[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190章 疊光

    堯山，明獅堡。

    李翰海緊盯著一張薄薄請帖，臉上神情，陰沉難看。

    長子李洵，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他本就心憂如焚，頭髮花白不少，如今看到這張請帖，心頭的怒氣，愈發難以自抑。

    「可笑，真是可笑！一名武裝學徒罷了，以為自己是武裝大師麼？本事不大，要求卻如此之多！」

    他怒極反笑，將那請帖，隨手甩在地上。

    「怎麼了，爹？」門外，一名彪悍少年走了進來。

    這少年步伐沉凝，遍體韶光與血氣交織，時而匯聚成怒獅之相，氣度森嚴，不怒自威。

    「銘兒，你來了。」看到次子李銘，李翰海的臉色，才算稍稍好了一些。

    自長子李洵失蹤，次子李銘，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一改往日的乖張偏激，變得沉穩持重，令他稍感寬慰。

    撿起請帖，李銘看了看，神情也是微變。

    請帖上，沒有隻言片語提及武裝本身，反倒是一大堆的要求。比方說，無論拍賣前後，這具武裝的種種信息，都不得外傳；還有，參與拍賣的，最多只能帶一個人跟隨，多了則會被驅逐。

    「扔了吧。」李翰海扇了扇手，不耐煩道。

    「爹，我覺得，咱們應該去。」李銘想了想，嚴肅道。

    「哦？怎麼說？」李翰海一愣。

    「有本事的人，才有資格恃才傲物。他的要求越多，說明底氣越足，也證明這具武裝，足夠出色。」李銘耐心地分析道，「而且，我也聽說過這個李儀，玄冥之心、堇色流年、霜之哀嚎，均出自他手，甚至有好事者，認為他已經預定了一個武裝大師的席位。他的武裝，值得一看。」

    「銘兒長大了……」李翰海看了次子一眼，忽有老懷寬慰之感，說道，「就聽你的，去這一趟！」

    ……

    陽夏，葵光府。

    老者又看了一眼請帖，他面容蒼老，但渾身上下，都流散著淡淡毫光，猶如玉石雕琢，時而，能看到其中流淌的血管。

    「離光」謝氏家主——謝道林。

    「你們倆，怎麼看？」謝道林忽然問道。

    面前，是兩名恭恭敬敬的年輕人。

    「一名武裝學徒罷了，不值一提。」一人性子急躁，搶先說道，「哪能讓爺爺紆尊降貴，去參加這種不入流的拍賣？」

    「循兒，你的看法呢？」謝道林不置可否，又問另一人。

    「我認為，應該去。」另一少年，卻持不同意見，「爺爺，正因你身份尊貴，他敢發請帖，就證明胸有成竹。何況，那李儀雖是武裝學徒，但已嶄露頭角，在薄暮之都裡，名聲甚大。就算為了一位未來的武裝師，也該去這一趟。何況，或許會有驚喜……」

    「謝循，你說的不錯。」謝道林點點頭，面露讚賞，「那，你就和我一塊去吧！」

    「謝謝爺爺。」謝循聞言大喜，恭敬作揖道。

    ……

    長安城，白府。

    「放心，請轉告武老，我白某人，一定準時到達。」一名壯漢豪爽大笑，他沒有拆開請帖，直接拍著胸脯，言語中信誓旦旦。

    「是，我一定轉告。」送信的人，倒是受寵若驚。

    要知道，眼前此人，可是「片羽」白氏的家主——白崇，有名的脾氣暴躁，絕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

    「爹，你怎麼了？你都沒看請帖……」身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探出頭來，好奇問道。

    這是白崇最寵愛的小女兒，白月茹。

    「因為不需要！」白崇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記得三天前，薄暮之都中，夜裡猝然大亮，天下盡白麼？若我猜的沒錯，那分明是聖景——夜化白晝！」

    「聖景？」白月茹驚呼一聲。

    「這具武裝，不管是什麼，對我白氏，大有好處！」白崇滿臉興奮。

    「爹，我也要去。」白月茹眼神忽閃忽閃。

    ……

    「父親，那個地方，絕對值得一去！」一名瞳孔碧金的少年，做著最後的掙扎。

    「又是你搗鼓的『命運模型』？從種種跡象，能推演出一個人的發展，一個家族的興衰，甚至一個國家的運勢？」老者不耐煩地皺眉，冷聲道，「陶賀，你應該把更多的精力，花在正是上。」

    「可是……」

    「算了，既然你堅持，那你自己去吧！」

    ……

    種種不一的景象，在請帖所到之處，不斷上演。

    而李儀，則置身事外。

    半世星空。

    盤膝結印，李儀沉心冥想，苦修不輟。

    一番酣暢淋漓的宣洩後，心緒漸平，他的心神，回歸於靜如止水。

    星空懸於頭頂，星河坐落身下，李儀猶如端坐於宇宙，氣魄雄渾，頂天立地。

    青穹頌讚！

    身下，群星旋繞，中央那枚青色星辰，尤為巨碩和神秘，氣息深幽。細看就會發覺，這枚星辰，實則是一頭背負九州的青色大黿，自成一方小千世界，包羅萬象，氣吞山河。

    青星為樞，與群星輝映，玄秘莫測。

    而李儀的額心處，一道光點，猶如孤懸晨星，也隨之律動。

    而每一次律動，都有無數細微的靈魂碎屑，融入李儀的靈魂。

    冥想過程中，青穹頌讚，竟有煉化魂種的效果，這倒令李儀驚喜異常。

    「呼……」

    他抓緊了時間，煉化這魂種。

    靈魂越強，修行越快，這種誘惑，是誰也不能拒絕的。

    李儀也隱隱有感，五禽戲中，梟熊嘯月，即將覺醒。他本以為，學習條件，是將海妖裂潮，修行至一定境界，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修行海妖裂潮，需足夠強大的肉體，而修煉梟熊嘯月，則需要足夠雄瀚的靈魂。

    修行刻苦，幾乎每一分鐘都要掰開成兩分鐘來用，但卻很充實。

    ……

    拍賣日，到了。

    「怎麼搞的？既是拍賣，不在城中拍賣行舉行，還要我們上山？」一名年輕人領著老僕，一面揮趕蚊蟲，滿臉怒氣，「我乃陽城陳氏的未來家主，居然還要……嗯？」

    滿嘴傲慢和牢騷，忽然，一道身影從他身旁穿過，氣度悠閒，向上攀登。

    他眼神閃爍，身軀竟是一抖，縮了縮脖子，低聲詢問身後老僕：「那位，是不是……」

    「是的。」老僕點點頭，也是一臉難掩的震驚。

    「那位，莫非是……」又走幾步，他又瞥到一道身影，神情竟透出驚恐。

    「是那位，不會錯。」老僕再次點頭。

    這位「陳氏未來家主」，當下傲氣盡消，反倒一臉惶恐，不敢多說一句話，乖乖上山。

    拍賣場所，在零號煉金室裡。

    此地面積，其實不小，但來的人實在太多，除了些底氣雄厚的大人物，許多人，竟連坐的位置也沒有。

    那陳姓青年，也只能站著，心中腹謗，剛想罵上幾句，猛然注意，竟無一人有不愉神情，當下也低眉順目起來。

    「這麼多人？」視線游移，李儀稍稍有些吃驚。

    他本以為，請帖發出去，能來四分之一，就相當不錯了，也並未做足準備。未曾料想，居然來了一半還多！如此看來，他在帝國，的確小有名氣。

    武弈並未露面，自然是認為李儀，無需他鎮場，就能夠獨當一面了。

    「各位時間寶貴，我就不浪費時間，咱們直入主題吧！」李儀淺淺一笑，這份淡然氣度，讓許多大佬們，心中暗讚。

    掀開帷幕，一道猶如胸甲的獸皮，呈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神情微變，他們的驚訝，並非是其神異，而是那賣相，看上去過於平庸了。赤色獸皮上，是一道道整齊的橫槓，光明符文如星點綴，氣度雅緻，但怎麼看，也像是粗製濫造。

    「這具武裝，名為永恆榮光。」李儀淡淡道。

    「老子千里迢迢來一趟，就為了這麼個鬼東西？」陳姓青年當場就炸了，血氣上頭，就想破口大罵。

    「這具武裝，大巧似拙，意境深幽，殊為不凡！」他尚未開口，白崇卻豎起大拇指，率先道，「名師出高徒，果然不假！」

    陳姓青年嗔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若有所思，不過幾息光景，眾人都紛紛讚歎。

    「越看越覺得，內蘊深遠，極不尋常！」

    「的確，氣象浩淼，玄秘難言！」

    「該死，表現得太明顯了！一群老狐狸……」白崇心頭暗罵，他是長安人，消息最敏銳，其他人發覺了他的不對勁，自然也會有所表示。

    李儀不禁臉紅，說實在的，這具「永恆榮光」，賣相，的確是差了點，被這樣吹捧，還真不適應。

    「此特性，我稱之為——疊光，簡而言之，就是光的強化！」

    「光的強化？」

    李儀手掌抬起，幾個簡單明快的魔法手勢，一記簡單的光亮術，在指尖升起。

    來不及感嘆李儀那行雲流水的魔法手勢，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永恆榮光之上。

    肉眼可見，那道光芒，正循著紋路，一路游移向下，越來越亮。

    眾人的視線，也隨著光芒移轉，臉上的神情，本來很淡定，但驚訝一點點地積累，最終，化為蠟像般的錯愕！

    這也似乎……太亮了！

    大概十多息的光景，那道光芒，穿透永恆榮光，揮灑而出。

    其光芒，已然乍亮如太陽，小小光輝中，竟有火鳳翩然起舞，毫光萬丈。

    僅一點火光，照亮了整個煉金室，照亮了每一個人的面容，也映出了每一個人臉上的驚駭。

    光的強化，這特性，聽起來十分普通。

    但將一記小小的光亮術，強化到此等程度，已然與神蹟無異！

    咕嚕咕嘟，有許多嚥唾沫的聲音響起。

慕冰至

第191章 天價

    一點輝光，猶如一輪驕陽，照亮整個洞穴。

    咕嚕咕嚕，李儀的面前，嚥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猶如雨夜的蛙田。

    直至這點輝光湮滅，眾人才如夢初醒，但臉上，依舊有驚訝之色，久久不去。

    光的強化，看似尋常，但尋常的事情，做到這般程度，那就不再尋常，而是——鬼斧神工！

    「這具永恆榮光，對於鬥氣，是否也有同樣效果？」身形前傾，屁股離開椅子，李翰海急促問道。

    誰都看得出，這位堯山李氏的家主，已經完全失態了。

    「只要是光，無論魔法還是鬥氣，效果都是一樣。」李儀點點頭，肯定地答道。

    「讓我試試！」

    一指輕彈，一縷璀璨鬥氣，猶如流星，激盪掠空。

    「嗯？」

    這種試探，很失禮，且很犯忌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但此時的李翰海，根本顧不得許多了。

    那一縷鬥氣，看似渺小，卻隱約呈現七色，流光溢彩，波動深邃，更有磅礡獅吼，不斷四散。

    「哦？李家主的韶光鬥氣，已達到『七色霓光』的境界，距離返璞歸真，只有一步之遙……」謝道林見獵心喜，點評了一句。

    「不止如此，」白崇也面露敬意，點點頭，附和道，「而且，他的鬥氣修為，與『明光之獅』的血脈，相互應和，威勢愈強愈重！」

    眾人讚嘆不已。

    眾目睽睽，這一縷韶光鬥氣，落在永恆榮光之上。

    光輝成線，順著武裝紋路流轉，氣息漸趨沉凝，鬥氣波動蓄積，愈發湛亮的同時，竟有一股浩大凶烈的氣機，沸沸揚起，竟令人心生莫名顫慄。

    「這個是……」眾人的表情，變得無比精彩。

    緊接著，那縷脫胎換骨的鬥氣，噴射而出。

    這縷鬥氣，並非七色，而是純粹之白，其鬥氣波動，卻更加強大和凝重！一剎間，那縷細小鬥氣，竟衍化為一頭光明雄獅，仰天咆哮，毫光萬丈，撲殺而來！

    「七色合一！還有，這個，莫不是——光明狻猊？」白崇失聲道。

    「喝！」李翰海手指輕彈，一縷韶光鬥氣，彈射破空。

    嘭！

    那縷韶光鬥氣，連一息也未能堅持，就被光明雄獅撞碎。

    「咦？」李翰海咦了一聲，臉上興奮更重，抬手，又是一指彈出。

    嘭！

    光明雄獅略微黯淡，但撞於其上的鬥氣，居然變得凝滯遲緩，又被撕碎。

    「什麼？」李翰海臉上神情，已是又驚又喜，彈出第三指，才將那縷鬥氣，完全擊散。

    「光明狻猊！我沒看錯，就是光明狻猊！」白崇眼神凜然，他身為武者，自然看出門道。

    光明狻猊，是一種頂級的鬥氣屬性，只有千年難遇的「光明之子」，才能修出此等屬性。這種屬性，效果是「破魔」和「凝滯」，是天然的法師殺手，而對抗武者時，也同樣能輕易碾壓。

