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019

　　現代社會早就已經進入自由戀愛甚至快餐戀愛時代。

　　對於現在的家長來說，自家小孩兒的戀愛問題早就不用他們多操心了。

　　畢竟一來時代不同，這種私人問題你關心多了大家都覺得尷尬和不自在。

　　二來也是對象確定條件太過模糊，就算想關心也不容易捕捉定位目標……

　　比如說一男一女單獨出去吃飯看電影，要在二十年前的話，這妥妥就是在搞對象的節奏。

　　但到了現在的話，可能性選項就多了，人家可能是朋友、同事、曖、昧期未滿……總之誰也不能單憑異性兩人單獨活動就拍板說這一定有JQ，除非他們活動地點是在酒店客房……

　　再說了，就算是真確定了戀愛關係，到真正準備結婚之前，你家孩子現在的這個戀人還不定要換過幾茬才能確定下來。

　　於是如此這般，為了自己的心臟情緒著想，現在稍微想得通的長輩們都已經懶得去關注年輕一輩的感情生活問題了，反正愛怎麼折騰都隨便你，到真要結婚的時候帶回來給大家看一眼就行。

　　畢竟戀愛還可以說是個人的感情問題，結婚卻是兩個家庭、甚至連帶一大圈親戚之間的相處結合問題了……

　　所以鑑於這種共識以及默契，歐倩如給羅家舅舅那邊通風報信的行為，還真沒人能說她做得不對。

　　你們不是見過家長了嗎？！

　　未來丈母娘不是還給未來女婿買過衣服了嗎？！

　　不是連一起出去過夜的事情都幹了？！

　　……於是你們關係都已經親密到這份兒上了，現在還說不打算儘早結婚的話誰信？！如果真不打算趕緊辦事，那女孩子吃虧白吃了？！

　　再於是既然已經打算儘早結婚，家裡親戚當然就得趕緊通知了，總不能臨到擺酒時候才讓自家親戚頭一次聽說有個外孫/外甥女婿吧？！

　　葉霜簡直連掙扎喊冤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就含淚看著歐倩如把葉媽娘家的親戚們都召集起來了——羅老太太和羅舅舅正好有空，已經拍板決定週末組隊來山林市刷副本，就等著能刷爆出外孫/外甥女婿一個……

　　「想好過幾天怎麼解釋了沒？！」葉媽在反覆確定過她親媽和親弟週末的行程後，終於不得不接受殘酷現實，同情看一邊的葉霜商量道：「家裡親戚都常來常往，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但跟他們說實話又怕人多口雜，我覺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你搬外面去住。」

　　不說馬上要到來的羅家母子，就算單說周圍附近的鄰居……因為最近幾天帥哥葉霜頻繁從葉家或進或出的關係，再加上今天大早自家這蠢女兒又穿著變男人時的衣服大大方方回家……

　　葉媽買菜時候其實已經聽到了一些不好的閒言碎語，因為怕說了惹大家心煩關係才沒在家裡多嘴。

　　但是事情如果再繼續這麼發展下去的話，先不說那麼多熟悉親朋的目光下，女兒的秘密會不會哪天不小心曝露。就算自己家真把女兒的秘密瞞得一絲不漏，大家眼中一個身份未定的男性頻繁出入自家，難免也會帶來一些不甚善意的揣測……

　　「媽，你終於決定不要我了？！」葉霜悲情無比。

　　她其實也不是沒想到這些關節，熟人太多的環境下確實不方便自己保守秘密，所以就算葉媽不說，葉霜搬出去住也是早晚的事。

　　要不是因為這個的話，葉霜也不用那麼熱情主動接下方墨手裡的廣告代言……不能出去找穩定工作賺錢，又要租房渡日……六位數的酬勞至少夠她失業個幾年了吧！

　　但是知道歸知道，真正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難免要鬱悶糾結一下的。

　　葉媽一巴掌呼上葉霜後腦勺：「瞎說什麼呢！有心情胡思亂想的話，你不如想想週末怎麼先把你外婆舅舅糊弄過去！」

　　「……」確實，這個問題更加迫在眉睫……

　　葉家母女絞盡腦汁想了無數方案，而後又自行一一否決。

　　還不等她們決定好該怎麼辦之前，歐倩如在這邊的工作就已經結束了，只能遺憾的先趕去另一個城市。

　　接著第二天又到了變身切換時間，帥到沒朋友的葉先生重出江湖，一早就先給方墨打了個電話，確定了關於拍廣告的意向和合同問題。

　　當天下午簽約時候，方墨玩笑般表示廣告內容要略做修改，當然修改方面不大，只不過原本是葉霜一個人在單身公寓的生活起居片段剪切，現在則變為葉霜和另一女主角在愛巢的新婚夫婦生活片段……

　　確定廣告酬勞不會因為演員多出一個而平分成雙份後，葉霜果斷表示沒有意見，再再接著被方墨旁敲側擊套去不少關於個人喜好的資料。

　　葉霜女性思維慣性作祟關係，被異性問信息也沒覺得半點奇怪。畢竟以前她長得也算中上檔次，同事同學中偶爾還是會有居心不良男性湊過來想騙妹子做自己女朋友……

　　聊了一會兒後眼看時間已經不早，葉霜這才起身告辭，走開幾步後突然想起什麼般又走回來：「對了，我……我女朋友想辭職。」

　　正批寫文件的方墨筆尖一顫，抬頭：「女朋友……你是說我公司裡那個女葉霜？！」

　　葉霜點頭。

　　方墨放下筆，雙手交握托頜，抬頭打量葉霜一眼：「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葉霜早準備好說詞，這會兒張口就來，露出一個略帶羞澀微笑道：「我們打算結婚了。」

　　「！！！」

　　「結婚後計畫趁年輕趕緊要個小孩兒！」為免對方再問，葉霜忙把下面路也給堵死：「孩子生出來要先帶大，再送幼兒園……總之她以後可能都要專心家裡，沒法上班了！」

　　方墨目瞪口呆聽眼前美男堂堂皇皇將自己人生計畫直排到十幾年後去，簡直沒給人留任何餘地：「……呃，有人生計畫是好事……那我叫財務給她把工資結算下吧，下星期上班時間記得叫她來領。」

官不聊生

020

　　簽合同之前，葉霜已經去把自己的新身份證拿到手了。

　　幾萬塊劃出去難免肉痛，但想到以後的生活住行問題，這錢就算她想省也省不下來……遠的不說，就說如果沒有這合法身份的話，剛才在方墨那裡的合同她都沒資格簽。

　　算了算購置衣物以及辦理身份證件的花費，廣告合同的酬勞是二十四萬，現在等於是已經去了五分之一。

　　順便還把自己的工作問題解決了，臨時辭職居然還能領滿最後一個月工資……估計這也是看在自己男生身份救過方墨一場的份上。

　　再然後領到酬勞就要搬出去找房子，有可能話最好能弄點小兼職……

　　越想越覺得以後需要打算的事情還有很多，順路去菜市場買菜準備回家的葉霜邊挑菜邊神遊，一副憂鬱恍惚的模樣簡直讓販菜大媽恨不得多送她兩斤蔥，好讓美男不再露出讓人如此心碎神傷的表情。

