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580 嚴肅點

　　她？勝負關鍵！
　　
　　辛火火不太相信，也覺得那是不可能的。這不過是閻君為了說服北冥淵找的藉口吧，只是聽起來好屌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北冥淵揮了揮手，映著他的牆壁就突然失去了光亮，變成了普通的大水晶，繼而是黑色的牆壁。
　　
　　「他這是生氣了嗎？」她愕然，還有點緊張。
　　
　　「他只是需要想想。」閻君拍拍辛火火的頭，一臉慈祥的祖父模樣，「看著你會心亂，不如關了聯絡。你別心急，給他點時間。」
　　
　　也只好這樣了，辛火火想，心情卻有些忐忑，感覺像是背叛了與北冥淵的約定似的。好在，他思考的時間並不很長。不過兩分鐘，黑水晶牆壁又重新亮了起來，接著，他的身影浮現。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圈火，就像紅艷艷的茶朵似的圍繞在鏡面的周圍。
　　
　　有點像他的那條火路，不過包裹在了水晶牆之外。辛火火才這麼想，鏡子裡的北冥淵就對她勾了勾手，「走近些。」
　　
　　辛火火看了眼閻君，得到鼓勵的眼神，就慢慢走過去。僅剩一尺之隔時，鏡面中就伸出一隻手來。如果在靈異小說裡，這就是恐怖現場了，但此時，那隻手屬於北冥淵。它準確的攬到辛火火的腰，只一拉……
　　
　　頭暈目眩，七彩豪光，黑暗與光明，完整與碎裂連番交織，因為太快了，辛火火反而感覺不出什麼，只是眼前一花，再定楮時，已經身在王帳。北冥淵就站在她面前，還攬著她的腰。兩人面對著，她差一點就能貼到他的胸口。
　　
　　「一定是做夢。」她想了想說，又轉過頭，發現旁邊立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冰晶，不過現在的冰晶已經不再閃亮，散發著淡青色的微光，平整得像一塊古玉。
　　
　　「原來不是做夢，是你通過火路把我拉過來的。」她有點明白，手指在他胸口上爬呀爬，「那既然見面了，要不要親一個。」
　　
　　「嚴肅一點。」北冥淵拉開她，看樣子還是有點生氣的，「不要試圖引誘我。」
　　
　　「引誘成功了嗎？」她怎麼會怕他？
　　
　　「很成功，所以你給我好好坐著。」他輕按她坐下，自己則坐到對面，用一張桌子，徒勞的隔絕彼此，「你答應過我要好好地留在後方，就算你有了新的想法，為什麼不和我說，要去找閻君？」
　　
　　「因為你不會答應，不對，你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呀。但是，閻君比較理智。畢竟，他老人家沒有你那麼愛我。」
　　
　　聽到前面的話，北冥淵擰起眉頭。但最後一句，卻奇異的安撫了他有點暴躁的情緒，於是他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戰場上有多危險，你會讓我分心。」說來說去，又退回到問題的原點。
　　
　　「可是我不想站在你身後，哪怕我不能與你勢均力敵，我也要和你並肩作戰你懂嗎？」辛火火很認真，既然迂回路線不行，乾脆就開誠布公，「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這話並不是空口白話，畢竟你把血骨鳥給了我對不對？你不相信我，總要相信它的本事。它加上我，總不至於那麼廢物吧。」
　　
　　「我不是不相信……」北冥淵抿緊唇，他只是舍不得。
　　
　　「如果這是我的意願呢？你也要無視它嗎？」辛火火探出身子，握住北冥淵的手，「我不違背你，但至少，你也讓我試試，何況還有閻君背書。」緊接著，她又著補了一句，「你也得考慮下血骨鳥的心情，發布命令也不能簡單粗暴嘛。你帶慣了魔兵的，除了愛兵如子，同甘共苦外，也要講究點策略對吧？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幫得上忙。而且，你本不讓它參戰，它鬱悶得不得了。現在，你又答應讓它隨我一起做點事，它開心之下對我會更好吧？最重要的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生也好，死也好，勝也好，敗也好，我們彼此都能看得到，這樣不是更安心的嗎？難道說我不在你面前，你就不會想念我，惦記我？」
　　
　　最後一句，是壓倒北冥淵固有思維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啊，他怕她分心，但若她不在附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真的就能心無旁騖嗎？可能會更抓心撓肝的，不能專心對敵吧？若滅世者抓住機會，散布一些她被抓或者被害的謠言，他真的能淡定嗎？
　　
　　他不敢保證！
　　
　　修魔，讓他橫行霸道慣了。深愛著這個凡女，又讓他患得患失。其實剛才閻君開口，他的心念就已經有些鬆動，現在辛火火這樣說，終於讓他下定了決心。
　　
　　是的，他得看得到她，不然會更加牽腸掛肚。這幾天的經歷，很能證明了。
　　
　　「過來。」猶豫一下，他終於伸出手。
　　
　　「又幹嘛？要把我丟回去嗎？」辛火火很戒備的縮成一團，「警告你，不能這樣對我。就算你駁回我的要求，我也未必就聽你的！啊……」
　　
　　尖叫聲中，北冥淵已經把她的手拉回去了。因為她努力團著身子，整個人也被拉得越過那個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桌面，跌入那個溫暖安全的懷抱裡。
　　
　　真舒服呀！他皮膚的味道都那麼好聞。可是他的手……
　　
　　辛火火身子一僵，感覺北冥淵的手，果斷撫上了她的後頸，然後直接鑽進了衣領，貼在她的皮膚上。他掌心的暖意，和適度的粗糙感，蹭得她軟滑的皮膚忽然有些發燙。
　　
　　她說不出話，因為失語，感覺反而更靈敏。她知道那隻手一路向下，沿著脖子、肩膀、上臂，滑了下來，令她渾身一陣發麻顫栗，「你這樣……你這樣太卑鄙了吧？居然利用男性魅……力想讓我屈服。告訴你，你休想！啊，你往哪兒摸啊。你說我引誘你，明明是你引誘我……哎呀。」
　　
　　手腕上有微微的刺痛傳來，就在內關穴附近。
　　
　　再低頭看，一顆鮮紅的點點出現在自己皮膚上，就像一顆相思紅。艷紅襯著她的雪白，如此醒目！

大頭寶珠

581 耳鬢廝磨

　　辛火火愣怔片刻，終於想到點什麼。
　　
　　於是，她輕輕向上捋了捋袖子，就見一條淡淡的紅線從紅點向上延伸，直隱沒到她看不到的肩膀以上。
　　
　　「玉枕通竅，內關通心，心竅合一，魔字出魔箭，可禦強敵。」北冥淵輕聲念著，又說了一大串咒語。
　　
　　這次的比召喚血骨鳥的更難，辛火火聽得雲山霧罩，根本記不住。但她懂得北冥淵的意思︰魔字在她的後頸上，連著她內關處的紅點，以那串咒語兩相聯系的話，就能從她手上幻化出魔氣凝結的箭矢。那可能不是真正的箭，卻威力極大的，相當於法術攻擊吧。
　　
　　鬼弓加魔箭，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啊。
　　
　　「你修為有限，幸好水火印造就了你體內的靈氣活躍，所以我激活魔字，你勉強可收為己用。」他沒說，自從把本命魔字給她，不僅給的是他的命，還讓魔字與她的血脈相連，因此才可動用。
　　
　　閻君是早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能貢獻出迷離仙弓。
　　
　　「但是，你畢竟還是凡體，大約只能用五次。超過這個極限，魔字就無法形成箭隻了。」他補充道，「而且迷離弓，只怕閻君也要給你想法子，不然你拉不開。」
　　
　　辛火火怔了怔︰好吧，她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運氣簡直好到逆天。
