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48|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默嬋 -【黑貓浪子(夢境之媛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8-1-20 00:13: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黑貓浪子〈夢境之媛端〉–默嬋

哇咧!他怎麼這麼倒楣?!  
先是因莫名的咒縛而變成貓身,然後是被父親大人踢出家門  
來到人界尋找解咒之人,還沒開始找就差點「貓」魂歸天  
他生眼睛沒見過這種白癡又散漫的「女主人」  
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卻活像受虐的小媳婦  
銀行存款只有三千塊,還死命將別人的債務往身上塞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優點,只知拼命討好別人  
不計一切付出所有,只希望別人施捨她一個笑臉!  
這種以助人為先的愚行教他氣結,恨不得放火大燒人界  
想他幻界有名的警探、禦火者、花花公子,來到她的花店當「小弟」  
每天為她怒火攻心、肝火暴升,險險就當場暴斃  
若非懷抱「感恩的心」,真想結束這場人貓大戰的「悲劇」  
可憐他幻界的超級發電機不是碰上人界的頂尖美女  
透過夢境傳送的法力,才知道她是個「帶衰」的小孤女  
信心危機造成感情全面癱瘓,才會對他若即若離  
哈哈!對付這種悶燒女人的「偷來暗去」,他反而迅速集中火力  
性感狂燒「火拼」澀女郎,共譜「異界」戀曲……  


★★★★★★★★

夢境系列        書名                男女主角                       
一之楊眉        黑貓紳士        奧斯華德.克雷.斯迪可,楊眉       
二之媛端        黑貓浪子        傑斯.菲爾,羅媛端               
三之裴妤        黑貓王子        伊恩.克裏斯托,裴妤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8-1-20 00:13:39 |只看該作者
序幕

  因為怕寂寞,所以不拒絕。

  遠方萬家燈火在天色由橙紅轉為暗藍時亮起,暖黃、炙紅的色彩點亮了原本只有星辰陪襯的藍色天鵝絨。

  白色的雲朵在暗藍色的天際飄移著,仔細定睛觀看,猶可見著那朵朵白雲上偶爾會出現一幢幢的房子、花園、運動場……

  雲朵飄至山巔,在近似黑色的墨綠映襯下,隱約可見一簇簇的火花燃著。

  三座相連的山巔下,霧氣繚繞,點點星火卻教這抹縈回的神秘氣氛少了些許。

  這兒是幻界。

  與人界、天界、地界並存,所謂的第四度空間。相較于天界的嚴謹、地界的失序、人界的汲營,生活在幻界的人們擁有天界沒有的歡樂、地界沒有的自製,以及人界少有的優閑。

  在這兒,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不但可以見到中古世紀遭迫害的女巫們在天空翱翔、在森林種植大量的幻草,也可以見到狗在天空飛、書本在水裏游泳的景況。

  這是一個幻想與現實、奇幻與科學共存的世界。這兒的人們擁有人界稱之為超能力的異能,他們能結合自然界的事物、有形無形的能量,也能依靠一些器具來讓這些能量增強。

  有些幻界人流落到人界,他們展現的異能被人界的人視為異端,因而稱他們為巫師,或者妖怪。

  如同人界有過戰爭而畫分版圖,幻界也曾歷經過這麼一番轉折才走到今日的和平局面,在權位高低、勢力大小的割據下,幻界形成了眾所皆知的三大家族。

  引雷的斯迪可、禦火的菲爾、水晶占卜的克裏斯托,這三大家族世代交好,人員眾多,是維持幻界和平最主要的因素。

  他們三大家族在戰爭時相互合作,將引發戰爭的因數一一剔除,使幻界走到今天的地步。

  而三大家族新一代的繼承人更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奧斯華德‧克雷‧斯迪可,二十八歲,琥珀色的眼眸、棕發,一派英國紳士的模樣,讓人完全想像不到他骨子裏的自大、虛偽,他是幻界一等一的引雷高手,職業是檢察官。

  傑斯‧菲爾,二十八歲,微泛金光的黑眸與黑髮不難想像他火爆的性格,強健的體格與開朗的笑容往往讓女人為之著迷,本身是禦火者的他為幻界頗有名氣的警探。

  伊恩‧克裏斯托,二十八歲,一雙藍眸總是蒙著柔和的光芒、俐落的黑髮、風度翩翩,他是幻界最公正嚴明的法官,身為水晶使的他使所有的罪犯完全無所遁形。

  這三人不僅僅是莫逆之交、家族繼承人,更是幻界的明星人物。

  美中不足的是,他們三人個性上各有缺點,這一點是三大家族的長老們亟欲幫助他們改正的。

  現在,命運的齒輪朝著他們三人前進,漸次改變他們的命運……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8-1-20 00:1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相遇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快樂,好讓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

  她記得那陰森肅穆的地方。

  記得那無一絲笑聲的地方。

  記得那兒有兩個很大很大的木盒子,裏頭睡著自己的父母親。

  然而她卻不記得爸爸和媽媽為什麼要睡在裏頭。

  不記得他們為什麼叫也叫不醒。

  不記得為什麼叔叔、阿姨、伯伯、姑姑們全部不要她。

  「你是我的小甜心。」媽媽總是這樣跟她說。但為什麼媽媽現在在睡覺,不理她?

  是不是因為她是壞小孩?

  「你是我的小寶貝。」爸爸每天都會這樣告訴她,而且親她的臉頰。可是為什麼爸爸會一直一直睡,都不理會她的叫喚?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個地方好黑又好白,看得她好刺眼,好想躲進爸媽的懷裏。

  她好想好想跟著爸媽一起睡著,這樣就不必害怕、不必恐懼。

  好想好想……

  「沒錯,你是個壞小孩!」

  我是個壞小孩?不……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你害死爸爸和媽媽,讓他們下地獄去!」
  不!他們說爸爸、媽媽是上天堂了!上天堂去了!他們到天堂去了!

  「哈!大人的話永遠不要相信,你就是學不會這一點哪!」

  不是的……不是的……我相信他們說的話……我相信!

  「那你就等著事實揭露的那一天吧!到時候你將會明白誰說的話才是正確的。」

  不!不!不是的!

  她頓覺眼前一片模糊,無窮無盡的黑、刺目的白,兩者化為漩渦,不斷地在她眼前交錯。

  誰……誰來救她……誰來拉她一把……

  「快來。」一隻毛茸茸的手不知何時纏上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緩緩送入她的思緒中。

  她呆滯的眸光漸漸凝聚,低頭一看,只見一只好小好小、卻穿著襯衫和吊帶長褲的黑色小貓拉著自己。

  「你是誰?」為什麼貓會穿著衣服?

  「沒有時間了。」貓這樣說。不知為何,她覺得貓好像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來的。

  「什麼?」時間?什麼時間?她不懂。

  緊接著,她瞧見貓空著的另一隻手上平空出現一簇小小的火焰,為她驅走那占滿內心的寒意。

  好暖……

  「總之,跟我來便是。」看起來弱小的貓力道卻無比的大,拉著她離開那個只有黑白色彩的地方,直奔光亮。  
  *  **  

  清晨的陽光柔柔地透入房內,為原本陰暗的房間點上一抹小小的光明。

  房間中央的大床上有索凸起,那團「東西」因拂進房內的涼風而騷動,將被子塞入自己的下巴,整個人蜷成一團,蠕動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半坐起身。

  太陽雖炙,但清晨的涼意未減而削弱它的威力,接受那金黃色光芒洗禮的她有著一頭散亂的黑髮,襯得她的容顏慘白一片,微挺的鼻、粉色的唇辦,唯一吸引人的是她臉上飄漾的笑意,以及那雙生意盎然的眼眸。

  夢,她很久沒有作夢了。沒有想到自己每天忙得暈頭轉向倒頭就睡,還能作夢。夢的內容她不大記得,只依稀想起有道小小的黑影拉著她跑離某個讓她十分恐具又難過的地方。

  她伸伸懶腰,不再眷戀地推被下床。

  梳洗過後,她換上-恤、牛仔褲,爬上頂樓,朝著尚未清醒的城市道早安。

  呼應她打的招呼似的,陽光破曉,光輝普照大地。

  「小媛啊,你每天都這麼早就起來,不會累嗎?」對面公寓頂樓正在為花澆水的阿公瞧見每日固定時間會出現的身影後出聲喊道。

  「今天還比較晚呢!」羅媛端朝阿公點頭微笑,一邊替頂樓那小小庭園裏的植物澆水。「對了,阿公,張太太請我替她照顧的那株玫瑰花複元了,一會兒可以請您告訴她過來拿嗎?」

  「我媳婦又把玫瑰種枯了?」這件事阿公從頭到尾沒有聽媳婦提過。

  「沒有,」羅媛端連忙替張太太說話,「只是久久不開花才讓我替她看看的。」

  「你別老是替她隱瞞事實了,打從她嫁來我們家,玫瑰、茉莉……連最好養的仙人掌都可以讓她養死好幾株,要不是我兒子喜歡她,我才不會讓這種不會照顧花的女人進我們家的門。」阿公一提起媳婦就頭痛。

  像媛端多好啊,一個懂花、愛花的女孩子,也會是懂人、愛人的好孩子。

  「阿公,張太太在事業上可是難得一見的女強人啊,她可以跟張先生一道奮鬥闖出現在的事業,真的很厲害?!」羅媛端如往常般聽著,一邊微笑為花兒澆水。

  對於阿公每天見到她就會向她抱怨媳婦的事,她已經習以為常。

  比起媳婦,眼前的羅媛端教他更加頭痛,這孩子他幾乎是從小看到大的,可是……唉!

  阿公盯著羅媛端良久,突地迸出一句,「小媛啊」

  「嗯?」嗯,今天茉莉很可能會開花。加油喔!

  「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砰」的一聲傳來,羅媛端不小心絆到空的花架,整個人跌趴在地。她吃痛地撫著額頭,回頭朝一臉擔心、並準備跨過來看她的阿公笑了笑。

  「夭壽喔!小媛啊!你有沒有事啊?」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跌倒了。阿公,您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羅媛端連忙阻止不服老的張阿公過來。

  「沒,我什麼也沒說。」張阿公否認自己剛剛「掙扎良久」才問出口的問題。

  看這糊塗丫頭的模樣,要想有男朋友……

  難啊!

  一般人只看表相不看內在,表相一目了然,內在得再三觀察。像羅媛端三不五時就出狀況,他想很難有男人看得上眼。

  唉!

  「喔。」看著兀自出神的阿公,羅媛端只輕應一聲。

  抬頭看看天色,也該是前往花市的時間了。於是,她收拾好被她絆倒的花架,朝張阿公道聲再見便下樓去。

  張阿公望著羅媛端嬌小的背影隱沒在樓梯口,不由得輕歎三聲。

  *  **  

  「轟」、「泊」、「砰」連續三聲,一索黑色的圓球自天空跌落地面。

  「去他×的傳送道!」一聲詛咒自黑色圓球傳出,緊接著是一堆不堪入耳的髒話逸出。

  早知道不該相信老爸的話,走什麼正規的傳送道,那分明是害人道,哪有人把傳送道設在人界天上的?這樣分明是想讓經由傳送道到人界的人先摔死再說嘛!

  隨著咒?,黑色圓球漸漸開展成一隻小貓的型態,它抖著身子站直,一道風吹拂而來,吹得它東倒西歪,也吹出它另一波的咒?。

  「他×的!這是什麼怪風啊!竟敢在本大爺頭頂上發威,真是大小看了我這幻界有名的禦火者傑斯‧菲爾!看我不好好的教訓你這狂風……啊啊……」傑斯話語尚未言罄,即因發現直沖過來的自行車而轉換成慘叫,它在千鈞一髮之際間開,整個身子掉出人行道。

  老天!他怎麼這麼倒楣?這是什麼世界啊?!

