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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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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武道宗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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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1:38: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勇敢以後

  舉頭三尺有神明,樓成氣血恰到好處一縮,立刻就看見那枚金丹的外層晶瑩爆開,四下奔騰,而內裡風起雲湧,水波急蕩,浪潮翻天,已然失去了平衡,即將瓦解。

  轟的一聲,寒潮當即洶湧瀰漫,瘋狂席捲,而刺骨冷意這麼一紮,樓成再也維持不住「還勁抱力」,「眼睜睜」看著丹勁崩潰,精神歸位,「眼睜睜」看著自腹部起,根根血脈瞬間僵化,承載生命的鐵鏽味液體剎那結冰,猩紅而冷酷,並一寸寸延伸,及至腸胃,及至心臟。

  撲通!撲通!撲通!

  樓成的心臟劇烈收縮和膨脹,釋放著溫熱的血液,勃發著來自細微處的火流,與萬徑人蹤滅般的寒冷竭力抗衡,它巨大的聲響如同擂鼓,迴蕩在修煉場所四周。

  還好這是在軀幹位置,如果於頭部這麼來一下,怕是會殘留什麼不可逆轉的傷害!

  樓成應對金丹已擴散至全身,大腦可能遭遇衝擊的辦法就是以「虛空遇神」的境界,抓住時機,收縮氣血,把主戰場放到腹腔內!

  「丹氣」爆發,隨著血液的奔流,致命低溫向著他身體各處飛速蔓延,眼見著便要越過脖子,翻過脊椎,進入頭部。

  就在這時,樓成肩膀一重,有熱力灌入,對流出白霜,內外形成轉化和平衡,讓歸於腦袋的血液只是微涼。

  陰陽太極圖的兩個原點內,紀建章和竇寧各持一口三尺長劍,攪動著磁場,煥發出徐徐旋轉彼此互化的一明一暗,將臉色蒼至嚇人的樓成籠罩於內。

  寒意被抽出,溫暖在輸送,樓成的身體穩住了局面,奔流的熱血溶解著冰霜,收復著失地。

  如果第三次覺醒異能只得這種程度,在金丹未曾擴散前,他覺得有非人境界就能嘗試,並有極大把握成功,可惜,星雲已然異變,可惜,重頭戲是後續的崩解!

  此時此刻,失去獨立結構的晶瑩與赤紅未再擴散,「璨星」時而劃破「天際」,時而大放光明,一輪輪大日則彷彿被激怒的凶獸,極端的壓抑和沉重的搖晃後,將是恐怖到極點的爆發。

  樓成已能夠想像,自己體內轟隆一聲炸響,五臟六腑拋出,四肢、身軀和眼睛各踞一方,徹底變成碎塊。

  這就相當於位頂尖外罡的拚命一擊,而且還是在本身臟腑位置!

  金丹的瓦解足以讓任何非人死無全屍,足以直接炸垮一棟大樓!

  而這個時候,龍王出手了,他右掌一探,抓向了樓成腹部,五指皆覆蓋著沉重到極點的深紫「火焰」,熱刀切牛油般無聲無息插入進去,所過之處,血管焦黑,破口密閉,未流一滴猩紅。

  那「沉重」便彷彿燭火,惹來飛蛾一堆,讓那一輪輪大日急速靠攏,讓它們拋射的光與熱盡入陳其燾掌中。

  他的手縮了回來,握著的掌心處,熾白亮到誇張,狂暴的力量宛若實質,行將爆開,把四周夷為平地。

  龍王表情未變,手掌猛地一握,深紫旋即大亮,熾白剎那熄滅,未曾掀起狂潮。

  與此同時,他腰部一挺,雙腳內抵。

  大地深處忽有爆炸發生,猛烈搖晃了地面,讓合金打造的修煉場所哐哐噹噹,險些崩塌,最近的觀察站則蒐集到了小規模地震的數據。

  樓成體內那一輪輪「大日」已「悄然」崩解,化成了純粹的「火勁」,焦黑了皮膚與衣物,「星辰」則徹底失去平衡,即將崩開與擴散!

  施老頭咳嗽一聲,左手一伸,按在了樓成的肩頭,身軀變得虛無縹緲,體內似藏著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

  他抓破弟子肌肉,「捏」住血管,霍然一抽,借助紀建章、竇寧的壓制和轉化,讓那「璀璨星辰」的「晶瑩碎屑」在填滿空虛的自然進程下,呼嘯著湧入了本身手臂。

  肩膀一抖,小臂一甩,施老頭將瀰漫的寒潮丟向了後方,劇烈咳嗽了起來。

  氣溫一下陡降,合金牆壁與可以更換的地板瞬間結出了厚厚的冰層,屋內鉛雲匯聚,鵝毛大雪飄零,不像江南,倒似北極。

  這樣的異景久久未消,樓成在幾位外罡強者的輔助下,總算渡過了最危險最容易出問題的階段。

  如此恐怖,比施老頭當初預想得誇張了不少!

  當然,這主要因為他那時不知道是金丹。

  樓成並沒有放鬆,化整為零的金丹殘留著諸多失控的熱流和寒潮,它們肆掠於自己體內,時而焦黑血管,時而冰凍體液,讓五臟六腑等相對脆弱的器官受到了傷害,內出血的問題此起彼伏。

  惹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疼痛,樓成完全無法控制身體,只覺自己變成了玻璃人偶,裂縫從最細微的地方一點點出現,一點點連通,一點點交織。

  光暗交錯,陰陽轉化,紀建章和竇寧額頭皆見汗漬地運轉劍法,幫自家准外孫女婿理順著冰火,使反噬和牽引從洶湧變得平順,緩慢釋放,不造成洪水潰壩般的衝擊。

  這些與樓成身體早緊密相連,他們除此之外,已無法做得更多,接下來就全看對方能否支撐到最後。

  監控室內的嚴喆珂彷彿變成了雕像,合十抵住嘴唇的雙手未有絲毫挪動,只是那凸起的青筋血管與先前截然不同。

  劇痛鑽心,樓成本能就想暈厥過去,但他始終堅持著「審視」肉身,牙齒咬破了嘴唇,血流一股股流出,時而成冰,時而蒸騰。

  他細微處正隨著冰火的肆掠一點點改變,需要多日才可完成的異化正在短時間內上演,而五臟六腑的傷勢越來越重,樓成只覺身體即將失控。

  這樣下去,很可能出現基因的崩潰,生不如死!

  而且就算沒到那種嚴重的程度,超自然能力因根髓異變被抹消也是大概率事件!

  不行,必須做點什麼!

  刺骨的疼痛裡,樓成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意識,一點點讓它往「頭頂三尺」攀升。

  為了珂珂那句「我等你……永遠」,為了老爸老媽不傷心痛苦,為了我自己的驕傲和夢想!樓成內心瘋狂吶喊,眼睛圓睜,血絲畢露,在超過限度的劇痛裡,終於有種精神脫離了肉體,以俯視姿態看著身軀的感覺。

  頭頂三尺有神明!

  身體的混亂當中,樓成做不到掌控細微,但他咬牙運轉了氣血,以平衡旋轉的方式!

  寒冷包容灼熱,光明照亮黑暗,冰火微妙平衡,旋轉互化,彷彿衍化出一個宇宙,彷彿與外界的陰陽太極圖形成了對應。

  這樣的姿態從開始艱難與遲緩,在紀建章與竇寧的引導下,逐漸變得順暢,變得柔滑!

  肆掠溫和了不少,改變轉慢了許多,樓成身體的負擔一下減輕,終於撐過了這個恐怖的階段,「唯靠自身」的階段。

  反噬的力量沒有了源泉,越來越弱,越來越「馴服」,樓成的疼痛感在後續缺乏支撐的情況下,已然變得麻木,他對細微的掌控逐漸恢復。

  蠕動血肉,止住內傷,當冰火弱化到一定程度後,樓成霍然觀想出「前」字,鎮壓住了負面感受,讓心靈歸於平湖。

  就在這時,他喉嚨打開,沙啞出聲: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一個個古字浮現,組成立體篆文,瞬間懾服住了金丹殘留的力量,它們牽引著基因,讓根髓異化至趨於完美的狀態。

  砰!

  樓成雙臂猛地往旁邊一揮,將無法消化的剩餘打了出去,赤紅與晶瑩交錯的氣浪席捲,讓地面焦黑和冰凍間雜,處處平衡,整體平衡!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了原地,如在審視,如在發怔。

  施老頭暗自鬆了口氣,清著喉嚨問道:

  「臭小子,感覺怎麼樣?」

  感覺怎麼樣?樓成一下從「夢」中驚醒,察覺到了自身的虛弱與內傷的嚴重。

  他咬著嘴唇焦黑的傷口,往前滑出一步,抖臂側擺了一拳。

  腳下一軟,他險些伏倒,但拳頭還是堅定地揮了出去。

  啪!

  樓成半伏著腰背,艱難又打出幾拳。

  他整個人很虛,沒什麼力氣,但卻許久未曾有過的感覺良好。

  那「冰凍」和「灼燒」的反噬沒再出現了!

  啪!啪!啪!

  樓成彷彿垂死掙扎的武者,身體越伏越低,眼神卻越來越亮。

  是的,我沒有了金丹,沒有了過去最大的依仗。

  是的,礙於平衡成丹的特殊,我沒能借助這個機會直接衝破關隘,魚躍龍門,成就外罡。

  但是,我還有著自己,還有著強橫的異能,完好的身軀和堅實的武道根基!

  但是,我沒有了隱患,沒有了問題,可以踏踏實實,真真正正走出自己的道路!

  伏著腰背的樓成猛地抬頭,嘶喊了一聲,往上轟出了右拳。

  砰!

  白霜與寒光沖霄,夾雜著沉重燃燒的熾白。

  它們徐徐寥落,照亮了樓成的臉龐,滿是欣喜。

  從今往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監控室內,嚴喆珂霍然摀住了臉龐,輕聲啜泣。

  喜極則淚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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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 23:43: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探班」

  吳越省,陌上市,煙冰山,冰神宗祖地。

  一陣烈風吹過,層層松林如海,時見花開燦爛,樓成坐在陽台椅上,眼眸映照著美景,卻漫無焦點,似在發呆,一派悠閒。

  良久之後,他若有所思拿起手機,解鎖屏幕,飛快打出幾行字:

  「我的內練根髓已趨近外罡,『頭頂三尺有神明』的境界也屬於這個層次。」

  「只差捅破『外通天地』這層窗戶紙,我就能順理成章地魚躍龍門了。」

  「修真方面,『外通天地』是凝結金丹,精氣神意融合出奇妙產物後,自然而然獲得的,並隨著金丹的完善和成長逐漸變強,武道之路上,則是意志貫通,精神提升,借助身體與外界的正常交互,找到反向影響天地的法門,『冰鏡』的映照四周就屬於簡化的特徵。」

  「我想突破,得從這兩塊同時著手,梳理自身,找到共通點,走出屬於『平衡抱丹』的外罡之路。」

  寫完這段,樓成又翻了翻前面的筆記,再次陷入沉思。

  破碎金丹去掉隱患後,雖然施建國同志嚷嚷著讓嚴喆珂將他帶走,免得礙眼,但基於他處於根髓不夠穩固,身體重傷未癒,不方便長途跋涉的階段,還是捏著鼻子,把他領了回來,丟在了環境優美人煙稀少的祖地療養。

  嚴喆珂在這裡陪了幾天,直至他初步恢復了行動力,才飛往康城,重新投入越來越忙碌的學業。

  樓成則打算再靜養一週,便返回秀山,在家裡待個十幾二十天,陪陪老爸老媽他們,然後重入米國,遠離關注,專心恢復。

  當然,在確認真地沒有問題後,他第一時間就給齊芳打了電話,說是得益於科技的進步和武道的發展,自己的後遺症即將痊癒,至於朋友們,不可能挨個通知,又沒法詳細說明,就單純發了說說和朋友圈,表示恢復情況比預計良好,收穫無數點贊與祝福。

  「龍王」有讓他重新與俱樂部簽約,但他希望成就了外罡才再入龍虎,讓自身配得上那份合約。

  靜養之中,樓成並沒有閒著,一旦有空,便不由自主琢磨將來的道路,尋找修真與武道基於自身的獨特糅合點,為此,他一改從小不愛寫日記的習慣,一有新想法、新思路、新體悟,都會拿起手機,詳細打出,多方保存,以便將來回頭審視和梳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各門各派都有前人筆記,明白為什麼過去的武道強者會有記錄心得、體會、見解的習慣,這不僅方便後輩參考修煉,還有助於本身整理思緒,保存想法,記錄無法追溯的過往。

  樓成現在就時常後悔,如果從鍛體開始,到平衡成丹,自己都有完整的體悟和感受留存,如今重讀,肯定能看出不同的東西,說不得無需喬治他們再做突破,自己就找到關竅,開闢出新的道路了。

  哎,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啊,我現在回想,也就記得平衡、旋轉、宇宙、星空等大而化之的東西……念頭起伏間,樓成心中一動,轉頭望向了能通往這邊陽台的迴廊,只見一位白T恤、牛仔褲、淺色跑鞋的女子正娉娉婷婷走來,一雙眼眸看誰都迷濛含情,儼然便是莫婧婷。

  「小師叔,過得很舒坦嘛。」她淺笑走來,大方拉開椅子,坐到了旁邊,並毫不見外地拿起茶壺,翻過杯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盞。

  做這些的時候,她始終看著樓成,饒有興致,頗為好奇。

  沒想到自己忙裡偷閒回山度假,會遇到許久未見的小師叔!

