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章 收割

    斜陽西下，戰爭落幕。

    此戰的過程，若用四個字來形容，恐怕就是“摧枯拉朽”。甚至，董晟、李孤寒等好戰分子都是一臉無精打采，感覺贏得輕鬆，太過乏味。

    而從頭到尾，狄明月僅施展了三記法術。

    只有三記！

    那每一記法術，都好似在勝負天平上留下一枚沉重砝碼，效果無比顯著，形成絕對碾壓。

    若李儀的指揮風格是精細入微的話，狄明月的風格則是粗糲暴力，狂轟濫炸，橫掃千軍！

    戰鬥波瀾不驚，反倒是戰後工作更為忙碌，眾人收割火胃脂肪，抽取古神食糧，又佈置隱匿法陣，忙得腳不點地。

    “真累啊……”

    狄明月卻好似局外人，倚坐在一塊黑色巨石上，眼睛眨了眨，神情似有恍惚。

    嗡！

    她的身外，一枚枚太古神文迴旋輪轉，錯落排布間，演化出無數斑駁陸離的形態，聚散生滅。

    神文散佈羅列，時而是請神陣，時而是祈神禱文，時而是頌神碑帖，甚至有時化為一道蠻荒圖騰，律動暴虐，韻味綿長。

    “呼……”

    狄明月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右掌朝上徐徐抬起，掌心中神文迴旋，一道蒼白投影凝形，彌散著濃墨重彩的死亡氣息，陰森可怖。

    投影陰冷剛烈，盤坐於骷髏之花中，分明是她剛剛驅遣過的神靈白骨大君！

    這道投影體型極小，不足剛才召喚的十分之一，但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白骨大君端然盤坐，體表紋絡詭奇，道道白骨銘文和死亡符籙閃耀，氣象深幽，規則完整。它的遍體上下，有一抹無法無天的大道韻味流轉，出神入化，淵渟嶽峙。

    “骷髏法則麼？”狄明月低聲道。

    此刻，若有人能夠洞悉靈魂，看到狄明月的“世界之心”，必然會大吃一驚！

    她的靈魂世界之中，猿啼虎嘯回蕩，群山千壑綿延，更是多出三道神靈身影，仰天憤怒咆哮著，想要衝破這片世界，卻屢屢失敗，無能為力。

    那三尊神靈，正是白骨大君、噩夢女妖和天使之王！而這三道神靈身影，則是三尊神靈的投影碎片，也是其規則碎片！

    神靈的規則碎片！

    而且，無需多久，這三枚規則碎片就會被完全煉化，融入世界之心，成為狄明月靈魂的一部分。

    到時候，狄明月的靈魂會再次蛻變，規則感悟更是扶搖而上，直追神祗！

    “呼……”狄明月輕微喘息著，神情疲憊，“感覺不錯，只是有點累。”

    這具諸神黃昏，其真正強於巨靈詔令的地方，其實並非驅遣神靈。

    雖然，驅遣神靈，已經是驚世駭俗了！

    諸神黃昏以狄明月的天賦“神狩”為中樞，每一次神靈投影的召喚，她都能中“飽私囊”，偷偷獵取其一塊規則碎片，化入自身！

    這其中的好處，當然不言而喻。

    不過，每一次神靈召喚，都需狄明月付出一片不小的靈魂，消耗巨大。其他人戰鬥之後，只需冥想片刻就能恢復，而狄明月則需狩獵於虛空，獵殺巨獸靈魂，補充自身消耗。

    因此，她更需刻苦修行，要比普通人要刻苦十倍！

    或許有朝一日，集百家所長，量變引起質變，狄明月靈魂蛻變，可淩駕於所有神靈之上！但那一天的到來，需要很久很久。

    ……

    嚎！

    一聲暴怒咆哮迴響，震懾天穹，震耳欲聾。

    眾人色變，狄明月也抬頭仰望，望向天邊。

    嗡！

    天穹盡頭，一抹瀲灩血氣破空而來，侵染虛空，凝為一頭張牙舞爪的血氣狂龍，聲勢磅礡，天穹欲塌！

    而且，其速度也是快得驚人，迅如電光！

    血潮滾滾，僅是須臾間，血氣狂龍從天而降，伴隨著暴虐嘶吼，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噬而下！

    “一名天命強者？”聶正面露愕然，失聲說道。

    “是它？‘血肉收割者’大牙？”顧言則認出此人，臉色劇變，“想不到，這傢伙居然也回歸了？小心點，它是一頭天命食人魔，戰鬥強大，相當難纏！”

    “天命食人魔？”

    顧言這話一出，所有人盡數變色，面露緊張。

    食人魔大多癡蠢，性情遲鈍，難以領悟規則，天位元強者極為稀少。

    但是，造物主是公平的，食人魔一旦踏足天位，得益於其種族天賦和雄渾生命力，天命食人魔往往實力強大，比普通天位要可怕得多！

    “都小心點……”

    顧言正叮囑著，就見狄明月淡然一笑，徐徐漫步，迎向那頭鋪天蓋地的血龍。

    “狄明月，趕緊回來！”聶正見狀一驚，趕忙說道，“天命食人魔實力強大，絕非你一人所能對付！我們幾人聯手，拿下它並非難事……”

    “不必！我覺得，一個人就夠了。”

    狄明月拋下幾句輕語，腳步不緊不慢，繼續靠近。

    “你一個人？狄明月，別太輕敵了，對方可是天命食人魔！”聶正心焦如焚，大聲說道。

    而此時，血龍擇人欲噬，已朝著狄明月撲來，滿是獠牙的巨口咬下。

    “天命麼？”狄明月笑了，“我殺的就是天命！就讓你來試試我的‘諸神黃昏’吧……”

    嗡！

    她右掌高舉，掌心中神文回卷，一頭獄火纏身的猙獰魔鬼冒出，卻是千域間最臭名昭著的神祗之一煉獄主宰！

    “煉獄新星！”

    狄明月口吐四字，似口含天憲，以她的身體為中心，一弧弧黑色波紋奔散，摧枯拉朽！這縷縷黑色漣漪，交織著安魂悲歌和深獄符籙，氣機雄渾暴虐，雷奔雲譎，無堅不摧！

    黑色波紋奔流，兩者相互碰撞，血龍迅速坍塌瓦解，層層潰散，化為煙塵。

    “煉獄新星！煉獄主宰的獨有秘術，號為‘末日天災’，殺傷力巨大，可禍亂天地！”

    “我記得，此術為煉獄第一神術，也是新星法術的起源。”

    “這法術……也太強了！”

    一眾少年驚呼，面露駭然。

    “嗯？女人，倒是有點本事……”血龍潰滅，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重重落地，手持一柄白骨巨斧，一臉兇神惡煞，“不過，膽敢殺我同族，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狄明月，那柄戰斧名為‘骨咬’，可吞噬血肉，即使一頭猛獁被砍傷，血肉也會被瞬間抽幹！”顧言神情警惕，再次詢問道，“你確定不需要幫忙？”

    “放心，它沒有打中我的機會……”狄明月神情泰然，從容淡定。

    “口氣還真不小！”大牙聞言大怒，冷哼一聲道，“我就看看，你如何……嗯？”

    它臉色猛變，後退一步，神情驚疑不定。

    嗡！

    狄明月右掌托舉，一枚銀色瞳仁幽幽浮起，彌散著繾綣韻味，卻又是一尊古老神靈守衡之瞳！

    “賢者寄語！”她一字一頓，緩緩念出四個字。

    嗡！

    頃刻間，狄明月身外銀芒大熾，一抹抹幽秘聖痕和玄奇儀軌迴旋繚繞，氣息節節攀升，竟隱約生出巨大法相，柱天踏地，拔山倚海！

    “賢者寄語？守衡之瞳的賢者寄語？”聶正驚呼。

    “此術，可是祝福神術的絕對翹楚！”顧言也沉聲道。

    他們都瞪大眼睛，凝視著狄明月，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兩人很清楚，狄明月必然還有後續。

    賢者寄語為祝福神術，可大幅強化下一記法術，令其威力倍增，傷害翻倍！此法術，一般作為輔佐法術使用，效果驚人！

    “呼……”

    狄明月神情專注，雙掌同時抬起，左掌中浮現一道九雙黑翼的身影，正是那位叛變之神墮落晨星！

    “弒神之矛，是弒神之矛！”

    “莫非，是弒神之矛？”

    狄明月尚未開口，顧言和聶正幾乎出聲。

    看到墮落晨星的剎那，他們幾乎是在瞬間，就想起了這道神術。

    弒神之矛是墮落晨星最為強大的攻擊手段，名揚千域，可射落雲端的神靈，弒殺諸神！

    果不其然，他們猜對了。

    “弒神之矛！”

    狄明月右掌虛握，掌中浮現一杆黑色長矛，黑芒流轉，氣息熏天！矛身之上，無數毀滅符文和破壞符號交錯，一縷縷山呼海嘯的律動彌散，似欲飲血神靈，碎裂神國！

    哢！哢！哢！哢！

    大地轟鳴，虛空震盪，整個位面都在戰慄，發出恐懼的嗚咽。暴食胃囊是古神的器官所化，還殘留著古神的本能，於是感到了深深恐懼。

    恐懼的，不止是暴食胃囊。

    兩位長老心驚肉跳，聲音略帶顫抖。

    “這頭食人魔完了……”聶正搖搖頭，居然懶得去多看食人魔一眼了。

    “這小姑娘，還有這具諸神黃昏……”顧言搖搖頭，“我還真是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世界了。五階武裝真能有這般神效？”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不已。

    他們並不清楚諸神黃昏的“狩神”，但卻看出了其另一種恐怖之處組合。

    即使神靈，也非全知全能，而是各有所長。而狄明月的“青辭”，驅役多種神靈，可令諸多神靈相互搭配，揚長避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至強威力！

    “殺！”狄明月中氣十足，吐出一個字後，長矛伴隨滾滾尖嘯，飛擲而出！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一章 締造

    嗡！

    一矛斷空，氣機雄渾暴虐，殺意凜冽森寒，山呼海嘯，撕天裂地！

    “斷！都給我斷！”

    大牙發出驚怒咆哮，巨斧裹挾血潮橫掠，一身蠻力發揮至極限，咬牙切齒，朝著弒神之矛狠狠斬去。

    但是，弒神之矛足可弒殺神靈，又有賢者寄語增益加持，不止聲勢磅礡，更是凶威滔天，排山倒海！其狂暴威力，根本就不是大牙所能抵禦。

    轟！轟！轟！轟！

    巨響綿延不絕，大牙以戰斧橫擋弒神之矛，雄渾力道轟擊之下，它的如山巨軀倒掠飛出，雙腳在地面上挫出巨大裂紋。

    僅是數息，大牙已退出百丈，撕開一道恐怖巨壑。

    即便如此，它依舊未能擋下這一擊。

    “呃！”

    百丈開外，骨碎聲炸裂，接著一聲絕望慘叫驚天而起，久久回蕩，令人不寒而慄。

    “這就死了？這麼快？”

    “就這樣？才三記法術啊……這頭食人魔，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那可是血肉收割者大牙，在外域虛空凶名赫赫！”

    ……

    眾人面面相覷，相顧駭然，說話間，聲音有些許顫抖。

    一頭天位食人魔，居然就這樣死了？

    狄明月僅是上位魔導，竟能斬殺天位，而且前後才三記法術，斬殺天位如屠狗！更何況，這位血肉收割者盛名在外，絕不是普通天位所能比擬的。

    什麼時候，天位居然變得這麼弱了？

    眾人沉默不語，心中則冒出類似的念頭。

    他們自然清楚，並非是天位太弱，而是狄明月著實太強！三記法術，驅馭三尊神靈，呼之則來，揮手即去！

    “呼……”

    狄明月卻不自傲，又是長吐一口濁氣，眼神黯淡，滿臉疲憊。

    表面上看，她才施展了三記法術，實則三記法術都需獻祭靈魂，消耗殊為驚人！若在生死戰場上，她無法在數記法術之內擊倒對方，也差不多只能任人宰割了。

    “應該死了。”

    狄明月喃喃低語，雙掌幾個魔法手勢變幻，一雙光翼舒展開來，扶搖而起，飛掠向前。

    這一雙金色光翼，光羽璀璨，弧線隱秘，隱有聖歌縈繞，分明來自天使之王！

    每施展一記法術，狄明月則獵取一枚規則碎片，融入自身。而這每一枚規則碎片，則可助她施展神靈手段，隨心所欲。

    等那六枚碎片完全消化，狄明月能動用的手段，更要多出數倍！

    “嗯？這是……”

