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250章 劍袍

　　苦肉計被識破後，李儀又是連哄帶騙，費了不少唇舌，總算是矇混過關。

　　他趕忙轉入正題。

　　「五禽戲？」顧嫣然美目生輝，視線停留在輪迴裹屍布，久久不能離開，「猛獁撼山？海妖裂潮？難怪了，我說你的體魄，怎麼比息壤之體的燕趙還要強大……這五禽戲，真的如此神奇？」

　　「貨真價實！」李儀點點頭，又說道，「還有，這梟熊嘯月，我已親身修行，能滋潤靈魂，蘊養天賦。你的天賦——『夜雨』，雖然遭受重創，只需持續修行此術，不止恢復概率極大，或許能因此而進階！」

　　「算你還有點良心……」顧嫣然似嗔似怒，橫了李儀一眼，幽幽道，「我還以為，身邊有三大美人，你早把我拋到九霄雲外了。」

　　李儀春風滿面，心知這個坎，算是邁過去了。

　　「梟熊嘯月……麼？我來試試。」顧嫣然凝神閉目，正襟端坐，五心朝天，直接修行起來。

　　「現在是白天，修行效果會大打折扣。」李儀提醒道。

　　「無妨！」

　　徐徐吐出二字，顧嫣然靈魂凝定，精神起伏震盪，一曲月之斷章，如潺潺流水，清徐奏響。

　　不多時，一縷月線自九霄而來，穿透窗棱，流過房間，準確落在她的額心。

　　「原來如此……」

　　李儀恍然，顧嫣然身具夜魅血脈，是暗夜中的精靈，是銀月的寵兒，即使白天，也能溝通月亮。

　　接下來的一幕，更令李儀嗔目結舌。

　　顧嫣然端坐，座下月輝層層瀰散，時而化作瓊樓玉宇，時而化作高台樓閣，隱然是一座月中宮殿，清寒典雅，氣韻深幽。

　　「梟熊嘯月，第一重境界——覓廣寒！」李儀心中，暗暗驚詫。

　　過一陣，宮殿樓宇潰散，清輝浮動，化作疏影搖曳的月桂之相，空氣中，竟隱隱傳來桂樹的香氣。

　　「第二重境——折月桂！」李儀目光呆滯，簡直有點懷疑人生了。

　　先是何夕，緊接著是顧嫣然，兩人的卓絕稟賦，簡直令他自慚形穢。

　　良久後，顧嫣然徐徐起身，身外桂影散去，閉目回味，一臉滿意神情。

　　「怎麼樣？」李儀問道。

　　「此術，的確鬼斧神工！不出意外的話，一年之內，我的『夜雨』，就能恢復如初。」顧嫣然的臉上，露出明媚笑容。

　　李儀也是滿心高興。

　　兩人又交流幾句，李儀想起什麼，又問道：「嫣然，你曾說過，死靈一脈的最高境界，是死極轉生，就是所謂的——輪迴！我想聽聽，你對輪迴的理解……」

　　「輪迴？」顧嫣然聞言，面有詫異，「你又想製作一具武裝？」

　　李儀點點頭，說出自己的想法。

　　「野心真大！」顧嫣然聽完，雙目一亮，「但是……能行麼？」

　　「有難度，才有挑戰性。」李儀凜然一笑。

　　「好吧！」顧嫣然點點頭，徐徐講授，「死靈術，分通幽和死屍兩派，其特點……」

　　她是處女座的性子，講授課程，也是井然有序，層次分明。她的講述，深入淺出，連李儀這樣的門外漢，也能聽懂七七八八。

　　李儀聽完，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的路數，果然還是「以戰養戰」，最為合適。他所斬獲的意境，幾乎都是來自眼睛和拳頭，而非耳朵。從巨獸講經，到顧嫣然的講解，效果都不怎麼明顯。

　　兩人又聊了一會，顧嫣然下逐客令。

　　「回去吧，該修行了。」她溫言道。

　　「嫣然，我立了這麼大的功勞，難道不該獎勵？」李儀死皮賴臉地說道。

　　「你呀……」

　　一時間，滿室春光無限好。

　　李儀滿意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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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世星空。

　　李儀召來了狄明月和衛紫怡。

　　「你們兩人都是我的天驅，日後必然要相互幫襯……」他笑著說道，「先互相認識一下吧。」

　　「狄明月。」狄明月依舊清冷，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你好，我叫衛紫怡。」衛紫怡則俏皮一笑，大方伸出右手。

　　僅僅一個照面，兩人對視一眼，就有些互看不順眼。

　　「舉止輕佻，粗魯無禮。」狄明月在心中，做出自己的評價。

　　「古板守舊，索然無味。」衛紫怡一臉微笑，心中則暗暗鄙夷。

　　李儀對這場沒有硝煙的暗戰渾然不覺，分別教授兩人五禽戲的一式。

　　傳給狄明月的，是梟熊嘯月。

　　傳給衛紫怡的，則是海妖裂潮。

　　兩人都絕對忠誠可靠，李儀也不必藏著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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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具『創生之道』的武裝，還需要等一等……」摩挲下巴，李儀心中暗暗思忖。

　　他才剛踏足上位法修，境界並不穩固，需要沉澱。何況，突破後，他只製作了一具極為平庸的「渾洞天機」，還需幾具足夠份量的二階武裝，積累經驗。

　　李儀笑了笑，他的腦中，可是躺著好幾個武裝方案。

　　「先從這個開始吧……」

　　李儀掌中幽芒閃爍，一尊黑色玉雕，坐落於面前，流溢著幽幽黑光。這尊玉雕上，包裹著層層封印生機的禁制，卻依舊能聽到心跳之聲，隱約響起。

　　——無相天煞！

　　這頭無相天煞，有呼吸，有心跳，已是真正的生靈。可惜，其身軀本是石雕，太過孱弱，無法承載其強大靈魂。隨著靈魂的成長，這頭無相天煞，必會夭折。因此，李儀加上封印生機的禁制，減緩其成長。

　　不過，他已經有瞭解決之道。

　　無相天煞的身體結構，肺腑內臟，都頗似巨龍。

　　而晨鳧的秘術——祖龍呼吸，可龍鱗同顫，臟腑共鳴，直至龍魂齊奏！只需製作一具武裝，令無相天煞以此法呼吸，吐納元素，淬煉血肉和靈魂，必能靈肉合一，蛻骨重生！

　　「不過，我還不夠熟悉，為求穩妥，還是先找頭巨龍練練手……」

　　李儀舔舔嘴唇，露出淡淡微笑。

　　兩道訊息，他分別發給長孫神機和王賁，這兩人是大族子弟，應該更能達到他的要求。

　　做完這一切，李儀端坐，閉目修行。

　　——青穹頌讚。

　　初入上位法修，他需多加修行，以鞏固境界。

　　坐下一泓青穹瀰散，半面星空閃耀，半面星空隕落，群星之力如潮灌湧，蜂擁而來。

　　李儀的皮膚表面，竟有瑰麗星紋亮起，神似六韜身上大道之紋，神秘莫測。

　　兩者疊加，他的修行速度，堪稱一日千里！

　　不過，此星紋，源自六頭戰爭巨獸，並非是冥想異象。

　　冥想術——青穹頌讚，其第一境，為「眾星拱月」；第二境，則為「諸星隕落」；第三境，十有八九，是創造星辰！

　　這和李儀的創生之道，可謂不謀而合。

　　因此，他才會這般專注於此道。

　　沒過多久，長孫神機的回覆到了。

　　「巨龍之卵？你小子，知道此物有多珍貴麼？」他不客氣地說道。

　　「珍貴？」李儀摸了摸鼻子，面露狐疑，「我指的，是普通巨龍的龍蛋，並非天啟巨龍。」

　　在他的印象裡，巨龍的數量，應當是很多的。試想一下，連晨鳧、逾輝、騄耳等天啟巨龍都有不少，普通巨龍，應該更多才是。

　　「你以為，天啟巨龍多，普通巨龍就更多？」長孫神機的字句中，是你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的無奈，「實在膚淺！」

　　「不是麼？」李儀一愣。

　　「巨龍、鳳凰等強大魔獸，因繁殖力低下，如今已是鳳毛麟角！」長孫神機答道，「之所以天啟巨獸看著眾多，不過是其壽命奇長，代代累積罷了！譬如我長孫家的『翳鳥』，已經傳承了近千年。」

　　李儀眼神一滯，頓時恍然大悟。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自己似乎從沒見過什麼巨龍。

　　「難不成，要放棄？」李儀暗道，但心有不甘。

　　又過一陣，王賁的回覆，也到了。

　　「巨龍之卵？你想吃煎蛋還是煮蛋？」他的言語間，依舊是那般憊懶。

　　不過，從口氣來看，自然也是沒有了。

　　「只要是活卵，都可以，即使是孵不出的夭折之卵。」李儀不願放棄，抱著試一試的念頭，追問一句。

　　「夭折之卵？」王賁的字裡行間，忽然極為嚴肅，彷彿被觸動了什麼，「李儀，你想幹什麼？可別開玩笑！」

　　「武裝師的本領，不就是逆轉造化麼？」李儀灑然一笑，淡淡道，「夭折之卵，在我手中，也有一線生機！」

　　「你有幾成把握？」王賁的語氣，相當肅穆。

　　「我需要親眼看到龍蛋才知道，不過，至少五成。」李儀回答道。

　　「我過會再聯繫你。」王賁斷了通訊。

　　「嗯？這傢伙，可從未這般雷厲風行……」

　　李儀自言自語一句，神情平靜，繼續端坐冥想。

　　大約半個鐘頭。

　　半世星空外，忽然傳來陣陣敲門聲。

　　「什麼人，這麼晚了……」李儀開門，眼神頓時凝固。

　　門前，是一名身形巍峨的彪壯巨漢，他生得龍脊熊膀，氣勢雄渾，呼吸吞吐如鯨鯢，一身狂暴的鬥氣波動，隱隱化作一頭威猛巨獸！

　　「你是……」李儀心臟砰砰直跳，竟生出一種無從抵抗之感。

　　「這是我爹——王罡。」巨漢的身畔，王賁的腦袋冒了過來，「本來，應該是我爺爺來的，可惜他剛出了一趟遠門。」

　　「什麼？」李儀表情古怪，愈發震驚。

　　帝國將軍——王罡？

慕冰至

第251章 纖離

　　血袍將軍王罡！

　　李儀眼神震驚，堂堂帝國重將，竟屈尊紆貴，親自上門拜訪？而且，聽王賁的口氣，來的，本該是那位鎮國元帥王離！

　　「抱歉，叨擾你了……」王罡的口氣，也是出奇的客氣，沒有半點將軍架子。

　　「不敢，不敢。」李儀有點受寵若驚。

　　「爹，以我和李儀的關係，不用這麼多繁文縟節的。」王賁在旁，一臉無奈。

　　「不錯，叔叔，開門見山就行。」李儀點點頭。

　　三人進入半世星空。

　　「我來說吧，」王賁盤腿坐下，神情一肅，「這次找你，有點正事。」

　　「我知道。」李儀苦笑，這麼大的陣仗，不止是正事，恐怕還是大事。

　　「我劍袍王氏，是『劍袍龍騎』王剪的後裔，」王賁徐徐道來，「而王氏後人，分為兩大支脈……」

　　「我知道，『劍袍』和『斫琴』。」李儀點了點頭。

　　王剪子嗣，公認有兩支，一文一武，分別是琅琊「斫琴」王氏和太原「劍袍」王氏。這兩支，都自認正統，認為對方是旁系，口水仗打了數百年。而這兩個家族，也都樹大根深，底蘊雄渾，誰也奈何不了誰。

　　「昔年分家，我族為正支，承襲『劍袍龍騎』的名號，但那琅琊王氏，卻暗中使壞，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先祖坐下天啟巨龍——『纖離』，加入了琅琊旁系！」王賁輕哼一聲，一臉憤憤不平。

　　「纖離？」李儀眼神一凜，「纖離」，是五色龍中的赤龍，是五色龍種之首，怕是晨鳧，也未必能佔據上風。

　　「因為此事，使得我劍袍龍騎家族，竟無天啟巨龍坐鎮，簡直貽笑大方！我族先輩一氣之下，取消『龍騎』之名，只以『劍袍』二字，作為家族族號。」提到這段往事，王賁咬牙切齒。

　　李儀靜靜聽著，也是嘖嘖稱奇。

　　「此事，是我族的一大恨事。」王賁繼續道來，「後來，我族千辛萬苦，取得一頭天啟鳳凰——『鸑鷟』，鎮守祠堂，才稍稍平息風波。但怎麼看，還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而琅琊王氏，則以此為由，多次宣揚自己才是王氏正統，實在不要臉！」