    「李儀，這具永恆榮光，是否能用於我們這樣的強者？」呼吸隱隱急促，謝道林裹了裹衣袍，湊近說道。

    「不行，這具永恆榮光，只能用於四級以下的強者。」李儀搖搖頭，笑著道，「譬如李家主這樣的強者，他若是施展全力，這具武裝上的封禁，就會崩潰了。」

    「這樣啊……」謝道林滿臉遺憾，點了點頭。

    不過，想想也是，這具永恆榮光，僅是一階武裝，效果卻如此可怕！若還能作用於上位強者，那就太逆天，不符合魔法定律了。

    但聽完李儀的話後，眾人眼中的火熱，卻是一點也沒有減少。

    「我出五枚玄晶！」奇怪的是，率先開價的，竟是一名少年——陶賀。

    「五枚？」

    李儀眼睛瞪圓，這才第一次報價，就這樣嚇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五枚玄晶，可是整整五十萬白晶！

    一句話，讓那些站在後面，本來躍躍欲試的眾人，一下子就蔫了。陳姓青年，也是其中之一。

    但這個報價，可唬不住那些坐著的大佬。

    「哦，你是陶家的小子？」謝道林笑了笑，臉色淡定如初，「想靠一個突然的高價，讓其他人打退堂鼓？想法不錯，但你的財力，還是淺了點，若是你爹在這裡，還能讓我緊張一陣……我出十枚玄晶！」

    這個報價，讓陶賀一臉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算盤，已被看破了。

    「我太天真了，坐著的這幾位大佬，哪會瞧不出這具武裝的價值？」陶賀心頭，苦笑一聲。

    通常而言，一階武裝固然珍貴，但價格上，大致都差不多。

    但有兩種情況，是例外。

    其一，是這具武裝，能作用於頂級強者。

    一個人的承載力有限，頂級強者身上，大多有四階甚至五階的武裝，但一般不會剛好用盡承載力，往往剩餘少許，相當於邊角余料。這點零碎的承載力，僅能加裝一階武裝，而絕大多數的一階武裝，對於頂級強者的加成，極為有限。

    因此，堇色流年、霜之哀嚎這樣的武裝，絕對是每一個頂級強者，所夢寐以求之物！

    而第二種，其價值，比前者還要昂貴。

    這種武裝的效果，是強化血脈！

    對豪門而言，下一代的培養，是首要大事。而培養中，血脈，又是其中極為重要，或者說，是最重要，也最為困難的一環！幾乎每一種強化血脈的藥劑和秘術，都是有價無市。

    同樣的，能滋養和錘煉血脈的道化武裝，無一例外，都是天價。

    而另一方面，可強化血脈的武裝，往往都是二階以上，對承載力要求苛刻，年輕人即使獲得，也因承載力不足，難以裝備。譬如，滋養血脈的光之武裝——「繾綣流光」和「浮光聖歌」，都是三階武裝。

    這也就形成了悖論：少年時，正是血脈成長最快的緊要關頭，卻因承載力不夠，難以裝備；而承載力到達時，已經青年甚至中年，效果上，就差了許多。

    正是這種原因，能強化血脈的一階武裝，有時候，甚至比二階和三階武裝，還要昂貴！也因此，對世家豪門而言，玄冥之心的價值，遠勝堇色流年和霜之哀嚎。

    這具永恆榮光，同樣如此。

    其價值，難以揣測！

    「二十枚玄晶！誰也別跟我爭！」

    李儀還在十枚玄晶的震撼之中，而李翰海一開口，卻將那個數字，再翻一番！

    眼神餘光，看了看身畔目光熱切的次子李銘，他的念頭，只剩下一個：這具武裝，一定要拿到手。

    這具永恆榮光，簡直是天賜恩典！

    自己失去了一個「光明之子」的兒子，憑藉這具武裝，就能再鑄一個。

    「二十枚？李家主，轉性了？以往的拍賣，你可吝嗇得很吶！」謝道林也吃了一驚，但哪肯放棄，手指抬起，沉穩道，「二十二枚。」

    李儀松了一口氣，總算，這一次加碼的速度，慢了許多。

    「二十五枚！」又一人加入戰團，是來自臨淄的豪族。

    數字的攀升，讓李儀漸感失控，這價格，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估了。

    「等一等！實在抱歉，我得先上個廁所！」

    止住交替攀升的報價，李儀落荒而逃，留下一夥人大眼瞪小眼。

    ……

    武弈坐在洞外。

    「老師，實在扛不住了，」李儀氣喘吁吁，求助道，「還需您老鎮場！」

    「什麼？他們都瞎了？不說別人，謝道林可是以目光老辣著稱的。」武弈一愣，難以置信地說道，「報的什麼價格？兩枚玄晶，三枚？」

    「不是，是數額太大了！」李儀滿臉苦笑，「已經三十二枚了！」

    「三十二枚？」武弈嘴巴張開，臉上全是震撼。

    ……

    後面的拍賣，由武弈主持，李儀乾脆坐在外面，等待結果。

    這數額，實在太大，已不是他一名武裝學徒，所能執掌和控制了。

    最終價格，是五十二枚玄晶，被李翰海拍走。此外，還有個附加條件，就是一年內，不得拍賣第二具永恆榮光。這也很好理解，自然是想讓他的次子，佔據這一年的先機。

    不過，李儀猜測，這或許是武弈主動提出。武弈心中，不想讓他製作重複的武裝，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而是不斷前行，開拓進取。

    拍賣結束，李儀又收到很多張請帖，許多請帖的語氣，恭順得甚至略帶諂媚。

    他知道，自己已被認可。

    五十二枚玄晶，李儀並不自用，而是收好，給王賁送了封信，準備轉交給他。

    這筆錢，會用來撫卹那一隊禁斷屯騎。

    他不是善人，但恩仇必報。

    這一隊禁斷屯騎，既然救了他的命，這筆報酬，就是天經地義。

    完成這一切，李儀似乎卸下了一身行囊，靈魂昇華，修行的效果，回歸滴水不漏。

    又是小半個月。

    半世星空。

    依舊靜坐冥想，青穹頌讚之下，魔力和靈魂，點點攀升。

    身旁，不遠處，是一座佈置不久的復合法陣。其中，一團混沌和星光，隱約化作人形，散發著深沉霸道的星辰脈動。

    赫然，是星辰元素的升級，三級的凶星元素！

    「差不多了……」李儀仔細端詳片刻，「正好試試我的天賦能力——殘夢！」

    一抬手，那座符合法陣，光芒黯下，而那頭凶星元素，則瞳中光芒暴綻！

慕冰至

第192章 燭龍

    半世星空。

    「吼！」

    凶星元素一拳擊出，怒嗥猶如巨龍，剛猛巨拳激起狂怒脈動，星輝不斷炸裂，猶如星穹隕滅，氣焰喧天！

    其拳鋒上，竟能看到水紋般的能量波，層疊擴散，直欲撕裂虛空！

    「有點門道。」眼瞳中星輝崩碎，李儀心頭暗讚，面露肅重。

    星辰元素一系，號為「元素之首」，是公認的諸系元素生命中的最強。

    足尖點地，步伐詭秘，留下一連串似虛似實的幻影，李儀步步後退，避開那霸道巨拳。

    「嘗嘗這個……」手指如蓮盛放，光暗之輪輪轉，一記帶了一抹蒼藍的巨大火球，炎息陣陣，暴射而出！

    群星脈動起伏，烈焰綿延炸裂，一枚火球，竟化作丈餘寬的巨闊炎潮！

    炎潮侵襲，凶星元素慘嚎一聲，身上裂開無數豁口，傷勢不重，令其愈發瘋狂。

    「果然，和記載中如出一轍！」

    李儀心中，暗忖一句。

    星辰元素一系，身上有虛空屬性，法術抗性極強，只有少數法術，譬如星辰系、聖光系，才能對它造成完整殺傷。

    「嗷！」凶星元素縱身一躍，身如掠空流星，狂嘯襲來！

    「哼！讓你三分，你還開起染坊了……」李儀眼神一凜，魔法手勢驅動，光輝浮動，面前凝為一座光輝巨鏡。

    三級法術——聖光圓鏡。

    一縷縷神聖輝光升起，卻並未集聚，而是在鏡身中反覆折射，數息間，凝聚為一道璀璨光柱，嗡鳴聲中，斷空射出。

    嘩！

    那道閃亮射線，竟是剛猛無儔，如湯沃雪，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凶星元素！

    「哦？這威力，很不錯。」李儀眼神微閃。

    親繪永恆榮光的過程中，他對於光系法則，理解愈發深刻，這記「推陳出新」的聖光圓鏡，則屬於意外收穫。

    胸口洞穿，凶星元素依然未死，可見其生命力，是何等頑強。

    垂死掙扎中，它愈為狂怒，不斷撲殺，追逐李儀留下的殘影。

    「玩夠了，那就——再見吧！」

    李儀眼神一寒，一掛璀璨星河，在掌中幽幽匯聚，一揚手，星輝如潮滔天，無數璀璨星軌在夜空下橫生，令得群星失色！

    ——星輝霰彈！

    一剎間，凶星元素潰滅，化作點點星輝，重歸虛無。

    但星輝中，卻有一道紫色光點，浮浮蕩蕩，猶如細微螢火，落入李儀的眉心。

    天賦能力——殘夢！

    「哦？原來如此……」

    李儀自言自語。

    「驅散自己召喚的元素生靈，是無法取得記憶的，但毀滅自然形成的元素生靈，則能獲取記憶。不過，這頭凶星元素，誕生不過一個月，能有什麼記憶？」

    思索間，他猛一抬頭，眼瞳中，一道畫面流淌而過。

    「嗯？這個，究竟是……」

    眼前畫面，無比恢弘震撼，竟然演繹著一顆星辰的毀滅！一枚赤色星辰，已行將就木，其星核脈動變得狂亂，大地撕裂，熔岩翻滾，猝然爆裂開來，眾生湮滅，末日降臨！

    這畫面，不過維持了一瞬，但李儀臉上的震驚，卻是久久不能平息。

    「有點意思……」

    僅僅一剎，對於青穹頌讚，他又多出幾縷領悟，冥想效率，再添一分。這變化，看似細微，但積少成多，其積累，相當可觀。

    此外，對星輝霰彈，理解也更深。

    而這些，都還不是李儀最看重的。

    「星辰的記憶……麼？」

    李儀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條獨一無二的窺探群星之道。

    此術，在許多方面，甚至比讓他翹首以盼的觀星術，還要強大得多！

    端坐良久，李儀終於回神，手掌一揮，重新激活了那座巨大的復合法陣。

    這座法陣，取自王勝的「萬象陣集」，由其中兩座低級法陣——「星沉法陣」和「睡鄉法陣」復合而成。

    星沉法陣，能匯聚星力，日積月累，凝聚出星辰元素；而睡鄉法陣，則能安撫靈魂波動，令星辰元素陷入沉睡，不至於搗亂。

    此處星力濃郁，凝聚出下一頭凶星元素，僅需一個月的時間。

    「算了，定心凝神，別胡思亂想了，繼續冥想！」

    警惕地提醒自己一句，李儀盤膝端坐，繼續冥想起來。

    也不知多了過久，一聲好聽的女音，幽幽響起。

    「李儀，李儀在麼？」

    這聲音，似水如歌，落在李儀的耳朵裡，卻令他神情微變。

    「是她？」

    李儀聽出聲音，正是那蠻腰美人端木，當然，李儀還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斷暮祈願龍！

    他趕緊開門。

    果然，面前是一道俏麗妖嬈的身影。

    「端木，嗯，前輩，你好！」李儀結巴了一下，他想稱「師姐」，又覺不太合適，頓了頓，乾脆稱呼為前輩。

    「跟我走吧，老傢伙找你。」端木倒也不講究，一句廢話不說，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老傢伙？老傢伙是誰？」李儀聞言，好奇問道。