    狄明月斂翼落地，視線落在怒目圓睜的食人魔屍身上，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弒神之矛直來直往，那柄戰斧“骨咬”被從中洞穿，食人魔胸腹塌陷，五臟六腑都化為一團漿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讓狄明月驚詫的是，食人魔的屍軀深處，一縷縷靈魂溢散，挾裹著強烈怨念，氣息陰森，回卷不已。

    很顯然，若不作處理的話，這傢伙十有八九會化作亡靈生靈！

    狄明月卻並不緊張，表情十分古怪。

    “這頭食人魔……”

    她神情疲憊，眼底深處，卻透出濃烈的欲望，——那是食欲！

    “它是天命強者，雖不聰明，但靈魂本源雄瀚，如淵如海……”

    狄明月低語著，眼中精芒橫掠，身外幽光浮動，凝成一頭雪白魔獸，凝望而下。

    此獸聖潔白皙，似麒麟又如神鹿，氣韻清幽，骨肉如玉，更一抹白璧無瑕的味道，纖塵不染。

    這頭雪白魔獸，正是狄明月的血脈顯形——碧遊！

    “嘶——”

    碧遊低頭，長長吸氣。

    這一口氣綿延不絕，竟將食人魔的靈魂吸出，吸入口中。食人魔滿臉猙獰，似咆哮不斷，未及開口，就被碧遊一口吞下。

    “味道不錯……”

    狄明月舔了舔舌頭，閉上眼睛。

    僅是數息，她的體內幽光蕩漾，臉上血色盡複，變得容光煥發，嬌嫩欲滴。

    反觀地上的食人魔，身體一下乾癟腐朽，完全喪失光澤。這頭屍軀，根本不像才剛死，反倒像死了數十年一般。

    “天命食人魔！嘖嘖，它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嗯？這是怎麼回事？”顧言緊隨而來，嘴上讚歎，卻被眼前一幕所驚住。

    “我也不清楚……”狄明月搖了搖頭，不動聲色道，“或許，是弒神之矛？”

    她撒了謊。

    血脈——“碧遊”，可吞噬眾生之魂，可謂震世駭俗！

    除了李儀，狄明月並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是麼？”顧言狐疑，搖頭說道，“從未聽過弒神之矛有這種能力……或許，弒神之矛和賢者寄語疊加，生出了新的特性！畢竟，兩名神靈的配合，可謂前所未有。”

    狄明月松了口氣。

    “真可惜，一頭天命食人魔的身上，可有不少珍惜材料的……”顧言一臉肉痛，“現在，僅剩這柄‘骨咬’還有些價值。骨咬乃是虛空巨獸的骸骨所制，交給寧問鍛打一番，一柄傳奇戰斧是板上釘釘。”

    “那就帶上吧！”狄明月點點頭。

    “趕緊幹活！”顧言轉頭，“如今古神食糧缺口巨大，必須儘快建立第二個礦點。”

    ……

    狄明月等人在外征伐，李儀卻也沒閑著，閉關不出，工作了整整一個月。

    他並非修行，也不是製作道化武裝，而是打造了一尊傀儡。

    “締造者壹號？”王勝盯著眼前的傀儡，摩挲下巴，上下打量，眼神古怪。

    狄易同樣在旁，觀察不已。

    “嗯，你也可以叫它苦力壹號，或者直接叫壹號，名字只是個代號罷了。”李儀聳聳肩，笑著道，“王勝，我想，締造者以後主要由你來掌管。”

    “建築型傀儡？”王勝瞧出苗頭，再次問道。

    “不錯。”李儀點了點頭。

    “還真是！”王勝一驚。

    “這建築型傀儡，可比戰鬥型傀儡難多了……”狄易也感慨不已。

    這尊締造者形似人類，且相當精細，尤其是一雙手掌，每一根手指都極為細膩，細緻入微。若非是由金屬打造，這尊傀儡幾乎和普通人類沒有太多區別，栩栩如生！

    它的靈魂同樣來自星獸，無需操控，只需下達命令，即可自由活動。

    王勝觀察著，嘖嘖稱奇。

    “李儀，你也太奢侈了點……”狄易思考更多，卻苦笑一聲，有些肉痛。

    這尊締造者，居然完全由天譴秘銀所打造，身上每一塊零件，都是價值連城！而整尊締造者，其價格已經難以估量了。

    “狄老，不是我奢侈，實在沒辦法……”李儀聳聳肩，苦笑說道，“想要繪製超魔陣列、符文矩陣等物，對締造者要求極高。其每一個零件，都需絕對精細，而且永不變形。這種特質，也只有天譴秘銀能夠做到。”

    “但是，為了一尊建築型傀儡……”狄易依舊肉痛，低聲道，“是不是太浪費了？”

    “壹號，聚魔法陣。”

    李儀淡淡一笑，卻不再解釋，拋出一杆封魔筆，對締造者下令說道。

    “是，大人！”

    締造者接過封魔筆，立刻伏在地上，封魔筆橫掠而過，動作輕靈，留下一筆筆魔法弧線，彌散開來。

    才剛繪出幾筆，狄易眼神一凝，面有訝異：“這是……這締造者的法陣水準，倒是挺不錯，不，應該說相當出色！”

    締造者筆鋒移動，留下的一筆筆魔法弧線，線條流暢且穩定，行雲流水，規天矩地！其風格與李儀頗有近似，雖然少了靈動，卻穩定得可怕，沒有一點疏漏。

    “不錯，很不錯。”王勝驚喜道，“這水準實在不錯，都快趕上我了。”

    狄易也點點頭，他終於明白，李儀為何選擇天譴秘銀了。

    “王勝，締造者以後就交給你了。”李儀笑著道，“它們能看懂圖紙，也能服從命令，卻缺乏創造力，只能進行古板的工作。而優點則是，它們以星光為魔能源泉，永遠不知疲憊，可夜以繼日地工作。”

    “它們？你準備製作多少台？”王勝一愣，不由問道。

    “暫時十台吧！”李儀略一思忖，詢問說道，“壹號，製作出貳至拾號需要多久？”

    “三個月。”締造者計算了一下，回答道。

    “好，立刻著手進行。”李儀又道。

    “是！”

    “十台？”狄易咋舌，他太清楚，十台締造者的花費有多恐怖。

    “王勝，短期之內，擴建月之暗面的工作，還得由你來完成。”李儀拍了拍王勝的肩膀，轉頭揚聲道，“天機，月之暗面的擴建方案準備好了麼？”

    “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聲音回蕩，一道圖影懸空，熠熠生輝。

    “本次擴建，將以魔法塔為核心，以叢林仙宮為依託，依次建設以下建築……”

    ……

    忙完了諸多事務，李儀回到煉金室，卻沒有休息，而是取出輪回裹屍布，徐徐端詳。

    五禽戲，僅剩下最後一式——“比蒙撕天”。

    李儀本以為，這記比蒙撕天當和力量相關，需要力量達到一定境界才能覺醒，碎裂天穹。

    他卻錯了。

    這記比蒙撕天，居然關乎規則！

    比蒙撕天，不僅是蠻力，更是駕馭規則，以手掌撕裂位元面，吐納位面裂口中滲出的位面本源，化為己用。

    此術之狂猛霸道，足以碾壓五禽戲前面所有的招式！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二章 撕天

    輪回裹屍布之上，一頭黑色比蒙咆號群山，其軀擎天立地，雙臂向上左右撕拉，生生碎裂天穹，在天幕上留下一道萬丈巨壑！

    此景雄壯，氣吞山河！

    ——比蒙撕天。

    這頭黑色比蒙，乃是太古巨擘——聖靈比蒙，身具“齊天”、“破軍”、“淩霄”、“苦旅”等頂級稱號，有“金剛不壞”、“擔山趕月”、“法天象地”、“身外化身”等種種神通，實力深不可測，可滅殺神靈！

    聖靈比蒙，被譽為戰爭巨獸的祖師，也是古往今來最強的戰爭巨獸！

    這一式比蒙撕天，效仿聖靈比蒙，其手段之強大無匹，自然可想而知。

    不過，同樣水漲船高的，是其修行難度。

    較之前面四式，這一式比蒙撕天，可要困難出百倍以上！

    整整十日。

    “呼……”

    李儀眼神凝重，手指一屈一張，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忽然面露露出苦笑。

    一式比蒙撕天，甚至不是碎裂虛空，而是撕裂位面，其難度之大，著實難以言喻。

    這一式所需要的，可並不是蠻力，而是對位面法則的理解，還有，則是妙到毫巔的運用。

    十指伸出，需如庖丁解牛，抓住空隙，直接碎裂位面！

    李儀擅長領悟，精通諸多規則，但眼前的，卻是整個位面的核心法則！即使是他，也感覺有些力有不逮。

    “給我——碎！”李儀發了狠，重重暴喝一聲。

    他抬起右手，五指屈張不已，僅是須臾，指尖上無數波紋橫生，嗡鳴聲不斷，似虛空戰慄！

    但很快，一股渾厚狂烈的反震傳來，震得他皮開肉綻，五指鮮血橫流。

    “真難纏……”

    李儀連忙收手。

    不過，他的生機和恢復力相當驚人，僅是片刻，傷口一一癒合，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他搖搖頭，苦笑了一聲。

    以李儀如今的領悟力，即使神級秘法，半日之內，也可融會貫通，輕易施展。但如今，他不眠不休地苦修十日，卻依舊進境寥寥，完全一籌莫展。

    好在，他常年繪製武裝，早已習慣了辛苦，倒也沒什麼特殊感覺。

    只是，一次次的失敗，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休息一下，換換腦袋，說不定別有收穫。”李儀自我安慰一句，接著隨意坐下，放空了思緒，徐徐休息。

    他心不在焉，眼睛隨意亂轉。

    “天兆之卵？”

    李儀注意到了什麼，眼神一凝。

    天兆之卵懸空，光影浮掠不止，雪白卵殼上碧青紋路流轉，猶如白雲蒼狗，變幻不休。那紋絡的流轉，卻並非隨機，而是和九州共鳴，一吐一納，吐納位面本源！

    “等等！天兆圖騰可因地制宜，與位面生出共鳴，暗藏著九州核心法則！”

    李儀眼神一動，一道靈感在腦中掠過，心神劇震。

    念頭微轉，他立刻想通，這顆天兆之卵，或許是他打開九州位面的一道鑰匙！

    “我來瞧瞧，應當能……”

    李儀嘴裏喃喃，一下瞪大了眼睛。

    嗡！

    他的眼瞳深處，有群星激蕩沉浮，雙掌扶搖變幻間，無數道命運之線繚繞而上，層層迴旋，剖析觀摩。

    “嘖嘖，深不可測啊！”

    很快，他眼神迷離，神情專注，沉浸在天兆圖騰中，難以自拔。

    時間無聲流逝，又是一日。

    “呼……”

    李儀長吐一口氣，右手抬起，五指如同撥弦，以一種神秘韻律起伏撥弄，動作看似柔和，卻橫生暗流湧動，律動沉凝。

    哢哢！

    漣漪蕩漾，虛空卻傳來哢哢之聲，回蕩不絕。

    這一手，竟是——手撕位面！

    “成了！”

    李儀精神一振，卻愈發平氣凝神，五指動作飄逸，竟生出重重殘影。

    嗡！

    虛空中，無數漣漪紋絡浮現，生滅不定。

    啪！

    忽然間，一聲巨響響起，李儀身軀一顫，整個人被擊飛出去，撞在牆壁上。

    “呃！”

    他慘叫一聲，低頭望去，右手五根手指完全變形，骨頭盡碎。

    李儀一陣齜牙咧嘴，臉上卻露出驚喜。

    他知道，自己方向對了。

    “再來！”

    啪！

    李儀慘叫一聲，身體橫飛，大拇指從中而斷。

    “再來！”

    又失敗！

    “再來，我就不信了！”

    李儀毫不氣餒，一次次地嘗試，眼中戰意濃烈，愈挫愈勇。

    整整三日。

    “這一次，一定可以。”李儀自言自語，瞳中精芒浮蕩。

    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距離成功僅有一線之隔，這一次嘗試，或許就能成功。

    “能行！”

    李儀步罡踏鬥，渾身肌肉賁張，雙手一左一右張開，十根手指彈撥虛空，一縷縷波紋漣漪彌散，嗡鳴不絕。

    這一次，他要動用雙手。

    李儀深吸一口氣，雙手掌心朝外，緩緩靠近。

    “喝！”