  「叭」喇叭的急促響聲伴著車子的煞車聲而來,傑斯瞪大眼,直盯著那朝他駛過來的車輪,那車輪對他現在的身體而言是過於巨大的怪物。

  於是,他傑斯‧菲爾,幻界有名的禦火者,做了生平第一恥辱的事--逃。

  但他再怎麼逃也快不過車子的速度,只見那巨大的黑色輪狀怪物即將要輾過他之際,傑斯‧菲爾做了生平第二恥辱的事--閉上眼睛等死。

  羅媛端緊急踩下煞車,車體在一瞬間煞住的後果是使得自己的身子先往前傾後又往後撞倒在椅背上。

  痛……伴隨而來的疼痛感讓羅媛端失了好一會兒的神。

  久久,她才恍惚地憶起先前發生的事情,因而急忙下車,湊到車頭前查看。

  「呼--」

  大氣一吐,羅媛端蹲在那縮成一團、正在發抖的黑球前,伸手輕輕抱起它。

  貓。

  那是一只好小、小到用一雙手即可捧起的貓。

  它全身都在發抖,彷佛用盡所有的氣力才能端坐在她掌心,黑得發亮的毛像刺蝟般豎起,眯成一條細線的眼眸教人看不清它眼眸的顏色。

  可是……好可愛,好可愛!

  可愛到讓人想一把拽進懷裏抱住。

  羅媛端看呆了,心頭湧上一股暖流,這道暖流滑過全身,化作熱氣直沖上她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視線因熱氣而蒙上一層薄霧,但她隨即眨掉那礙眼的薄霧,望著它兀自出神。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它剛剛差點被她撞到。

  「乖乖,你受驚了。」稚嫩的甜柔嗓音傳入傑斯耳內。

  他死了……他死了嗎?他怎麼這麼倒楣,先是因自身的咒縛而變成貓,後是被自己的父親一腳踢出門,要他到人界來找解咒之人。

  誰料到了人界,人還沒開始找就先被撞死。

  天啊……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咦?這聲音是……傑斯正陷溺於自我厭惡的思緒中,卻因這安撫意味濃厚的嗓音而清醒,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呼吸以及急促的心跳聲。

  「別怕,我帶你上醫院喔!」羅媛端說著說著就捧著它起身,上車後將它擱在身旁的座位,發動車子往獸醫院奔去。

  還有心跳……他沒死?

  哇咧?他怎麼自己動了起來?

  傑斯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已被那聲音的主人放在椅子上。

  車子平穩地行進著,後座泛來陣陣的花香,她的身上也是,掀眸偷偷瞧著開車的她,突然覺得好像在哪兒兒過的樣子。

  他「應該」不認識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可愈瞧愈面熟……起身想要看個仔細,卻因車子一個轉彎而失去重心跌落座椅。

  一連串問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話語傾吐而出,聽在羅媛端耳裏卻成了小貓的哀叫!她趁紅燈的時候彎身抱起它,含笑點點它濕潤的鼻尖。「你還好吧?」

  你自己來跌跌看會不會好!傑斯含怨的日光直射向羅媛端。

  「應該還好吧?」羅媛端見傑斯「生氣勃勃」的眼神,直覺斷定剛剛那一摔對它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她記得貓是反射神經很靈敏的動物,所以這只看起來才出生沒多久、毛髮淩亂的黑色小貓應該也有繼承貓的天性才對。

  她不可以以貌取「貓」,要相信它。

  「嗚嗚!」才不好!痛死他了!傑斯再怎麼咆哮還是柔弱可人的喵叫。

  「乖。」輕撫著淩亂的毛髮,羅媛端將它放在自己的腿上,開動車子。

  輕微震動使得傑斯不得不捉住羅媛端的衣角,好讓自己不至於重演适才的糗事。

  穩住自己後,傑斯抬頭看著羅媛端的下巴,眸底漾過一陣疑惑。

  他到底在哪兒見過她呢?

  *  **  

  事實證明--

  他認識的人之中絕對、肯定沒有像她這種白癡又散漫的女人!

  本來一切都還好好的,可她一到「獸醫院」--這是後來傑斯在包紮時聽護士說的名詞就帶著他跌個四腳朝天。

  她沒事,他有事!
  原本健康的他因這一摔折到前腳,本來算輕的傷勢又因她抱著他上手術臺時絆到而重演一次。

  他會永遠記得一堆手術刀跟足以置人於死地的物品在自己頭上飛的可怕慘況!

  他招誰惹誰啊?只不過變成一隻貓為了解開咒縛來到人界而已,何以上天要安排他人還沒找到就先遇上個女煞星?

  真是夠他媽的!傑斯滿腔苦水無處發洩,竟又發現這個女人打算帶他回去。

  他……他有沒有聽錯啊?!傑斯有種自已若是跟著這個女人一道生活,肯定會早夭的不祥預感。

  想他傑斯‧菲爾在幻界的女人緣向來好,他也來者不怎麼拒,但她是他頭一回這麼想逃離的女人。

  「一星期後再帶過來拆線即可,這期間不能讓它抓自己的傷口,也儘量不要讓傷口被壓住或悶住,更不能碰水。」

  「嗯,謝謝你,醫生。」

  「哪兒的話,你每天送過來的花都很漂亮呢!來這兒的『病人』們也都很喜歡。」

  「謝謝!」羅媛端聽到有人稱讚她精心插的花,不禁笑顏逐開。「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再見。」

  「再見。」

  傑斯哭喪著一張貓臉目送獸醫院的招牌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他寧願跟這群貓狗住在這個叫獸醫院的地方,也不願意跟她這個意外製造機回家。

  他的抗議無效,弱小又無力的他仍是被帶回她的住處。

  羅媛端渾然未覺傑斯心中的怨尤,對這「新客人」能住在自己家裏顯得十分開心。

  她在廚房忙東忙西、東翻西找,最後找出一個小磁片,倒出一些冰牛奶,放進微波爐里加溫。

  「你餓了吧?」她將磁片置於傑斯面前。「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去買貓食回來,今天你先將就一點喝牛奶吧!」

  除了貓食,還有什麼呢?貓喜歡什麼?有什麼需要?

  啊!像它這種初生的小貓應該用奶瓶喂的喔!可是她這兒沒有奶瓶呀!怎麼辦?是不是該去買呢?

  羅媛端腦中不斷浮現問題,盯著傑斯的眼神愈顯呆滯。

  傑斯先是瞪著磁片上那溫過的牛奶,不斷和自己叫個不停的胃拉鋸著!最後才屈服於疲累的身軀開口舔舐。

  啊,它在喝牛奶了耶!原來它會自己喝呀,那她剛剛是白操心了。羅媛端一見傑斯動作,蹲在它面前,單手支頷,微笑地看著它進食。

  傑斯察覺羅媛端的目光,不禁厭惡地抬頭瞪視,黑色貓眸不經意飄漾過火光,羅媛端對這樣的變化感到無比的熟悉。

  「喵嗚!」看什麼看!沒看過貓吃東西啊!

  它好像在吼她。羅媛端好奇不已地伸出一隻手指,碰碰傑斯的額。傑斯火大的抬高頭想咬她,卻因羅媛端及時收回手而無法得逞。

  羅媛端不在意地粲然笑道:「我幫你取名字,好不好?」

  名字?傑斯還沒反應過來,即聽聞羅媛端繼續說道--

  「火兒,你叫火兒吧!」

  為什麼?我又沒有允許你養我!傑斯弓起背,朝羅媛端怒叫。

  「你不喜歡嗎?」羅媛端失望的容顏倒映在他眼底。

  呃……沒有。傑斯的氣勢一下子減弱許多,耳朵垂下,看似溫馴柔順的聽從羅媛端的話。

  「那就好,火兒。」她撫撫它的頭頂,雀躍不已的起身。「好棒喔,家裏終於多了一名成員,我去跟爸爸、媽媽報告。」

  「喵嗚!」爸媽?這種事何必跟爸媽報告啊?等等,喂,別走啊!我還沒有答應讓你養我?!別走!

  「你乖乖喝牛奶,我一會兒就出來。」羅媛端回首安撫,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扉的暗影後。

  怪女人!幸好他要找的裴妤不像這個女人,不然他一定會在恢復人身之前先氣死!傑斯邊喝牛奶邊在心底咒?。

  不過話說回來,這女人到底是誰?為何他一到人界先遇見的是她,而不是他夢境傳送的對象裴妤呢?

  傑斯若有所失的環視四周,就他所處的餐室而言,這小女孩的品味還不錯。

  走出餐室,巡視客廳和廚房,發現這兒雖寬敞舒適卻一點溫暖也沒有,好似一間樣品屋,而不是有人居住的屋子。

  鼻子嗅到一絲熟悉的醇味,他在客廳的某一面牆上看見滿櫃的酒。

  是酒,喜好品嘗杯中物的傑斯微微一笑,嘴邊的鬍鬚跟著顫動。

  這小女孩好樣的,看起來這麼小,就懂得收藏酒呀!

  輕躍上沙發,窩到置放電話的茶几旁,四處流覽的黑眸教那個裝有相片的相框吸引。

  相片裏頭有三個人,看樣子是一家人,而教父母親護在中間、笑得燦爛的小女孩,傑斯並不陌生。

  那是他先前夢境傳送時捉住的那個女孩子。

  難不成這女人就是裴妤?傑斯馬上甩掉腦海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不,不可能。

  裴妤沒有她那麼的……

  電話鈴聲陡然響起,傑斯嚇出一身冷汗,差點火燒電話。

  「你好,我是羅媛端,我現在不在家……」

  答錄機接下來的話再也入不了傑斯的耳,他滿腦子只盈繞著三個字:羅媛端……羅媛端……羅媛端……

  他的裴妤呢?

  怎麼會是羅媛端啊?!

  好端端幹啥去遇到老爸塞給他的三個女人中的一個?

  而且怎麼會是羅媛端呢?他要裴妤……

  傑斯翻翻白眼,霎時覺得天地變色。

  好端端幹啥去遇到老爸塞給他的三個女人中的一個?

  而且怎麼會是羅媛端呢?他要裴妤……

  傑斯翻翻白眼,霎時覺得天地變色。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8-1-20 00:14: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初識

 有時候,命運並非掌握在自己手中。

  「三張照片你隨便挑一張!」一聲雷吼震得傑斯耳膜欲裂。

  跟著吼聲射向傑斯門面的是三張照片,傑斯捉下那三張貼住自己臉的照片,瞄了兩眼。

  這女人……眼神太冷靜,像灘冰水,唔,好冷。傑斯打了個冷顫,為第一張照片中的女子下評語後,拿過第二張。傑斯皺起眉頭,這女孩看起來很小,滿臉的笑容卻掩不住她眸裏繚繞的空寂,他將之剔除,省得自已看久了作惡夢。再看第三張照片,見著那眼神強悍的長髮娃娃時眼睛一亮。

  這女人好!酷得像團火!

  當父親要他選擇時!他毫不猶豫地選了那名喚「裴妤」的女子,因那雙綻放光芒的眼眸。

  解咒縛嘛--是要解決她個性上的缺陷外加讓她愛上自己,當然得選個有脾氣的女人,這樣才夠意思呀!

  「抱著玩玩的心態是行不通的。」父親的話語在腦中響起。

  玩玩?事關自己的一生,他怎可能抱持著玩玩的態度呢?