　　……於是買了幾斤蔬菜還被莫名其妙白送一堆蔥姜蒜頭的葉霜滿載而歸，直到進家門都沒想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合同簽回來了？！」葉媽一聽到門聲就舉著鍋鏟從廚房裡探出頭來了，而後看見葉霜拎得滿滿的兩隻手，忍不住咋舌：「買菜就買菜了，你還拎那麼多蔥姜蒜回來幹嘛？這東西又不能當菜吃，也就調個味……」

　　「人家白送的。」葉霜放下塑料袋先脫了外套換鞋，隨口答完後把袖口解開往上挽了兩下，這才提著滿滿的購物袋走進廚房，看眼鍋子：「西紅柿炒蛋？還是我來吧，正好露兩手。」

　　「你會炒菜？！」葉媽驚悚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愛下廚房……難道外星記憶還傳承這個？！跟地球上的菜譜是一回事麼？！」

　　「差不多吧。」葉霜接過葉媽手上鍋鏟站到灶邊道：「飯菜原材料不一樣，烹飪方法也有些區別，但大致原理都一樣。」

　　「？？？」

　　原理是神馬意思？！

　　似乎看出葉媽疑惑表情，葉霜順口解釋：「比如說這西紅柿炒蛋，按照咱家鍋型，鏟子最好以XX度角斜翻，這樣才能保證蛋型不碎散開。還有鹽要出鍋時再放，因為它是弱堿性會破壞西紅柿的細胞壁導致汁水裂出，所以放早了的話西紅柿會不飽滿，柿汁也會全部稀出導致……細胞壁您懂嗎？！就比如說咱們人類的O子就是因為被弱堿性的X子吞噬細胞壁後才會產生接觸最後授……」

　　「滾！！！」

　　葉霜還沒把話說完，人就已經被憤怒的葉媽用鏟子砸出廚房——媽蛋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被這死丫頭如此這般一解釋，過會兒還要不要吃飯了？！

　　葉霜也覺得很憤怒，一來她又沒有說謊，完全是本著追求事實真相的態度為自家親媽解釋生活中的學問。二來這些知識又不是她想研究的，明明睡一晚上就莫名其妙知道了……

　　於是等到葉爸在外面散完步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家坐在沙發上異常委屈的帥「兒子」，以及廚房裡明顯憋了一口氣鬱悶糾結得不行的葉媽。

　　「……怎麼了？！」葉爸完全不理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家親人又沒仇，再說老婆頭一晚上才和自己討論過，眼看著女兒不得不搬出家去住了，老兩口之前還商量著要不要好好做頓飯給女兒補補，也算是彌補自己兩人在這種時候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愧疚心理……可是他才不過出個門散步的工夫，怎麼一下子看老婆態度倒像是180度大急轉？！

　　葉媽也不是小氣人，其實早沒那麼生氣了，只是想到女兒現在突然變成這樣子有點煩心。

　　本來從葉霜身上發生劇變的時候開始，葉家人就不是沒揪著心提起一口氣的，只不過生性豁達樂觀，再加上不想給家人造成太大心理壓力，所以這才做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其實真沒什麼大不了？！好好的女兒突然變異了，未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在什麼都不瞭解甚至什麼都幫不上忙的時候，要真是睡一覺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甚至還能歡欣鼓舞「哎呀我閨女走大運撿到寶了耶」……那才真是有毛病了。

　　所以嚴格說起來的話，葉媽這其實就是終於找到一個宣洩途徑爆發了下。

　　當然，再煩心日子也是要過的，事情已經成定局，所以葉媽鬱悶糾結一下也就過去了，只是看見老伴回來後還是忍不住拉著葉爸嘮叨了幾句，聲訴著葉霜現在究竟有多麼的奇葩……

　　葉爸聽完葉媽糾結原因後也默了個，扒扒人到中年仍很茂密的頭髮無奈：「搞科研的人多少都有點這毛病的，因為知道的理論真理太多的關係，所以他們看待事情的角度有時候會和常人不大一樣……雖然小霜不是專門做研究的，但她既然有了一整個星球的知識傳承，自然看待事物的時候也就會和我們有細微的差別了。」

　　稍稍安撫了一下葉媽，葉爸又轉而安慰自家閨女：「以後這些事情知道就行了，我估計等前期大容量的知識灌輸之後，未來的日子就不會再這麼緊湊的給你腦子裡塞進太多東西……慢慢習慣過來就好了。」

　　葉霜苦惱點頭，而緊接著葉爸提起的另外一件事情讓母女兩隻又更加苦惱了。

　　「對了，明天岳母和小舅子就到了，你們想好怎麼解釋了沒？！」

　　「……」

　　完全沒想好！！！

官不聊生

021

　　不管葉霜有沒有想好，該來的總還是會來。

　　不過至少她比葉爸葉媽幸運的是，在接待特意趕來圍觀葉家女婿的親友團之前，她還有一個白天的時間能用工作的理由正大光明躲出去。

　　於是在第二天出門的時候，葉霜有幸收穫了全家人的豔羨目光以及由衷鄙視。

　　「哥，獨自偷生你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葉小弟萬分鬱悶，已經跑了一個葉霜，作為葉家僅剩的小兒子，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再跑了，不然的話，以他個性身手，肯定比葉霜閃得還快。

　　「乖，叫姐！」葉霜也鬱悶，拍拍葉小弟狗頭無奈道：「我就怕萬一留下來嚇壞老人家的話就更不好了，你不想想咱姥姥都那麼大年紀……」

　　別的都好說，怕就怕羅家外婆太熱情啊。

　　尤其老人家還自我感覺挺新潮的，平常拽著年輕一輩什麼都敢問，比如說想當年葉霜剛上高中時候，回外婆家過年就被老人家逮住過，人家特專業先把家長打發走，而後笑呵呵抓著葉霜問：「霜啊，有男朋友了沒？！」

　　你說你一古板老太太關心這個做什麼？！

　　一般家長不都會覺得自己家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就不說了，尤其是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更是純潔如白紙一張？！

　　反正葉霜感覺自己至今都沒把這外婆看明白過，人家儼然已經到達返璞歸真的境界，別到時候自己真留下來，再被人打發走掩護家長，老手抓小手的笑眯眯來句：「小哥啊，你跟我家霜到啥地步了？」……到時候即便自己不抓狂也真得抓瞎了。

　　帶著說不出的複雜心情和家人告別後，葉霜出門招了個車就直奔方墨公司而去。

　　今天當然沒那麼快直接拍廣告，暫時只是先去適應場地並定個妝罷了。

　　不過定妝也是需要不少時間的，要確定適合的形象和衣著，如果是拍攝不同的時間段剪切畫面話，那衣服要準備的還不止一套，按照每個明星都會有不願為人所知的身材和容貌缺陷這一忌諱來看，再加上每個人適合的氣質也各有不同，所以選裝和化妝幾乎是所有準備工作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可惜在葉霜面前，這一經驗卻並不通用。

　　方墨滿意讚歎的看著一身運動裝敲門進來都能引起化妝室一片整齊吸氣聲的葉霜，心裡忍不住就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這可是自己認定的朋友，絕對到哪兒都是矚目焦點。

　　在葉霜到公司簽約那天，有些沒來得及見到她面的人現在也滿意了，本來還覺得大Boss有些感情用事，那麼多紅星不請來就算了，你至少也要找個有經驗的業內人士吧……結果現在一見到葉霜本人才知道，所謂「經驗豐富」只是在同等水平下的優勢，可是在某種絕對的實力碾壓……比如說臉……的差距下，那些什麼經驗根本就已經不值一提。