　　
　　不過她還沒說出下面的話，北冥淵又伸手到她腰間。
　　
　　她嚇了一跳，也躲閃不及。她發現今天這魔頭總是動手動腳，偏偏一本正經的樣子，倒顯得她多想。他之前是把魔字之力連通她的識海與心竅，現在又是摸出她隨身攜帶的超級法寶︰她的神奇手機。
　　
　　也不知他怎麼弄的，總之在手機屏上比比劃劃，屏保背景就變成寫了兩句咒語的圖片，豎向並行排列。左邊是召喚血骨鳥的咒語，右邊很陌生，八成是之前教的那句凝結魔箭咒。
　　
　　「戰事一開，天下無淨土，殺場無閑兵。那時，新手會緊張。而一緊張，往往會忘記很多要命的東西。」北冥淵給她解釋，「那時，你只要照著念咒語，總不會錯的。」他又重復了一遍新教的那個。
　　
　　果然，有文字對照，就算不識得那些字體，總比憑白去背誦就容易多了。
　　
　　瞬間，辛火火有些愧疚。
　　
　　她說想要幫忙，可是一切都讓別人為她準備好，她到底有什麼貢獻呢？不過她很快壓下這種消極的、自我否定的想法，努力堅定自己的信心。戰場上瞬息萬變，多個人就多份力。壓倒巨人的其實是一根稻草，殺死惡魔的也只是一塊小石頭。所以，只當他們為她操的心也是做準備，她相信自己一定有用。
　　
　　「只有五箭，不怎麼夠用呀。」她拉住他的袖子，想再磨出些好東西，「出門在外，彈藥一定要充足嘛。」
　　
　　「早知你會念心。」北冥淵差點氣樂了，「我們魔軍倒也有弓箭手和以弓箭為主的遠襲飛軍，我會讓人給你送去幾壺箭的。」
　　
　　「才幾壺呀？好小氣。」
　　
　　「你還想怎樣，魔軍軍士也不過一人一壺。因那件與凡箭不同，是精心煉制過的法物，除非徹底損毀，是會自動飛回到主人手裡的。這樣，還不夠用嗎？你這是打算殺敵多少？」
　　
　　「我要打十個。」她說出那句著名台詞，終於逗笑了北冥淵。
　　
　　「走吧。」好半天，他才輕嘆著說，可手上卻一緊，把她拉入懷中，讓她背靠在自己懷裡坐著。
　　
　　耳鬢廝磨，從未有過的繾綣流連，細膩溫柔。
　　
　　「答應我，一切要小心。」他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溫柔的響起。
　　
　　「我們彼此答應。」辛火火用力點頭。
　　
　　既然曾經約定同生共死，除此之外，也就沒有更多的話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好像歲月真的靜好，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實，只有這一刻的時光。過了不知多久，北冥淵終於咬牙放手，並召喚出火路。
　　
　　在冰晶發出亮光，就要聯結到冥界黑水晶牆壁的時候，辛火火忽然回頭，撲到北冥淵懷裡，勾著他的脖子，突然而熱烈地親吻。直吻到難捨難分，千言萬語盡在無言，然後在通路打開的瞬間，頭也不回的一步踏回現實之中。
　　
　　還有仗要打呢，那麼，就打吧！
　　
　　「得到準許了？」才站穩，就聽到閻君的聲音響起。
　　
　　側頭看，他老人家正拿著塊雪白的帕子在身上撢來撢去，擦拭著並不存在的塵土和污漬什麼的。
　　
　　辛火火暗鬆口氣。
　　
　　幸好及時放手，不然兩邊界面連通，讓人看到她和北冥淵親密的樣子，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您看，這種厲害的箭，我可以射足足五隻呢。」她揚起手給閻君顯擺那顆紅點，以及從後脖子延伸過來的紅線，「他還說，可以再送我幾壺普通的箭。」
　　
　　「魔尊真是大方哪，逼得我老人家無法小氣。」閻君咬著牙說，好像很捨不得的樣子，然後單手在身上繞了半圈，做了個奇怪的動作，接著伸手到了辛火火面前，「拿著吧，歸你，不對，借你了。」
　　
　　辛火火眨巴了兩下眼楮，「拿什麼啊？」別逗了，老爺子，拿空氣咩？
　　
　　閻君低頭看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即，吹了口氣。慢慢的，本來空無一物的半空中就浮現出一張弓來︰幽藍的弓身，暗紫色的弓弦。
　　
　　這配色，好難看！
　　
　　但，它卻有一種難言氣質，好像它是有生命的，高貴冷艷，不屑宵小。還沒踫到它，就有了極為酷寒的，令人見之而畏的氣息，令辛火火屏住了呼吸。這麼不合規律的配色，怎麼能組合出這麼漂亮的東西？
　　
　　剛才閻君擦呀擦的，擦的就是它。只不過當時是隱形的，她肉眼凡胎，並看不出來，所以才露怯了。
　　
　　「丫頭行，沒白照我的方法修行，看起來沒偷懶。」閻君看到辛火火的反應很是滿意，「一般人，見到這個會直接跪的。仙兵，也是有氣質的好嗎？尤其人心陰私多，但凡有點虧心事，都扛不住它散發的凜然之氣。你能站著不動，還露出那種『好寶貝，快到我碗裡來』的神情，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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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鬼弓加魔箭

　　「老人欺侮小孩子，挖苦加諷刺，很失風度。」辛火火哼了聲，跟閻君說話並不客氣，「這是隱形弓？」接著她又問，不禁有點手癢癢，但終究沒敢直接踫。
　　
　　「廢話，既然是我冥界的法寶，自然要飄逸、飄忽、加飄渺，凡人隨便能看到，那還怎麼有高級感？所以只有催動它的時候，它才會顯形。」
　　
　　「怎麼催動呀，教我教我！」辛火火見之心喜，感覺跟這把弓很有緣分。
　　
　　細想，也可能是她覺得弓箭手比較帥。她玩游戲的時候就喜歡暗搓搓放冷箭的角色，看《魔戒》最喜歡的是精靈萊戈拉斯。
　　
　　對滅世之戰，她看似不那麼緊張，其實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提心吊膽。此時忽然想起另一個電影《美麗人生》，腦海中冒出一個絕妙的念頭︰如果給自己給徹底催眠，把這一切當成一場巨型的遊戲，心態輕鬆的話，可能會發揮得更好吧。
　　
　　她沒什麼本事，就必須賴於發揮。她鬧著上戰場，是因為她不想站在北冥淵身後，不想被他保護。但每當午夜夢回，一想到上戰是要殺敵的，她就不斷的心虛，要不斷給自己加強心理建設才行。可是，如果把敵人當成NPC，是不是也會好很多？只不過這個遊戲太真實，她自己和她所愛的人可能會受傷、流血、甚至獻出生命。
　　
　　啊，不管了，想那麼多也沒用，還是……直接幹吧！
　　
　　想到這兒，她鼓足勇氣伸手一抓，結果卻抓了個空。迷離弓像憑空缺了一塊似的，無言的透露著對她的嫌棄。
　　
　　「你當是超市貨架上的掃把啊，隨手就能拿？」閻君一隻手拍了辛火火的頭一下，然後指尖一抖，又甩出一把亮閃閃的小刀，「先來點血。」
　　
　　「啊？！」
　　
　　「啊什麼啊，你買東西不付錢啊？」閻君抖抖白眉，只覺得這凡間的丫頭那傻兮兮的樣子也蠻可愛的，「仙兵是需要認主的，本來你根本不夠格。」他一臉「你這丫頭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不過在你找魔尊商量的時候，我費了好半天勁，好說歹說才解除它的防備。這都是違天條的，好在三十三天不在附近，你不說，我不說，只當沒有其他人知道就行了。現在，趁著它昏迷，咱們就霸王硬上弓，真正的弓，再把生米煮成熟飯，讓它來不及反悔。就這，需要你一點血，你都不肯的嗎？」
　　
　　「不是……」她不是捨不得，就是有點怕疼。
　　
　　「你以為這種仙兵要靠力量拉滿？」閻君鄙視了下，「要靠心力，念力與它溝通，達到天一合一的境界，然後它會自動張開。至於有多滿，就要看你的念力有多強，它的感受力有多大了。所以，你的血是必須的。快點，再晚點，它回過味來，只怕要鬧脾氣，非要等著明主，絕不讓你個凡間小丫頭動用了。」
　　