  「保重啊,兒子……」

  他也知道要保重,可是……可是……

  冷冽的空氣悄然穿過緊閉的門窗鑽進屋內-偌大的空間因此添上一份寒意。

  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陽光隨後發散溫暖,這份寒意依然沁入骨髓似的無法則除。

  夢,對,他在作夢  他只是「夢」到自己夢境傳送的物件由裴好轉換成羅媛端而已……

  等他睜開眼後,一切都沒有變,他還是在幻界,也沒有變成貓--

  他現在應該是在準備和火辣美女莉娜的約會……

  沒有錯,他沒有變成貓,克雷跟伊恩也沒有,他們沒有身中自己的咒縛……

  所以……所以他就算出口說話也是人話,不是貓語……

  「喵嗚!」

  傑斯垂下耳朵,沮喪的低頭,前腳一翻,一面鏡子平空出現,在空中載浮載沉,鏡面清楚地映現出一隻毛髮茂密得不像話、約有巴掌大的小黑貓。

  傑斯朝鏡子裏的黑貓做鬼瞼,鏡子裏的黑貓也回以同樣的動作。他深深一吸氣,想正確的發音  「喵啊……」喉嚨好難過!傑斯連忙改叫:「喵呃……」氣……氣換不過來!於是,他只好改喚:「喵嗚……」

  嗚嗚嗚,他連想大叫都是貓的聲音。

  「喵嗚嗚嗚!」裴妤啊!你在哪兒?

  「火兒,你怎麼了?」忙著料理早餐的羅媛端一聽見傑斯的叫聲連忙沖出廚房,跨到傑斯面前,關心的問。

  「喵!」傑斯兇猛的眯起黑色貓眸,淩厲的瞪著羅媛端。

  還能怎麼了?我這副樣子還能「怎麼了」嗎?變成這樣已是幻界極慘之事,你還期望我能更慘嗎?

  未諳傑斯內心千變萬化的羅媛端擰眉低喃:「對不起,我頭一次做貓的食物會比較慢,你等等我。」

  昨天帶它去給醫生覆診,才發現原來火兒已經是成貓了。

  可能是先天遺傳……這是獸醫的診斷,是以她必須給火兒成貓所需的養分,也因此才會想要自己煮貓食給它吃。

  「喵!」傑斯氣悶的朝羅媛端齜牙咧嘴,別過臉不看她,省得愈看他火氣愈大,最後忍不住放火。

  「你真這麼餓啊?那要不要先喝牛奶墊胃呢?」羅媛端不識貓臉色,一逕地問著。

  哇咧……不行!他忍不住了!他好想殺人!

  傑斯轉頭狠瞪羅媛端,黑色貓眸流竄過一道火色光芒,羅媛端一陣恍惚,眼瞳放大呆滯,就在他前腳倏然冒出一團火苗時,一股燒焦味跟著傳出。

  「喵!」傑斯慘叫一聲,翻掌覆地,火苗熄滅,焦味愈盛,而羅媛端則清醒過來,聞到味道跑到廚房去。

  「啊!早餐焦了……」她甜軟的哀叫傳來。

  該死的!到了人界被羅媛端撿到後,他也跟著變得笨手笨腳!傑斯邊舔著燙傷的手,邊咒?自己的失誤。

  禦火者反被火傷,這事兒要是傳回幻界,他必定會被好友引雷手克雷給狂笑個三天三夜不止。

  這個羅媛端是他的剋星!真不知選她的人是誰,他為他哀悼。

  他可以預見任何人選了羅媛端後日子的難過度。

  *  **  

  「砰」的一聲,同時隱隱傳來一縷輕歎。

  傑斯在心頭默數今天羅媛端他的新主人跌倒幾次,是否破了昨天的紀錄。

  「又跌倒了。」羅媛端露出一抹憨笑,捂著自己已經撞到堅硬如不銹鋼的額角起身,一邊收拾因她絆倒而灑出盆外的泥土。「幸好花沒怎麼樣。」

  你該擔心的是自己的額頭有沒有撞破吧?待在櫃檯的傑斯在心裏叨念著,一邊調整身體的姿勢,一邊盯著正在整理地板的背影。

  「喵嗚。一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傑斯困倦地半闔起眼眸,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一派閒適的模樣教緊接而來的「意外」給打散。

  「砰」的一聲,傑斯猛然睜眼瞧向花坊內唯一的人類,只見羅媛端蹲在一株枯萎的花前,身旁散落的儘是她才抱起要拿進倉庫的空花盆。

  傑斯躍下櫃檯,來到羅媛端身邊,黑眸如鏡,映現她凝肅的側臉。爾後,羅媛端輕歎口氣,低喃:「真糟糕,這盆蘭花是林太太交給我照顧的。」

  可能是這陣子太忙了,以致硫於照顧,一朵花兒就這麼香消玉殞。

  「看來只好再訂一盆相同的蘭花賠給林太太了。」羅媛端捧著雙頰歎息道。

  嘖!明明是那個林太太硬塞給你的,你那麼愧疚幹嘛?那種人的花要是能活得好,天就下紅雨了!傑斯翻翻白眼,頗受不了羅媛端的來者不拒。

  「喵。」傑斯出聲,吸引羅媛端的注意力。

  在她這兒留了幾天,才知道原來羅媛端是附近出了名的「好好小姐」,開了間小小的花坊,裏頭的花常常讓附近的菜籃族免費拿,而一些不會照顧花草又想種花草的人則常常請羅媛端免費替他們養這些花草。

  免費?!天!

  要是羅媛端聰明一點就該知道向這些只知道佔便宜的人收費,這樣她的花坊非但不會虧錢,還會大獲暴利。

  「火兒,」羅媛端偏首,捧起傑斯。養了它七天,它還是像初生的小貓般大,讓她更懷疑它每天吃的東西都消化到哪兒去了?「怎麼了?」

  「喵!」誰准你抱我的!放我下來!若非口不能言,道出的又是貓言貓語,傑斯肯定吼得羅媛端耳膜破掉。

  「你不會又餓了吧?」這小小的身子是她所見過最會吃的。

  「喵!」誰會在吃過午餐不到一個小時又喊餓的?!

  傑斯因羅媛端的遲鈍而怒目相視。

  「不是嗎?」羅媛端眸帶疑惑地與之相視,傑斯霎時感到一陣昏眩,嚇得他跳下她的掌心,直朝著她嘶叫,卻不敢再與之眼眸相對。

  怎麼了?他怎麼會因羅媛端而軟腳?傑斯邊想邊叫,邊往後退去,怎麼也不願再接近羅媛端。

  羅媛端搖搖頭,笑著回身去處理适才被她弄壞的花盆、花以及土。

  傑斯瞪著羅媛端的背影,抬起前腳來拭去不斷冒出的冷汗,他要找個機會離開這兒去找裴妤,不然他還沒變回人身,就先讓羅媛端給嚇死、害死、弄死。

  不!腦中另一個想法迅然冒出,截斷傑斯逃跑的意念。

  他可是幻界三大家族之一的成員、警界的菁英、有名的禦火者!怎麼可以因為「小小的意外」就落荒而逃呢?這不是他傑斯‧菲爾的作風。

  沒錯!他不能逃!傑斯想是這麼想,巴掌大的身軀仍是下意識地往門口移動。

  「咚」的一聲,直到後腦勺傳來一陣痛楚,他才知道自己撞上了花坊半敞的玻璃門,一連串的詛咒在心底冒出,卻沒有一句罵得出口。

  「哈哈哈!」背後陡然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傑斯不明所以的回頭,卻見到一張從未看過的狗臉。

  「喵!」哇咧!送你無數個OO××再附送上無數個△!

  傑斯來到人界後出口的髒話愈來愈有創意,次數也愈來愈頻繁。

  他連續倒退好幾步,就為了遠離那張直朝著自己噴氣的狗臉;那張鑲著一雙圓眼晴、耳朵上的毛髮修飾整齊的瞼卻離他愈來愈近。

  直到傑斯受不了地眯起眼想要反擊時,那張狗瞼才被一股力道給拉開,隨著他視線的開展,他看見拉著那只狗的人類。

  哇!若不是她穿著衣服,傑斯真會誤以為她是一隻牽著狗的大狗。

  怎……怎麼人界的人……長得跟自己的寵物好像……哇哈哈……

  傑斯強忍住笑,實在不知如何下評論,原來羅媛端還算是比較「正常」的人類,要是他被這樣的人撿到,他肯定無法在她身邊待上七天。

  「林太太。」羅媛端的招呼聲傳來,告知傑斯來者的身分。

  這時那只全身上下只剩下四隻腳加尾巴、耳朵有毛髮的貴賓狗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傑斯,眼中的心形他再熟悉不過。

  若說身為人時的他是萬人迷,傑斯絕對欣然接受,但要是他變成了小貓都還有……呃……貓以外的動物「看」上他,那他不禁要埋怨自己的魅力無遠弗屆了。

  他抬首迎視,下一秒,寒毛直豎,所幸那只狗頸子上圈著鏈子,而它的主人還算捉得牢,否則傑斯早被蠢蠢欲動的狗兒給撲倒。

  「呼--」他大氣一吐,安撫著強烈撞擊的心臟,剛剛他還更以為自己會被那只佝給壓死。

  「呃?」羅媛端錯愕的聲音傳入傑斯耳內,將傑斯的注意力自狗兒身上引開。「林太太,這……」

  羅媛端沒有想到林太太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适才她因蘭花死掉向她道歉,未料她會乘機提出賠償的要求。  
  羅媛端有些無所適從的垂眸,不知如何應對是好?

  「我的蘭花死了,我總有權指定你要賠什麼蘭花給我吧?」林大大尖銳的聲音聽在傑斯耳內只覺不快。

  傑斯盯著羅媛端,希望她能說些什麼,等了老半天,才聽兒她氣勢薄弱的擠出兩個字--「可是--」

  「喵喵喵!」可是什麼啊!拒絕她!教訓她!踢她出門!

  傑斯的仗義執「言」無人理會。

  「可是什麼?我要的蝴蝶蘭三天后要給我。」林大大斜眼瞥了下那只出生不久連站都站不穩的小貓兒,不將它放在眼裏。「別忘了,羅小姐,我的蘭花是你養死的,賠償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喵嗚!」當然不是,  「羅小姐,你的貓好吵。」林太太皺起眉頭,「沒見過這麼吵的貓。」

  什麼樣的弱勢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弱勢寵物。打從心底瞧不起羅媛端的林太太相對的連傑斯也瞧不起。

  「喵!」傑斯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別以為他跟羅媛端一樣好欺負,等他恢復人身,第一個倒楣的就是林太太!

  「林太太,寵物都有寵物的個性,主人只能扮演教養者的角色,不能強制它們。羅媛端破天荒的因寵物問題反駁林太太。

  林太太因她鮮見的舉動而一時語塞,到最後她贊同也不是、反對也不是的將話題拉回,「反正一個星期後我會來拿蝴蝶蘭的。」

  說完,也不管羅媛端有沒有聽進去,便拉著寵物貴賓狗離開。

  羅媛端咬住下唇,想拒絕卻不知如何開口,一株上等的蝴蝶蘭跟林太太先前拿來托她養的那株蝴蝶蘭光價格就差上好幾個零,她上哪兒去補這個差額?

  毛全都豎起的傑斯為身為貓兒的自己感到生氣,他無法開口好好教訓林太太,這把火氣要是不發洩他肯定會悶死,比起林太太,他更氣拒絕不了林太太的羅媛端。

  生平第二次,他有想掐死女人的衝動。

  這個羅媛端,有氣死人--不,是氣死貓的本領。

  他為什麼還待在這兒呢?他早該在傷好之時就撇下她去找裴妤的,可他竟然錯失良機,還呆呆的待在她身邊,每天鬼她氣火攻心、肝火暴升。

  傑斯巴不得自已此時此刻恢復人形,這樣他便可以趕走林太太,再好好的訓誡羅媛端,  但他現在不是!他只是一隻小貓咪!人類眼中的小貓咪!

  「林太太……」羅媛端才想請她重新考慮,哪兒還見林太太的蹤影?

  她苦著張小瞼。她沒有錢啊!如果有錢的話,她還可以賠,可是……

  問題是,她的存款少得可憐,全都壓在這間花坊上了,她怎麼還拿得出那麼多錢去買株蝴蝶蘭賠林太太?

  怎麼辦?她該怎麼拒絕呢?對她而言,點頭答應人家是一件極容易的事情,但搖頭拒絕人家卻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呀!