　　「這就是我們的新代言人？！」葉霜曾經在公司大會的主席台上遙遙見過的某經理興奮站起來，滿臉紅光的伸出手就想和葉霜來個友好的自我介紹：「真是不錯，這次廣告拍出來一定會大受轟動的！」

　　代言人？！

　　葉霜邊握手邊將疑惑目光投向一邊的方墨。

　　方墨清咳一聲給大家介紹：「這位葉先生只是接拍了我們的一支廣告片，至於代言則說不上……他不是干這行的，只是因為私人交情來幫個忙罷了。」

　　一聽這話，在葉霜來前還恨不得撕毀協議的眾人頓時露出惋惜神色：「那麼葉先生是做哪一行的？！如果不影響工作的話，其實兼職來多拍幾支廣告也是可以的嘛！哦，還有宣傳介紹片和海報什麼的……」

　　「你們公司還打算出海報？！」葉霜終於忍不住了，她好歹也在這裡工作那麼長時間，新樓盤宣傳計畫就算不是自己部門的事情，來來去去在辦公室裡也聽到不少內幕消息了：「那不是化妝品才幹的麼！」

　　化妝室裡一票人頓時尷尬。

　　之前確實沒有海報的決定，但是難得有這麼好的模特，多拍幾張海報放到知名雜誌上宣傳一下也不是不能考慮的嘛……

　　方墨忙解圍：「海報就算了吧，連計畫準備都沒有做……對了。」他突然轉向葉霜，帶點不好意思又似乎是有些愧疚的神色道：「一會兒和你合作的女模特就要到了，你看你是不是先去試下衣服順便定妝？！」

　　葉霜不明所以的跟著造型師進了試衣間，直到換好衣服出來都沒明白方墨怎麼會有那種表情。

　　但是等到造型師給她做好髮型，所謂的女模特從門外推門走進來之後，葉霜頓時就把一切前因後果都串聯起來了。

　　眼熟的方菲妹子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葉霜，本就帥得慘絕人寰的那張臉連化妝都不用上，只稍微修理了一下頭髮打出層次，再加上一套休閒而不**份的襯衣黑褲……

　　簡單的黑白二色穿在葉霜身上，乾淨得簡直把周圍的環境都給震得失去了顏色，像是宇宙的中心惟獨只有她一個人站在那裡。

　　方菲的臉剎那間漲紅，而後強撐著別過臉去哼了聲：「還、還不錯吧！」

　　方墨眼神複雜的看著這一幕，心裡對葉霜有著說不出的愧疚——雖然知道這新認識的朋友是有戀人了的，但是自己妹妹難得開次口……

　　壞人姻緣的事情果然不好幹哪！

　　而葉霜則是在愣了幾秒鐘後恍然大悟——難怪方墨那副心虛的小模樣呢，合著是知道自己妹妹要追來廣告片找她麻煩了……

官不聊生

022

　　一瞬間葉霜深覺此人分外不厚道。

　　上次他妹妹和自己相處情況他又不是沒見到過，自己男性姿態明明第一次和妹子見面，人就像是和自己有仇似的哪兒哪兒都看不順眼。

　　這回又來？！

　　葉霜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想想也知道接下來的合作肯定充滿了一大堆的問題……好在只有一天就結束！

　　好在只有一天就結束……同一時間，方墨其實也在內心暗暗地慶幸著。

　　自家妹妹有社交障礙的事情，身為哥哥的方墨當然不會不清楚，但也正是因為他清楚，所以才格外不看好方菲對於葉霜的追求行為。

　　如果對方只是一個好脾氣的老實寬厚男人，那麼配方菲的性格倒是剛好適合不過，但是只要性格稍微正常一些的……尤其是葉霜這種本身就十分出色，完全沒有必要去遷就著誰的男人，想要讓他在方菲彆扭的態度之下看出對方隱藏的好感，那就實在是太過困難的一件事了。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葉霜真能理解方菲的性格，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又憑什麼非要去忍受方菲不可呢？！他完全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方墨以己度人的稍微判斷一下就能猜出兩人的未來，反正如果是自己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費力的去接受一個雖然對自己有好感、但卻屢屢會在外面因為各種原因而給自己難堪的女人。

　　男人的面子很多時候不僅僅是一個自尊心的問題，更摻雜代表了周圍人群對自己的信服感，尤其越是出色的男人，一旦在外面被下面子的次數多了，讓人有了一種卑微的固有印象之後，那麼以後再想拓展交際圈或是有所發展也就變得異常困難了。

　　要知道，真正成功人士的名片可不僅僅是一張薄薄小卡，而是信譽、成就、口碑等等等等一切所堆積起來的總和……

　　於是在看到葉霜一臉譴責的看過來時，方墨在確定了自己猜測的同時也難得尷尬的清咳了一聲，快走幾步過去壓低聲音解釋：「菲菲對廣告片挺有興趣的，只是來隨便玩玩，你多理解下。」

　　「……」說出這麼違背良心的話你難道就不愧疚？！

　　葉霜眼中明明白白的表達了這樣的一個意思，方墨頓時更加鬱悶了。

　　不過既然開工資的老闆都開口了，葉霜也不可能真說出什麼不知進退的話來。別說方墨好歹還給了個解釋，就算人家沒解釋，擺明就是要來找自己麻煩的了，作為被僱傭員工的葉霜也沒有立場和資格置喙些什麼。

　　不想夾雜在自家妹子蛋疼扭曲的戀愛計畫中看熱鬧，方墨只能在幫忙說了幾句好話後飛快的閃人了。

　　而葉霜也只有無奈的等著自己的搭檔也就是那個方菲美女去定妝換衣服。

　　「葉先生可以在房子裡隨意走動，就當是在自己家裡的狀態一樣，我們抓拍些鏡頭也許用得上。」攝影師見葉霜都開始無聊得靠著牆壁刷手機看小說了，於是過來說了這麼一句。

　　其實正常流程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廣告片也會有自己的劇本和指定鏡頭，但誰叫葉霜的殼子好呢，隨便往牆邊一站都是一副如油畫般的美景，就連見慣了圈內諸多美人的攝製組工作人員都沒能把持得住，從他們頻頻分心拖慢的工作進度中，就已經足夠看出葉霜的魅力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負責拍攝這次廣告的導演也才會有這樣的突發奇想——反正拍的廣告內容也是介紹新房內的起居生活嘛，既然如此，那麼這小子的鏡頭不多給點兒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拍下來用不用得上先兩說，就算是剪切下來的部分，剪輯一下也完全可以放到公司網絡上去做宣傳啊。

　　想必就算是衝著這主角，到時候去訪問觀看的流量應該也是絕對不少的。

　　本著難得有好模特千萬別浪費了的惜才心理，再加上從方墨口中得知對方也許只會在圈內露這麼唯一的一次臉後，導演頓時就忍不住想充分把握住這次機會，能拍多少就拍多少。

　　至於女主角的戲份問題？！管她的，到時候把拍到的鏡頭都交上去，要怎麼糾結就是決策層和剪輯師的事情了。

　　葉霜從看得正投入的小說中迷迷糊糊一抬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些家具隨便碰沒關係嗎？」

