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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下箜篌]一線仙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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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1: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9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7-11-30 22:09 編輯

一線仙機 作者:月下箜篌

【內容簡介】:

  被最信任的人暗算,金丹老祖意外身隕;重生歸來,她步步為營,誓要再入仙途;只求快意恩仇,手刃仇敵,再爭那一線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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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仙道渺渺

第一章 涅火重生

    暴雨如注,條條銀色的雨線從烏壓壓的天際砸落下來,無情的衝撞著地面上艱難行走的小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約莫十歲左右,背上還背著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兒,儘管在泥濘中走的異常艱辛,好幾次摔倒在地上,他都立刻爬起來重新背上女孩兒再次前行。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小男孩兒側頭擔憂的看了一眼枕在他肩膀上那張烏青色的小臉,眉頭重重的蹙了一下。

    傾盆的雨水將小女孩兒的臉沖刷的沒有一絲血色,她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鼻息若有似無。

    “安雲,安雲,快看,前面有屋子,我們可以進去避雨。”小男孩兒突然歡喜的叫了起來,抖了抖肩膀,似乎想叫醒背上的小女孩兒。

    他喘著氣看著前方,模糊的視野裡,漫天銀色水線裡出現了一小片灰影,看形狀像是一座寺廟。

    女孩兒一聲未吭,他再次側頭,臉頰和她的額頭一碰,心裡突然驚慌起來。女孩兒的額頭沒有一絲溫度,竟比天上的雨水還冷,冷的像是寒冬的雪。

    男孩兒只覺得心頭堵得慌,有一種讓他感到無比害怕的預感不住在心頭浮現。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他討厭這種讓人絕望的感受。

    他突然奔跑起來,在漫天大雨中,在濕軟滑膩的泥濘路上,背著無知無覺的女孩兒,奔向前方那片朦朧的灰影。

    只有用盡全力的奔跑,他才不會去胡思亂想,才能暫時甩掉腦海裡讓他無比害怕的想法。

    “安雲,安雲,你說我們要一起活下去的,我也答應了你爹娘照護你的,你不要睡了啊,我們快到了。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他一邊跑一邊碎碎念叨。

    終於,男孩兒看清了那片灰影,果然是一座廟,只是破舊不堪。廟門早已不知所蹤,門匾斜落,依稀能看清上面寫著山神廟三個字。

    推開門,腐悶的氣息傳來,地面上灰塵積壓,屋中蛛網密佈。屋頂顯然已經許久沒有翻修,到處都在漏雨。供桌前的山神像缺了個頭,神像旁邊的青銅長明燈居然還亮著,發出青幽幽的亮光,照在供桌上端正擺放的山神頭顱上。

    山神頭顱臉上帶著笑,兩隻眼珠子盯著踏進廟內的男孩兒,背後是無頭的神像,此情此景,讓人毛骨悚然。

    男孩兒打了個寒顫,飛快的移開視線,不去看供桌上的石刻頭顱,找了個沒有漏雨的角落,把背上的女孩兒放了下來。

    女孩兒木偶般躺在地上,男孩兒用手拍了拍她的臉,見她沒有反應便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起來。

    半晌後,他頹然坐倒在她身邊,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漸漸失去了光彩……

    突然,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著一邊用力的去搖晃女孩兒的身體,嘴裡大聲的叫著女孩兒的名字:“安雲,安雲,安雲……”

    叫聲裡滿是惶恐,滿是絕望。

    女孩兒烏青的臉隨著他的搖晃左右搖擺,青銅長明燈幽綠的光線落在她臉上,光影斑駁。

    痛……

    好難受……

    安雲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混沌之中,看不到一絲光亮,找不到半點出路,整個人完全迷失在寂靜無聲之處,如同被世界放逐到了被遺忘的廢墟。

    渾渾噩噩中,她只覺全身無一處不痛,撕心裂肺鑽腸刻骨般的劇痛。她痛的想要大叫,卻怎麼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在這一方遺失的黑暗空間裡載浮載沉。

    “安雲,安雲,安雲……”

    誰?誰在叫她?

    那個聲音很遙遠,卻在這寂靜的空間內無比清晰。她茫然的尋找聲音的來源,然而怎麼也找不到。

    “安雲,安雲,安雲……”

    那個聲音還在執著的繼續,她開始急切起來,四處尋找。

    忽然,前方有一點亮光閃現,小小的如黑夜裡的螢火蟲,時隱時現。

    呼喊她名字的聲音似乎就在亮光那邊。

    在絕對的黑暗中,這點光亮已然夠了,對於迷失在黑暗廢墟中早已忘記了時間的安雲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大的驚喜。

    她努力的向著這點幽綠的光點前行,速度緩慢如蟻,但卻一刻不停。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她終於到了。

    那一點瑩瑩的亮光帶給她一絲久違的溫暖,她滿足的發出一道無聲的喟歎,張開雙手,像一隻撲火的飛蛾一般撲向了光點。

    ******

    “嗯……”低低的悶哼聲從女孩兒鼻端傳出,輕的幾不可聞。

    正在嚎啕大哭的男孩兒像被雷劈中般頓時僵住,片刻後,他呆呆的低下頭,眼神茫然的看向女孩兒的臉。

    安雲幽幽的睜開雙眼,入眼便瞧見一雙小鹿般漆黑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那雙眼睛中盛滿了驚喜、茫然、懷疑、難過、不知所措等等複雜的情緒。

    她愣了愣,頭稍微後仰,將視線拉開一些後,才發現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長的虎頭虎腦,圓圓的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像是剛大哭過了一場,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兩顆淚珠。

    “小……”她剛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又痛又幹,不由咳嗽起來。

    男孩兒眨巴眨巴眼,掛在睫毛上的兩顆淚珠兒隨即掉落,忽然“哇”的一聲再次哭了起來。

    安雲嚇了一跳,連咳嗽都忘了,見他哭的厲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饒是她活了五百多年,卻是第一次遇到小孩兒哭鬧的情況,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皺著眉忍受了一會兒他的魔音灌耳,見他沒有半點要消停的意思,安雲只好啞著嗓子艱難道:“你哭什麼?”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小男孩兒哭的更加大聲,不僅哭,還一把將她從地上撈起,抱在懷裡邊哭邊叫道:“安雲,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死了,嗚嗚嗚……”

    “咳咳咳……”

    小男孩兒也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天生力氣極大,抱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可憐她一個堂堂的金丹後期修士,居然掙脫不開一個小孩兒的擁抱。

    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從他懷裡掙脫開,安雲趕緊離他遠了幾分,雙手支起擋在身前,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小孩兒,你認識我?”

    他知道她的名字,又對她這般親近,必然認識她的,但她明明對這孩子沒有絲毫印象。安雲苦思不解,她記憶中似乎沒有和哪個小孩兒關係如此親近。

    男孩兒臉色一變,驚疑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向她額頭探去。

    “你幹什麼?”安雲躲開他的手,生怕再被他來個熊抱,這條老命可就交待在這兒了。堂堂金丹後期修士被個孩子抱死,這名聲傳出去足以讓整個修真界震動。

    “安雲,你、你不要嚇我……”男孩兒表情都快委屈的哭了:“我是齊昊,你忘了嗎?我們是一個村的,一起長大的。”說著,又要用手去探她額頭。

    齊昊?一起長大的?

    安雲打開他的手:“胡說,我都五百多歲了,你最多不過十歲,怎麼可能一起長大?”

    齊昊一急,眼眶頓時又盈滿了淚,帶著哭腔道:“安雲,你、你真的生病了,可能腦子被雨淋壞了。你也十歲呀,我們同一年生的。你哪有五百多歲,你又不是老妖怪。”

    想到自己一路辛苦把她背進廟裡,還哭那麼久,她竟然把自己給忘了,忍不住再次哭道:“你沒良心,居然把我給忘了,枉我對你那麼好,嗚嗚嗚……”

    忽又想到她只是淋雨生病了才不記得自己,齊昊連忙又控制住哭泣,抬頭看著她安慰道:“安雲,你別怕,我不會不管你的,你只是生病了,我會找大夫治好你。”

    安雲哭笑不得,看著齊昊臉上神色一派認真,當真搞不懂是他病了還是自己糊塗了,只好敷衍的說:“好好好,謝謝你,我記得你了,你叫齊昊。”

    她感到有些冷,低頭看了看身上濕透後看不出顏色的破舊衣衫,又看了看齊昊的,問道:“怎麼我們全身都濕了?”說著站起身,邊走邊環顧四周。

    這個地方透著古怪,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奇怪的小孩兒,破舊的衣衫,廢棄的山神廟……

    難道是無意中闖進了什麼幻陣?