    「廢話，當然是晨鳧那老鬼了！」端木翻了翻白眼，「這拂曉斷崖裡，還有比他更老的麼？」

    李儀趕緊賠笑。

    ……

    「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李儀心中，有點惴惴不安。

    晨鳧的確曾出言，讓他去拂曉巨窟，請他幫忙。

    但李儀一直沒有行動。

    原因也不複雜，堂堂拂曉巨龍，可是天啟巨獸！它的麻煩，何等之大？自己區區一名法徒，能不沾染麻煩，就儘量不要沾染了。

    小半年過去，他心存僥倖，以為自己已經躲過了，沒想到，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拂曉巨窟。

    一步踏入，李儀神情微動。

    腳踏在地面上，猶如置身深海，壓力無處不在，就連魔力的流動，也變得遲鈍起來。

    「龍威？」李儀清楚，這是晨鳧的天然威壓，或許，還是它刻意收斂後，不經意間的流露。

    但已經極為可怕了。

    眼神亮爍，一聲巨獸咆哮於靈魂響徹，李儀的體表，冒出淡淡的青色光膜。

    「好了。」同樣以龍威護體，他才稍感舒服一些。

    一路向裡。

    左顧右盼，李儀不斷打量四周，心頭暗暗稱奇。

    洞穴石壁上，鑲嵌著大大小小的石頭，幽幽生輝，猶如一顆顆月亮。

    李儀知道，此石為朔光明石，應當是普通石頭，常年被晨鳧光輝所浸染，演變而形成。

    朔光明石，內蘊光明之力，是價值不菲的魔法材料，能用於光系法陣和幻象法陣等，譬如千幻法陣，就不可或缺。

    曲曲折折，終於到達洞穴的盡頭。

    「老頭，人我已經帶到了，沒我的事情了吧！」端木大大咧咧，自顧自說幾句，轉頭就走。

    李儀正不明所以，眼前石壁，徐徐上揚，太陽般的輝光，自壁後升起，光輝耀目。

    「嗯？」

    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面前，居然是晨鳧的一枚瞳仁！

    看得出，晨鳧的巨大身軀，蟄居於驪山山腹，僅有一枚瞳仁，在這洞窟中顯露。

    而李儀的個頭，還不足其瞳仁的四分之一。

    足見，拂曉巨龍體型之大。

    「李儀，我早就想找你了……」晨鳧並未發聲，而是以靈魂波動交流，「不過，百鬼夜行時，那紫膚人影的冥氣，傷了我的本源，直至最近，才完全痊癒。耽擱了，實在抱歉……」

    「不敢，不敢。」李儀連叫不敢，心頭，則隱有一絲顫慄。

    那紫膚人，僅是一道投影，就有如此可怕的破壞力，完全與神祇無異。

    冥族，蒙元，看樣子，大乾帝國即將經歷一個多事之秋……

    「不知道，晨鳧大人，要我幫什麼忙？」定了定神，李儀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義不容辭！」

    後面這句話，明面豪爽，其實也是拿捏。言下之意，若是我做不到的，那就得說聲抱歉了。

    「你是拂曉之主的弟子，或許知道，天啟之上，還有境界！」晨鳧的意志，博大如海，深沉道。

    「嗯！」李儀點點頭。

    「我已停駐於天啟之境，達數百年。」晨鳧的靈魂波動中，透出唏噓，「靜極思動，我想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李儀臉上變色。

    「更進一步，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是我原來的方向，是將光明之力，演化至極致，將我從『拂曉巨龍』，演化為『玄暉巨龍』！」

    「玄暉巨龍？」李儀聽得咋舌，「玄暉」二字，意為太陽，可見晨鳧野心之大。

    「但是，我失敗了。」晨鳧並未氣餒，又道，「現在，我想走第二條路。」

    「第二條路？」

    「光暗交融，血脈返古，生成更古老也更強大的龍種！」

    「那，是什麼？」李儀越聽越驚。

    「燭龍，也就是你們常說的——燭九陰！」

    李儀震驚。

    眼前的晨鳧，分明是準備將「鎮山神獸」的頭銜，拿去兩個字，變成「神獸」！燭九陰，可是上古之神，最為強大的神祇之一。

    「要達到那一步，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靠近一點，就能遠遠踰越我現在的境界……」

    「那，需要我幹什麼？」李儀問道。

    「我是應龍，交融光暗，還需要另一道屬暗的龍之血脈。你的驪龍血脈，正好符合要求……」

    「哦？你要取走我的驪龍血脈？」李儀的表情，有些難看。

    「不，並非取走，而是置換！」

    「置換？」

慕冰至

第193章 暴君

    「置換？」眉頭微蹙，李儀滿臉疑竇，試探問道，「晨鳧大人，你所說的，是血脈置換？」

    晨鳧並未答話，眼瞳微眨，緊接著，一枚淚珠形態的液滴，飄搖靠近。

    「嗯？」

    那枚液滴，呈碧金之色，猶如烈日當空，溢散著無窮無盡的輝煌和絢爛，甚至比那幻境中的天使之王，還要光耀奪目！液滴周邊，有光暈律動，恍若節奏穩定的心跳，每一次律動，都有無數金烏，伴同起舞！

    「應龍聖胎！」身為武裝師，這個能作為三階武裝核心的魔法材料，李儀怎會不識？

    「不錯，這是我在四百歲時，蛻下的應龍聖胎！」

    「四，四百歲！」李儀的心跳，擂鼓一般。

    應龍一族，每隔百年蛻皮一次，其蛻落的龍之逆鱗，一番龍息祭煉，就能煉製成應龍聖胎。

    應龍聖胎中，凝集著應龍的血脈本源，相當於一顆血脈種子。

    而這枚應龍聖胎，既是四百歲時蛻落，應該是在拂曉巨龍獲得天啟封號——「晨鳧」之後，此中血脈，其磅礡深幽，已經難用語言形容。

    「你是武裝師，這枚應龍聖胎的價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晨鳧的聲音，於靈魂中淡然響徹，「只需煉化入體，你能百分之百地獲得一道應龍血脈！而且，是一道純粹強悍的應龍血脈，比你那駁雜的驪龍血脈，要強大不知何幾！」

    晨鳧的聲音，明明很平淡，李儀卻彷彿中了魅惑術一般，心頭生出無盡渴望。

    「怎樣？這筆交易，對你而言，不虧吧！」

    李儀神情複雜。

    這種誘惑，實在很難抗拒。

    他怦然心動，又想到了什麼，神情一肅，恢復了理智。

    「但是，」李儀也不客氣，一針見血，指出癥結所在，「晨鳧大人，我可沒有『驪龍聖胎』，又如何取出我的血脈？」

    血脈此物，虛無縹緲，絕非是想取出，就能取出的。

    李儀也聽說過不少掠奪血脈的手段，無一例外，都是陰邪惡毒，令人髮指。

    譬如，將被奪者的脊柱卸下，換給奪取者的「取骨術」；或者，將其渾身血液抽走的「換血術」；甚至，還有將被奪者直接煉製成血脈種子的「煉藥術」。這些手段，不止成功率低，而且被奪者，無一倖免。

    李儀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員。

    「放心，我龍族，有獨特手段！」晨鳧的靈魂波動，似乎笑了笑，「此術，絕無危險，只會有點小小的波折……你先進來吧！」

    「波折？」李儀面露狐疑，身形驟然一輕，眼前景物變幻，已在山腹深處。

    是晨鳧以某種秘術，將他傳送了進來。

    「這裡是……」環顧一圈，眼前景象，讓他目光錯愕。

    面前，是一排寒意森森的龍牙，後退幾步，才赫然發現，橫亙面前的，是一整具黃泉巨龍的骸骨！

    「黃泉巨龍？嗯，這座法陣，是一座魔法陣列？」

    李儀注意到，腳踩之處，有根根悠長的魔法線條，綿綿延展，不斷畫弧，形成一座巨大法陣。

    「等等，這並非法陣，而是請神陣！」

    順著魔法線條走了半圈，目光流轉，李儀看出端倪，神情變得精彩紛呈。

    這座巨大法陣，竟是一座請神陣！

    如此一來，這一整具龍骸，就是祭品了。

    「以龍骸為祭品，好大的手筆！」

    前後漫步，繼續觀察法陣，李儀若有所思。

    他已見過兩座請神陣，分別是「音律執掌者」夔和嚴冬女妖。前者的請神陣，古樸風雅，後者的請神陣，則是陰邪冰寒。

    而眼前這座，卻又有不同。

    整座請神陣，充斥著邪惡、黑暗、扭曲、混亂的感覺，氣息詭譎，波動暴亂。

    「是哪一位神靈？」看了半天，依舊沒看出端倪，李儀問道。

    「異域神靈，罪淵的巨龍領主——罪愆暴君！」晨鳧的聲音，適時響起。

    「罪愆暴君？」

    李儀絞盡腦汁，《眾神演論》中，並未記載這一位神靈。不過，罪淵、天堂、煉獄等地，近乎無邊無際，人類足跡所達的僅是一小部分，沒聽說，也實屬正常。

    「有這具龍骸作為祭品，剝離你的血脈，煉製成血脈種子，僅是小事一樁。」晨鳧的靈魂波動，淡然道。

    「那，你說的麻煩，又是指……」李儀不自覺地問道。

    「你應該聽說過，或許是罪淵環境所致，罪淵領主，往往靈魂扭曲，性情古怪……」

    「有所耳聞。」李儀點點頭。

    「這頭罪愆暴君，其獻祭，有個附加條件，需經歷七重試煉！」

    「七重試煉？」李儀眉頭微緊。

    「這項試煉，和獻祭本身並未關係。」晨鳧耐心地解釋道，「不論試煉成功或是失敗，獻祭都會正常舉行。但試煉失敗，罪愆暴君則會取走你的一道血脈，作為懲罰；相對的，若是成功，則有不俗獎勵。」

    「一道血脈？」李儀聞言，露出猶疑神色。

    他的血脈，駁雜不堪，但若巨鼇血脈被取走，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試煉，究竟是什麼？」李儀問道。

    「說來也簡單……罪愆暴君會根據你的實力，派出七名同級的挑戰者，若全部獲勝，則算通過試煉。」

    「同級？」李儀心弦微鬆，同級的話，他對自己頗有信心，「那，有人成功過麼？」

    「我未曾親歷，不太清楚……不過，我的好友，光明巨龍『逾輝』，曾嘗試過一次，元氣小傷。據它所言，那頭罪愆暴君，擅長學習和調整，相當棘手。它又說，若是人類，獲勝的機率會增加。」

    「懂得學習？這算什麼本領？」李儀聽得一頭霧水，又遲疑起來。

    「放心，不論試煉成功還是失敗，我會做出補償……」見李儀遲疑，晨鳧又說道。

    「哦？說來聽聽。」李儀來了興趣。

    「是一道秘術。」

    「秘術？」李儀興趣更重。

    「此秘術，是我獲得『晨鳧』封號時，血脈中自然覺醒，名為『祖龍呼吸』！」晨鳧刻意強調了來歷，以說明其珍貴。

    「祖龍呼吸？」李儀眼中，神光漣漣。

    「此術，是上古巨龍的呼吸之術，配合此呼吸節律，能大幅強化冥想和練氣的效率，長久以往，更能滋養血脈和靈魂！也正是因為有此術，我才敢掉頭重修，重鑄燭龍之血。怎麼樣，答應麼？」

    「既然晨鳧大人都下血本了，再不答應，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李儀點點頭。

    上古秘術，大多強悍無匹，此事風險雖大，但機遇更大，該搏時，自然要搏一搏。

    ……

    晨鳧指引下，端坐請神陣中央，李儀吟念繞晦澀神文，魔力起伏。

    餘音繚繞，魔力起伏，巨大意志徐徐降臨。

    面前，一道虛影，漸漸匯聚。

    「嗯？」

    這道虛影，是一頭玄黑巨龍，其鱗片怪狀，龍角扭曲，眼瞳深邃如冥河，僅是一道投影，氣息巨瀚，居然壓過了晨鳧！定睛看去，其身上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枚複雜的罪愆符文，散發著扭曲規則。

    「罪愆暴君麼？好強大的神靈！」職業習慣，讓李儀瞳中晨光浮動，望向其中一枚罪愆符文。

    看出其強大，他也不貪多，只專注於一點。

    視線才剛剛落上，瞳中晨光，被一抹血色侵染，眼前一黑。

    「嗯？」身軀一顫，李儀趕忙閉眼，不敢多看。

    這位罪愆暴君，可比那嚴冬女妖，強大不知道多少倍。

    嘩！嘩！嘩！

    龍骸坍塌瓦解，化作細碎光點，融入虛影。

    「這道祭品，我很滿意……現在，說出你的要求。」龍嘴開闔，那位罪愆暴君，徐徐發聲。

    「請剝離我體內的驪龍血脈，煉製成一顆血脈種子。」李儀低著頭，恭敬道。

    「祭品夠了，但，要先接受我的試煉！」

    罪愆暴君一揮龍爪，李儀眼前景象變化，豁然開朗。

    「這裡是……」

    左右看了看，他竟置身於一片落日黃昏的荒原，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沙塵吹在臉上，陣陣生疼。