  但她也知道若是不拒絕,她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境地……

  「喵!」傑斯猛地抱住羅媛端的小腿,張口就咬。

  「啊,好痛!」羅媛端遲鈍的發覺傑斯的舉動,想躲開已經來不及,她瑟縮了下,但沒甩開傑斯,只彎身小心地持起它。

  她一手持高傑斯,一邊檢查自己小腿的傷勢,疼痛出自傑斯留下的傷口緩慢延伸,羅媛端只輕歎口氣,面對它。

  「火兒,你肚子餓也不必咬我啊要」羅媛端好聲好氣的對著自己的寵物說,「我這就替你去張羅。」

  天!

  假若傑斯手上有機關槍、大炮之類的東西,他肯定先拿來一次給自己個痛快。他生眼睛沒見過像羅媛端這種人類,這種……以旁人為先的好性情真不知是哪對父母的傑作  「喵!」我不餓!就算餓也氣飽了!

  若是人界再多幾個像羅媛端這樣的人,傑斯肯定頭一個放火大燒人界。羅媛端對人太好了,好到傑斯全身不對勁,好到傑斯氣悶鬱結,好到傑斯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在想什麼。

  羅媛端仔細觀察傑斯的神情,未加修飾的眉往中心聚攏。

  她老覺得火兒在生氣,可又不知它為何生氣,問了它也不會回答,不問又見不得它一直在那邊「暴動」。

  「喵!」傑斯四隻腳在空中揮動,張牙舞爪的要羅媛端放開它。

  「你不可以再咬我喔!」她認真的告誡。

  傑斯尚未出言答允,她即信任地放開他,好似她說過的話他會乖順的聽從似的。

  「喵嗚!喵嗚!喵嗚!」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好好好。」羅媛端漫應著,「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是別氣了好嗎?」

  「喵!」笨女人!

  傑斯跳著跟隨羅媛端的腳步進花房,跟著她在花房裏到處走。

  沒多久,他發現她小腿上的傷口鮮血直流,而她卻渾然未覺的工作,他的心……他的心像是有人揍了一記似的,悶悶的。

  嘖!他無聊沒事在那邊多愁善感幹啥?傑斯搖搖尾巴,甩掉心頭的鬱結。

  現在重要的是「解咒」,打來人界遇著羅媛端開始,他就被她搞到忘卻這個重要的目的。

  沒錯,他現在就該離開……

  下定離去的決心,傑斯頓住腳步,目送羅媛端嬌小的身影在花房裏穿梭,不知怎麼的,腳就像是黏在地上,動也不動。

  他應該頭也不回的走開呀!但他的身體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般,未曾稍移。

  走啊!這時正是離開的好時機啊!傑斯不斷的對自己這樣說。可試了幾次後,他終於明白一件事他、得、報、恩。

  否則他會良心不安,終致無法離開。

  誰教他一到人界即受到羅媛端諸多的「照顧」,姑且不論是好是壞,他都得懷抱感恩的心--即使他很想一手掐死她。

  唉!他就是太有良心才會讓自己變成今天這副德行。

  *  **  

  嗯……真舒服……傑斯磨蹭著身下的軟墊,翻個身,地板因他的翻身而產生輕微的震動。

  「啊……」他打個大大的呵欠,睡意濃厚的睜開眼,頭一個映入眼簾的物品是羅媛端客廳那組沙發長椅的背面。

  什麼時候了?恍惚地想著,他撐起自己,盤坐在地板上,順著映射進眼角的光線轉頭--

  晨光斜射入屋,揭示時間的刻度。

  天亮了……他伸個懶腰,發出一聲低吼,感覺上他沒有睡多久,時間女神卻毫不留情的告知光陰的流失--

  時間霎時凝結。

  傑斯兩隻手還未收回,嘴巴張得大大的,眸裏的睡意教訝異給驅走。

  不會吧?!

  他就著這樣的姿勢好一會兒才因手酸而放下,將兩隻手湊到眼前瞧個仔細,嗯,沒錯,是人的手,這是手指,不是爪子。

  然後他摸摸自己的瞼,嗯,是臉,沒有毛。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的形態不再是貓兒的模樣。

  不是貓?!

  他趕忙變出一面鏡子來,鏡面忠實地呈現其所映照的影像,讓他想仰天大笑個三天三夜。

  他恢復人身了!太好了!他的咒縛解了嗎?解了嗎?

  接踵而來的疑問使他忘卻此時身在何處,直到羅媛端下床跌倒的聲音傳來--

  槽!他忘了自己是在羅媛端的地盤。

  喃念出一串咒語,傑斯只來得及讓自己隱起身。

  羅媛端摸著跌痛的後腦勺拉開房門,揉著眼睛,腳步微跛的往浴室走去,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過後,穿著睡衣的她又似遊魂般「飄」回房間。

  不一會兒,換好衣服一臉笑容的她又出現。

  「火兒?」她站在原本傑斯睡的地方,伸手碰碰尚留有餘溫的軟墊。「麼早就起來了啊!」

  沒有多想,她起身為傑斯張羅早餐,渾然未覺家裏多了個隱形人,甚至連空氣的些微變異也未曾察覺。

  傑斯狂跳的心遲遲無法平息,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明明隱了形,但兒羅媛端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他還是怕她會發現自己即使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他何以能變回人形?是羅媛端的關係嗎?可是他當初選的人分明是跟羅媛端極端不同的裴妤啊!

  傑斯不得其解的望著她忙碌的背影,思緒突然中斷,眸光流轉在羅媛端身上,這才發現原來她這麼嬌小啊……

  相較于自己,羅媛端只到他的胸口,這樣的比例突兀又奇怪,他向來對矮個子的女人不感興趣,可羅媛端的背影讓他十分想……

  嘖!想啥啊!傑斯甩巴頭,甩掉剛剛突生的旖旎情思,他肯定是禁欲太久才會想抱住羅媛端,感受她的體溫和軟柔的身子。

  黑眸一溜,環顧屋子,果然,身為貓跟身為人時的視覺差異很大。身為貓時覺得這些傢俱都好巨大,恢復人身後卻反而覺得這些傢俱不若他以為的那樣,唯一不變的是屋內仍縈繞一股空蕩的氣息。

  即便羅媛端人在,仍是沒有什麼「人味兒」,他對羅媛端的內心陡然生起興趣,想要探知她在想什麼。

  傑斯伸手探向羅媛端,念出咒語,試圖探究她的內心……

  豈料他的咒術遭到反彈,傑斯吃痛地握拳收肘,難以置信的看著羅媛端。

  不信邪地再試第二次,同樣的結果讓他擰眉。

  羅媛端的內心城牆未如他想像的薄弱,她的外表與內心有差距。

  傑斯不得不以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待羅媛端。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8-1-20 00:1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乍到

  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模樣?

  「三千塊……」羅媛端到著存款簿說話,「當一個人的戶頭只剩下三千塊的時候,她能做什麼呢?」

  三千塊她可以活三個星期,可三千塊買不起林太太指定的蝴蝶蘭品種。羅媛端喪氣的想,她雙手交疊在櫃檯,下巴無助地靠上去,腦袋左搖右晃,苦思著從哪兒還能榨小錢來買蝴蝶蘭。

  外頭陽光普照,羅媛端卻烏雲罩頂,一瞼陰霾的模樣讓今天的花兒也顯得格外沒有精神。

  連火兒也不知上哪兒去了。雖說貓向來神秘,常常一溜煙不兒蹤影,但養了火兒幾天,她反倒覺得火兒脾氣暴躁得不像貓,也很少看見它到外頭去逛。有了火兒的陪伴,她倒是將以前一人獨處的感覺給忘得差不多,最近一大早就不見它,才會讓她適應不來,有些寂寞。

  加上林大大的事情……

  唉!她完了啦,難不成得拿房子去抵押?不行!不行!那是爸爸跟媽媽留給她唯一的財產,她說什麼也不能動!

  而且那還是她跟火兒的家,拿去抵押就不是她和火兒的家了,她再怎麼窮困也不能動房子的主意。

  「喂!」一聲叫喚外加敲上櫃檯的大手硬生生截斷羅媛端的思緒。

  羅媛端身子一震,猛然站直身子,存款簿因手的揮動跟著丟出,不偏不倚的貼上來人的瞼。

  「啊--」慘了!羅媛端探出上半身想要接住打那人臉上滑落的存摺,卻正巧撞進他的懷裏。

  「噢!」好痛!這女人當自己的腦袋是武器嗎?怎麼四處亂撞?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還好吧……啊!」羅媛端急忙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卻因力道過猛,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貼著櫃檯滑落,形成上半身貼在櫃檯內側的局面。

  傑斯‧菲爾睜大眼睛看著她的身影隱沒在櫃檯後面,眉角高揚,嘴角抽搐,實在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不該設下任何有關羅媛端的預測,只因她永遠「驚喜」連連。

  他捉起那本長翅膀飛的存摺,隨意瞥下眼敞開的內頁,發現她的存款以人界的幣值來算少得可以,看來他報恩的項目又多了一個讓她的存款數位別那麼「難看」。

  將本子闔好擱上櫃檯,傑斯等著羅媛端自動「浮」上來。但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他的耐性盡失,上半身直接趴上櫃檯探人。

  兩雙眼眸不設防地凝望  一雙驚懼交錯,一雙煩躁不耐。

  「你還想躲在裏頭多久?」傑斯眯起眼來瞪羅媛端,棱角分明的瞼繃起來十分嚇人。

  「我……」羅媛端瑟縮了下,吞吞日水,壓抑住心的狂跳勉強開口,「對不起……我只是……」

  傑斯一聽羅媛埠出歉語,繃緊的臉蒙上一層暗影。羅媛端一對上他的臉,什麼話都給拋到腦後去了,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動彈不得。

  傑斯也不開口,等著羅媛端說下去。

  沉默橫隔在兩人之間,不到兩分鐘即因傑斯不耐等候而被打破。

  「你只是怎樣?」嘖!讓她講話她不講,非得要人開口問!

  傑斯自覺溫和的口吻聽在羅媛端耳裏,只有「凶」一個大字可以形容,她又縮了縮,不明白這個男人來店裏是幹嘛的?

  「你啞啦!」傑斯催促。  
  「我只是撞到肚子很痛,一時起不來而已。」說也奇怪,教傑斯一催,羅媛端倒是流利的吐出一連串的話語。

  笨!

  傑斯大步一跨,擠進櫃檯把坐在地上的她拉起,再彎身扶起倒在一旁的椅子,將她塞進去,她人還沒坐好,他即欺上。

  「啊」一聲驚呼由於傑斯過於靠近而夭折成低呼,羅媛端死命的將自己往椅子裏塞,一邊驚問:「你……你要幹什麼?要錢我沒有,銀行存款只有三千塊……全身上下只有一千塊,其他的我什麼也沒有……」

  「閉嘴!」傑斯沒好氣的命令,黑眸睇著她。

  羅媛端乖乖的噤聲,大氣也不敢吐一下。氣氛急遽冷凍,兩人大眼瞪小眼,沒有一點聲響。

  一分鐘過去  「你該死的為什麼不說話?!」傑斯忍不住爆發,額頂著羅媛端的額、眼對著她的眼,朝她大吼。

  他要是沒有被羅媛端先氣死,那必定是他已經受不了她先行出手殺了她。

  一想到往後還有一段日子得跟她相處,傑斯就沮喪得想咬人。

  羅媛端被他吼得腦子嗡嗡叫,無法思考,想躲開又因他頂著自己的額不能動作。

  「我……」她避也不是,迎也不是,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什麼?」傑斯替她接話,沒有發覺自己幾乎是壓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而且……」剛剛是你自己叫我閉嘴的。羅媛端這幾個字是含在嘴巴裏講的。

  「而且什麼?」咬牙切齒的問出口,傑斯的臉色與語氣皆蘊滿風暴。

  「沒有!」羅媛端僵著身子,答得迅速。

  傑斯橫眉豎目地瞪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出聲,「你可以問我『您需要什麼?』,萬一我是客人,卻被你當成劫匪,你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普通的客人哪會像你一樣……

  羅媛端咕噥著,眼神飄移不定,口裏漫應著:「您需要什麼?」

  「看著我。」傑斯最討厭人家說話不看著他。

  「啊?」羅媛端遲疑地發出一聲疑問,傑斯一聽,皺著眉頭重複--

  「看著我,我討厭不正眼看人的人。」要不是知道羅媛端就是這副樣子,他老早賞她兩個鍋貼「警告」。

  〔對……對不起……」飛快地掃他一眼,她眼眸再次閃開不看他。

  傑斯發誓他真的有嘗試過要「耐心」的對待她!但他也發誓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神經斷裂的聲音!