　　因為太怕損失這樣的寶貝，致使魔箭不能用，再致使自己不能上戰場，不能和血骨鳥一起出一份力了，辛火火心裡一急，一刀下去就有點重，切得手指鮮血直冒，額頭上冷汗直冒。
　　
　　「你這丫頭要不要這麼實在呀，不用這麼多血。」閻君的眼皮直抽。
　　
　　「為了能天人合一，我絕不吝嗇！」其實，她只是手上沒準頭好嗎？
　　
　　哎呀好疼，得弄點藥搽一搽。
　　
　　「待會兒讓林培丫頭給你療傷吧，包管比微電影快。」閻君忽爾道，「那小鬼頭，自己在小七的心窩子上養魂，本以為得過個百把十年才有成效，哪想到她把自己養出絕世治癒本事來。唉，千年能遇的奇才，可惜生在了三十三天遠去的時候，不然，也是人類成仙的主力軍呢。」
　　
　　閻君嘴裡絮絮叨叨，手指卻做了個一拉一扯的動作。
　　
　　瞬間，辛火火手指上的血變成一條血線，飛越了半空，盡數落在暗紫色弓弦上，然後極快的滲入。就像渴血的妖獸，瞬間把她的血就吸收了個乾淨。
　　
　　同時，那暗紫色更深了，弓身更是閃過藍光。
　　
　　閻君看在眼裡，暗鬆口氣。緊接著，他把弓豎了過來，自己伸食指在上面輕輕一彈，也劃出一道血絲。不過他的血絲沒有被弓弦「喝掉」，而是化成淡紅色煙霧，好像迷路的孩子那樣，慢慢且遲疑的飄浮了片刻，在閻君不斷的念念有詞和快速結印中，離開弓弦，飛向了辛火火，在她的頭頂盤旋片刻，又從她的後頸到左手腕滑了過去，彷彿在確認什麼。如此有好幾個來回，而後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忽地沒入她的百匯穴。
　　
　　「成了。」閻君一巴掌蓋在辛火火頭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辛火火一時沒有回話，全副心思用在內觀上。
　　
　　她「看到」那團紅霧，從百匯到羶中，再游到她的下丹田，最後繞行身體一圈，慢慢融合在她的血脈裡，最後又回到她的識海中。經過她的左手腕時，她明顯的感覺手臂跳動了兩下，如果不是控制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鬼弓加魔箭，算不上成功，但彼此算見了面，只等著熟悉起來了吧？
　　
　　「這回，你可以拿著了。」閻君再次伸手，敢情以前是逗辛火火玩的。
　　
　　果不其然，辛火火再度握弓，掌心中有實質的感覺了︰軟硬適度，冰冷而且柔軟，還可隨意變幻。摸起來像水一樣柔軟無形，可她心裡想什麼，它就會幻化出什麼樣子。但它卻是硬弓，絕不會無力。
　　
　　太神奇了！除了她的法寶手機之外，這是她終於有了武器了嗎？就連她養在識海中的花團子都似非常開心，搖得小花都快從枝頭掉下來了。
　　
　　「別人看得見它嗎？」見迷離弓背在自己身上，一點也沒有隱形，辛火火不禁問道，又愛憐萬分的輕輕撫摸。
　　
　　閻君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就這把弓是極喜歡的，雖然有點不捨，卻也感覺放心了，「迷離弓乃仙氣所化，即認你為主，就與你心意相通。你讓它隱形，它就會消失，只有你才看得到。不過火丫頭，你如果是真愛護它，以後就努力提高自己的修為，免得埋沒了這仙兵。」
　　
　　「倘或贏了，倘或不死，有一天我一定配得上它！」辛火火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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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這樣就夠了

　　得到了鬼弓和冥箭，辛火火心滿意足的離開閻君書房後面的神奇世界，輪到血骨鳥被抓進去進行回爐再改造，給它加一個鳥鞍子連同韁繩等一整套騎乘設備，外加一個控制器。
　　
　　閻君說這需要一點時間，但是啟動控制器的咒語卻很簡單，只要高聲喊著︰「冷靜、冷靜」就可以了。
　　
　　「我還以為真的像緊箍咒那樣，要念一串咒語呢。」辛火火還有點失望，因為這樣顯得不高級啊。
　　
　　再想一想，唐僧平常都很low的樣子，就是念咒語的時候顯得好帥氣。
　　
　　「血骨鳥這傢伙用不了高級貨！」白小七在旁邊插嘴道，「我見過那個能控制妖獸情緒的東西，戴在頭上就像避雷針似的。話說，你真的要注意哦，如果天上有雷，千萬離得遠一點，不然下一秒外焦裡嫩。」
　　
　　「哼，管好你自己吧。」辛火火瞪了白小七一眼，又轉過臉問黑小八，「不過我想見見我的兩個女友，向小雪和林培，不知道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她現在不知道向小雪在哪裡，需要動一下冥界的調查能力。至於林培嘛，算是半路出家的好朋友。她肉身曾經被豹尾佔據並且大吃大喝，胖到變形。但就算那樣，好歹也是有肉身的呀。可惜，後來在發生在第四界的某次事件中，豹尾被捉，徹底損毀了林培的肉身。而為了救小七小八，她的魂魄更被徹底震碎。
　　
　　從這個角度看，林培對鼎鼎大名的黑白無常大人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白小七才讓她在自己的心窩裡溫養。但是，剛才閻君已經說過了，這個「不良少女」實在是千年難遇的奇才，居然把人家需要幾百年才能完成的任務完成了。那麼就是說，就算她的肉身已經回不來了，但她的魂身是可以完整的，可以出現的，可以像個人樣的。
　　
　　「向小雪是有點難找，但是林培應該就在冥界吧，我想見他一面，可以吧？好歹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辛火火理所當然的說，直到聽到黑小八提示性的咳了兩聲，才驀然發現白小七有點不自在。
　　
　　她忽然間就想起剛才白小七也不對勁，現在使勁兒盯著他兩眼，居然看到他的面頰漸漸發紅，居然有點面若桃花的感覺。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白小七和林培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把林培怎麼了？」辛火火跳過去問白小七。
　　
　　她是想起某一次某人暗示性的跟她說過，整體的意思是︰心窩不比別的地方，把一個活潑的靈魂放在那裡，時間長了，難保會發生什麼化學反應。
　　
　　「你應該說，她把我怎麼了！」白小七被逼得沒地方躲，伸手敲了一下辛火火的額頭，有點氣急敗壞的說。
　　
　　哎喲，有問題，有情況，有故事！而且是逆向行的故事。辛火火樂不可支。在即將來臨的生死大戰之前聽到點八卦的消息，還是很調劑緊張心情的。
　　
　　「林培確實在冥界，我去幫你找來。」到底是多少年的兄弟了，看到白小七真的侷促到沒有辦法，在鬼怪面前、在冥界都威風凜凜的風一樣的男子白無常大人，給某個凡女擠到牆角都沒辦法反抗。雖然黑小八心裡暗暗的爽，因為很難得見到這樣，卻終究狠不下心腸，忍不住上來解圍了。
　　
　　「看在小八的面上放過你，反正你不說林培也會告訴我的。你懂什麼叫閨蜜吧，女孩子之間就是這樣，有什麼都會分享的，包括和男人的關係。」辛火火又欣賞一下桃花版的白無常，終於「好心的」放過了某七。
　　
　　「都會活著吧？」黑小八答應幫著找人，但就在他帶著白小七閃人的同時，辛火火突然問。
　　
　　黑小八當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哪怕她表現的嘻嘻哈哈，但只是剛才那五個字就洩露了她內心的關心，還有依依惜別之情。
　　
　　也許這就夠了！
　　
　　沒有白白相識一場，盡管很可惜，沒有更深的緣分，但感情真是一件溫暖的東西，他的心窩變的熱了，而且開始有人牽掛，並且能牽掛別人，似乎真的能給彼此帶來幸運。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都沒有回答辛火火，連頭也沒回，就這麼揚長而去，只是給了辛火火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還有他們同時高舉的手臂，幾乎同樣角度同樣速率的擺了擺。