    此處，並非幻境！

    不遠處，罪愆暴君的虛影坐落，頂天立地。

    「哦？」

    腳下泥土炸裂，一頭幽黑龍蜥自地底暴起，張開血盆大口，咬噬而來。

    「來得好！」千重經綸變幻，李儀分出無數殘影，抬手間，一枚赤中帶藍的巨碩火球，呼嘯暴射！

    嘭！

    星輝璀璨，火光瀰漫，那頭黑色龍蜥被燒得焦黑，依然穿透火潮，撲咬上來。

    「亞龍獸麼？法術抗性真強……」感嘆一句，李儀連連後退，手掌抬起。

    一道蒼藍雷霆，伴隨著跌宕雷環，遊蕩虛空，垂直劈落。

    雷霆集束！

    轟！

    星辰脈動之下，層疊雷光匯聚，猶如一座雷電牢籠，那頭黑色龍蜥怒吼一聲，哀嚎不止。

    緊接著，李儀手指連動，幾道雷霆集束，連續碾壓而下，猶如天劫不斷，霸道無匹！

    他停手時，那頭黑色龍蜥，已化作一頭焦屍。

    此時，一枚紫色星點，自焦屍冒出，落入李儀的眉心。

    他的神情，霎時變得古怪。

    「原來，所謂學習，是這個意思……」

慕冰至

第194章 萬龍

    「殘夢」之下，幾幅詭譎畫面，浮現於李儀眼前。

    「嗯？」

    但這幾道殘缺記憶，卻令他大吃一驚。

    眼前，並無此獸狩獵於荒野的場景，也無被巨獸追殺的景象，而是深沉黑暗中，一道道血脈的組合、交織和融匯！

    場景，奇詭之至！

    「此為——人造龍獸？」

    驚疑吐出四個字，李儀忍不住轉過頭，望向那道投影。

    卻見高處，罪愆暴君的眼瞳中，無數幽紫光芒交錯，恍若億萬流星。

    「神靈的——瞳術？所謂學習，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儀眼神一凜，一剎，想通了許多事情。

    這頭黑色龍蜥，並非天然生物，而是這位異域龍神所造！

    試煉中，罪愆暴君在旁觀察，根據挑戰者的能力手段，做出針對性的調整。

    如此一來，光明巨龍「逾輝」所言，「人類更易通過試煉」說法，就容易理解了。

    巨龍一族，天生強大，天賦法術已是強大匹敵，大多簡單暴力，手段較少，易被看穿。人類雖孱弱，但正因如此，手段靈活，底牌更多。

    「原來如此……」

    想通了這一點，李儀神情，稍稍鬆弛。

    「奪取血脈，七重試煉……這位罪愆暴君，是想製造出完美的混血巨龍麼？不過，實在可怕，這份能耐，已經近乎造物主了！」

    心中念頭生滅，他放緩呼吸，心思漸漸平靜。

    忽然，一道紫色光柱自腳下升起，李儀的魔力，瞬間恢復。

    「倒是公平……」李儀一愣，旋即笑了笑。

    第二輪。

    鷹唳聲中，一頭身形狹長的深紅龍鷹，猶如一柄破空的鋒利彎刀，撕裂空氣，伴隨深沉音嘯，自蒼穹奔襲而下！

    「嗯？」眼瞳掠過晨光，李儀的臉色，略微驚異。

    這頭深紅龍鷹，羽翎狹長，細密疊布儼如法陣，散發著強大的火焰和雷霆抗性。其眼瞳深邃，焰光沸沸，顯然，能洞穿殘影，看破千重經綸。

    「這學習速度，也太驚人了點……」

    李儀暗驚，僅僅一輪，自己就被看穿了許多底牌。

    幸虧有天賦——「殘夢」，否則，這場試煉，必輸無疑。

    「放心，我的手段之多，超出你的想像……」

    低哼一聲，李儀手指輕抬，捻動之下，劈啪作響。

    驪龍逶迤，猶如遊蕩天穹的黑色狂雷，橫碎虛空，上下翻騰。

    龍鷹抖翼，身形浮沉，輕盈地躲過驪龍虛影。

    「天真！」

    面露淡淡冷嘲，手指連續捻動，狂暴驪龍，一頭緊接著一頭，咆哮蜿蜒，綿延而出！

    清楚了規則，知道每一輪試煉後，魔力都會恢復，李儀也不再吝惜魔力，動作大開大合。

    以雙指，鑄龍池！

    劈啪之聲響徹不絕，無數翻騰的驪龍，猶如不竭狂潮，組成一座密密麻麻的巨龍天池，將龍鷹完全淹沒。

    又一道紫色碎片，落入眉心。

    「哦？有趣，有趣……」眼神變幻，李儀摩挲下巴。

    本以為，這人造之獸，沒有真實經歷，其記憶，應該沒什麼價值。

    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一道道血脈的分分合合，或剝離，或重組，其景看似古怪，也暗藏玄意。

    對於「龍」這一物種，李儀的認識，愈發入木三分。

    第三輪。

    「變化真大……莫非，是不斷調整，以求最強形態？」

    面前，是一頭山丘般的巨碩龍蛙，形如蟾蜍，遍體堅硬龍鱗，瞳孔猩紅，炎息如沸，熱意襲人。

    僅看一眼，李儀就知道，此獸，等同一座血肉堡壘，無論血肉靈魂，都固若金湯。

    呱！

    沉重蛙鳴中，龍蛙胸腹鼓起，巨嘴張開，一枚深黑火球，轟鳴迴蕩，暴烈彈射！

    轟！

    欲借千重經綸躲避，但黑炎勢如潮汐，淹沒重重殘影，餘勢轟落於李儀身上，令他發出一聲悶哼。

    此炎，猶如獄火，竟然侵蝕靈魂！

    「真痛啊……來而不往，非禮也！」

    靈魂劇痛，李儀目光森寒，指掌變幻，身前光輝旋聚，浮起一座光輝巨鏡。

    ——聖光圓鏡!

    「看我砸碎你這烏龜殼！」

    李儀一聲大喝，重重光輝，在鏡面不斷摺疊累積，僅十息上下，光輝集聚，化作一道仿若湮滅的灼亮光線，其銳難擋，穿透虛空，直射而出。

    嗡！

    龍蛙的腹心，浮現一道巨大的貫穿傷。

    紫光再次升起，這次，不止是魔力，連李儀身上的傷勢，也全部恢復。

    第四輪。

    「哦？越來越古怪了。」眼神變化，李儀心中稱奇。

    眼前對手，並非一頭，而是一群。十餘頭細小龍獸，猶如蝠群，呼呼蕩蕩，發出陣陣刺鳴！其靈魂，似乎是一體，精神波動尖銳，猶如無數看不見的小刀，刺擊靈魂。

    「這精神波動，簡直跟精神震爆，沒什麼差別……」

    他不再嘗試神誅響指，前車之鑑告訴他，不會奏效。

    「比誰叫得大聲麼？瞧瞧我的！」

    腳下站定，李儀抬頭，深吸一口氣，眼瞳化作無情凜冽，一頭嚴冬女妖的虛影，冰冷縹緲，自身後浮起。

    仰天尖嘯，一張嘴，無形音波，於唇角擴散而開！

    這音波中，似乎醞釀著陰邃深寒，音波瀰散間，無數霜凍冰球猝然生於半空，下一刻，同時爆裂！炸裂的狂暴冰屑，化作無數半空中的冰雪漩渦，氣魄恢宏，將所有龍獸，盡數吞沒。

    悟自嚴冬女妖的秘法——凜冬尖嘯！

    「呼……」壓抑著胸口跌宕的魔力波動，李儀輕輕呼出一口氣，調侃地說道，「看來，『中國好聲音』，是沒你們的份了。」

    第五輪。

    這頭巨龍，鱗甲斑斕，色澤不一，猶如一株五顏六色的劇毒植物，叫人不寒而慄。

    「這鱗片，近乎魔法免疫了。」晨瞳閃爍，李儀暗道。

    那些妖異鱗片，看似雜亂，但鱗次櫛比，分別抵禦冰霜、烈焰、風暴、雷霆等諸系法術，其身軀，已然近乎魔法免疫！

    尖聲怒吼，那頭斑斕巨龍，兇猛撲上！

    「死！」

    簡短吐出一字，眼中凜芒乍亮，李儀手指前指，一道夔牛虛影，仰天咆號，赦令蒼穹！

    吼聲驚天，一道五色雷霆，撕碎天穹，蜿蜒向下，無聲而來！

    嗡！

    悄無聲息間，這頭斑斕龍獸，遍體鱗甲潰散，暴斃而亡。

    雷音震擊，並非雷電，而是無孔不入的強大震顫，即使魔法免疫，也難以抵禦。

    更重要的，是吞噬足夠記憶後，對於巨龍，他差不多瞭若指掌。其皮膜、肌肉、骨骼、臟腑，還有弱點，一覽無餘。這一記雷音震擊，近乎庖丁解牛，僅是轟擊在最脆弱的部位。

    「呼！」李儀輕吹手指，彷彿電影中的牛仔，吹走槍口的余煙。

    前面的調侃之語和現在的輕佻動作，並非無聊，而是分散注意，排遣壓力。

    連續戰鬥，魔力可以恢復，但心中壓力，卻是不斷積聚。

    第六輪！

    「虛空龍種？」李儀的表情，微微難看。

    這頭巨龍，身軀依稀透明，無數星輝蕩漾其中，龍威糅雜著虛空威壓，氣息狂烈。

    「殺！」

    這次，李儀主動出擊。

    這一戰，極為艱苦。

    不止是星輝霰彈，連壓箱底的皎月噴息，也同時使出，才斬殺這頭巨龍。

    第七輪。

    「龍人？」

    「我名，無暇者。」面前龍人，居然能說話，似乎還很禮貌，「抱歉，你的試煉，將止步於此了。我是試煉的守關者，是我主創造的完美龍種。此外，我還擁有你全部戰鬥的記憶，你的法術，奈何不來哦我。」

    「誰說，我只懂得法術？」臉上浮現面具，凜然龍威四溢，剎那間，李儀化作一頭猙獰龍人。

    「戰技？龍族戰技，幾乎所有技巧，其優劣長短，我都了然於胸。」龍人雖詫異，但仍然很淡定。

    「誰又說，我要用龍族戰技了？」

    身後，應龍演化光明符印，聖潔光輝入體，李儀踏前一步，拳鋒風雷乍起，殺機律動，一拳擊出。

    「這，是什麼戰技？」龍人神情，又露狐疑。

    身軀恍若無骨，李儀姿勢扭曲，本來是擊向龍人前胸，但驀然見，化作擊其右腰。

    「嗯？你怎麼知道，此處是我的弱點？」龍人終於勃然變色，臂膀橫擋。

    「猜的。」雙拳交擊，兩人相互角力，李儀忽然一笑露齒，「別忘了，我還懂得法術。」

    他一張嘴，一頭金色應龍，光輝萬丈，猶如一道龍息，噴向對方。

    神意龍咆！

    「還有，還有！」

    拳鋒凜冽，一面緊追不捨，李儀手中，不斷有新的法術射出，經堇色流年熔煉，無不強悍有力。

    蒼穹下，一道道震響，伴隨驚怒嚎叫，不斷響徹！

    最終，龍人跪倒，斃命身亡。

    「總算是完了。」李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已使盡渾身解數，若再不能勝，就只能舉手投降了。

    「試煉，成功。」

    蒼茫聲響中，罪愆暴君的虛影，居然凝實了許多，神色也愈發真實。

    顯然，那位日理萬機的神靈，多分出了一縷意識，落於此地。

    「這七重試煉，已有近兩百年，無人能成功了。」虛影望向李儀，淡淡說道，「你的要求，是什麼？」

    「尊敬的罪愆暴君，我只想要一樣東西。」李儀作揖，恭敬道。

    「什麼東西？」

    「你的瞳術。」眼神中精芒一閃，李儀道。

慕冰至

第195章 秘龍

    「我的瞳術？」罪愆暴君稍有遲疑，似乎沒有預料，李儀會有此要求。

    「是的。」李儀斬釘截鐵，肯定說道。

    夜魔咒一事後，晨光之瞳破而重修，效果大打折扣，李儀極不適應，迫切想要另一種瞳術。

    罪愆暴君的瞳術，僅驚鴻一瞥，就知超群不凡。

    「看來，你不止有點本事，也有點眼光。」罪愆暴君頓了頓，忽然哈哈大笑，「不過，我的『拂逆之瞳』，放眼整個罪淵，也是最強大的三種瞳術之一，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拂逆之瞳？」眼神一凜，李儀心頭的渴望之意，不降反增。