　　「這些耍筆桿子的，大多惡毒！」王罡點點，滿臉怒意。

　　李儀點點頭，明白了個大概。

　　世家大族，對於傳承和正統，極為看重。這也是邀月張氏、渤海薛氏等族，雖然富可敵國，依舊被看不起的原因。

　　「需要我做什麼？」李儀又問道。

　　「當年，纖離產下兩顆赤龍之卵，我們兩家，一家得了一顆。」王賁臉色轉冷，「但後來，我們卻發現，這顆龍蛋生機淡薄，難以孵化，換句話說，是一顆夭折之卵！」

　　「我聽王賁說，」王罡呼吸沉重，似乎有些緊張，「你有救活夭折之卵的手段？」

　　「嗯，我有一術，來自拂曉巨龍——晨鳧。」李儀點點頭，徐徐道，「此術，相當於巨龍一族的煉體養魂之術，能滋養靈魂和骨肉。我可依循此道，製作出一具武裝，助其煉體養魂，生機大增！」

　　「幾成把握？」王罡問道。

　　「至少五成！」李儀抬起五根手指。

　　「五成？能不能更高一點……」王罡微微蹙眉。

　　「五成，已經很高了……」李儀苦笑著說道，「此術真正的難度，在於時間。」

　　「時間？」王罡一愣。

　　「這具武裝，是替巨龍製作，沒有模板，我必須直接繪製於它的身上。這樣一來，就要強行破開其卵，將其取出。繪製武裝需一個月，而武裝滋養之效的積累，又需一個月。若能熬過頭兩個月，這頭巨龍，活下來的可能性就超過七成！」

　　「兩個月？勉強，夠了……」

　　王罡和王賁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此時事關重大，你先等一等，我要向老爺子匯報一下……」王罡闔上眼睛，似乎通過某種秘術，正在聯繫王離。

　　不多時，一道磅礡虛影，在王罡面前浮起。

　　正是王離！

　　「七成麼？李儀，換做別人，我是肯定不信的……不過，如果是你，我卻信了七八分。」王離神情和煦，微笑著說道，「與其讓它漸衰而死，倒不如搏一搏！李儀，你如果能成功，我劍袍王氏，絕不會虧待你的！」

　　他轉過頭，吩咐道：「王罡，若李儀能成功，就讓他在纖離牧場中，挑選一頭戰騎！」

　　「任意一頭？」王罡表情微怔，追問一句。

　　「任意一頭！」王離加重語氣，又斥責道，「你小子，分不清輕重麼？孰輕孰重，還需要我教你？」

　　「父親教訓得是！」鐵塔般的王罡，趕忙說道。

　　「纖離牧場？」李儀聞言，目光浮動。

　　他倒知道，巨靈之都的兩大家族——「劍袍」王氏和「獅心」李氏，除了彪悍善戰，也都以擅馴養強大魔獸而聞名。

　　聽他們的口吻，這纖離牧場，很不一般。

　　「纖離牧場，是我族的一個附屬位面。我族以此位面為牧場，其中馴養的，都是超凡魔獸！」王賁湊近，低聲地解釋道。

　　「超凡魔獸？」李儀面露吃驚，王離此舉，毫無疑問，絕對是大手筆！

　　「李儀，只許勝，不許敗！」王賁重重一拍李儀的肩膀，「我相信你！」

　　「我會竭盡全力。」李儀點點頭，鄭重地說道。

　　「李儀，你什麼時候出發？現在可以麼？」王罡問道，他倒是雷厲風行。

　　「至少要半天！」李儀趕忙說道，「我需要打點行李，還需要知會幾名長老和我的朋友。」

　　「半天？太久了！」王罡搖搖頭，「你去打點行李，要通知誰，我替你去通知！」

　　李儀苦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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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妥當，三人出發。

　　「咦？不是去太原麼？」李儀一愣，他們的方向，竟是薄暮之都。

　　「通過傳送法陣，要更快一些……」王罡頭也不回道。

　　李儀聞言，心頭暗暗咋舌。

　　難怪，這兩人才花了半個鐘頭，就從太原，趕來拂曉斷崖。

　　竟是通過傳送法陣！

　　整個帝國，除了邊境的軍事要塞外，內陸的重鎮，也都設有傳送法陣。

　　但普通人根本不會使用，因為其價格，昂貴得嚇人！

　　從中也能看出，這對李氏父子，他們的心情之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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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浮躍，眼前一陣光影變幻，三人出現在太原。

　　依舊繁華似錦。

　　「王氏宅邸，在城中何處？」李儀跟隨其後，忍不住問道。

　　「並不在城中，」王賁淡淡一笑，「我家，在蒙山之上。」

　　蒙山。

　　李儀眼神一呆。

　　蒙山一面山壁，竟是一座頂天立地的巍峨巨像！這座石像，是劍袍龍騎之相，半邊為石雕，半邊嵌入山腹。其形栩栩如生，仿若一名百戰沙場的巨龍騎士，號令千軍萬馬，劍指蒼穹！

　　「這是家祖王剪的雕像！」王賁笑了笑，解釋道。

　　李儀點點頭，視線逡巡，心頭愈發驚訝。

　　整座石雕，散溢著雄渾的靈魂波動，一縷縷猛鷙、驍武、英勇、霸道等武者氣魄，不時流瀉而出，令人心生頂禮膜拜。

　　這座石雕中，竟然已經凝聚出了一頭英靈！

　　只需足夠魔法材料，這座石雕，就能製成一尊摧城斷山的英靈魔像！

　　「大族風骨，就是這個？」李儀心中，暗暗說道。

　　山頂。

　　王氏宅邸，是一座深黑色的巨大堡壘，猶如一頭烏黑巨獸，氣勢恢宏，磅礡深幽。城牆高聳，望樓林立，高牆上隱約可見攻城弩和魔導炮，散發著濃鬱的殺機！

　　門口處，也是兩尊劍袍龍騎的石雕，雖然不及山壁那尊，但竟也流露出一縷淡淡的靈魂波動。

　　「都跟我來，別走丟了！」王罡提醒道。

　　李儀跟著兩人，走入其中。

　　巨堡之中，通道寬大，裝飾古老。堡壘之中，保留著先秦時代的鐵血猩殺之風，牆壁漆黑，壁掛裝飾大多是甲具刀劍等物，無一例外，都是史詩級，甚至是傳奇級裝備！

　　李儀心頭震驚，精神力舒展，無聲查探。

　　府邸之中，無數人絡繹來往，每一人身上，都散發著凝重而強大的氣息，猶如燃燒烽火，連綿成線。這些人中，連僕人侍女，竟然都有不俗的戰鬥力。

　　精神瀰漫中，忽然遇到一團深幽黑暗，其氣息狂暴，僅僅一縷無意流散的氣息，就開始灼燒他的精神！

　　「嘶……」李儀心頭震顫，趕緊收回精神觸角。

　　他清楚，那必是天啟鳳凰——鸑鷟。

　　這其中，每一幕景象，都透著四個字——「大族底蘊」！

　　「劍袍王氏，果然不凡……」

　　李儀老實許多，繼續跟隨前行。

　　不多時，三人來到一座閣樓面前。

　　「伏龍閣？」李儀抬頭望去，面有驚訝，「就是這裡？」

　　「你先瞧瞧這枚龍卵。」王罡在前領路，推開房門，「若有什麼要求，可以及時提出。」

　　一枚赤紅如血的龍卵，呈現於眼前。此卵，彷彿一枚巨大血玉，晶瑩剔透，散發著詭譎光芒。

　　「嗯？」李儀仔細端詳，忽然表情微變。

　　他的體內的秘龍血脈，竟是蠢蠢欲動起來，散發出強烈的食慾！

慕冰至

第252章 凝視

    「這一枚，就是纖離之卵？」李儀嚥了口唾沫，瞳光閃爍，「的確不凡！」

    他心頭暗自驚疑，見到纖離之卵的一剎，體內秘龍凶性大熾，似欲吞噬這顆龍蛋！

    「怎麼回事？」

    李儀心中，疑竇叢生。

    「你看看，有幾成把握？」王罡粗枝大葉，不疑有他，直接遞了過來。

    李儀接過龍蛋，細心端詳，過一陣後，面露苦笑。

    這顆纖離之卵，生機僅剩下三成，而且，還在不斷流逝。

    「這枚龍蛋，自先祖傳承起，一直以秘藥溫養，雖然不能孵化，但也平安無事。可近十年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其生機日漸消退，眼看就要死去……」王罡一臉擔憂，神情難看。

    李儀面露瞭然，怪不得，王氏子弟會心焦如焚了。

    「這枚龍蛋，剩餘生機太少……」他微微蹙眉，「若我將其強行取出龍蛋，恐怕它會當場暴斃。」

    「放心，我們自有準備。」王罡手掌翻覆，掌心中，浮現一枚血色液滴，「有這個，必能保其生機不失。」

    「這是什麼？」李儀臉色大變。

    這一滴鮮血中，蘊藏著浩瀚如海的生靈氣息，隱有五顏六色的霞光綻放，美不勝收。

    李儀體內的秘龍血脈，又一次地蠢蠢欲動。

    「此物，名為萬靈血！」王賁在旁解釋，「我族自上古時代，就有狩獵天啟巨獸，取其精血，沐浴血池的習俗。經世代積累，血池中彙集了萬獸之血，是為萬靈血！有此物補充，能維持這頭雛龍的生機不失。」

    「萬靈血池麼？」李儀眼神閃爍，此池，絕不遜色於獅心家族的聖猊池。

    「萬靈血池中，蘊藏力量過於強大，需蒸騰為煙，才能供於吸收。」王罡補充道，「放心，你製作武裝的房間，會有源源不斷的萬靈血煙，保證它不會死去。」

    「這萬靈血煙，對我沒什麼傷害吧？」李儀謹慎問道。

    「不止沒有傷害，而且還大有好處！」王罡哈哈一笑，「不過，需秘術——『飲靈術』，才能吸收。抱歉，此物對我族極為重要，飲靈術也不可傳授於外人。」

    「那淬靈室，我也只用過三天。」王賁害怕李儀心有芥蒂，補充地說道。

    「沒關係，」李儀點點頭，「時間緊迫，準備妥當後，就開始吧！」

    三人走出伏龍閣。

    「你小子，就是李儀？」

    迎面而來，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劍眉女子，她看著李儀，神色不善。

    ——王飛燕，王罡的三妹。

    對於李儀，王飛燕可是早有耳聞，王賁的推崇和柳芳菲的迷戀，都令她心有不滿。在她看來，一個十來歲的平民子弟，能有幾分真才實學？必是趁著兩人涉世未深，矇騙了二人。

    而如今，竟連老爺子也上當，讓他去處置纖離之卵！此事，可是事關王氏傳承，怎能交給一個巧舌如簧的騙子？

    「你好。」王飛燕想讓這個小騙子原形畢露，冷然一笑，伸出了右手。

    「你好。」李儀不卑不亢，也伸出右手。

    雙掌交握。

    唰！

    王飛燕的掌心深處，一聲清亮劍鳴，猝然響徹！此聲劍鳴，似龍吟，似泉湧，似夜空極光，似寒風呼號，一劍九州寒，氣勢滔天，銳不可當！

    這是血脈顯像！

    以王飛燕的修為，若和李儀直接交手，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因此，她選了個折衷手段——血脈較量。

    「劍袍血脈麼？」

    李儀臉色微沉，卻夷然不懼。

    一剎間，他的體內，巨鼇和秘龍兩道血脈，一聲咆哮蒼茫，一聲怒吼深幽，龜龍和鳴，凝聚為磅礡威煞，摧枯拉朽，席捲向前！

    兩者毫無花俏，在掌中碰撞！

    嗡！

    王飛燕手指一顫，後退了一步。

    她滿面驚容。

    雖是血脈較量，她可是成名已久的強者，年紀更長，血脈也更加成熟。

    而且，李儀掌中傳來的兩股血脈力量，浩如煙海，凝如雄峰，威勢猶如上古神獸！

    「姑姑，我早說過了，他很厲害的。」王賁嘿嘿一笑，看到姑姑吃癟，他竟有些幸災樂禍。

    「我承認，我看錯這小子了。」王飛燕卻一點不覺得丟臉，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就說嘛，老爺子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

    王罡搖頭苦笑，他對這口無遮攔的妹妹，還真沒什麼辦法。

    「小傢伙，你很有潛力，前途不可限量！」王飛燕走上前，拍了拍李儀的肩膀。

    李儀哭笑不得，剛才還劍拔弩張，怎麼就這一會工夫，就變得和樂融融了？

    「我們劍袍王氏，和獅心家族不一樣。」王賁笑著解釋道，「我們尊敬強者，也喜歡直來直往，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李儀點點頭。