    在兩者即將碰上的一剎，李儀暴喝一聲，猛然發力，猶如強行撕開一道裂口，雙掌向外拉伸！

    撕拉！

    一聲裂帛般巨響，位面被撕裂，一道青色傷口浮現於空，一股股青色液體流出。

    這是九州的傷痕！

    “成功了！”李儀面色喜色，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奶奶的，總算成功了。”

    失敗了那麼多次，他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哀鳴之聲繚繞，九州傷痕之中，有深青的九州本源汩汩流出，傾瀉不斷。這青色溪流中，更是裹同著一枚枚法則符籙，那都是九州的核心法則，相當於九州位面的血脈符文！

    “嘖嘖，這玩意，才是真正的價值連城！就算是天譴秘銀，也不及其百分之一！”

    李儀滿臉喜色，長吸一口氣，深深吐納，將九州本源吞下，更將一枚枚法則符籙納入體內。

    “嗯？”他臉色劇變。

    頃刻間，李儀身體微顫，渾身血脈悸動，心跳如鼓，周身上下溢散出萬道霞光，映亮整個煉金室。

    僅是片刻光景，他體內魔力水漲船高，幾乎等同於一個月的苦修。

    而且，好處還不止於此。

    “嘎嘎……”

    李儀劇烈喘息著，臉色浮現紅潤，體內發出細密碎響，猶如無數魔蠶在蛻皮。

    他在脫胎換骨，命運儀軌蛻變，血脈符文演化，氣息節節攀升，高歌猛進！

    “實在是……太強了！”他面有喜色，紅光滿面，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曾幾何時，李儀獵殺魔獸，掠奪魔獸精血，化入自己的血脈符印，強化血脈本源。

    這一手段，已是千古罕有，驚世駭俗。

    而現在，他卻更進了一步。

    一記比蒙撕天，直接掠奪位面精血，化為血脈符印，滋養血脈本源！

    位面精血，那可是一個位面的本源力量，即使天啟魔獸的精血，也不足其百分之一。

    傷口僅持續了一剎，立刻癒合，再無痕跡。

    但李儀獲得的好處，卻並未停止。

    他眼神恍惚，腦海深處有無數古老圖影生滅，流淌而過。

    這是九州的記憶！

    這一道道圖影，皆來自世界之初，或泰坦頂天，或古神逐星，或蠻王滅世，或祖龍吞海，皆規則深幽，意味深長。

    “這些圖影，俱為規則道理……”李儀眼神恍惚，瞳中一幕幕圖影掠過，被剖解為無數天地大道，被他領悟，化為己用。

    許久後，他才重新回神。

    這些世界之初的圖影，其規則之玄奧，簡直難以形容。

    “——遊神禦氣！”

    許久後，李儀忽然開口，神情泰然，右腳前踏，閒庭信步。

    這一步十分簡單，無虛空律動，無星辰儀軌，甚至沒有魔力波動，看似普通。

    嗡！

    但一剎那，李儀的身影卻猝然消散，了無痕跡。

    下一瞬，他已在黑暗之門。

    這一步，居然跨越空間！

    誰都清楚，跨越空間相當之難，沒有耗資巨大的傳送門，根本無法做到。

    但是，李儀卻顯得很清楚，好似不費吹灰之力。

    “黑暗之門麼？再看看……”

    緊接著，他再踏一步，身形斂沒，又出現在莽泱位面。

    一步一步，李儀步子不大，卻遊走如神，穿梭於千域，倏忽來去。

    “神通！這是——神通！”許久後，他心頭所感，呼吸略重地說道。

    神通，是上古時代的絕巔法術，可直接驅役大道法則，摘星拿月，移山倒海！事實上，李儀近來的種種法術，直接操控規則，就有一抹神通味道，只是還需雕琢。

    本來，這一過程會相當漫長。

    但是，李儀一記比蒙撕天，感悟九州記憶，居然悟出一記真正的神通！

    這一式遊神禦氣，或許會成為一個契機，助他感悟出屬於自己的神通之道。

    “等等……”

    李儀想到了什麼，心神一動，面露喜色。

    任何一個位面，其法則截然不同，撕裂手法當然也天壤之別。因此，即使是聖靈比蒙，也僅能雙掌撕裂九州，因為其他位元面的規則，它根本無法領悟。

    但是，李儀卻不然。

    他有這顆天兆之卵，可遊走千域，痛飲千域精血，觀悟千域記憶！

    “賢者對我而言，或許已經沒有難度了……”李儀目光灼灼地落在天兆之卵上，低聲說道。

    他話音未落，卻有哢哢之聲傳來，天兆之卵上浮現無數裂紋。

    “嗯？”李儀一驚。

    剛才他撕裂九州，也有些許位面本源澆灌在天兆之卵上，竟令它直接孵化了！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三章 都天

    哢！哢！哢！哢！

    裂紋擴散，蛋殼片片落下，蛋殼的裂縫之中，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肌膚。

    緊接著，一隻小手自殼中伸出，扳著蛋殼的邊沿，費力掙脫，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

    “嗯？一個小女孩？”李儀一怔，滿臉驚訝。

    他沒想到，天兆之卵孵化，其中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豆蔻女孩！這少女清秀超塵，十二三歲的模樣，渾身赤/裸，除了右手手背處有一道天生魔紋，從頭到腳，都是一個百分之百的人類女孩。

    若說和普通人類有何不同，就是這少女實在太過完美，面容傾國傾城，曲線渾然天成，遍身上下美玉無瑕，暗合天地至理，沒有一絲缺陷。

    即使是神靈，也沒有少女這般完美，春風化雨，和光同塵。

    “人類？”李儀很納悶，滿臉狐疑。

    少女為浩劫與禍亂之牙所生，而且更是卵生，理應是一頭蟲獸，卻沒想到竟是個人類少女！

    “天兆拜見大人。”少女屈身行禮，神情恭敬。

    “天兆？”李儀一愣，旋即明白過了，這是少女的真名。

    眼前這少女，可是剛出生時就有真名，大道天成，天賦其名！

    “天兆，先穿上衣服。”李儀抬起右臂，緋夢手鐲幽芒浮動，“抱歉，暫時沒有適合你的衣服，先穿我的吧。”

    他話還沒說完，天兆卻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大人，不用了。”

    “不用？”

    天兆嫣然一笑，捏了個法訣，無數元素匯流而來，幽光層層縈繞，僅是片刻功夫，就化為一襲青色法袍。

    “哦？好手段！”李儀輕贊一聲，面有驚愕。

    這一手看似尋常，實則很不簡單！

    天兆這一記法術，並非詔令單一元素，認識同時操弄多種元素，且相互配合，嚴絲合縫！

    這種手段，已有一抹大道真意，就算是李儀施展，也需頗費一番工夫。

    “天兆麼？”他心中吃驚，暗忖道，“這小姑娘，可不簡單啊……”

    李儀頓了頓，視線落在天兆的右手上，又道：“天兆，把你的右手給我看看。”

    “是，大人！”

    天兆點頭，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右手，手背朝上，讓李儀觀摩。

    “咦？”李儀凝視，輕輕“咦”了一聲，表情微變。

    天兆的手背之上，一枚血脈圖騰光暗輪轉，紋絡儀軌千變萬化，流轉著三千大道，深幽玄秘，意韻深長！

    相較於蛋殼上的圖騰，這枚血脈圖騰不足八分之一，但線條卻愈發繁複，一筆一劃精雕細刻，盤根錯節。這道道精細紋路，竟透出一縷符文矩陣的味道，滴水藏海，深不可測！

    圖騰流轉，隨著天兆的心跳起伏，依舊是一吐一納，吐納著位面本源。

    很顯然，這枚天兆圖騰尚在，而且進一步蛻變，愈發大道精深，別有深意。

    “不錯，很不錯！”李儀點點頭，面露滿意。

    這枚天兆圖騰，可是通向千域本源的鑰匙。

    日後，他可游走寰宇，痛飲千域精血，觀悟世界記憶，手段通天徹地！

    “天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直傳弟子。”李儀笑道，“你我師徒相稱，不必稱大人了。”

    “是，老師。”天兆點頭。

    ……

    “莽泱位面？”石弘聞言一滯，旋即驚喜，蠢蠢欲動起來，“大人，又要有動作？”

    “嗯！”李儀點頭，思索著說道，“如今，月之暗面有野性淨土提供戰騎，但各種藥材還頗為稀缺……我準備在失樂園的四周建立一座種植園，暫定的規模是方圓百里。莽泱位面環境適宜，且生機濃郁，相當適合於種植園。”

    “種植園？”石弘一愣。

    李儀點點頭。

    這個計畫，他考慮已久。

    論位面資源，莽泱位面可是遠在黑暗之門之上！

    莽泱位面幅員遼闊，且環境複雜，充斥著數不勝數魔獸和藥材，價值難以估量！何況，如今他有林海之息，無需顧忌莽泱意志，大軍來去自如，十分方便。

    他一直沒怎麼開發莽泱位面，是因為心存顧慮。

    原因很簡單，這莽泱位面強者林立，臥虎藏龍！

    在九州，天位號為“鎮國”，已是鳳毛麟角。但在這片林海中，天啟巨獸卻多如牛毛，如五色巨鹿這般的魔獸領主，可謂是車載斗量！

    他們畢竟是外來者，小範圍的開發還沒什麼，若規模太大，可能會引來群起而攻！一旦天啟巨獸超過五頭，月之暗面想要抵擋，那還是相當吃力的。

    但而今，李儀覺得時機成熟了。

    他麾下的戰力，已能硬撼天位，甚至能將天位輕易斬殺！

    “大人，我願為先鋒，掃平周圍所有魔獸部落！”石弘雙手抱拳，聲音鏗鏘道。

    “先鋒？”李儀啞然失笑，搖頭說道，“你有更重要的任務……”

    “什麼任務？”石弘一愣。

    “這場戰爭，將由你來統帥。”李儀淡淡一笑，“我只是個旁觀者，不會出手。”

    “我？”石弘撓了撓頭，“可是，我的實力……”

    “放心。”李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身上這幅套裝——禍胎，該再添一個部件了。”

    “一具新的武裝？”石弘一驚，面露喜色，“是幾階武裝？”

    “五階！”李儀徐徐吐出兩個字。

    “五階？”石弘身形一顫，有些不敢相信。

    李儀笑而不語。

    而今，石弘已是上位劍聖，身上上古血脈的覺醒，承載力大幅增加。他身上的承載力，足夠再添一具五階武裝！

    ……

    嗡！

    李儀行筆酣暢，筆鋒沉凝厚重，每一道弧線皆古樸粗糙，卻大巧似拙，如同敲擊大道，生出道韻之音。

    他神情專注，一筆一劃落在石弘的背上，居然是一枚枚古老文字！

    這一枚枚文字，似與石弘血脈相連，竟生出悸動，如金聲玉振，共鳴不已。

    “是……失落蠻文？”石弘心有所感，滿臉驚駭神色。

    他身為蠻王，實在太過清楚，何謂失落蠻文！

    失落蠻文，乃是太古時代的蠻族文字，早已湮滅於歷史河流，消失無蹤。

    李儀懂得太古神文已是驚人，想不到，他居然還精通失落蠻文！他好似通達古今，無所不知一般！

    “這也太可怕了……”石弘暗忖，心中驚駭難以附加。

    吼！

    忽然間，一尊巨大蠻人身影浮現，他面對一頭黑色巨羆，深深吸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他一臉兇神惡煞，嘴巴完全張開，音波狂暴似潮鳴電掣，凶威霸道無匹，更有虛空裂紋彌散，生生吼殺那頭巨羆！

    “天崩咆哮？不，不是天崩咆哮，而是太古戰技——崩碎咆號！”

    石弘驚呼一聲，血脈中的傳承讓他認出這一戰技，滿腔震撼。

    蠻文至簡，每一個失落蠻文，都是一幅圖影，是一個故事，甚至是一式古老戰技！一個文字中，蘊藏了無數資訊，包羅萬象。

    李儀卻不再回答，一言不發，筆鋒肆意。

    很快，又是一尊蠻人身影冒出。

    這一次，蠻人手持戰矛，腳踏海浪，面對著一頭太古海妖，僅僅一矛，將其刺殺！

    “——覆海矛擊！”

    石弘面有驚喜，很快也沉默下來，沉浸於感悟之中。

    ……

    蓬！蓬！蓬！蓬！

    火球、水彈、冰錐、風刃，種種元素輪番狂襲，連綿轟擊而出，目標是一名混沌氣息繚繞的少年，頗為狼狽。

    這少年，自然是何石了。

    “——混沌守護！”何石怒聲咆哮，身外那一弧混沌之氣流轉不休，不斷抵擋著法術轟擊，但被一點點碾磨，終於消散。

    轟！

    巨響聲中，何石被火球擊中，火浪侵襲，他怪叫一聲飛出，落在地上，哀嚎不止。

    “混沌之子，也不過如此麼……就你這點實力，還想當我的師兄？”