  大手捏上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正視出自己,「這樣才叫正眼看,你剛剛那叫掃視。」

  羅媛端吃痛的拍掉他的手,受驚地捂住自己的下巴,整個人退無可退,含淚迎視,「好痛……」

  「你也知道痛喔!」傑斯光是看她的人,一把火氣就旺盛得無處發。

  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人,明明沒有做什麼令人心煩氣躁的事情,但她的一舉一動就是能牽動他怒氣的開關。

  「請……請問……」羅媛端這已做好萬全準備--她把自己的臉頰還有下巴用雙手捂住,戰戰兢兢的問。

  傑斯挑高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需要什麼花?」他剛剛要她那樣問,大概真的是客人吧?只是她沒有遇過這麼凶的客人。

  「我有說我要買花嗎?」傑斯雙手交抱胸前,以防自己的手脫離自己的控制掐住她的脖子。

  「可……可是……你剛剛要我問你需要什麼的呀……」不是客人,那你是誰?羅媛端沒有勇氣問出口,深怕自己的耳朵再一次受到攻擊。

  「那是舉例,舉例好嗎?」天啊!誰來殺了他吧!

  「喔。」沉寂兩秒,羅媛端鼓起勇氣,「那……那……你是……」

  「我是來應徵工作的。」大刺刺地退開,拉來不遠處的一張椅子坐下,傑期朝羅媛端露出一抹微笑。

  羅媛端懷疑自己耳力出了問題,因而呆呆的盯著他,卻久久等不到傑斯再說下去,只好開口,「你……你是來應徵工作的?」

  她什麼時候征人,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邊說,眸子邊溜向花坊的門口,梭巡一遍後發現玻璃門被她擦得晶亮無塵,上頭不見任何征人啟事,才安心地籲口氣。

  「嗯。」傑斯點頭,跟著她的視線看向身後的玻璃門,再繞回她身上,緩緩扯開一抹令見者膽戰心驚的寒笑,「你會雇用我,對吧?」

  那高壯的身影、掛在嘴邊的冷笑、眼裏顯著的脅迫、語音深沉的威嚇……教羅媛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你……我……我不需要保鏢……」好不容易,羅媛端自喉嚨擠出話來。

  「保鏢?」傑斯揚眉,重複關鍵字。他什麼時候說要當保鏢來著?

  「你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保鏢……」她猜錯了嗎?不然他怎麼說要來花坊工作?她「真的」沒有缺人啊!

  「多謝誇獎。」算她還有點眼力,知道他神通廣大。傑斯的得意撐不過兩秒即因想起他的目的而逸去。「閒話少說,我明天上工。」

  「啊?」上什麼工?

  「啊什麼啊?你除了啊就沒別的字眼說了嗎?」傑斯冒火的黑眸狠瞪。

  咦?一股莫名的熟稔讓羅媛端直視傑斯,這個人的眼睛……真的有火光搖晃……

  「看什麼?呆啦!」傑斯近在耳端的暴吼聲將羅媛端的思緒拉回。

  「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算了,假如他連她無時無刻都能發呆這點也無法忍受,他要如何「報恩」?傑斯握拳,決定「原諒」羅媛端一次。

  拜羅媛端所賜,他白天可變身成人,但一過逢魔時刻,他立刻變回小貓。

  這姑且算是有改進吧!只有白天當人總比一天到晚都是貓、什麼事也不能做來得好。

  遊蕩人界幾天,將人弄一些事情弄清楚後,他再次回到羅媛端身邊,準備報完恩情後拍拍屁股走人。

  改造羅媛端。是他的報恩計畫,她那副德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

  接近她,成了第一步。

  「我明天上工,到時見。」揮揮手,傑斯起身,轉身想走。

  「等等……」羅媛端小聲的叫住他,一瞼為難。

  「還有事?」傑斯頓住腳步,偏過頭,眸裏的淩厲教羅媛端肩膀縮了縮。

  她數度開口又合口,欲言又上,就是說不出「她沒有缺人」這五個字,但她明白若是不開口拒絕,這肯定又是一筆像林太太那樣的爛帳。好不容易,她張口--

  「明天早上見……」嗚嗚嗚……她完了,她完了啦!

  「明天兒。」傑斯看她一眼,心頭有抹莫名的失落,本來他還期望羅媛端能說出什麼拒絕的話語來讓他眼睛一亮的。

  唉!飯可以多吃,夢可以多作,現實就是現實,他對羅媛端的期望過高。

  揮了下手,轉身,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羅媛端目送傑斯的身影消失,欲哭無淚。

  外頭日陽方熾,她內心卻烏雲罩頂。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坦率的拒絕別人!可她總是說不出口啊!

  若是能讓別人開心,她也會開心,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想法,但不知從河時開始,人們的笑容再也無法讓她跟著開心,她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也無力追究,只是--

  羅媛端突然很想念火兒的吼叫聲,那至少不會讓她感覺如此的寂寞。

  是呀,寂寞。

  *  **  

  羅媛端家裏客廳有一組很大的米色沙發,三人長椅加上兩張單人椅形成一個大ㄇ字形,隔著一張透明的玻璃茶几,對著一台二十寸的電視,腳踏著一張綠色的大毯子,毯子延伸至整個客廳,直到采開放式空間的餐室為止。

  餐室采挑高設計,鋪上實木地板,柔和的原木色系配上滿牆藤生植物上讓人有種在樹林裏用餐的錯覺。一進餐室,除了色調之外,引人目光的是那張橢圓形的原木長桌,配上五個空座椅,看起來像百貨公司的樣品。

  整個房子,傑斯只中意那只酒櫃,最近羅媛端不知打哪兒弄來一甕酒,味道很奇怪,卻讓他直想喝上兩口,不,他根本是想撲上去喝光它!

  可是羅媛端卻將它牢牢鎖在酒櫃裏,不讓他碰到,害他只能抬頭巴望,任那透著淡淡酒香的怪酒騷動他的酒蟲。

  念頭一轉,轉到他迷糊又白癡又天真又逆來順受的主人--羅媛端身上。

  傑斯不明白的是,她一個人沒事住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打掃起來費事又費力?說跟他人同住,這間屋子除了她,就是他了,哪來的「他人」?

  所以傑斯一直覺得這幢房子搞不好又是她被強迫推銷下的產物。

  羅媛端煮好貓食走入餐室,將陶盤放在火兒慣常待的位置前。「吃吧。」

  然後人就蹲在那兒發起呆來。

  傑斯瞄她一眼,低頭開始吃,吃完後,他發現眼前的黑影仍在,於是抬頭看她。

  「喵嗚。」發什麼呆?

  出神的羅媛端低頭注視愛貓,眼神迷茫飄忽。

  她老是這樣發呆,心魂好似不屬於這個世界,傑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佳了起來。

  「喵!」清醒點!

  羅媛端方才回神,發覺愛貓的呼叫,給它一個笑容,「飽啦?」

  「喵嗚」一聲長叫,傑斯別過頭不看她,讓她知道出自己在「生氣」。

  「火兒?」羅媛端伸手抱起它,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拿著梳子替它梳理那黑色的毛。「你又在生氣了嗎?」

  她不懂,一隻貓為什麼可以整天都在生氣,難道它都不會累嗎?

  「你最近幾天白天上哪兒去了?」想起火兒最近的奇怪行為,羅媛端不禁問道,但她不期望得到答案。

  「喵嗚。」嘖!要是讓你知道,我混什麼?

  傑斯背一翻,在墊子上翻來覆去,眼角餘光流露著不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在生氣。」不過貓兒的脾性本就難以捉摸,她倒也不是很擔心火兒的脾氣壞,只是有時會很好奇它到底在想些什麼。

  「喵。」還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懂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的逆來順受,拿林太太的事情來說好了,可以拒絕而不拒絕,弄成這樣是你自己的錯。

  還有,還有,今天我去「應徵」工作時,你明明有機會回絕的,卻仍是答應了下來,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怎麼運行的?!

  傑斯翻身趴伏在墊子上,尾巴搖來晃去的,黑色貓眸因光線的緣故眯成細縫,隱隱燃燒著怒火。

  「我今天又做了一件蠢事。」羅媛端也不管傑斯的意願,一古腦兒的說著話,「我今天莫名其妙的雇用了一個人,我明明沒有征人,可是……」

  可是為什麼她總是拒絕不了別人的要求呢?就像林太太一樣……如果今天她能對自己說出一句拒絕的話語,或許傑斯還會覺得她有救。

  說著說著,羅媛端陡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到傑斯全身寒毛亙豎,直想自她手下逃開。

  「算了,如果那個人真的有困難需要工作的話,能幫到他的忙,我也會很開心的。」她下了這樣的結論。

  待在她懷裏的傑斯聽了只想捉花她的瞼。

  冷靜、冷靜,不能變成殺人兇手,幻界人殺人界人,這種前所未有的事情他不能當先鋒。

  「助人為快樂之本,火兒,你說是不是?」羅媛端搔著他的下巴,笑容真切,眼眸迷蒙。

  羅媛端?傑斯因嗅到不尋常的氣息而眯起貓眸,心起冷意,不明所以。

  「喵。」你搞什麼鬼!

  「所以我有能力幫助人的話,就要盡我所能的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羅媛端自顧自的說著,替傑斯梳毛的力道愈顯失控。

  是嗎?你自己都缺乏別人的幫助了。

  「唉!」羅媛端輕歎一聲,笑了笑,「我是怎麼了?如果別人能快樂,那我也會跟著快樂呀!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

  黑眸無神,神情呆凝,唇角的笑容歪斜扭曲,整個人活似靈魂出竅、被邪靈侵佔似的空洞。

  傑斯全身發抖,難以承受這樣的羅媛端,發出一聲長嘶,抓住她的手,留下幾道爪痕--

  「好痛……」羅媛端失焦的眼神重新對焦,後知後覺的舉起流血的手,看著那爪痕。「火兒,我跟你無怨無仇……」

  「喵嗚……」誰教你無聊亂說話!

  傑斯不安地蠢動著,對於羅媛端的想法十分不以為然。

  罷了,罷了,反正羅媛端的呆他第一天就見識到了,只是他還是忍不住會對這樣的她感到氣憤。

  什麼別人快樂她也會快樂,那她自己的快樂在哪里?

  嘖!聽了就有氣!

  「算了。」羅媛端垂下雙肩,用沒有被咬的那只手輕碰下傑斯的頭。

  傑斯馬上抬頭對她怒喝一聲。

  一抹光芒飛快閃過羅媛端的眼,她的笑容重新堆滿,「我去擦藥,你自個兒玩吧!

  哇咧--

  她到底有沒有脾氣啊?!傑斯不能接受這樣的人,也不能想像世上有這麼能忍的人類。

  他一定要改造她!一定!

  暗自下定決心,傑斯突然想起适才的羅媛端,心頭不由得狠狠抽動一下,痛得他難以定心凝神的思考。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8-1-20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萌始

  常在想,若是你能為自已多想想,該有多好?