    好厲害的陣法,簡直毫無破綻,和真實環境一般無二,自己修道以來便一直精研陣法,竟然也看不出這是什麼幻陣。

    齊昊也隨她站起來,指了指廟門外密密麻麻的雨線:“路上突然下起大雨,路滑,你摔暈過去了,我把你背到廟裡來的。”

    “哦,謝謝你了齊昊。”安雲轉頭朝他笑了笑,笑意卻突然僵在臉上,腦海裡如有重重閃電劈過般一片空白。

    原來齊昊跟著她的腳步走在她身後,她轉頭,卻發現自己竟然需要仰頭看他。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瘦弱的手臂,小小的手掌……這分明是小女孩兒的身體。

    安雲深吸了一口長氣,抑制住心頭的震驚,閉目雙手掐訣,暗自運轉靈力。片刻後她睜開眼,眼神驚駭——她的丹田中沒有絲毫靈力。

    “安雲,你沒事吧?”齊昊神色關切的問道。

    這恐怕不是幻陣,幻陣不可能讓她知道是誰的情況下,還能改變她的身體,禁錮她的修為。這與天道法則不合,是絕不可能的事。

    那麼……

    安雲愣愣的看著齊昊擔憂的臉,腦海裡閃過他剛才說過的話。

    “我們同一個村的,一起長大的。”

    “你也才十歲,我們同一年生的,你哪有五百多歲?”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死了……”

    ……

    這麼說,自己真的是齊昊認識的那個安雲,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同伴。

    那麼,那個修道五百餘年,歷經艱辛才得成金丹大道的自己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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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通天城(上)

    “安雲,安雲?”齊昊把手伸在她面前搖晃,安雲卻毫無反應,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腦子裡亂的一團糟,漿糊一般的攪得她腦門一陣陣生疼。一幕一幕的記憶雜亂的浮現,又很快被別的記憶取代,從前修道路上的一點一滴突然清晰的想了起來。

    供桌上的石刻山神頭像無聲的微笑,青銅長明燈的幽綠火光灑在其上,映得石刻頭像表情變幻不定,似譏似嘲。

    安雲抬起頭,目光牢牢的定在長明燈那點幽綠的火光上,煩亂的記憶最終凝結成最終的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紅衣如火面若春花秋月般柔美的女子,臉上帶著讓人心疼憐惜的笑意,手中的飛劍卻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一個背對著她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回過頭,臉上帶著驚詫莫名的神色,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的憤怒和悲痛。她並沒有看紅衣女子一眼,而是看向她身邊傲然站立的男子。男子豐神如玉白衣似雪,神色淡淡的與她對視。

    “為什麼?”她問,聲音低啞。如果不是男子剛才突然出手定住她的身體,路靈犀怎麼可能刺中她?

    修道多年,她深知人心叵測,她不相信任何人,提防著所有人,卻唯獨不會防著他。

    男子抿了抿嘴,蹙了蹙眉沒有回答。紅衣女子卻笑著從她手裡拿過一個盛放丹藥的小玉瓶,打開看了一眼後,歡喜的遞給男子看:“師兄,真的是元嬰丹,安雲姐姐當真厲害,果然得手了。”

    男子點點頭,負手看著腳下的幽冥火海,據傳火海下便是九幽冥界,正是這片火海阻隔了幽魂惡鬼們返還世間。

    “丹只兩顆,人卻三人,安雲,不夠分吶。”他輕聲說道,聲音低沉柔和的如同平日對她說的親密話。

    所以你選她,卻不選我,是嗎?

    她嘴唇顫抖了幾下,想問他,話到嘴邊卻澀的說不出來。

    紅衣女子抽回飛劍,笑靨如花:“安雲姐姐,多謝了,我和師兄突破元嬰境界後,絕不會忘了你今日的恩情。”話音剛落,紅衣女子伸出手用力推在她身上,將她推向腳下的萬丈深的幽冥火海。火海翻騰起伏,瞬間淹沒了那道綠色的身影。

    幽冥鬼火陰冷刺骨,她只覺得全身上下被無數道冰刀切割,又似被熊熊烈火灼燒,但最讓她難受的,卻是心底不斷冒出的寒意,宛如萬千飛針來回穿梭的紮進她的心臟。

    ……

    安雲突然感覺渾身冷的難受,她抱著雙臂,身上不由自主的發抖,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眼神木然的看著面前的齊昊。

    齊昊臉色一變,怕她再一次昏過去,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道:“安雲,你怎麼了?你不要死啊……”叫著叫著便帶了哭腔。

    “齊昊,我冷,好冷啊!”安雲顫抖著說道。

    冷?

    齊昊愣了一下,轉頭張望了一圈,視線在正中的供桌和神像旁的青銅長明燈上來回轉了轉。他跑到供桌前,雙手合什朝著供桌上的山神頭像拜了拜,喃喃念道:“山神老爺莫怪,安雲說她冷,所以借你的頭和飯桌一用。你大人大量,千萬別和我們計較。”

    說完他閉著眼睛,鼓足勇氣抱起供桌上的山神頭像,用力的砸在供桌上。供桌早已腐朽,頭像砸在上面應聲而碎。

    齊昊睜開眼,撿了幾塊碎小的木屑在長明燈上點燃,很快便在安雲面前弄出一個火堆。周圍漸漸溫暖起來,安雲坐在火堆旁,讓火氣一點點驅走了身體的寒意。齊昊也坐了下來,見她看著火堆不言不語,便絮絮叨叨開始說起話來。

    兩人本是慶國大柳村的人,兩家是鄰居,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後來村子裡糟了瘟疫,活著的人十不存一,兩個小孩兒眼見著大人一個個的死去卻無能為力,最後跟著活著的人開始逃離。

    村子被知府派出的衙役圍了起來,不許人離開,兩個小孩兒趁著村民們和衙役打起來的機會,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誰知大柳村害瘟疫的事整個慶國都已經知曉,沿途的百姓一聽他們是從大柳村逃出來的,立刻拿起棍棒驅逐他們。

    好在途中也有一些人可憐兩個小孩兒,隨便給了他們一些吃的,兩人便靠著路上好心人的設施,一路乞討外加一路被人驅趕,不知不覺便離開家鄉一年多了。

    如今家鄉在哪裡,齊昊也不知道了。這一年多以來,兩人一路不停的被驅趕,走過了十幾個國家,如今早已不辨東西。

    “安雲,所以你千萬不能有事,村裡遭瘟疫時我們沒死,一路上那麼辛苦也沒死,我們就不會死了。”齊昊說完,抬頭認真的看著安雲。

    安雲回望過去,見他漆黑水潤的眼睛裡滿是乞求,似乎生怕她拋下他一般,心裡不禁微微一動。不知怎的,本來到嘴邊的那句“你認識的那個安雲已經死了,現在你面前的是另一個安雲”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明白那種絕望的感受,自己最在乎的人舍己而去的痛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怎能忍心告訴眼前的孩子如此殘忍的事實。

    既然這個小女孩兒與她同名同姓,她又代替了小女孩兒活了下來,便證明這孩子與她有緣。修道之人,最講究一個緣字,天機難測,半分強求不得,唯有隨緣而已。

    “好。”她看著齊昊說道。

    “嗯?什麼?”齊昊有些莫名的望著她。

    “我說好。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們要活得好好的,活很久很久。”她望著面前的火光,語調雖輕,卻一字一頓。

    “只有神仙才能活很久的。”齊昊嘟囔道。

    “那我們就去做神仙。”她看著旁邊漏下的雨滴,隨口回道。

    火堆將兩人身上的衣服烤幹後,安雲讓齊昊在火堆旁重新燃起了兩個小火堆,剩下的木屑全部都堆進了原來的火堆裡。等到兩個小火堆的火焰熄滅後,她從神像旁扯下破爛的布幔墊在火堆烤熱的地方,兩人餓著肚子將就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醒來,安雲便帶著齊昊離開了山神廟,路上見到一個扛著鋤頭的老伯,安雲便讓齊昊去問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伯看了兩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兒一眼,歎了口氣從手裡的籃子裡拿出兩個剛挖出來的紅薯遞給兩人:“吃吧,洗過的。”

    兩人也不知道餓了多久,歡喜的接了過來,一邊道謝一邊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們兩個小孩兒,聽口音就不是我們這裡的人,怎麼跑到我們華朝來了?家裡的大人呢?”

    “都死了。”齊昊頭也不抬,咬著紅薯含糊的說道。這話他也不知被多少人問過,回答起來無比熟練,只是再也不說父母是在瘟疫中死的了,不然又會被人驅趕。

    “哦。”老伯愣了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安雲吞下嘴裡的紅薯,詫異道:“這裡是華朝?”

    如果這裡是華朝的話,那真是太巧了。她本來就打算帶齊昊去華朝,卻沒想到兩人已經在華朝的國境了。

    “是啊小姑娘,這裡就是華朝。你也聽過華朝?”老伯點頭道。

    安雲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前世可沒人叫她小姑娘,乍一聽,還真有點不習慣。

    “聽過的。老伯,那你知道通天城怎麼走嗎?”安雲又問道。她何止聽過,前世她還來過,便是在這裡踏上了修道之路。

    “通天城?”老伯驚疑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眼神古怪的問道:“你們兩個小孩子,莫非也想去尋仙城投入仙家門下?”

    華朝西北邊境處有一座連綿起伏的巍峨山脈,山體高聳入雲,常年淹沒在白雲深處,名為青冥山。山中巨樹林立猛獸遍地,人一進入後不辨方向,運氣好的會莫名的回到山腳,運氣不好的便徹底消失在山中。

    不知何時,有人傳出山裡有神仙居住,此話一傳十十傳百,從華朝又傳到其他國家,便有無數人前來華朝找尋仙緣,妄圖破凡成仙。

    尋仙的人多了,山腳處便開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最終變成了村子,然後漸漸發展成了一座城池,取名通天城。

    前世安雲便是根據家族先祖留下來的一篇自述和一本《陣法通要》,循著先祖的行跡來到青冥山腳下通天城,開始了修道之路。

    聽到老伯的問話,安雲也是詫異無比,雖然華朝幾乎人人皆知通天城,甚至都相信山裡住著仙人,但卻少有人知道青冥山深處是各大修真門派的駐地。

    她今生雖然修為不在,卻因為前世是金丹修士的緣故,轉世後雖未曾修煉,卻莫名的擁有築基期神識。神識一探,她能感應到這老伯只是一個普通凡人,怎會對修真門派如此瞭解,開口便問她是否想拜入仙家門下?