    這樣的朋友，似乎更加靠得住。

    ……

    淬靈室，李儀一人獨坐。

    一方小室中，赤紅血氣氤氳，在李儀身旁遊蕩，衍化萬獸之靈。其形態，時而鯤鵬，時而修蛇，時而獄龍，時而夢魘，百般變化，竟有一縷高深的規則韻味。

    「差不多了，開始吧……」

    李儀視線一凜。

    他抬起右手，魔力刻刀一記豎線，這顆形如血玉的龍卵，被剖開一道口子，蛋清噴湧而出。

    其蛋清，並非無色，而是赤紅如鮮血，滾燙如熔岩，散發著磅礡濃烈的力量，炎息逼人。

    嚎！

    李儀色變，體內的秘龍血脈，再次逶迤遊蕩，發出一聲貪婪咆哮！

    「等一等，」他目光微閃，「它想要的，並非這頭雛龍，而是龍蛋的蛋清。」

    抓起蛋清，李儀端詳片刻，想通了什麼，面露恍然。

    「虛不受補……原來如此！」

    李儀算是明白，為何這顆龍蛋，會生機流逝了。

    這顆龍蛋，來自天啟巨獸——纖離，其蛋清之中，本就蘊藏著殊為雄渾磅礡的力量。

    而王氏成員，心情太過急切，為了讓其孵化，不斷塗抹萬靈血，滋養龍蛋。其結果，卻是拔苗助長。最終，大量萬靈血沉積於蛋清，令雛龍無法吸收，生機漸漸喪失。這就好比施肥過度，不但不能讓植物成長，反而將它殺死。

    李儀不能確定，這顆龍蛋，是真的先天不全，還是人為所致。

    「咦？」

    思索間，掌中蛋清，無聲無息間，滲入身體。

    但幾滴蛋清，化作數縷流火，在血脈中流淌，被秘龍血脈一一蠶食。

    「哦？這是……」李儀感覺渾身燥熱，一股強烈慾望，湧上心頭，竟然難以自抑。

    「反正這些蛋清，這頭雛龍也無法吸收，何必暴殄天物？」

    李儀如此安慰自己，手掌探入蛋中，幾息間，身體如海綿，將熔岩般的蛋清全部吸收。

    幾道炎龍般的流火，順著手臂狂湧，如萬川歸海，紛紛湧向秘龍血脈。

    「嘶！」李儀咬牙，倒抽一口冷氣。

    渾身滾燙如沸，那一泓迷離幽邃的秘龍血脈，在吞噬蛋清後，不斷四方擴散，猶如一片蔓延的混沌寰宇，氣息愈發深幽。

    緊接著，在血脈尾端，在敕命符文的旁邊，又冒出一枚新的血脈符文！

    「另一個血脈能力！」

    李儀眼神狂顫，心神激盪不已。

    不過，這枚符文，僅僅冒出一半，就是偃旗息鼓了。看來，這蛋清，還不足以凝出一個新的血脈能力。

    他先是有點失望，很快，又露出一抹驚喜。

    隨著新血脈符文的誕生，他的身體，竟開始吸收萬靈血煙！

    這頭雛龍，死活關我什麼事？若呆在此處，專心吸收萬靈血煙，秘龍血脈的第二個能力，或許就能因此生成……

    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一個念頭。

    「不行，受人之託，就該忠人之事！再說了，我李儀，將來的武裝大師，用得著貪這點小便宜？」

    李儀眼神一寒，眸中電芒閃爍，摒去心頭雜念。

    「時間寶貴，不能浪費！」

    他取出那頭雛龍，只見它雙目緊閉，心跳微渺，一動也不動。

    「這樣更好，便於繪製。」

    李儀小心翼翼地將其攤在煉金台上，心無旁騖，靜心繪製起來。

    一筆畫弧，在雛龍鱗甲上遊走，其體表凹凸不平，但李儀卻是庖丁解牛一般，有種了然於胸的感覺。

    製作出那具罪譴令官後，他對巨龍意境的理解，已達到前所未有之境，如有神助。

    腦中早有定稿，李儀輕車熟路，一筆一劃，筆鋒浮浮沉沉，不斷遊走。

    一人一獸，一片靜默之中，竟然都在汲取萬靈血煙。

    ……

    淬靈室外。

    「這萬靈血的消耗速度，也太快了點！大哥，你說句話！」一名寸板頭的男子，滿臉怒色地說道，「若這樣下去，一個月的時間，至少得消耗小半年的份量！若此事失敗，我王氏，必然會因此元氣大傷！」

    此人，是王罡的二弟——王煞。

    王罡閉目，一言不發。

    「三妹，你也認為，那小子可信？」王煞轉頭，問王飛燕道。

    「我覺得，他有點真本事。」王飛燕點點頭，她性子直接，看重強者。

    「父親說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罡忽然睜眼，說道，「這萬靈血，消耗了多少，就補充多少！」

    原來，他剛才一直在聯繫王離。

    「父親是怎麼了？」王煞憤憤不平。

    「老爺子，看得可比你我都遠！」王飛燕眼神一亮，忽然指了指天空，微笑著說道。

    半空中，浮現一道光之弧線，璀璨生輝，分為顯眼！

    「聖景？居然這麼早，就有聖景？」王煞目瞪口呆，這下，他無話可說。

    「此聖景，究竟是什麼？」王賁好奇問道。

    眾人同時搖頭。

    十天後，他們看懂了。

    隨著光芒一點點填充，隱約能看出，其形，居然是一顆光輝之卵！

    「李儀說過，此武裝源自拂曉巨龍的秘術，看來，是接近功成了！」王罡滿臉興奮，不斷點頭。

    房間中，李儀卻眼神一動。

    「祖龍呼吸，似乎只是適用於光明龍族……但此術博大精深，應當不止於此！既然能做，就需做到最好！」

    因罪愆暴君的緣故，他對邪惡龍族領悟更深，亦能相互印證，觸類旁通。

    「既然這樣，那就……」李儀凜然一笑，筆鋒一轉，散發出一種別樣的詭譎韻律。

    ……

    「嗯？這又是怎麼了？」王飛燕驚呼地說道。

    彷彿邪靈入侵，光明之卵的下方，漸有深沉黑暗，一點點吞噬光明。

    「怎麼回事？莫非，是失敗了？」王罡也緊張起來，耗費如此巨大，若是失敗，絕對損失慘重。

    「果然不該相信他！」王煞則滿臉怒容，他本來將信將疑，心下又有怒氣上湧。

    「並未失敗！」王賁觀察一陣，笑著說道，「或許，是提升了……」

    這枚巨卵，光暗漸漸平衡，半面光明半面黑暗，光暗交織，隱成混沌！

    「好美……」王飛燕忍不住讚歎一聲。

    這枚巨卵，猶如混沌虛空，瑰麗美妙，而且，漸漸有種浩淼高遠的威壓，凝聚成型。

    一天天過去。

    巨卵之中，不斷變遷，隱約勾勒出龍形！

    王離等人已經很少聊天，他們心情緊張，滿腔期待，眼神中透射著炙熱火焰。

    第二十八天。

    這一日，整座堡壘中，所有人都心有所感，似乎有什麼，要破殼而出。

    「啊，那是什麼？」有人大聲驚呼。

    蒼穹之高，虛空大片大片坍塌，裂開一個巨大孔洞，一道扭曲猙獰的巨龍虛影，伴隨著無盡混沌律動，探首而出！它視線落下，猶如虛空風暴般的磅礡威壓，讓整座黑色堡壘，都顫慄搖晃起來。

    咚！咚！咚！

    凡實力在三級以下，竟然沒有半點抵抗的餘地，直接暈厥，躺倒一地。

    五級以下，雖然意識清醒，卻動彈不得，連移動手指都做不到。

    王賁也是其中一員，他呆呆地看著那道雄偉得過分的巨龍之影，完全動彈不得。

    王罡，王煞，王飛燕，三人雖是頂級強者，但也都呼吸困難，鬥氣凝滯，心臟絮亂狂跳。

    那道巨龍之影，才剛出現，就令得天昏地暗，令得日月無光，所有人和生靈，都生出無可抵禦之感。

    「混沌巨龍？」王飛燕牙齒打顫，顫聲說道。

    「混沌巨龍的凝視！」王罡看出什麼，既是驚駭，又是驚喜，「這是傳說中……龍神之眷！」

    三人滿臉驚詫，同樣，也滿臉驚喜！

慕冰至

第253章 授業

    「龍神之眷顧！」

    王罡愕然輕呼，三人先是一臉震撼，緊接著，滿臉狂喜神情。

    九州大陸上，公認最為拔尖的超群稟賦，有三種。

    「肉身成聖」——六大真體、「靈魂返祖」——天人之相，還有，則是「上蒼眷顧」——神眷者。

    神眷者，得神靈垂青，在其成長過程中，會不斷有神恩賜予，步步登天。神眷者，大多終會選擇成為該神的神侍，但即使不信奉此神，神恩也絕不會絲毫削減，這就是所謂的——「天恩浩蕩」。

    往往，只有驚才絕豔，且與該神靈屬性相合的人，才能成為神眷者，可謂千載難逢！

    而混沌巨龍，則是諸多神祇之中，最為絕巔的存在！即使罪淵魔主、煉獄君王、天堂大天使等強大領主，也難以與之抗衡。

    能獲得混沌巨龍的眷顧，毫無疑問，這頭年幼赤龍，已經具備了天啟，甚至之上的潛力！

    龍威壓頂，三人呼吸困難，臉上的喜色，卻難以自抑。

    混沌巨龍俯首凝視，眼神蒼涼，而半空中的聖景，依然在繼續演化。

    「嗯？」

    光暗巨卵徐徐迴旋，其中氣息愈發澎湃，乍然龜裂而開，一道朦朧龍影，墜入淬靈室中。

    吼！

    眾人神情一顫，他們能清楚聽到，淬靈室中，傳來一聲巨龍的威嚴咆哮！

    緊接著，驚變又起。

    「爹，你看那個……」王賁仰頭朝天，猝然發出一聲驚恐尖叫。

    王氏三兄妹抬頭，另一方的蒼穹，彷彿一張被烈火吞噬的舊照片，漸漸焚燒出一道晦暗孔洞，一道巨碩的赤紅龍影，徐徐探出腦袋。

    「嘶……」

    這頭赤色巨龍，體型稍遜混沌巨龍，但氣息同樣暴戾跌宕，不遜一場烈焰風暴！它遍體濺躍著深紅烈焰，雙瞳如熔岩，僅僅一個簡單目光，炙熱滾燙的龍威，猶如噴薄的火山，浩蕩席捲而下！

    咚！

    兩股狂暴龍威傾軋，就是王賁也抵抗不住，一翻白眼，直接暈厥。

    整座堡壘，還能保持意識清醒的，似乎只剩下王氏三兄妹。

    「又是一頭龍神，炎系的龍神！」王飛燕表情驚駭，千域神靈眾多，他不懂分辨，但真神偽神，還是認得出來的。

    「兩頭龍神的眷顧？」王罡臉色刷地慘白。

    此種情形，在歷史上，並非沒有發生過。

    有鳳毛麟角的曠世之姿，能引動兩名甚至多名神靈的凝視。但最終結果，大多不怎麼好。即使是神靈的意識碰撞，也往往是天崩地裂，甚至令神眷者也夭折！

    「這下，麻煩了，麻煩了……」王煞心神激盪，嘴上喋喋不休。

    但兩頭巨龍，視線一個交錯後，卻並未爭鬥，當對方不存在一般，俯首凝視淬靈室。

    「嗯？怎麼回事？史籍上的記載，莫非是假的？」

    三人一愣。

    這兩頭龍神，這麼好說話麼？

    蒼穹之高，兩頭巨龍一東一西，瞳中射出迷離幽光，符文飄灑落入淬靈室中。

    「這是……神靈授業！」

    王罡的情緒，由驚懼轉為驚喜，心情上的一波三折，連他那強大的心臟，似乎都有點承受不住。

    神靈授業，是神恩中，最好的一種。

    此景象，是神祇親傳法術，傳授於神眷者。

    來自神靈的法術，其威力，可想而知。

    「這小子，想嚇死人麼？」王罡嘴上輕罵，而嘴角笑容，卻幾乎要咧開到後腦勺了。

    淬靈室中。

    李儀剛剛畫完最後一筆，筆鋒還停在半空，神情古怪。

    這兩頭巨龍，當然不會起爭端的。

    因為，混沌巨龍的神眷者，並非那頭雛龍，是李儀！

    「神眷者，不都是出生就有的麼？還有半路出家的？」

    李儀摩挲下巴，滿臉不解。

    而且，他隱約感覺，來自混沌巨龍的垂青，並非是因為體內的秘龍血脈。

    而是，因為這具武裝！

    因為自己在這具武裝上，演繹出了一縷混沌巨龍的法則！

    「嘖嘖，意外之獲啊……」

    一縷縷知識，湧現於腦海，李儀閉目，領悟起來。

    ——混沌吐息！

    腦中的四個字，讓李儀心神激盪。

    他曾親眼見過，龍之吐息中排名第三，來自黃泉巨龍的冥河吐息，其威，已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而混沌吐息，是龍之吐息中，最巔峰的存在，號為「千域無雙」！此術，不止是最強的龍息術，也是公認最強的吐息術，其浩瀚洶湧之威，不遜於神級秘法！