  他臉色不太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看來當初的受傷比傳聞的還要恐怖,都過去大半年了,還弱不禁風似的……

  而且師父有提過,小師叔最嚴重最麻煩的是後遺症,據說會讓他失去大部分的實戰能力……

  這麼想著,莫婧婷覺得自己面對樓成不像之前那樣越來越拘束,越來越小心翼翼了,雙方之間似乎又能平等對話了。

  「你不是正忙著參加綜藝節目嗎?怎麼也來這裡了?」樓成享受著山風的吹拂,笑容平淡地反問道。

  就在剛才,和珂小珂同學聊天中,她有提到最近一擋綜藝節目很火,參與者的咖位都上了一個台階,其中就包括莫婧婷。

  莫婧婷抿了口茶水,轉頭望向松濤起伏的林海,似嘆似笑地回答:

  「累了就回家休息唄,這裡又安靜,空氣又好,每次來住幾天,心情都會變得非常不錯。」

  停頓了幾秒,她狀似不經意般問道:

  「小師叔,你是來靜養的?」

  「對啊。」樓成沒做隱瞞。

  莫婧婷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笑道:

  「我忽然記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剛從打星轉樂壇,覺得自己氣息足,嗓門大,對腹腔等部位的掌控超好,在ktv也算一把好手,沒把什麼演唱技巧放在心上,結果第一次進錄音棚,差點崩潰,一路哭回了公寓,後來,放下了身段,認認真真跟著指導老師學了半年,才算入門,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沒有過不去的坎,主要看自己的態度。」

  樓成險些失笑,緩緩搖頭道:

  「不用這麼婉轉迂迴地安慰我,我已經沒什麼了。」

  真的沒什麼了。

  莫婧婷嬉笑一聲道:「小師叔心理素質棒棒噠!」

  她沒糾纏這個話題,突然迸發了一個想法,笑吟吟開口問道:

  「小師叔,有沒有興趣合作做生意?」

  「呃?」樓成對話題的跳躍性有點不適應。

  莫婧婷輕笑道:「宗門有家大的影視公司,你是知道的吧?最近一兩年,網路電視劇網路大電影發展得很快,我打算和幾位師兄師姐創個業,做這方面的試水,到時候,我們幾個各自投一筆,再去宗門基金那塊融個資,發展得好,就讓宗門那家影視公司收購,想套現就套現,想保留一定股份就保留一定股份,都是自己人,好說話,小師叔,有沒有興趣參一股,賺個零花錢?」

  不管小師叔將來如何,光憑他的非人境界,憑他背後的兩位外罡強者,就算不拿錢,佔乾股都行,不過沒必要一開口就這麼說。

  這是在挖冰神宗的牆角啊……樓成一陣啞然,端茶喝了口道:

  「算了吧,你們自己弄,不用拉我。」

  「真的?」莫婧婷頗為詫異。

  這是送錢的好事,小師叔竟然不接受!

  「以後如果有興趣了,我再找你們。」樓成委婉拒絕。

  將來家裡的投資都是專業的珂小珂同學負責,我沒必要瞎參合,白白浪費精力,有這工夫,琢磨琢磨外罡的事情不是更好?

  莫婧婷見小師叔態度溫和卻堅定,沒再多言,寒暄了幾句後,起身告辭,沿著迴廊,往固定的居所行去,心裡滿是疑惑。

  奇了怪了,小師叔現在的情況,不是應該急切著找退路,找賺錢的事情,為後半輩子打算嗎?不是應該和我們一拍即合嗎?

  怎麼他一點也不心動,連價都不問一句?

  這是打擊太大,一時萬念俱灰,什麼都不想做?

  莫婧婷怎麼想的,樓成渾不在意,見午飯時間接近,即將有傭人過來送餐,於是施施然站起,隨意拿高手機,對準陽台外的山間美景拍了一張。

  他先發給了晚安睡著的小仙女,然後在說說和朋友圈等地方分別貼了出來,並配上了一句詩: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沒過多久,正享受著美食的他突然接到了「嘴王」的電話。

  「橙子,你丫在陌上?」小明同學驚喜問道。

  樓成疑惑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你當我傻啊?你丫剛發照片的時候,開了定位的!」蔡宗明好氣又好笑道,「我們也在陌上,要不要來探個班?」

  「我們?今年大學武道會全國賽在陌上?」樓成恍然大悟。

  之前如果正常發展,他肯定會關注松大武道社的又一次征程,誰知自身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心情、精力等各個方面都受到影響,只偶爾從小明同學口中聽聞隻言片語,如鄧洋去年年底突破至丹境,何紫也體悟到了「收」,在兩人率領下,松大與山南攜手,淘汰了出現斷檔的上屆冠軍山北,共同挺進了全國賽。

  至於全國賽在哪裡舉行,他當時忘了問,後來也沒記得查。

  「哎,才不到一年,你就把我們忘得乾乾淨淨了啊?哎,向來只聞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蔡宗明故作淒涼地感慨道,「我們是在陌上,黃鶴大酒店,來不來?一句話!」

  樓成笑道:「行,我預約下司機,確定了哪天再給你說,這山上鬼都沒一個,想打車都打不到,只能找宗門的庶務。」

  「嘖,你丫在山上修仙啊?」蔡宗明笑罵了一句。

  …………

  隔天下午,樓成戴著黑框眼鏡,雙手插兜地走入了黃鶴大酒店,看見了風采依舊的「嘴王」蔡宗明,他穿著休閒得體,眉眼間多了不少成熟,比以往更吸引女孩子的眼球,唯一的問題在於,還是沒能踏出通往丹境的那一步。

  「你丫被掏空了?」小明同學疑惑脫口。

  橙子不是說身體恢復得比預計好嗎?

  這就叫比預計好?那預計該多差啊!

  樓成嗤笑道:「嘴王,你白長了雙眼睛,看不出來我這是不破不立嗎?看不出來我這是第二次『受傷』嗎?先前那些記者偷拍的照片裡,我臉色哪有這麼差?」

  「第二次『受傷』?」蔡宗明茫然反問。

  「為了徹底治好付出的代價。」樓成言簡意賅解釋道。

  蔡宗明恍然大悟,伸手一拍樓成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丫禍害遺千年!沒那麼容易退場!」

  這一拍,樓成差點踉蹌,沒好氣道:「照顧點病人!」

  「嘖,我得趁你丫還沒恢復,好好享受下這種感覺,一巴掌拍飛高品丹境的感覺!」小明同學毫不客氣地又拍了一掌,當然,這次沒有發力。

  說話間,他領著樓成進入了自己那屋,鄧洋、何紫、閆小玲等人早眼巴巴地在那裡等待。

  「樓,樓,師,師,學長!」閆小玲搶先開口,結結巴巴喊道,「你恢復得怎麼樣了?我聽學姐說,比預計好很多……」

  樓成低笑回答:

  「對,再有三四個月,就能重返擂台了。」

  「耶!」閆小玲猛地揮舞手臂,下意識轉了個圈道,「我得給他們講,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她拿出手機,在粉絲論壇發了帖子:

  「見到學長,呃,見到樓成了!他說再有三四個月就完全康復,可以比賽了!」

  論壇頓時沸騰,剩下那部分人開始興高采烈地議論紛紛。

  而不少記者每天都會過來晃一眼,看有沒有新聞素材,發現「長夜將至」的帖子後,忙又通過內部渠道,查了武道家協會的合同備案情況,接著,醞釀出了一條新聞:

  「樓成即將復出,卻再與龍虎無關,這是否意味著他潛力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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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宣言

  蔡宗明的房間內,瞄了眼興奮若狂得意忘形的閆小玲,何紫嫌棄地說道:「別管她,等會兒就好了。」

  樓成笑了一聲,環顧眾人道:

  「我本來覺得你們之中能有一位成為丹境就算不錯了,這意味著咱們武道社真正走上正軌,誰知道,我離開還不到一年,鄧洋和何紫就相繼體悟到『收』,順利晉陞,很好,厲害!」

  他豎了豎拇指,以示自己的讚賞。

  這讓陽光開朗的鄧洋一下靦腆,只能撓著後腦勺傻笑,連連說道:「哪裡哪裡,和樓師兄你差遠了,差遠了。」

  面對偶像時,他總是侷促緊張。

  樓成搖頭失笑,轉而對穆錦年王大力等人道:「你們也不要受到影響,雖然成丹境是有概率的,但這僅僅相對整體樣本而言,少量或者小範圍的群體是不受這個限制的,不是說鄧洋何紫突破了,你們就沒希望了,看看大行寺,看看冰神宗,多少丹境,多大機率!做人敢於夢想,萬一呢?」

  「是!」眾人鄭重回應後,小明同學笑罵道,「成子,你丫怎麼弄得跟回來視察的老領導講話一樣?是不是還要說,『這是我戰鬥生活過的地方,有優良的傳統,希望大家發揮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的作風』?」

  「嘴王,我覺得你不走相聲這條路,真是可惜了!」樓成習慣成自然地對損。

  蔡宗明已經決定,大四一畢業就回到家鄉,接手他爸的公司,等到有機會,再考慮清盤轉行等可能。

  因為身體還很虛弱,樓成沒待多久便告辭離開,和蔡宗明找了安靜隱秘的地方喝茶聊天,直至傍晚。

  …………

  「啦啦啦~啦啦啦~」閆小玲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她拿起手機,刷了下論壇,忽然看見「好名字都被狗啃了」轉來一條新聞的鏈接。

  標題映入眼簾,一晃而過,閆小玲忽然皺起了眉頭,倒退回去,點入內容,只見那記者如此寫道:

  「據接近樓成的人士透露,這位昔日天驕再有三四個月就將痊癒,重新踏上擂台……」

  你才是昔日,你全家都是昔日!閆小玲暗罵一聲,繼續往下看著:

  「從武道家協會反饋的情況看,目前樓成沒和包括龍虎在內的任何一家勢力簽署職業賽合同,也就是說,他屬於自由的武者……」

  「以他往日展現的實力、境界和潛力,雖然還有三四個月才會完全康復,但絕對不會缺乏追逐者,各家勢力早該揮舞著支票本,將他招攬,可惜,我們沒有看到這一點,這是否說明了什麼?是否在各大勢力眼中,樓成屬於有風險的『投資』,不再具備那麼恐怖的潛力?」

  「是的,一位高品丹境,肯定依然是各個勢力的座上賓,但在參與頂級職業賽的那些隊伍眼裡,價值也就那樣,他們缺少非人嗎?不缺!他們只缺有希望有潛力衝擊外罡的未來強者!」

  「樓成受到冷遇,或許正反映出了一點什麼。」

  看完這篇報導,閆小玲的嘴巴逐漸O成了圓形,她隱約猜到記者的消息來源是自己的帖子,但壓根兒沒想過,自己簡簡單單一句話能被衍生出這麼多東西來……

  你不去寫小說真是浪費了人才!