    一道清冷女聲響起，是天兆！

    她才剛剛孵化，居然已能輕易碾壓何石，似乎毫不費力。她的稟賦，似乎還強過所謂的“混沌之子”！

    天兆盯著何石，忽然輕哼一聲，聳了聳肩道：“你不是要吃掉我麼？現在怎麼蔫了？”

    在她還是一枚蛋時，何石曾提議吃掉她，她當時無力反抗，卻一直記在心裏，當然要報復回來。

    “哼！好男不跟女鬥！”何石神情狼狽，嘴硬地說道，“我是混沌之子，你卻精通九州規則，在九州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若換一個位面，你必敗無疑！”

    “是麼？”天兆輕哼一聲，手背上圖騰變幻，衍化為深深幽黑，她也隨之變幻，化為一頭黑暗精靈。

    “嗯？”何石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

    “不管在哪個位面，我都是位面之子！”天兆面有傲然，淡淡道，“至於你？你是誰？”

    何石歎息，他一下鬱悶了。

    就在此時，忽然天昏地暗！

    “嗯？”

    眾人神情皆變，轉頭望去，一臉驚駭。

    天空中，一道道巨大身影垂落，頂天立地，如擎天巨柱！那一道道身影，都十分模糊，看不清面容，卻散發著移山倒海的氣息，似乎比神靈還要強上幾分！

    “上古蠻神？”天兆認出此物，一臉驚疑不定，“這是怎麼回事？”

    煉金室中，李儀落下最後一筆，面露微笑。

    “武裝——都天神禦！”他徐徐道，“其特性——扶乩，是為你這位蠻王量身而做。”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四章 扶乩

    “扶乩？”石弘面露沉吟，忽地心生感應，身形猛顫，露出愕然。

    心跳如鼓！

    他渾身青筋畢露，心跳如蠻荒戰鼓，血液似太古大川，靈魂悸動之中，竟和上古史詩中的無數古老存在，搭起了一座座無形橋樑！

    這一刻，他的眼神剛毅不屈，血脈搏動剛猛雄壯，好似化身蠻神，可碎星裂月，可移山填海！

    整片天地都在顫抖，海上升起驚濤駭浪，似在恐懼……

    “這是——”

    石弘抬頭望去，視線穿透了屋頂，和那一座座戴天履地的蠻神投影目光相交，緊接著，身形又是一顫。

    ——蠻王授法！

    一道道古老戰技傳達而來，他的眼瞳中浮現一尊蠻神之影，一招一式地徐徐演繹，古拙卻暴虐，可撼動寰宇！

    這一式式戰技，甚至還在蠻神三式之上，一招一式則忤逆大道，毀天滅地！

    此為蠻神戰技。

    “扶乩？原來，這就是扶乩……”他眼神一顫，忽然明白了“扶乩”二字的要義，面有喜色。

    扶乩，即——接引神靈！

    簡而言之，古之蠻神，皆降臨吾身，為我所用！

    石弘欣喜若狂。

    “怎麼樣？還覺得沒把握麼？”李儀唇角揚起，面露促狹。

    “都天神禦麼？本來，我只有五成把握，現在是十成了！”石弘憨厚笑了，頓了頓，神情肅然道，“大人，要想全勝，我還有些條件……”

    “條件？你說。”李儀淡淡一笑，他倒不怕石弘有條件，更怕他太過自信，什麼條件都不要。

    “除了暗面學員，我還需要精靈弓箭手兩百，幽暗湮甲箭四千，血鎧樹人三十頭，綠蘿樹妖則是多多益善。”石弘思索著，條理清晰，井然有序，“當然了，戰爭傀儡也多多益善，最好是重壘守禦者和蛇發遊獵者。”

    “你這小子，還真不客氣！”李儀失笑，對獅子大開口的石弘道，“這些條件，我都能滿足你！但我有一個要求，你要達到。”

    “大人請說！”石弘道。

    “零死亡，能做到麼？”李儀眼中精芒一閃。

    “我盡力而為。”石弘沉聲道。

    李儀點了點頭。

    如今，月之暗面可謂鳥槍換炮，一眾學員都是滿身裝備，保命道具更是多得驚人！但戰場畢竟是戰場，想要零陣亡，難度還是不小的。

    ……

    三天后，石弘親率大軍襲向莽泱位面，九戰九捷，勢如破竹！

    斜陽西落。

    扶桑巨樹，枯敗之巢。

    “銀狼，你還在猶豫什麼？”綠鱗男子眉頭緊鎖，一臉焦慮，“你以為，做縮頭烏龜就能逃得過去？他們沒進犯你的領地，不過是還沒輪到你罷了！等我倆完了，就該你了。”

    “綠鱗說得沒錯，”一名嫵媚女子點點頭，臉色蒼白，“合作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分散，只會被各個擊破，大家都得玩完！”

    “綠鱗，魅姬，這幫入侵者真的如此厲害？”銀髮男子眼神閃爍，遲疑說道，“連你們都不是對手？”

    三人都是莽泱位面的魔獸領主，且同為天啟巨獸，深諳規則，戰力磅礡。當然了，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月之暗面的鄰居。

    綠鱗的本體是一頭綠龍，封號——“叢林牧守”，可操弄植物，手段多變；嬌豔女子是一頭人面蜘蛛，封號——“枯萎羅織”，有腐朽蛛絲，侵蝕萬物；而銀髮男子則是一頭銀月魔狼，封號——“寂靜月光”，其速度奇快，擅長刺殺。

    “你不信？看看這個吧！”綠鱗輕哼一聲，扔出一杆黑色長箭。

    “嗯？這是……”銀狼接過，眼神一凝，露出驚愕。

    這是一杆幽黑之箭，線條時曲時直，看似凹凸不平，銀狼卻能看出，這種構造能將空氣阻力減至最小，可謂匠心獨運。箭身之上，橫列著一枚枚錯落有致的黑暗符文，彌散出森寒刺骨的恐怖殺意，令眼睛生疼。

    銀狼一眼就瞧出，這是一杆厲害殺器。

    “這是什麼？敵人的武器？”他不由問道。

    “——暗啞湮甲箭！”綠鱗神情凝重，沉聲道，“每次交戰前，入侵者會以一輪箭矢打擊開路，射出五百箭以上，如暴雨傾盆！往往這一輪打擊，就會令我方死傷慘重，而且士氣大跌！”

    “接著，他們以血色樹人和鋼鐵生靈為先鋒，正面衝擊，沖散軍陣。”

    “而緊隨而後的戰士，不止實力強大，而且裝備精良，每一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戰鬥力遠在紙面之上，相當驚人！”

    “常常只需一次衝鋒，我方就兵敗如山倒。”

    綠鱗語氣平淡，但銀狼聽著聽著，表情越來越嚴肅。

    “而且，那領頭蠻人用兵老辣，平穩得驚人！”魅姬心有餘悸，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無論我設下何種陷阱，他都能一眼看穿，從未失手。”

    “我懷疑，是一種特殊的斥候。”綠鱗補充道，“不過，直至今日，我也沒有發現。”

    “這麼厲害？”銀狼越聽越驚，下定決心道，“看來，我們必須聯手！”

    “聯手？”一道渾厚男聲響起，透著些許慵懶，“很可惜，你們沒有機會了。”

    “誰？”

    三人轉頭，神情震驚。

    “是你？”綠鱗眼神一變。

    巨大枝椏中，一道魁梧身影徐徐走出，雙臂環抱，一臉戲謔地盯著三人。

    ——石弘！

    “你怎麼找到這來的？”魅姬一怔，滿臉驚異。

    “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確很隱蔽。”石弘聳了聳肩，低聲說道，“雖然我派出了五十頭綠蘿樹妖，但如果不是運氣好，還真的難抓住你們。”

    “綠蘿樹妖？”魅姬皺著眉頭，她當然沒聽過綠蘿樹妖。

    綠鱗神情警惕，眼神遊弋，觀察著四周叢林。

    “不必看了，就我一個。”石弘攤開雙掌，神情淡然，一幅光棍模樣。

    “就你一個？”綠鱗一怔，忽然面露獰笑，“你是腦袋壞了？區區十級，就膽敢挑戰三名天位強者？”

    “天位？未曾遊歷虛空的天位，也敢稱之為天位？”石弘撇撇嘴，一臉輕蔑，“一群井底之蛙罷了……”

    “——月牙爪擊！”

    就在此時，銀狼如電竄出，爪鋒上月華綻放，吐現著萬道瀲灩月刃，碎裂空間，一爪尖嘯而出！

    他擅長偷襲，相當於此刻，狼形化作月光，逐風追電，鋒芒襲人！

    嗡！

    銀狼面露驚愕，一爪已然落空。

    “——帝江踏流光！”

    石弘口吐五字，身外一尊禍亂法相拔地而起，猶如七十二變，須臾變化，化為一頭赤如丹火，六足四翼的深紅巨鳥！

    正是神鳥帝江。

    帝江法相長唳一聲，四翼舒張而開，騰空前掠，快逾流光！

    石弘也長喝一聲，腳踏流光，似星馳電走，如鳶飛魚躍，速度駭人。

    嗡！

    他化作一道璀璨流華，不止避開了銀狼一爪，更是出現在魅姬面前，在眾人尚未反應之前，一拳擊出。

    “——摧山重擊！”

    石弘拳鋒方正，鬥氣奔湧凝形，時而穀壑綿亙，時而高崖峭壁，裹挾著剛猛霸道的雄渾氣勁，山呼海嘯！

    更為詭譎的是，這一拳之中，還沉積著絢麗輝光，如一輪紅日在群山中升起，狂暴無匹！

    “呃！”

    魅姬一聲慘叫，身體撞碎無數巨樹，枝葉紛飛中，吐出一口黑色鮮血。

    “怎麼會這麼快？”

    “這也太快了！”

    不止是魅姬，銀狼和綠鱗同樣震驚，眼神閃爍，有些癡呆。

    尤其是銀狼，他領悟月之法則，可踏月逐風，居然也慢了一拍！

    剛才一剎，石弘好似化作光之主宰，禦光而行，快逾流光！

    這是什麼手段？也太可怕了！

    這種操弄法則的手段，比他們這三個天位還要強大得多！這小子，居然還不是天位？

    兩人心神震顫。

    “愣著幹什麼，還不動手？”卻聽得魅姬一聲厲喝，化身為一頭血紅蜘蛛，口吐幽黑蛛絲，撕裂長空，射向石弘。

    就見石弘正要躲避，臉上浮現黑氣，動作慢了一拍，再次被蛛絲射中，發出一聲悶哼。

    原來，剛才一剎，他拳擊魅姬時，也沾染了她的血液，被其血液中毒素侵染，稍微負傷。

    “殺！”

    銀狼、綠鱗回過神來，紛紛襲殺，聲勢浩大！

    銀狼抬手，百道瀲灩月刃破空，橫斷虛空，綠鱗則張開大口，一口幽綠噴息吐出！

    石弘眼神一凝，他清楚，自己有些小瞧天位強者了。即使沒有遊歷虛空，面前這三個，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啟巨獸！

    “——天吳躡虛空！”

    石弘穩穩站定，手掌捏出印結，身外法相演變，化為一頭八首八面的巨虎，張牙舞爪間，一抹空間真意彌散，幽光浮動。

    嗡！

    三道法術仿佛落在棱鏡之上，紛紛被折射開來，蛛絲飛向銀狼，月刃射向綠鱗，那一口吐息則噴往魅姬，令她連忙後退。

    一時之間，三人如同內鬥，相互攻擊，手忙腳亂。

    “這是什麼手段？”

    “太詭異了！”

    “空間？除了光之法則，他還能駕馭虛空法則！”綠鱗震驚，死死地盯著對方，一臉難以置信。

    “光？空間？都不是……”石弘唇角揚起，徐徐道，“蠻神下凡，我為萬物主宰！”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五章 法相

    “萬物……主宰？”