    「不過，我可沒有龍喉……」

    李儀閉目，心思流轉，仔細明悟後，雙目一亮。

    「混沌吐息，無需龍喉，可通過魔力激發秘龍血脈，凝聚為混沌之力，然後噴吐而出！」

    在他領悟後，頭頂之上，那道混沌巨龍的意志，很快退散消失。

    但是，李儀能感覺到，一縷鼓勵情緒，暗暗落下。

    其意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他，能製作更多與混沌巨龍相襯的武裝！

    有武裝，就有神恩！

    「莫非，是想讓我給它量身定做？」李儀滿腹疑竇，搖搖頭道，「那恐怕得以數個星辰為材料，才能製作……」

    他轉過頭，另一旁，雛龍的授業，卻還未停止。

    那頭雛龍，沐浴在熔岩般的赤色光輝中，無數烈焰符文四方縈繞，一一印刻在它的靈魂上。

    那是，一道道來自赤色龍影的強大法術！

    「看別人多大方，我怎麼就這一個法術？」嘴上調侃地嘀咕幾句，但李儀清楚，這混沌吐息，足以抵得上無數法術！

    又等了一陣，光芒漸漸斂沒，赤色雛龍的靈魂，似乎也經歷一場洗禮，靈魂波動增強不少。

    神靈授業後，另一道龍影，也退卻消失。

    「讓我瞧瞧……」李儀緊盯著那頭雛龍，眼神專注。

    雛龍徐徐呼吸，其周身鱗片，伴同著瀰漫全身的魔法線條，忽地簌簌抖動，幽光漣漪流轉。僅僅一次呼吸，無數萬靈血煙，自四面八方滾蕩而來，匯於其身。它的皮膚、臟腑乃至於靈魂，似乎都在同步吐納，妙不可言。

    「這具武裝，名為元龍胎息！」

    李儀仔細觀察，面露滿意神色。

    這具武裝，才是真正的二階武裝，貨真價實的佳作！

    「哦？這個是……」

    他的表情，忽然微微一變。

    靜靜呼吸中，這頭雛龍，身外浮現一道赤色光環。每一次呼吸，可見赤色光環由外向內斂聚，鯨吞長吸之間，海量萬靈血煙，融入己軀。

    僅僅幾次呼吸，它的生機，就壯大不少，幼嫩的翅膀徐徐舒展，眼皮徐徐開闔，似乎隨時都要醒來。

    這麼快？

    李儀自己，也稍稍有些驚訝。

    「王罡叔叔，快點進來，你一個人！」他給自己釋放一個隱身術，大聲喝道。

    巨龍一脈，也有印隨習性，會將第一個看到的生物，當做父母。

    李儀自然不能讓它看到。

    王罡在門外，看著兩道磅礡龍影消散，心下早已激動難耐，聽了李儀的話，趕忙大步進入。

    一開門，一道赤色影子猶如閃電撲來，圍著他旋轉不停，呀呀發聲，無比親暱。

    王罡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真正親眼看到，依舊是喜出望外。

    這頭赤色雛龍，與族志記載中的巨獸纖離，至少有九分相似。它的皮膚表面，星羅棋佈的魔法弧線，猶如天生魔紋，在一次次呼吸中璀璨生輝，玄秘難言。

    「才剛出生，就能動能飛了？這也太快了點……」

    王罡不敢怠慢，仔細觀察這頭雛龍，卻見它不止沒有半點虛弱的模樣，反而淘氣小孩般，生機旺盛。

    「好了，其他人也進來吧！」李儀顯露身形，大聲說道。

    「成功了？」王煞摸了摸寸板頭，視線緊緊盯上，眼神灼熱。

    「哦？這小傢伙，居然已經會飛了？」王飛燕面露欣喜。

    這頭雛龍，龍角剔透如玉，鱗片如赤色寶石，眼珠滾圓，稚嫩的視線四下打量，極為可愛。

    「這小傢伙，真可愛。」王飛燕雖大大咧咧，但也是女性，對這種可愛之物，也不能免俗。

    她伸出右手，想要撫摸那頭雛龍。

    眼看大手抓來，雛龍頓時面露警惕，一聲嘹喨咆哮，猛然張嘴，深赤火芒在喉中凝聚。

    「小心！」李儀趕忙提醒。

    話音未落，雛龍嘴巴張開，一道如箭的深紅烈焰，噴吐而出！

    「龍息術？才這麼點，就懂得龍息術了？」

    王飛燕大驚，不過，她也是頂尖強者，自然不會懼怕一頭幼龍的龍息。

    嗡！

    「花劍！」她輕叱一聲，手指連抖，無數劍芒如花瓣盛放，刺向烈焰。

    龍息四分五裂，但竟有種強大不滅的屬性，散而未滅，繼續襲來。

    「哦？這龍息的屬性，不一般……」

    王飛燕臉色一呆，手指再抖，這一次劍芒如雨，紛紛灑灑，總算將龍息擊潰。

    「嗷！」

    見龍息術未能奏效，雛龍微怒，再次咆哮，其雙翼之上，浮現兩道烈焰漩渦。

    緊接著，兩道流火衝擊，自漩渦中噴射而出！

    這一次，威力更洶更強！

    「什麼？」王飛燕狼狽躲閃，驚聲說道，「它才剛出生，怎麼會這麼多法術？」

    「這小傢伙，可是經過神靈授業的……」李儀笑著說道。

慕冰至

第254章 巨跡

    「嗷！」

    稚嫩卻清亮的龍吟聲中，一道道龍語魔法，自那赤色雛龍口中噴吐而出！

    火焰奔瀉，炎氣如潮！

    自龍之吐息後，這頭雛龍上下遊蕩，又有「烈焰龍翼」、「流火漩渦」、「炎矛突刺」、「赤色閃光」等強大法術，一一施展，不斷傾灑而出！這頭雛龍，簡直如同法術萬花筒一般，千般法術，滾滾而出！

    這也不奇怪，神靈授業的種種法術，都鐫刻在它的靈魂之中，無需學習，就能信手拈來。

    王飛燕纖細曼舞，指間無數劍芒狂射，不斷擊潰火焰，但那散而不滅的特殊屬性，也令她稍有些吃不消。

    「這小傢伙，才剛出生，怎麼就如此難纏？」她指鋒如劍，割斷一道火焰，趕忙道，「大哥，還不制止它？」

    以她的實力，自然不會畏懼一頭剛出生的雛龍。但是，這頭雛龍，身份非比尋常，她可不敢還手，生怕會傷到了它。

    王罡沒有回話，他神情複雜，忽然說道：「父親，你看到了麼？」

    「我看到了！」

    一道虛影縹緲浮動，王離滿臉老懷快慰，眼神深處，竟有一抹淚光。

    「『劍袍無龍』，這一我王氏世代流傳的憾事，終於在我們這一代，畫上永恆的休止了！」他的聲音，竟有幾許哽咽，「我看日後，誰還敢說，我劍袍龍騎，名不副實！」

    「不錯，那琅琊分支，要再敢大放厥詞，我就打斷他們的鼻子！」王煞怒哼一聲，甕聲甕氣地說道。

    這時候，雛龍的攻勢，也漸漸疲軟。

    它畢竟才剛剛出生，體力有限，很快就疲了困了，掛在王罡的肩膀上，打氣呼嚕來。

    雛龍的悠長呼吸，伴隨著武裝——「元龍胎息」，一吞一吐，體表幽光流轉，不斷汲取萬靈血煙。

    「看它生龍活虎，應當沒有大礙了……」瞳中幽芒輕閃，李儀悉心觀察，微笑著說道，「以防萬一，可以讓它再在淬靈室中再呆上半個月，往後就……嗯？王老，你這是——」

    王離虛影領著那三兄妹，竟是深深鞠躬，向李儀行禮。

    「李儀，你對我王氏有大恩，請受我等一拜！」他肅然說道。

    「不敢，不敢！」李儀趕緊回禮。

    「王罡，纖離牧場中，所有戰騎，任由李儀挑選。」王離轉頭，對王罡說道，「即便是『老祖級』的，也沒關係。」

    「是！」

    「老祖級？」李儀聞言，聽得一頭霧水。

    「李儀，希望你能在我王府，再盤桓一個月。若有變故，你也能隨時出手相助……」王離神情客氣，「我知道，你身為武裝師，時間寶貴。不過，這頭雛龍，對我族而言，意義非同凡響……一個月後，我們有重金酬謝，決不讓你吃虧。」

    「重金，就不必了。」李儀趕忙擺手，又道，「不過，我想，半個月應該就夠了……」

    「這樣，那就多謝了。」王離微微頷首，虛影淡去，隱沒無蹤。

    「李儀，我會讓王賁，親自陪你前往纖離牧場。」王罡輕撫肩頭雛龍，輕聲道，「你也無需著急，可慢慢挑選。」

    「多謝！」李儀道。

    ……

    越過位面通道，眼前豁然開朗，李儀仰頭，臉上浮現震撼之色。

    「這裡，就是纖離牧場？這也，太大了點……」

    他呼吸沉重，喃喃道。

    王賁曾經提過一句，這纖離牧場，在王氏的一個附屬位面之中。

    在李儀想來，應當是和天禍位面一般，一個中小型的位面。

    但眼前位面，天穹高遠，巨木如海，其位面大小，或許不遜九州，甚至更大！

    大族底蘊？

    李儀的腦袋裡，再次浮現那四個字。

    這些世家豪族，僅僅露出冰山一角，就令人膽顫心驚！

    「這個位面，名為巨跡位面。」王賁深吸一口空氣。

    「巨跡位面？」

    「我族先輩，曾在位面之中，發現巨人足跡。就其足跡而言，那巨人體型之大，比傳說中的誇父巨人，還要巨大！」王賁指了指遠方，「而且，你看，此地樹木，也都大得驚人，棵棵直插天際。」

    「嗯。」李儀點點頭。

    「這巨跡位面，礦產稀少，植物和動物也缺乏價值。我族雖早就擁有這個位面，卻一直沒有開發，僅僅作為狩獵之地。到我高祖父那輩，才有人注意到，在此位面中，魔獸更易成長。至此，這纖離牧場，才逐步建立……不過，時至今日，我族開發的領地，恐怕還不足千萬分之一。」

    李儀一面聽著，視線移轉，四下觀察。

    視野之中，林海成片，巨木參天，放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一棵百米以下的大樹。林木深遠，綠意蔥鬱，生機如沸，散發著一縷獨特的規則律動。

    「哦？此地環境，倒與那巨獸之門，頗有些相似……」

    李儀眼神微動。

    他的體內，那枚巨鼇符文，竟是如痴如醉，餐風飲露般吞吐不休！一吐一納之間，一縷縷位面本源洶湧而來，漸漸融入巨鼇秘境，令秘境中的三株巨木，愈發青翠欲滴。

    「果然，我的猜測是對的。」他點點頭，心中暗道，「穿梭千域，對於我體內的秘境，有著絕佳效果！」

    此時，一名虎背熊腰的黑膚壯漢，走了過來。

    「少爺，有何吩咐？」那壯漢一臉恭敬。

    「王虎，我族最頂尖的馴獸師。」王賁低聲介紹一句，又向王虎說道，「他是李儀，來挑選戰騎的。家主有令，老祖級的戰騎，也在他的選擇範圍之內。」

    「老祖級？」王虎一愣，趕忙問道，「少爺，可有玄獸令？」

    「當然！」王賁抬手，取出一枚銀色劍袍令。

    「是！」王虎趕忙作揖，卻按捺不住地，偷偷看了李儀一眼。

    他最清楚，老祖級的幾頭戰騎，是家主的心頭肉，從不肯輕易示人。這少年，是什麼身份？難不成，是皇親國戚？

    「老祖級，是什麼意思？」李儀好奇地問道。

    「纖離牧場的戰騎，我們分『老祖』、『爺爺』、『父親』、『兒子』四等。」王虎含笑地解釋道，「老祖級的意思，就是七八級上下。」

    「八級？」李儀眼神一悚，轉頭問王賁，「八級魔獸，我能駕馭麼？」

    八級魔獸，其實力何等強大？只需一個法術，就能將李儀化作飛灰！

    「放心，戰騎的身上，都有秘法符令，令其不得噬主。」王賁一臉「你放心」的模樣。

    「哦……」李儀面露淡然。

    「老祖級的魔獸，整個纖離牧場，也只有三頭。」王虎不敢怠慢，徐徐稟報導，「一頭八級的邪眼暴君，一頭七級的毒影蠍獅，還有一頭七級的雷芒狂犀。大人，三頭戰騎，從哪一頭開始看起？」

    「不是，還有其他戰騎麼？」李儀倒也不急，微笑著說道，「其他戰騎，也向我介紹一下吧。」

    「是！」王虎臉上恭敬，心中則稍有狐疑。

    既有老祖級的戰騎，哪裡還用得著去看其他戰騎？

    不過，這話，可不是他的身份所能說的。

    「請看……」

    一道巨大地圖鋪陳而開，上面歪歪曲曲，繪著許多拼圖般的線條，迷亂人眼。

    「這是領地劃分？」李儀看了一眼，很快恍然。

    「是的，這些戰騎，都是強大魔獸，擁有很強的領土意識，不能於其他魔獸共存。」王虎點點頭，有些傲然地說道，「越是強大的魔獸，其領土就越大。這也其他牧場，難於我纖離牧場並駕齊驅的原因之一。」