    「試煉獎勵，有四項恩典，你可任選其一。」目光意味深長，罪愆暴君道，「其中一個選項，正好是個階梯，能助你得到拂逆之瞳。」

    「四項恩典？」

    李儀心神一動，沒來由的，靈魂中，多出一行行訊息。

    「還真有……選項？

    暴君之恩典：淵龍皮膚。罪淵魔龍的皮膚，兼具物理防禦和法術抗性，強逾堡壘。

    暴君之恩典：冰龍吐息。冰龍之屬的「寒流龍息」，吐出寒氣，冰封敵人。

    暴君之恩典：秘龍之種。此種，與巨龍聖胎結合，能演化返祖，衍生「秘龍聖胎」。

    暴君之恩典：黑龍脊柱。煉獄黑龍的脊柱，巨力雄瀚，可大幅提升肉體力量。

    「只有這四個選項？」稍稍遲疑，李儀表情變化，抬頭問道。

    「二級試煉罷了，」罪愆暴君似乎面露嘲諷，「四項恩典，已經相當多了……」

    「二級試煉？」李儀立馬恍然，自己是上位法徒，試煉對手，也僅是二級生物。

    他摩挲下巴，臉色古怪，愈發陰晴不定。

    看似四個選項，分明，卻都指向一個！

    淵龍皮膚，實在無需多說，李儀是人類，不可能披上一層龍皮；寒流龍息，是最弱的龍息，沒有之一，李儀有凜冬尖嘯，比其強大得多；黑龍脊柱，就更加扯淡了，且不說他是一名法師，一旦應龍血脈加身，兩者排斥，甚至可能身軀崩解。

    唯一選項，就是第三個。

    而所謂階梯，「說來也巧」，正是第三個。

    如此一來，李儀反而更不敢選擇了。

    「秘龍，究竟是什麼龍？」他頓了頓，出言問道，「我怎麼從未聽過？」

    「那頭應龍，是想返祖歸源，重鑄『燭龍』血脈吧……」罪愆暴君微微一笑，低聲道，「但位面無盡，上古時代的強大巨龍，不止何幾！你聽說過，九頭巨龍麼？」

    「沒有。」李儀搖搖頭，千域巨獸中，他知道頭顱最多的，只有那位鼎鼎大名的五色龍母，也只有五個頭。

    「上古巨龍中，有九首王者，其名——『隱秘與混沌之翼』！」罪愆暴君笑了笑，「此獸，九首十二翼，可吞星食日，氣息無量，秘法無盡！而秘龍之種，就是其遺留的血脈種子，能將龍之血脈，化作秘龍血脈！」

    「隱秘與混沌之翼？」這個稱號，其中意蘊，實在駭人聽聞，李儀不禁心跳加速，「那階梯的意思，又是什麼？」

    「獲得秘龍血脈後，當你長出第三個頭顱時……」罪愆暴君笑意更濃，微笑說道。

    「我是人類，如何長出第三個頭顱？」李儀眼神微變，出言道。

    「好，那我換一種說法，」罪愆暴君也不在意，繼續道，「當你覺醒出第四個血脈能力時，可以回來找我。一滴血，換取拂逆之瞳。」

    「只要一滴血？」李儀難以置信地說道。

    「不錯，一滴血。」罪愆暴君點點頭，語音中，滿懷誘惑，「怎麼樣？四個選項，選哪一個？」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哦，我選第二個。」李儀做決定道。

    「第二個？」罪愆暴君一愣，難以置信地確認一句，「冰龍吐息？」

    「嗯，」李儀點點頭，毫不臉紅地說道，「我對龍息之術，心嚮往之，已經很久了。」

    第三個條件，的確豐厚，可正因為太過豐厚，簡直是逼著他去選，反倒讓李儀疑神疑鬼。

    他可不會忘了，面前是誰。

    眼前巨龍，可是一頭來自罪淵的領主！其言語，可是不折不扣的「惡魔的囈語」！

    能相信，才有鬼！

    雖心存渴望，但李儀性子中的謹慎，略佔上風。

    沉默片刻，罪愆暴君的聲音，變得公事公辦：「你詢問『秘龍之種』，已觸發了條件，恩典選項，只剩下第三個。」

    李儀瞪大眼睛，堂堂一名神靈，居然在他的面前，耍起無賴了？

    「這個，就是……」

    一團深邃混沌，猶如一枚種子，浮現於手中，他尚未開口，身形消失。

    「此人，雖通過試煉，但血脈孱弱，為何要將『秘龍之種』，贈予一個不符條件的人？」

    罪愆暴君的身上，響起一道沉穩聲音。

    「我覺得，我們以前的做法，可能有點問題……此人血脈孱弱，卻是個聰明人。或許，一個並不強大的聰明人，能給我們點驚喜。」

    又一道尖利之聲，陰陽怪氣地響起。

    「聰明人？送到嘴邊的肥肉，都沒膽子吃下，這還是個聰明人？」

    「這說明他謹慎，一個謹慎的人，總不會像前面那幾個，會活得稍久一點……再說了，這秘龍之種，每隔兩百年，『它』的殘軀，就能產出一枚，閒著也是閒著。」

    聲音不斷，自言自語。

    此時，夕陽的光芒，映照在罪愆暴君的身上，地上影子，竟是三顆頭顱。

    這罪愆暴君，竟是一頭三首巨龍！

    ……

    眼前場景變幻，暈頭轉向間，李儀回到驪山山腹。

    未及查探那枚「秘龍之種」，他的胸口，傳來陣陣劇痛，不由悶哼一聲。

    那頭罪愆暴君的虛影，正面朝李儀，徐徐抬起龍爪。

    「血脈提取，開始！」

    正事要緊，李儀抬手，將秘龍之種收入戒指。他隱有所察，眼前這道罪愆暴君的虛影，表情要呆板許多。

    「縛！」

    體內驪龍血脈，發出一聲恐懼哀鳴，如同被束縛，身上出現層層勒痕，不斷掙扎。

    「凝！」

    龍爪握緊，那頭驪龍徐徐迴旋，一點一滴，旋轉內縮，化作一枚赤色種子。

    與此同時，李儀能切身感覺，許多來自驪龍血脈的秘法和能力，也被一一剝除，融入種子。潛淵、九淵戰衛、龍威、神意龍哮，逐步遺忘，漸漸消失。

    「此術，實在厲害！」連續的驚訝，讓李儀幾乎有些麻木。

    「收！」

    龍爪回收，李儀不自覺地一張嘴，一枚赤色種子，自口中飛出，浮蕩半空。

    這枚種子，雖然細小，但有詭譎和陰冷的氣韻，清徐飄蕩，寒意森森。

    「驪龍的血脈種子！」晨鳧在畔，靈魂波動不斷起伏，顯然極為興奮。

    請神儀式，終於完畢。

    「小傢伙，我期待你的下一次獻祭。」

    一句話了，罪愆暴君的虛影，徐徐潰散，消沒於空。

    這句話，意味深長。

    「這傢伙，究竟給我下了什麼套？」

    思索間，一團璀璨如日的絢爛光輝，吸引了他的視線。

    應龍聖胎！

    其旁，還漂浮著一枚鱗片，其上一道道簡短口訣，顯然是——祖龍呼吸。

    「按照約定，這兩樣，是你的了。」晨鳧的靈魂波動，透著欣喜，透著狂熱，似乎難以掩飾，「這枚血脈種子，我就收下了。」

    那枚血脈種子，瞬間融化在晨鳧的巨軀之中。

    李儀取下兩物，又深深看了看那座請神陣，眼前暈眩，竟又出現在拂曉洞窟。

    「嗯？晨鳧大人，你沒事吧？你的鱗片……」

    他猛然注意到，晨鳧的鱗甲和眼睛，都變得黯淡無光，猶如石塊一般，極為古怪。

    「放心，我沒事。」晨鳧的眼瞳，徐徐合上，「我在壓抑體內的應龍血脈，以免損傷那道初生的驪龍血脈……接下來，我會陷入沉睡，你不必管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晨鳧大人，這洞窟中的朔光明晶，能不能給我幾塊？」打量著火光輝煌的洞窟，李儀趕忙趁隙問了一句。

    朔光明晶，相當於極純的朔光明石，極為珍稀昂貴，能作為光系武裝的核心材料。在這洞窟最深處，離晨鳧最近的地方，李儀已經看到了不下十枚朔光明晶。

    「自己取吧，不過，只能取三顆。」眼睛闔上，晨鳧的靈魂，也變得懨懨欲睡，「此物，有其他長老預訂，不可取太多。」

    「是！」

    取了最大的三顆，李儀心滿意足，告辭歸去。

    ……

    零號煉金室。

    李儀眉頭輕皺，表情怪異。

    他身為武裝師，檢測手段極多，但層層檢測，感覺這枚秘龍之種，全無問題。

    首先，沒有一絲深淵氣息。

    其次，也檢查不出半點靈魂波動。

    而惡魔的手段，最常見的，就是以上兩種。

    或者，將你改造成一頭惡魔，聽命於他，或者，直接侵染你的靈魂，類似於奪舍。

    但這兩種跡象，都看不出來。

    「看看，若感覺到龍的氣息，這東西，會不會露出馬腳……」

    李儀取出應龍聖胎，放置於一旁，準備繼續觀察。

    剛放在桌面上，驚變忽生！

    那枚應龍聖胎，竟呈離弦之勢，撲向那秘龍之種！

    「什麼？」

慕冰至

第196章 演變

　　「什麼？」李儀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他可絕非毫無準備！

　　天賦能力——殘夢誕生時，那「血肉盛宴」的場景，李儀可是記憶猶新的。

　　為防萬一，他在秘龍之種的周圍，佈置了足足三層魔法封禁，牢牢禁錮，防止其異變。

　　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如狼似虎的掠食者，並非秘龍之種，而是應龍聖胎！

　　「這是……」

　　靈魂波動中，應龍聖胎散發的強大慾念，彷彿是關押了數十年的色中餓鬼，撲向一名綽約少婦一般！

　　「給我，規矩點！」

　　輕喝一聲，李儀眼中寒芒電閃，精神觸手猶如巨大蛇蟒，攀附而上。

　　緊接著，讓他詫異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那枚應龍聖胎，化作一道激盪奔騰的金色閃電，驀然加速，甩開精神觸手。

　　應龍，可是世上最快的幾種巨龍之一！

　　「想得美！」

　　又哼一聲，他改變策略，精神力化作無形屏障，旋繞於秘龍之種。

　　「看你如何突破！」

　　李儀淡淡一笑，但僅僅一息工夫，笑容就變得苦澀。

　　那枚應龍聖胎，不但毫不減速，反而猝然加快，化作一道閃亮流星，直直撞破光幕，與秘龍之種，合為一體。

　　精神屏障破裂，一股劇烈刺痛自靈魂升起，李儀這才恍然，這枚應龍聖胎，可不比普通的巨龍聖胎，其源頭，可是封號巨獸——「晨鳧」！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金輝瀰散的應龍聖胎，猶如飛蛾撲火，投入那一團混沌中，水乳交融，相互融合。

　　「這個，到底該怎麼說？」

　　那一團深幽混沌，本來死氣沉沉，此刻，生出一抹生命律動，猶如一隻變形蟲般，不斷變化。

　　但接下來，則是更聳人聽聞的一幕！

　　其演變轉化，居然是形形色色的各種巨龍，光怪陸離。

　　最開始，化作一頭吞吐淵息的罪淵魔龍，一個跳躍，化作一頭獄火繚繞的煉獄惡龍，猛一振翅，轉為一頭聖光飄灑的天國聖龍，接著，身軀淡化變灰，化作一頭幽靈巨龍。

　　漫無目的變化，隨同著深深淺淺，或聖潔，或邪惡，或高貴，或陰冷的龍吼，連綿不絕。

　　眼前景象，奇詭，玄秘，難以用語言形容。

　　接下來，是林林總總，千奇百怪，多如恆河之沙的各種巨龍。

　　「此物，究竟是什麼？」

　　李儀的視線，先是迷茫，不一會，變得嚴肅，很快，目光緊盯在其上，不敢有絲毫偏移。

　　這專注中，有一縷如痴如醉的微笑，在唇角揚起。

　　這枚秘龍聖胎，是在演化千域間的億萬巨龍！

　　對李儀而言，這是意境，而且，是「龍」的意境。

　　此種意境，可絕非能夠輕易看到的。而且，換做其他人，即使有幸目睹，也難看出什麼端倪。

　　但李儀不一樣。

　　七重試煉中，他的「殘夢」，吞噬了不少巨龍記憶，對於「龍」的理解，已有高屋建瓴般的認知。眼前景象，別人或許一頭霧水，他則能剖析出很多東西。

　　大約半個鐘頭，李儀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此刻，他的精神已近枯竭，但心頭，卻全是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這是……蟠龍？」李儀目光一動。