    好在老伯也不需要她回答,連連歎息道:“十年前仙人們在通天城內發佈告示,普天收徒,只要有仙緣,就可列入仙家門牆。這十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前往通天城,想要拜入仙家門下學那長生之道。哼哼,但仙家之門是那麼好進的嗎?老頭兒我剛開始也跑去試了,結果可想而知,仙緣,哪那麼容易?”

    老伯臉上帶著悻悻之色,看著安雲搖頭道:“仙家告示剛發出時,通天城每天都是人滿為患,連續好幾年華朝路上全是求仙之人,可真正被仙人看中的卻是屈指可數。如今十年期限將至,人才漸漸少了,沒想到你們兩個小娃娃居然也想去尋仙,我勸你們還是回家去吧,仙緣難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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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通天城(中)

    安雲聽了老伯的話後愈發好奇,各大修真門派居然大發告示收徒,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根據以往的慣例,各大門派招收的弟子幾乎都是門派長老和弟子下山歷練途中,尋到有靈根資質的人後帶回宗門,絕少有大規模招收門人的情況。聽老伯話裡的意思,還是所有門派一起向全天下收徒,這等怪事,當真聞所未聞。

    安雲向老伯打聽原因,老伯搖頭說不知,只說仙家告示上廣收門徒的期限是十年,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間了。期限一到,駐守在通天城的各大門派弟子便會返回深山之中,從此仙緣難尋。

    老伯說完之後,見安雲仍執意要去通天城,便將手往東邊一指,說道:“從這條小路一直走,約莫三里路程便是官道。你們沿著官道一直走,就可以到達通天城。這些紅薯,你們帶著路上吃吧。”

    安雲連忙謝過了老伯,齊昊接過老人遞過來的籃子。老伯搖了搖頭,扛著鋤頭轉身離開,邊走邊念道:“仙路難,難於上青天……”

    “老伯,華朝迄今多少年了?”

    老伯走出幾步後,安雲突然仰頭問道。齊昊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他從安雲聲音裡聽到一絲期待和忐忑。

    老伯回過頭,掰著手指算了算:“如今是萬和五年,距華朝太宗皇帝開國剛好一千八百多年了。”

    安雲愣在路上,她前世求道來到通天城時,正好趕上華朝立國千年慶典,因此印象極為深刻。前世修道五百年有餘,而如今華朝開國已有一千八百多年,那豈不是說她已經死去了三百年左右?

    修道中人長命,葉天成和路靈犀都是金丹後期修士,當時壽命都還有五百年左右。更何況兩人還奪走了她的元嬰丹,若是衝擊元嬰境成功,壽命還要再加上將近兩千年……

    如此說來,他們還活著,甚至已是修為通天的元嬰修士。而她自己,卻是一個連一絲靈氣都沒有的凡人小女孩兒?

    安雲心裡焦躁起來,她慶倖兩人還活著,可以給她親手報仇的機會。但又開始擔心,要是兩人知道她也還活著,舉手便可滅她千百次,就像踩死一隻螞蟻般不費吹灰之力。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找兩人報仇,無異於癡人說夢。

    一時間心裡患得患失,七情上臉,神色變幻不定,看的齊昊心驚不已,暗道莫非安雲又犯病了?

    “安雲?”他喚了一聲,小心的觀察她的神色。

    “嗯。”安雲朝他勉強笑了笑,暫時甩掉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看了看天邊升起的金烏,說道:“我們走吧。”

    拜入仙門最重要的便是身具靈根,嚴格來說,每個人還沒出生時都具有靈根。只是出生之後,人體受後天環境影響,便會漸漸的蛻化,只有極少部分的人才能不受後天因素影響,保持先天坯胎帶出的靈根潛質。

    修真亦是修仙,本是逆天而行,仙緣斷斷不可或缺。而這靈根,便是一個人最大的仙緣。有了靈根,才能感應到天地之間的靈氣,繼而納氣入體,聚氣成丹,得成元嬰……

    安雲雖修為不在,但她畢竟曾是金丹後期的大成修士,重生之後奇異的保留了築基期修士的神識,僅僅神識探測,便能感受到自己和齊昊都身具靈根。不過靈根的類型和優劣,卻是難以估量。

    倘若她和齊昊身上沒有靈根,她也不必費心帶齊昊前往通天城了,找個地方安心的度過一生便罷。

    兩人沿著官道一路前行,途中吃完了老伯送的紅薯後,齊昊自動去尋面善的大嬸老伯要些吃的。安雲是不會去的,開什麼玩笑,再怎麼說她曾經也是堂堂金丹老祖,豈能低三下四求凡人乞食?

    因此一路上兩人的食物全靠齊昊去找,好在齊昊對於要飯這門手藝輕車熟路,面相可愛嘴又甜,往往不會空手而歸。

    兩人這般走了五天之後,便漸漸感覺官道上的人馬車輛多了起來。從四面八方彙聚在官道上,一路揚起的濃塵,向著前方滾去,經久不散。

    安雲暗忖通天城應該不遠了,果然再走了一天之後,兩人到達了通天城。

    通天城是一座占地無比寬廣的城池,構建於連綿的仙山腳下,歷經千百年的拓展,才形成了如今的規模。

    從國境來說,通天城屬於華朝境內,城裡維持秩序的是華朝的士兵。城門石樓巍峨高大,上書通天城三個石刻大字,一隊城門兵正在執勤。

    安雲和齊昊排隊進了城門,齊昊立刻被眼前的繁華景象迷花了眼,拉著安雲到處看熱鬧,看什麼都稀奇。

    安雲神色懨懨,對這些世俗繁華並不在意,由著齊昊四處亂逛,她只默不作聲的跟著。

    “安雲,我們真的可以被仙人收去做徒弟嗎?”齊昊走到她面前,聲音裡有些擔憂。他本來還挺興奮,覺得做了神仙就不會餓肚子也不會死。可這一路上他到處打聽,才知道被仙人帶走的人少之又少,十萬人中還不足一個,難免覺得安雲的想法不太靠譜。

    安雲還沒有回答,旁邊卻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兩個小乞丐還妄想拜入仙人門下,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小爺我要笑死了。”

    齊昊被他笑得羞憤難當,憤怒的轉過頭,只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兩人身旁,一個錦衣少年跳下車,指著兩人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捂肚子。

    “你笑什麼?”齊昊怒道:“仙人告示上說了,不講究富貴貧賤,只求仙緣。沒準兒我們有仙緣,你卻沒有。”

    這段時間,路上到處都有人討論仙家告示,兩人旁聽也記住了告示上的內容。

    “哈哈哈……”錦衣少年繼續大笑:“你一個小乞丐也懂仙緣?告訴你這乞兒,小爺我和你們這些撞仙緣的螻蟻可不一樣,小爺我可是拿了仙家權杖來的。”他說著,傲然的從懷裡取出一枚烏金小令,得意的看向四周。

    果然,四周圍觀的人眼中立刻湧現出羨慕嫉妒的神色,其中便有人向他拱手問禮,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討好般請教他的姓名。更有人為了討好他,紛紛學他一般指著齊昊和安雲笑了起來,嘲笑兩個小乞丐不自量力。

    齊昊氣的臉色通紅,正想說什麼之時,卻被安雲拉著擠開眾人離開。

    “安雲,那個傢伙手裡是什麼東西,怎麼那些人見了立刻變成一副奴才的樣子?”齊昊憤憤不平的哼道。

    “烏金令。那是禦器門的身份權杖,禦器門裡應該有那個年輕人的家族長輩。既然有烏金令,就表明他不僅身居優秀靈根潛質,還應該是某個修真家族的後輩。這樣的人最好不要結怨,靈根資質好,加上門派中有家族長輩撐腰,修煉資源也比我們這些沒有根底的修士多得多,自然進展神速。”安雲淡淡的說道。

    靈根是第一道仙緣的話,那麼財氣,就是第二道仙緣。修道耗費的財力無比巨大,一個存續千年的修道家族,傾盡全族之力也未必能培養出一名金丹修士。

    前世安雲靈根資質不佳,無緣進入各大門派,享受不到門派的庇護和資源,自身又沒有家族依靠。在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修真界,隨時都有隕落的風險,幾乎沒有築基的可能。

    但她不甘心就此如芸芸眾生一般渾渾噩噩的度過短暫的一生,咬著牙做了散修,苦巴巴的開始修煉,吃夠了散修的苦頭。

    要不是後來她機緣湊巧得到了玉淨瓶……

    “哦。”齊昊聽了安雲的解釋,神色怏怏的不再說話。他年紀雖小,這一年多以來的流離失所顛沛流浪,卻讓他看透了人生百態,明白權貴跋扈窮人如狗。他再少年意氣,也不會傻到和權貴鬥氣,否則死了也沒處喊冤。

    他也不好奇安雲為何對這些事知之甚詳,這段時間,安雲給他灌輸了大量的修真常識,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齊昊走了兩步回頭,卻見安雲傻呆呆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失了魂一般,臉上神色不定,既像是高興,又像是煩惱一般。好在他習慣了安雲病後時不時的發呆,並沒有大驚小怪,走回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安雲忽然想到了前世得到的一件異寶琉璃寶蓮瓶,那是她修道生涯中最重要的寶貝,堪稱是整個修仙界最貴重的寶物。前世若非偶然得到了琉璃寶蓮瓶,憑她一介散修,哪裡能修煉到無上金丹境界?