　　
　　像是再見，又像是告訴她︰不要擔心。
　　
　　「還有閻君！還有豹尾！」辛火火著補道，想大聲喊一句︰你們都要平安啊。
　　
　　然後，她就安安靜靜的等在那裡。
　　
　　冥界廣袤無垠，除了閻王殿和黑獄，以及冥神和鬼差們的住處，也沒有什麼正經的房屋店鋪，更不要提會客的地方，所以辛火火只好站在外面，就在閻王殿前面的台階處等著。
　　
　　在此期間，時常有黑影閃過前後左右，遠近各處還不時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響。不過，她根本就不害怕了，多麼恐怖的事見慣了也就無所謂。何況她很明白，這就是一個古老而鐵血的衙門，一個天底下最公平、公正的衙門，最正氣之所在，所以它是極陰之地，卻也是極陽的。
　　
　　她心底無私，天地都是寬廣的，就算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可是過了沒有幾分鐘，她還是嚇了一跳，因為她沒看到什麼人、什麼影子靠近，肩膀就被輕輕拍了一下。
　　
　　「就算是在冥界，這麼嚇人也不好吧？」辛火火望著那個搖滾打扮的，貌似不良的少女。
　　
　　林培沒說話，就是聳聳肩，看著辛火火笑嘻嘻的，然後伸出雙臂，擁抱。
　　
　　「咦？你怎麼是實在的呢？不是魂體嗎？」辛火火很納悶。
　　
　　「是法身啦，雖然我還沒有修煉成，但是真實的感覺可以給你一個。怎麼樣，不錯吧？跟我師傅學的。」林培說完就呵呵笑，看起來快樂開心又單純。而且，她絲毫不拿辛火火當外人，語氣之間就好像普通的閨蜜一樣。
　　
　　想想這麼個修煉奇才一定是寂寞的，現在終於遇到能夠理解她，然後可以和她一樣穿越陰陽界的平凡人類，應該是一見如故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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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無常婆

　　「師傅？」辛火火注意到林培對白小七的稱呼。
　　
　　然後，林培的反應有些奇怪。
　　
　　她這樣爽朗直接，甚至給人一點「童言無忌」和「不諳世事」的姑娘突然間就扭捏了一下，又猶豫了半晌，才以低到幾乎讓人聽不到的聲音，吞吞吐吐地說了句，「在人前是叫他師傅啦。」
　　
　　「那在人後怎麼稱呼？」辛火火幾乎衝口而出，雖然馬上就後悔，但想收回這話卻是來不及。
　　
　　只見林培的臉迅速紅了，眼神里滿是驕傲得意又是羞不可擋的神情，聲音也又低了一分，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叫他……七哥……那什麼的時候，就逮什麼叫什麼，沒有特別規定……」
　　
　　好吧，這下尷尬了。這姑娘也太坦白了，那時候是個什麼時候，如今辛火火也算過來人了，能不清楚嗎？只是這種事，不必要人家問了就直說吧？！
　　
　　氣氛一時凝住，就像兩人忽然被扔到火邊似的，烤得難受可又不能動。
　　
　　辛火火突然記起，自從遇到白小七和黑小八這兩位官職低微卻根正苗紅的尊神之後，她也曾偷偷摸摸在網上搜索過他們的事跡。明知道大多是傳說，甚至算是以訛傳訛，比如民間傳說中他們倆長得惡形惡狀，實際上卻帥得冒泡，但她還是找到了些有意思的傳聞。
　　
　　據說，黑無常大人從來都是高山傲雪般的存在，神聖凜然不可侵犯。但白無常大人卻有點風流名聲，而且是正經娶了無常婆的。
　　
　　難道，無常婆其實就是林培？！
　　
　　雖說他倆看起來還沒有成親，而且傳說在前，事實在後，但說不定民間智慧具有前瞻性，白小七也不像個始亂終棄不負責的。想想之前他那般神態，只怕對林培是動了真情。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暴躁，還一臉認命的樣子。
　　
　　其實就是傲驕吧？其實就是心裡樂意的很，表面還擺出受害者的態度來。男人啊，唉，就是這樣滿心願意，渾身別扭。
　　
　　「開始不是他喜歡我哦，他很煩我的。但架不住我倒追啊，我死乞白賴的追求啊，硬往上攀。」看辛火火不說話，還以為她看扁了白小七的人品，林培連忙解釋，「你也知道嘛，老人常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一重紗而已，很容易我就越界了。」
　　
　　這傻氣純真的姑娘，似乎生怕這場戀愛低了白小七的神格，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是真的很愛吧？
　　
　　「其實也不能全怪我，他為我養魂，把我放在哪兒不好，偏偏放在他心窩子裡。」林培繼續解釋，「我每天貼著他的心睡著，聽他的心聲，感受他的心跳，緊挨著他的心脈，他那樣好，愛上他很容易吧？既然愛了，當然要行動，不然不是辜負了冥界的大好天光？」
　　
　　辛火火下意識地看了看地府黑暗深幽，陰風慘慘的環境，心想也就林培這種貌似不良的怪咖少女才會有這種美好感覺。但無論如何，她真為白小七高興。再說愛本來就沒有界限，她和北冥淵不就是？
　　
　　「祝福你。」她忽然伸臂抱住了林培，截斷對方的話頭，以行動化解這可愛少女的侷促感，真誠的說，「你是個有福的，既然抓到這麼一條大魚，當然死死抱著不放。看，我對大魔頭也是這樣。不過看來，我以後要叫你小七嫂了。」
　　
　　「咦，這稱呼怪好聽的。」林培咭的笑了聲，鬼頭鬼腦的重復了幾回。
　　
　　「小七脾氣有點急，其實很好呢，長得又這麼帥。」辛火火也笑眯眯的，「你這丫頭有眼光，下手又快，很值得讚揚，是我輩女性的楷模。」
　　
　　「那是那是，可是他脾氣也不急啊。」林培先是不客氣的自誇，而後又連忙為白小七辯護，「他就是嘴上說得兇，其實對人可溫柔了。」果然是有情人，在林培眼裡，白小七渾身上下簡直無處不好，是完美化身。
　　
　　不過，北冥淵在她心裡不也是？
　　
　　於是，兩個姑娘就這麼坐在閻王殿前的高大石階上，嘻嘻哈哈的說著那些小兒女心事，簡直當這裡是花園，或者咖啡廳，算是冥界地府的旖旎一景了。辛火火又想到玄流有了向小雪，白小七有了林培，在這個到處都充滿戀愛酸甜味的世界裡，只有炎惑和小八在默默品嘗著狗糧，也是可憐。也許等這次大戰過去，若他們大獲全勝，若彼此平安，她該想辦法給那兩位也招點桃花。畢竟，小七和玄流身邊的人都是通過她才認識的呀。
　　
　　就這麼說說笑笑的過了不久，血骨鳥經過「加工」，邁著驕傲的小步子出來了。細一看，它身上安裝著全套的騎乘設備，還配了韁繩。頭上像戴了個髮箍似的，更像是頂了個孔雀翎，其實就是控制器，直直豎在那兒，倒真有些避雷針的樣子，怪不得白小七要這麼說呢。
　　
　　不過能夠上戰場的認知令血骨鳥極其滿意，它乾脆就忽略了那點子束縛和怪形怪狀，反正也沒有人敢當面笑它對不對？誰敢多看它一眼，一爪子抓死它，一嘴啄死它。再不濟，吼兩聲也嚇死對方。哼，就是這麼霸氣。
　　
　　「我要走了。」旁邊，看到血骨鳥出現，辛火火就知道離別時刻到了。
　　
　　她有點依依不捨的拉著林培的手，「你要保重，我還等著吃你的喜酒呢。提醒你盯著小七，他喜歡冒近犯險。還有，順道看護小八，他沒人管，我不放心。」
　　
　　「都交給我！」林培豪氣地拍了拍胸脯，「除非必死，不然都不會死。」
　　
　　她這話說得拗口，意義又擰著，但辛火火卻明白他的意思︰若這關係到整個人類世界，不對，是關係到三界的大戰敗了，那自然什麼也不用說，大家一起湮滅於時空，同化為塵。若勝了，他們終有重逢的一日。
　　
　　話說得簡單，但承諾卻重如泰山。