  臉頰鼓起,閆小玲快速翻著評論和轉發:

  「整整一年才好的重傷,不留下點問題,不損失部分潛力,怎麼可能?」

  「好惆悵,想到迎風破浪的當世天驕成為屢敗屢試的老非人,就好惆悵。」

  「這個事情告訴我們,人生充滿意外,要及時行樂,樓上的妹子,約否?」

  「你們真是的!人樓成還需要你們同情?他好歹也是個非人強者,就算成不了外罡,以後的生活也肯定比你們好百倍千倍!」

  「老實說,樓成如果不一門心思想著頂級職業賽,第二層階的隊伍真是隨他挑。」

  「@毒奶教主,你怎麼看?」

  「毒奶教主」的頭像是嶄亮的圓乎乎的腦袋,他連續轉發兩次道:

  「我能怎麼看?我又沒見到樓成,沒拿到可靠的消息,能怎麼看?我像是那種沒根沒據就胡亂猜測的人嗎?」

  「不過嘛,我想到了以前,類似武道天才半途折翼的事情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大部分真的就只能混跡於低層階的比賽,慢慢泯然眾人了。」

  呼,看到你這麼說,我稍微放心了一點!閆小玲拇指滑動,閱讀更多的評論:

  「樓成人氣蠻高的,我身邊很多朋友喜歡他,就算去打第二層階的職業賽,我想他也應該能時常上個頭條,不至於泯然眾人。」

  「樓上,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武道愛好者喜歡的對象只有兩種,一是成名的外罡強者,二是潛力非凡將來能成就外罡的天才,如果樓成在非人打轉個十幾年,你看還有多少人會繼續喜歡他?每年都有新晉的,有才華,甚至還長得不錯的『小鮮肉』,誰還會浪費精力關注個過氣的老天驕?」

  「不說十幾年後,光是現在,樓成那條微博之後,他粉絲論壇冷清了多少?還有幾個人在關注?沒有希望的武者就是掉在了地上的冰淇淋,誰會趴下去舔幾口?」

  「哎,說得不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才不會……閆小玲無聲低語了一句,切換回了論壇,「仰天長嘯」道:

  「啊啊啊啊啊啊!那個可惡的記者,叫什麼森西的,我記住你了!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做點什麼!」

  她只覺自己小小的胸膛快要炸開了。

  以往她不是沒見過詆毀或者編排樓成的新聞,雖然也很生氣,但絕沒有這次厲害,因為消息來源正是她發的帖子!

  「小長夜,冷靜,冷靜!來,這裡有把菜刀。」「幻梵」一時沒弄清楚狀況,看熱鬧不嫌事大。

  「聶柒柒」若有所思道:「小長夜,你是在陌上吧?我也在,要不大家見個面,討論討論做點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那個記者!」閆小玲還處於自我的世界。

  「柒柒姐,你們要面基嗎?算我一個算我一個!我很近的!我都高一了,我可以申請來看全國賽!」「幻梵」興奮附和。

  「你們在說什麼啊?」閆小玲一臉茫然,上下翻動後道,「我我我,我也要!」

  「那再問下其他人,樓成快重新登上擂台了,我們得做點什麼。」「聶柒柒」不太確定地說道。

  「吼吼吼吼!」閆小玲立刻@了蓋世龍王、賣呀賣餛飩、天真等人。

  「幻梵」則去了幾個變得安靜的群裡,反覆問道:

  「樓成即將歸來,有沒有人回論壇討論下做點什麼的?沒有的話,我等會再來問!」

  一時之間,還活躍著的她們幹勁十足,煥發了百倍的精力。

  …………

  回到煙冰山半腰的樓成也看到了那篇新聞,甚至還收到了不少詢問詳細近況的消息,統一用「比預計好,正在康復階段」做出回答。

  搖了搖頭,他退出了那篇報導,經過這大半年的折騰,他已經能以較好的心態面對類似的捕風捉影描述了。

  這條消息除了最開始那一句話,通篇都是臆想和我覺得、我以為,自己就算反駁,也無從下手,當真渾身都是破綻,也就沒有了破綻。

  而且,有沒有潛力這種事情,真不是嘴上能說出來的,和一位記者在他擅長的領域爭執,白的也能變成黑的。

  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回擊,就是找出道路,躍過龍門,成為外罡強者,到時候,本身就是最有力的打臉!

  好好努力吧,為了小仙女,為了自己!樓成放下手機,躊躇滿志。

  這時,他收到了蔡宗明的消息,「嘴王」詢問道:

  「後天要來看我們的比賽嗎?」

  「來啊,我都拿到嘉賓票了。」樓成微笑回復。

  酒店內,蔡宗明的背後和旁邊,閆小玲等人一下歡呼雀躍。

  …………

  兩天之後,晚上七點半,四靈武道場館。

  樓成從嘉賓入口進來,沿著通道,找出了自己的座位。

  他沒戴黑框眼鏡,沒做任何掩飾,以原本的樣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自去年八月受傷以來,第一次現身公共場所。

  ——他覺得自己拿了嘉賓票的事情,瞞不過記者,偽裝也是無用,還會暴露平時的出行打扮。

  臉色蒼白醒目,腳步略顯虛浮,樓成一路過來,收穫了不少同情、憐憫、感嘆、惋惜的目光,也收穫了不少幸災樂禍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打量。

  爬山涉水,終於就坐,他沒管其他人,將視線投向了擂台,投向了大屏幕,看起昨天比賽的回放,今天隊伍的介紹,以及插播的廣.告。

  七點四十分,樓成眼角餘光發現有兩位記者模樣的人試圖靠近,正待吩咐安保人員隔開,忽然看見大屏幕影像變化,出現了自己。

  那是一臉青澀登上擂台的自己,那是在小武聖擂台賽的初期!

  呃?什麼情況?樓成茫然看著,只見畫面不斷變化,呈現出了力戰「一拳無敵」的自己,敗給鐵砂掌的自己,贏了前職業九品「擂台之路」的自己,恐怖爆發擊潰葉悠婷的自己。

  這有的是照片,有的是切出來的集錦,一幕幕重現了自己武道之始。

  接下來,樓成又看見了打得益陌全程安靜,並豎起手指放在嘴邊的自己,看見了輸給周正泉的自己,看見了一路挑翻強敵拿到省青年賽冠軍的自己,看見了初遇彭樂雲的自己,看見了與任莉平手的自己,看見了終於拿下大魔王,捧起飛天杯的自己,看見了四國賽時力抗非人的自己,這一直延續到「王者戰」打敗大行寺僧人的自己。

  從青澀到氣盛,從輕狂到成熟,自身一路行來的所有武道歷程,全部展現於了樓成眼中,也迷茫困惑了記者和觀眾。

  這時,視頻進入尾聲,出現了或單獨或幾個一群的人,有樓成熟悉的閆小玲小餛飩,也有不認識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背景或山或水,各有不同,他們的長相天南海北,各具特色。

  他們分別呈現,並縮成小框,與另外並列,最終,屏幕上,幾百上千個人齊齊發喊,聲震全場:

  「樓成!」

  記者一個哆嗦之中,對面的看台也爆發了一聲吶喊:

  「樓成!」

  樓成下意識望了過去,然後他看見了閆小玲,看見了雙馬尾的「幻梵」,看見了一張張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孔。

  一條巨大的橫幅被他們舉了起來,上面清晰寫道:

  「你在,我們就在!」

  (本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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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最初的夢想,絕對會到達

第一章 旁觀者

  六月初,康城,聖頂大教堂某處。

  此地最前方十字架高聳,兩側座位有序排開,一直蔓延到門邊,幾乎坐滿了信眾,上空穹頂恢弘,四周覆蓋寬闊,牆壁窗戶窄小,玻璃成彩,透入道道陽光,帶來莊嚴肅穆的感覺。

  一位主教手捧經書,正用宏大威嚴的聲音緩慢布道,引導羔羊們靠近天堂的光輝,整個場景神聖超凡,讓人能遺忘掉平時的煩惱,獲得心靈的寄託。

  這時,穿白T恤、休閒褲和運動鞋的樓成從門口進來,雙手插兜地前行了幾步,左右打量了一眼,找了靠後的空位坐下。

  他未曾像在場信徒那樣雙手交握,腦袋低埋,僅是閉上了眼睛,悠閒地用耳朵,用精神,用心靈去感應周圍一切。

  因為網上的討論,他再次成為了熱點,回秀山沒敢待太久,幾天後便飛來了康城,經過一個多月的靜養,目前實力已恢復了七七八八。

  他來聖頂大教堂旁觀儀式,並非打算改信天主,對他這種意志堅定,知道自身想要什麼,為什麼而戰的人武者來說,信念就是信仰,壓根兒不會將心靈的平靜、未來的道路求諸於虛無縹緲的神靈。

  樓成這段時間混跡於此,為的是觀察,為的是體悟。

  根據施老頭所言,一切練法,到最後都會殊途同歸,樓成覺得自身糅合武道和修真的下一步,也就是晉陞外罡的重要一步,或許正該著眼於這個「同」字!

  基於這點,他決定放寬琢磨的範圍,不再侷限於修真和武道,通過對教團儀式,對格鬥流派的參考,找到彼此的共通,找到「同」字的意義,找到往上提升的實質,從而獲得高屋建瓴的優勢。

  安靜閉目,認真旁聽,樓成意志高踞「頭頂三尺」,以一種專注又抽離的狀態品讀著儀式環境的變化和信眾們的精神沉澱。

  過了好一陣子,唱詩班開聲,用整齊、聖潔、高遠的方式歌頌著,讚美著,借助禮拜堂特殊設計產生的回音疊加,讓眾人彷彿沉浸於了神光的洗禮中,心靈的徘徊和深處的焦慮等種種負面感受被一掃而空,短短時間內,他們似乎得到了新生。

  樓成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有的信徒已然淚流滿面,只見禮拜堂內隱約有乳白色的光華在漣漪,但又好像只是自身的幻覺。

  這種感覺……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聽著,體悟著,有了點想法,卻抓不住最本質的東西,更別提發現「同」之所在。

  類似的範圍裡,儀式來到了尾聲,樓成不再逗留,施施然站起,雙手插入褲兜,緩步走向了門邊。

  坐在禮拜堂前排的一位男子正巧放下交握的雙手,有所察覺,本能打量起四周,目光一掃,看見了門口的背影。

  「咦?」這位金髮燦爛的藍眼青年突地疑惑失聲。

  「怎麼了,奧布拉克?」他旁邊的黑髮青年迷茫問道。

  奧布拉克皺眉回答:「剛才那個人有些眼熟。」

  可礙於只得背影,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沒人啊。」黑髮青年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敞開的門邊空空蕩蕩,無有人影。

  「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奧布拉克搖頭起身,「我得回去準備晚上的比賽了。」

  他和黑髮青年查爾斯來自歐洲的布魯塔爾,是教團派的分支之一,目前正進行護送「聖盃」在米國巡迴展覽,傳教布道,並與當地格鬥家交流切磋的活動。

  康城作為教團派在大洋這邊的主要據點之一,活動升級為了小型比賽,號稱要決出「王冠」以下最強者。

  ——教團派相信人體有十大原質,分別在不同位置,對應不同象徵,等到全部凝練,便能「長」出一株生命樹,抵達最終的「王冠」,相當于華國的外罡。

  而「王冠」雖然號稱最終,但在教團的語境裡,僅是凡俗的最終,等到三重「王冠」加身,便能掀開「陰影簾幕」,見到「隱秘上帝」,成為真實的「大天使」。

  奧布拉克年少成名,天才橫溢,因在華國受到挫折,遭遇刺激,戒掉了傲慢,戒掉了浮躁,以至於比預計更快地凝練完十大原質,只差半步就能「長」出生命樹,只差一步就能獲得「王冠」,在本次比賽裡,一路凱歌,即將打入決賽。

  …………

  深夜,一座別墅內。

  一樓客廳的中央佈置著祭台,畫了奇奇怪怪的符號,周圍的椅子上,沙發上,餐桌上,乃至地毯上,一位位赤身裸體的男女正在激烈地交合,有單對單的,有單對多的,也有多對多的,他們神情沉醉,滿是歡愉,彷彿獲得了極致的解脫。

  二樓欄杆位置,樓成靜靜屹立,手裡拿著個紙杯,杯裡有著果汁。

  看得慾望升騰,口乾舌燥的他喝著冰涼的飲料,努力克制住聯翩浮想,觀想出了「臨」字,使得身心一陣清淨。

  抓住這個機會,他運轉功法,凝水成冰,化湖為鏡,讓頭頂三尺出現「神明」。

  再看下方的場景,樓成已然褪去了情慾和衝動,眼眸重歸漆黑與幽深,以一種審視的超拔姿態平靜旁觀。

  「這幫靈修的會玩……」他暗笑一聲。

  這是一個「正規」發展的靈修教團,也就是通過本身的「傳道」來獲得成員,不用下藥、蠱惑、誘拐等手段欺騙無辜男女加入,所以,他毫無行俠仗義的想法。

  呻吟入耳,肉海翻騰,樓成輕晃著掌中紙杯,安靜無害地俯視體察,對這樣的場景和這樣的「修行」逐漸有了點認識。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打破固有模式的方法……」他微不可見點頭,抿了口果汁,「每個人出身以來,就受到各種規則各種要求的約束,而打破這些,身心都會獲得解放、輕鬆、愉快、刺激的感受,再與本身情慾結合,就相當於佛門密宗色空之解,求的不是色,而是打破執念,打破束縛,打破原有身心模式。」