    她剛重生時,回憶起自己被葉天成和路靈犀推下幽冥火海,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放在隨身的須彌戒中,毀在了幽冥火海。她心中又哀又恨,心神不定,以為琉璃寶蓮瓶也一起毀了。

    然而此刻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琉璃寶蓮瓶其實沒有放在須彌戒中。因為葉天成和路靈犀邀她一起闖太玄門廢墟時,她正在催熟一株珍貴靈藥,需要玉淨瓶的靈水不停的澆灌,因此才沒有帶在身上。

    所以,琉璃寶蓮瓶還在,並沒有毀在幽冥火海。

    “安雲?”齊昊見她不動,輕輕的推了推她。

    安雲回過神來,看著齊昊開心的笑道:“齊昊,不用羨慕剛才那人,以後我們會走的比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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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通天城(下)

    齊昊摸了摸頭,儘管搞不懂安雲為什麼突然如此高興,然而孩子心性,也跟著歡喜起來。

    通天城的告示牆下,圍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安雲和齊昊仗著人小身子靈活,從人群中鑽到最前面,抬頭看著上面的告示。

    齊昊看了一會兒,苦著臉說道:“安雲,上面寫的什麼呀,我們又不認識字,怎麼辦?”

    他的聲音不小,引來周圍一陣鄙視的目光。連字都不認識,如何能看懂功法口訣?又談何修道?

    有人喝道:“兩個小乞兒,字都不識,湊什麼熱鬧?就算給你仙法文本,你們能看懂嗎?去去去,別地兒玩去。”

    周圍人轟笑起來,齊昊紅著臉,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認識字有什麼了不起,我以後學就是了。”

    安雲不理會身邊人的轟笑,只抬頭靜靜的查看告示牆。

    告示牆其實就是城門西側的一段城牆,上面用來發佈官府的通緝懸賞令。不過十年前仙人在此張貼了收徒告示後,就在沒有其他告示。

    牆壁被人施加裡一個小小的封印術,微微散發著白光,可以阻擋風雨侵蝕。三丈高的十米寬的告示牆上,整齊的張貼了百餘張各大修真門派的告示。

    安雲仔細看了看,幾乎青冥山所有的修真門派都有張貼告示。最上面的只有十三張告示,告示顏色各不相同,末尾都只留下一個小小的標識。或是三劍交叉,或是一隻猙獰的猛獸,或是一個鈴鐺,或是一個藥爐……

    這些標識旁人看的雲裡霧裡,她卻知道這代表了青冥山十三個實力最強大的門派,號稱青冥十三宗。這十三宗門,乃是青冥大陸修真界的頂樑柱,其他修真門派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前世她剛開始修道時,便想拜入青冥十三宗,可惜十三宗眼高過頂,以她的靈根資質,入不得他們的法眼。她本想退而求其次,可惜她的靈根資質實在太差,連實力最弱小的門派也不肯收她。

    雖然還是不明白各大宗門為何會如此大規模收徒,但既然連青冥十三宗也在收徒,她自然要優先考慮一番。宗門實力越強,享受的資源就更多,門下弟子自然獲益更大。

    安雲前世精研陣法,自然而然把目光落在那張由陣盤和三道陣棋組成標識的告示貼上。這是乾極宗,實力在青冥十三宗裡面排名第六,以陣法成名,秉承“萬法乾坤,以陣演化”的宗旨,門中修士各個精研陣法,有很強的鬥法能力。

    “這麼多仙家門派,安雲,我們要進哪一個?”齊昊輕聲問道,聲音壓得極小,似乎怕被人聽到又要嘲笑他一番。

    安雲笑了笑:“到時候再說吧,也不是我們想選誰就能選誰的。”

    她心中其實認定了乾極宗,憑她對陣法的造詣,哪怕今生靈根資質也不高,她也有信心進入乾極宗。而齊昊,她自然也要帶進乾極宗,才好照拂他,也不枉他與她相識一場。

    兩日過後,正是十年期限的最後一天,安雲和齊昊早早的便在城牆塔樓下等候。周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從城樓往下看,全是黑壓壓的人頭流動,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既期待又惶恐的表情。

    午時過後,不知誰高喊了一聲:“仙人來了。”

    眾人紛紛抬起頭,只見東南方向天際一派燦然,七色彩光風馳電掣般向通天城湧來,背後留下一道經久不散的虹橋。

    幾個呼吸後,七色彩光停留在通天城上方,眾人這才看清七色彩光上站著一群衣袂飄飄的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氣度儼然。而七色彩光,正是他們腳下駕馭的飛劍或法寶靈獸發出的光芒,彙聚在一起,聲勢尤烈。

    城樓地下便有許多人口中高呼“仙師”,神情激動的跪下拜了起來。

    齊昊眼中閃過一陣豔羨神彩,小臉上全是激動敬慕之色,仙人身上傳來一股沛然無形的威嚴,他忍不住就要跟著人群跪拜下去。轉頭卻見安雲臉上一派淡然,從容站在跪拜的人群中,目光悠然的看著天上的仙人。不知為何,

    “安雲,他們會飛,真的是仙人啊!我們以後也能像他們一樣在天上飛嗎?”齊昊歎道,話裡滿是嚮往。

    安雲點點頭,打量著天上的修士,感受到修士們傳來的威壓,判斷來的修士都是築基期的修士。

    忽然,她眼睛微微一眯,再次抬頭,眼神有些訝異。這群修士裡面竟有一名金丹期修士,她不敢在這群修士面前放出神識,以至於剛才竟然差點沒發現。這名金丹修士雖然收斂了自己的氣息,然而金丹期修士的威壓與築基期修士不同,她感覺不會錯。

    仔細在修士中打量了一番,安雲的目光落在一名穿著明黃色道袍的修士身上。這人白髮白須,面容卻不顯老,混在一群修士中間,捋須面帶微笑,一派仙風道骨。他似乎也發現了安雲,眼神朝她微微一瞟,又似乎不在意般挪開。

    安雲心頭一跳,立刻低頭不敢再次打量,她雖然沒有放出神識,但金丹期修士修為深厚,未必沒有注意到她。

    這人穿的道袍圖案上有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將道袍上繡的雲彩染得金光燦爛,這是朝雲宗的門派道袍。

    朝雲宗在青冥十三宗中排名最末,有過極為輝煌的過去,一度曾是青冥十三宗之首,可惜在兩千年前與妖族大戰中,門內元嬰修士盡皆戰死,此後宗門內也無新晉元嬰修士,導致實力大降,門派排名一路滑落。

    此人還不止是朝雲宗金丹修士,安雲剛才還注意到他腰間掛著一枚小小的火紅色劍形權杖,權杖不過兩指大小,卻似乎蘊含著一股極強的劍氣。

    青冥大陸天道盟執法堂的身份劍令。

    安雲心中驚疑,天道盟執法堂的人,什麼時候也管起門派收徒這類小事?而且還出動金丹期修士帶隊,有這個必要嗎?

    “流雲師伯,此時可否佈陣?”修士中一人越眾而出,對身著朝雲宗的金丹修士恭敬垂詢。

    此人是上湯宮築基期九層的三代弟子白樂池,奉師命主持此次各大門派招收弟子的考校,十年期限已至,這也是各大門派最後一次的收徒。

    白樂池一行人行至通天城附近時,去遇到了朝雲宗的流雲真人。見到流雲真人時,他們一群築基期弟子都暗暗心驚,原本等不到朝雲宗的弟子前來會和,他們還以為朝雲宗放棄了這次收徒,卻不想來的竟是朝雲宗的流雲真人。

    流雲真人是朝雲宗僅有的三名金丹修士之一,這個身份還不足以讓這群各門派的精英弟子太過畏懼,但他同時還是天道盟執法堂的流雲劍使,那就不得不恭敬對待了。

    流雲真人年歲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寬眉方臉,眼神溫和,混在一群築基期修士中並無半分特別之處。自然,修道之人憑相貌是看不出年紀的,流雲真人至少已有三百餘歲。

    聽到白樂池的話,他微笑的擺擺手,溫言道:“你們不必管我,自行安排去吧。”說完便退在一邊,負手悠然看天。

    “是,流雲師伯。”白樂池恭敬的回了一句,這才朝身邊的修士說道:“各派的師弟師妹,請按照陣圖各自站位。”

    旁邊的一群修士也不說話,聞言點點頭,各自駕馭飛劍法寶散開。

    眾人抬頭一看,只見這百餘名仙人站在半空中將他們圍在中間,個個伸手掐訣,嘴唇開開合合,既像是誦經,又像是吟唱。一股無形的氣息瞬間朝城樓下的人群湧來,人人只覺身上像是被突然施加了無形的桎梏,有莫名的力量在擠壓自己的身體。

    眾人並不吃驚,知道這是仙人們在測試他們的仙緣。往常十年間,每三個月青冥山的修道門派就會派出弟子到通天城中,測試三個月內新彙聚在此的凡人有無靈根。一次測試過後,若無靈根,便不得再次踏入測試範圍。

    這是通天城最後一次測試了,城樓下的眾人匍匐在地虔誠祈禱,心情又是興奮又是惶恐不安。興奮的是一旦自己擁有仙緣,便可以如空中的仙人一般禦劍翱翔成仙得道,惶恐不安的是擔心自己沒有仙緣,他們已經見過了神仙手段,哪裡還能甘心做個凡人?