    三人聞言，神情驚悸，滿臉難以置信。

    他們當然能夠瞧出，石弘此言絕非作偽。何況，他處於上風，也用不著虛張聲勢。

    “呼……”石弘神情凝定，呼吸深沉綿長，宛若太古鯨鯢，吞雲吐霧，氣吞虹蜺！

    他消耗巨大，但那一招一式，實在強大無涯，沛莫能禦！

    扶乩，即引神降臨！

    這具都天神禦，實則是一座橋樑，可接引都天蠻神降臨，融入石弘的法相，合二為一。因此，他的每一次法相變幻，皆是化身蠻神，各自主宰一方天地，手段通玄！

    他有蠻神相助，可驅使三千大道，實力遠在天位之上，是貨真價實的——萬物主宰！

    “一起上！大家分散攻擊，我就不信了，三打一還滅不了他！”綠鱗心生惴惴，怒聲喝令道，“——深綠狂潮！！”

    話音未落，他已化身為一頭巨翼垂天的狂暴綠龍，嘶吼咆哮間，裹卷著蒼綠藤蔓龍卷，扶搖衝擊而上！

    “我也來，——月刃噴息！”

    銀狼仰頭嘯月，化為一頭雪白巨狼，口吐月刃萬道，流光熏天，青雲潰散，生生碎裂天穹，驚天駭地！

    “——枯萎羅織！”

    魅姬也發了狠，口中吐出血紅蛛絲，鞭撻長空，如神抶電擊！這顯然是另一種蛛絲，蘊藏著恐怖凶機，居然侵蝕虛空，發出吱吱聲響。

    “化為獸形？實在不怎麼聰明……目標太大，反倒容易吃虧。”

    石弘身形微屈，緊接著渾身發力，猶如一頭巨蛙騰躍而起，懸於三人的上空。

    “——計蒙遊天淵！”

    他眼神森嚴，雙掌扶搖變幻，頭頂上法相流轉，再次化形！

    龍頭、人身、鳥爪，臂生羽毛，揮臂張口間噴霧降雨，正是蠻之雨神——計蒙！

    “——雨落！”石弘右掌舒張，渾身骨頭劈啪作響，一掌遙遙砸下。

    掌落，雨下，須臾間暴雨傾盆！

    雨水擊打，綿延成線，淋落在三頭魔獸的身上，立刻爆發出狂暴凶威！這每一滴雨滴，甚至比暗啞湮甲箭還要可怕，筆直落下，勢如破竹！

    砰！砰！砰！砰！

    巨響不絕，雨點激起血花無數，三頭魔獸慘叫著，身上血光炸裂，血如泉湧！

    嚎~~

    悲愴獸吼回蕩，久久不絕！

    誰都難以想像，區區雨水，竟比神兵利刃還要可怕，令三頭天啟巨獸滿身瘡痍，身負重傷。

    “這是什麼？”魅姬淒厲慘叫，“這不是雨，絕對不是！”

    雨點傾落，那每一滴雨水，都是深沉凝重，挾裹著萬鈞巨力，狂猛暴虐，摧枯拉朽！

    那每一滴雨水，並非法天象地，根本是叛離大道，逆亂眾生！一般的法術，都需順應天道，而這一記法術，則是逆天而行，攪亂規則。

    但逆天又如何？此術強大，甚至比龍息還要可怕，強大百倍！

    “該死的，我跟你拼了！”

    銀狼按捺不住，發出一聲兇殘狼嚎，撲殺而起。

    “來得好！——豎亥踢罡鬥！”

    石弘冷哼一聲，身外法相輪轉，化為一頭巍峨巨人，步履巨大，雙足力道滔天。

    “殺！”

    他神情凝重，同樣一腳揚起，重重踢踏，猛如狂雷。

    這一腳上，狂暴氣勁和恐怖銳嘯交織，殺意渾厚霸道，可碎裂群星，破滅罡鬥！

    嘭！

    銀狼甚至未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頭顱被這一腳踹裂，炸裂開來，血肉橫飛。

    無頭屍身落地，濺起“嘭”的一聲。

    “銀狼！”綠鱗目眥欲裂，發出驚怒咆哮，大聲道，“你該死，你真的該死！”

    他和銀狼實則沒什麼交情，但眼下兔死狐悲，實在驚怒交加。

    “——龍之燃熾！”綠鱗眼眶通紅，長聲怒喝道。

    嗡！

    它遍體幽光浮動，渾身鱗片恍若燃燒，折射出萬道幽芒，激蕩浮沉，浸染天地！它體型膨脹，體內氣息一路高漲，隱然突破了天位桎梏，達到更高境界，實力滔天。

    “綠鱗，殺，快殺了他！”魅姬面露驚喜，大聲道。

    這一式龍之燃熾，乃是龍族秘法，可透支生機，燃燒壽命，在短期內獲得可怕力量！

    “龍之燃熾？雷聲大雨點小罷了……”石弘笑了笑，身上法相輪轉變化，九聲鳳唳綿延回蕩，一頭九首神鳥浮現，狂暴律動繚繞驚天，正是——九鳳。

    石弘曾覺醒九鳳一脈的血脈能力——疊韻，因此接引這尊蠻神愈發輕鬆，得心應手，招式更強！

    “——九鳳長歌，韻曲九疊！”

    他徐徐吟唱，宛若頌唱詩歌，舉手投足間，身後竟浮現九道疊影！

    九道疊影栩栩如生，氣息沉凝霸道，和他動作完全一致，極為詭譎玄秘，難以言喻。

    “————崩碎咆號！”

    石弘雙腳重踏地面，嘴巴猛然張開，鬥氣於喉中灌湧回卷，深深吸氣後，發出一聲恐怖咆哮！

    吼！

    九道疊影動作一致，聲波亦是整整九重，律動相互疊加，凶威上漲，居然寂靜無聲！

    雖無聲音，虛空中卻有銀色漣漪散開，無數虛空裂紋交錯，閃耀著恐怖殺機！這一聲咆哮，生生碎裂大道，天崩地裂！

    綠鱗眼神一凝，動作僵直，身上也停止了變化。

    但是，卻並沒有疼痛傳來，準確點說，沒有任何感覺。

    “這是……”

    他忽然恍悟。

    自己已經死了！

    他靈魂已然崩碎，意識散裂，當然不會有任何感覺。

    嘩！

    綠鱗張了張嘴，軀體散裂開來，如同一尊碎裂石雕，紛紛揚揚地飄灑，灑落一地。

    “這可是一頭巨龍！居然，居然被一聲咆哮給吼碎了？”魅姬滿腔恐懼，根本動彈不得。

    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令她的思維都凝滯了！

    “就剩下你了。”石弘聳了聳肩，那無比平淡的微笑，在魅姬的眼中，則無異于惡魔的獰笑！

    啪！

    魅姬跪倒在地，根本不敢抬頭，沉聲道：“我願奉大人為主，終生不敢背叛！”

    “哦？你真願意？”石弘聞言一愣。

    一般而言，天啟巨獸都很看重尊嚴，寧死不降。他倒是沒想到，眼前這頭人面蜘蛛這麼沒骨氣，直接投降了。

    也難怪，實在是石弘的手段太過可怕！他以一敵三，直接殺死兩頭天啟巨獸，自然令魅姬戰慄不已。

    “正巧，我也帶了一卷契約卷軸，把你的靈魂印記留在上面……”石弘又叮囑道，“別耍花樣。”

    “是！”魅姬點頭，即使他不說，她也根本不敢！

    ……

    “唉，老了……”遠處，一人苦笑一聲，神情蕭瑟，滿臉古怪。

    那林中老者，竟是顧言。

    他很鬱悶。

    顧言瞭解石弘的性情，知道他用兵謹慎，但自身行事卻膽大妄為，見他突然離開大軍，因此偷偷地跟蹤他。

    果不其然，這小子居然以身犯虎穴，以一敵三！

    顧言沒有直接出手，他準備讓這小子先吃點苦頭，最後關頭才出手相助，讓他長長記性。

    但最終結果，讓他大跌眼鏡！

    這小子以一敵三，如同魔神降臨，直接殺死兩人，收服一人！

    “每次看到這幾個小傢伙，我也感覺，自己是不是該養老了……”

    又一道身影冒出，同樣苦笑不已。

    是聶正。

    他的想法和顧言差不多，也偷偷追蹤，沒有動手。

    “我準備著，回去後浸泡血池，然後閉關修行。”顧言想了想，堅定地說道，“天位之前，我是不會出關了。”

    本來，他回歸之後，想著為月之暗面保駕護航，以免有什麼差池。現在看來，這顧慮實在沒有必要。這月之暗面，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狄明月，衛紫怡，還有眼前的石弘，雖然都還不是天位，但一幅套裝令他們實力暴漲，殺天位如屠狗！

    可以想像，他們一旦踏足天位，足以撼動整個九州！

    哦，對了，何夕也在其列。

    ……

    月之暗面。

    “哥，終於想到我了？”何夕撇撇嘴，有些氣鼓鼓地說道，“我怎麼是最後一個？你不是把我給忘了吧……”

    李儀啞然失笑，這小妮子吃的是哪門子醋？

    他早有準備，微笑著說道：“放心，最好的東西，自然要放在最後……”

    “真的？”何夕眼睛一亮，面有喜色。

    “當然是真的。”李儀點頭道，“我會騙你麼？這具武裝，必然令你滿意！”

    實話實說，這幅套裝——先知，的確是他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無量天淵的“世界”，命運仲裁的“命運”，時光斷奏的“時光”，其每一具武裝，都暗藏著繾綣深幽的大道，高深莫測。

    而且，套裝效果——先知，可洞察先機，可趨吉避凶，不遜李儀的命運直覺！就這先知效果，足令無數人求之不得！

    而另一方面，其他人的套裝都相當特殊，通用性不強。

    三具武裝，衛紫怡是弓箭手，石弘為蠻王血脈，狄明月的“靈魂獻祭”更是獨一無二！恰恰是何夕這幅套裝，通用性最強，只要承載力夠，任何武者都適合裝備。

    若有朝一日李儀準備出售套裝，這套套裝先知，絕對是不錯的選擇。

    “哥，你準備升階哪一具武裝？”何夕眨眨眼，好奇問道。

    “不，”李儀搖搖頭，眼中精芒掠過，“我準備新添一具武裝！”

    “新添？”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六章 秘忌

    李儀摩挲下巴，凝神思考，理清那最後一點旁枝末節。

    “這具武裝，怎麼說呢？劍走偏鋒，很是邪門……”

    套裝——先知，是他筆下通用性最佳的套裝，但凡武者，只要承載力足夠，即可裝載於身，且沒有任何後遺症。

    不過，這具新添的武裝，卻是為何夕量身而做。甚至可以這樣說，除了身為雷澤之體的何夕，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承載！

    “以防萬一，先做足防範……否則，一旦聖景外泄，麻煩可就大了。”

    李儀眼神一動，自言自語道。

    “——封！”

    他面露肅然，身外秘符輪轉，命運之線交錯，星羅棋佈地散開，羅列於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化為一座幽深符陣。這座符陣線條多變，其繁複瑣碎的程度，幾乎不遜于符文矩陣！

    嗡！

    符陣迴旋，幽光蕩漾，一抹抹封禁虛空的韻味浮現，流轉不已。

    懂行的人就能瞧出，這是一座封禁符陣，且規模驚人，可禁斷虛空，隔絕天地！這座符陣落成，煉金室的內外，已是兩個世界！

    毫無疑問，這具武裝殺傷巨大，其聖景也殊為恐怖，他需提前做好防護，以備不時之需。

    “嘖嘖，這是什麼？這具武裝，居然這麼厲害？”

    何夕對法陣一竅不通，但她冰雪聰明，一眼就瞧出了門道。

    她柳眉挑動，面露喜色，欣喜不已。

    “等等，不會又是成長型武裝吧？”何夕鼓起嘴，面露不愉。

    李儀啞然失笑。

    成長型武裝，多可時刻滋養血脈，強化體內潛力，價值可遠在戰鬥型武裝之上！在九州，成長型武裝極為稀少，人人都求之不得！

    她倒好，只顧著眼前，還瞧不上成長型武裝。

    當然了，何夕身具時光斷奏和無量天淵，一則滋養靈魂，一則強化體魄，的確也不需要成長型武裝。

    “放心，這具武裝，只有一個作用……”李儀唇角揚起，刻意地頓了頓道，“——強化戰力！”

    “太好了！”何夕聞言一躍而起，化作一道碧色雷霆，旋繞不休。

    “何夕，別玩了，就開始吧！”李儀哭笑不得，下令說道，“這具武裝在你的左臂上，可和右臂上的命運仲裁輔佐配合，爆發出絕強戰力！”

    “是！”何夕立刻老實下來，擼起袖管，左臂抬起。

    ……

    “呼……”