　　看起來很貴的好麼，那沙發、那電視、那小酒吧……一看就知道隨便碰壞一件都不是自己賠得起的。

　　搞不好這些東西都是臨時租用，回頭還要給商場還回去？！到時候萬一留下個手印痕跡什麼的，方墨恐怕不好交代吧！

　　「隨便用沒關係的。」過來交涉的攝影師一句話打消葉霜顧慮：「這房子是公司老闆自己預留裝修好了準備以後住的，所以你就當自己是去朋友家做客就行，反正家具什麼的他自己也要用。」

　　葉霜鬆了口氣：「這麼說的話我就放心了。」說完果然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上附近的一排沙發，長腿一伸，身子往後隨意一靠，一副慵懶性感的模樣頓時讓周圍偷偷觀察這邊的女性工作人員集體臉紅。

　　就連正在不遠處化妝的方菲都忍不住頻頻從鏡中往那方向偷望。

　　葉霜倒是沒注意到周圍人異常，她一大早就從家趕到公司，再聽到前台留言後又從公司趕來新樓盤，到了地方就化妝換衣服，剛才怕把人家具弄髒了都沒敢怎麼碰，等於是從早上一直站到現在……雖然以她現在體質不會覺得腿酸腳疼什麼的，但心理上的疲累還是有啊！

官不聊生

023

　　在眾人偷偷窺視葉霜的過程中，方菲最後的妝容總算是決定好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裸妝，儘量以看上去像是沒化妝的自然感覺為主。

　　但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葉霜那樣360度無死角、連粉底都不用打，修修髮絲層次就能直接上鏡的。所以這個裸妝不僅要能遮掩方菲五官上的缺點，還要化得讓人完全看不出來，於是難度頓時增加得不是一點半點……

　　反正葉霜看過之後的感覺是已經脫離化妝而達到易容檔次了，必須為化妝師點贊。

　　剩下時間不夠正式拍攝，按照方墨特意交代下來的意思，今天是專門定妝和給兩個模特磨合的。

　　至於這個交代當中究竟有多少以公謀私的成分就不說了，反正人家的安排也沒什麼過分的地方，正常拍攝前確實是需要一定準備時間的……既然付錢的大老闆都不怕浪費時間了，其他人還怕什麼？！

　　但是設想雖然挺美好，葉霜和方菲磨合的過程卻看得人直想捂臉嘆息……那個看起來俊美孤高的帥哥還算意外的好相處，反而是這個妹子……

　　導演都忍不住鬱悶了，心想難怪老闆特意交代要磨合……這個不多磨幾下確實相處不來，看看才這麼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那個妹子已經有意無意的撅了帥哥幾回了？！

　　「要不你們先試走下鏡頭吧！」

　　眼看這麼讓兩人自然相處已經是不可行了，帥哥明顯已經一臉鬱悶內傷，周圍女性工作人員都有不少忍不住的想上去聲討女模特，導演只好出聲主動提了個建議：「先不正式拍，我就看下你們鏡頭感。」

　　讓兩人在工作中接觸總沒問題了吧？！一來是為後面的正式開拍預演，二來也是照顧了大老闆的私心……別以為導演什麼都沒看出來，不說他這雙眼睛在眾多演技高深的演員中錘煉了多久，就算方墨真的表現得滴水不漏，方菲那時不時偷瞥葉霜的小動作也早就把一切都曝露了。

　　導演的建議讓大家都鬆了口氣，不僅是一直被刺得鬱悶接不上話的葉霜，就連刺人的方菲也為終於不用再絞盡腦汁找話題又老是刷出負好感度而頭疼了。

　　工作人員們更不用說，撇去他們對葉霜的同情不說，單是從工作角度而言，兩個主角關係持續惡化下去對誰也都沒有好處。

　　於是幾個機位被架上之後，試拍在導演一聲宣佈後開始。

　　葉霜抬頭看了幾眼攝像機的位置，又看看窗外光線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場記舉著打板疑惑，還以為是新人緊張了忍不住出聲安慰幾句：「沒關係，咱們導演脾氣好，你們又是新人，就算一開始拍不好也無所謂。」

　　腦海中已經架設好三維圖並飛快演算出結果的葉霜回過神來，對好心的場記笑了笑：「謝謝，我只是先做個運算。」

　　運算？！

　　場記莫名其妙完全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看葉霜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於是不再細問的點點頭，確認兩個人都準備好後，在鏡頭內打下場記板就飛快撤身。

　　……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大家都刷新了三觀。

　　娛樂圈的人都知道，有時候有些演員可能硬件條件好，演技也十分上佳，但偏偏就是怎麼也火不了……這其中誠然有些運氣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因為站位沒有鏡頭感。

　　所謂的鏡頭感，就是在鏡頭看到的畫面中，某個角色吸引大家目光的程度。

　　有鏡頭感的人在畫面中，哪怕他不是主角，觀眾們也總會第一眼就找到他，彷彿沒有理由一般的，就是覺得這個人在整個個畫面中很搶眼。

　　而反之，如果是沒有鏡頭感的演員，哪怕他的角色有再多的台詞和鏡頭，觀眾們也總是會不知不覺的就忽略掉這個人而去看其他的角色……感覺前者就像是佈景板一樣的不起眼。

　　如果這個佈景板的台詞和動作再多一點的話，那簡直就不是不起眼而是礙眼了，總之怎麼看都有違和感，就像他不是理所當然應該出現的主角，而是在破壞畫面完整感的跳樑小丑……

　　當然，鏡頭感會差到這種地步的人還是不多的，但是天生就有鏡頭感的人則更加少見。

　　更多的老戲骨都是在無數部作品的錘煉之後才慢慢磨出了這種直覺，直覺在某個機位前該如何站位，直覺在哪個畫面中該有什麼樣的表現……到了這樣的地步之後，就已經不是單單一個演技訓練的問題了，而是天分和經驗的累積……

　　而現在攝影機前的導演就正為葉霜的表現而感到驚豔。

　　雖然沒有正式開機，但是單就他從鏡頭裡看到的效果而言，對方在鏡頭前的表現都顯得異常流暢和搶眼，就像是能讓人不自覺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再也舍不得離開一樣。

　　一開始導演還覺得這可能是因為臉的關係，但再看一會兒之後，以他的目力自然就看出對方對於站位的精準把握性了。

　　如果不看略微僵硬的表情話，簡直就像是在鏡頭前浸染了數十年的老戲骨一樣。

　　相對比而言，女模特才表現得真正像一個新人，且在葉霜的對比之後……悲劇的常常被鏡頭忽略。

　　「太厲害了。」

　　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導演歡快的宣佈暫停並把一臉不情願的副導演趕去指導女模特，自己則湊到了葉霜身邊：「葉小哥以前是不是在別的地方拍過戲？」

　　剛從女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瓶礦泉水的葉霜愣了愣：「沒啊！」她一畢業就坐辦公室到現在，別說拍戲，就連舞台的邊都沒摸過。

　　「那、那你剛才的站位……」導演更加激動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葉霜想了想，終於一臉恍然大悟明白導演的意思：「您是說黃金分割點吧？」

　　「哈？！」

　　「簡單來說，如果把一個鏡頭可以拍攝的畫面看做整體1的話，那麼在0.618的位置上就是最容易吸引目光的站位，這被稱為黃金分割點或黃金分割線，除此以外再加上光線的明暗分界，攝像機的移動速度和……」葉霜認真解釋著，毫無藏私之意傾囊相授：「……所以將這些所有因素都考慮在內，創建出三維建模之後，就可以得出……」