    安雲和齊昊站在人群之中並沒有像其他人般跪下,本來凡人難以抵抗半空中百餘名築基期修士的威壓,但齊昊拉著安雲的手後,那股威嚴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好在兩人年小個兒矮,站在跪滿一地的人群中,並不顯得突兀。

    “嗯?”負手看天的流雲真人輕咦了一聲,他剛來時便注意到人群中的安雲,能在一群築基期修士的威壓下面不改色的凡人也有,往往都是身居上位的統治者和殺人如麻的統帥,可這小姑娘顯然不是,自然引起他一分關注。

    此時更讓他疑惑的是這小姑娘身上沒有一絲靈力,如何能護得身邊的男孩兒也不受修士威壓的影響?

    流雲真人捋須微笑,這個小丫頭倒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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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八極測靈陣

    八極測靈陣。

    安雲一眼便認出上面修士聯手佈置的是何種陣法,這種陣法屬於大型法陣,難度倒是不大,屬於大型法陣中最簡單的,不過耗損靈力極大,需要多人聯合佈陣。

    此陣沒有任何攻擊和防禦能力,唯一的用途只是用來測量陣中人的靈根。此處有不下十萬人,也唯有此陣,才能快速的檢驗完所有人。

    “安雲,我感覺好難受。”齊昊低聲道。

    八極測靈陣說穿了只是將陣中的天地靈氣強制驅除,使得陣中沒有任何元素靈氣。由於每個人從小便習慣了空氣中的靈氣滋潤,一旦靈氣消失,便會感覺到自身如同被束縛住一般,甚至呼吸困難。

    “忍著點,馬上就好了。”安雲安慰道。

    又等了大約半柱香時間,白樂池感應到陣中的靈氣驅逐一空,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儲物袋,淩空一倒。

    八枚指節大小顏色各不相同的玉塊從儲物袋中倒出,徑直落進陣中。片刻後,八枚玉塊靜止在眾人頭上,隨後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約莫分出千餘塊後,這些玉塊停止分裂,忽然化作一隻只不同顏色的蝴蝶,振翅衝進了人群,引起眾人陣陣驚呼。

    “休得亂動。”白樂池見狀,沉聲喝道,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眾人安靜下來,好奇的看著一隻只色彩斑斕的花蝴蝶穿梭往來,在每個人身上略略停頓後,很快便又迅速飛走。也有為數不多的幾十隻蝴蝶,靠近一些人後,似乎感覺到親近,輕輕的停留在對方的肩上。

    上面的修士密切的注視著這群蝴蝶的動向,見到只有十幾個人肩上停留了蝴蝶,而且每人肩上都停著幾隻不同顏色的蝴蝶,不禁同時皺了皺眉。

    “白師兄,這次的數量和品質怕是十年來最次的。”白樂池身邊的一個女修士搖頭歎道。

    “姚師妹,那倒也未必。”白樂池沒有看她,嘴裡淡淡的回應道,眼睛卻一直看著場中。

    “哦?”被他叫做姚師妹的女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睛突然一亮,只見城牆根下,十多隻綠色的蝴蝶繞著一個小男孩兒上下飛舞,不多時便紛紛落在他頭上肩上。

    “十五隻木靈幻蝶?”她先是吃了一驚,隨即臉上大喜:“單系木靈根,十五隻木靈幻蝶,資質最少是七十五點,靈根資質比我還多。”

    白樂池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姚師妹,你們青雲門這次算是撿到寶了。通天城收徒十年,差不多已經將全青冥有靈根資質的人收入囊中。卻沒想到最後一次收徒,居然還有如此天縱之資的弟子。”

    女子笑而不語,這次她替門派收到如此優質弟子,想來長老們會不吝獎賞。她不擔心其他門派會和她爭,各大門派早有約定,將百餘個門派分為十三組,青冥十三宗各在一組。這次正是青雲門這一組,這組的其他門派如何敢和青雲門相爭?

    其他修士顯然也發現了被十五隻木靈幻蝶圍繞的小男孩兒,可惜根本輪不到他們去爭,只好失望的把目光重新投向其他有蝴蝶停留的人身上。

    齊昊好奇的摸了摸挺在他肩膀上的青色蝴蝶,青蝶並不避開,還扇了扇翅膀。

    安雲瞪大眼睛,詫異的看著他頭上肩上的青蝶,細數之下竟是十五隻,齊昊這傢伙居然是難得一見的修道奇才,單系木靈根不說,資質起碼也七十五點,實在讓她有些無語。

    反觀她自己,至今還沒有一隻蝴蝶肯停足,怕是和前世一般,靈根資質極差。不對呀,她明明能感覺到自己身具靈根,就算資質差,也不至於差到連幻蝶都感應不到吧?

    “好癢,好癢,安雲,它們爬我臉上了。”齊昊一邊揮手驅趕青蝶,一邊呵呵笑著朝安雲叫道。

    安雲無語的看著他,心中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半空中的流雲真人臉上也有些微動容,但木系靈根,資質還在七十五點以上,倒是一個難得的好苗子。他的注意力本來在安雲身上,誰料想她至今還沒有幻蝶臨身,難道這小丫頭沒有靈根?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突然,他目光一動,眼角覷到一直在半空中緩緩扇動翅膀的幾隻白色幻蝶動了。同時,白色幻蝶旁邊的紫色幻蝶也跟著隨之一動,只有邢若透明的幻蝶還依然一動不動。

    這三種幻蝶代表三種異靈根,白色是冰靈根,紫色是雷靈根,透明的是風靈根。它們顯然不屑於和其他顏色的幻蝶一起行動,而是等其他幻蝶選過之後,才會慢悠悠的飛向自己選中之人。

    難道竟是異靈根?

    眾修士心頭先是一驚,紛紛把目光投向飛動的白色幻蝶和紫色幻蝶。輪到這次選徒的十個門派修士臉上尤其喜形於色,而其他門派修士則目露惋惜。

    擁有異靈根的修士極少,這十年來,異靈幻蝶只動過一次,便是第一次收徒時,狀若透明的幻蝶紛紛湧向一名少年,同時紅色幻蝶不顧透明幻蝶的排擠,也紛紛停留在那名少年身上。

    這名少年同時身具風靈根和火靈根,被青冥十三宗之首的上湯宮收在門下,短短十年,此時已是築基三層的修士。

    冰靈根和雷靈根?

    流雲真人神色一震,眼中爆發出一抹刺目的光芒,神識緊緊的鎖住白色幻蝶和紫色幻蝶的動向,眼睛一眨不眨。

    等了這麼多年,希望這次不會讓自己失望。

    白色幻蝶和紫色幻蝶蹁躚飛舞,速度雖然不快,然而方向卻一直沒變,筆直的飛向城樓下。這兩種幻蝶約莫各有十隻,始終並排飛行,不見有半分中途分開的跡象。

    安雲心中一跳,她早前曾用神識查探過四周,身邊除了齊昊和自己,似乎並沒有發現誰有靈根。那麼……這群幻蝶是為她而來?她身具冰雷雙系異靈根?難怪五行幻蝶感應不到她身上的靈根。

    她仔細數了數,發現竟有二十一隻幻蝶,心中著實歡喜。前世她吃夠了資質奇差的苦頭,修煉速度緩慢且事倍功半,沒料到重生一回,竟有這般好處。眼看著白色幻蝶和紫色幻蝶組成距離她越來越近,她心跳動的也越來越快。

    誰知蝶群距離她不到十步遠時,忽然停了下來,原本整齊的佇列如受驚般四散開來,繞著附近的人群轉悠了一會兒,又紛紛飛回了空中。空中除了在人身上停留的幻蝶之外,所有的幻蝶都已回到先前的位置,化作一枚枚玉塊,又互相融合成八塊玉塊,回到了白樂池手裡。

    安雲只覺心頭有什麼東西咻的一下沉了底,自己竟然沒有靈根資質!

    這怎麼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抬頭,眼底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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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生何為

    沒有靈根,意味著她今生斷掉了修道之路,意味著她只能如凡人般朝生暮死。在天地中,如一只惶恐不可終日的小蟲子,膽顫心驚的虛度數十光陰。

    在災難面前無能為力,在生死之間不能由己,命運聽從於他人的擺佈,碌碌無為的卑躬屈膝。

    饒是安雲修道五百餘年,一生中歷經無數大小磨難,數次徘徊於生死之間,心性早已波瀾不驚,刀斧臨身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此刻也止不住心頭的巨大震駭。

    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或許此生沒有靈根,然而她對自己的神識異常自信。她繼承了前世的神識,那是金丹大成修士的神識。儘管能釋放的範圍只如築基期修士,但神識品質豈可相提並論?