　　他的注視下，一頭雪白巨龍，吞雲吐霧，若隱若現，超塵脫俗。

　　赫然，是九州龍種，五色巨龍中，白色的蟠龍！

　　未出李儀預料，接下來，化作一頭蒼藍巨龍，周身雷光旋繞，威勢如天，是藍色巨龍——螭龍。

　　接下來的，赤龍、孽龍、驪龍，一一顯現。

　　五色巨龍後，是金屬龍。

　　金色的應龍，銀黑色的虯龍，赤銅色的望龍，玄妙變幻，接踵而來。

　　「哦？」李儀有些目不暇給。

　　接著，化作一頭九首十二翼的巨龍，其形玄異，其氣蒼茫，猶如一枚大道符文，溢散著難以形容的神秘氣韻！但這卻並非終點，巨龍蜷縮，化為一團迷濛虛無，一聲恍若足以撼動日月的巨吼，幽幽響起。

　　吼！

　　「誒？這個是……」李儀眼神一動，頭頂上空，一頭青色大黿，浮空而起。

　　同樣，大黿抬首，一聲浩淼咆哮，相對而哮。

　　兩者，彷彿兩虎對峙一般！

　　但這異象，僅存一剎，就消失無痕，彷彿從未出現。

　　「這個，是什麼緣故？莫非，是應龍聖胎？」

　　李儀百思不得其解。

　　演化之間，作為收官的幾頭巨龍，居然，全都是九州龍種。

　　而且，頭頂那大黿，竟彷彿與那秘龍，有所牽扯一般。

　　莫非，那「隱秘與混沌之翼」，來自九州，是九州大陸的放逐者？

　　「難不成，九州是世界的中心？」笑了笑，李儀否定了自己的念頭，自嘲道，「算了，咱不爭，咱不是韓國人。」

　　目光落下，落在這一團混沌之上，他舔了舔嘴唇。

　　秘龍聖胎！

　　「李儀，你小子，又在搗鼓什麼好東西？剛才那聲音，莫非，是一具新的武裝？」

　　門外，傳來嚴河的聲音。

　　看來，那起伏不斷的龍吼，引起了他的注意。

　　「道化武裝，哪有那麼容易？」李儀搖搖頭，大聲回應道，「只是一點小玩意罷了，並非武裝。」

　　「哦。」聽聲音，嚴河似乎有些失望。

　　「不過，苗頭已經有了，」李儀自言自語，「還差點什麼，就差那麼一點點……」

　　他的腦中，浮現一絲靈感，但僅是個雛形，尚未凝聚定性。

　　「還需要一點時間。」

　　……

　　小半個月來，李儀除了日常修行，牙縫裡擠出的時間，都在對付這枚秘龍聖胎。

　　三枚朔光明晶，其中一枚，被李儀用作魔法儀器——輝煌玄鏡。如今，這輝煌玄鏡，已能將圖影放大千倍，堪比一流的顯微鏡。

　　當然，若是被其他人發現，怕是要大罵李儀，暴殄天物了。

　　這朔光明晶，能作為武裝核心，也能作為法陣樞紐，極其昂貴。

　　雙手枕著後腦，李儀抬頭望天，目光怔怔，思索不休。

　　頭頂上，一顆足有丈餘的巨大球體高懸，正是輝煌玄鏡投射出的影像，旋轉不停。

　　即使放大了千倍，這枚秘龍聖胎上，依舊找不出哪怕一道相同的紋路，看不到半點規律，感覺不到一絲秩序，彷彿是最純粹的混亂和混沌。

　　大道深幽，高深莫測。

　　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穫。

　　數十次大大小小的試驗後，已然確定，這枚秘龍聖胎，並無危險。

　　而且，其血脈，近似混沌巨龍，但更加上位，也更為強大。

　　看夠了，可以吃了……

　　李儀舔了舔嘴唇，面露微笑。

　　「李儀在麼？我來了！」王賁的聲音，悠悠傳來。

　　……

　　「放心，那一隊禁斷屯騎，不止救了你，也救了我。我這個人，恩仇必報！」收下玄晶，王賁拍著胸脯說道，「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我相信你。」李儀點點頭，以王氏在軍中的力量，這件事情由他來做，顯然最為適合。

　　他的目光，忽然一動。

　　「王賁，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李儀抬頭，直接問道。

　　「我？我哪有什麼事情？」王賁乾笑了兩聲，很快在李儀的注視下敗北，苦笑著說道，「你是怎麼瞧出來的？」

　　「你太正經。」李儀笑了笑，淡淡道，「但是，我知道的王賁，可不是個正經的人……你出了什麼事情？」

　　「不是我，是狄老和狄明月。」王賁苦笑。

　　「又怎麼回事？」李儀皺眉，蘇蘇當時的分析，可謂有理有據，莫非，又有什麼變故？

　　「蘇蘇的分析，沒有問題，但她算漏了一個人。」王賁豎起一根手指。

　　「誰？」

　　「張貴妃。」王賁輕聲道。

　　「張貴妃？」李儀皺眉更緊，他對政治，毫不瞭解。

　　「張貴妃，是陛下最寵幸的妃子，其子四皇子，也是最受疼愛的皇子。」王賁顯然做過功課，「陛下曾流露出立四皇子為太子的意思，遭一眾大臣強烈反對，只能作罷。你猜，領頭的是誰？」

　　李儀也開始苦笑。

　　「趁病要命，這可是官場最常見的手段。」王賁盯著李儀，半提醒地說道，「此次，張貴妃正派人收集口供，欲治狄老重罪！很有可能，她會選擇你作為突破口。」

　　「我明白，放心，他們奈何不了我。」李儀並不意外，其他人都是豪門子弟，只有自己，人微言輕，更好操弄。

　　不過，他可不是任人揉捏的。

　　且不說有趙天極和武弈兩座靠山，李儀自己，也已經有了一定的人脈。

　　「還有，狄明月也不太好……」王賁欲言又止。

　　「怎麼了？」李儀納悶。

　　「她的蠻荒鏡域，毀了。」王賁猶豫片刻，繼續說道，「就在那一役中。」

　　「什麼？」李儀微驚，回憶片刻，出言問道，「那蠻荒鏡域，不可能一碎就毀吧。」

　　「在與蒼夜的一戰中，她長久透支潛力，蠻荒鏡域已然重創。」王賁苦笑不已，「後來，又被那蒙人薩滿撞破鏡面，也就徹底毀了……」

　　「她為什麼不說？」李儀面色陰沉道。

　　「她認為你救她一命，她賠上蠻荒鏡域，也是公平。」

　　李儀默然。

　　「她本是神都秘殿中，『英武殿』的一員，如今已被驅逐。」王賁神情複雜，「極大可能，會轉來拂曉斷崖。」

　　「這件事情，我會解決！」李儀點點頭，語氣中，有淡淡堅定。

慕冰至

第197章 敕命

    入夜。

    李儀盤膝端坐，最後一輪冥想後，靈魂通明，意識清冷。

    抖落抖落身軀，渾身骨肉奏鳴，猶如一頭弄潮海妖，遍體肌肉和血脈都活絡起來。

    身體和靈魂，都處於最佳狀態。

    「差不多，可以了。」

    秘龍之種懸於掌中，李儀的臉上，浮起淡淡的戒懼，他咬了咬牙，一口吞下。

    良久，體內風平浪靜。

    「嗯？莫非，記載有誤？」李儀一動不動，臉上露出疑惑。

    據他所知，增添一條外來血脈，可不同於天然形成，其痛楚程度，堪比萬刀凌遲！而且，愈是強大的血脈，其劇痛程度，就愈發可怕。李儀心存戒懼的原因，正在於此。

    「呃！」

    心神稍鬆，下一刻，一聲慘叫，自他喉嚨深處升起。

    並非有誤，而是延後了！

    一剎，李儀就能切身體驗，何謂凌遲了！

    猶如千萬把銳利匕首，在體內大刀闊斧地劈砍，每一寸肌肉、骨骼、臟腑都傳來著難以想像的可怕疼痛，那股痛楚，深入骨髓，直達靈魂，甚至要侵蝕意識海！

    瞬間，他的汗水，就浸透了衣衫。

    「還讀過兵書，知道『攻其不備』？」

    調侃一句，分散注意，李儀抱元守一，守著靈魂中殘存的一絲清明，強行抵抗。

    呼吸，變得沉重渾濁。

    五心朝天的端坐姿態，依舊沒有一絲變化，但他的皮膚，卻生出詭異變化。

    最初，彷彿皮膚之下，有樹根深種，無數樹須般的紋路，盤根遊走；接下來，皮膚竟如燒開的沸水，無數巨大鼓包，不斷冒出；最後，李儀的皮膚，竟是化作龍鱗一般，巨龍抖鱗，簌簌發聲！

    這些變化，隱然比海妖裂潮，還要繁複古怪千百倍！

    而其痛楚，可想而知。

    幸而李儀體魄強橫，否則，早已崩潰。

    「不能倒！不能暈！也不能妥協！」

    李儀咬牙切齒，自我告誡道。

    其實，舒服的做法，是暈厥過去，甚至，可以自我施加一道沉睡術。

    不過，李儀並不準備這樣做。

    這種體驗，對他而言，也是彌足珍貴的強大經歷。

    「化龍……麼？」

    劇痛如潮汐，一波緊接著一波，李儀咬牙切齒，但靈魂僅存的一絲清明，則隱有明悟。

    這過程，實為——化龍！

    輪轉不休的劇痛中，時間感和空間感，已然完全消失，整個靈魂，似也化作一團迷濛，僅剩那一點清明。

    「退了，退了……」

    不知何時，李儀心神一清，那一波波的劇痛，猶如落潮一般，毫無徵兆，驀然退卻。

    「痛快，真痛快！」

    一抹「守得云開見日出」的快意，猶如醇酒，在心頭生出。

    這「化龍」，不止改變了血脈，竟也完成了一場靈魂的洗禮。

    一番折磨，心定神寧，意志愈發堅韌，靈魂也更加強大。

    「接下來，就是戲肉了！」

    身體中，那枚秘龍之種，猶如冰霜消融，化入身體，無跡可尋。

    而血脈深處，則有一枚紫色光點，漸漸擴張，逐步成形。

    一泓迷離而深邃的血脈，猶如一片混沌寰宇，徐徐迴旋，散發無盡隱秘。

    除卻巨鼇血脈，其餘血脈，竟都略微黯淡，似乎是臣服於王者，不敢造次。連星獸、海妖兩道血脈，似也不能倖免，遠遠避開。

    這還沒完。

    接下來，這一道血脈，繼續延伸舒展，一枚血脈符文，在血脈尾端，萌芽般滋生壯大。

    一個血脈能力！

    不像「化龍」那般聲勢浩大，這枚符文的形成，水波不興，潤物無聲。

    但李儀的神情，卻透出駭然和狂熱。

    這枚符文，也是秘龍之相，但僅有一個頭顱，殊為玄秘。其筆畫紋路，繁複高深，更勝巨鼇符文，甚至有幾抹大道符文的神韻，神機難料。更為神異的，是那秘龍之相，隱約間，又像是一枚令牌，恍若一枚號令天下的令符。