  「在這個過程裡,如果沉迷於了色,沉迷於了這種放縱,沉迷於了事後的空靈與解脫感,那就是誤入歧途,從一種固有模式跳到另一種固有模式,形成新的執念,新的束縛。」

  「靈修求『自我之靈』和密宗法門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都方法偏激,易入『魔』道……」

  「這是提升『自我之靈』的『儀式』,靈修要入外罡境界,與此『自我之靈』密切相關,它和教團,和偏重格鬥的流派,和修真,和武道,不同之中的『同』在哪裡……」

  最近看了不少典籍的樓成認真思索,好半天後才拿著紙杯,無聲無息從二樓消失。

  等到儀式結束,主持的靈修回到二樓,打算抓住身心圓滿、輕鬆解脫的狀態,照見「自我之靈」,對它做出提升。

  就在這時,他疑惑看向書房,只見那裡窗戶大開,夜風吹入,盈滿無人所在。

  「我忘了關?」這位靈修很是迷茫。

  …………

  一輛轎車奔馳於夜裡空曠的街道,史密斯望著前方,不解問道:

  「樓,你怎麼會想著去看魔鬼的儀式?」

  樓成右手抵了下嘴唇,隨口胡謅道:「魔鬼也有魔鬼的道理,瞭解他們才能戰勝他們。」

  「你最近越來越神神秘秘了。」史密斯搖頭感慨。

  他是祖傳的清教徒,對靈修的類似活動深惡痛絕。

  沒再多說此事,史密斯轉而問道:「還有兩處地方,先去哪裡?」

  樓成想了想,自嘲一笑:

  「今晚就到這裡吧,送我回去。」

  奇怪的傢伙……史密斯腹誹了一句,打了方向盤,拐入了前往北區的道路。

  …………

  翌日清晨,樓成錘煉完畢,擦著汗水,走回了屋裡,正巧看見嚴喆珂腳步輕盈地從二樓下來。

  「珂珂,最近身體補足感明顯嗎?」他搶先開口,問著每隔三五天就會詢問的事情。

  嚴喆珂穿著露精緻鎖骨的T恤,眼眸上轉道:「還好,自從集齊『九字訣』以後,我精神提升得很快,反哺肉身的效果也越來越好。」

  說著說著,她走完樓梯,酒窩盈盈道:

  「感覺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補足身體,體悟到『收』,平衡成丹,補足你修真和武道糅合的基礎!是不是很棒很厲害?」

  「不愧是嚴教練!」樓成豎起了拇指,笑容燦爛地讚美。

  當初完滿修真功法,集齊「九字訣」,只是單純想著幫珂珂彌補先天不足的遺憾,誰知道,反而有助於了自身的道路開闢。

  想靠喬治那幫人平衡成丹,不知哪年哪月去了!

  而自身修煉「九字訣」的效果也非常不錯,精神百尺竿頭再進了一步,最近都有幾分「神棍」的感覺了。

  嚴喆珂嫣然抿嘴,很是得意,末了隨口說道:「不過提高的精神都拿去反哺身體了,我現在的狀態和去年差不多,沒法太熬夜……」

  說到這裡,她伸手遮嘴,可愛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臉色一紅,表情瞬間變得凶巴巴,提腳「踢」了樓成小腿迎面骨一下,雖然快而迅捷,卻沒怎麼用力。

  對此,樓成只能訕笑以對。

  吃完早餐,送媳婦進入康城大學,留下杜姨保護後,樓成先到格鬥社轉了轉,接著又往聖頂大教堂位置過去,打算繼續觀察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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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發

  聖頂大教堂,一間小型禮拜室。

  這裡沒有唱詩班,沒有各種花哨的佈置,只得十幾位安安靜靜閉目祈禱的信徒。

  樓成進來之後,也未曾說話,隨意找了角落就坐,認真體悟著空氣裡不一樣的感受,寧和、安靜、平緩、輕鬆等意味徐徐蕩來,讓他彷彿自身用了「臨」字訣。

  「沒一位神職人員或是教團格鬥家……教團和靈修都相當重視氛圍的營造和熏染啊……」樓成優哉游哉地打量了幾眼,心裡有了點想法,沒打擾眾人,悄無聲息起身,往外走出了此地。

  他看了眼調成靜音的手機,見距離嚴喆珂下課的時間還早,念頭一轉,打算趁閒去隔壁的教會博物館參觀最近在康城很火的「聖盃」展。

  這據說是盛放過「救世主」血液的銀杯,而按照自家師父的說法,歷史上有名的仙佛神靈的原型往往都是外罡級強者,甚至有踏入了禁忌領域的高人,不知道「救世主」屬於哪個層階?

  這事珂小珂同學也很感興趣,打算週末前往,半是見識半是約會,嗯,我就當事先踩個點……

  樓成雙手插在褲兜裡,閒庭信步般繞到了教會博物館門口,剛一進去,就被位長相不錯氣質乾淨的金髮小姐姐攔住,笑容溫柔和煦地開口:

  「您好,我叫翠西,是這裡的義務講解員,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嗎?」

  教會的義工啊……樓成最近來了好多趟,對此並不陌生,擺手笑道:

  「不用了,我就隨便逛逛。」

  類似的義工都是一言不合就灌輸主、救贖、美好等詞語的傢伙,我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和感情,但很抱歉,實在不喜歡,和這比起來,更寧願聽小明同學說相聲。

  「這裡展覽的『物品』都涉及教會的歷史,只是單純去看,很難瞭解它們真正的魅力。」金髮姑娘翠西不見被拒絕的失望,笑容不變地強調道。

  「呃……也行。」樓成想了幾秒,改變了主意。

  這並非因為對方是漂亮女孩子而心軟,僅僅只是想到了一個問題:聽她講解,心裡有了譜,記住了關鍵描述,回頭和小仙女來約會,就能展現自身博學多才博聞廣記的一面了!

  這不就是踩點的意義?

  「好的,先生請,您最好從一號展區看過去,這正好就是主的福音傳播的歷史,也是我們教會發展的歷史。」翠西指著最左側,甜美一笑。

  樓成無可無不可,跟在這位義務講解員身邊,隨意踏入了一號展區,兩邊皆有防彈玻璃櫥窗,內裡放著各種滿是古色的器物。

  「這是聖西蒙留下的筆記,在『亡海古卷』出土前,它是人類最早記錄福音的文獻……」翠西指著幾張斑駁的莎草紙說道。

  樓成饒有興致點頭,認真記憶著對方講解的內容。

  行了幾步,看了幾處,翠西的神情忽然變得肅穆,語氣更是充滿悲痛,指著一號展區中央單獨設置的櫃子道:

  「救世主為人類流下了血液,這就是裝過聖血的古杯。」

  樓成循著她的視線望將過去,只見幾位氣勢內斂、活性驚人的「安保人員」正分別站在展櫃四角,不動分毫,一股強橫的、「耀眼」的、高高在上的感覺從附近而來,籠罩了此地。

  玻璃「櫥窗」裡,一個銀製的獨腳杯安靜擺放,它的花紋簡單而古樸,通體上下未有絲毫氧化的痕跡,杯子內部則染著一層淡淡的血色,哪怕歷經兩千年的時光,它們依然殘留水意,新鮮而沉緩,彷彿在孕育著什麼。

  「救世主的血……」樓成靠到近處,專注觀察,只覺四周的氛圍不知什麼時候已變得悲憫,變得沉鬱,那血色不斷蕩漾,似乎盈滿了杯子,卻空無一物。

  這玩意兒還是有幾分神異嘛……想法紛呈間,樓成心中忽然一動,「聞」到了壓抑而危險的味道!

  自破碎金丹,「融合」了其中一部分,他雖然沒有了最大依仗,但異化出的超自然能力卻得到了當前極限下的最強提升,包括冰與火,也包括預感危險的直覺!

  這距離傳說裡「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還有一定路程,可與以往相比,已不再是「小打小鬧」!

  此時此刻,樓成就像置身於了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環境,雖未親眼得見,親耳得聞,卻能敏銳察覺種種「徵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離開,馬上離開!他當機立斷,扭頭便走,留下一臉傻愣的金髮姑娘翠西。

  「先生,先生,等一等,等一等,我剛才講解出了什麼問題嗎?」翠西快步追趕,疑惑發問。

  「我想起有件急事要辦。」樓成敷衍回答,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有幾位朋友馬上會過來,你能幫忙解說嗎?能麻煩你在休息室等待,暫時不去忙別的事情嗎?」

  翠西驚喜點頭:「好的,沒問題!」

  樓成不再逗留,雙手垂於身側,大步走回了門邊,與前來換班的金髮藍眼青年擦身而過。

  奧布拉克瞄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進入了展覽館,腦子裡全是晚上決賽的事情。

  走了幾步,他忽然頓住,猛地扭頭,望向剛才碰見的那位華國男子。

  樓成?

  樓成!

  那位讓自己嘗到了生平最苦澀失敗的華國當世天驕?

  他不是受了重傷,半退出了職業圈子,怎麼會在這裡?

  昨天在禮拜堂遇見的,感覺熟悉的也是他!

  念頭紛湧間,奧布拉克忘記了職責,本能轉過身,追向即將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伴隨他蹬蹬蹬腳步聲的是隱隱約約的金屬甲冑碰撞音。

  從高汾返回布魯塔爾後,他就開始關注華國的武道新聞,終於知道了打敗自己的是誰,知道了對方是備受矚目的當世天驕,於是從自我否定裡走了出來,有了目標,經過幾年的努力,自覺已是有了重新挑戰對方的實力,誰知樓成卻遭遇意外,一下墜落,使他備感遺憾。

  如今既然在康城遇見,那就不能錯過!

  蹬蹬蹬!奧布拉克沉重卻靈活地穿梭於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男女間,向著那道念念不忘的背影急速靠攏。

  可是,樓成的腳步同樣飛快,他竟無法拉近一點距離。

  心中一急,奧布拉克雙手、雙腳、胸膛、腹部等位置閃亮出璀璨星點,它們連在一起,似乎即將凝結出樹狀之物。

  耀眼的光彩爆發,他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日之子」,恐怖的氣勢隔空籠罩向了樓成,既是「招呼」,也是阻攔。

  可就在這時,他只覺氣勢席捲的地方,一切變得空空蕩蕩,就像那永遠無法填滿的宇宙漆黑,僅僅剎那,就使「洶湧的聖光」消失無蹤。

  「這……」奧布拉克詫異停頓,目光錯愕。

  只是這麼一頓,樓成已拐入別的街道,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奧布拉克正待再追,突然聽到了一聲轟隆爆響,感受到腳底大地的無力震顫。

  他回頭望去,只見教會博物館連同聖光大教堂的外在玻璃盡數粉碎,乳白的光華和赤紅的火焰衝破穹頂綻放,一道道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出事了!奧布拉克將樓成的事情拋諸腦後,衝刺著返回了博物館,剛一入門,便看見玻璃櫥窗破碎了大半,滿地都是受傷的、呻吟的講解員和參觀者,一片狼藉。

  往著烈焰翻滾的地方考慮,他發現了好友強尼和查爾斯,他們一個躺在那裡,渾身有傷,已是昏迷了過去,生命在飛快流逝,一個手臂被炸飛,痛苦呻吟著想要站起,可卻無能為力。

  奧布拉克瞳孔一縮,沒顧得上救助同伴,直接奔向了聖盃所在,越是靠近,場景越是慘烈,到了扭曲變形的獨立展櫃時,他看見了自家老師,布魯塔爾聖盃騎士團團長,梅森沃克。

  這位有著大海般藍色眼眸的中年男子靠在展櫃旁,胸口凹陷,多有焦黑,正不斷吐著血,那盛放過救世主鮮血的銀杯已是不見。

  「三,三個王冠級。」梅森沃克吸了口氣,讓話語變得流暢,「快,快去告解室找大主教,讓他通知康城政府,把所有王冠級的強者撒出去,封鎖住出城的道路,結合衛星的偵查和定位,盡快找回聖盃!」

  「嗯!」奧布拉克猛烈點頭,沒有多問,往聖頂大教堂方向奔去。

  他已明白為什麼是現在發生搶奪聖盃的事情——往常都是布魯塔爾代表團兩位王冠級強者輪流看守,再加上旁邊教堂內的大主教康采夫,足夠將襲擊者拖到救援來臨,可每天這個時候,是大主教固定的告解時間,他將隔斷感官,全身心聆聽天主的教誨!