　　……

　　傾聽講授十多分鐘後，導演帶著一臉恍惚的表情腳步虛浮離開，連禮貌性的客套都忘記了。

　　包括整個房間能聽到葉霜聲音的業內人士也全部被震傻。

　　大家現在已經不覺得葉霜光是一張臉好看了，他們就想知道知道，那個方總到底是從哪裡挖出的這麼個變態？！

官不聊生

024

　　在現代社會裡，知識是一種既廉價又寶貴的東西。

　　寶貴之處自然是不用說了，知識改變命運這句名言大家都知道。

　　而說它廉價則在於，現今的社會想要獲得知識已經不再困難，如古老時代裡那種惟有大家子弟才能有機會識字讀書，且書籍還異常珍貴的格局已經不復存在了。

　　現代人只要有興趣，隨時可以從各種渠道中獲知自己想瞭解的任何理論，尤其在網絡和書本上，這些知識簡直就像人們在路邊可以隨意采折的一株野花野草般常見且簡單。

　　但是！！！

　　即便有了獲得理論知識的渠道，也不代表所有人就都可以吸收運用並因此而獲益了。

　　比如說黃金分割線，電視台主持人在舞台上的站位一般都是按這個來，在圈內已經屬於常識。再比如說光線的反射折射，那更是屬於初中就會教授的基礎物理知識範圍……但知道歸知道，誰又能在生活中隨時隨地把這些東西提取運用起來？！

　　畢竟實際生活可不像試卷題目那樣，會把所有要用到的條件數據都精確測量好並告訴你，再給你充足時間明確指出要運算的最終結果……而這個能在幾眼之中就粗略估測出對自己有用的所有已知條件，並且如本能般瞬間運算出結果的超強邏輯推理能力，才是葉霜真正的恐怖之處。

　　反正導演是覺著吧，這小子對鏡頭感的數據解釋雖然縝密科學，充分說明了他不是靠著天分運氣之類說不明白的含糊原因才偶然成功，但……即便知道了具體方法，這種成功別人也還是TMD複製不來啊！！！

　　於是這次試拍結束之後，葉霜成功收穫了眾人難以言喻的複雜目光無數。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基本上就跟葉霜以前在學校裡仇恨學霸時的目光一樣……

　　「聽說你今天在試拍的時候豔驚四座？！」

　　收工之後，方墨大老闆終於再次現身了，既接妹妹也接葉霜，打算一起出去吃個飯。

　　而他見過導演之後，自然也就聽說了葉霜之前在試拍時的驚豔表現，聽導演轉述過葉霜的恐怖運算能力之後，哪怕是方墨早就在心裡認定過葉霜的不尋常，也忍不住再次的驚嘆。

　　打著方向盤把車子滑出停車場通道口後，方墨邊將座駕滑入車流邊看了後視鏡一眼，輕笑：「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身手好的人一般會沒什麼時間關注文化課程。」

　　「這年頭碩博滿地走，我要連初中物理知識都搞不定話，那也沒臉出來混了。」葉霜隨口謙虛個。

　　方墨頓時語噎，這話他怎麼接才好？！雖說涉及的原理知識點確實是初中生範圍沒錯，但能運用到這地步的，博導估計都已經不在話下了吧。

　　再想到認識以來這人的種種獨特之處，方墨也只能失笑搖頭了：「對了，還沒問過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今天導演特意提了下，說你去娛樂圈發展肯定有前途，讓我問問你有沒有這個意思。」

　　方墨說得還比較含蓄，其實導演何止是「提了下」，對方根本是殷切囑咐又依依不捨的，似乎生怕方墨沒法把人說服。

　　當然方墨也沒跟導演打包票，一來他和葉霜關係還沒到那地步，二來萬一自己這朋友真有什麼不尋常的工作職務呢？！

　　反正方墨是沒法想像葉霜這樣的人才樣貌，會只屈就於一個普通小職員之類的工作。

　　可是葉霜卻是真被他問住了，硬著頭皮想了會兒還是編不出來合理職業，於是乾脆把問題反丟回去：「你猜？」

　　「……」猜得到還用問你？！

　　葉霜也沒去關注方墨一臉黑線的表情，往窗外一看發現車站不遠了，忙招呼人停車：「等等等，就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吧，我坐公車回去就行。」

　　方墨驚訝從後視鏡望過來一眼：「回去做什麼？一起吃個飯吧，當是你和菲菲合作前先熟悉下，吃完飯我再開車送你回去。」

　　就連方菲都忍不住張了張口，但她似乎是被方墨要求限制過不准多說話，或者至少吃飯前不准說話什麼的，所以嘴唇一張又很快強忍了下去，憋得一臉鬱悶只能瞪眼表示自己的不快。

　　葉霜苦笑，她也願意在外面宰土豪吃大餐呢，她也不願意回去面對自家難纏的外婆舅舅呢，但是見家長這種事情是沒辦法逃避的。

　　這回要躲過去的話倒是簡單，就怕給兩個長輩留下不好印象的話，以後自己這個男性身份想繼續在葉家的親友圈子裡出現就不大方便了……

　　「不是我不想和方哥吃飯，關鍵是未婚妻家裡的長輩今天到山林市來了，還是專門來看我這上門女婿的。」葉霜無奈自嘲了一句，已經相當適應自己兩個性別在外人眼中默認的情侶關係了。

　　而葉霜說話的時候也並沒有注意到，副駕駛座上的方菲本來還一臉小氣憤，在聽到她說自己有未婚妻的時候，臉上卻瞬間露出了難以相信的震驚表情。

　　葉霜沒察覺，方墨卻不可能不察覺。

　　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方墨本來是想等自己妹子慢慢察覺葉霜對她其實並沒感覺，再或者合作完這一次後少見面也就逐漸淡了……哪曉得點子那麼正，才一邀請人吃飯就正趕上人家要見女朋友家長……

　　忙客套幾句後停下車子送走葉霜，在這情況下方墨也不敢繼續留她了。

　　只剩下兄妹兩人後，車廂裡氣氛一時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方墨才打破這僵硬氣氛：「加上今天才見兩次面，你確定是喜歡？」

　　方菲雖然沒明說，但小心思從來沒瞞得過方墨，方墨原本不想點出來是想等人知難而退，到時候自己裝沒察覺也免得妹妹難堪，但是到了現在不點明卻是不行了，他就怕自家妹妹一下想不通做出點兒什麼讓人不高興的事情。

　　「誰喜歡他了！」方菲下意識脫口而出，依舊是倔強高傲的姿態：「我、我就是想謝謝他上次幫了我！」

　　「……那就好！」方墨淡淡看她一眼，重新發動車子：「哥覺得葉霜這朋友不錯，以後咱們家如果有機會再打交道話，你可別再給人難堪。」

　　這話已經是表明姿態，朋友他是想繼續結交的，妹妹如果不自在，可以不搭理，但是如果有可能，最好她也真的能拿葉霜當朋友來看待，至於其他則不要再想了。

　　方墨看人一向很準，至少他個人認為，有這麼個朋友對自己兄妹來說絕不會是壞事。

　　前提只要方菲別鑽牛角尖……

　　方菲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官不聊生

025

　　葉媽果然不負自己少女時代橫行家中的威名。

　　雖然仍沒想到完美應對羅外婆和羅舅舅的辦法，但葉霜好歹還是在回家之前收到了葉媽偷打來的救命電話，從中瞭解了自家老媽為應付娘家人而制定的指導方針。

　　按照葉媽的意思簡單來說，外孫/外甥女是自己人，所以在自家人面前不管怎麼樣都不算失禮，自家人再不懂事也只有護著的份兒，不會在外面拆台，更不會在現在這個葉霜的面前多提。