    李儀仔細端詳，摩挲下巴，忽然抬頭道：「能不能領著我，在這纖離牧場中，轉上一圈？我也想近距離地看看這些魔獸……」

    「這倒沒問題……」王虎暗暗蹙眉，又不能拒絕，「不過，可能需要兩三天左右的時間。」

    「沒關係，我有時間。」李儀笑著道。

    「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王賁一笑，難得地拽了句文。

    三人一行，在纖離牧場中，徐徐遊逛。

    王虎發現，這位李儀大人，不像來挑選戰騎，倒像是來踏青郊遊的。每到一處，他都要近距離地觀察戰騎，連身上魔紋也不放過，還問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甚至有時候，還讓魔獸釋放天賦法術，供他觀察。

    此人，必是貴族子弟，也太有閒情雅緻了……

    王虎在心中，暗暗腹謗。

    王賁則暗暗驚訝，他分明看出，李儀是在觀摩規則！

    ……

    第二日。

    「嗯？」

    李儀眼神一動。

    不遠處，一頭雪白駿馬疾馳而過，浩瀚的靈魂波動和洶湧的血脈氣息，猶如跌宕狂潮，席捲八方，頗為震撼。

    「獨角獸？圖譜中可沒有……王賁，你們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李儀吃驚地說道。

    獨角獸、巨龍、鳳凰、比蒙等獸，都是食物鏈頂端的王者，血脈高貴，絕非邪眼等物所能比擬。

    「哦，這不是獨角獸，你看，它頭頂並沒有角……」王虎解釋地說道。

    「但普通戰馬，怎會有如此強大的靈魂？」李儀詫異問道。

    「它也不是戰馬，」王虎看著它，有點唏噓感嘆，「這是一頭夢魘！」

    「夢魘？」李儀眼神一變，詫異地說道，「一頭白夢魘？」

慕冰至

第255章 霜葉

    「夢魘？一頭——白夢魘？」李儀淺淺蹙眉，目光掃視後，遲疑地說道，「夢魘，不都是純黑色的麼？這是混血種，還是變異種？」

    「大人果然見多識廣！」王虎翹起大拇指，輕巧地拍了個馬屁，「這是一頭變異魔獸。」

    李儀瞭然地點點頭，心中暗忖：一頭白化夢魘麼？倒有點意思……

    「變異」這個詞，並非完全的貶義。

    變異魔獸中，也有不少獲得強大天賦的，甚至有「石化」、「沉默」、「爆發」等頂級天賦。不過，絕大多數的變異，都是無用甚至有害。

    「我族先輩，是在巨獸之門中發現的這頭幼獸。當時，它還嗷嗷待哺，似乎被拋棄，躺在一片凌亂的灌木叢中。」談起這頭夢魘，王賁滿臉遺憾之色，「我們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它救活，本來報以極大期望，可惜……」

    「哦？怎麼了？」李儀一愣，問道。

    夢魘，也屬超凡魔獸，血統珍稀高貴，僅是稍遜於獨角獸，遠在邪眼、猛獁等魔獸之上。噩夢浮屠的戰騎——暗影夢魘，就是夢魘的亞種，相當於地龍之於螭龍。

    「這頭夢魘，不能入夢。」王賁聳聳肩，表情苦澀。

    「哦，是這樣啊……」李儀聞言，眯了眯眼睛。

    夢魘此獸，陷入沉睡後，靈魂會回歸一個名為「扭曲夢境」的靈魂位面，連暗影夢魘等亞種，也不例外。扭曲夢境，不僅是休息之地，也是夢魘一族傳授法術的場所。

    這頭夢魘，既不能入夢，換句話說，就不可能懂得任何法術了。

    「它的靈魂，比普通夢魘還要強大三分，實在可惜……」王賁無奈地搖搖頭。

    李儀能明白王賁的遺憾，這就好比一把好槍，卻沒有子彈，還不如一支普通匕首好使。

    「那個，我能看看它麼？」他的視線，落在夢魘身上。

    「請便。」王虎舉手，激發符令，遠處那頭雪白夢魘，立即動彈不得。

    李儀走向前，眼瞳生輝，掠過其每一寸肌肉骨骼，仔細觀察，心生一縷異樣感覺。

    這頭夢魘，體態勻稱，頭顱、四肢和軀幹，身上起伏線條，彷彿是武裝大師的精細筆觸，有種渾然天成的氣韻。它瞳孔雪白，靈魂浩瀚如滄海，精神波動起伏，激起無數斑斕的元素漩渦。

    「這頭夢魘，很有點意思……」

    李儀面露讚賞，摩挲下巴，靜靜思索起來。

    「王賁，就是它了！」

    過一陣，他做出了決定。

    「它？」王賁聞言，臉上浮現不解，「李儀，你不必這麼客氣的……這纖離牧場中，任何一頭戰騎，你只要想要，都可取走。」

    「不必看了，就是它。」李儀露出微笑，淡淡說道，「還是那句老話，我們武裝師，不就是化腐朽為神奇麼？」

    「李儀，謝了。」王賁愣了片刻，滿臉感激。

    不過，李儀的想法，並非這麼簡單。

    他已近距離地觀察過三頭「老祖級」魔獸，那符令，並不如他想像中的牢靠。

    此符令，有「心念相通」和「精神鞭撻」的效果，能感覺戰騎的念頭，並對其實施懲戒。

    理論上，看似完美，但那是對王罡這等強者而言。三頭老祖級的魔獸，或許僅需一線空隙，就能殺死李儀。

    若是選擇這三者之一，不但難以指揮，還得時刻提防，得不償失。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李儀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則暗罵一句：「媽/蛋，誰想高風亮節？誰不想要強大坐騎？問題是，得養得起……」

    那三頭「老祖級」戰騎，可都是燒錢的巨獸！

    領地就不說了，那三頭戰騎，都需要十餘名馬伕照料，還需海量肉食！

    李儀可沒本錢，也沒工夫伺候。

    而眼前這頭夢魘，不止潛力超卓，而且僅是五級，只比李儀高一級，更易馴服。

    此外，一頭夢魘，顯然比那些「老祖」更易飼養。

    它不懂法術，但對李儀而言，並非麻煩事。

    這頭夢魘，體魄健碩，靈魂強大，只需多加載幾具武裝，就能彌補缺陷。

    譬如，李儀早就構想出一具名為「秘儀化龍」的道化武裝，能釋放龍之法術！

    「白龍馬麼？」他心中調侃道。

    一頭釋放龍之法術的夢魘，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

    辦過手續後，那枚銀色符令，印在李儀的手背上。

    「大人，可激發符令，先給它幾記精神鞭撻，令其恐懼屈服。」王虎叮囑地說道，「如此重複再三，幾次之後，它就馴服了。」

    「我知道了。」

    李儀點點頭，卻並未激發符令，而是徑直走了上去。

    「嗥！」

    這頭夢魘死死盯著李儀，先是低吼示威，緊接著，張嘴一聲狂暴怒吼，恍若驚雷，平地而起！

    咆哮之聲，夾裹著精神震盪，猶如狂亂沙暴，無孔不入，洶湧襲來！

    「大人，小心！」王虎驚聲道。

    「無妨！」李儀雙目一寒，一聲低喝，身後浮現九首十二翼的秘龍虛影，龍形逶迤，氣象磅礡，蜷縮成一枚神秘玄異的符印！

    ——秘機龍印！

    這一枚符印，並非強化召喚，而是增幅龍威！

    剎那間，秘龍之相橫貫天地，猶如山河倒懸，猶如怒海傾頹，凶煞威勢洶湧噴薄，席捲而上！

    轟！

    無聲驚雷，在半空中炸響！

    夢魘身形搖晃，四膝跪地，面露恐懼之色。

    它的靈魂，其實比李儀強大得多，但全憑本能，不懂精神運用之道，在秘龍龍威面前，自然不堪一擊。

    僅僅一個照面，李儀就將畏懼的種子，深深埋在了它的心中。

    「臣服我！」他趁此機會，激發符令，一股心意相通之感，油然而生。

    夢魘伏首走上前，舔著李儀的手指，無比恭順。

    「你的名字，就叫霜葉吧。」李儀淡淡道。

    王虎滿臉震撼，他在這纖離牧場這麼多年，強者弱者都見過不少，但還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手段。

    「王賁，我守著的這段時間，能不能留在這巨跡位面？」李儀轉頭，詢問王賁道，「此處環境，十分特殊，對我大有幫助。」

    「當然可以。」王賁點頭。

    「不過，要麻煩王虎叔叔了……」李儀客氣地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王虎連叫不敢。

    半個月中，李儀騎著霜葉，走遍了纖離牧場的一寸角落。

    他還想去纖離牧場之外，看看巨跡位面中的土著生物，但被王虎言辭激烈地拒絕，只得作罷。

    不過，行千里路，遠勝讀萬卷書，令他深感受益匪淺。

    纖離牧場中，每一頭魔獸，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許多規則的影子，五花八門，包羅萬象。

    李儀感悟更深的，倒是巨跡位面的獨特規則。

    此位面中，潛藏著深幽詭譎的生命法則，滋養植物，養潤動物，連林間的飛蟲，都大得驚人！此規則，似乎突破了生命的桎梏，能令生物，大幅強化成長。

    而一路之上，那枚巨鼇符文，更是鯨吞牛飲，吐故納新，不斷汲取位面本源，強化秘境，獲得了不少好處。

    離開巨跡位面時，體內秘境的深處，三株巨木的腳下，竟然又是冒出一株蒼翠綠芽。

    毫無疑問，雖然很細小，但這座巨鼇秘境，又有成長。

    悠閒愜意之中，半個月，一晃而過。

    那頭被王離取名為「昭夏」的雛龍，不止沒有虛弱跡象，反而又大了一圈，愈發鬧騰，四處噴火。

    李儀趁機告辭。

    乘騎在夢魘身上，他又施展了「風行術」等數個神行法術，霜葉猶如一道白色電光，疾馳破空，奔回拂曉斷崖。

    視線盡頭，驪山若隱若現，李儀心情大好。

    ……

    拂曉斷崖。

    寒風蕭瑟，狄明月和一名白衣少年對望，隱成對峙。

    「狄明月，好久不見了……」來人的言談舉止，都十分客氣，「在拂曉斷崖，過得可好？」

    「趙霜重，有話直說。」狄明月不為所動，直接了當地說道。

    此人，竟是神都秘殿中，英殿榜首——趙霜重！

    「我希望，你能回歸英殿。」趙霜重微微鞠身，「我們英殿，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不可能！」狄明月只回了三個字。

    「你的性格，果然一點沒變！」趙霜重搖搖頭，臉上笑容不減，「不過，如果你不準備回去，那我們就有兩筆賬，得細細算算了……」

    「什麼賬？」狄明月冷然蹙眉。

    「你一口氣挑戰了英殿那麼多人，把我英殿的面子，重重踩在了泥裡。」趙霜重笑容漸冷，「我身為英殿榜首，總得有點表示……」

    「挑戰？你弄錯了吧，是他們挑戰我，我只是接受挑戰罷了。」狄明月冷笑，聲音淡漠。

    「那就，再多一個挑戰者吧！」趙霜重不以為意，聳了聳肩。

    「哼！你們英殿，還真講道理……」狄明月忍不住嘲諷一句，又問道，「那還有一筆，是什麼賬？」

    「你的額頭上，那具無生月季，屬於神都秘殿……」趙霜重淡淡一笑。

    狄明月聞言，眼神一寒，冷然道：「那具無生月季，價值多少玄晶，我都如數支付給錢大師了！」

    「這不是玄晶的問題……錢大師的規矩，是只給英殿成員製作武裝。現在玄晶還你，武裝還我。」趙霜重一抬手，一袋玄晶，落在狄明月的面前。

    「你想怎樣？」狄明月面有怒容。

    「打倒你後，我會親手摧毀那具無生月季。」趙霜重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慕冰至

第256章 繾綣

    斷崖之巔，寒風凜冽，大戰一觸即發。

    「天國禁衛！」趙霜重毫不含糊，指間光輝浮動，一聲斷喝，兩頭鎏金重甲的持矛天使，伴隨著飄灑的聖光符文，遊蕩而出。

    「天國詠者！」

    又是一聲令喝，兩頭手持聖典，身前金色流蘇飄灑的持典天使，浮動於空。

    這兩道法術，類似「天堂召喚」，但卻並非權天使，其屬性更加專一，氣息也更加澎湃強大。

    這兩道法術，都是強大秘法！

    「殺！」

    殺聲響起，天國禁衛的身形，化作兩道絢爛光柱，橫掠虛空，持矛俯衝而下，氣勢滔天！

    與此同時，兩頭天國詠者則是持典詠唱，無數神聖符文飄灑，幾息之間，兩頭天國禁衛不斷膨脹，形如兩頭光之巨人，氣勢愈發驚人。

    「落日境域！」狄明月臉上波瀾不驚，淺吟一句後，一道幽邃水鏡，在身後浮起。

    近日以來，她苦修梟熊嘯月，精神愈發雄瀚，這座水鏡之門，也更加龐大和細膩。

    吼！

    鏡面激盪，龍吟聲此起彼伏，僅是一剎，六頭遍體星紋浮動的黑**龍破鏡而出，狂亂氣息四溢，如諸星群隕，氣動山河！

    ——曜龍。

    六頭曜龍咆哮震天，猛一張嘴，猶如流星風暴般的吐息，呼呼蕩蕩，割裂虛空！

    其黑色吐息中，似有無數閃亮星辰，狂暴星力傾瀉，頃刻間，就撕碎了天國禁衛的魔法防禦和鎏金重甲，將兩頭天使撕成碎片！

    「這個……是什麼龍？」趙霜重表情凝固，他的天國禁衛，實力接近五級，比天堂召喚，可要強大得多！

    「戰！」狄明月自然不會回答，她身形凜立，身後境域不斷有漣漪擴散，一頭頭龍獸，猶如源源不絕的奔流大河，挾卷的勁風，令她的發絲不斷飄灑。

    這一刻，她恍若軍神！

    除卻曜龍，狄明月還召喚了許多風刃龍，此龍獸名副其實，猶如無堅不摧的風刃，四面八方，捲蕩而來！風刃龍的天賦——「破魔刀鋒」，不費吹灰之力，就撕碎魔法防禦，將兩頭天國詠者凌遲。