  清晨的微涼教陽光的炙熱融去,成群的鳥兒緩緩振翅飛向那量染著薄薄水氣的天空,為那灰蒙的色彩勾勒出黑色的細邊,將天際畫分為兩張完全不同的畫作,也將羅媛端的意識一分二,一是仍沉浸在夢境的情感;一是因天光而蘇醒的理智。

  羅媛端緩然張眸,在未張眼前,那刺目的光亮即侵入眼簾,將半夢羋醒的她喚起。

  幾點了?羅媛端的意識仍處在夢鄉不願如此輕易清醒,以致摸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想起昨天自己莫名其妙的「錄取」一名員工,她便開始慌亂起來,她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也不知如何放鬆自己,加上林太太的事情……

  「唉!」輕歎口氣,想到今天要面對的事務,就讓羅媛端不想起床。清晨是她一天之中最喜愛的時刻,然而今天卻成了她生命中第一個不受歡迎的清晨。

  伸手往床旁的矮櫃摸索,拿起鬧鐘湊近一看,大驚失色。

  「啊!」她慘叫一聲,整個人翻身跌下床,顧不得發疼的背以及臀部,她動作迅速的往浴室沖去。一陣器物撞擊的聲音傳來,沒多久,她再度沖進房裏,換好衣服,拿起包包往家門外沖。

  過了兩分鐘,羅媛端的身影再次回到屋裏,這回她往廚房沖,弄完火兒的早餐後才又出門去。

  一路趕往花坊,在見著昨日才結識的高壯身影已候在店門前時,一抹愧疚猛然湧上心頭,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往花坊沖--直直沖進傑斯的懷裏。

  「噢!」頭頂傳來一聲痛呼,羅媛端在止住沖勢之時亦狠狠的重創傑斯。

  「啊,對……對不起!」她滿心的歉然,傑斯來工作的第一天早上就被她這樣撞上一回,回想起昨天她也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她實在不敢期望傑斯的臉色會多好看。

  抬頭正好望入傑斯低首凝望的眼眸,一時間,她說話的能力像被人奪去般無法發揮作用。

  「你好像沒有一刻是安靜的。」傑斯低沉的聲音飄送入她耳裏,同時也送回她說話的能力。

  「我……」她在他懷裏站穩,吃力的抬頭看他,接觸到那雙盛滿火光的黑眸,不知所措得只能露出個笑容,「早安,我今天早上睡過頭,所以來晚了,你一定等很久了吧?我現在馬上開門。」

  說著,她低頭打開包包在裏頭找鑰匙,怎知愈是想找,就愈是找不著。

  一隻大手將她的包包拿走,在裏頭摸索了一會兒,鑰匙的清脆響聲立即傳出,一串鑰匙也出現在她眼前。

  「喏,你是在找這個吧?」傑斯那張放大的臉出現在鑰匙串後頭,映入羅媛端眼底的還有他不耐卻極力壓抑的眼眸。

  「嗯,對,我是在找這個,謝謝。」怯怯地說完,羅媛端小心地用指尖接過鑰匙串,避開他的眼睛,轉身開門,因而沒有注意到傑斯見到她規避的行為時皺起的眉頭。

  「喂。」他的聲音讓強迫自已專心開門的羅媛端嚇了一大跳。

  「啊?」羅媛端沒有回頭,但罩住自己周身的黑影讓她得知傑斯人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連帶地,身子也微微發起顫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傑斯面前會特別的緊張,昨日白天他給她的那份壓迫感仍然殘留心底,也許……她想,也許是自己出的糗很多,才會不好意田心吧!

  對,一定是這樣……為自己的不對勁找到藉口,羅媛端的心跳仍未因此平靜。

  「我的名字,傑斯‧菲爾。」傑斯盯著她微微發顫的背影,眼裏盛滿疑惑。「叫我傑斯便行。」

  「喔。」傑斯‧菲爾,聽起來不像是東方人。羅媛端後知後覺的想著,打開店門,先行進去。「進來吧!」

  她轉身對著地上說。

  傑斯無聲地在她面前站定,近到羅媛端感受得到頭頂拂過的氣息,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雙鞋,緊接著,一股力道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迎上傑斯的眼。

  她吞吞口水,猶如驚弓之鳥般想逃開卻徒勞無功,傑斯以他的目光、他的氣勢狠狠地壓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有一點害怕這樣的傑斯,她在他面前特別戰戰兢兢,卻動輒得咎,分明才見第二次面,她便像學生見著老師般的畏懼。

  「我討厭不正眼看人的人。」第二次重申自己的喜惡,是要羅媛端別三番兩次犯他的禁忌,一方面也是要她抬頭挺胸,別老是畏畏縮縮的像只小老鼠。

  「對……對不起。」羅媛端眼神遊移不定,慌亂的道著歉。

  好恐怖,她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耳朵,但怕此舉惹來傑斯更大的反彈而不敢有所動作。

  「你是對誰道歉啊?」傑斯眉頭糾結,看似十分不悅,即使他的口吻不像在罵人,可瞼色很嚇人。

  「你……你啊……」羅媛端斂睫,躲著傑斯炙人的眸光,但擱在下巴的力道未減,使她無法有較大的動作。

  「跟我道歉你應該看著我吧?不然我還以為你是對著地板說話。「傑斯低吼,努力壓低音量卻仍殘留著火藥味,加上他的表情稱不上和善,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要找羅媛端尋仇一般。

  「對……對不起……」羅媛端咬著下唇,因他過於接近自己而更顯無措。

  傑斯緊迫盯人地瞪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開手,整個人往後退開一大步。羅媛端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許多,吸進胸口的不再是二手空氣而是新鮮的氣息。

  「你……」羅媛端眼角瞄到傑斯揚高的眉後趕緊將躲開的視線轉回他身上。「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歡迎你加入花坊的行列。」

  顫抖地說出「歡迎詞」,羅媛端馬上背對他,往店裏頭走去。

  *  **  

  傑斯看著羅媛端「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的揚起唇角。

  好像他昨天給她的「教育」太過震撼了些,讓她今天在面對自己時,那份無措較昨天加深了些。

  讓她怕自己不是必要,也不在他的設想之內。

  「傑斯?」發現傑斯還是站在門口而出來叫他的羅媛端有半個身子是隱于陽光照不到的室內。

  傑斯回過神,凝視她看不清神情的臉孔,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夜她的異常行為。早知她的內心不如外表一般,但他總是會在見到她之時讓她的行為舉止惹怒,以至於無法「冷靜」地看待她。

  傑斯不喜歡這種暖味不明的感覺,偏偏羅媛端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不曖昧的。

  「老闆。」他瞧見羅媛端聽見他的叫喚時微微縮了下肩膀後才回應!

  「什麼事?」

  「我該做些什麼事?」傑斯眼下青筋狂跳,極力說服自己對她的舉止視若無睹,否則他無法冷靜,隨時會因為她的一個小動作而怒火中燒。

  「啊?喔,等等,我想想。」羅媛端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置」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員工,花坊的事務她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也從沒有想過要請人,現在傑斯一問,她還更不知道要指派他些什麼。

  傑斯耐心的等候著,一邊打量整間花坊。

  昨天他來的時候忙著同羅媛端周旋而未曾稍加留意,之前來是以貓兒的型態,因此直到現在,他才得以看清這間花坊的全貌。

  空間不大,櫃檯正對著門口,兩旁則依序擺放著花筒,有的花筒還擺放著昨天沒有買完的花兒。

  傑斯走近其中一個置放著紅色鬱金香的筒子,想起他在幻界交往過的一名女子,她很愛穿鬱金香形的裙子,個性跟紅色一般的熱情大膽,不過他們交往了三個月就分手,只因他戀上另一名溫婉柔情卻不小家子氣的女子。

  他輕歎口氣,什麼時候他才能恢復人身,回到以往的生活呢?在這兒他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看的女人就只有羅媛端,偏偏她一張娃娃臉又總是少一根筋……

  唉!這貧乏的人界啊!

  他還是想念幻界那各形各色的美女。

  收起無端的感歎,眼角瞄見羅媛端正鬼鬼祟祟的接近他,不由得將雙手環抱胸前,在她離自己一步之遙時轉身正對她。

  才伸手想點點傑斯引起他注意的羅媛端因他突然的轉身而愣住,面對他淩厲的凝視,她小心地牽動唇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

  「我想到你可以做什麼了。」盯著傑斯的嘴巴,羅媛端相信如果不對著他的眼睛,她應該可以很正常的說話。

  而事實總是與想像有所差距。

  「我可以做什麼?」

  傑斯的聲音像磁鐵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羅媛端發現要是看著他的嘴,她會更無法說話,只好小心地將視線往下移,來到他的領口,並且留意傑斯的反應。見他沒有什麼異議,她以為向自己做得不著痕跡、天衣無縫,因而大膽地開口--

  「你先替我把前一天沒有賣完的花拿到店門外頭的鐵架上,然後再到倉庫裏頭去拿寫有『特價品』跟『十元三朵。的牌子出來掛在外頭。」呼!這回好多了,她不會再有心跳不止的毛病。

  羅媛端決定以後跟傑斯說話的時候都要看著他的衣領。

  「你知道倉庫在哪兒嗎?」她貼心的問。

  「不知道。」傑斯很乾脆的說,手指正沒有節奏地敲著手臂,大步邁開的兩腿開始不耐煩地轉變著步伐的距離。

  忍耐、忍耐,她就是這樣,她本來就這樣!

  「就在後頭,有個門寫『倉庫』就是了。」羅媛端手指向櫃檯旁沒有光亮的走廊。

  然後她等著傑斯聽話的走開,等著等著,直到她察覺不對勁抬首仰望時,一聲暴吼突然襲來,讓羅媛端防備不及,只能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老闆!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我最討厭不正眼看人的人,尤其是當你在跟人說話時,正視判方的眼睛是一種禮貌跟常識,你再沒有知識也該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該多聽多聞多吸收!怎麼我說了好幾次你還是每次部犯?!」傑斯實在是忍不住,不罵罵羅媛端他真的會對不起自己。

  她真以為她比自己矮,他就不知道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先是盯著他的嘴巴,然後又不知何因轉而盯他的衣領嗎?

  羅媛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乖乖站著被傑斯罵,她小聲地不知說了什麼,又惹來傑斯一陣炮轟。

  「要說話就大聲的說,要讓人聽見,你沒吃早餐嗎?沒力到連說話也不夠氣嗎?」真是的!連話也說不清楚怎麼當人家的老闆?難怪會有人特別喜歡壓榨她、欺負她、占她便宜!

  一想那些禍事全是她自己的行事作風惹來的,傑斯的火氣不由得更加熾烈;要是她有想過要改變自己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困在這兒,而是好生快活的找裴妤去共譜愛的戀曲。

  「你太高了……」他可知道要達到「正視」他的要求有多難嗎?身高的差距是一個問題,眼神像要將她生吞活剝又是一個問題,還有還有,他那麼凶,嗓門那麼大,她怎麼敢「正視」他呢?