　　基於這個前提，葉家人已經跟羅舅舅幾個說了，自己家的葉霜最近幾天出差不在山林市，不管長輩高不高興的，回頭等變身回來之後哄哄就行了，反正也不會真跟她計較。

　　至於女婿身份的這個葉霜那就更簡單了，只要吃飯的時候乖乖表現，在羅家人面前拚命刷好感度就行……以「他」現在的樣貌，再以葉霜本身對自己外婆舅舅喜惡的瞭解，難道連這點兒小事還能搞不定？！

　　說到底大家只是來滿足好奇心的，又不是探案偵查，所以即便中間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主要還是之前葉家人自己把神經繃得太緊張了，所以才會覺得事情麻煩……

　　總之葉媽就一個意思——你可勁兒的裝乖巧就行，羅家人看自家葉霜沒回來吃飯只會對你覺得不好意思，不會拉著你非要你和她一起出現的。

　　一旦出現什麼應付不了的麻煩問題，只要一概推到女性葉霜的身上就行，那個身份多拉些仇恨也沒什麼負面影響，反之如果是男性身份就不好往回拉印象分了……

　　於是被葉媽一通信心滿滿的安撫之後，葉霜終於稍微緩解了一些緊張心情，鼓起勇氣回去刷自家副本了。

　　一到家門口剛抬手敲了兩下門，羅外婆很快就出來並以前所未有熱情態度迎接了葉霜，反之羅舅舅則是相對矜持。

　　葉霜受寵若驚進門，換了鞋來到沙發坐下，和羅家外婆舅舅寒暄幾句後，面對羅外婆過於慈愛和藹表情實在覺得彆扭，於是終於忍不住找了端水果藉口進廚房找葉媽求救。

　　「不對勁啊媽。」葉霜壓低聲音借削水果機會和葉媽交換情報：「我總覺得以前經驗在今天應該不管用，外婆什麼時候曾跟我笑那麼熱切過？！還有舅舅今天未免也太客氣了……」

　　「……是我不好。」葉媽沉吟半晌後沉痛道：「光想著自家人的相處模式了，一時沒計算到這個情況……那是你外婆舅舅的外交模式，估計他們是因為之前從沒聽說過你這麼個人，冷不丁的有點沒底，再加上能待在這邊的時間也不多，所以想讓你麻痺大意好一次多套取些情報。」

　　葉霜嚇得水果刀都快掉了：「外婆家是做地下工作的？！」

　　「胡說什麼呢。」葉爸也借倒水理由進來交換情報，正好聽到這裡就瞪一眼過去：「新姑爺上門都是這樣兒，想當年我……咳咳！算了不說也罷，總之你現在還只能算半個自己人，所以被套點身家資料是肯定的。一般會問的就是你工作家庭以及對婚姻看法之類的問題……」

　　要不是時間不夠的話，葉爸簡直恨不得給葉霜整理個預習重點出來讓她全部背下。

　　「家庭……」葉霜有些為難看自家父母一眼，要說自己是孤兒吧，好像有點詛咒葉爸葉媽的意思，但要編出其他親人的話，一來以後不好圓謊，二來她也確實不想再平白無故的多對爹娘出來。

　　「就孤兒吧！」葉爸倒是毫不在意的先開口了，一揮手無所謂道：「又不是什麼大講究……工作我也幫你想好了，回頭你就說自己還在讀研究生，反正現在理科科目對你不成問題，以後真考個也成。」

　　葉爸也是有講究的老狐狸一隻，研究生嘛，萬一有個課題的時候經常沒時間出現在人前也是正常的，再加上暫時沒工作關係，羅外婆肯定也不會催著葉霜和男朋友趕緊訂下……憑什麼訂？！工作都還沒確定呢，現如今碩博也未必找得到好工作，反而多的是拿著高學歷一邊清高又一邊指望家人養活的無用書生。

　　但是與此同時，能讀到高學歷又確實證明了這個姑爺的能力，所以拆散不滿也是不可能的……現如今扯個其他職業出來都不保險，還是研究生最好，進可攻，退可守……

　　而就在葉霜正在廚房裡記錄回頭作為姑爺會被考核的要點同時，羅外婆和羅舅舅也正在客廳小聲嘀咕著。

　　「這孩子未免也太俊了吧。」羅外婆有點不大放心，想起自己外孫女只能算是清秀的姿色，忍不住就暢想起兩人不和諧的未來：「這萬一要是以後來個小三小四的，霜霜日子不就過得太糟心了？！」

　　羅舅舅地下工作者般悄悄點頭壓低聲音：「說的是呢媽。不過大姐可精明著，我覺著真要有問題話她早就出手了……要不咱們還是先別因為樣貌歧視人家？！畢竟長成這樣也不是人家孩子的錯……」

官不聊生

026

　　從外面提了醬油回來的葉小弟剛進門就聽見舅舅這麼一句話，當時就感覺沒詞兒了。

　　雖然他也對葉霜現在這身皮囊羨慕嫉妒恨沒錯，但是真聽有人嫌棄的時候，還是剎那間感覺世界變得有點玄幻。

　　「小楓回來了？！」羅外婆發現站在門口的葉小弟，眼睛一亮忙招手：「來來，正好跟外婆說說，那個小夥子跟你姐在一起多久了？」

　　葉小弟被點名，沒辦法只好抓著手裡醬油瓶過去，嘟囔著：「我怎麼知道啊，我就打醬油的！」

　　接著話剛說完就被羅舅舅敲下頭：「你姐的事都不上心！」

　　「……」

　　羅外婆和羅舅舅在葉霜回來前其實已經瞭解過一些基本情況，本來兩人聽著葉爸葉媽的敘述還挺滿意的，關於新姑爺的事情大概瞭解下也就沒放在心上了。但是沒想到等回頭一看葉霜這張臉，羅家兩人這才深刻體會到葉媽口中「長得挺俊俏的小夥兒」到底是俊俏到了什麼程度……

　　要是一般般的程度話，老人家也就不說什麼了，心裡只有滿意沒有不樂意的，畢竟誰也不喜歡沒事污染自己視線不是。

　　但這俊俏要是達到一個相當驚人的境界話，那麼事情的性質頓時就變得完全不同。

　　別的不說，單憑這模樣，人家憑什麼看上自己家外孫/外甥女？！

　　葉媽是因為知道兩個葉霜都是同一人，所以打從一開始就沒覺得需要防備那個太過耀眼的「葉霜」，但是羅外婆和羅舅舅卻顯然不會有這樣理所當然的想法。

　　趁著葉霜在廚房裡幫忙的功夫，羅家兩個長輩抓著葉小弟翻來覆去仔仔細細把葉霜資料又問了一遍，還好葉家早對過口供，就是葉爸交代過的那番說辭，所以葉小弟這才險險的保住了真相，總算是沒說漏嘴。

　　看出外婆和舅舅似乎有點不放心，為大局著想，葉小弟還忍著酸水違心的把自己「姐夫」狠誇了一頓，從長相到學歷再到身手……口沫橫飛直到葉媽在廚房裡喊人了，這才自覺完成一件大事般飄然而去。