    金丹修士的神識無孔不入,明察秋毫之末,能夠探測到周圍靈氣的密集程度。若一個人身居靈根,他身周的靈氣自然比凡人要濃郁些許,即使不是百分百準確,大致卻相差不大。

    所以,各大門派新入的弟子,基本都是各派金丹期長老遊歷人間時,發覺了身具靈根的苗子,才會帶回門派測量靈根潛質。

    這也是先前安雲對青冥山各大宗門發起的十年普天收徒不解的原因,是什麼原因讓各大門派放棄修道者的矜持,放下身架這般不分好壞的廣散網廣撈魚?

    然而此時此刻,這些都與她無關了,她沒有靈根,連修道的可能都沒有,這些事情與她何干?

    安雲的神識到底還是查探錯了,她也想明白了原因。許是齊昊身上的靈根資質太過優秀,身周的靈氣較為濃郁,她一直在齊昊身邊,便以為自己也身具靈根。

    只是,不能修道,那她該怎麼辦呢?

    她前世辛苦求道,唯一會的也只是躲在深山枯坐參悟,或是與人結伴又相互提防著獲取所需修煉資源,再不就是為了某件秘寶被追殺或反追殺……

    如今無法修道,她該怎麼度過這短暫的卻又漫長無比的一生?她根本就忘記了怎麼做一個凡人,連低頭乞討都不會,如何養得活自己?

    她堂堂金丹大成修士,空有滿腹修道經驗,藏有秘寶無數,只待她取出便可在修道路上一路高歌猛進。可惜就在這時,老天爺和她開了個殘忍的玩笑,讓她一路上的計畫徹底落空。

    “安雲,你又發呆了。”齊昊不滿的搖醒目光發愣的安雲,語帶抱怨。

    安雲眼珠兒動了動,好不容易才把視線集中到他臉上,隔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絲笑容,輕歎道:“齊昊,以後我們可能要分開了。”

    齊昊聞言臉色一變,眼神焦急的看著她,嘴一扁,委屈道:“怎麼了?你、你不想和我一起了嗎?”

    安雲只是神色失落的搖了搖頭,任齊昊怎麼搖晃也不開口。她要怎樣才能讓齊昊明白,她只是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沒有辦法隨他前往門派。

    她忽然仰頭看著城樓上的石匾,通天城三個大字刻畫的龍飛鳳舞一般,每一筆都似劍氣淩空。

    通天,通天,顧名思義,此處便是通天之處。然而奇怪的是,她前世和今生的尋仙路都在這裡折戟。只不過前世是讓她體會到仙路緲緲,而這一次更慘,徹底斷絕了她的念想。

    與安雲的失魂落魄相反,半空中的流雲真人卻是滿臉激動振奮,眼神無比炙熱的落在安雲身上。

    這十多年來,他對外號稱閉關,實則一直在青冥大陸遊歷人間,想要尋找一個同時身具冰雷雙靈根的人。

    然而異靈根本就稀少,連青冥十三宗之首的上湯宮也不過才寥寥幾人,除開青冥十三宗,其他中小門派連一個都沒有。更何況,還是同時身具冰雷雙靈根?

    這樣的人猶如大海撈針,就算出現了,也不過曇花一現,讓他尋到的幾率實在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流雲真人卻一直沒有放棄,擁有冰雷雙靈根的人對他太重要了。他迫於資質所限,修為提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別提晉升遙遙無期的元嬰期。

    眼看自己壽元一年一年的減少,流雲真人怎能甘心?修道四百餘載,放棄了一切,獲取了無數機緣才修成金丹大道,豈能如凡人般壽終隕落?

    流雲真人撫須的手有些發抖,心中暗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卻沒尋找到的人,卻無意中在這裡出現。

    這就是天意,這就是自己的造化。

    當然,他勢在必得的人怎麼能讓其他門派奪去?是以他剛才瞧准了白色幻蝶和紫色幻蝶的確是衝安雲而去時,他暗中悄悄用神識干擾了幻蝶的判斷,導致剛才那一幕的發生。

    “流雲師伯,這次八極測靈陣共測出合格者十七名,十三名男子,四名女子。其中十人為散修,身上初具靈力,修為最高者為煉氣期三層。”白樂池靠近流雲真人,拱手恭敬道:“根據先前的規定,這次的合格者由青雲門為首的十個宗門優先選擇。待十個宗門選擇之後,其餘門派可自行招攬,流雲師伯可有異議?”

    流雲真人雖說由他主導,但他還是禮貌周全的先行請示一番。

    流雲真人掐了掐白須,沉吟道:“今次倒是出了個天才弟子,單系木靈根且在七十五點資質以上,是個不可多見的好苗子。”說著,他目光落在齊昊身上。

    白樂池身邊的姚姓女子皺了皺眉,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張口想說什麼,但礙於對方的身份,又閉上了嘴。

    “不過既然早有約定,本座也不好出手相奪,就按照原來的約定吧。可惜啊可惜,我朝雲宗有一門功法倒是極為適合木系靈根的修士修煉。”一邊說著,流雲真人一邊搖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

    “流雲師伯,我青雲門最擅長木系功法,想來不會委屈了他。”姚姓女子倒地還是沒有忍住,不軟不硬的說道。

    流雲真人笑著搖了搖頭,他今天心情大好,不與她這小輩一般見識。

    白樂池見他沒有異議,便招手讓眾修士撤了八極測靈陣,這才朗聲朝人群說道:“身有幻蝶者,立刻到城樓上來,其餘人等皆無仙緣,速速退去。”

    話音一落,場中霎時響起了一陣哀歎,無數人失望的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身有幻蝶者個個喜笑顏開,身邊的人群則羨妒無比的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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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年之約(上)

    被幻蝶選中的十六名男女強忍激動,力持做出穩重平靜的模樣,腳下速度卻不慢,片刻後便趕到了城樓裡。

    場中大部分沒有靈根的人黯然離去,也有一部分人不甘心,拼命朝空中修士磕頭乞求,還有一些人心智失常,坐地痛苦不已。

    齊昊卻沒有上城樓,他現在終於明白安雲為何黯然不語,為何會說從此兩人要分開的話了。

    小小少年臉上惶然失色,緊緊拉著安雲的衣袖,眼神緊張的看著她。

    安雲垂首不語,許久之後抬頭朝他笑道:“齊昊,你還不去?”

    齊昊目光堅定的搖搖頭,想說什麼,心裡卻像被什麼堵住般難受,只緊緊的抓住她的衣襟,生怕放開之後兩人從此再不相見。

    安雲心裡有些溫暖,雖與齊昊相識不久,他也只當她還是原來那個大柳村青梅竹馬的安雲,但這份赤子真心在修真界著實難能可貴,她亦有些感動。

    “快去吧,修道之後你便也是仙人了,再也不用餓著肚子討飯,再也不用看人嫌棄臉色,再也不會被人呼喝驅趕……凡人會跪拜你,敬著你,尊你為神……”

    “我們是一起來的,我答應了你爹娘要照護你,也答應過你絕不拋下你。仙人即使千好萬好,要是你不在,我寧願和你一起餓肚子,一起被人嫌棄驅趕,也好過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

    齊昊說著,眼睛眨巴眨巴,淚水就要掉下來:“大柳村活著的人只有我們兩個了呀,沒有我,你怎麼活得下去?你連討飯都不會。”

    安雲啞然失笑,是啊,自己連討飯都不會,一路上都是他討飯給自己吃,沒了齊昊,活下去還真是個問題。

    不過,她可不想因為吃飯的原因就私自斷了齊昊的仙緣。齊昊現在或許不懂,憑著小孩兒的情誼不肯拋下她獨自修仙,但日後難保不會怨她,她也做不出這等自私之事。

    更何況,即使現在齊昊不想修道,怕是也由不得他了。安雲眼角瞥道從空中如仙子降臨般的女子,暗想道。

    那女子身著青色衣裙,腳下踏著一條飄逸的紅色綾帶,隨手一拂,將兩人身邊的人群拂散,飄飄然在兩人身邊落下。

    她盈盈一笑,吐氣如蘭:“師弟,為何還不上樓?”齊昊資質優異,她勢在必得,便索性稱了他師弟。

    “我不上樓。”齊昊臉上一紅,第一次有貌美如仙的女子親切的對他笑語,竟有些自慚形穢。

    “哦?為什麼呢?”女子微微有些詫異,看了他身邊的安雲一眼,輕聲問道。

    “安雲不去,我就不去。”齊昊低聲道。

    果然因為這女孩兒。

    女子微微一笑,卻不以為杵。這種事她見得多了,當初師父來她家要帶走她時,她也死活不肯離開。

    “你叫安雲?”她朝安雲問道。

    安雲略微點點頭。

    “那師弟你呢?”她又問齊昊。

    齊昊不答,安雲替他答道:“他叫齊昊。”

    女子眼波流轉,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看兩人穿著打扮應該是兩個小乞兒。這世上人人求賢若渴,若非齊昊資質太過優秀,她真不想屈尊紆貴多費口舌。

    “師弟,我叫姚文玉,你以後叫我姚師姐便好。”她說著蹲在身子,視線與齊昊齊平:“師弟跟我回青雲門後,我便請師父收你為徒,從此以後……”

    齊昊眼珠子一轉,臉上露出一絲狡黠,期待的看著她:“安雲去我就去。”

    姚文玉一愣,隨即連連搖頭:“不可以,你妹妹身上沒有靈根,入不得我青雲門。”

    “那我也不去,我還得照護安雲呢。她笨得很,連要飯都不會,會餓死的。”齊昊堅決的搖搖頭。

    安雲臉上一紅,忍不住瞪了齊昊一眼。

    姚文玉試圖說服齊昊:“她是你妹妹嗎?你捨不得扔下妹妹,想要照護她是不是?”