  路過博物館休息室時,他眼角餘光看見一位金髮姑娘呆呆愣愣坐在那裡,像是受了極大驚嚇。

  …………

  樓成沒去管發生了什麼事,直接跑回了康城大學校園,跑到了嚴喆珂教室外面。

  見一切安然無恙,他鬆了口氣,拿出手機,刷了下新聞,看到了一條條突發消息:

  「博物館遇襲,聖盃被搶!」

  「三位『恐怖級』的超級罪犯!」

  ……

  原來是這樣……樓成瀏覽完畢,重又刷新,目睹了最近的爆料:

  「突襲者之中疑似有『外賣俠』!」

  「……艸!」樓成先是一愣,旋即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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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例行性調查

  看到「外賣俠」這三個字後,樓成竟有了「坑人者遲早被人坑」的哭笑不得感。

  想當初,自己還沾沾自喜於「外賣俠」模仿者不少,成功洗刷了本身嫌疑,結果,到頭來,這麼巨大一個鍋卻從天而降!

  媽的,還好我重傷未癒「潛力」損傷的事情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沒誰會相信我突然就能成為「恐怖級」,也就是外罡級的強者!

  這鍋我不背!

  樓成長長地舒了口氣,轉而認真琢磨起這件事情,越是琢磨,越覺得謎團重重。

  「奇怪啊……」他皺眉低語道。

  這事奇怪在兩點,第一,聖盃最大的價值是沾染了少許「救世主」的鮮血,對教團派各個分支有極為重要的象徵意義和感悟價值,於其他體系的修行者而言,比如武者,則頂多具備觸類旁通的參考作用,屬於得之欣然失亦無妨的物品,至於各大國家的研究機構,都不乏類似的根植於本國特色的事物,犯不著非得拿到聖盃。

  第二,襲擊者選擇的是上午相對比較熱鬧的點,這確實屬於安保系統最可能疏忽大意的時段,可這對他們同樣不會友好,因為太醒目太顯眼了,他們沒辦法從容不迫地殺人滅口,處理監控,抹掉痕跡,消彌影響,必然會留下諸多線索,在康城外罡級強者眾多,奇妙手段之人不少的情況下,他們如果不能第一時間就潛離本地,那絕對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而想第一時間逃出康城,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外罡級的高手跑得再快,能有電波傳遞的速度快?

  光天化日下,康城政府的反應速度不會慢,只要動員他們所謂的「恐怖級」強者配合警察、國民警衛隊等封鎖主要出入通道,挨個檢查「過關者」的實力,防止被渾水摸魚,再加上衛星及其他高科技設備對農田,湖泊,河流等人煙稀少之地進行的監控,沒有克制性的手段,真地很難無聲無息「出境」。

  也就是說,這是一件風險比收益高了不知多少倍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布魯塔爾代表團才敢讓真正的聖盃在米國做巡迴展覽。

  「另有目的?還是一時發瘋?」樓成微不可見搖頭,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聖盃在布魯塔爾足足幾百年,也沒見他們研究出什麼有價值的成果,誰會為了虛無縹緲的希望甘冒奇險?

  想不明白就懶得去想,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樓成點亮黯淡的手機屏幕,饒有興致地把前前後後的故事分享給了還在上課的小仙女,並告知了軍方聯絡人員。

  涉及外罡級的事件,值得國家關注!

  …………

  此時此刻,康城已進入最高警戒的狀態,奧里昂機場所有離港航班一律推遲,所有出發旅客重新安檢,確認實力。

  跨河大橋上,警察設卡,一輛汽車一輛汽車地通過,下方則有軍艦來回巡邏,用聲吶等裝置「掃視」著水流,而河對岸,一位胳膊比別人大腿粗的白髮老者坐在保姆車後排,閉目養神,預防突發,儼然便是格魯卡流派的大長老史蒂芬。

  波光粼粼的湖泊搖晃,海軍基地的一艘艘艦船撒了開來,應用各種高科技設備,完成了封鎖,它們旗艦的甲板上,穿著將軍制服的褐髮中年雙手抱胸,冷冷望著康城方向,四周的漣漪至此停頓,閃爍晶瑩。

  城市連通農場、曠野等所在的地方,大氣層外的一個個衛星已在嚴密監控,一旦出現人影,立刻報備,分辨追蹤,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佈置——因為單體強大的人類存在,科技的發展一直有往限制他們的方向延伸!

  ……

  窗戶破碎,穹頂見天的教會博物館內。

  有明顯拉丁血統的大主教康采夫立在扭曲變形的展櫃前,嘆了口氣道:

  「主常教誨我們,不能因昨日的幸運忽視了今天的不幸,之前一直沒有事情發生,我們都大意了。」

  「是的。」布魯塔爾代表團另外一位「王冠級」強者湯森德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架,虔誠懺悔。

  正常來說,在大主教進行告解時,自己應該與梅森沃克待在一起,但前面那麼多天的順利,讓大家都覺得一切正常,不會有任何意外,於是自己懶惰了。

  奧布拉克安靜侍立在旁,等待著康城指揮中心的通報。

  就在這時,他心有所感,側頭望向了一號展區入口,看見三位套著黑袍的男子緩步靠近,為首者身材高大,額頭眼角臉頰皆有不明顯皺紋,頭髮和瞳色則淡得只餘蒼白,自身僅僅這麼瞄了一眼,就覺得他無比親近,無比崇高,無比讓人信賴和服從!

  在這位老者左手邊,有個瞳孔碧綠,感覺虛幻,滿是學者氣質的男子,正是自己認識的靈修教團「光明導師」盧卡斯。

  那位難道就是世界聞名的靈修「大導師」西斯科?

  「我來見一見這裡的『靈』。」目光與康采夫接觸後,為首老者微微笑道。

  康采夫的眼波不見絲毫漣漪,謙卑地畫了個十字架道:

  「願主保佑你。」

  「這真是惡毒的詛咒啊。」為首老者淡然一笑,「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相信那三位襲擊者必將被抓獲,這是對社會秩序的挑戰!這是對米國和康城安定的挑戰!」

  「聖盃有救世主的鮮血,與我們存在密切的聯繫。」康采夫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平靜說道,「它能被一時矇蔽,但絕不會一直被矇蔽,兩天,最多兩天,西斯科,希望這點能幫助到你。」

  靈修「大導師」西斯科輕輕頷首,不再多言,專注「通靈」,追溯罪犯。

  …………

  二樓臥室內,臨近期末考的嚴喆珂專注溫書一陣,抬起頭來,和旁邊悠閒玩著手機的樓成又一次討論起聖盃被搶事件。

  臨到末尾,她輕捶桌面,感嘆出聲:

  「好可惜啊,我都沒見過聖盃長什麼樣子呢!」

  因信仰問題,聖盃在展覽過程中是不能拍照的,除了去現場看,無法通過網路欣賞。

  「長得很普通的。」樓成興致勃勃拿過紙筆,親自動手畫給珂小珂同學看。

  刷刷刷幾筆後,他獻寶般遞了過去:「就這樣!」

  嚴喆珂瞄了一眼,立刻緊抿住粉唇,防止自己笑出聲。

  忍耐了十幾秒,她鄭重點頭:

  「橙子,你畫畫的本事……嗯嗯,你書法比你畫畫要強!」

  我書法就夠爛的了……樓成好笑搖頭:「這樣的讚美,我可不接受!」

  話音剛落,他忽有悸動,面帶思索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嚴喆珂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

  「有客人來。」樓成微笑回答,緩步往門邊行去。

  走了幾步,他又轉了過來,對女孩道:「一起下去吧,離得近一點安全一點,免得出什麼意外。」

  「嗯!」嚴喆珂乖巧點頭,伸手拉住了樓成的左掌。

  小兩口下到一樓後,女孩和杜姨坐到客廳沙發上,樓成則走至大門邊,伸手拉開。

  吱呀,房門倒退,正待按動門鈴的奧布拉克呆滯在了那裡。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樓成心裡已明白怎麼回事。

  奧布拉克的旁邊,白髮蒼眸的「大導師」微笑看了過來,和煦開口道:

  「例行性調查。」

  這個瞬間,樓成只覺對方無比親近無比崇高,恨不得匍匐於地,將所想所思和盤托出,並懺悔過往犯下的種種錯誤。

  念頭一轉,他勾勒出了「臨」字,清淨了身心,褪去了不算負面的情感。

  「如果我知道的話。」他含笑回答,目光平和,神情悠然,對大導師就像對普普通通的居委會大媽。

  完全不受影響……奧布拉克心頭一怔。

  西斯科不見異常地問道:

  「你這段時間常常到聖頂大教堂,為什麼?」

  「尋求各種讓心靈平靜的方法。」樓成半真半假地回答,並隨口解釋道,「你們應該知道的,我這一年遭遇了不少嚴重的挫折。」

  自己確實是在尋找方法,尋找突破至外罡的方法,而一旦有了外罡境界,心靈毫無疑問會得到平靜,嗯,這麼說沒有錯!

  見樓成不失落不悲觀,說起險些讓他徹底退出職業圈子的可怕挫折時,都是一副旁觀者的口吻,不僅奧布拉克暗自驚嘆,就連「大導師」的眼眸都閃爍了一下。

  「這方面,我們靈修或許比教堂管用。」西斯科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轉而問道,「那你今天又是為什麼去博物館看聖盃呢?」

  「好奇,參考,本來我應該週末和女朋友一塊去的,但上午剛好有空,所以提前去看一看,為約會做個準備。」樓成坦然說道,不見絲毫陰霾。

  大導師停頓了幾秒,蒼眸忽有幽光一閃,聲音低沉道:

  「你在襲擊發生前突然離開,是不是預先知道了什麼?」

  樓成心如冰鏡地笑了笑:

  「我的資料上有顯示,我具備三種超能力,其中一種可以預知危險,因為不明白會是什麼樣的危險,我只能先離開,再提醒,這可能比較自私,但我想應該不是犯罪吧?」

  西斯科緩緩點頭,尋求確認般再次開口:

  「也就是說,在『王冠級』的梅森沃克發現危險前,你就預知到了?」

  這話剛一出口,奧布拉克便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樓成平靜頷首道:

  「可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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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面之下

  可以這麼說?

  身為「王冠級」強者梅森沃克的弟子,奧布拉克聽到樓成這麼回答,一時有些被羞辱的感覺,可他抬眼望去,卻見對方不傲慢,非炫耀,就這樣平平淡淡地描述著,彷彿在說今晚的菜單有什麼。

  這不是自誇,不是吹牛,就是事實!

  奧布拉克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鐵匠擅長打鐵,裁縫擅長製衣,每個人都有獨特的長處,國王不是在任何方面都強於貧民的。

  安靜聽完樓成的回答,「大導師」西斯科微微一笑道:

  「我明白了。」

  說完,他頷首致意,轉身離開了門口,步伐不快不慢。

  奧布拉克負責善後,肅穆著表情對樓成道:「詢問到此結束,感謝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來拜訪。」

  「大導師」既然沒說什麼,那就表明樓成未曾撒謊。

  「好的。」樓成姿態輕鬆地點頭。

  奧布拉克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言,轉過身體,緊追西斯科而去。

  他本想趁機提挑戰等事情,但一是礙於聖盃被搶,事態嚴重,身為騎士團一員不能只想著個人私事,不顧大局,二是心裡忽然有了點不確定,似乎失去了把握,所以話到嘴邊,卻未曾說出。

  樓雖然沒到「王冠級」,和我還在同樣的水平線上,但他卻隱約高出了一個層階,有超然之感……奧布拉克沉著臉,鑽入了車內。

  目送他們離去,樓成關上門,走回了客廳。

  嚴喆珂起身靠攏,笑吟吟學著樓成的語氣道:「可以這麼說……橙子,你真是牛逼壞了~」

  「總感覺你是在嘲諷我……」樓成好笑地看向珂小珂同學,「剛才那傢伙是以前來過高汾的奧布拉克,我看他的眼神,一副很不服氣很想再和我打一場的樣子,只好裝腔作勢把他給嚇跑,要不然,暫時只恢復了七八成實力的我,還真不一定是他對手。」