    李儀長吸一口氣，眼神化為凝重，瞳中似有電芒閃爍，一筆橫掠。

    嗡！

    他筆鋒逡巡，無數詭秘弧線橫生，線條忽曲忽直，轉圜如意。

    但是，何夕卻清楚感覺到，那一縷縷線條中，彌散著一抹濃墨重彩的死氣，鬼氣森森，叫人不寒而慄。

    “嗯？”

    李儀縱筆橫行，晶瑩玉潤的手指驀然變得乾癟，褶皺橫生，仿佛失去了水分，如同乾屍！緊接著，這乾癟和褶皺開始彌漫，他的皮膚失去光澤，連臉孔也變得消瘦，皺紋密佈！

    啪！

    不遠處，一株水仙花驀然枯萎，花瓣乾癟，凋零四散。

    “哥，這是怎麼了？你沒事吧……”何夕一驚，差點要跳起來，趕忙問道。

    這分明是一種強大詛咒，衰老詛咒！

    而且，李儀為命運之子，能侵蝕他的詛咒，絕對非同凡響！

    “放心，我沒事，你千萬別動。”

    李儀出言叮囑，筆鋒一凝，一枚灰色符籙凝形。

    “呼……”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無極之力迴旋散開，遍身青光激蕩，很快恢復正常。

    何夕暗暗咋舌，視線落在那枚符籙上，表情又是一凝。

    符籙幽幽閃爍，氣息蒼茫沉凝，仿佛無情的時光之河，可能奪走生機，令人腐朽衰老。

    “何夕，用不著大驚小怪，這才剛剛開始！”李儀道。

    “剛剛開始？”何夕一怔。

    李儀笑而不語，落筆輕靈，縱橫起落，繪出另一枚幽暗符籙。

    嚎！

    片刻間，虛空中似有無數哀嚎回卷，伴隨著一股驚悸韻味，令人心跳加速，心亂如麻！

    何夕心神一蕩，李儀卻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心髒亂跳，魔力隱然失控，血液逆流！

    詛咒——驚恐！

    “小把戲，給我滾！”李儀沉聲怒喝，一股規天矩地的大道雷音回蕩，驅逐哀嚎之聲。

    他心神大定，運筆凝重，繼續繪製。

    “這具武裝究竟是……太可怕！”

    何夕看得一驚一乍，但也醒悟過來，小心翼翼地盯著李儀，不再說話。

    下一枚符籙。

    李儀眼神一黯，瞳仁化為灰色，居然失明了，看不到任何東西。甚至，緊接著，他的五感都要被剝奪，渾身難受。

    詛咒——致盲！

    有一枚符籙！

    李儀呼吸困難，不止是無法呼吸，更是與所有元素喪失聯繫，似乎被整個世界所拋棄，痛苦不堪。

    詛咒——窒息！

    但任憑種種詛咒降臨，他卻神態平和，動作井然有序，筆下一枚枚符籙浮現，依次排列，如同滿天星座。

    ……

    月之暗面，人潮洶湧，哀鴻遍野。

    “靺鞨又有動作了？”狄易低頭，望著絡繹不絕的難民潮，臉色難看，“東北境的軍隊呢？難道都是擺設麼？就這樣任由靺鞨長驅直入？”

    他怒不可遏。

    “我聽傳聞說，東北境的軍隊都被調往北境，去抵禦蒙元了。”狄興苦笑一聲，“帝國也有文書下達，命東北境的各領主聯合據守，抵擋蒙元。”

    “聯合？怎麼聯合？簡直癡人說夢！”狄易滿臉惱怒，忽然想起什麼，又說道，“渤海薛氏是什麼反應？他們可在月之暗面的北方，應當首當其衝。”

    “渤海薛氏早就退至海灣，據海而守。”狄興頓了頓，稟報道，“他們背後是海族，靺鞨也不敢對海族動手，自然……”

    “一群混賬！”狄易臉色鐵青。

    “大人，我看這也並非壞事。”狄興見他臉色不佳，小心翼翼地說道，“如今，月之暗面正缺人手，來了這麼多流民，正好作為勞力，有百利而無一害。”

    “我知道。”狄易點了點頭，卻歎息一聲，根本高興不起來。

    事實的確如狄興所說，人口大量遷徙，對月之暗面好處巨大。

    但是，賬不是這麼算的！

    當狄易看到一個個流離失所的流民，看到那一張張因父母被殺，妻兒被擄而或仇恨，或麻木的面孔，他就滿腔憤怒。

    這些人，畢竟是他的同胞！

    狄易沉吟片刻，忽然冷哼一聲：“還是不死心麼？”

    他隱隱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帝國之中，依舊盤踞著一股力量，將想月之暗面推入這場戰鬥！

    而狄易的血性，也是其中一環。

    “算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狄易搖了搖頭，視線望向一間煉金室。

    這種大事，他並沒有決斷權，只能等待李儀出關。

    “就是不知道，這具武裝究竟是什麼？”狄易自言自語道。

    ……

    符籙羅列，錯落有致，隱然凝聚為一枚幽暗符印，氣象森嚴！

    符印閃爍，熠熠生輝，如同一輪黑色太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暴虐律動，開山裂河，誅滅眾生！

    “詛咒？這，這是詛咒之道！”何夕明白過來，驚呼一聲，低聲說道。

    嗷！

    她話音未落，一聲獸嚎如驚雷炸響！

    虛空中，一枚枚詛咒符籙回卷，竟凝為一頭幽黑巨獸之相！巨獸猙獰，氣息邪魅，透著一股詭譎韻律，邪氣凜然！

    這一聲咆號，撕裂九幽！

    哢！哢！哢！哢！

    無數碎裂之聲回蕩，煉金室的四面牆壁之上，符文矩陣顫抖搖晃，火星四濺，片刻之間，已然崩碎而開！

    李儀眼神一凝，連他都有些出乎意料。

    這頭詛咒巨獸一聲咆哮，居然碎裂大道，破壞了封禁矩陣！

    “該死的！”

    他低罵一句，一把抓住何夕，身形閃爍，驀然消失。

    正是神通——遊神禦氣！

    下一剎，他和何夕現身，浮現於滄海之上。

    轟！

    無數符籙如煙花散裂，瘋狂席捲開來，勢如排山倒海，氣象恢弘！

    這每一枚符籙，都是一種惡毒詛咒！

    枯萎、石化、驚恐、衰弱、反噬、寄生、放逐、混亂、致盲、虹吸、沉默、腐蝕、窒息、痛苦、裂魂、遲緩、麻痹……

    一剎間，數百種惡毒詛咒發威，毀天滅地！

    一頭海雁掠空橫遊，忽然身體一僵，從羽翎開始，每一根羽毛都化作石頭，哀鳴著墜入海中。

    無數海魚遊曳，魚潮翻滾之中，猝然間消失無蹤，好似被拽進了另一個位面，再無痕跡。

    一頭巨魔章魚嚎叫著，軀體猶如蠟燭融化，血肉骨頭坍塌瓦解，染紅整個海面。

    ……

    一幕幕詭譎畫面上演，驚世駭俗！

    僅是須臾，這片海域化作無間地獄，景象慘烈無比。

    不止是海魚，連天啟海獸也紛紛避躲，沉入深海，不敢露頭。

    “——秘忌咒言！”李儀淡淡一笑，徐徐說道：“其特性——詛詈，你已經見到了。怎麼樣？這具武裝還滿意麼？”

    何夕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一具武裝，囊括千萬詛咒，每一種陰險惡毒的詛咒術，都在其中！

    “秘忌咒言？”許久後，她朱唇翹起，滿臉喜色道，“哥，我太滿意了，太喜歡了！”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七章 詛詈

    “這具秘忌咒言，算不算個里程碑？”李儀微笑，也略有唏噓。

    論陰毒詭譎，論殺傷巨大，論流毒無窮，這具秘忌咒言，即使在五階武裝之中，也絕對是數一數二！

    李儀曾給薄夜製作過一幅套裝——噩兆，整整五具武裝，才包含五種詛咒。

    而這具秘忌咒言，僅是一具五階武裝，卻囊括萬千詛咒，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這其中緣由，固然是他的技藝有所長進，同樣的，也得益于何夕的特殊體質。

    這具秘忌咒言，蘊含萬千詛咒，卻沒有任何防護，一味詛咒，敵我不分。

    即使天位強者，甚至是神子，一旦承載這具秘忌咒言，也會被萬千詛咒所侵蝕，頃刻間化作煙塵。

    但何夕不同。

    她雖是女子，卻是雷澤之體，身體由天雷鑄就，體質至剛至陽，諸邪不侵！

    除了她，李儀敢說，沒有任何人能承載秘忌咒言。

    換句話說，這具武裝的確是為她量身定做，獨一無二。

    “不過，這具秘忌咒言絕不簡單，想要完全掌握，也需多費工夫。”李儀心神閃爍，思忖不已，“得找個地方讓她試試手……選擇哪里呢？千域戰爭？不太合適。”

    和其他人不同，何夕性子跳脫，時常恣意妄為，實在很難作為統帥，甚至作為普通將領都不太合格。

    不過，李儀卻沒想到，才剛出門，對手就送上門來。

    “靺鞨？又是他們？”他臉色微沉，冷然說道，“這些傢伙，真是記吃不記打！上次吃的虧都忘了，居然還敢來！”

    他也大為惱火。

    李儀忽然心神一動，面露冷笑：“既然這樣，何夕，你去讓他們長長記性！摘些頭顱回來，讓他們瞧瞧厲害！”

    “好！”何夕聞戰而喜，喜上眉梢，又好奇問道，“哥，你要誰的腦袋？”

    “誰最強，就要誰的腦袋！”李儀道。

    “知道了！”

    何夕長喝一聲，化為一道淩厲閃電，撕裂天穹，須臾間消失在天邊。

    ……

    烈焰沖霄，時而有零星哀嚎和求饒聲響起，很快戛然而止。

    這是屠村！

    嗖！

    一名鬼弓戎騎彎弓搭箭，一箭射出，將一名手持柴刀的少年射殺，接著縱馬飛躍，抓住他的後襟，甩入熊熊烈火中。

    “呸，一群窮鬼……”戎騎冷哼一聲，罵罵咧咧道，“難得老子來一趟，才這麼點油水？”

    “掃蕩次數多了，就是這樣的。想要油水，最好是屠滅月之暗面！”

    聲音陰冷，一名矮壯騎士乘騎霜原巨熊而來，視線望向南方，眼神兇狠。

    這名高大騎士，正是這支南侵部眾的首領，黑水短歌。

    “大人，月之暗面可不好惹……”一名軍師模樣的男子上前，小心道，“上一次南侵，咱們部族可是吃了大虧，損失慘重。”

    這名軍師竟是一名乾人。

    他名為程勝，在大乾犯了重罪，因此叛逃向北，投降了靺鞨。

    “藉口，都是藉口！他們敗了，為了不顯自己無能，就要抬高對手！”黑水短歌冷哼一聲，“區區月之暗面，連天位強者都沒有，滅之易如反掌！”

    他頓了頓，馬鞭指向烈焰，沉聲道：“何況這一次，咱們還帶來了它……”

    一個“它”字，令程勝打了個寒顫，其餘戎騎也神情不安，透著惶恐。

    熊熊烈焰的深處，一頭蒼白魔獸緩步穿行，猶如一名收割者，收割屍體，大快朵頤。

    此獸形如巨犀，卻滿嘴獠牙，渾身遍佈堅硬鱗甲，頸部更有無數長長觸鬚亂舞，觸鬚上生著巨大的盤狀獠牙，如同一頭頭七鰓鰻，令人不寒而慄。

    它似乎什麼都吃，大嘴咀嚼屍體，觸鬚則吞噬靈魂，所過之處，留下一地焦土。

    眾人沉默。

    所有人望向這頭巨獸之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不敢靠近。

    在靺鞨一族中，此獸有很多別稱，諸如“末日號角”、“蒼白禍殃”、“厄運播撒”、“焦土之蹄”等。以至於它的真名——“懼怖巨獸”，反倒沒那麼出名。

    而這些恐怖稱號，已經能概括出其種種特徵了……

    “有它在，月之暗面如土雞瓦犬，不堪一擊！”黑水短歌眼神淩厲，胸有成竹。

    他身為統帥，清楚此獸的來歷，更加瞭解此獸，也更知道其厲害。

    這頭懼怖巨獸，乃是一頭來自異域的神孽！其屬性詭異，實力強大，即使是天位強者遇上，也有死無生！

    “大人，上頭的命令，是不要直接攻擊月之暗面。”程勝頓了頓，耐心勸解道，“月之暗面有一尊逐星行者，實力相當恐怖，不好對付。要攻打月之暗面，強攻不行，最好的辦法，是以殺戮其同族為餌，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黑水短歌不屑，“南人都是一群沒卵子的傢伙，指望他們有血性，這可能麼？”