    趙霜重心頭髮寒，眼神震撼。

    「光耀之羽！」

    他身形浮空，雙掌曼舞，右臂浮起明亮白光。

    「一具……武裝？」狄明月眼神一閃。

    怒喝聲中，趙霜重的身外，一頭十二翼的光輝天使凝聚，其巨翼抖動，狂暴光羽猶如疾風暴雨，洶湧而下！

    剁！剁！剁！剁！

    雨打琵琶一般，清脆之聲不絕於耳，光之羽毛猶如實質，將一頭頭龍獸，釘在地面上。

    「喝！」狄明月又一聲輕喝，一頭石頭般的龍龜橫在面前，擋住連綿光羽。

    「是那具武裝的效果麼？他的法術，威力比以往強大得多……」她眼神閃爍，心中思考著對策。

    「哼！」趙霜重指掌變幻，七色光芒在指縫中遊走。

    「荒龍！」狄明月也不甘示弱，魔力輪轉，整座水鏡乍然光輝浮耀，一頭巨碩龍首，冒了出來。

    荒龍，這是狄明月踏足上位法修之後，新溝通的巨獸。

    趙霜重呼吸一凝，僅僅是嗅到一縷荒龍氣息，他的法師直覺，就拚命地尖叫起來！

    「璇光百轉！」

    他當機立斷，一聲怒喝，整個人，化作一道璀璨光流，猶如一柄大天使的光之巨劍！

    蓬！蓬！蓬！

    光流掠過之處，龍獸一一潰散，連那頭龍龜也未能倖免，化作激盪的魔法元素。

    「喝！」狄明月蹙眉，她退無可退，雙目乍亮，無數精神震爆，猶如群雷，起落震響，向前轟擊而去。

    但已經太晚。

    嗡！

    光流如水，流過狄明月，毫無滯礙地透身而過！

    噗！

    狄明月吐出一口鮮血，水鏡潰散，那頭剛剛冒出頭的巨獸，未能成形，就冰消瓦解。

    「你那具武裝，究竟是什麼？」她轉頭，一臉驚愕。

    「三階武裝——繾綣流年！」趙霜重捲起袖子，露出一具聖輝瀰散的金色武裝，「怎麼樣，賣相是不是很不錯？」

    「三階武裝？」狄明月面露驚訝。

    「嗯，」趙霜重點點頭，「即使是我，也需要佩掛不少強化靈魂的配飾，才能勉強裝備這具繾綣流年……」

    狄明月沉默，武裝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敗了就是敗了，她不會找任何藉口。

    「按照約定，這具無生月季，我會親手毀了它！」趙霜重神情泰然，指尖上燃起璀璨光芒，猶如浩瀚聖輝，按在狄明月的額頭上。

    「呃！」狄明月咬牙，輕哼了一聲。

    道化武裝，靈魂相通，血脈相連，這種強行摧毀之法，不止損毀無生月季，也會傷到狄明月的靈魂，甚至侵蝕靈魂本源。

    不過，誰說，這不是他的目的之一？

    趙霜重臉上平淡如水，指尖光輝卻漸重漸亮，眼看，狄明月眼神一黯，就要承受不住。

    嗖！

    馬蹄聲響，一道巨影猶如蒼白閃電，伴隨跌宕狂風，猝然而過！奔騰巨影中，一隻大手橫出，攔腰抱住狄明月，疾掠遠離。

    「什麼人？」趙霜重眼神一變，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掌心魔力沸騰，一隻散發著渾厚力量的光輝巨手，直直抓了上去。

    來人一手抓著馬韁，一手抱著狄明月，並未吟唸咒文，當然也沒有魔法手勢，只是轉頭，眼神冰冷，徐徐張嘴。

    「嗯？」

    剎那間，趙霜重身軀顫慄，腳下光輝閃動，連退數十丈。

    他的額頭，沁出汗珠。

    剛才那一剎，其法師直覺發出的尖叫，幾乎要撼動靈魂！

    「哦？此人的法師直覺，倒是十分敏銳……」李儀不動聲色，心中則冷笑了一聲。

    他雖然不識來人，但其身上神都秘殿的紋章，他還是認識的。

    剛才那人，若敢繼續攻擊，李儀就以一記混沌吐息，將他燒成虛空星塵！

    此處有不少魔法之眼，他是正當防衛，別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你是……李儀？你好，我名趙霜重，」趙霜重淺淺鞠躬，客氣地說道，「那具無生月季，屬於神都秘殿，我只是奉命將其取回罷了……」

    「取回？你要，就拿去！」李儀冷笑，右手猶如一隻八爪蜘蛛，幾個詭譎難言的動作，彷彿揭下一張臉皮，將那具無生月季取下，隨意地甩在一邊。

    趙霜重神情微變。

    僅用單手，就能如此輕鬆地取下這具武裝，他隱隱感覺，恐怕其製作者錢大師，也做不到這一點。

    「既然來了，有沒有興趣再戰上一場？」李儀自霜葉身上一躍而下，前踏幾步，眼神微沉，「我只有一個法術，接得下，就算你贏！」

    談笑間，他指掌變幻，身後秘龍虛影凝形，化作一枚玄秘符印，漂浮半空。

    「嘶……」趙霜重倒退一步，神情警惕，眼神驚疑不定，「這也是召喚術？」

    那枚繁複符印中，他似乎聽到千域哀嚎，萬獸咆哮，氣息吞天蓋地！

    沒來由地，趙霜重的法師直覺，竟生出一抹難以抵禦的莫大恐懼。

    他清楚，眼前的李儀和狄明月不同，他手段更多，剛才那種擒賊擒王的把戲，很難在他身上奏效。

    「大人，這是我的事情，還請不要插手。」狄明月的聲音，忽然堅定地響起，「此事，因我而起，我希望，也能由我了結。」

    李儀眼神一凝，他忘了，狄明月性子中的驕傲和執拗。

    「你走吧！」他冷冷看了趙霜重一眼，朝他擺了擺手，「記住了，她會有親自報仇的一天……」

    ……

    「怎麼樣？沒事吧？」李儀緊盯著狄明月的額頭，仔細查探。

    「嗯，沒事。」狄明月的臉，不自然地紅了紅。

    「抱歉，這是我的問題。」李儀面露歉意，搖頭說道，「若那具夔音武裝，我能早點製作出來，很可能你就不會敗了……」

    「大人，這不是你的問題。」狄明月卻看得透徹，搖了搖頭，「即使有那具武裝，我九成也會敗給他……這個，是我自身的短板，和其他人無關。」

    李儀默然。

    狄氏血脈，長處和短板都太明顯。長處自不必說，他們擁有如淵如海的強大靈魂；而短板，則是排斥普通法術，只能施展召喚術。

    獸海戰術固然強大，可一旦對手攻擊本體，她除了召喚生物為肉牆，幾乎沒有什麼抵禦手段。換句話說，當她遇上擁有強大爆發力的對手時，會十分吃虧。

    暫時，李儀還想不出辦法，彌補這個短板。

    「這具無生月季，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他拍了拍狄明月，溫言說道，「你什麼都別想，繼續修行。放心，我保證，那個趙霜重，你會將他踩在腳下的。」

    ……

    半世星空。

    李儀眉頭緊鎖，神情難看。

    豪言壯語是好說，但真正做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具無生月季，關乎虛空法則，並非他所擅長。在沒有圖紙的情況下，他的腦袋裡，完全是一團漿糊。

    此外，即使有圖紙，那具無生月季，還需要一種名為「浮世月季」的虛空異花，作為武裝核心。

    這浮世月季，想要弄到，也是極為困難。

    「怎麼解決？」

    李儀摩挲下巴，不斷地思考著。

慕冰至

第257章 莽蒼

    一夜冥思苦思，精神瘋狂流轉，李儀也大為疲憊，眼神稍有黯淡。

    依舊，一籌莫展。

    狄明月的身上，無生月季和萬御龍心，這兩具武裝，可謂互為倚助，缺一不可。

    萬御龍心，是一個錨點，一個坐標，指引向落日荒原。

    無生月季，潛藏一縷空間意境，能讓精神力橫渡虛空，溝通異域，大幅強化召喚術。

    沒有萬御龍心，狄明月的精神溝通就失去目標，自然喪失了召喚能力；但缺少無生月季，她雖依舊能溝通落日荒原，卻要費力費神得多，只能像普通召喚術般施法，不可能維持獸潮洶湧的落日境域。

    而召喚術最大的短板，就是生效遲緩，難像攻擊法術一般，一擊破敵。失去了落日境域，狄明月強大靈魂的優勢，就完全難以發揮，恐怕會泯然眾人。

    李儀自然不會放任其發生。

    「但虛空之道，我從未有過接觸，幾乎一竅不通……」

    李儀咬了咬嘴唇。

    「或許，這條路，走不通……像那般數量的召喚，恐怕，是很難做到的。必須，另闢蹊徑……」

    他的心中，有種拿腦袋撞牆的衝動。

    「數量上，已無機會，那可否在『質量』上，稍動腦筋？」

    李儀手掌前伸，似乎抓住了什麼。

    「質量？」

    李儀閉眼，腦中有無數畫面浮動，漸漸地，生出幾縷隱秘意味。

    巨跡位面中，那無跡可尋，卻又仿若無處不在的磅礡生機；巨鼇秘境中，綠意噴薄，三株野蠻生長的樹芽；還有，是巨獸之門中，那將一頭普通猿猴，生生化作雙足飛龍的獸血之果。

    「嘶——感覺上，好像有點靈感了……」李儀輕撫下巴，自言自語地說道，「不過，對於此道，我鑽研不深，需要一點臂助。或許，它可以幫我？」

    他靈魂內視，意識海中，潮音跌宕，風語淺吟，繁茂樹影伴風聽潮而舞，萬木爭春，鬱鬱蒼蒼。

    「這個是……」

    潮音戒指、風語指環和木舞指環，這三枚戒指，果然同屬一脈。

    隨著戒指增加，玄妙漸生，潮音、風語和樹影，彷彿在意識海中，構築了一個似虛似實的光影世界，相輔相成，神機暗蘊。

    李儀表情專注，精神沉澱於意識海中，觀摩那隨風曳，聽潮舞的婆娑樹影。

    新芽抽出，枝葉漸盛，巨木拔高……此景，為萬物生長！

    「有點意思了……」

    他靜心凝神，悉心觀摩，又是半日過去。

    「呼……」

    李儀幾次深深吐納，消解體內的疲憊感。

    「差不多了，或許，還可以……」他視線恍惚，不斷思索，沒頭沒尾地說道。

    ……

    狄明月坐得筆直，她不管在何時，舉止都合乎禮儀，一絲不苟。

    一目十行地看著一封信帖，她神情波瀾不驚，僅是唇角，有一縷淡淡的譏諷。

    看到李儀走近，狄明月趕忙將其收起。

    這一動作，自然瞞不過李儀。

    「又是誰？」李儀蹙眉，臉上浮起一縷慍怒，「又是神都秘殿的人麼？這些人，也太無法無天了！早晚有一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此女名為白依依，以前算是我的半個跟班。」狄明月則看得很開，恬靜一笑，「或許是心懷舊怨，心理不平衡吧……我聽說，她剛從七色罪淵歸來，應當是有所突破。」