  「技能:虛張聲勢!」嚴喆珂眼眸上轉道,「你還記得他是誰呀?」

  「當然,那可是我們隨意旅行的日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樓成嘿嘿笑道。

  一看見布魯塔爾代表團,我就想起有這麼個人,上午還被他追了一條街。

  嚴喆珂抿嘴扭頭,笑意入眼,故作平常道:「我也還記得。」

  這個時候,杜姨返回了自家房間,將此地留給了小兩口。

  嚴喆珂左右看了下,忽然聽見一陣來自肚子的咕嚕聲,於是彎起眉眼,定定看著樓成,狀似委屈地說道:「橙子,我餓了誒……」

  話外之意,不言而喻。

  「我去看下冰箱和冰櫃裡都有什麼。」樓成低頭一笑,往廚房走去,邊走邊思索道,「昨天包的餃子還有,麵條也不少,要不做個餃子面?」

  「好的呀!」嚴喆珂抿嘴甜笑,跟隨樓成進了廚房。

  「你進來做什麼?」樓成拿下圍裙,套到身上。

  「你給你媳婦做夜宵,我也要給我家親愛的做夜宵呀~!」嚴喆珂低笑一聲道,「你這人超級嘴饞,每次都想搶我吃的!呃,我覺得我的蛋炒飯手藝已經不下於你了,要不來碗蛋炒飯?」

  「一大碗!」樓成眸中笑意很深地回答。

  就這樣,小兩口分別為彼此忙碌,時不時交流幾句,說著閒話。

  「橙子橙子,你過段時間要回松城嗎?」嚴喆珂邊手動打蛋,邊側頭問道。

  「要啊,得回去拿證書,我連答辯都逃了,這個不能再逃了,而且,另外還有件事情得收尾,你知道的。」樓成看著煮水的鍋,順手幫它加了把火。

  「那我也去,見見污彤她們……」女孩欣喜說道。

  就在這時,她頓了幾秒,輕咬了下嘴唇,有些惆悵地開口,「我下學期開始,就得正式跟著導師學習了,會比較忙……你也要重新進入職業賽圈子,一樣會忙起來……要不,我們這個暑假做次旅行吧,去求愛情鎖,去看金字塔,去大草原浪一浪,怎麼樣?」

  雖然對自家媳婦跳躍性的話題有點茫然,但樓成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將盤裡的餃子倒入鍋中道:「好啊,我們回頭做個攻略出來。」

  「嗯嗯,我們先去松城,然後回秀山,在家裡待到八月份出發,免得我爸滿肚子怨氣……」嚴喆珂邊煎著蛋邊暢想著計劃,末了,再次思維跳躍地說道,「橙子,我最近萌上了一種動物!」

  「什麼動物?」

  「平頭哥!」

  「啊?這是什麼?」

  「蜜獾,平頭白髮銀披風!它的格言是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呃,還有,不要告訴我敵人是誰,有幾個,告訴我時間和地點。」

  「挺有趣的樣子。」

  「是呀,還有還有……」

  ……

  「喂,珂珂,你的蛋炒飯該起鍋了,我都隱約聞到焦味了……」

  「哎呀……」

  過了一陣,餐廳內再次響起聲音:

  「橙子橙子,你在和誰聊微信呀?」

  「和史密斯。」

  「蜘蛛,他怎麼說?」

  「他問我為什麼我的警戒級別突然調回了『危險級』,他又要全天候監控我了。」

  「你剛才一直在笑,回答了什麼?」

  「我說因為我在大導師面前吹了個牛。」

  「噗,他有什麼反應?」

  「他說MMP……」

  「哈哈,他到底跟誰學的中文啊!」

  …………

  一棟豪華別墅的收藏室內,有道低沉的嗓音正用亢奮的、迷醉的語氣說道:

  「全世界幾十億人,只有我一個進化出了這種能力,通過吸取別人血液獲得對應特質的能力,神的能力!」

  這是位穿著黑色燕尾服,套著暗紅披風的瘦削男子,他五官深刻,眼睛泛赤,手裡搖晃著一個銀製的古樸的獨腳杯,裡面彷彿盈滿血光,又空無一物。

  「是的,這是如此特殊,以至於他們從來沒想過,你殺掉的那些人,他們額頭被割出的『眼睛』,不是因為邪教儀式,僅僅在於偽裝,你真實的目的是血液,是他們的特質,是吧,『噩夢』?」暗紅披風男子的對面,有位喝著香檳的棕瞳男人,他大概三四十歲,打扮得一絲不苟,胸前口袋的手巾疊成了花朵。

  「是的,謝謝你的幫忙,弒神者。」暗紅披風男子哈哈大笑道,「等我提取出了『救世主』的血液,將它吸收、消化,我就能真正地進入『恐怖級』!將來,我會取代薩曼諾王室那個老傢伙,成為血族的皇帝!」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另外一邊,那裡站著位皮膚黝黑,五官輪廓很有亡海地區特色的大鬍子男人。

  暗紅披風男子右手按胸,優雅地鞠了一躬道:「謝謝,謝謝法老讓你來幫助我,謝謝你讓我臨時呈現出『恐怖級』的實力,迷惑了很多人。」

  「法老很看好你。」大鬍子男人表情嚴肅道,「過兩個月,他有個大行動,需要你幫助。」

  「沒有問題,如果我吸收順利的話。」暗紅披風男子微微一笑,目送大鬍子男人走到角落的古老棺柩旁,脫掉衣服,纏上綁帶,躺入進去,失去氣息,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陳舊木乃伊。

  「看吧,這裡沒有襲擊者,只有收藏家康斯坦丁先生購買的木乃伊藏品。」暗紅披風男子自得一笑,半是疑惑半是刺探地對棕瞳男子道,「弒神者,你又是為什麼答應合作?」

  弒神者用食指摸了下鼻頭道:「可能,也許,這個世界再多個『恐怖』的壞蛋更有趣。」

  就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從監控系統內傳出。

  暗紅披風男子看了一眼道:「是盧卡斯。」

  說完,他打開收藏室的門,返回了客廳,讓黑袍綠眸的靈修盧卡斯入內。

  「大導師讓你來做什麼?」暗紅披風男子問道。

  盧卡斯平淡地看了對方一眼道:「康斯坦丁,大導師讓我告訴你,兩天,最多還有兩天,超過十位『恐怖級』的強者,幾支配備了人造兵器和各種高科技設備的特種部隊,以及更多的擅長追查的特工將抵達康城,而聖盃的特殊也掩蓋不了太久。」

  「你必須在這個期限前完成吸收,並儘量不讓聖盃損傷太嚴重,到時候,只要隱蔽歸還,警戒力度會降下來的,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下去,誰也吃不消。」

  「不要以為不走公路就行,天空有眼睛盯著的,越是沒什麼人的地方越是顯眼。」

  暗紅披風男子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下,舉起聖盃笑道:

  「好的。」

  …………

  過了幾天,樓成重新聞裡敏銳品出康城的戒嚴程度降低了,於是疑惑地給史密斯發了條消息:

  「聖盃找回來了?那三個『恐怖級』的襲擊者抓住了?」

  沒一會兒,史密斯回復道:「聖盃據說是找到了,在一個垃圾桶裡,有點損壞……襲擊者只是確定了身份,還沒找到是誰,其中有『弒神者』和『噩夢』,總之,這件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了?這就告一段落了?樓成頗為詫異。

  這麼嚴重的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歸於平靜了?

  還是說水面之下在醞釀著什麼?

  沒等他再問,史密斯發來消息道:「樓,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情。」

  「說。」樓成大方回答。

  史密斯困惑道:「我一直在根據超能力覺醒和提高的教程練習,但已經有一年多沒什麼進步了,距離『危險級』似乎越來越遠,樓,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我最近越來越覺得你神秘難以猜測。」

  「呃,找幾隻奇種蜘蛛咬你幾口?」樓成開玩笑道。

  「這一點也不幽默……」史密斯回道。

  樓成琢磨片刻道:「其實,超能力的提高和『自我』變強有一定聯繫,對自已身體掌控力越好,越容易深入,我建議你喚醒『自我之靈』。」

  「我是教團的!」史密斯無奈強調。

  樓怎麼很不靠譜的感覺……

  「哈哈,教團派分支之一的苦修士可以參考下。」樓成不再調侃。

  放下手機後,他望向窗外,悠然想道:

  聖盃的事結束就結束唄,接下來珂珂要期末考了,然後回松城,與師父會合,去找一找微水湖底的龍虎真人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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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人探路,後人乘涼

  六月下旬,松城大學新校區。

  「感覺好久好久沒來了……」嚴喆珂立在長橋之上,遙望著一盞盞路燈照耀中的微水湖,以及當初與樓成日復一日轉了不知多少圈的水畔道路,只覺每一處風景,每一個角落,都能讓自己回憶起不同的畫面。

  過去種種,擊穿兩年的時光間隔,再次鮮活地出現於她的腦海。

  樓成亦是唏噓,感慨附和:「我也有差不多一年沒走過這條路了。」

  但時時會回想,想著最初的悸動和最純粹的美好,想著那份來之不易,告訴自己不能習以為常,要懂得珍惜和維護。

  「走,姐姐邀請你再散個步~」嚴喆珂星眸明亮,嘴角笑吟吟地伸出了纖美的右手。

  樓成一把握住,望向前方,咳嗽了兩聲,嘿嘿笑道:

  「我記得以前每次你主動邀請我去湖邊散步,都是在暗示和默許我可以親熱……」

  今天呢?

  嚴喆珂聽得眼眸大睜,嘴巴半開,一張俏臉止不住地泛紅道:

  「才沒有!」

  「都是你太流氓!」

  「不和你去散步了!」她恨恨補充,試圖抽回手掌,卻被樓成緊緊握住,怎麼也掙脫不了,只好銀牙暗咬,「委委屈屈」地跟在側後,從長橋一頭下到湖邊,沿著往昔的記憶,跨過熟悉的情景,徜徉於了真實與虛幻交錯的路程。

  那時候的牽手,那時候的初吻,那時候女孩拿出紙巾男孩負責擦乾淨的木製長凳,那時候隨意說著的閒話,那時候每晚散個步偷親幾下就心滿意足的青澀,忽然歷歷在目,讓嚴喆珂和樓成彷彿走入了過去與現在的夾縫裡。

  「還好,還好我們還在一起,要不然肯定會很遺憾很遺憾……」嚴喆珂突然出聲,感慨了一句。

  那樣的遺憾會是一輩子都好不了的傷口。

  樓成手指暗動,與小仙女緊緊交扣,鄭重許諾道:

  「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

  「嗯嗯!」嚴喆珂用力點頭。

  又前行幾步,樓成指著道路旁邊,低笑兩聲開口:

  「這就是我發現青魚,撿到金丹的地方。」

  「這裡呀……」嚴喆珂秀眉舒展,好奇看去,小聲低語。

  她仔細凝望了幾秒,霍然側身對準湖水,雙手合十,明眸微閉,念念有詞。

  「珂珂,你在做什麼啊?」樓成茫然發問。

  女孩酒窩浮現,嘴唇微抿,甜甜淺笑道:

  「我在感謝青魚同學!要不是它,可能某個傻瓜就自己打退堂鼓了,這是一切的緣起!」

  「它大概不會喜歡你這麼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樓成失笑搖頭,然後清了下喉嚨道,「真正的緣起應該是我看見你穿著漢服站在武道社外面,終於鼓起勇氣去搭訕,要不是這樣,我壓根兒不會來湖邊跑步。」

  嚴喆珂星眸半轉,波光漣漪地好笑反問:

  「這難道就是那句歌詞,『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她嗓音清細,歌聲妙曼。

  樓成含笑聽著,調侃了一句:「珂小珂同學,你這是在對我說甜言蜜語嗎?」

  「你說是,那就是唄~」嚴喆珂雙手背到身後,腳步輕盈地前行。

  小兩口繞湖一圈,在以往親熱過的地方重溫了感覺,並平復了臉龐熱度和呼吸節奏後,終於等到了施老頭。

  他蒼老依舊,但咳嗽頻率明顯降低,九字訣對精神的提升,精神對肉體的反哺,雖未徹底治好他的舊傷,但也讓他緩和了不少。

  「下水吧,你不說,老頭子我還真忘了有這麼件事情。」施建國同志坦然承認道。

  嚴喆珂在旁邊已掩嘴失笑,只覺這師徒倆在某些方面還真是特別像!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唔,我這是在罵自己嗎……

  不靠譜的老人家……樓成暗自腹誹,拿出手機、錢包等物品,遞給了自家媳婦。

  想了片刻,覺得沒必要強撐高人風範,施老頭也將手機留了下來,一步步走入湖中,身周寒氣瀰漫,結出了晶瑩,如要冰封本身又不影響動作。

  樓成模仿照做,深吸了口氣後,讓每一寸皮膚都閃爍出冷芒。

  師徒倆越走越遠,露在水面外的身體部位越來越少,最終,他們沉住重心,徹底消失在了嚴喆珂眼前。

  四週波光浮動,隱有壓力傳來,樓成讓身體進入了胎息的狀態,如同當初在水底修煉,求根髓之異化。

  ——到了他目前的層次,在水底待個十幾二十分鐘,沒任何問題。

  豐茂的水草晃蕩之中,施老頭嘴巴翕動,激出漣漪,讓它們一圈圈湧到樓成身旁,帶來彷彿源自天邊的聲音:

  「湖底挺大的,當初為師粗略找了一圈,沒什麼發現,難道這次要一寸一寸地查探?」

  樓成也以傳音的方式回答:「師父,您想,青魚吞了金丹,肯定是當場發作,它能游出或跳躍的範圍有限,我們在靠近發現位置的這一帶找找,或許會有收穫。」

  「要是找不到,為師大耳刮子抽你!」施老頭一直覺得自家徒弟很多時候並不靠譜。

  腳踏實地,緩慢前行,樓成和施老頭在幽暗的粼粼水波里四下張望,分辨特異,並凝出「冰鏡」或「洞敵冰心」,以體悟細微。

  在靠近湖畔的這一帶找了大半圈,施老頭突地頓步,皺眉傳音道:

  「還真別說,這裡的感覺和為師上次來的時候不太一樣,像是在根據月相變化……」

  單獨的查探無法發現問題,可兩次對比,異常便呈現了出來!