    齊昊搖頭:“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媳婦兒,她爹娘死前說了,以後她就是我媳婦兒,讓我照護好她,不能讓她餓肚子。”

    安雲聞言暴汗,臉黑如鍋底。

    姚文玉“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見齊昊一臉認真,咳嗽一下止住笑,想了想說道:“師弟,你捨不得你妹……你媳婦兒,師姐理解,不過你想想,你什麼都沒有,難道要一輩子乞討要飯養媳婦兒嗎?”

    “我不是他媳婦兒。”安雲插嘴道。

    可惜她的抗議被姚文玉理所當然的無視,只定定的看著齊昊的眼睛。

    齊昊摳了摳腦門,又看了看安雲,見她黑著臉不說話,抿了抿嘴堅持道:“反正我不離開安雲,你們不讓安雲和我一起,我就不去。”

    姚文玉撫了撫額角,突然冷下臉,譏嘲道:“男人應該有擔當,不應該讓自己的女人跟著自己討飯乞討,要給就給她最好的。齊昊,你什麼都不會,你能給安雲什麼呢?若我是你,我就會抓住機會拜入青雲門,學成了仙家法術之後再下山找安雲。有了本事,安雲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難道不比你拉著她要飯好得多?我看安雲長相甜美,想必長大後必是一個大美人,你一個乞丐能護得了她嗎?她長大後又會願意跟著你一個乞丐嗎?”

    齊昊臉色漲的通紅,急得大叫道:“我會保護她的,她也不會離開我的。”

    姚文玉冷笑:“你確定?你拿什麼來保護她?又憑什麼保證她願意跟著你?”

    齊昊雖還是個半大少年,可這一年多的流浪,早明白了世道險惡,也看慣了巧取豪奪,窮人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資格。姚文玉這番不留情面的擠兌,讓這少年又是憤怒又是無言以對。手緊緊的抓著安雲的衣襟,臉上陣青陣白,眼神驚慌的看著安雲。

    安雲歎了口氣,定定的看著姚文玉,輕聲道:“夠了,他會隨你去的,請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和他說幾句話。”

    姚文玉愣了愣,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小女孩兒,這才發現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神情鎮定自若,完全不似其他凡人見到自己時的尊敬畏怖。

    怎麼可能?莫說自己身上雖然收斂但依然存在的築基期修士威壓,單是她看到自己駕彩雲綾羅從空中落下,也不該如此平靜才對。可惜這女孩兒身上沒有靈根,否則就憑著這份定力,想必修道途中定可百邪不侵,不受心魔影響。

    姚文玉打量了安雲一會兒,緩緩點點頭,眼神複雜的駕著彩玉綾羅去了城樓。

    “齊昊……”安雲認真的看著齊昊。

    齊昊似乎知道她想什麼,連連搖頭打斷她的話:“我不聽,反正我不離開你。”

    “大柳村你我父母皆死,倖存的村民不知還有幾人。這一路走來,你我都看到了,亂世之中,人命賤如狗。沒有力量,我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可是為了以後我們能不受他人擺佈,自主掌握命運,我希望你跟著她去。”安雲不管他聽不聽,依然說道。

    “可是,我走之後,你怎麼辦?”齊昊小聲道。

    “你太小看我了,我自然能想辦法活下去。”安雲拉起他的手:“我與你約定,十年後你差不多應該築基了,可到通天城來找我,我就在這裡等你。”

    “什麼叫築基?”齊昊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等你築基後,便有能力護我一世。”

    “可是十年太久了,我擔心……”齊昊擔憂道。

    “可你若不去,這一輩子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拿什麼來保護我呢?”安雲打斷道。

    齊昊面色為難,用力摳著腦門,許久之後咬了咬牙,抬頭看著她:“安雲,你一定要等我。”

    “好。”安雲答道。

    她的確會等他,她前世積累了的修道資源,既然自己不能用,當然選擇留給齊昊。只是此時不適合告訴他,等他築基之後,自然會明白其中的價值。而她在俗世中,有齊昊這位築基期修士做依靠,想來一生富貴卻是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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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2: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十年之約(下)

    “談完了嗎?”姚文玉一直用神識鎖定兩人,見兩人談的差不多了,再次落在兩人面前。

    不怪姚文玉把齊昊看的緊,這次就出了齊昊一個好苗子,其他宗門弟子各個都虎視眈眈,由不得她半點放鬆。要是齊昊不肯自願跟她去青雲門,其他宗門便有理由招攬,她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止。

    “談好了,你帶他走吧,以後拜託姚師姐關照齊昊。他性子單純,很多事情要請姚師姐多加提點。”安雲轉頭朝她說道。

    “你放心吧,他是我的師弟,我自然會護著他。”姚文玉總算放下心來,見齊昊眼神擔憂的看著安雲,思索片刻後,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碧綠名貴的玉鐲遞給安雲:“安雲妹妹,我看你倒是個伶俐人,只是年紀太小,難免讓師弟擔心。這樣吧,你拿了我玉鐲去文風國國都大樑,我的父親是文風國的首相,只要看到你帶著我的玉鐲,必然會盡心照料你。”

    說著,她轉過頭,朝齊昊說道:“師弟,有我姚氏一族護著安雲,你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們十年之約也不必在這通天城了,十年後你去文風國首相府尋安雲便可。”

    她一點也不擔心十年後齊昊真的會和安雲成親,修道之人,一旦踏上這條路,心境日益變化,會逐漸與俗世便一刀兩斷,不管他願不願意。

    安雲皺了皺眉,知道這是姚文玉借機施恩於齊昊,讓齊昊欠她一個人情。安雲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齊昊莫名的欠姚文玉人情,但見齊昊一臉欣喜的對姚文玉道謝,又想到自己的確沒有俗世生活的能力,也只能接受了這個安排。

    十年後,讓齊昊從自己前世留下的法寶中,取一件給姚文玉,還了今日的人情便是。

    “也好。”安雲接過玉鐲,轉頭對齊昊說:“十年後,到文風國首相府找我。”

    “嗯。”齊昊用力的點頭,眼神堅定。

    姚文玉祭出彩雲綾羅,站上去後有伸手將齊昊也拉了上去,兩人駕著綾羅飛上了天空。幾人都沒有注意到,安雲接過那只品相不凡的玉鐲時,落在不遠處幾個目露凶光的男人眼裡。

    其餘修士和這次挑選出來的合格者早已等在空中,齊昊還見到了先前拿著烏金小令嘲笑過他的年輕公子,正朝他鄙夷的笑。

    見兩人飛了上來,白樂池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流雲真人,隨手一揮,告示牆上貼著的眾仙家告示飛回他手中,說道:“眾位師弟師妹,此事已了,回山覆命吧。”

    一行人駕著五彩霞光奔向天際,空中只隱約傳來齊昊的聲音:“安雲,你要等我……”

    流雲真人看著眾修士離開的方向,眉頭蹙了蹙,捋須的手第一次停了下來,暗想:上湯宮果然不愧是青冥十三宗之首,門下弟子各個都不同凡響。白樂池已經起了懷疑,要是不跟他們一起回山,他很可能將今日的事報告給上湯宮,引起他師父的懷疑倒是一件麻煩事。

    想到這裡,流雲真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城樓下的安雲,猛的揪了揪白須,暗歎:罷了,反正也等了這麼多年,不急在一時。

    他伸手向下一彈指,一道隱蔽的神魂印記鬼神不知的落在安雲身上,接著腳下的飛劍赤光大放,追著先前的修士隊伍而去。

    安雲只覺一陣微風吹過,額頭一涼,抬頭看時,天空只剩幾朵白雲悠悠。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周圍的人群漸漸散開,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通天城,突然安靜下來。

    既無仙緣,眾人也沒了留在通天城的理由,開始採辦回家路上所需的乾糧等物。

    通天城治安甚好,安雲便在城裡隨意找了個牆角坐了一夜,第二日跟著一隊人向著城門走去。這些人看穿著打扮應是各地趕來撞仙緣的窮苦百姓,沒有馬匹車輛代步,此刻神情沮喪的走在路上。

    安雲也沒有錢,姚文玉雖給了她隨身玉鐲,卻沒有給她銀子。金銀俗物,在修道界沒有任何用處,姚文玉當然不可能隨身攜帶。這只玉鐲應該是她從小帶到大的,才一直未取下。

    玉鐲關係到安雲以後的生活,她也不可能當真拿去換錢,索性跟隨這批窮苦百姓,走去文風國。

    出了城門後,官道上擠滿了人馬車輛,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喝聲。安雲小心避開了官道上橫衝豎撞的馬屁和車輛,如今她只是肉體凡胎,又沒錢沒勢,只好繼續低頭做人。

    求仙的人群來自五湖四海各個國家,一路上人群不斷的分流,各自朝著自己的故鄉方向返回。安雲在是一個十幾人組成的隊伍,帶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姓趙,其餘人大多和他是一個村的人。