　　
　　「那就回見了。」辛火火揮揮手，躍上血骨鳥的背，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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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 各得其所

　　人界被閻君和北冥淵聯手包裹了起來，辛火火就直接回到魔界。
　　
　　這一次她心裡有了目標，乾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刻苦練習鬼弓魔箭的使用，抓時間再被血骨鳥帶著上天飛幾圈，熟悉和習慣彼此一下，再研究研究配合之道。
　　
　　這段時間，外界是那麼平靜，她知道這是激烈的生死大戰前的寧靜，是山雨欲來之前的平安。看似相安無事，但各方都在積極準備，拼命增加己方的籌碼和獲勝的比率。可既然她只是其中最弱小的一環，她就做自己的小事，不去管什麼大局和布置。她不是棋手，她只是一顆最微不足道的棋子。當她上了棋盤，只要起到自己的作用就夠了，其他還輪不到她操心。
　　
　　盡了人事再聽天命，不過如此吧。再說，不是有句話叫小人物改變大世界嗎？
　　
　　在此期間，所有相關的人之間都沒有聯絡，大家心照不宣，都在靜待那一刻的到來。不過黑小八捎過信給她，告訴她小雪已入魔界，目前和玄流會合，加入北冥淵的親軍之列，會與心上人共同作戰。
　　
　　「她突破自己的境界後可以隱形而快速飛行，頂尖高手也難以捕捉，所以被派去做傳令兵了。」黑小八在信上如是說，「還有，在地府找到了還沒有去投胎的雷奶奶，她老人家成了鬼修，大戰之前自請去了兵械處，幫著鍛造神兵利器去了。」
　　
　　挺好，各得其所。
　　
　　辛火火惦記的人都有了歸處，讓她暗鬆了口氣。而盡管思念著北冥淵，她也忍耐著不去打擾他。再加上父親早被她送到了人界去，還私心的安排了看護類的魔隨行，所以她也沒有什麼牽掛了。
　　
　　從小到大，特別是她逢魔之後，倒是只有此時，她的內心是安定的。那種平靜有點像死亡前的絕望，又有點像必勝的篤定，她分不清，也不願意去分辨了。
　　
　　山中不知日月，身在魔界的她也不去關注。
　　
　　但，在等了不知多久後，聽說是人界的盛夏時節，那場準備了幾千年的巨大戰爭，終於拉開了帷幕。
　　
　　這一年的地球非常炎熱，各地都突破了有氣象紀錄以來的極值。很多懂行的人類都說，這是兵戈之相。卻不知，在人類的無知無覺之中，保衛他們的戰爭悄悄在異世界打響了。
　　
　　那一天來得特別突然，大家準備了那麼久卻一直沒動靜，幾個月了，都等得以為戰爭不會到來了。可忽然一下子，毫無知覺似的，就像大廈要傾倒那般。
　　
　　辛火火本以為這又是個等待之夜，可就在這所有人都開始焦慮和不安，也可以說是蠢蠢欲動的時候，大半夜的，她猛然被大地的震動搖醒了。
　　
　　她不像那些功力深厚的修行者，可以不用或者極少睡眠。她這種半吊子，全憑法寶和運氣，以及家族傳承的「戰士」，還達不到那種程度。所以，她是整個魔界裡唯一一個作息很人類的正常人。也所以，當她迷迷糊糊的被驚醒時，瞬間還以為是地震了。
　　
　　因為真的很像！
　　
　　她毫無預兆的被從床上掀下來，想爬起，卻根本站立不住，所有的傢俱全都在抖動，傳遞著莫名的恐慌，彷彿有摧毀性的力量正像大海的波濤，向所有人劈頭蓋臉的撲了過來。
　　
　　「開戰了！開戰了！」一個頭上長著兩個青色尖角的小男孩跑了進來。
　　
　　他赤著手腳，披著半長不短的亂髮，身上圍著獸皮，簡直是原始人造型或者是幼年版加圓潤版的泰山。其實他名叫要「灰影」，是修魔的獸類，外表年紀七八歲的樣子，以人類的標準看，實際上有三百多歲了，不過智商和行為卻與他的外表完全相符，就是個熊孩子。畢竟，他本來就是隻小熊呀。
　　
　　他是北冥淵前幾天派來的，說是給她當隨從。她本來不想要，在這樣的大戰面前，任何一點助力都是極其重要的，不容損失，再說她身邊不需要人護衛。但北冥淵捎信來說，灰影根本沒什麼戰鬥力，上場也是炮灰，倒是她這邊安全系數略大，只當是行善，好歹保著他一條小命才好。
　　
　　辛火火觀察了兩天，發現這孩子身為一隻熊，卻沒有熊的品質，確實不能打也不能挨打，不過修了類似於「千里眼，順風耳」的法術，而且跑起來像一陣黑旋風似的，飛快飛快的。這樣的技能上戰場正面對敵是不行的，只能像瓜菜一樣被砍，但是倒可以當個通訊兵，古代稱為「斥候」的使喚，於是就囑咐他和前線的傳令兵保持單線聯絡，然後就留下了他。
　　
　　要知道除了人界，其他幾界都無法動用高科技產品，更沒有衛星，再加上她沒有高檔的「觀察類」法寶，所以無法時時知道戰場上的情況，也就是北冥淵的情況。但是有了灰影，她至少可以得到一點點信息，方便她推測局勢，好讓她安心，也能讓她發揮應有的作用。
　　
　　北冥淵把灰影送過來，本意就是如此吧？
　　
　　而此時，灰影直眉瞪眼地跑過來，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驚恐和興奮，矛盾的感覺卻又很符合此時的情形。而因為地面還在抖動，他跑得東倒西歪，才嚷嚷完那兩句話就啪一下摔倒在地上，露出了小熊原形。
　　
　　辛火火哪來得及理會，手腳並用爬到桌子下，還奮力把那團毛絨絨扯到自己身邊，耐心的又等了十幾秒，這波震動才算過去。還好魔界的房子堅固，並沒有被「震」倒，但有碎石瓦礫落地，傢俱移位，門窗變形卻是一定的。
　　
　　「什麼樣的戰況，為什麼是這個動靜？地裂了還是天塌了？」定了定神，辛火火急忙問。只是，她還努力保持著冷靜的模樣，不想讓心裡的慌亂表露出來。
　　
　　其實她心裡很緊張，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得是多激烈的場面？！
　　
　　「沒有地裂，也沒有天塌。」灰影的口齒還是很伶俐的，「鏡子！是鏡子！形成第四界的那面大鏡子碎了！全部碎了，粉粉碎！」
　　
　　怪不得好像地震一樣！整整一個界面毀掉，自然會有天塌地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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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我們上吧

　　「這是來自前線的消息嗎？」辛火火又問。
　　
　　「不是，我自己看的呀！」灰影又恢復了小男孩的樣子，小臉發紅，「姐姐不是讓我盯著主上那邊嗎？我眼睛一直擦得亮亮的，通過越界碑，親眼看到的！」
　　
　　北冥淵一直把陣線推到三界與第四界交織的灰色地帶，所以就算是魔界，其實也是與戰場位於不同的界面。而越界碑，就像個望鏡，也是個分界線。這其中，就包括了當初北冥淵為了方便她穿越第四界時開拓的那條路，兩側全由魔道戰士的靈魂形成的路燈，好像一塊塊戰魂碑。
　　
　　「我親眼看到的。」灰影強調，並吞了吞口水，黑扣子般的眼睛因為極度驚訝而瞪得大大的，「我的三十三天哪，開始就是亮光，刺眼的亮光，就像有十個太陽在大晴天一起照在鏡面上，反射出的光差點閃瞎的我熊眼。」
　　
　　「然後呢？」看到灰影站在那兒大口喘氣，似乎陷入回憶的場景之中不能自拔，辛火火連忙追問，怕他思維斷片。
　　
　　「然後……然後……就像那種超級雷電天氣，半空中全是銀色的、張牙舞爪的，像樹枝那樣的印跡。再然後，那面籠罩著整個第四界的鏡子就碎了。我之所以說是粉粉碎，因為真的是粉末狀啊，好像下了細雪……」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聽到這兒，辛火火也同樣驚訝得不行，「是天時之故，還是人為？是滅世者搞出來的事，還是北……你們主上？」
　　