　　被留在客廳的羅外婆和羅舅舅互看一眼……更不放心了。

　　「能把小楓哄得這麼死心塌地，如果不是實在十全十美得找不出缺點話，那這心機未免也太深了……」羅舅舅憂心忡忡，深刻懷疑自己大姐一家都已經被KO了……看這樣子，葉家四口早被收服，就算真有問題估計也看不出來。

　　羅外婆倒是還願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想：「再看看吧，雖然那孩子條件也太好了點兒，但也不一定就對霜霜不是真心的，我覺著圖財圖色都圖不到咱們家啊，搞不好是真愛？！」

　　羅舅舅：「……」老媽你那麼新潮我真心HOLD不住啊……

　　葉家人大概也想不到葉霜的太過優秀條件會引來羅外婆和羅舅舅的擔憂，自以為無事的吃完飯敘過話，說說聊聊到了天黑時候，羅外婆差不多也該休息了。

　　葉媽理所當然和自己親媽睡，葉爸和小舅子湊合一晚，葉小弟依舊自己屋，葉霜……葉霜苦逼的繼續出去睡酒店。

　　媽了個蛋的！看來是得趕緊找個房子搬出去了。

　　再這樣下去誰受得了？！三天兩頭的往酒店跑，開銷大還是小事，關鍵是做什麼都不方便……

　　葉霜保持形象起身告辭，剛穿好鞋子要出門的時候就被羅外婆叫住了。

　　「小葉啊。」羅外婆還是叫不慣小霜這名字，總有種彷彿在叫自家外孫女的錯覺：「要是明天沒事的話，陪外婆出去逛逛走走？！」

　　剎那間，葉霜彷彿從自家外婆的和藹老臉上看出一絲殺氣：「……明天白天我幫朋友拍個廣告，下午收工來接您？！」

　　這可是自己親外婆，她敢得罪？！葉霜簡直要無奈了，想想也知道第二天還得接著考核，可這戰帖她不接還不行……

　　羅外婆滿意點頭，在葉媽欲言又止的表情下終於放人離開。

　　出了門後在小區裡一走，被夜風一吹，葉霜頓時感覺腦門上一片冰涼，摸了一把才發現已經出了一頭的汗。

　　這簡直比在學校時候被請到班主任辦公室還緊張。

　　想了想，葉霜掏手機撥了個電話，跟方墨先確定一下行程：「方哥，你之前說那廣告要剪輯生活片段，有黃昏和晚上的鏡頭嗎？！」

　　方墨正在家裡陪悶悶不樂的方菲看電視，一看是葉霜來電，忍不住看了眼方菲，而後起身回到自己臥室才接通。

　　聽到似乎有些其他意思的問題後，方墨想了想：「有黃昏的。但是如果要在白天拍的話，那麼把燈光打暗，後期用黃昏時的窗景合成一下也行……你有其他安排？！」

　　方墨倒是沒說這個合成還得額外增加費用，在他看來這也不是什麼需要特別點出來的事情。

　　於是接著他就聽見自己的新朋友在電話裡有些鬱悶的聲音了：「嗯，明天要陪……女朋友的外婆出去，但我後天就要走了，所以只能挪一挪時間安排到下午。」

　　方墨頓時也鬱悶，要按私心來說的話，早知道是這麼個理由他還不如一開始給出否定回答。

　　這算怎麼回事呢，自己掏錢幫妹妹的暗戀對象擠時間接待人自己的岳家親戚？！

　　「不過也不用特意挪時間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下週四我還要回來幾天，到時候補拍鏡頭應該不影響吧？！」葉霜大概也覺得自己給人幹活還要偷工減料有些過分，想想又提出另外一個方案。

　　方墨沉吟了一下，覺得與其趕工還不如往後挪一挪，再說妹妹今天才被打擊了下，有幾天緩和一下心情也好：「……要不然這樣吧，明天就先不拍了，反正場景也不用租借，直接下週四開工如何？」

　　事情說定之後又閒話幾句，掛了電話從房間出去，方墨一抬頭就見妹妹正好看過來：「哥，有工作要加班？」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方墨笑笑，走回沙發坐下，想了想：「明天哥有事，先不拍廣告了，改到下週四。」

　　「……」你有事關拍廣告什麼事？！又不用你演……

　　以為哥哥是單純為自己緩衝心情著想的方菲掃了他一眼，目光回到電視屏幕上撇撇嘴：「行吧。」

官不聊生

027

　　葉霜要去伺候羅外婆，這件事當然和方墨沒有半點關係。

　　哪怕方妹妹對葉霜有那麼點兒興趣，哪怕方墨本人對葉霜也頗有好感……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人家的私事。

　　所以儘管有些好奇加私心，但方墨仍然是沒提出什麼要去看熱鬧之類的失禮要求。

　　但如果對方是自己送上門的，那麼事情就又要另當別論了……

　　兩兩相望，脈脈含情。

　　是命運還是巧合？！

　　半晌之後，方墨嘴角一抽，捲起手中的畫軸，終於打破僵硬氣氛衝門口剛扶著一個老太太進門的葉霜點點頭：「真巧，葉先生。」

　　葉霜也鬱悶了：「是挺巧的……」

　　羅外婆眼睛一亮，看看一副精英人士打扮的方墨，再轉頭看看正在考核中的准外孫女婿：「小葉，這是你朋友？」

　　看一個男人成功和有底蘊與否，不看對方的錢、也不看對方的學歷職位，最關鍵還得看是他能交到什麼樣兒的朋友。

　　一般而言，交際圈就代表了檔次圈，能得到某個圈子的認可之後，才證明這個人真正有了與這一圈子人相提並論的資格。否則即便外表再怎麼光鮮，內裡其實還是上不得檯面。

　　方墨的氣質相當給力，往那兒一站，頓時讓羅老太太分外滿意的打了個高分。

　　如果這個「朋友」不是故意安排的話，那麼單憑方墨，羅老太太覺著這小葉也值得自己高看一眼了。

　　葉霜被問得還沒來得及說話，久經社會歷練的方墨已經看出來羅老太太的意思，既是出於對葉霜本人的看重，又是出於幫忙的目的，於是方墨很給面子的頷首幫其提了提身價：「我和葉先生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得到過他幾次幫助，也覺得和葉先生十分投契，所以應該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葉霜也是明白人，忙給羅老太太介紹：「這是方墨，我……咳！就是您外孫女以前上班那公司的老闆。」

　　羅老太太更加滿意了：「那是年少有為啊。」

　　寒暄幾句後，老太太自己到店面裡溜躂著去了，留下被明裡暗裡考核了一路的葉霜終於能緩口勁，順便跟方墨說上幾句。

　　「陪女朋友親戚怎麼陪到這兒來了？！」方墨也是稀奇，見葉霜走過來後，忍笑壓低聲音就問了這麼一句。

　　要說考核姑爺的長輩他也不是沒見過，畢竟身家再高的精英也得戀愛結婚不是，方墨又不是孤家寡人，自然是見識過有幾個結婚早的朋友是怎麼被岳家刁難挑剔的。

　　但是這個岳家帶姑爺出去刁難，一般也就是到飯店或是商場什麼的，主要看姑爺舍不捨得在自家姑娘身上花錢，或是買了東西會不會主動拎包，走的地方多了是不是知道細心體貼照顧穿高跟鞋的女朋友等等等等……像羅老太太這種帶著姑爺來古書畫店考核的，方墨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也不是故意來的，主要還怪我弟那小賤嘴！」葉霜一想起這茬頓時咬牙切齒：「他生怕外婆對我不滿意，昨天那一頓狠誇啊……心是好心沒錯，但他居然給我吹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外婆頓時就覺得這完美得有些不真實了，今天特意來看看我是不是吹牛呢。」