    「這個血脈能力，是……」

    靈魂中，無數訊息，一一冒出。

    血脈能力——敕命！

    眼神一陣恍惚，李儀已經清楚了其效果。

    其效果，只需四個字，就能概括——強化召喚。

    並非某一系的強化，而是千域之間，所有召喚法術的強化！

    皇室血脈——「九嬰」，可強化九系法術，無比強大，號為「天擇」。而這才秘龍血脈的第一個能力，已能強化所有召喚術！

    其強大，簡直無法形容。

    「試一試！」

    心中興奮不已，李儀手指變幻，一記水元素召喚，靈活自若，施展而出。

    「哦？」

    動作間，李儀發覺，魔力的消耗，居然增加了三成！

    而接下來一幕，則令他心神震盪。

    水光瀲灩，濤聲陣陣，兩頭巨碩的重水元素，沉聲咆哮，水汽洶湧四溢，氣息濕重。

    整整兩頭！

    「召喚生物，翻倍了？」李儀瞪大眼睛，不信邪一般，手指浮蕩，一記屬性截然相反的召喚，施展而出。

    熱浪侵襲，列焰滔天，兩頭凶性凜凜的烈火元素浮現，獻祭之火翻騰，散發著強大波動。

    「再試試……」

    接下來，除了元素生命，新綠樹精、骸骨甲騎、光翼禱徒等，他也一一試驗。

    無一例外，都是翻倍！

    「奶/奶/的，這個，才能稱作血脈能力！」李儀臉上露出狂喜，他太過興奮，忍不住爆了粗口，「簡單暴力，直截了當，才是王道！」

    這「敕命」，不僅僅是強大，而且實用性極強！比「負碑」、「潛淵」兩個偏門能力，更簡單，更直接，也更強大！

    「這個能力，相當不錯！」

    目光閃爍，李儀的腦袋，也在飛快轉動。

    事實上，這個血脈能力的強大，並未完全體現。

    自己修為還是太低，若能施展「自然守護」、「群蛇守衛」、「野性呼喚」、「巨龍詔令」等群體召喚法術，其效果，恐怕會愈發恐怖。

    當然，「敕命」能力，對於高等級的召喚術，效果會打一定的折扣。不過，隨著修為增長，血脈能力，也是能成長的。

    「看來，真要換做召喚流派了……人海戰術，誰敢不從？」

    思索間，他心神一動，目光望向一旁的復合法陣。

    那座規模不大的法陣中，又有一頭凶星元素，緩緩成型。

    「召喚……凶星元素？」

    星辰元素一系，實力至強，但召喚十分困難。譬如，一級的星光奴僕，雖然是一級召喚術，但往往需上位法徒，才能召喚；星辰元素，則需下位法修；至於凶星元素，不必說，需上位法修。

    但李儀不一樣，在一次次斬殺凶星元素的途中，藉著天賦——「殘夢」，對於星辰召喚的體悟，愈發深刻。而且，群星之力，本來就契合星辰召喚，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召喚凶星元素了。

    兩頭凶星元素，那可是相當可怕的。

    「不錯，不錯……」

    再想想吃的苦頭，李儀覺得，一個字——值！

    「很不錯，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嘿嘿一笑。

    閉上眼，徐徐感悟。

    不止是血脈能力，還有一具道化武裝，在腦袋裡，已經完成了十之七八。

    ……

    李儀的日子，又變得忙碌起來。

    修行不能落下，新生血脈，也需呵護和潤養，腦中那具武裝，無數旁枝末節，需要一一完善，忙得不可開交。

    此外，他也在等待著狄明月的到來。

    可惜，客人未至，惡客卻不請自來。

    「我名柳行，是帝國委任的巡檢使，專門負責調查這件案子，希望你能如實供述。」坐在面前，是一名垂著幾縷鬍鬚的紫面中年人

    「拜見柳巡檢！」李儀作揖，恭敬問道，「那這兩位是……」

    他注意到，柳行的身後，分別是一名無須老者和一名俊朗少年。

    那無須老者，皮膚慘白，眼神漂浮，身上散發古怪味道，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而那少年，則是無比倨傲，眼神朝天，似乎誰也不放在眼裡。

    這樣的組合，實在古怪極了。

    「哦，這位，是張貴妃的貼身太監——劉璟；這位，則是張家驕子——張執金。他們二人，專門負責督辦此案。」柳行一臉溫和，笑著介紹道。

    「見過兩位大人……」臉上平靜，李儀心中，暗呼來者不善。

    「我是奉貴妃娘娘的囑託，特來督辦此案。」劉璟聲音寡淡，尖利難聽，「早聽說狄易此人，狂悖無禮，無法無天！此次，竟敢與蒙人勾結，殺我大乾英才，實在罪該萬死，該千刀萬剮！」

    李儀聞言，心中一寒。

    他沒料到，這劉璟竟無半點遮掩，一開口，就定下調子，要置人死地！按他的說法，這甚至不是失職，而是通敵叛國！

    何等惡毒！

    「李儀，不必顧忌，那狄易身受重創，修為跌至六級，還在下落，而且恢復機會很小。」張執金陰陰一笑，「放心，只要口出公道，就沒人能奈何你！」

    這一番話，看似大義凜然，潛台詞則很清楚：識時務點，看清楚了，哪條大腿更粗……

    李儀心中，暗暗齒冷。

    怪不得，連這等跳樑小丑，也敢冒出來作祟。

    真正原因，是狄易重創，修為受損！

    「兩位的話，是從哪聽來的？」假裝聽不出兩人言下之意，李儀一臉茫然，「狄易大人，品行正派，剛正不阿，這是人人都知道的！而且，為救我等，狄老身受重創，我一直感懷在心。」

    「不要自誤。」劉璟聞言，臉色一冷。

    「我只是實話實說。」李儀淡淡道。

慕冰至

第198章 示威

　　李儀被關了禁閉。

　　當然，明面上，是案件審訊。

　　這三人，頂著「奉旨辦案」的名義，即使武弈頗有微詞，但還真沒什麼辦法拒絕。

　　小室之中，無分晝夜，三人輪流訊問，疲勞轟炸，熬鷹一般，試圖擊垮李儀的意志，逼他就範。

　　不過，這種伎倆，對才剛剛經歷過「凌遲之刑」的李儀而言，實在簡單可笑。

　　李儀甚至有餘暇，分出一縷意識，閱讀須彌戒指中，那秘術口訣——「祖龍呼吸」。

　　這段時日，實在太忙，竟然忘了還有這一茬。

　　但沒多久，他的嘴角，就浮起一縷苦笑。

　　祖龍呼吸，分明是巨龍一族專屬的呼吸秘術，需龍鱗同顫，臟腑共鳴，甚至龍魂齊奏。此術，需巨龍之身與巨龍之魂的「靈肉合一」，妙義深藏。但別說龍魂，僅巨龍臟腑，就與人類截然不同！

　　「萬惡的標題黨……」目光閃爍，李儀心中，暗暗苦笑。

　　不過，親身修行那擬獸秘術——五禽戲，再觀摩這「祖龍呼吸」，確然有不少借鑑意義，感觸頗深。可惜的是，那一式「梟熊嘯月」，依舊懸而未決，否則，感悟應該更深。

　　「海妖裂潮與梟熊嘯月，一個淬體，一個強魂，不知道，能否倣傚這『祖龍呼吸』，靈肉相合，合二為一？亦或者，將五禽戲的五種秘術，融入呼吸，隨時隨地，都能修行。」

　　李儀的心裡，不自覺地冒出這樣的念頭。

　　也是他實在是太忙了，每一日，都如同精準的時鐘，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

　　「此外，這祖龍呼吸，若就這樣荒廢，未免暴殄天物了……如何利用？巨龍分身？或是巨龍龍寵？」

　　李儀心中，浮想聯翩。

　　「李儀，我說話，你聽到了麼？」面前，張執金怒哼一聲，「把須彌戒指，取下來給我！審訊過程中，不得佩戴儲物裝備！」

　　「張公子，你別弄錯了，我是證人，並非犯人。」臉色一沉，李儀冷然拒絕道，「而且，這裡面的東西十分昂貴，恐怕不能離身……」

　　「昂貴」張執金神情嘲弄，傲慢說道，「掉了什麼，我張家賠給你！我『空谷』張氏，富甲天下，還賠不起你一介平民？」

　　「哦？那這個，能賠麼？」李儀笑了笑，掌中光芒幽閃，一枚令牌，浮在掌中。

　　「江月張氏的客卿令？」看清楚其上紋路，張執金臉色微變。

　　雖同樣姓張，但江月張氏與他空谷張氏，並無血脈淵源，實力也不遜他家，這令牌，他還真弄不到。

　　「這個呢？也能賠？」抬手間，又一枚令牌，浮現在李儀的掌中。

　　「劍袍令？」剎那，張執金面如土色，這有「軍令如山」、「一令九鼎」等稱號的劍袍令，乃至王氏象徵，哪裡是他賠得起的。

　　「還有，這個呢？」李儀淺淺一笑，掌心中，輝光再閃。

　　「承影令？」張執金表情，越來越僵硬和難看，想放上幾句狠話，但嘴巴動了半天，還是只能滿臉怒色地坐下。

　　「跳樑小丑。」李儀神情淡漠，心中暗道，「算一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可是一名武裝師，每一分鐘都價值千金，沒工夫和這幫人浪費時間。」

　　「李儀大人，有你的請帖！」不出意外，門外有恭敬聲音，響了起來。

　　「沒關係，送進來！」李儀故作吃驚。

　　「是！」

　　一句話了，一名矮壯少年，托著齊人高的請帖，吃力地走了進來。

　　「抱歉，這些請帖，都是來自各處的達官貴人。」朝著三人點頭致歉，李儀滿臉靦腆和無奈，「若是耽擱和冷落了，恐怕會引來他們的不滿……」

　　三人的臉色，同時變得難看。

　　「什麼達官貴人？比陛下看重的案子，更加重要？」逮住發難機會，張執金幾步向前，抽出一張請帖，獰笑一聲，就要撕開。

　　看了一眼印泥，他的表情，忽然一僵。

　　——朱炆，前帝國大司農！

　　此人雖已退隱，但門生故吏極多，人脈強大，他得罪不起。

　　「哼！」不動聲色，他又抽出一張。

　　——「片羽」白家！

　　這白家，是西境將門，武功赫赫，也不好惹。

　　第三張，依然惹不起！

　　直至抽出第五封請帖，才勉強看到一個軟柿子——商賈立族的長安于氏。

　　但此時再撕，不止沒有半點效果，反倒顯得欺軟怕硬，圖惹人笑。

　　張執金進退兩難，遲疑一陣後，咬牙轉身，憤憤坐下。

　　「哦，李儀小兄弟，面子還真大……」柳行走上前來，粗略翻看幾張請帖，目光落在那一個個名字上，臉上神色，也是陰雲密佈。

　　李儀如此驚人的影響力，令他始料未及。

　　請帖之上，那絕大多數的名字，即使遇上柳行，也可不假辭色。而請帖開頭的語氣，卻是那般放低身段，有些，甚至有一抹諂媚意味。

　　原本是計劃對李儀施壓，現在看來，倒反過來了，是眼前那張故作茫然的面孔，在向自己示威和施壓！

　　「李儀大人，奉我主之命，送上一封請帖，還請收下。」

　　門外，一人風塵僕僕，大步走了進來。

　　看其紋章，居然是「明光之獅」——堯山李氏！

　　「嗯？」柳行神情呆滯，感覺思緒已經有些跟不上了，「那李翰海，不是帶頭要給狄易治罪麼？怎會在此處，又替李儀撐腰？」

　　李儀則處之淡然，神情自若。

　　為了應付眼前這夥人，他早早放出風去：近些時日，自己有一具道化武裝遇上瓶頸，想出去轉轉，尋求突破。果不其然，那些以前被武弈擋下的請帖，再次雪片般飛來，而且，經「永恆榮光」之後，聲勢更大了。