    李儀眉間浮起陰翳，瞳中則有一縷深寒。

    其緣由，說到底，是因為狄易辭官。

    否則，誰敢如此大張旗鼓地對付她？

    此事背後，說不準，還有張貴妃的影子。當然，這種可能性極低，更大可能，是有人為了討好那位張貴妃，自作主張。

    「放心，你可以應戰！」李儀眉鋒一橫，朗然說道，「我打包票，你能贏她！」

    「沒必要……」狄明月笑一笑，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擅虛空之道，那具無生月季，我暫時做不出來。」李儀坐在她身邊，誠懇地說道。

    「沒關係。」狄明月灑然一笑。

    「不過，我有點別的手段……」李儀眼神閃爍，露出神秘笑容。

    「別的，手段？」狄明月聞言，微微一愣。

    ……

    補天閣山腳，仙卉園。

    以黃煜為首，一眾種植師，有年輕，也有年長的，齊聚一堂。其中，還有李儀的熟人——白芸。

    「真的，真能有這般效果？」黃煜神情異樣，頓了頓，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

    「八成機會！」李儀胸有成竹，但也沒把話說死。

    「八成？我怎麼聽著，水分很重？」黃煜的右手邊，一名圓臉少女神情冷漠，抱臂說道。

    李儀也不反駁，神情淡然。

    這女子名為呂櫻，聽說，是虞潛的未婚妻。她的阻止，一點也不出乎意料。

    「聖景此物，虛無縹緲，又是極難捉摸……」呂櫻早有腹稿，徐徐踱步，「誰敢確定，其聖景，就一定有他說的效果？大家想想，仙卉園中植物，不少都是價值連城，種植也極為困難。譬如鳳翎草和孽海花，一點環境變化，都會橫死。你們就不怕，那什麼聖景，毀了種植園？」

    她的話，倒也有理有據，其他人紛紛點頭。

    「我的武裝，對種植園，絕對無害！」李儀淡淡道。

    「空口白牙！」呂櫻冷哼一聲。

    「既然這樣，放在我的種植園裡吧。」黃煜想了想，淡淡道。

    「黃老師，你的種植園，在仙卉園的正中央，」呂櫻臉色一寒，咄咄逼人地說道，「聖景擴散範圍極廣，若是波及到了其他人，那又該怎麼算？」

    她這一說，眾人也覺不妥，紛紛出言贊同。

    黃煜面露難色。

    「鼠目寸光……」李儀則臉色微沉。

    呂櫻示威地橫了李儀一眼，唇角浮現一縷淡淡得意。

    「我的種植園，在仙卉園的西北角，地處偏僻。在那裡，應該影響不到其他人吧！」

    忽然，一道溫婉女聲響起。

    是白芸。

    「白芸，你可得想清楚了！」呂櫻柳眉微皺，臉色陰沉，「你的種植園中，可是有惡業之花、蛻骨葉、獄血草、擎空枝等珍稀植物，其價值，不用我說吧……」

    「李儀曾幫過我，我幫他一回，算是報答。」白芸神情平靜，莞爾一笑，「而且，我覺得，如果是他的話，能夠做到。」

    「哼，隨便你！」呂櫻見她神情堅決，面有悻悻，惡言惡語地說道：「有你哭的時候……」

    白芸笑而不語。

    ……

    白芸的種植地——玉璧園。

    三天。

    李儀和狄明月兩人，端坐於樹叢，閉目斂息，靜默無語。

    他們並未冥想，而是將精神力化作無形微風，掠過一花一草，掃過一樹一木，悠閒觀賞。

    此間，可聽到一朵花的徐徐綻放，能聽到一株草的茁壯成長，細微處，藏著盎然生趣。

    「感覺，怎麼樣？」李儀睜眼，他又有感悟，面露自得笑容。

    「大人，我好像是一頭霧水……」狄明月則苦笑一聲，「這具武裝，究竟是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需你自己領悟，才能有更好的效果……」李儀搖搖頭，微笑著道，「也差不多了，那就開始吧！這具武裝，我會繪製在你的右臂上，和萬御龍心連成一片。」

    「我知道了！」狄明月點點頭，扯開袖子，伸出右臂。

    「不必看它，用耳朵去聽，用精神感受，自然會水到渠成……」

    李儀嘴上叮囑，鶴鸞筆柔和起伏，一縷無比青翠的豔麗弧線，彷彿新生的藤蔓，在她的上臂綿延遊走。

    「嗯！」狄明月依言閉眼，神態安寧，靜心感悟。

    時間流逝。

    在此期間，白芸也是來來回回，她不敢打擾，儘量保持安靜，來去匆匆。

    一日，狄明月忽然睜眼，她品悟出了什麼。

    她隱約感覺，那封魔筆的每一道弧線，似乎是遵循著花草樹木的指引，隨著開花、抽芽、生葉、長枝的生長節奏，落下一筆一劃。彷彿那花草樹木，才是這具武裝的真正設計者。

    再過幾日，她的感悟，又深了幾分。

    狄明月發覺，那行筆的律動，並非是跟隨著花草樹木，而是來自某種讓其成長的生命規則。

    那彷彿是——生命的脈搏！

    李儀的行筆，起起伏伏，恍若跟隨著生命的脈搏，有理有節，不逾其矩。在這神秘莫測的律動中，無數綠色弧線，滋長擴散，愈發壯大。

    「生命法則麼……」

    這一點領悟，彷彿開了一扇窗，讓她的視角，發生了巨大變化。

    「大人，他好像在學習……」

    她能清楚感覺到，李儀的筆鋒，由生澀，漸漸轉向嫻熟的過程。

    最初，他是在觀摩研習，亦步亦趨地跟著那生命的脈搏，但漸漸的，在模仿和領會中，他由跟隨者，轉變身份，化為引領者。

    他的筆鋒，愈發酣暢淋漓，愈發揮灑自如，開始引領生命的脈動！

    伴隨著這一變化，整個玉璧園，時間加速流逝一般，綠意青翠，欣欣向榮！

    「大人，我好像明白了……」狄明月若有所思，淡淡地說道。

    「明白了？」李儀筆下不停，嘿嘿一笑，「其實，我也才剛剛完全想明白……這具武裝，名為——莽蒼歸溯。」

慕冰至

第258章 歸古

    玉璧園。

    第二十日。

    「真奇怪，李儀不是說，會有聖景麼？我怎麼沒看見？」這一日，呂櫻領著幾名種植師「路過」，她故作遠望狀，語氣挑釁，「嘖嘖，還真有傻子會信這個……」

    「這具武裝尚未完成，」白芸性格溫婉，淡淡一笑，也不反駁，「請小聲點，不要打擾他們。」

    「死鴨子嘴硬！」呂櫻搖搖頭，她已心滿意足，一個優雅轉身，準備以勝利者之姿，漂亮地離開。

    「嗯？這一株惡業之花，比昨日高了三寸！」此時，一眾人中，卻有一個高個男子，十分煞風景地說道。

    「三寸？你看錯了吧……」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皺了皺眉，駁斥地說道，「這惡業之花，即使培養得當，半年一寸，已是極限。張村，你肯定是眼花了。」

    「不，我沒看錯。」張村篤定說道，「昨天我路過時，這株惡業之花，才剛到我的膝蓋！但今天，怎麼……」

    呂櫻鄙夷一笑，欲要反駁。

    但其他人，陸續發現了什麼。

    「白芸師妹，你這籃子裡，是蛻骨葉！」那人滿臉驚訝，「蛻骨葉，不是一年收穫一次麼？你的蛻骨葉，應當上個月才剛剛採摘……莫非是——」

    他這一番話，讓眾人微微變色。

    「聖景麼？」有人狐疑道。

    「不錯，我是在三天前，注意到的。」白芸點點頭，微笑著說道，「表面上沒什麼動靜，但整個玉璧園中的植物，彷彿施加時間法術一般，瘋狂成長和成熟。」

    「聖景？」呂櫻神情僵硬片刻，頓了頓，嘴硬地說道，「這聖景生出的蛻骨葉，品質上，必定大有問題！」

    「或許吧……但我不這麼覺得。」白芸搖搖頭，她性子溫和，不太愛反駁，僅僅是舉起這枚蛻骨葉。

    眾人視線一凝。

    此葉，色澤緋紅如火，氣息喧囂如潮，更散發著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直衝鼻樑。從其品相來看，比普通的蛻骨葉，還要強上好幾份。

    呂櫻的嘴巴動了動，再說不出反駁之語。

    「近來玉璧園中，除了種植物，野草也是瘋長……」白芸向眾人點點頭，告辭地說道，「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她翩然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惡語駁斥，但呂櫻卻彷彿挨了一記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聖景……要是當初……」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悔色。

    呂櫻臉色難看，她注意到，有幾道不滿的視線，在她的臉上逡巡。

    「拒絕那李儀，此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現在，又想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呂櫻環視一圈，冷聲說道。

    眾人神情複雜，他們都清楚，呂櫻是虞潛的未婚妻，也不敢說什麼，各自散去。

    但呂櫻隱隱感覺，自己已被孤立。

    接下來幾日，有意無意地，一眾種植師，都會經過此地，瞥上幾眼。

    事已至此，心頭那小小邪唸作祟，他們潛意識裡自然希望，玉璧園中能出點岔子，令他們心理平衡一些。

    但每一日，視線之中，都是忙忙碌碌的白芸和滿載而歸的收穫。

    此景，令他們既眼饞，又揪心，簡直心如刀割。

    而在第二十五日，這一感覺，達到了極致——一株惡業之花，居然開放了！

    「惡業之花？此事，根本不符常理……」有人驚顫地說道，眼中儘是羨嫉。

    惡業之花，三至五年開放一次，極難伺候，價值不菲。這株提前開放的惡業之花，其色幽黑，芳香若醉，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惡業氣息，分明也是上品！

    看著驚喜過望的白芸，其他人腸子都悔青了。

    「完成了……」李儀收筆，淡淡一笑。

    同樣在這一日，這具莽蒼歸溯的繪製，也落下了帷幕。

    狄明月的右臂上，是一具蒼翠欲滴的深綠武裝，氣息沉鬱。

    「這具武裝……」她仔細打量，目光奇異。

    這具莽蒼歸溯，色澤蒼翠，紋絡如千年古木，瀰散著濃郁如流水的生命氣息，殊為不凡！整具武裝中，沉重而有序的魔力脈動，猶如一座原始雨林的脈搏，洶湧強悍。

    綠意和生機，本該是讓人身心愉悅，但這具武裝中，卻濃郁得過分，讓人感覺一股莫名的壓抑。

    「感覺，怎麼樣？」李儀的視線，牢牢定格在武裝之上。

    「這具莽蒼歸溯的情緒，是渴望……渴望成長，也渴望變強！」狄明月神情欣喜，點頭地說道，「跟我的心境，頗有近似，相互印證。」

    「這幾天，我會好好訓練你。」李儀點點頭，面露嚴肅之色，「等有機會，你可以再去神都秘殿挑戰一輪，淬煉技藝。不過，實話實說，僅憑這具莽蒼歸溯，你還不是趙霜重的對手……」

    「大人，」狄明月一笑，「那件事，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

    拂曉斷崖。

    清冷月色下，崎嶇山道中，一人如黑暗中的行者，踟躕而行。

    他眼眉俊朗，但眼神中，時而透出暴戾，令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變形。

    此人，竟是英殿前三，曾敗於狄明月之手的尤孔雀。

    「狄明月，我從冥域回來了……」他喃喃自語，嘴角浮起一個難看的笑容，「為的，就是再次擊敗你！」

    那場眾目睽睽之下的敗績，對尤孔雀而言，實為奇恥大辱，久久難以磨滅！

    在英殿血練中，各人選擇不同的試煉地域，譬如白依依，選擇是七色罪淵。而他，卻選了生還機率最低，九死一生的死地——群骨冥域。

    而如今，他活著回來，自身修為，已是脫胎換骨。

    一個月前，尤孔雀歸來後，就醞釀著再次挑戰，一雪前恥了。卻未料，還沒出發，卻被趙霜重搶先了一步，只能作罷。

    他不願落人口舌，說他趁人之危，因此，尤孔雀按捺著心頭恨意，又多等了一個多月。

    眼下，他覺得，差不多了。

    「我的亡者亂舞，如今已是『屍潮領域』，亡者如潮，行屍遍野！即使是你的落日境域，也絕無還手之力！」尤孔雀寒聲道。

    他並不知道，狄明月的無生月季，已經損毀，無法再施展落日境域。

    「嗯？」行至高處，尤孔雀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元素躁動，低頭望去，神情一變。

    山崖邊，月光下，有兩人正在交手。

    一人，是一名劍眉星目的少年，另一人，這是他朝思暮念的——狄明月！

    「怎麼說來著？得來全不費功夫……」尤孔雀冷笑，抱臂俯瞰，眼神平靜。

    月光下，兩人的法術，繽紛如潮，源源不斷。

    「熔岩爆裂！」少年輕喝一聲，指掌浮動，一記熔岩爆裂，伴隨著星輝浮沉，傾瀉著難以形容的星辰脈動，氣勢如虹！

    「盾！」狄明月手指一彈，臂上深沉綠芒交織，一顆黑色種子，猶如冷箭，破空飛射。

    嗡！

    半空中，這顆種子瘋狂滋長，枝葉擴散，僅僅一息，化作一張巨大的黑色重盾！

    轟！

    熔岩炸裂，星輝閃耀，但被黑色重盾擋下，兩者同時消解。

    「這是……鐵荊寒木！」尤孔雀眼神一動，暗暗驚訝道，「這是什麼法術？才一息，就讓一顆種子，成長為一張重盾！」

    「箭！」狄明月開始反擊，手指又是一彈，三顆種子，成長為玄黑樹枝，化作凌厲箭矢，掠空疾射。

    對面的少年，淺喝一聲，身形化作詭異重影，疊影層層，避開了三根樹枝。

    「闌影枝！」尤孔雀眼神再變，沉默一陣後，淡定地說道，「不過，終究是彫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此術的威力，根本不能和秘法，相提並論！」