    程勝聞言也不禁臉紅，這句話，顯然把他也給罵了。

    不過，他裝作沒聽見，繼續勸道：“南人人數眾多，總歸有幾個有血性的……屠一個村不行，就屠十個百個，總會激怒他們的。若能引來李儀最好，引來石弘、狄明月等天驅也不錯。”

    兩人交談間，天邊忽有雷鳴震響，聲震九天！

    轟！

    轟！

    轟！

    轟！

    雷鳴綿亙，宛若一疊雄壯滾雷，驚天撼地！

    “這是什麼人？”

    “是人類麼？”

    眾人抬頭望去，就見天穹之上，不斷有豎狀的能量漣漪綻放，色澤瑰麗，聲勢磅礡。

    每一次漣漪綻放，就有一聲滾雷炸裂，一道金色身影如踏漣漪而行，向前直線奔走，裹卷著暴烈雷音，速度似乎快逾雷音！

    “這是什麼人？”黑水短歌悚然，臉色有些僵硬。

    轟！

    雷鳴聲中，那道身影直襲而來，目標正是黑水短歌！

    “哦？”

    身影一頓，似乎發現了什麼，調轉身形，化為一道璀璨落雷，垂落而下！

    其目標，卻是懼怖巨獸！

    嗡！

    落雷垂落，裹挾著暴虐氣勁和狂怒雷暴，尚未落地，狂暴勁風奔湧四溢，令烈焰散開，露出懼怖巨獸的身形。

    “你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殺！”

    虛空好似凝滯，落雷轟下的剎那，驀然化為一道嬌俏少女的身影！少女身形迴旋，右手捏為拳印，一拳直直砸下，砸向懼怖巨獸的後背。

    嗡！

    那白皙的拳鋒之上，無數雷霆符籙繚繞，更有狂暴氣勁尖嘯，連虛空都開始碎裂，無數瀲灩裂痕綻放，沛莫能禦！

    “這是什麼戰技？”黑水短歌眼皮抽搐。

    他已然看出，這一拳氣勁之足，凶威之重，足以碎裂星辰，傾覆大海！

    轟！

    下一剎，煙塵激蕩，無數巨壑席捲裂開，猶如一朵綻放薔薇，一直延伸至遠處海面，海水倒灌而回。

    一拳引發地震，令靺鞨軍隊人仰馬翻，不少人被摔落馬背，人人面露恐懼，驚駭萬分。

    “這少女，究竟是什麼人？”黑水短歌問道。

    等煙塵散去，懼怖巨獸倒在血泊之中，一個巨大血洞將它的肚子貫穿，五臟內腑皆化為烏有，一動不動。

    何夕飄然落地，蹙眉看了看自己的右拳，一臉苦惱。

    “才第一拳，就打出了十倍暴擊？這傢伙運氣也太臭了……”她搖了搖頭，面有無奈，“本來準備用它練練手的，早知如此，就先出左拳了。”

    她這做派，更是讓所有人心底發寒。

    “嘶——末日號角，死了？”

    驚聲不斷，恐懼如瘟疫傳染。

    誰都想不到，他們敬如神靈的懼怖巨獸，居然就這樣殺掉了？而且，還是被一拳打碎！

    “大驚小怪什麼？”黑水短歌腦袋空白，但很快回神，冷聲說道，“都看清楚了，懼怖巨獸可還沒死！像它這種等級的巨獸，怎會被一拳打殺？”

    眾人望去，果然如此。

    懼怖巨獸身形掙扎，傷口處無數巨大肉芽生出，如血龍糾纏翻騰，傷口開始癒合。

    “就是說麼，堂堂的蒼白禍殃、焦土之蹄，哪會被如此輕易殺死？”

    “這女人也就有點蠻力，哪里是懼怖巨獸的對手？”

    “反擊，殺了她！”

    ……

    一眾靺鞨松了口氣。

    黑水短歌卻沒那麼樂觀，低聲問道：“這少女是誰？你認得出來麼？”

    “若我看的沒錯，應當是何夕！”程勝遲疑片刻，說道，“根據資料，她蠻力驚人，擅禦雷霆，倒沒有什麼特殊手段。”

    “何夕麼？”黑水短歌聞言，稍稍松了口氣。

    他聽說過何夕，一個徒有蠻力的女子罷了。懼怖巨獸屬性詭譎，且生機相當可怕，任何傷勢都能恢復，幾乎等同於不死不滅！

    這少女空有蠻力，遇上懼怖巨獸，只有死路一條。

    但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手段？”黑水短歌震驚了。

    何夕不給對方機會，欺身向前，左拳直擊，狠狠砸向對方的腦袋。

    這一拳上，拳鋒有幽黑符籙縈繞，重重黑氣席捲，不止力道狂暴，更是透著詭異，邪氣森森。

    嘭！

    懼怖巨獸被擊飛，不止如此，它的眼瞳似被侵染，忽然化為灰色，完全喪失了視覺！而且，那些同樣作為感知器官的觸鬚，竟也全部喪失作用，亂晃不已，仿佛變成瞎子和聾子！

    “致盲，沒見過麼？”何夕嫣然一笑。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八章 神孽

    “——致盲？”黑水短歌還未回過神來，卻見眼前少女足踏大地，化作一道耀目電芒，撲向懼怖巨獸！

    何夕動作淩厲，周身氣勁轟鳴，勢如天神下凡，張狂霸道，雲垂海立！

    可憐懼怖巨獸五感盡失，根本無法察覺她的動作，觸鬚徒勞亂舞，卻被何夕靈巧避過，欺身上前，又是一記勾拳！

    “殺！”何夕暴喝，拳出如電。

    嗡！

    拳鋒剛猛，指間有一道道暗灰氣息卷掠浮沉，如同數頭糾纏撕咬的灰色游龍，氣勢非凡！

    何夕的拳頭所過，一抹詭譎律動溢散，連裹卷勁風都變得緩慢，似乎禁錮了虛空，凝固的時光，詭異萬分。

    轟！

    懼怖巨獸脖子炸開，血肉橫飛，鮮血噴湧。

    它受了重傷，卻似若未覺，半晌後才回過神來，發出痛苦哀鳴。這聲音被拉得極長，音調發生變化，仿佛壞了的留聲機。

    更為古怪的是，它的動作也如一幕幕定格膠片，一舉一動變得緩慢生硬，甚至連肌肉的曲張，鮮血的噴濺也遲鈍了，慢慢吞吞。

    一干靺鞨們看著這一幕，只感覺頭皮發麻，渾身都在哆嗦。

    自詡猛鷙且悍不畏死的靺鞨勇士，竟是被這詭譎景象驚住了，後背發涼，動彈不得。

    “此為——遲緩！”何夕唇角微翹，巧笑倩兮。

    但這笑容在靺鞨勇士的眼中，卻似乎萬分猙獰，殺氣騰騰！

    “再來，再來！”何夕的動作不緊不慢，閒庭信步一般，游走於懼怖巨獸四周，積蓄鬥氣，等待戰機。

    唰！

    巨獸獸爪橫撕，恰巧抓向她的腦袋，但它的動作實在太慢，根本不可能奏效。

    何夕縱身一躍，化為一道遊蕩閃電，避開這一爪後，浮現於懼怖巨獸的上空。

    “——麻痹！”她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嗡！

    何夕身形回卷，化身落雷，筆直劈落！

    這道雷光並非雪白，而是染上一層瀲灩鮮紅，如同一頭血色妖龍咆哮落下，聲勢磅礡，又透著無盡詭異。

    雷弧四溢，如同道道血潮，裹挾著恐怖殺傷和負面效果，奔散開來！

    巨獸長聲哀嚎，動作變得七零八落，如同醉酒，搖搖晃晃，似乎無法自控。

    詛咒——麻痹，可令其血肉肢體麻痹，觸覺完全喪失，控制能力也消散大半，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還有這個，——衰弱！”

    何夕沉腰立馬，左拳緊握回收，一縷縷灰氣遊弋激蕩，如同無數灰色蠕蟲，隨著她的拳頭轟擊，直直向前。

    轟！

    巨獸騰空而起，許久後才墜落在地，翻滾不休。

    但落地之後，它的身外有灰氣遊弋，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身體虛弱，連咆哮聲都變得有氣無力。

    “致盲、遲緩、麻痹、衰弱……四記詛咒，已經夠了！”何夕撇撇嘴，“接下來，殺了吧！”

    她欺身向前，驀然間左右開弓，拳頭上氣勁與狂雷激蕩，如挾山超海，裹動著難以言喻的狂暴力量，如潮鳴電掣，似轟雷掣電！

    轟！轟！轟！轟！

    又是一疊滾雷響徹，何夕發出大聲咆哮，雙拳齊出，一輪狂轟濫炸，綿延不絕，霸道無匹！

    雙拳連綿，雷光閃耀，地面崩塌，虛空碎裂，宛若末日降臨！

    包括黑水短歌在內，靺鞨們瞪大眼睛，聲音沙啞，半晌無語。

    四記詛咒術之後，這頭懼怖巨獸根本是任人宰割，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這女人，真是人類？根本是雷神降臨！”黑水短歌一陣心寒，喉嚨發幹，“不，是雷神和詛咒之神同時蒞臨！”

    他很想幫忙，卻邁不動步子。

    這頭懼怖巨獸本是神孽，暴戾難馴，一旦發狂，根本敵我不分。而眼下這種狀態，黑水短歌若是上前，很可能被它所波及，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手忙腳亂。

    還有一個念頭，藏在他的內心深處，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

    黑水短歌很確信，自己雖為天命武者，但若和那是少女交手，根本是有死無生！

    “一時處於上風罷了……”他定了定神，自我安慰道，“神孽不死不滅，她再厲害又如何？等力竭氣衰之後，就輪到懼怖巨獸發威了。”

    黑水短歌的想法，倒也不全是自我安慰。

    懼怖巨獸為凶物神孽，擁有“不滅之體”，近乎不死不滅。即使是天位強者，也很難將它殺死，運氣不好的，還會被生生磨死。

    而事實，的確也是如此。

    嘭！

    懼怖巨獸慘叫，巨大軀體炸裂，無數血肉紛亂飛舞，灑落一地。但其碎肉才剛剛落地，就齊齊朝著一個方向聚攏，肉芽滋長橫生，就要再次凝聚成形。

    “這玩意，是殺不死的？”何夕蹙眉，面有頭痛，“沒有心核一類的東西麼？真是難纏！”

    她滿腹疑竇。

    自己已經撕裂了這頭巨獸數十次，它卻一次次地重生，且沒有任何不支跡象，仿佛永遠不會死去！

    “小姑娘，你是何夕？”黑水短歌冷笑，開口擾亂何夕的心神。

    “是又如何？”何夕輕哼一聲。

    “你太低估這頭懼怖巨獸了……”黑水短歌面露凶光，沉聲道，“我靺鞨一族的戰爭巨獸，哪里是那麼容易殺死的？小姑娘，你很強！懼怖巨獸若是吃了你，說不準能血脈蛻變，化為更強的神孽！到時候，滅了月之暗面，也並非沒有可能！”

    “神孽？什麼玩意？殺不死麼？”何夕似有所思，卻忽然笑了，“既然這樣，那就換一種方式。”

    她可不是只有蠻力！

    何夕有時光斷奏，領悟古往今來的時光碎片，戰鬥意識極強，手段更是多如牛毛。

    殺不死？她辦法多了！

    “——詛詈！”

    她眼神一凜，徐徐吐出二字，身上氣息陡變。

    嗡！

    何夕的身外，一股陰詭律動浮沉彌散，無數枚詛咒符文八方縈繞，僅是須臾，凝為一頭窮凶極暴的詛咒巨獸，仰天咆號，聲沖九霄！

    嚎！

    這一聲咆哮，激起驚濤駭浪，天昏地暗！

    “呃！這，這是什麼？”

    “這聲音……我要死了！”

    “救，救命！”

    ……

    剎那間，哀鴻遍野！

    一眾靺鞨身形僵直，不少人七竅流血，直接暴斃當場！甚至，那名乾人叛徒程勝，同樣也是面容腐朽，死不瞑目，死於這一聲咆哮之中。

    這是詛咒！

    這聲音之中，竟也藏匿著無孔不入的詛咒，枯萎、石化、驚恐、反噬等紛紛加身，殺滅生命，如摧枯折腐，毫不費力！

    黑水短歌也驚呆了。

    “這是什麼手段？未免也太可怕了！”他運轉鬥氣，驅離身上的詛咒，滿腔驚疑不定，眼神畏懼。

    他更隱約感覺，這頭詛咒巨獸規則深沉，似乎比神孽還要黑暗邪異，誅殺眾生，凶虐無匹！神孽身為“死亡散播者”，在此獸的面前，卻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咒言萬法：——寄生之種！”