　　方墨眨眨眼，心裡頓時略微不是滋味，這還沒結婚呢，考核還沒過就上趕著喊人外婆了？！

　　一想到自家鬱悶的妹子，方墨突然就有點兒感同身受了，他倒不是盼著人倒霉，主要是看著葉霜這一副慇勤巴貼的架勢，再對比妹妹和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親密以下友好度……於是對比產生落差，這才有點兒糾結。

　　咳嗽幾聲跳過「外婆」這一茬，方墨另外找了個話題：「你弟？！就是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的小男孩兒吧？」

　　「嗯，就那小子！」葉霜狠狠點頭，而後想起什麼般又忙補充：「其實那是我女朋友的弟弟，只是……我們倆關係也鐵，處得跟親兄弟似得，所以我習慣叫他弟。」

　　「……」好嘛，原來連人家弟弟都早已經劃拉成自己人了。

　　方墨分外後悔剛才多的這麼一句嘴，這會兒他感覺更不得勁了。

　　正說到這裡的時候，羅外婆那邊也在招呼人了：「小葉，過來看看這字。」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葉霜臉一皺，分外鬱悶的拋下方墨跑了過去。

　　方墨自然而然的跟上看熱鬧，一見到羅外婆手裡展開的那張仿王羲之墨寶，頓時眼一眯，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看了葉霜一眼。

　　不是真跡，所以這肯定不是鑑定，看樣子八成是要考理論知識，說不定還會讓葉霜當場即興揮毫一筆……哎呀好期待怎麼辦。

　　「這是仿蘭亭序……已經有書聖王師的六七成功力了。」還不等葉霜開口，方墨就已經忍不住介紹起來，既是暗暗給其實並不精通書畫的朋友科普，也是故意給人挑明難度：「王羲之的蘭亭序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能仿到這個地步已經十分難得……小葉覺得呢？！」

　　葉先生怎麼不叫了？！

　　葉霜暗暗睨了這掩不住一臉幸災樂禍的壞蛋，裝逼非凡的點頭：「我看也不錯。」

官不聊生

028

　　葉霜只知道今天不好混過去，卻沒想到會那麼不好混。

　　她完全不知道對上新姑爺的岳家長輩能凶殘到什麼份兒上去，倒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方墨果然聽見在葉霜話音落下之後，羅外婆狀似自然的輕描淡寫接了一句上去：「那小葉也來寫幾個吧，聽小楓說你書畫雙絕。」

　　「！！！」

　　那小王八蛋居然還這麼說過？！

　　葉霜瞬間就淚奔了，白疼弟弟這麼多年了，這豬隊友果斷的坑姐不解釋、

　　外婆求放過！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啊……

　　方墨喉間險些溢出一絲笑意，還好在出聲之前又忙拳抵唇邊輕咳一聲壓了下去——不是他不厚道，主要是自己這個風光霽月、俊美無儔的朋友臉上瞬間出現的那坑爹表情太讓人發噱了。

　　那小模樣兒，震驚得就像是剛給雷劈過似的。

　　羅外婆也被葉霜委屈的小眼神給看得有些不自在，貌似自己家外孫女霜霜從小也是愛這麼撒嬌耍賴的……喲，看上去雖然琴棋書畫像是吹出來的，但這人跟自己倒是真親近……

　　這麼一想之後，羅外婆也就不那麼刻意刁難了，想著隨便敲打敲打就成，於是語氣也隨之放緩：「沒事啊小葉，隨便寫兩個字就成，正好省書協的老前輩也在，讓他們給你指點指點？！」

　　羅外婆還算厚道，其實她主要也是想著，葉小弟既然都敢吹出這麼個牛了，那麼就算這新姑爺不是什麼真名家，至少看得過去的毛筆字還是寫得出來吧。

　　方墨聽了這話往旁邊掃一眼，果然看見幾個略眼熟的老頭兒在不遠處站著，看樣子剛才是在內室才沒被自己發現，也不知道今天怎麼都集中過來了。

　　而且這「外婆」也果然是真絕色啊，才那麼一會兒工夫，人生地不熟的就能和人接上頭了？！

　　還能求指點……看來人老成精果然不是說笑的。

　　方墨思維發散的感慨中，自然就錯過了葉霜虛弱求救的小眼神。

　　被一幫老爺爺拈鬚含笑的目光硬架上店主的桌案，旁邊還有個羅外婆虎視眈眈的站著，葉霜捏著毛筆瞬間就感覺尿急了……

　　「看這捏筆的架勢倒是不錯。」旁邊的老爺爺們還有心思和羅外婆說笑，指著葉霜一副指點江山狀：「老妹子家這小輩練幾年了？這年頭能靜得下心的孩子不多，都是老祖宗的東西，我們肯定是希望一輩輩傳承下去的……放心，回頭一定給這孩子指點指點。」

　　葉霜廬山瀑布汗，這架勢當然得不錯，她現在身體協調能力超級棒，任何動作看過一次就能模仿出八九成，當然這還得歸功於基因優化……問題是外星的打包記憶裡也沒有毛筆字這項技能啊，身體協調再厲害都沒用，地球土著文化她根本hold不住的！

　　也不知道打印出來的算不算數，要是老爺子們不嫌棄的話，乾脆她拿著字帖去外面掃瞄回來一人發一份得了，也就一塊錢……等等，掃瞄？！

　　被盯得開始胡思亂想的葉霜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一條生路。

　　旁邊的老頭兒們看葉霜光站著擺架勢正有些狐疑了，突然就發現這孩子眼睛活了，於是又重新靜下心來，笑眯眯等著葉霜下筆。

　　而葉霜則是沉下心來，將目光投向了一邊字帖，大腦中瞬間高速運轉，開始分析紙張大小、字體佈局、比例……

　　方墨回過神來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葉霜一臉的為難之色，本來還想琢磨個法子拯救一下小夥伴，結果不等他開口，葉霜就已經開始動筆了。

　　揮墨潑毫、瀟灑淋漓……才怪！

　　葉霜一動筆，幾乎所有在場人都頓時感到了一種彆扭。

　　這彆扭倒不是說她筆下寫出的字不好看，實際上葉霜筆下寫出來的字簡直好看極了，乍一看上去就跟那個有蘭亭序「六七成功力」的字帖一模一樣，細看上去……也是一模一樣。

　　彆扭之處主要在於葉霜寫字時的神情，沒有文人墨士的狂放不羈，也沒有大家學者的一絲不苟，她看上去就像在進行一項科研工作一樣，全神貫注的精神集中，甚至還因為過於專注而微微皺起了一點眉頭……

　　老頭子們面面相覷，看出這點微妙不同後都有些啞然了。

　　搞藝術的都是屬於感性型，簡單來說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區別……你寫個書法搞得跟做物理實驗似的，這算個什麼說法？！

　　葉霜才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糾結，依舊在按照腦海中掃瞄繪製出來的構圖，一筆一劃的精心將整副字帖完整複製到了手下的紙面。

　　好容易等她停筆之後，擦了一把汗將毛筆一擱，這才抬頭笑了笑：「好了，請諸位指點。」

　　「……」指點什麼？！校正打印？！

　　一瞬間方墨都沒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