　　灰影茫然搖頭，顯然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又再復述了一遍後，那情形加深了他心中的震撼，令他仍然有點回不過神來。
　　
　　辛火火情不自禁的皺眉，一時也無法做出判斷。
　　
　　「那人界怎麼樣？」她改問道。
　　
　　灰影想了想，顯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知如何回答。他呆站了兩秒後突然轉身跑出去，急急忙忙去觀察人界的情況了。
　　
　　辛火火也跟著出去，邁過地上的碎石瓦塊。但是，當她走到屋外，卻不由得暗抽一口涼氣……
　　
　　魔界建築豐富多彩，也可說是奇形怪狀，以洞府類的地方居多，只有以人修魔的才會居住在正兒八經的房屋裡。但，不管是什麼樣的建築，此時大多東倒西歪，很多魔修灰頭土臉的跑出來，有的還帶了傷。雖然他們這邊算是大後方，可除了極少數實在上不了戰場，上去也只能添亂的豬隊友，比如灰影這樣的，其他都算是預備役戰士。
　　
　　在這樣的大戰面前，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這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所以此番動靜之下，大家都自動自發地立即準備起來。有點慌亂，也有點興奮。畢竟等了這麼久了，是生是死，終究要有定論了。
　　
　　在最初的忙亂之後，很快就井井有條起來，隨著一些主事者的呼喝聲，魔修們各自按提前的分工各行其事，顯得忙而不亂。當然，也沒人理會她。
　　
　　而她之所以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別人的反應，而是地面上縱橫交錯的地裂痕跡。其實已經不能說是痕跡了，而是猙獰的深溝，深得望不到底，寬窄不等，目光所及中最寬的，足有兩米的鴻溝，得飛躍一下才能到對面去。這就仿佛是地面就要裂成數塊，地上所建立的一切都會毀滅。
　　
　　對，就是那種毀滅即將到來的感覺！
　　
　　若非親眼所見，她無法想象這種巨大的神力，但僅僅是第四界的大鏡子碎了就造成這樣的後果，正面對戰的話又會如何？若敗了，所有人都會成為齏粉的！
　　
　　每一次！每一次事件深入，辛火火都更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姐姐！姐姐！」一團灰色的風疾速圈了過來，正是灰影去而復返，「我去看過了，人界完好無損。不過主上和閻君聯手布置的結界有了些裂紋，再來這麼一下，人界必會被波及的。」
　　
　　「不會再有這樣一下了。」辛火火慢慢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北冥淵頂在最前面，閻君帶著小七小八等人撐在他身後，他們絕不會讓滅世者再進一步。
　　
　　戰場，就會在那片邊界的灰色地帶。
　　
　　這麼想來，也不怪人類總是自大。因為，人類根本就是上天的寵兒啊，何德何能，也沒幹什麼好事，卻總是有人在暗中保護著人類的生存，可惜人類卻不知感恩，總是人為的弄出各種災禍來。三十三天遠離是天時所至，但總仗著神佛的慈悲就橫行無忌，誰也不知道再這樣「作」下去，三十三天還會不會回來。
　　
　　「我們要不要去戰場？」灰影的聲音有點發抖，有些期待，又夾雜了些緊張。
　　
　　辛火火還沒有回答，比這小熊更興奮的傢伙來了。只聽「呱」的一聲在半空中揚起，尖利而嘹亮，相信整個魔界，不，整個天地都能聽到。與此同時，就算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甚至平時連架都絕少打的辛火火，也感覺到了那股殺氣騰騰的戰意撲面而來。
　　
　　她從來沒有看到血骨鳥這樣高興的，它本就是為戰爭而生，戰場就像是它的天空，只有這樣才可以自由翱翔。
　　
　　如果說灰影以速度見長，白小七是以速度聞名，那麼血骨鳥就是「速度」這兩個字的祖宗。所以地面上的一切生物，連眼楮還沒來得及眨，血骨鳥已經落地了。它不像平時那樣控制著自己的體型是大公雞般大小，而是基本顯示出龐大的原體，眼睛裡閃著興奮和渴血的光，顯然在說︰我準備好了，我們上吧！
　　
　　辛火火擺擺手。
　　
　　血骨鳥不滿的跺腳，好像在說︰看，我連鞍子都自動上好了，你還等什麼？
　　
　　閻君送的鳥鞍子是那種自動的高級貨，平時就像個吊墜那樣掛在血骨鳥的脖子上，咒語激發就能成形。可血骨鳥想上戰場的願望太強烈了，沒等辛火火念咒語，它自己憑玄力就啟動了。至於說頭上那個避雷針似的控制器，那是一直沒有取下來過，就好好豎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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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不服氣憋著

　　呱！快去拿你的弓箭呀！
　　
　　呱！戰場上可好玩了！
　　
　　呱！我保證聽你指揮啦。
　　
　　血骨鳥一連串叫著，急得不停的蹦，連地面帶得也顫抖起來。
　　
　　辛火火其實一樣焦急，恨不能立即了解戰場上的情況，恨不能親眼看著北冥淵在幹什麼，恨不能時時陪在他身邊，生死與共。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
　　
　　所以她咬著牙，平息紛亂的內心，控制著平靜冷靜甚至寧靜的神情，對那隻大兇鳥說，「稍安勿躁，好鋼用在刀刃上，現在還不是時候。小血，你和我是奇兵，要出現在出奇不意的時候。現在就跑過去，作用會減低的。」
　　
　　不然，血骨鳥的戰力是卓絕沒錯，她卻很渣。她的力量必須不被任何人提前注意到，然後在敵人最軟弱的時候，才可以發揮比較大的作用。
　　
　　所以盡管她心裡也一樣急，可是她得忍耐著，熬著，不能出現在初期的戰鬥之中。相當於她要埋伏起來，等敵人不注意的時候，精疲力竭的時候再奮力一擊。
　　
　　呱！！血骨鳥絕望又憤怒地慘叫一聲。
　　
　　周圍的魔們都側目望來，還以為它被殺了。殺雞的時候，雞也叫不了這麼烈好嗎？緊接著，它不管不顧的躍升到半空，似乎想不聽命令，肆意而為。不過還沒等辛火火念控制咒，就是那四個字︰冷靜冷靜。它又硬生生落了下來，好像折翅了似的。
　　
　　說到底，它雖然野性難馴，但幾千年跟在北冥淵身邊，紀律和服從性都已經很完美了。不過它一腔怨氣無處發洩，氣得揮著翅膀在地面橫掃，幾間搖搖欲墜的房子徹底哄塌，還掃倒了灰影。這還不夠，它身體上居然燃起火焰來，燒了十幾秒才漸漸熄滅。
　　
　　「不服氣嗎？不服氣也給我憋著！」辛火火冷著臉，伸手摘掉被掀到頭頂的草葉，轉臉對那隻嚇傻的小熊仔子說，「灰影，我們去越界碑那裡，先觀察下場上的局勢再說。你！」又指了指血骨鳥，「給我留在這兒，不許生事！不然，最後關頭也不帶你去！」
　　
　　想想，又覺得保持領導者權威性很重要，可以讓血骨鳥絕對服從，在戰場上才能如臂使指，配合默契，以期達到最強的戰術效果。讓它一腔戰意無處發洩也是對的，這樣才能積蓄力量，在最後關頭爆發出來，積累出最大的能量。但，也不好太簡單粗暴了，不然它感覺沒希望或者有怨氣，到頭來說不定壞事。
　　
　　於是頓了頓腳步，終究走到血骨鳥面前，嚴肅地說，「小血我問你，你是要打嘍囉，吃相難看，還是要漂漂亮亮起關鍵作用，做奠定勝局的戰士呢？」

　　呱呱，都要！
　　
　　「那不行。」辛火火以堅定的眼神看著它，「人力有時盡，鳥力也是。這場大戰還不知什麼時候完結，必須保證最好的留給最重要的。除非，你不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可就算這樣，我也不能由得你胡來。」
　　
　　呱。好吧，我要做最重要的！過了足有一分鐘，血骨鳥才不甘不願的叫了聲。
　　