  樓成以強悍的夜視之能,把握住水下微弱光華,極目四眺,將這片區域盡收眼底。

  密佈的砂礫石頭,搖曳的水草,不知誰丟下來的垃圾,除了這些,沒任何其他事物,更別提像是洞府入口的地方。

  沉吟了幾秒,樓成按照預先擬定的方案,雙手結出印訣,不斷變化,腦海內的觀想古字也隨之跳躍。

  「臨!兵!鬥!者!」他張口吐音,聲震四周,讓水波以規律的方式往外起伏。

  「皆!陣!列!前!行!」

  「行」字一出,樓成心湖深處九個篆字齊現,組合成了那個立體的、似乎藏著濃濃神秘的符文。

  轟隆隆!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低沉嗡鳴應和,水波晃蕩間,砂礫與石頭組成的湖底裂開了一條縫隙,露出延伸往下的石階。

  「借助月亮吸引佈置的障眼法……」施老頭「不屑」地評價道,「臭小子,你拿到金丹那晚,是殘月的時候吧?而且青魚也沒什麼智慧。」

  「不記得了……」樓成如實回答。

  「你還記得什麼?」施老頭搖頭笑罵,沿著石階往洞府內行去,內裡濕潤卻無水。

  樓成按耐住心潮的澎湃,跟在師父背後,深入了底部,看見了簡樸空蕩的石室。

  這裡只得一張雲床,其上擺放著幾張泛黃紙張和一襲破爛不堪的羽衣。

  「不像是龍虎真人日常起居的洞府……」見過不少修真遺蹟的施老頭皺眉低語。

  樓成環顧左右,猜測道:

  「或許是閉死關的地方?」

  那羽衣似乎是龍虎真人死前所穿,那他的遺體呢?

  「有可能。」施老頭靠攏過去,正待伸手拿起羽衣,蕩起的輕風卻讓對方瞬間腐朽化埃,飄散於了石室!

  反倒那筆記般的書頁依舊保持著完好。

  樓成凝目望去,讀出了第一張上的文字:

  「大限將至,百三十載苦修一朝畫餅,甚憾,甚憾。」

  「前輩們求魂魄之獨立,欲在金丹內結出嬰兒,擺脫肉體之束縛,遨遊於天地之間,可惜,煌煌上千年,無有一位成功,余不走此路,仿不朽之天地成丹,求性命之長存,然前路茫茫,危難重重,終止於此。」

  施老頭翻過別的紙張,快速閱讀下去,到了末尾,師徒倆總算明白龍虎真人做了什麼,為什麼他的金丹會保存至今。

  按照龍虎真人的說法,修真者一旦坐化,失去「神魂」主持的金丹要嘛快速失控,產生爆炸,要嘛勉強維持住均衡,在後續飛快流散,而他以冰火仿陰陽和星空成丹,外映自然,平衡旋轉,希望能像天地一樣「不朽」。

  基於這點,他在坐化前,打算拼一把,那就是扭轉精神反哺肉身的功法,讓身體徹底灰飛煙滅,以此點燃精神,將「神魂」與金丹完完全全融為一體,借助金丹的「不朽」,獲得本身的長存——為可能的成功考慮,他改變金丹內部的星辰排序,將九字訣和自家功法「銘刻」在了裡面。

  這個思路前無古人,龍虎真人沒一點把握,嘗試之前寫下筆記,供道友參考,算是為後來者試錯。

  至於中途發生了什麼,樓成和施老頭難以知曉,只看得到最終的結果,那就是龍虎真人未能長存,金丹沒有獨立的意志,卻詭異地保存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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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想法與進度

  收回視線,環顧一圈,樓成與施老頭未再發現別的事物,哪怕用了「冰鏡」和「洞敵冰心」寸寸感應,用了「九字訣」尋求共鳴,也毫無收穫。

  「龍虎真人的本命器物呢……」施建國同志疑惑低語。

  樓成想了片刻道:

  「也許龍虎一脈因成丹方式特殊,壓根兒沒有本命器物,襲擊弟子的那個葛輝,不會輕敵大意到有這麼強的助力也不使用。」

  「有點道理……咳,你小子眼光見漲啊。」施老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樓成好氣又好笑道:「師父,您別當我還是以往那個剛接觸武道的學生,我都接近外罡了!」

  練了這麼多年武,打了那麼多場比賽,經歷了那麼多件事情,我的眼光和見識怎麼可能沒有提高?

  「那又怎麼樣?你就算外罡了,也還是我徒弟!」施老頭吹鬍子瞪眼道。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那些機密資料都看完了吧?有用嗎?」

  在樓成確定要走武道與修真糅合的路子後,施建國同志動用關係,從軍方幾大人體研究所拿到了以往蒐集的修真遺留和超過三十次的志願者實驗報告,幫他更進一步把握住了本質與細節。

  這也就是預知能力變強之外,我在別人眼裡變得「神叨神秘」的另一個原因……樓成暗自感嘆,沉吟幾秒道:「看是看完了,可最關鍵的地方還是琢磨不透。」

  「要是真能這麼輕鬆就弄清楚,咱們國家早有修真者城管大隊了!」施老頭與時俱進地笑罵道,「別人用了十幾二十年工夫才有現在的成果,你一兩個月就想超越啊?」

  「弟子就是想找到最鍥和我的那個點,不一定要把整個體系都吃透,都鑽研明白……」樓成苦笑解釋。

  施老頭擺了擺手道:

  「好啦,出去再說吧,這裡看來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嗯。」樓成微不可見點頭,轉身對著雲床,鄭重一拜。

  他本想「告訴」龍虎真人結果,對他說一聲「這條路錯了」,可最終還是於心不忍,只輕嘆了一聲道:

  「感謝前輩為後來者探路。」

  「感謝前輩給我這份機緣。」

  連拜三次後,樓成收斂心思,跟隨自家師父,往上走出了洞府。

  「哎,長存之路,長存之路……」施老頭立在入口,嘆息了一句,揮掌震垮了附近,埋葬了龍虎真人。

  在他的思想裡,既已逝去,入土為安。

  一步步走回岸邊,師徒倆抖掉身上凝出的冰層,蒸乾了殘餘水分,除了衣服變得皺巴巴,已和下湖前沒什麼區別。

  嚴喆珂悄然鬆了口氣,迎了上去,將兩人的物品歸還。

  樓成邊用手掌做熨斗,繚繞白霧地燙平著衣物,邊向自家師父請教了幾個問題,等到施老頭遠去,他點亮手機屏幕,進入app,既理清思緒又做記錄地說道:

  「龍虎真人遺言裡的『外映自然』和『像天地一樣不朽』讓我聯想到了一點東西。」

  「當初,我對他的大日星辰體系做出發祥、延伸與改進,將所有繁星都視為『火勁』,把宇宙黑暗當成『冰勁』的對應時,我覺得自己和天地之間有了些更微妙的連通,這或許就藏著金丹一成,自通天地的秘密。」

  說完這句,他看向旁邊的嚴喆珂,半是解釋半是化聲音為文字道:

  「那個時候,覺得這挺奇妙的,應該記住,可後來始終沒再有類似感受,也就漸漸遺忘了,要不是今天看到龍虎真人的話語,有所觸動,恐怕得等你平衡成丹時,我才會想起。」

  「龍虎真人移動『星辰』,改變佈局,在金丹裡『書寫』九字訣和修真功法的思路可以借鑑,這樣一來,我能在『平衡抱丹』時自然使用『九字訣』,『還勁抱力』和『斗』字訣的疊加,想想就讓人興奮。」

  「到時候,我就是怪力超人了!」

  嚴喆珂聽得噗嗤一笑,酒窩如花盛放,對樓成當著自己的面記錄心得、斟酌想法,很覺溫暖。

  一條條轉化完畢,樓成從頭閱讀了兩遍,稍作修改後保存,側頭對小仙女道:

  「就等你補足先天,體悟到『收』,平衡成丹了!」

  到時候我便能旁觀細節,做出印證!

  「哦……」嚴喆珂狀似不甚在意地回應,幽黑漂亮的眸子卻往上看了看。

  「你和污彤她們說好沒?要蹭她們的床?」樓成拉住女孩纖掌,往長橋返回。

  「早說好了,我和茹茹擠一擠,而且她們寢室新來的那個妹子,已經在實習,就松城,晚上住市區,不回來的。」嚴喆珂笑眯眯回答。

  樓成正待再言,邁出的右腳忽然一重,彷彿掛上了千斤巨石,這讓他險些失去平衡,差點變得踉踉蹌蹌。

  重心一蕩,他輕鬆穩住,疑惑看向旁邊的媳婦道:

  「怎麼回事?」

  路燈光芒與四周黑暗的襯托下,嚴喆珂輪廓精緻清麗,五官秀美絕倫,她又長又黑的睫毛抖動,滿眼無辜地回答:

  「什麼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呀……」

  說到這裡,她突然忍不住了,扭頭望向旁邊,半掩住嘴巴,流瀉出一連串的清悅笑聲。

  樓成頓時恍然,又驚又喜道:

  「你覺醒異能了?」

  遺傳自紀家二老和太后的異能?

  比起大舅哥,珂珂本該更容易覺醒異能,之所以一直未曾出現,是因為她先天有虧,如今異能覺醒,是否就意味著她已然補滿不足?