    「鞭！」狄明月叱喝一聲，她的話，依舊是一個字一個字向外蹦，凌厲短促。

    她手指輕彈，臂上綠輝濺躍，數顆種子彈在地上，化作猙獰凶煞的血色長鞭，以詭異之姿，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叫人防不勝防。

    少年淺喝，動作輕盈，伴隨無數怪影，躲閃而開。

    「血影藤蔓！」尤孔雀看了一陣，他看出什麼，神情中多了凝重。

    他看出，此術，並不像表面那般普通！狄明月的種種法術，無需吟念口訣，也無需魔法手勢，動作迅猛，一環緊扣一環，攻勢如長河綿延不絕！這等手段，即使是他對上，怕也會有些吃力。

    「不過，此術，是贏不了我的。」尤孔雀傲然地說道。

    「明月，熱身差不多了，來點真格的！」那少年忽然笑了一笑。

    「小心了，大人！」狄明月也是面露微笑，魔法手勢流轉，一頭星焰繚繞的曜龍，自傳送漩渦中咆哮著冒出。

    「嗯？怎麼不是落日境域？」尤孔雀眼神一動，他這才注意，那具無生月季已經損毀，不禁意興索然，「若是這樣，這個女人，怕是已經廢了……」

    但是，狄明月的下一個動作，卻令他的這個念頭，完全消失！

    她一指指天，右手指向那頭曜龍，猝然間，洶湧狂烈如潮汐般的綠芒，沸沸沖天，噴薄而出！

    綠芒翻湧，曜龍的身上，竟是異變不斷！

    「此術，此術，究竟是什麼法術？」尤孔雀一眼看去，表情難看，言語間竟有些結巴。

慕冰至

第259章 沉澱

　　「此術，究竟是什麼？」尤孔雀眼神震顫，表情則完全凝固，露出強烈驚愕。

　　綠芒沐浴中，那頭黑色的曜龍，猶如滿月的狼人，身軀瘋狂膨脹，節節拔高！它的身外，燃燒著星焰的皮膚一塊塊剝落，流星火雨般飄灑，露出星紋愈發繁複深幽的銀色皮膚。

　　它猛然昂首，一聲暴戾龍吼，聲震九霄！

　　沸沸揚揚的狂暴龍威，擴散而開，竟令星空顫慄，漫天星辰，都閃爍黯淡起來。

　　「龍威……」尤孔雀口乾舌燥，他卻知道，這是自己被龍威壓制，而生出的靈魂錯覺。

　　六級！

　　這頭扭曲變形的曜龍，氣息隱然達到六級！

　　尤孔雀握緊了拳頭，他想通了什麼，額角青筋暴綻。

　　那一顆顆種子，雖是攻防的手段，但更多，或許僅僅是拖延時間，贏得一線空隙。一旦等她贏得時間，召喚出這頭可怕巨獸，那就意味著——一錘定音！

　　六級生物！

　　這已經不能說是越級施法了，而是連跨兩級！

　　「我能戰勝此獸麼？」

　　沉默半晌，尤孔雀忽然轉頭，頭也不回，下山離去。

　　「不是我不如她，而是龍威，正好克制我的亡靈生物……若我像趙霜重一般，擁有強大攻擊性法術，必能輕鬆勝她……」

　　尤孔雀的腦中，一個個自我安慰的念頭流過。

　　但他的心頭，那份陰翳和不甘，卻是越來越濃重，讓他喘不過氣來。

　　「道化武裝麼？那具綠色武裝，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其效果，究竟是……」他咬牙切齒，「李儀，又是你，又是你！」

　　月光下，兩人鏖戰，依舊是火星四濺！

　　李儀和狄明月兩人感知敏銳，自然注意到有人窺探，但也並不在意。

　　狄明月更不知道，自己的一記法術，竟是摧枯拉朽地擊碎了自傲和戰意，在他的心頭，再添一道難以磨滅的傷疤！

　　「喝！」

　　兩聲暴喝同時響起，李儀手掌揚起，戟指蒼穹，舌綻春雷，猶如號令九霄！

　　流光殘影之下，兩道蒼白雷光，裹挾著無數碧藍符文，滾滾裂空，如九霄天劫，連綿轟擊在曜龍身上。

　　轟！

　　狂暴雷弧如水花四濺，曜龍猛震雙翼，雄渾力量伴隨著龍威擴散，震碎浩蕩雷霆。

　　兩記夔音裂擊，僅僅是重創了它，足見其防禦和生機之強大！

　　「吼！」

　　曜龍一口噴息，無數星辰，噴吐而出！

　　「有點意思了……」李儀腳下游移躲避，神情稍稍凝重，輕喝一聲，「星輝霰彈！」

　　斷喝聲中，兩道猩紅的彼岸花綻放，無數璀璨星芒，劃過玄秘難言的儀軌，殊途同歸，重重轟向曜龍！

　　劈劈啪啪！

　　珠落玉盤一般，凌厲的破空聲中，曜龍的身上，多出許多創口。

　　「凜冬尖嘯！」

　　李儀猛一張嘴，嚴冬女妖自腦後浮起，暴怒洶湧的冰霜風暴，浩浩蕩蕩，如冰河沖刷而過！

　　「楓影流火！」

　　李儀動作不歇，指掌變幻，一縷縷流火與星輝迴旋，寒暑熔煉，轟擊而出！

　　嘭！

　　冰火交織，曜龍的巨軀瘋狂炸裂，化作元素風暴！

　　「大人，好本事。」狄明月心悅誠服。

　　「這一次，你幹得很不錯。」李儀點點頭，不吝讚美地說道，「正好，在極限之處，既能發揮曜龍的最大潛力，也沒有撐爆它的身軀。」

　　「多虧大人指點……」狄明月盈盈行禮，輕聲說道，「我也已經掌握一點門路了。」

　　「為什麼不召喚荒龍？」李儀有些好奇，低聲詢問道，「這荒龍，猶如蠻荒巨獸，體魄健碩，力量雄瀚，能承受的生機，也要多得多！」

　　「荒龍此種龍獸，正因為太過強大，召喚速度，實在太過緩慢……」狄明月微笑，解釋地說道，「除此之外，我也需留點壓箱底的手段。」

　　「聰明！」李儀聞言讚許地點點頭。

　　這具莽蒼歸溯，其特性，名為「歸古」。

　　其效果，是將魔力，轉化為磅礡霸道的強大生機！無論是植物，抑或是動物，在生機的注入之下，都會彷彿返祖一般，變得巨碩龐大，實力暴漲！

　　不過，這生機，並非是越強越好。

　　一旦超出承受範圍，生物本身，就會化作一團臃腫肉球，甚至是直接爆炸。因此，這具武裝的使用，需要更多訓練，收集經驗。

　　此外，其生機，既雄瀚，卻又暴亂無序，並沒有治癒的效果。

　　若是落在傷口上，傷口不會癒合，而是長出大量肉芽，猶如腫瘤。

　　同樣，這具武裝，也不可能催熟植物。

　　強行灌注生機，植物雖能加速成長，但長出的果實，扭曲古怪，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差不多了，」李儀徐徐恢復魔力，面露滿意微笑，「以後，就不需要我作為陪練了……你自己，可以好好領悟，細心專研。」

　　「是的，大人。」狄明月點點頭。

　　……

　　半世星空。

　　李儀盤膝端坐，坐姿完美如尺量。

　　踏足上位法修後，從渾洞天機，到元龍胎息，又到莽蒼歸溯，他幾乎是馬不停蹄，沒能靜下心來，安心冥想。

　　眼下，終於安定下來。

　　「呼……」

　　他雙目緊閉，靈魂內視。

　　整個身體，猶如一座小千世界，或者說，一個巨大生態系統，井然有序，欣欣向榮。

　　意識海的中央，是天讖戒指。這枚天讖戒指，其形如彎月，幽光瀲灩，一縷縷「凝神定性」和「思維活絡」的效果，揮灑而下。

　　同樣，意識海中，潮音、風語、木舞三枚指環中，光影交織，群聲迴蕩，隱然相映成趣，演化出無盡規則。

　　血脈深處，同樣神秘無方。

　　秘龍血脈上，敕命符文起起伏伏，而新冒出來的半枚符文，也是玄機無盡。

　　那頭巨鼇符文，依舊是背負著秘境，旋繞著法樞，猶如行星環繞太陽，週而復始。兩者之間，秘境之氣和群星之力互相交換，潛移默化中，不斷成長。

　　「不錯，井井有條……」

　　李儀內視一陣，滿意地點點頭。

　　如今的他，就算不再修行，境界和魔力，也會不斷攀升。而且，成長的速度，一點也不慢。

　　「再，試試法術……落雷術！」

　　李儀眼神一凜，一道碧亮雷光，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響，從蒼穹砸落！

　　「熔岩爆裂！」

　　他身形回轉，手掌前推，一道星輝濺躍的深色熔岩，嘯空而出！

　　其威力，已經臻於完滿！

　　「可惜了，越級施法的能力，卻是喪失了……」

　　李儀卻神情淡然，反而搖搖頭。

　　這也並不奇怪，越是等級向上，越級施法就會愈發困難。他已是上位法修，施展五級法術，肯定是力有不逮了。

　　「不過，看來以後，需多學秘法和多用秘法……」

　　李儀思索著，又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相較於千法之書中的樸素法術，秘法之中，潛藏著更為強大的規則！

　　而每一次的施法，都能令李儀對規則的領悟，再加深一分。

　　「修行吧！」

　　自我檢視後，李儀感覺，對於自身，又有了新的瞭解。

　　他心緒凝定，閉目冥想起來。

　　「呼……」

　　他吐納如龍，渾身皮膜似在呼吸，有種獨特的韻律。

　　伴隨著修為的成長，李儀身下的一泓瑰麗星空，又是四方延展，擴大了接近一半。那一泓星空中，有群星閃耀，有諸星隕落，看似相互獨立，隱約又共成一體。億萬星辰，閃爍隕滅，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諧律。

　　他的身上，又浮動著無數大道之紋，似虛似實，竟然吞星納月，蠶食元素。

　　種種奇妙異象中，他的冥想速度，堪稱驚世駭俗！

　　「不錯……」李儀的臉上，浮現一抹滿意。

　　夜半，月上中天。

　　「時間，差不多了。」

　　李儀睜眼，起身走向塔頂。

　　星曜塔頂。

　　狄明月和顧嫣然都早在此處，盤膝而坐，閉目凝神。

　　她們的身外，精神震爆跌宕起伏，猶如夜梟鳴月，一曲月之斷章，不徐不疾地演奏，高山流水，悠悠不絕。

　　五禽戲中秘術——梟熊嘯月！

　　塔頂之上，是拂曉斷崖的最高處，距離月亮最近，修行的效果，自然也是最好。

　　「這兩人，也太早了……」

　　李儀心中嘀咕一句，也不說話，端坐其中，開始閉目修煉。

　　精神震爆，在他的身外，鼓噪而起，綿延不絕！

　　這一曲月之斷章，在三人的共奏之中，聲聲應和，跌宕起伏，幽渺難言！

　　「哦？」

　　李儀的身外，月光沉浮交織，化作瓊樓玉宇，隱隱是一座月中宮殿。

　　第一重境界——覓廣寒！

　　他的靈魂，在明媚月光滋養下，也在徐徐成長。

　　「不錯……」

　　李儀面露微笑，繼續修煉。

　　……

　　平靜的一個月，如流水過去。

　　這一個月，李儀的生活，可謂單調而古板。

　　積累魔力的青穹頌讚和滋養靈魂的梟熊嘯月，兩者的修行，佔據了他所有的時間。

　　在這枯燥平淡的修行中，他的境界，漸漸變得穩固。

　　許多感悟，開始在心底沉積。

　　不自覺地，李儀又開始手癢。

　　「那具創生之道的武裝，還是差點火候……算了，先解決這頭無相天煞吧！」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