　　呱，你保證嗎？又著補了一句。
　　
　　「我保證。」辛火火心里笑了，面上卻仍然很嚴肅，「現在你給我伏下來，靜心運行自身的玄力，把自己的狀態調到最好。不要急赤白臉，不要定不下心，也不要像個在大戲最前面唱暖場的戲的。穩住了，最強的人總是最後出場，懂？」
　　
　　血骨鳥勉強點頭，看樣子正強壓心頭的燥氣，同時坐在地上。
　　
　　看它終於肯從心底順服，辛火火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鬼弓取出來，讓它顯了形，背在自己身上，然後和灰影前去越界碑處。
　　
　　「我一呼哨，你立即過來。」離開前，她對血骨鳥說，「那時，誰也不會再攔你。你就像天下降下的洪水，只管跟我配合好，去淹沒戰場上的一切吧！」
　　
　　聽到她這個熱血形容，血骨鳥終於徹底平靜了，閉目調息起來。
　　
　　而同時，灰影則變大了原型，像個巨型玩具熊似的，背著辛火火跑了。
　　
　　一人一熊很快就來到越界碑處，辛火火發現那塊石碑居然是之前穿越時空的祭台改造的。此時，它正閃閃放射著光輝，不是衛星，勝似衛星，半空中並不存在的水面卻蕩起水波紋似的漣漪，直接映射出一片廣袤的荒野之地。在這種情況下，盡管辛火火沒有灰影的千里眼和順風耳，盡管畫面模糊，聲音也不清楚，卻仍然可以觀察個大概。
　　
　　而只是看了一眼，辛火火的心就整個揪了起來。
　　
　　看起來局勢不秒啊。
　　
　　戰場是三界與第四界，也就是鏡像世界接壤的地方，但沒想到是這麼大，廣闊、廣漠以及廣袤，這些詞江怎麼形容都能貼切。一眼望去，就像望不到頭的荒原，或者說是枯黃色的海洋，只不過起伏的是大小的山包和體積、形狀各異的石頭，地面上生長著的是一叢叢的野草枯樹。
　　
　　與之相對應，人於其間，不過是螻蟻般。哪怕這些所謂的「人」，是由妖魔鬼怪組成，也一樣顯得那般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天空中，並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這樣就不會分出日夜。整個天地都只被一重重蒼白或者陰灰兩色籠罩住，像是蒙著輕薄的幕布。又像是末日之時，絕望的最後光亮。不知哪里吹來的風，烈烈掠過荒原，忽大忽小，有時候還捲起地上的枯草和塵土，形成旋風，吹得大大小小的旌旗狂舞踫上，好像要掙扎出牢籠的魔鬼，狠狠撲向對方。
　　
　　兩軍對峙，一方紅，一方黑。
　　
　　紅呈暗紅，大片大片的，像血染大地，又像血湖翻騰，令人見之欲嘔，正是滅世者的大軍。因為所有士兵都戴著同色的面具，穿著一樣的軍服，也看不出這種軍隊是由什麼組成。不過，他們在外形上整齊劃一，標槍般死死扎在地上，就像是棋盤上的棋子。而他們的旗子上也沒有寫字，只畫著一些青色的、彎曲的曲線，象征著生靈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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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8 結局我不在乎

　　辛火火深吸一口氣，轉過目光。
　　
　　黑軍那邊，其玄如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旗子上寫著復雜的、非人類的文字，張牙舞爪，看起來肆意狂放。但辛火火在魔界也留離這麼久，很認得了幾個魔字，特別是旗幟上的那兩個︰北溟！
　　
　　站在這些大旗下的士兵們也都身穿黑色盔甲，倒沒有統一成人形，所以倒有很多飛禽走獸的模樣和奇形怪狀的魔修。他們有的跨了騎獸，以馬居多，但也有很多其他品種。也同樣披著黑甲，武器閃閃發光。
　　
　　從這個角度來看，滅世軍雖然死氣沉沉，卻機械而冰冷。但北溟軍這邊，盡管統帥沒發號令，他們也一樣不動如山，卻隱約能感覺到在他們的上空彌漫著情緒，或激動，或恐懼，或渴望，或狂野，好像箭在離弦之前的緊繃狀態，充滿了生命的感覺。
　　
　　不過，有生命就有波動，會不會對戰局不利呀。
　　
　　最要命的是，紅色一片一片，密密麻麻，徹地連天的，可是黑色相比就少多了，有如血湖中矗立的幾塊岩石。但就是這些岩石，似乎要被紅流給淹沒一般。
　　
　　「人數對比這麼懸殊嗎？」辛火火因為緊張，聲音都有點變形了。
　　
　　雖然以弱勝強，以多敵少的戰役在歷代戰爭中也有，而且一旦成功都會很有名，成為經典，但她真的希望優勢在自己這邊。人少，難道不意味著苦戰嗎？才開始就處於下風，往後要怎麼辦？現在她忽然有點後悔，之前怕擾亂北冥淵的心緒，所以關於戰爭的事她從來不問，畢竟她也幫不上忙。可其實她應該問，那樣她就會知道這樣的局面是不是暫時的？是不是基於北冥淵的戰術？
　　
　　情不自禁的，她拿出手機，點開拍攝模式，在屏幕上把焦距調到最大。
　　
　　感謝這隻越來越神奇的手機，它有了法術加持，又開發出新功能，攝像頭相當於千里眼，但水準還差得很多，比不上小熊仔灰影的天然法術眼，不過有了越界碑的存在，勉強把戰場場面放大數倍，數十倍還是沒問題的。
　　
　　而通過手機，她的目光急切的在黑色人群中搜尋。
　　
　　雖然黑軍人數少，但在這樣的戰場上又何止成千上萬？要尋找一個人，和大海撈針的難度相比也差不多。可是，辛火火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北冥淵的所在。就在隊伍的最前面，那橫向的隊列起伏延伸于灰黃色地平線上，似乎直到天地盡頭。
　　
　　就在隊列中間，彎出一個小小的角度，就像弓箭的箭頭，指向敵方陣營。角度的尖尖上，就只是一個人昂首挺立。跨下高頭大馬，身上玄甲鮮明，身姿高大堅定如山岳，似乎那血湖傾覆也無法淹沒他，動搖他。他一動不動，卻給人無比銳利，無緊不摧的強烈感覺。他的手中，是一桿看似極其沉重的長槊，槊身烏沉沉的，槊頭卻閃閃寒光。那武器上散發的氣息，把整只隊伍的躁動感都壓下了。
　　
　　他真正的戰馬與武器，已經修魔化形為人，成為他最得力的戰將和護衛。此時就分站在他左右兩側，一個紅毛飄揚，一個光頭發亮。三人為第一團隊，堅定的頂在戰場的最中心位置，已方的最前面，極為耀目。
　　
　　而在看到他的瞬間，辛火火差點整個人都趴在越界碑上，還好她及時克制住了，但眼眶卻不自禁的濕潤了，手也微微的在顫抖。
　　
　　這麼多天了，終於看到了他的影子，可以稍解相思。本來對這場戰爭，從表面上看，她心中完全沒底，慌慌的，卻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莫名安寧了下來。
　　
　　是的，沒錯，看到他就不恐懼了，什麼生死，什麼輸贏，都沒有關係。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過盡力拼命活一回而已。
　　
　　結局，重要嗎？正像那句有名的台詞︰我來過，我戰鬥過，結局我不在乎。
　　
　　「姐姐，咱們很危險吧？」灰影的聲音響起。
　　
　　他也喉嚨發緊，顯然也是很緊張擔憂的。而他年紀還小，從沒上過戰場，自從出生修魔，就在魔界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下，頂多和同類小魔修打打架。據說這樣他也很廢，只打得贏兔妖。所以，此次大戰對他來說也是首次。
　　
　　「打仗哪有不危險的？」辛火火深吸一口氣，摸摸他的頭安慰，「要相信你們主上大人知道嗎？」她說的模稜兩可，但卻面帶微笑，很有信心的樣子。
　　
　　灰影因為情緒起伏而變出原形，不過是小熊的模樣，超級呆萌。辛火火只覺得灰影頭上的毛軟軟的，密密的，手感好得很，反過來莫名安慰了她。
　　