  萬一惹他不高興,他像飆車族一樣砍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羅媛端拚命的找理由,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巴早已將心中叨念的想法化為聲音傳送入傑斯耳裏。

  傑斯見羅媛端愈念愈出神,完全無視於他這個「被念人」就站在面前,不禁失笑,所有焚燒的火氣全讓她趕走。

  他翻翻白眼,罷了,她的癡呆他不是沒有領教過,當初設下的報恩計畫也是因為看不過她的笨才會實行,現在見她「勇」于「直言」的模樣,也該算是一種「進步」吧!
  傑斯稍微能捉到羅媛端的表面性格,心知要是沒人打斷她,她會一直念下去,因而在她面前猛力的揮手,喚回她專注于「直言」的心思。

  「老闆,我去做事了。」丟下這句一點也不謙恭的話語,羅媛端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傑斯開始搬動花筒。

  呃……她決定不再深思,既然「員工」對「老闆」已訓話完畢,那她也該開始工作了。

  今天,是一個大好晴日。

  *  **  

  羅媛端覺得自已漸漸變成「員工」,而「老闆」變成傑斯。

  一個上午只聽見傑斯對自己呼來喚去,而自己就隨著他的呼叫轉來轉去,直到近中午時他大爺一句  「老闆,我肚子餓了。」

  正幫他扶好花架讓他修理的羅媛端聞言,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著他,久久才輕吐,「啊?」

  「我說,我肚子餓了,老闆。」極有耐心地、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明明白白重述一次,傑斯陰騖狂猛的黑眸眯起,充滿風暴地掃向她。

  羅媛端再怎麼遲鈍也感受到傑斯全身上下散發的氣勢,她點點頭,放開手,搖搖欲墜的花架應聲倒地。

  「砰」的一聲,若不是傑斯拉著羅媛端閃得快,只怕他們兩人現下已成了「架」下亡魂。

  發生什麼事了?後知後覺的羅媛端只知道自己突然被傑斯拉入他懷裏,還讓她撞到鼻子,惹出一堆眼淚。

  「你該死的做了什麼好事?!」傑斯極力克制劇烈起伏的胸口,擠出這句完整的話。

  他自認節制的問話聽在羅媛端耳裏,只覺得她又做了什麼事情讓傑斯發脾氣,直覺地,她的歉語脫口而出,「對不起!」

  「你……」傑斯沒有她預期的破口大?,反而只說了一個字就消音。

  羅媛端摸著鼻子抬頭,教淚水洗亮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傑斯瞧,直到他厭惡地遞來一個瞪視,才讓羅媛端別開視線。

  「你……你剛剛說什麼?」哇!怎麼回事!花架什麼時候倒下來的?羅媛端轉頭一看才發現花架橫陳在兩人适才站著的地方。

  那……那傑斯拉她是因為要救她羅?意會到這個事實的羅媛端不禁紅了眼眶,原來傑斯只是面惡,其實他的心是很善良的。

  「沒什麼。」被她氣飽了,現在他肚子脹得受不了。傑斯抬手撫額,揉著發痛的太陽穴。

  羅媛端吸吸鼻子,眨掉阻礙視線的淚看著傑斯,感動得不知道手腳該擺在哪兒,「你……」

  她實在是太感動了!傑斯對她好好……她一定要報答他。

  「我怎樣?」傑斯兇惡的接下去,看見羅媛端眼淚鼻涕流滿面的模樣,不由得一愣,被她的樣子嚇到嘴角抽搐,只差沒口吐白沫。

  「沒、沒有,你想吃什麼,我請客!」她隨意抹去眼淚,綻開個燦爛的笑容。

  她看見傑斯揚高眉,看似想要吼她,但終究打消念頭,只淡淡回道:「你決定。」

  「好!」羅媛端開心地點頭,捉了皮包就往外跑。

  傑斯直到看不免她嬌小的身影才大皺其眉,氣悶的大口吐氣,她知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他發現自己問了自己一個白癡問題,她要是知道,天可能要下紅雨了。

  他的心臟自從認識她之後,韌性大大的增強,未料……

  夭壽!再大吐日氣,安撫一下自己「受驚」的「幼小心靈」,他沒看過哭相這麼難看的女人,羅媛端哭的樣子讓他印象深刻。

  想著想著,傑斯沒由來的心煩氣躁,他很明白禍因在於羅媛端,卻不想深究這次她又做了什麼讓他生氣。

  反正他一天到晚被她惹怒,次數多得不及備載,到最後他也懶得去記理由。

  黑眸一轉,落到幾乎解體的花架上,不禁一歎。要不是看她這個花架搖搖晃晃的,他也不會大發好心替她修,但是一上午的努力全數報銷,讓他有種做白工的感覺。

  聳聳肩,傑斯不知何時開始學會向「現實」低頭,大不了再修一次,這回他會記得別讓羅媛端那女人插上一手。

  玻璃門被推開的同時,襲向他的除了外頭流動的空氣之外,還有鈐鐺的聲音--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以為是羅媛端帶午餐回來,傑斯疑惑地轉身,映入眼底的面孔不是他所料想的人,下一瞬,黑眸飄漾過一抹火光,他揚起唇角,形成一抹專屬於狩獵者的弧度  隨著眸光愈熾,他的笑容就愈嗜血……

第五章 領會

  不知為何,面對你的我,總是無法像平常的我。

  「小媛啊,這兩個飯盒的雞腿跟排骨都特別大喔,還有菜也很多,你這麼瘦小,要多吃才行。」便當店的老闆在將飯盒交給羅媛端時不忘多叮嚀兩句。

  「嗯,謝謝李伯伯。可是你老是偷渡東西給我吃,會不會被李媽媽罵啊?」羅媛端乖巧的點頭,今天她的笑容特別大、特別真誠。

  「不會啦!你李媽媽還交代我要特別替你做一個便當,材料都要用最好的!」這條街的住家除了最近才建的社區外,住了二十年以上的叔叔、伯伯、嬸嬸、阿姨都是看著羅媛端長大的。「謝了,你今天怎麼那麼餓,多要了一個便當?」

  「不是啦,是我請了個人來幫忙顧店,所以中午也有他的份。」羅媛端微笑著,手中暖熱的便當也跟著溫暖她的心。「謝謝你們這麼多年來都這樣照顧我--」

  「什麼話!在我們這些街坊的心目中,你就像我們另一個女兒,別跟李伯伯、李媽媽客氣這些。」

  「好,那李伯伯,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李伯伯朝羅媛端揮手道再兒,轉身看見老伴站在自己身後。

  「這丫頭今天好像很開心。」李媽媽只來得及聽見羅媛端跟老伴最後的對話,來不及跟她打招呼。

  「她要是天天都能這樣開心就好了。」李伯伯一邊替客人夾菜!一邊說道。

  「她哪天不是笑口常開的?」李媽媽瞥眼李伯伯,用眼神告訴他他說的是廢話。

  「但是就是太有精神了。」

  「人家有精神也不行喔!」

  「不是,總覺得她的精神是強打起來的,像她這樣,好嗎?」李伯伯不由得為羅媛端擔起心來。

  羅媛端八歲時父母雙亡,之後被親戚當成皮球踢來踢去,沒人願意扶養她,最後還是他們這些街坊鄰居看不過去,聯手具名成了她的監護人,她才得以平安長大。

  只是……她都二十好幾了,仍然沒有男朋友,這讓他們這些人開始擔心她的未來。

  「她的迷糊是這條街有目共睹的,你別太操心了,傻人自有傻福。」李媽媽要李伯伯專心工作,別再想些有的沒的。

  「也對。」李伯伯露出個憨笑,「天公疼憨人。」

  *  **  

  羅媛端深怕傑斯餓到發昏,以著極快的速度回到花坊,卻正好見到林太太從花坊出來,化著妝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紅暈,而她的寵物貴賓狗竟然被綁在花坊外頭的欄杆上。

  「那我的花拜託你送了。」她走近花坊時聽到林太太如是說道。

  「汪嗚……汪汪汪…!」狗兒的叫聲夾雜其中,但完全沒有影響力。

  「一定為您準時送到,謝謝您訂了本店的花。」傑斯低沉沙啞、極富魅力的嗓音傳來,羅媛端偏首往花坊裏望去,看見傑斯面帶笑意地站在門口,有禮地微笑著。
  「哎喲!」林太太尖聲笑了出來,她抬手掩住自己笑得大開的嘴,另一手拈起蓮花指往傑斯的方向揮去。「小媛花店裏的花本來就是品質保證的,她插花的技術又是一等一,現在加上有你這位生力軍,教我不光顧也難。」

  羅媛端從來不知道林太太這樣看重她,不禁瞪大了眼,說不出任何話來事實上,她也無從置喙起。

  「那林太太,您可不能食言,一定得要常常來光顧才行啊!」傑斯低首,漾著神秘光彩的黑眸凝望,高壯的身影幾乎填滿了花坊小小的店門,前所未見的迷人姿態迷得林太太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定一定,那我等你的消息,一會兒見。」林太太瞼更紅了,這會兒似是聽到了寵物的叫聲而回頭瞪它一眼,用眼神喝斥它安靜。

  「嗚……」狗兒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可憐兮兮的低叫著。

  「好的,一會兒見。」傑斯溫柔地執起林太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紳士之吻。

  然後,只見林太太一臉癡迷,依依不捨的帶著寵物離去。

  傑斯在林太太離開之後立刻撤下笑瞼,高傲地睇視不遠處的羅媛端,嘴角抿直,不發一語。

  羅媛端不太清楚在她離開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由傑斯陡然變臉的情況看來,她理會到傑斯或許不愛她這種行為。

  她窘然地現出手中的便當,希望保住片刻的寧靜。

  「我……我買便當回來了。」邊說,她邊縮脖子,做好「預防措施」。

  豈料傑斯只是撥撥頭髮,示意她進店裏,不等她有所反應,人便先進去拉了張椅子坐好。

  羅媛端趕忙跟進去,將手中的便當交給他,再自己拉張椅子坐下。見傑斯已經打開便當開始猛吃,她反而一點食欲也沒有。

  「看什麼?」吃到一半的傑斯察覺羅媛端的目光,因而揚睫低問。

  羅媛端一驚,連忙垂眸,語無倫次的說:「我……你……便當……林太太……」

  「你到底想說什麼?」就只有主詞出現,而且還是毫不相關的名詞堆疊,她以為他是組織力超強的天才啊!

  「呃……」羅媛端一愣,驚慌的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又說道:「今天的便當雞腿特別大喔,菜也特別多,你多吃一點。」

  嘖!他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傑斯再次埋首於便當,沒兩三下就解決一個,吃完後發現羅媛端還沒動筷,仍一直看著自己,他抬高下巴,睥睨著她,眉緩緩蹙起,黑眸漸漸凝聚風暴。

  這回羅媛端可沒再錯認傑斯的肢體語言所表達的意思,她的反應是打開便當開始埋頭苦吃,結果是不小心被飯粒嗆到咳嗽不已。

  笨!傑斯起身大掌一拍,不知打哪兒變出一杯水來讓她喝。羅媛端喝了水後才好一些。笨女人!笨女人!連吃飯也會噎到!更是笨!

  「好些沒?」本大爺都出手相救了,你敢不好?

  「咳……嗯……」羅媛端順著自己的胸口,對傑斯又救了自己一次感懷在心。「謝……咳……謝謝你……」

  「快吃,我們還有事得做。」傑斯橫眉豎目的命令,對於羅媛端感激涕零的道謝感到厭煩。

  明明沒做什麼大事,她卻一副他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一般看待他,他只是個有欲望、愛女人、熱愛工作、脾氣直率的有為青年,離聖人之列還遠得很。

  「剛剛……林太太來……有沒有……有沒有……」說要蝴蝶蘭?最後這五個字始終無法出口。

  她還是無力屢行林太太的意願,只因手邊沒有多餘錢財,她要的蝴蝶蘭又是高檔貨,她沒有門路弄到。本來今天就打算硬著頭皮讓林太太的口水淹沒的,卻沒想到她趁自己去買便當時出現,兩人就這麼錯過,反而讓傑斯和她打上照面。

  「林太太有沒有怎麼樣?」傑斯揚眉候著羅媛端說全,卻只聽到一有沒有……」,下文全消失在她嘴裏,不得已,他只好開口問,否則他今天不必做其他事。

  「呃……」羅媛端吞吞口水,恪守著傑斯定下的規則--正眼看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後才勉強擠出話來,「林太太有沒有提到蝴蝶蘭的事情?」

  「蝴蝶蘭?」傑斯重複關鍵字眼,嘴邊揚起抹賊笑。「沒有,她沒有提過。」

  話說林太太在羅媛端被他支去張羅吃的時候前來討索「債務」;誰知一見到他的人,什麼蝴蝶蘭,她全拋到腦後,還被他三言兩語就誑騙以十萬元的代價買了一盆羅媛端插的花。他雖然不知道十萬元是多少錢,但也算是替羅媛端跟他自己出了一口怨氣。

  這證明他的魅力無遠弗屆,連人界的女人也逃不過他的「掌心」。

  想著想著,傑斯的笑容愈顯狂妄。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羅媛端知道林太太向來不會放棄這種大好時機的,尤其她指定的蝴蝶蘭品種所費不貲;想再追問下去,卻見傑斯的模樣怪怪的。

  「傑……傑斯?」羅媛端小聲地喚著,怎麼她一問起林太大,他就一臉笑意?