    隊伍裡還有一個人披頭散髮的老乞丐,身著破爛的衣衫。一路從不說話,似乎是個啞巴,只低頭和安雲一般跟在趙姓老人一行人身後默默地走著。

    趙老伯心善,休息時總叫人分些乾糧給安雲和老乞丐果腹,一路上兩人才沒餓死。

    “丫頭,再往前就是諸國了,我們是諸國人,和你不同路了。你要去的文風國在諸國以南,還要穿過晉國、唐國和呂國,有很長的路啊,你一個小姑娘上路怕是有些危險。”趙老伯對安雲說道。

    安雲低頭看了看分叉的兩條大道,恐怕自己只能獨自前往文風國了。她朝趙老伯真誠道謝:“趙伯,多謝你這半個多月來的照顧,趙伯不必為我擔心,我會小心的。”

    趙老伯搖搖頭,不在意道:“小事一樁,不值一提。可惜這路上沒有碰到其他到文風國的人,不然你與人結伴同行,我也放心不小。”猶豫了一下,他看向身後,語氣擔憂:“看到我們身後三四裡處那幾個人沒?我發現從出城起,他們似乎就一直在我們身後,又不靠近,卻不知什麼原因。”

    安雲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遠處果真有幾個人影,淡淡一笑道:“可能是過路人吧,趙伯不必多慮,我一無所有,沒什麼好讓人惦記的。”

    “但願如此。”趙老伯一想也是,不再多想,歎了口氣吩咐一個後生侄兒取下一個包袱,遞給安雲:“丫頭,這裡有一些乾糧,你帶在路上吃,好歹能充充饑。”

    安雲謝過,俯身接過包袱,看著一行人漸漸消失在眼前。她轉過身,正打算朝另一條路走時,卻莫名的發現老乞丐並沒有跟著趙伯走,反而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安雲。

    “……”老乞丐。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安雲見老乞丐沒有開口的意思,搞不懂他什麼意思,索性不理他,邁步向前走去。

    她一走,老乞丐也跟著挪步,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

    安雲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皺眉停了下來。她停步,老乞丐也隨之停步,離她的距離始終不遠不近。

    兩人再次對視了一會兒,安雲猶豫了一下,試探道:“你想跟我一起上路?你也要去文風國?”

    老乞丐看著她,不點頭也不搖頭。

    安雲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回答,想到他多半是個啞巴,十啞九聾,估計也聽不見自己的話。可能是見她也是一副小乞丐打扮,這老乞丐便把她看做自己人,自動跟了上來。

    見老乞丐面黃肌瘦,竹竿般的身體像是一陣風都能吹倒。她考慮片刻後,估摸著他威脅不了自己安全,搖搖頭:“好吧,那就一起吧,一個人走路也挺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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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10:22: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太玄劍訣

    安雲在前面走,老乞丐不遠不近的走在後面,兩人雖然沒有交流,旅途寂寞倒是緩解了不少。

    走到一片竹林附近時,安雲突然停下了腳步。老乞丐見她停下,也跟著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看到一直跟隨在身後的五個人影不知何時已距離兩人不足一里,且行走速度還在加快。

    她皺了皺眉,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惹到了這五人,以至於從通天城開始便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安雲原先還不確定他們是為她而來,但與趙伯一行人分離之後,她暗中用神識觀察身他們,終於確定他們的確是衝著她來的。

    她先前一直和趙伯他們一起,對方不敢輕易下手,此時方圓五裡內沒有行人,正好方便五人行事。

    安雲暗中對比,五人都是壯年男子,孔武有力,而她現在不過是個十歲大小,身邊的老乞丐比她弱不禁風,兩邊的戰鬥力完全不成正比。

    可憐她堂堂一個金丹大成修士,居然會被幾個凡人螻蟻威脅到安全,安雲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悲催。

    “那邊五個人是衝我來的,我們打不過他們,你快走吧,他們應該沒興趣為難你。”安雲對老乞丐說道。

    老乞丐愣愣的看著她,藏在額發下的眼睛露出一絲疑惑。

    安雲像是明白他疑惑什麼,說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總歸不是好事,你快走吧。”說著取下肩上裝著乾糧的包袱,遞到他手裡。

    老乞丐接過,卻並不挪步。

    安雲不再管他,反正她話已說明,他自己不走也別怪她沒事先提醒。她扭頭左右看了看,最終視線落在竹林中一根被砍斷的竹樁上。這根竹子被人從齊腰的地方砍斷,以至於竹節破裂,竹樁上還留下一節手臂長兩指寬的竹片。

    “嘩”的一聲,安雲用力撕下一節衣袖,走到竹樁前將短袖纏在竹片上,用力將竹片掰了下來。她握著竹片隨手揮了揮,竹片形似長劍,在空中劃過幾道風聲。

    老乞丐眼睛霍然張開,眼神亮的驚人,他一瞬不瞬的看著竹片劃過的地方,空中竟似隱隱留下淡淡的透明軌跡。

    他心頭一驚,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對著他的安雲,心頭疑惑越來越深。

    這小姑娘怎會這手太玄門的入門劍訣?若非她身上沒有半分靈力,他幾乎都要以為她也是修道之人了。

    難怪流雲那小人會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神識,這小姑娘果然不簡單。

    老乞丐低下頭,對安雲使出的仙家劍訣百思不得其解。

    老乞丐被流雲真人追殺,一路逃進了通天城,正好趕上了十年最後一次的門派收徒。流雲真人怕在其他門派的後輩修士面前暴露老乞丐的行蹤,便裝作雲遊在此,順便參與了這次門派收徒測試。

    也是因此,老乞丐一直悄悄關注著流雲真人,這才發現他偷偷的在安雲身上留下一道神識。好奇之下他才一路跟在安雲身後,必要時候可拿住安雲,使流雲真人投鼠忌器。

    誰知這一刻,他發現安雲居然會使太玄門劍訣,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安雲。太玄門入門劍訣並不是什麼稀奇奧妙的仙家劍訣,修道中人往往十個有九個都會。然而,太玄劍訣出現在一個凡人小女孩兒身上,這就讓人感到驚異了。

    原因很簡單,凡人劍訣以身使劍,修道界的劍訣卻是以神禦劍,沒有神識,如何學得會太玄劍訣?

    就在他沉思之時,五個身著粗布衣衫身材壯實魁梧的男人趕到兩人身前,各自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散散的將兩人包圍起來。

    安雲手持竹片站立在前,身段雖嬌小柔弱,但在老乞丐眼中卻如淵渟嶽峙一般,隱有一股宗師風範。

    “各位大爺,我和爺爺乞討為生,身上並無財物,還請諸位高抬貴手,放過我和爺爺一命。”安雲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柔聲說道。

    她並沒有把握能打得過這五人,胸口有萬千本事,奈何沒有靈力催動,又受身體所限,無法發揮出來。

    這男人嘿嘿一笑:“哦?我看不對吧?在通天城裡,我可看見那仙子給了你一塊仙家寶玉,那不是財物是什麼?”他臉上有一塊青皮,一笑起來顯得無比猙獰。

    旁邊一個男人哈哈笑道:“青皮,小姑娘可沒說謊,仙家寶玉能是財物嗎?那明明是仙物才對。”

    青皮聞言也笑道:“對對對,那是仙物,是我說錯了。小丫頭,拿出來吧。”

    原來是為了姚文玉給的那只玉鐲而來,安雲這才明白他們的目的。一塊俗物而已,她還不至於為了一件俗物將自己置身於險境。

    “原來大爺們是為了這只玉鐲,給你們就是了,只望大爺們饒我們爺孫性命。”她說著,掏出那只玉鐲,扔給了青皮。

    青皮慌不迭的接住,眼底露出狂喜之色,低頭細看捧在手心裡的碧綠青翠玉鐲。其餘男人也圍了過來,目光定定的落在玉鐲上,神情激動欣喜。

    “各位大爺,玉鐲奉上,我爺孫二人可以走了吧?”安雲再次開口道。

    幾人被安雲的聲音驚醒,彼此看了看,隨即都點了點頭,再次將安雲和老乞丐圍了起來。

    “各位大爺,這是為何?”安雲蹙了蹙眉,心頭湧起一絲危機,握住竹片的手指不由一緊。

    “嘿嘿。”青皮獰笑道:“放了你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那仙子既然送你玉鐲,想必你和她相識。要是你向那仙子告上一狀,我們兄弟幾個還有命在?”

    安雲臉色一沉,知道再說什麼也是徒勞,索性直接問道:“那你們想要如何?”

    另一個男人眼中凶光畢露,厲聲大吼:“殺了你們,可就沒人知道了。”

    話音一落,他身子跟著躍起,匕首直插向老乞丐。

    青皮見他動手了,也不閑著,亦抽出匕首捅向安雲。其餘三個男人則沒有動,對付安雲和老乞丐,兩個人綽綽有餘,根本不需要五人都出手。

    老乞丐似乎受到驚嚇,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正好避開了男人當頭一刀,雙腳下意識一蹬,卻踢在男人跳起的腳上。男人猝不及防,瞬間摔了個狗啃泥。

    安雲深吸一口氣,神識展開,將青皮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手中竹節咻忽刺出,快若靈蛇吐信。

    青皮只覺腹部一涼,低頭一看,不禁冷汗直冒,一片薄薄的竹片竟然刺在他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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