　　「你們主上大人雖然不屑於陰謀詭計，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但，有道是『兵者，詭道也』。他在之前那個亂世，在那樣的絕境之下都生存了下來，自己帶出一只魔軍，打遍魔界無敵手，差不多讓敵人聞風喪膽，也經歷過蕩魔大戰，必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計劃、步驟以及計策。」心情略放鬆，大腦就開始正常的運轉，也可以思考了，「所以，據我推測，現在這個不利的局面即便不是他有意為之，也一定有後手的。」
　　
　　灰影用力點頭，表示贊同。
　　
　　辛火火指著越界碑上的畫面又道，「你再看咱們魔軍，雖然看起來沒有滅世軍那麼冷靜，但那是因為咱們是活物，它們是死物呀。而且，咱們的人都是蠢蠢欲動，卻沒有恐懼和臨陣脫逃的感覺。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有信心，對自己的主上有信心。那麼，這些兵力必然不是全部，這個落下風的局面也只是暫時，畢竟這場仗不是很快能打完的。」
　　
　　灰影的眼睛亮了，看向北冥淵的神情充滿了崇拜。兩隻小毛手無意識的撓著肚皮的地方，好像也恨不能跳到戰場上，和他的主上並肩作戰。於是辛火火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北冥淵的人格魅力在魔界有多麼強大，經過這麼多年的打磨，已經是絕對性的存在，刻在每個魔修的骨髓裡，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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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戰爭三要素

　　天時，地利，人和，據說這是戰爭三要素。
　　
　　魔軍佔據地利，畢竟這個戰場是北冥淵想方設法圈起來的。而滅世軍突然爆起，實在有些出乎預料，直接就大軍壓境，佔據了大片有利地形。所以，這一局算是平手。
　　
　　滅世軍的人和是基於兵士們無知無覺，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會絕對服從，不不畏生死。而魔軍的人和，則是活生生的，經過千錘百煉，是對北冥淵毫不動搖的信任和支持。所以，雙方情況各有利弊，在這一局也算是平手了。
　　
　　至於天時？
　　
　　滅世者應運而生，由衝天不化的怨氣和殺意所凝，連年累積，影響三界，能扭曲天道，連三十三天也無可奈何。而北冥淵卻是老君因憐世憫人而在千萬年前留下的棋子，高瞻遠矚，用心極善，也許此一子就可盤活全局，算是至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這一局，居然也是平手。
　　
　　從統帥者來說，滅世者陰險狡詐，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一直躲在陰暗處準備，令人捉摸不透，以至於搞出個第四界來，算是是暗處，佔了先手。但北冥淵有著堅毅忍耐的心性，加之勇敢無畏，冷靜智慧，就算是在明處，卻是更早洞悉了這場滅世之爭，也沒落後手。
　　
　　綜合看來，除了目前魔軍在數量上少於滅世軍數倍，其他方面卻是勢均力敵的，誰勝誰敗還真不好說。就算勝利的一方，肯定也無法輕易贏得這場戰爭。
　　
　　到底要看天意嗎？可是三十三天都走了，終究事在人為！
　　
　　「開始了！」正思慮，就聽灰影叫了聲。
　　
　　辛火火心頭揪起，緊緊盯住越界碑的大屏幕上……
　　
　　就像水底發生了地震，無人可以預料時間和裂度，甚至沒辦法清楚的了解到震源在哪裡，但水面上，就會率先反應出來。水面變色，波濤洶湧，天下間最柔弱的水會變成可怕的水牆，摧枯拉朽，能毀滅一切！
　　
　　現在的滅世軍就是如此，也不知從哪裡動了，總之就是像巨大紅色湖泊中的血水突然沸騰了那樣，傾覆般的沖向了對面的魔軍。
　　
　　由慢變快，似乎眨眼間就以淹沒之勢佔據了整個戰場的大部分。身穿黑色盔甲的魔軍本來就人數劣勢明顯，這下可好，幾乎瞬間都被包圍了。
　　
　　「怎麼辦？怎麼辦呀？」灰影幾乎不敢看了，拿手蒙住眼楮。
　　
　　但他一急之下又變成本體模樣，熊掌無法分岔，所以也無法分開手指偷看。
　　
　　其實辛火火也緊張得連呼吸都順暢了，她更是不明白戰場陣法什麼的，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只要不亂，她慢慢也看明白了一些門道。
　　
　　那些戰術她是完全沒不懂的，不過她因為身在局外，相當於在上帝視角，能縱觀大局，所以她看同魔軍雖然看似風雨飄搖，處於被包圍、以及被動挨打的局面，但他們就像洪流中的岩石，任水流狂捲沖擊，除了激起無數水花之外，看則凶險，實際上穩如泰山。
　　
　　洪水再猛，又怎麼可能撼動石頭？除非石頭的根基被毀，除非水勢沒頂。但北冥淵應該不會讓事情到這一步，他這樣指揮，必定是有後手的。
　　
　　而且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岩石」的排列是極有講究的，盡管被「洪水」所攻打，但他們何嘗不是分割開了對方的力量，沒有讓對方成功凝聚。
　　
　　再再仔細研究，也再度發現魔軍雖然被分成一團一團的小部隊，卻舉止自有章法。他們圍成小股組合，背靠著背，一致對外，武器不同，功能不同，傷亡居然很少！顯然，這是一種戰術應對，之前絕對是無數次演練過的。因而，才能忙而不亂，亂而不慌。
　　
　　「信心！信心！」辛火火輕輕拍了拍灰影的肩膀，「不要這樣沉不住氣，這場仗這是才開始呢！」
　　
　　灰影長出了一口氣，還沒說話，辛火火就又道，「去，幫我搬一把舒服點的椅子過來，再拿點水和食物。」
　　
　　灰影張大了嘴，納悶的看著她，似乎不能理解她這種觀戰的心態，怎麼就像是看熱鬧的呢？
　　
　　辛火火也沒解釋，就揮揮手，意思讓灰影快去。
　　
　　正如她所說，這場仗不是一天半天能打完的。這是異界戰爭，不管是魔修鬼修還是靈修，靈獸，或者不管什麼，總之雙方都是修行者。於是這注定和人類的戰爭不一樣，他們的疲勞極限會很長。也就是說，他們會不眠不休，直到達到一個修行者的極值。
　　
　　這樣相比起來，她身為人類卻頂不了這麼長時間，可她又不願意離開，因為她要看到全部過程。如果她強撐的話，到了某個時刻，她覺得自己可以去戰場上發揮自己的作用時，因為疲勞而沒有精力，那不是害了北冥淵，害了大家嗎？
　　
　　所以哪怕吃不下喝不下也睡不著，可為了保證自己脆弱的人類肉身能正常的運轉起來，甚至保持最好的狀態，她也得先保護這個肉身。
　　
　　她站在越界碑之前看了半天了，卻只看到了魔軍，發覺冥界的陰兵冥將還沒有露臉，這說明什麼？說明戰爭還遠沒到最關鍵、最激烈、也最殘酷的時候！
　　
　　她等！她看！她再一次拿出手機，通過那特異的攝像頭尋找北冥淵的身影！
　　
　　他此時並不在任何一個被分割的小型隊列之中，而是縱馬奔騰，直入西北方向的一個土坡上。那土坡看似不顯眼，但極高極陡，高度像座小山，角度到少有七十。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知那匹神駿的馬是怎麼能如履平地、毫不費力般的上去的，總之很快，北冥淵就站在了坡頂。
　　
　　他的身邊，只有炎惑和玄流跟隨，並無其他親兵近衛。玄流手持著長長的號角，聽著吩咐，吹出不同的聲響，顯然是在發布命令。而炎惑肩膀上扛著一面巨大的旗幟，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魔字。
　　
　　辛火火認得，那是北冥淵的標誌。
　　
　　那是帥旗！那面旗不倒，就意味著魔軍就沒輸！就還有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