  「對呀,那兩天我不是一直很疲憊的樣子嗎?你還以為我是考試綜合徵呢,始終老老實實地按摩。」嚴喆珂輕揚下巴,笑吟吟回答,「本來打算過段時間給你驚喜,剛才一下沒忍住~」

  「真棒!不愧是嚴教練!什麼樣的異能啊?」樓成豎起拇指問道。

  「呃,和大地磁場相關吧,有吸和斥,輕和重的變化。」嚴喆珂轉動星眸,思索著回答。

  「那你的先天不足沒有了?」樓成關切問道。

  女孩抿了下嘴唇,「傲然」開口道:

  「當然~!我都覺得自己快體悟出『收』的意味了!」

  「這麼快……」樓成詫異脫口,然後接收到了媳婦「嗯?你說什麼?」的目光。

  他趕緊改口,面色如常地點頭:「也是,你達到頂尖職九的水準都超過兩年了,而且一直忍受著先天不足的『煎熬』,始終不改對武道的喜愛,為此做出了努力和拚搏,意志足夠強大!」

  「崇拜吧?」嚴喆珂昂頭甩髮,故作驕傲得意和沾沾自喜。

  她在心裡默默補充道,我練武不僅僅因為喜愛,還想要陪伴,想要為你做點事情,哪怕以後我很難非人,也足夠了……

  樓成欣喜讚美,因用詞浮誇受到批評,可女孩卻笑得很是滿足。

  與過去那些日子相同,兩人在女生宿舍外告別,嚴喆珂找到了搬遷過一次的寢室,在宗豔茹引領下,見到了李憐彤和施向陽。

  「哇,珂珂,你皮膚變得好好!又白又嫩又滑!」李憐彤睜大眼睛,靠到近處,讚歎開口,「難道這就是經常被滋潤的效果?」

  「呸!你能不能別一說話就這麼污?讓我先適應下。」嚴喆珂好氣又好笑地回答,「這是修真的結果,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是嗎?」李憐彤上下打量著好友,嘖嘖道,「我,不,信,你身材也更好了!啊啊啊,我好想要個男朋友!」

  這時,施向陽理都沒理她,抱了下嚴喆珂,讚美道:「珂珂,你果然更白更軟更香了!」

  宗豔茹則損了李憐彤一句:「污彤她這輩子都眼高手低了,理論知識豐富,卻壓根兒不敢實踐!」

  「看得上我的,我看不上,我看得上的,又看不上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李憐彤攤手回答。

  「你看得上的,總得試試呀,不試怎麼知道別人看不上你?我家傻橙子常說,萬一呢?」嚴喆珂恨鐵不成鋼地叮囑道。

  李憐彤正待回答,忽然記起好友剛才的話語,思緒一轉,半是疑惑半是茫然地問道:

  「珂珂,你剛說什麼來著?修真?你看看多了?」

  「你當我傻呀?真的修真,和武道殊途同歸,對一般女孩子來說,可以只練精神,用精神反哺肉身,雖然練不出什麼實力,但皮膚會更好,會變白,痘印什麼的也不會殘留。」嚴喆珂描述道。

  在樓成最低谷的時候,有想過開簡化的「修真美顏班」,可壓根兒沒心情去考慮細節,等到後遺症治癒,實力恢復,不用做這件事情了,他反而在與嚴喆珂的日常交流討論裡逐漸完善了「課程」,讓入門簡單,修煉不難。

  當然,也別想著能很好地強身健體。

  「真的假的?」李憐彤、宗豔茹和施向陽又驚又疑地追問道。

  「橙子弄出來的,他的武道有糅合修真功法。」嚴喆珂表情肅穆地點頭。

  「哇哦……」李憐彤驚嘆出聲,「我們能練嗎?」

  「可以啊,橙子專門做了簡化。」嚴喆珂略顯驕傲地回答。

  「我,我要給你們家橙子立個像!早晚三炷香!」李憐彤激動地來回踱步,宗豔茹和施向陽亦是如此。

  「別這樣,他還是活人……」嚴喆珂掩面失笑。

  過了十幾分鐘,李憐彤、宗豔茹和施向陽在各自床上,五心向天地盤腿坐好,嚴喆珂則雙手結印,不斷改變腳下位置地輕喝出聲:

  「臨!」

  「臨!」

  「臨!」

  眼見著污彤等人心靈變靜,獲得了入定般的安寧,嚴喆珂收起架子,左右掃了一眼,心裡泛出了樓成在看見一群歪果仁穿道袍練修真時常有的心情:

  「總感覺在傳播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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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 23:4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們都長大了

  因為一批批新生的入住和西區宿舍園的部分使用,蔡宗明他們也搬了寢室,不過樓成屬於實習離校未畢業生,還為他保留著一個床位。

  六棟一單元五零二門口,他還未進去,便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和濃烈的酒味。

  明後天就拍畢業照拿證書了,這幫傢伙是要最後瘋狂一下嗎?樓成笑了笑,推門而入。

  蔡宗明一手拿著個紙杯,一手提著小瓶紅星二鍋頭,因早已知曉,看見損友歸來,不覺有任何意外,上下打量了幾眼道:

  「橙子,你丫恢復得還真不錯啊!看不出來曾經受過傷了!」

  「上次給你說,你還不信。」樓成輕笑回答,伸掌拍了小明同學肩膀一下,拍得他身體一跳,呲牙咧嘴,險些踉蹌。

  「你丫這是在報復!多久的事情了,你丫還記得!」蔡宗明好氣地動了動胳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你就要回家做土豪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樓成半開玩笑半是感慨地說道。

  臨近離校,原宿舍的室友們差不多都找到了「歸宿」,趙強不出意外地保研成功,並且已經開始接私活,張敬業如願以償留在了松城,進了一家大型企業的分公司,雖然那裡以加班聞名,但薪水給得確實不錯,老邱邱志高拿到幾份Offer,都不太滿意,最後通過秦默的關係,進了本地一家私人企業,工資不高不低,可好歹是留在了大城市。

  牟元星和他女朋友雙雙去了外企,秦默從他老爸那裡拿到了「風投」,打算先創個業再說,目前有兩個方向,一是組建團隊,給巨無霸企業做地推,其間做自身代理的產品,比如說服飲食連鎖企業接受手機支付時,將本身那部分返點給商家,建立更緊密的聯繫,為後續賣對方收銀軟件之類的東西做鋪墊,當然,玩法肯定不止這一種。

  二是投資本地某家第三方支付公司,別看現在這屬於兩強爭霸,可零散的企業也有不少,就像某些棋牌類網站,大金額賭資來往很容易被查,用正規的支付方式屬於自尋死路,那就找類似的第三方支付,用充點之類的手段規避,達到接近洗錢的目的,正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洞。

  之前聽秦默說起這些的時候,樓成簡直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平時鬼混的富二代還蠻有頭腦的,當然,創業這種東西,不是有想法有資金有關係就一定能成功的,這條路上,倒下了不知多少前輩的身軀。

  而到目前為止,只有沉迷於遊戲的湯文還沒找到工作,但他自己也不是太在意,反正清考過了,萬事大吉!

  與大家扯了幾句近況,樓成抽出個紙杯,倒了熱水,冰成微涼,環顧一圈道:

  「畢業了,踏入社會了,祝我們都飛得更高!」

  「飛得更高!」已是半醉的趙強邱志高等人或躊躇滿志或自我振奮地喊道,咕嚕喝下了杯中之酒。

  丟水瓶,丟各種不要物品的每屆保留活動之後,他們都癱軟了下來,陷入了靜默,不知是酒意上湧,腦袋迷糊,還是惆悵著永遠也回不去了的年少輕狂。

  樓成左右打量了幾眼,低笑出聲,暗捏起手印,如唱催眠曲般迴蕩著「臨」字。

  房間的氣氛變得寧靜,遠處不時響起水瓶砸落的破碎聲和一道道似解放似遺憾似發洩似感嘆的吶喊。

  拍下這些場景,發給了嚴喆珂,樓成一手一個,將室友們全部丟回了上鋪,包括心醉身也醉的小明同學。

  「橙子,我怎麼腦子很清醒,就手腳不聽使喚。」他如是說道。

  秦默在對面床上翻了個身回答:「我也是,頭也不疼。」

  「喝的是假酒吧?」蔡宗明茫然猜測。

  樓成什麼也沒說,退出這邊寢室,借了趙強的備用床單,湊合著睡了一晚。

  翌日,他重又在微水湖畔錘煉,嘗試著調整「還勁抱力」時的氣血、勁力、精神位置,讓它們衍化的「繁星」自然組成「斗」字。

  晨練完畢,他領到了學士服,在不少聞訊趕來的記者和新生圍觀下,拍了畢業照,拍了寢室紀念照,而嚴喆珂也借來類似的服裝,應邀參與了本專業的合照,假裝自己還是其中一員。

  到了最後,小兩口甩開無關人等,在新校區每一個值得回憶的地方留下了合影。

  接下來,樓成和嚴喆珂盤桓於松城幾天,重遊了故地,回到了以前的約會場景,嘗試了一樣樣熟悉中又透著陌生的美食,使得記憶裡的點滴愈發鮮活。

  這裡面也有遺憾,那家香辣蟹餐廳越做越差,在年前已是關門大吉,讓小兩口未能重溫初次約會的完整歷程,只能找相近的類似的館子。

  七月初,他們戀戀不捨地告別松城,飛回了秀山。

  大學前面兩三年的歷程,於整個人生相比,很是短暫,可在樓成和嚴喆珂心裡,這是「稚鳥」真正睜開眼睛,見到世界的起始,所有的記憶都無法遺忘,都將刻入骨髓。

  …………

  背著行囊,踏入家中,樓成剛一見到老媽,就被詢問:

  「喆珂呢?」

  我才是你親生的……樓成好笑回答:

  「媽,珂珂在米國半年了,也得回家啊,她明天晚上過來吃飯。」

  「行,我明早去菜市場,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飯菜都涼了,我幫你熱一熱再吃!」齊芳絮絮叨叨說著,轉身端起盤子走入了廚房。

  「這不是晚點嗎……」樓成苦笑解釋了一句。

  這個時候,樓志勝拿起保溫杯,上下打量了自家兒子幾眼道:「恢復得不錯,肚子餓了吧?先吃飯,我出去溜躂下。」

  他後面一句話壓得很低,以防齊芳聽見。

  樓志勝剛剛出門,齊芳便探出腦袋問道:「成子,你爸出去了?」

  「嗯。」樓成沒幫忙隱瞞。

  「你爸真是的,棋癮有那麼大嗎?屁股都尖了,坐都坐不住,要不是等你回來,他吃完飯就想出去了!」齊芳嘮叨了幾句,又縮回了廚房。

  老爸為了等我,專門推遲了棋戰……樓成「受寵若驚」地想著,對沙發上的兩個表妹——齊雲菲和陳筱曉,揮了下手,轉身走到餐桌旁,將無需加熱的菜餚拍了張照,發給了嚴喆珂,「竊笑」道:「想吃嗎?」

  「我也有!」嚴喆珂用「來呀,互相傷害呀」的表情補了一桌大餐的圖,讓樓成忍俊不住,笑了出聲。

  「樓成哥哥,在和嫂嫂聊天?」齊雲菲留著頭碎髮,愈發俏麗可愛。

  她高考成績一般,僅夠上普通大學,但她很是知足,不想再復讀了。

  「對啊。」樓成坦然回答。

  齊雲菲半是疑惑半是感嘆地說道:「你們在一起都三年半了吧,還這麼黏乎?」

  「什麼叫黏乎?這叫三觀相合,能說的事情能聊的話題很多。」樓成好氣又好笑地反駁,「難道你和小丁不是這樣?」

  比如剛才,就叫都愛美食,尤其秀山特色!

  聽到樓成的問題,齊雲菲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旁邊還殘存嬰兒肥的陳筱曉望了眼廚房方向,壓低嗓音道:「樓成哥哥,菲菲姐早分手了。」

  「啊?」樓成一臉茫然,旋即湧起強烈的八卦慾望,「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回事?」

  自家表妹和丁彥博也戀愛三年多了,而且是從最懵懂最青澀的初中開始,怎麼說分就分了?

  齊雲菲皺了皺鼻子道:「他背著我勾搭別的女生,哼,專門申請了小號,結果密碼一樣,都不帶改的,我有次玩他手機,好奇那個號碼是誰的,嘗試登錄了下,結果就發現了,那女的長得一般般,他不知怎麼就看得上!」

  「需要我去教訓下他嗎?」樓成恍然大悟,寬慰了一句。

  「不用啦不用啦。」齊雲菲慌忙搖頭。

  「你還挺大肚的嘛?」樓成詫異問道。

  陳筱曉忍不住笑了:「樓成哥哥,菲菲姐剛分手沒多久就有新男朋友了,她同桌,現在是丁彥博後悔,一直想復合。」

  剛分手沒多久就有新男朋友……樓成嘆了口氣,自嘲笑道:

  「我真是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

  吃過飯,幫忙收拾了餐桌,樓成坐到沙發上,一邊和兩個表妹閒聊,一邊想著在秀山的這個月該怎麼過。

  找蔣胖?他已經沒有暑假,正式入職花城一家公司了。

  秦銳拿到職九證書之後,去了高汾,尋求更進一步的希望,也不在秀山。

  陶曉飛勉強收心,被他爸派去下面一個縣管工程,每個月才能回來幾天。

  ……

  不想不知道,這麼一回想,樓成才發現自己在秀山竟然找不到關係還好的朋友了。

  大家都開始為未來忙碌了……

  就在這時,嚴喆珂發來消息,「茫然呆坐」道:

  「晶晶姐在關外,霜霜霜被她爸領回了高汾的公司,宋璃那小妮子也在高汾找了工作,還有……總之,除了親戚和你,我在秀山是孤家寡人了……感覺有點憂傷……」

  夫妻倆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樓成暗自感慨,「笑出眼淚」道:

  「真巧,我也在數同年齡層次的朋友,結果和你一樣。」

  說到這裡,他滿是感觸地補充了一句:

  「因為我們都長大了吧。」

  …………

  整個七月,樓成和嚴喆珂各住各家,經常走動,時而去正闕或寧水陪陪兩邊長輩,時而到江南玩耍幾日。

  及至八月初,他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為期二十多天的旅行。

  第一站,從國外開始,目標尼羅,有著金字塔和木乃伊的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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