　　至於堯山李氏的請帖，則屬於意外之喜了。

　　不得不說，武裝師的地位和影響力，的確不凡。

　　這一番無形示威，效果立竿見影。

　　「謝謝你的配合，我們準備去調查下一個……」柳行強笑一聲，嘴角的苦澀，清晰可見。

　　「應該的。」李儀皮笑肉不笑。

　　「不過，難得來一趟，就這麼回去，稍有遺憾。」張執金湊過身來，眼神凶悍，「我正好手癢，不如，你我比試一番？」

　　「抱歉，我是一名武裝師，不喜歡戰鬥。」李儀直接拒絕。

　　「我聽說，鏡湖十人中，屬你實力最強！」張執金面露冷笑，「我贏了排第二的狄明月，就剩下你了。」

　　「你能贏她？什麼時候？」李儀臉色一變，眉頭微皺。

　　「十天前。」張執金神情挑釁，「你知道，她為何被逐出『英殿』麼？英殿之人，許勝不許敗，尤其不能敗給武者！而我，就是令她被逐的人。」

　　「她答應了你的挑戰？」李儀輕輕抿嘴，微微沉默，又問道。

　　蠻荒鏡域破碎，狄明月必然傷及靈魂本源，理應休養才是，怎會與人交戰？

　　「錯了，是她挑戰我。」張執金笑容愈發得意，「我也沒做什麼，僅僅是在神都秘殿，揭露他爺爺的醜陋嘴臉罷了。」

　　「這女人，可真蠢……」嘴上責罵，李儀眼中，寒芒一閃。

　　「怎麼樣？可敢一戰？」張執金前踏一步，咄咄逼人。

　　「還是不敢。」李儀依然平淡，指了指門口，「請！」

　　張執金冷笑，轉身而出。

　　待其出門，李儀的眉頭，儘是陰霾。

　　此時，一聲巨吼，經鬥氣強化，滾滾如雷，在門外不斷迴蕩。

　　「白銀之手——張執金，請求挑戰拂曉之主弟子——李儀！」

　　「找死！」李儀轉頭，牙縫中蹦出森然二字。

　　……

　　榮耀戰台，已是人山人海。

　　這一次，自然是一邊倒地支持李儀。

　　所有人，都以不善目光，死死盯著張執金，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彷彿還有些得意。

　　「不是不敢一戰麼？」張執金一笑，他樣貌俊朗，表情卻猖狂惡毒，「你瞧瞧，你們都有弱點。狄明月不願她的爺爺背負污名，而你，則不願弱了你老師的名號……」

　　「三分鐘。」李儀懶得多說，抬起三根手指。

　　「三分鐘？」張執金聞言一愣。

　　「三分鐘，解決戰鬥。」李儀神情淡然，以陳述的語調說道，「此外，我只準備釋放一種法術——元素召喚。」

　　「元素召喚？李儀，你也太狂了！」巨大恥辱感，令張執金臉色難看，「好，我就瞧瞧，三分鐘，你如何勝我！」

　　「我會讓你知道！」李儀灑然一笑。

　　張執金怒喝一聲，巨劍回轉，劍刃顫鳴，狂暴氣息於劍鋒凝聚，分明是——「拔劍術」。

　　「來吧！」李儀則隨意站立，竟連施放法術的動作也沒有。

　　「找死！」張執金吐出二字，巨劍掄舞，整個人有若驚鴻，身形似撞破虛空屏障，橫掠長空。

　　李儀猝然而動。

　　指尖金芒閃爍，他的動作，猶如流水般順滑，毫無滯礙！

　　「哦？李儀的施法速度，好快！」

　　「這魔法手勢，也太標準了。」

　　瞬息間，李儀面前，面前浮起兩道深黑的元素漩渦，氣息深凝！

　　「兩頭？兩頭磐石元素？這是怎麼做到的？」

　　嘆息聲中，李儀的動作，並未止息，堇色流年輪轉，元素漩渦略一膨脹，兩頭高碩魁梧的磐石元素，橫擋前方，猶如兩座高山！

　　「這個，真是元素召喚？」

慕冰至

第199章 召喚

　　「死！」

　　張執金低沉開口，一記拔劍術，劍芒激盪躍金，猶如一掛亮金飛虹，劍刃呼嘯，橫斫天地！

　　轟！

　　震響如雷，石屑飛濺，巨劍斬破頑石甲冑，大半嵌入磐石元素的巨軀，卻未能一刀兩斷。

　　「嗯？」

　　張執金眼神一寒，他掌中的巨劍——「金輝歸旅」，是一柄史詩裝備，具有強大破魔效果，是他的底牌之一。想不到，區區一頭磐石元素，居然未能斬斷？

　　還有，眼前這頭，似乎比普通磐石元素，要更大一些……

　　「哼！」怒哼一聲，張執金正要再度發力，將其斬斷，耳畔倏然響起風雷。

　　又一頭磐石元素？

　　一次施法，召喚兩頭？

　　抽劍後退，避開那記狂怒石拳，張執金神情難看，驚疑地喝問道：「此術，是什麼秘法？」

　　「怎麼，連這都不認識？」李儀一臉無辜地聳聳肩，轉頭向圍觀者問道，「諸位師兄，告訴這位來自白銀之手的朋友，這是什麼法術？」

　　「元素召喚！」

　　聲音整齊，無比洪亮和快意。

　　對於膽敢挑釁拂曉斷崖的武者，他們自然同仇敵愾。

　　張執金聞言，眼神愈發怨毒。

　　在他看來，這等召喚速度，召喚強度以及不符常理的召喚數量，無論怎麼看，都絕非元素召喚！

　　也怪不得他。

　　臻於毫巔的魔法手勢，加上堇色流年的「寒暑」熔煉，再添上「敕命」的數量翻倍。三重效果之下，一記元素召喚，在他手中，已然脫胎換骨！恐怕帝級秘法，都難以比擬。

　　李儀眼神閃爍。

　　「怪不得，血脈能力，天賦能力和道化武裝，會被如此看重！一記同樣的法術，經這三者加成，威力翻上數倍，也是可能的！」

　　他的視線，略有恍惚。

　　眼前的對手，實力太弱，根本讓李儀提不起興致。

　　「這召喚法術，是否還有提升的空間？」心頭思索，李儀目中，精芒起伏。

　　「我斬了你！」瞧出李儀的心不在焉，張執金愈怒，幾記靈動錯步，穿過磐石元素，斬向李儀。

　　李儀不慌不忙，幾個百樣玲瓏的魔法手勢後，兩道流火，衝向張執金的頭頂。

　　「火球術？李儀，你食言了！」張執金冷哼，驚怒道。

　　「火球術？」李儀淡淡一笑，「看清楚，這是火元素召喚罷了……」

　　話音未落，兩道流火，化作烈火元素，渾身獻祭之火沸沸，猶如兩道喧囂火球，滾滾襲來！

　　張執金臉色蒼白，兩頭烈火元素，若是撞在身上，其殺傷，恐怕比火球術，還要大得多！

　　面前的李儀，居然將「火元素召喚」，當做火球術來施展？

　　一個翻滾，他勉強避開。

　　才剛起身，他又感覺，頭頂一黑，巨石壓頂，風嘯而下。

　　兩頭磐石元素，竟然被李儀當做落石術，施於頭頂！

　　這是什麼手法？

　　再次避開後，他猛然發覺，自己閃轉騰挪的空間，是越來越小。

　　這不知不覺間，他的面前，已經有整整六頭元素生物！

　　嗡！

　　嗡！

　　戰士警兆大作，他猛一低頭，緊接著又一側身，分別避開兩道風刃，雖勉強躲過，依舊有幾縷頭髮，飄散於空。

　　轉頭望去，兩道狂風元素，遙遙相對。

　　「該死！」張執金則知道，對方是判斷了自己的動作走勢後，將兩頭狂風元素，提前釋放於此，當做定點砲臺。

　　李儀則面露沉思，他在嘗試控制元素生物的落點，或能生出奇效。不過，現在尚不嫻熟，還需多加鍛鍊。

　　「元素傀戲！是——元素傀戲！」看台下方，那太監劉璟發現什麼似的，尖利驚呼，「不可能，你怎懂得神級秘法？」

　　「白痴……」李儀懶得搭理他。

　　「不行，我要撐住！」張執金已經不求勝利了，為了面子，他也得撐過這三分鐘。

　　但，可能麼？

　　「水元素！水元素！水元素……」

　　一眾看客，不嫌事大，紛紛大聲喝彩！

　　四大元素生命，僅有重水元素，沒有出場了。

　　李儀淡淡一笑。

　　不負眾望，兩頭重水元素浮現，雙掌激流暴射，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儀！」張執金很狼狽，但並未受傷，他戰意未失，彷彿一頭受傷的惡狼。

　　「我與狄明月一戰，足足半個鐘頭，才稍勝一籌。」李儀走上前，「而你，在我面前，連三分鐘都堅持不住……」

　　他忽然湊近，聲音細小。

　　「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你的挑戰麼？因為不需我幫忙，狄明月自會你算賬……你以為，趁她受挫，贏她一場，你就是高手了？哪天獅子時運不濟，被老鼠絆了個跟頭，但獅子依然是獅子，而老鼠，終歸是老鼠。說到底，你就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罷了。」

　　這一席話，令張執金眼中戰意盡失，臉色通紅，羞愧欲死。

　　李儀沒必要傷他，即便能重創他，以「空谷」張氏的財力，十天半個月，也就治好了。

　　令他心志受挫，劍心蒙塵，才更加長遠和有效。

　　「嗯？」李儀發現，自己的思考方式，似乎越來越傾向理智了。

　　……

　　又是一個月。

　　修行，依舊緊張從容。

　　隨著魂種一點一滴的融入，修行速度漸漸拔高，進境攀升。

　　法修之境，居然已在眼前！

　　而斬殺數頭凶星元素後，召喚法術——星辰召喚，李儀終於通悟，也能召喚凶星元素了。

　　至於那具武裝，已在他腦中推演了許多遍，剩餘的一點旁枝末節，需要一個人的填補。

　　月末時，狄明月來了，姍姍來遲。

　　兩人對座。

　　李儀心中，暗暗唏噓。

　　上次見她時，即便身處苦戰，她依舊氣質優雅，飄塵如仙。但這一次，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超然，已經消失，清麗的容顏上，只剩平淡。不過，那源自狄易的剛正和倔強，卻是水落石出一般，顯露而出。

　　「謝謝你。」狄明月眼中，流露感激。

　　「謝什麼？」李儀稍稍一愣。

　　「謝謝你的仗義執言。」

　　「我只是實話實說。」李儀恍然，微笑道。

　　「放心，不會有人糾纏你了。」狄明月平淡一笑，說道，「我爺爺，已經辭官了。」

　　「辭官？」李儀頓時恍然。

　　狄易辭官，張貴妃所攻擊的對象，就沒有了。眼下四皇子尚未繼位，若因一時私憤，趕盡殺絕，那恐怕令其他大臣齒冷。因此，若狄易辭官，那張貴妃不但不會加害，說不準還得假惺惺地奉上賞賜，以示大度。

　　「準備，拜入誰的門下？」李儀換了個話題。

　　「當一名內府弟子，就足夠了。」狄明月看來吃了不少苦頭，但一番磨礪後，愈發坦然，「沒了蠻荒鏡域，我的天賦，沒有長老會看上的……」

　　「給我講講你的蠻荒鏡域，」李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或許，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

　　「你有辦法？」狄明月臉色一變。

　　「我是一名武裝師，武裝師的能力，就是化腐朽為神奇。」李儀清楚，這個時候，自己必須給對方信心。

　　「你精通元素召喚，那應該清楚，元素召喚的本質。」想了想，狄明月道。

　　「召喚異域精靈為魂，魔力為骨頭，元素為血肉，凝聚出元素生命。」李儀點點頭，如數家珍。

　　「我的蠻荒鏡域，與之類似。」狄明月喟嘆一聲，娓娓道來，「我狄氏血脈，生來靈魂本源強大，能輕易煉化獸魂，若修行得當，甚至能達到『百獸』之境！」

　　「百獸？」

　　「百獸，是我家的說法，意思是，相當於一百頭魔獸的靈魂！」

　　「如此強大的靈魂，修行任何法術，恐怕都能一步登天吧？」李儀聞言，臉色震驚。

　　「狄氏血脈，既有優勢，也有詛咒。凡狄氏成員，天然排斥一切法術，」狄明月苦笑，「除了召喚術。」

　　李儀點點頭，位面法則，總是公平的。

　　「不過，正因靈魂強大，我的意念，能借無生月季，溝通一處名為『蠻荒古地』的異域，召喚獸靈，然後以元素和魔力，凝聚其軀。目前，我的實力還很孱弱，若達到一定境界，甚至能讓異域魔獸，直接跨鏡而出！」

　　「那，這蠻荒鏡域，又是如何毀掉的？」李儀再問。

　　「溝通蠻荒古地的能力，實際上，是我的一個天賦能力——荒心。」狄明月苦笑，「這個天賦，相當於一個錨點，讓我能確定蠻荒古地的位置。而如今，這個天賦能力破壞，即使靈魂恢復，也無法繼續溝通了。」

　　「原來如此。」摸清了前因後果，李儀點點頭。

　　「怎麼樣？有辦法麼？」狄明月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即使一線希望，她自然也不願放棄的。

　　「說實話，蠻荒古地，我從未聽說過，」李儀搖搖頭，也不遮遮掩掩，「重新溝通那處異域，以我的能力，目前做不到。」

　　狄明月的臉孔，一下黯淡下來。

　　她頓了頓，強笑一聲：「沒關係，我早就不做指望了……」

　　「召喚獸群，是做不到了。」李儀想了想，又問道，「不過，你對召喚龍族，有沒有興趣？」

　　「召喚，巨龍？」狄明月的眼神，變得無比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