    何夕沉喝一聲，手指浮游變幻，一枚黑色種子在掌中浮現，如飛箭筆直彈出，刺入懼怖巨獸的體內。

    嚎！

    這一次，懼怖巨獸長聲哀嚎，其聲音一下淒厲了百倍，透出深深恐懼！

    哢！哢！哢！哢！

    寄生之種綻放，好似伸出無數觸手，數以萬計的詛咒同時爆發，相互交疊，生出難以形容的恐怖效果！

    懼怖巨獸的觸鬚瘋狂撕咬，居然攻擊自身，此為——狂亂；其身上血肉大片凝固，化為黑色石頭，此為——石化；周身脈絡中魔力炸裂，破壞身體，此為——反噬；無數器官突兀消失，散落于另一個時空，此為——放逐。

    而詛咒效果，遠遠不止如此！

    混亂、虹吸、沉默、腐蝕、痛苦、裂魂等，林林總總的詛咒同時生效，殺傷力驚天，勢如破竹，要將其摧毀。

    懼怖巨獸好似融化，化作一灘爛泥，散裂開來，根本難以成形。

    它的強大生命力則是化作一團散沙，血肉無序生長，肉芽亂竄，很快膨脹為一個大肉球，完全動彈不得。

    “殺不了它，就乾脆帶回去。”何夕聳了聳肩，滿臉淡然，“我想，哥哥應該有辦法對付他……”

    黑水短歌一滯，嗔目結舌。

    “哦，對了。”何夕面露微笑，露出雪白牙齒，“我哥讓我帶些腦袋回去，你的腦袋應該不錯……不如，借我用用？”

    她一步踏地，身形飛掠，直沖而上。

    ……

    “何夕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麼危險吧？”狄易面露擔憂，遙望著北方，“這都三天了，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放心，能傷到何夕的人寥寥無幾，”李儀搖了搖頭，倒是淡然，“何況，即使她真的不敵，以她速度和轟雷搏躍，逃跑還是不成問題的。我看，她應該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他耳朵一動，忽然抬頭，警惕地望向天空。

    嗡鳴回蕩，一個巨大肉球如同被拋石車拋出，直直地砸了過來。

    “什麼東西？”

    李儀微微皺眉，手掌扶搖變化，一枚枚符籙騰空，化作一個符文渾圓，將這顆肉球接下。

    “這東西，不簡單……”他心神一動，瞳中星軌流轉，望向肉球，“等等，這是……神孽？”

    李儀臉色再變，露出驚喜之色。

慕冰至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太初

    “神孽？”李儀瞳中星軌流轉，忽然認出此獸，頓時心神激蕩，“在九州大陸上，居然還有神孽？”

    他的唇角浮起一絲驚喜，眼神專注，端詳不已。

    “哥，你認識這玩意？”

    一道雷弧直直垂落，何夕由雷弧凝形，手中提著一堆靺鞨頭顱，面露詫異。

    她頓了頓，回憶著說道：“靺鞨稱之為懼怖巨獸，此外，好像還有末日號角、蒼白禍殃等稱呼……哥，這神孽，究竟是什麼？”

    “神孽，簡單點說，也是神之子嗣。”李儀端詳著，徐徐道，“不過，屬於較為特殊的一種。”

    “神之子嗣？特殊？”何夕越聽越迷糊。

    “神孽為神靈所生，但誕生於欲望和憎恨，是混亂扭曲的神子。”李儀思忖片刻，言簡意賅道，“不過，神孽也繼承了一縷神性，近乎不死不滅，完全無法殺死！甚至，一些強大的神孽，還可狩獵神靈！”

    “什麼？狩獵神靈？”何夕瞪大了眼睛，瞥了身畔肉球一眼，一腳了踹過去，“我怎麼感覺，這傢伙實力也不怎樣……”

    李儀搖搖頭，啞然失笑。

    這頭懼怖巨獸，的確屬於低端神孽，和那種可吞噬神靈的邪惡巨怪，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以它的強大實力和詭譎屬性，對付三五個天位，根本不成問題。

    很可惜，它遇上了何夕。

    當然，話說回來，這頭神孽即使沒遇上何夕，碰上石弘、衛紫怡、狄明月中的任何一個，同樣會下場慘烈。可以說，當靺鞨驅役這頭懼怖巨獸攻擊月之暗面時，其結局就已經註定。

    “不過，終歸是神孽……”李儀心神閃爍，目光中透出灼熱，“用作戰爭巨獸？靺鞨還真是暴殄天物，太過浪費了。”

    因其獨特屬性，還有那一縷來自神靈的神性，神孽的用處極大，甚至不遜於星獸之顱！

    李儀念頭幾閃，唇角揚起，已經想出數十種利用的手段。

    每一種，皆價值巨大，難以形容！

    李儀心神一動，指著懼怖巨獸的心口，沉聲問道：“何夕，這枚寄生種子，你能一直維持麼？”

    “當然！”何夕點點頭，又撇撇嘴，“不過，以我現在的實力，同時只能維持三顆寄生種子……若將一顆留在它的體內，那就只剩下兩顆了。”

    “兩顆，夠用了！”李儀面露微笑，“放心，會補償你的。”

    “哥，你可得說話算話！”何夕噘嘴，大聲道。

    李儀點點頭，對狄易吩咐道：“狄老，通知王勝，準備一間獸欄，需佈置符文矩陣——永恆封印。這項工作，可交由締造者來完成。”

    “知道。”狄易點頭。

    “還有，”李儀頓了頓，又吩咐道，“從今天起，給它餵食古神食糧，不必吝惜，多喂點。”

    “古神食糧？李儀，這可是一頭神孽！”狄易性子謹慎，不由一怔，面露警惕，“神孽這東西，相當難以控制，它若成長蛻變，根本沒人能制得住它。”

    “放心，它並非用於戰場，不過是一頭奶牛罷了……”李儀一笑，徐徐解釋道，“不過，奶牛產奶，它產出的，卻是——神孽之血！”

    “神孽之血？”狄易聞言，愈發震驚。

    “嗯，定期給它放血，儘量將它抽幹。”李儀點點頭，忽然舔了舔舌頭，“這神孽之血中，藏著扭曲神性，用處極大，相較神靈之血怕也不遑多讓。”

    “堂堂一頭神孽，被你當做了產血工具？”狄易苦笑。

    那可是神孽之血！

    眼前這位府主，每每手筆和膽子都大得可怕，格局嚇人！

    “哦，對了。”李儀摩挲下巴，想起一件事情，又叮囑道，“狄老，還請通知一下顧長老，他不是準備浸泡血池麼？讓他先放一放。”

    ……

    一個月後。

    血池旁，一桶黑色鮮血。

    咕嚕咕嚕！

    鮮血深黑，如同沸水般翻騰不休，更有一股心跳搏動四散，如同聲聲喪鐘，彌散著死亡和混亂的韻律。水面之上，不時有慟哭面孔冒出，或絕望，或淒厲，或憤怒，或冰冷，令人不寒而慄。

    “很不錯，就是少了點……”李儀淡然而立，徐徐端詳。

    此物，自然就是神孽之血了。

    神孽之血，並非是普通血液，而是指神孽的精血！往往百斤神孽血液，經過提純淬煉，也僅能提取出數滴神孽之血。

    因此，整整一個月的放血，才不過收集了一桶。

    不過，可別小看這小小一桶。

    若是運用得當，這一小桶的神孽之血，可能培育出成千上萬的恐怖怪物——神孽之子！當然，現在李儀有更重要的事情。

    “再加上這個，應該夠了。”

    李儀視線移轉，落在水桶之旁，那一疊赤紅樹枝上。

    枝條鮮紅，扭曲紋絡橫生，混沌符文密佈，繚繞著斑駁陸離的混沌氣息，浮浮沉沉，韻律詭譎。

    此物，正是失樂園的扭曲之木！

    “李儀，你讓我等著，就是為了這個？”顧言站立許久，好奇問道。

    “顧長老，看著吧！”李儀面露微笑，將神孽之血和扭曲之木同時投入血池。

    一剎間，驚變陡生！

    轟！

    晴天霹靂炸響，如創世之雷，律動激昂！

    須臾間，血池上空異象橫生，有天雷激蕩，有聖輝氤氳，有獄火浮沉，有淵息噴湧，有黃泉奔流，種種斑駁異象交錯，意韻綿長。

    虛空中，更一枚枚大道符文綻放，一聲聲聖詠幽歌傳響，光影交錯，驚天動地！

    “這，這是……”顧言震驚，有些眼花繚亂。

    李儀則瞪大眼睛，瞳中星軌激蕩，身外命運之線演繹至極致，捕捉著那一道道流散的規則，融入自身，化為己用。

    此景，為寰宇初開！

    緊接著，寰宇演變，無數生靈圖影浮現，生生滅滅！這些圖影，甚至都不見於任何記載，皆為上古生靈，或祖龍，或巫蠻，或泰坦，或古神，流轉不定。

    嗡！

    幽光散去，血池重現。

    僅是須臾，血池已化為赤金之色，其上雲蒸霞蔚，那一縷縷金色血氣，時而凝為太初之魚，時而化為太古聖蓮，區區幾個簡單圖影，卻暗藏著強大神意，道理深沉，驚世駭俗。

    血池坐落，血氣縈繞，沒有半點煙火氣息，如同一座仙池！

    李儀呼吸急促，眼睛緊緊盯著，不斷觀悟，竟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許久後，他長長歎息一聲，低聲說道：“天地之始，太初之池！”

    這座血池再次蛻變，由解脫之池，已化為太初之池。

    這種變化，令李儀都有些始料未及。

    顧言更是滿臉木訥。

    眼前景象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不由目瞪口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顧長老，請！”李儀面露微笑，向前一指。

    “好！”

    顧言點點頭，脫去衣服，含了一片羽化之葉，徐徐踏入血池。

    不知為何，他的動作有些許顫抖，顯出心情並不平靜。

    顧言已經感覺到，這座太初之池殊為不凡，必可脫胎換骨！

    嘩！

    顧言一步踏入，血池中浪湧激蕩，重重回卷，將他包裹，凝為一朵金蓮花苞。

    不多時，蓮花綻放。

    嗡！

    顧言如同在蓮花中誕生，花瓣片片盛放，他則盤坐於蓮中，神態自然。

    蓮生！

    一次蓮生，則是一次輪回！

    盤坐蓮中的顧言，好似一下年輕了十歲，臉上皺紋盡消，頭髮多出烏黑，遍體晶瑩剔透，彌散著淡淡幽光。

    此景神異，難以形容。

    而這場輪回，卻不僅是持續一次。

    血池中，片刻間，蓮花凋謝，蓮花再生，顧言也隨之蛻變，又年輕了十歲！

    前後三次，顧言整整年輕了三十歲！

    “這座太初之池，可益壽延年！”李儀眼神一顫，“即使沒有血脈覺醒，僅僅是這個效果，這座血池就已價值無窮了。”

    要知道，九州的術法和武裝，都遠遠領先於其他位面，唯獨壽命好似一條天塹，一直無法逾越。這太初之池可增長壽命，甚至有一抹“返老還童”的味道，其價值自然不必多說。

    何況，其特性還不止於此！

    唳！

    一聲鳳唳，淩空回蕩。

    顧言盤膝端坐，一頭雪白鳳凰騰空而起，裹挾著無盡冰暴和寒霜，恍若冰霜之主宰，禦弄霜雪！鳳影盤旋，四周牆壁凝固寒霜，許久之後，才消散無蹤。

    “至高血脈——鷫鸘！”李儀眼神一動，目光落在顧言身上，眼神一凝。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整整三個血脈能力！”

    以他的瞳術，顧言身上的種種變化，自然洞若觀火。

    “呼……感覺太棒了！”

    顧言徐徐睜眼，一躍而出。

    李儀看了看，血池才少了四分之一，不由得暗暗心驚。

    才四分之一的血池，已令顧言覺醒出至高血脈，甚至還有整整三個血脈能力！這雖然得益於他自己的積累，但血池的效果，同樣功不可沒。

    “這血池可益壽延年，乾脆讓幾位長老都浸泡一次，狄老也可再泡一次。”李儀思索著，心中暗道，“而且，還得抓緊時間……”

    因為他知道，很快月之暗面就會忙碌起來。

    收徒之日，即將再次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