  腦海時倒映著适才她在花坊前見著的景象,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眶熱熱的,有些濕意,她連忙低頭眨眨眼,怕被傑斯瞧見又惹來一頓罵。

  傑斯回過神,就見羅媛端低頭看著便當,裏頭的飯菜還有大半。笑意褪去,兩道濃眉不由自主的糾結起來。

  吃那麼少難怪她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不行,他得告訴她,身為人就是要盡情的享樂,該吃的時候儘量吃、該笑的時候儘量笑。

  「你的便當還吃不吃?」

  「啊?」羅媛端聞言揚首,再看看自己的排骨便當,想也沒想的將便當湊到他面前。「我還沒有吃很多,如果你餓的話就拿去吃吧!」

  傑斯的回應是伸出手,用指關節輕敲她的額。「你白癡啊!你的胃小到只吃兩口就飽了嗎?」

  哼!羅媛端的食量有多少他心裏有數,當她的貓那麼久,可不是當假的。

  「可是……你問我吃不吃啊?不就代表你一個便當不夠……」羅媛端愈說愈小聲,不必他打斷,也知道自己會錯傑斯的意思。

  傑斯眯起眼,惡狠狠的瞪著她,氣到不想說話。

  這回羅媛端倒是學聰明了,知道要看他的臉色,可當他瞧見她直直盯著自己時,心頭那股煩躁又不期然地飛竄起,他的眉皺得更緊,滿腔的火氣只化為一句,「給我吃!一顆飯粒都不准給我剩下來!」

  沒事看著他幹啥?看著他就會飽是不是?哼!

  羅媛端只覺耳內一陣轟轟然,所有的知覺全脫離自己的掌控,只能點點頭,乖乖的吃飯。

  傑斯睨了下努力吃飯的羅媛端,確定她會吃完後,逕自去修那個本該在上午就修好的花架。

  一陣陣的午後涼風吹拂,玻璃門上的鈴鐺輕響,吃完飯的羅媛端無事可做,只好盯著傑斯修理花架,一抹奇異的聯想鑽入腦裏--

  她突然覺得傑斯好像是變成人的火兒。

  呵呵,她在想什麼啊!腦袋一陣昏沉,終是讓她墜入夢鄉。

  傑斯好不容易修完花架,轉頭尋找羅媛端的身影,發覺不知何時她已將便當吃完--一粒飯也不剩--以臂為枕地趴在櫃檯睡著了。風輕輕躍過櫃檯掠開遮住她面容的發絲,露出一張活脫脫是未成年少女的睡顏。

  從未仔細端詳羅媛端的臉蛋,現下一看,才知原來她長得挺可愛的,跟她那只及自己胸口的身高還真配,那張睡瞼跟醒著時的她不一樣,少了份糊塗,多了份無邪。

  睡著也好,也只有睡著的羅媛端能不惹火他。

  傑斯的手彷佛有自己的意識般拂開她沒被風吹開的發。她的發質很軟、發色很黑,指尖撩起幾絡發絲把玩,她的臉蛋圓圓潤潤的,偷偷壓幾下,發現很有彈性,再偷偷的用拇指和食指捏兩下。

  好軟,好好玩。傑斯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般偷玩著羅媛端的臉跟頭發,這可是當貓時無法做的好玩事。

  羅媛端終於有讓他生氣以外的「功用」了。

  傑斯一時忘了時間,等到他發覺時,逢魔時刻也接近了,於是他將羅媛端叫醒,一時手又癢,趁她還未完全清醒時,弄亂她的頭髮,意猶未盡的輕捏她的臉頰,沒有發覺自己的力道很輕。

  然後告訴她他下班去也,留下羅媛端一人呆傻地目送他離去。

  *  **  

  「火兒,火兒。」傑斯聽到羅媛端的叫聲,不想理她,下一秒卻因聞到不尋常的酒味而抬頭,看向在客廳不知忙什麼的羅媛端。

  只見羅媛端捧著那甕前些日子帶日來的怪酒,在茶几上擺了一盤小碟子,濃郁而奇特的味道隨著空氣的流動染上他的嗅覺、他的味覺。

  「喵。」他沒由來的興奮了起來,撐起因變身而過度疲累的小小身子往客廳奔去,結果因體力不濟在跌倒之前被羅媛端抱起。

  「乖乖。」順著傑斯黑亮的毛,羅媛端唇角笑容淡柔,抱著他坐入沙發,傾身拿了小碟子湊近他身前。「喝吧。」

  傑斯品酒無數,從沒聞過這麼奇怪又引人欲望的酒,他先是用微濕的鼻子湊近聞聞,才伸出舌頭舔舐,那味道很難形容,但是他喜歡。

  小碟子裏的酒很快就見底,他不依的直叫,還要第二碟。

  「呵呵,看來你喜歡喝。」羅媛端開心的說,「這是一種叫作苜天蓼的植物釀的酒,貓兒最喜歡了。」

  即使她的火兒不像一般的貓兒,還是難以抵擋苜天蓼的魅力。

  苜天蓼?那是什麼玩意兒?傑斯沒有多想,滿腦子只想再品嘗一次那被羅媛端喚作「苜天蓼」的酒。

  「好好好,等等喔,我馬上再添。」羅媛端很少看兒火兒有「生氣」之外的情緒展現,看來獸醫送她的這甕酒真是值得。

  奇了,今天晚上羅媛端的心情似乎特別好。傑斯這才發現她輕快的語調與鬆懈的神態,他瞪大眼,黑色貓眸因光線的關係而眯成一條細縫,發現自己不喜歡看見這樣的羅媛端。

  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好事嗎?今天一整天除了逢魔時刻那段他由人轉換為貓兒的時間之外,他都待在她身邊啊,可也不見有什麼大事發生。

  傑斯的尾巴開始沒有規律的亂搖,顯示他心煩意亂。對於羅媛端的好心情,他有種想親手狠狠掐掉她那份好心情的意念滋生。

  「來。」倒好酒的羅媛端絲毫未覺懷中貓兒好險的心態,一派優閑地喂它喝下酒。

  傑斯突然對苜天蓼酒失了興頭,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喝得十分緩慢,一邊盤算著怎麼樣才能讓羅媛端露出苦惱,甚至是之前那副要哭不哭、硬是撐起笑臉的模樣。

  「火兒,我跟你說喔,我錯怪傑斯了。」羅媛端突然提到「傑斯」兩字,讓他差點嗆到,所幸他反應夠快,否則還沒解開咒縛之前就先嗆死,這個臉他可丟不起。

  見貓兒似乎不知道她在說誰,她自動解釋,「傑斯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名莫名其妙雇用的員工。」

  我知道!那就是我!傑斯差點吐血。

  「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喔,上班第一天他就替我修那個花架,本來我打算要換一個新的了,可是他一修,我就省下這筆費用了,而且他還救了我。我更是不該,先前以貌取人,以為他很壞,現在我知道他人很好,所以我要對他好。」羅媛端一點也不顧傑斯的意願稱讚他,傑斯聽她將自己捧上了天,實在很想吐。「火兒,你說對不對?」

  對你個頭!傑斯心情更不好了,他不喜歡羅媛端把身為人時的自己當田偶像崇拜,他是人,不是神。

  尤其他跟她才相識兩天而已!

  兩天而已!她就像個花癡,完全不瞭解他這個人,只是憑著一件小事,就對他徹底改觀。傑斯不明白此刻竄流在四肢百骸裏的不悅是怎麼回事,總之,他就是不高興到了極點!

  「你還要嗎?」羅媛端見碟子見底,於是問道。

  「喵呼……嗝……」傑斯的叫聲惱怒中混著酒嗝,黑亮的貓眸泛著既清晰又迷蒙的火光。

  「只能再喝一點喔,喝完就得睡覺了。」這些日子火兒一大早就不見影子!晚上精神明顯不濟,就不知它在忙什麼?

  「喵。」傑斯高昂的叫聲讓羅媛端開心的笑了。

  這才是火兒,那個不把她放在眼裏的高傲貓兒。

  夜裏,傑斯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來到羅媛端房裏。

  小小的身子輕盈地躍上床鋪,借著貓兒在晚間仍可看得一清二楚的視力望著床-熟睡的她。

  不明白,他不明白。

  不明白他為何失眠?不明白羅媛端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對她百般不耐?不明白為何無法探知她的內心?更不明白為何夢境傳送的物件會由一開始的裴妤轉換成她?

  夢……對呀!夢境傳送!探不到她的內心,他可以使用穿夢術啊!

  即使幻界人的能力在人界會減弱,但這點小法術還不至於使不出來啊!如此一來,他便可藉由「夢」的幫助窺探羅媛端的內心。

  傑斯一點也沒有竊人隱私的罪惡感,在心裏喃念咒語,沒多久,他趴伏在羅媛端頭旁的枕頭空位上,緩然闔眼進入她的「夢」。

  *  **  

  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嘈雜不已、喧亂無序的地方。

  傑斯眯起雙眼,好讓自己的眼睛加快適應黑暗的環境。

  全然的黑暗讓他想起之前夢境傳送時羅媛端身處的地方,只不過那時她那雙驚惶恐懼的眼眸成了黑暗中的兩簇火光,帶領他找到她,傳送自己的影像予她。

  這女人不但清醒時吵,睡著時作的夢也吵。

  「羅媛端?」在眼睛習於黑暗後,他輕喚,試圖探知她所在的位責。

  那些聲音嘈雜難辨,傑斯發現自己無法由其中聽出是否有羅媛端的聲音。

  「吵死了!」未曾聽過如此嘈雜的聲音,傑斯受不了的大叫。

  而那些聲音,出乎他意料或者該說,早在他意料之中的褪去,只留下一陣陣細微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在空蕩漆黑的環境裏回繞。

  「羅媛端?」他再喚,沒有發現自己的聲調放柔了。

  哭聲持續著,嚴重擾亂傑斯的心緒,他邁開步伐朝哭聲的方向走去,同時落入另一個夢境  「她是你妹妹的女兒,該由你來扶養!」

  「她也是你哥哥的女兒,為什麼不由你來扶養?」

  「我哥一死,照顧我爸媽的重擔全落在我頭上,我還有兩個兒子要養;不像你,你的父母早已去世,孩子又小,當然是交由你養最適合啊!」

  「我不要!我妹妹什麼也沒有留下,我的薪水只夠養家,沒有多餘的錢來扶養小媛--」

  「媽咪,我們一定要跟羅媛端住在一起嗎?她沒有爸爸跟媽媽,會害我們被同學笑的。」

  「爸爸,羅媛端好髒喔,一直哭、一直流鼻涕,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啦?!」

  「老公,我想,還是把小媛送到孤兒院去」

  「老婆,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妹跟妹夫在死前早已立下遺囑,他們死後不論小媛幾歲,那幢房子都是歸小媛的,而且房子也是登記在小媛名下。」

  「嘖,難不成你妹有通天的本領,早知道自己會出車禍死掉?我不管,兒子又不喜歡她,理他房子不房子,送走她!」

  傑斯聽得怒火中燒,這些人真是人渣!他伸手想要使火對付他們,卻陡然發覺自己又回到原先那個暗黑的地方。

  哭聲猶在,且似近在咫尺,傑斯翻掌,一簇火苗騰空燃起,點亮視線所及的地方。

  他發現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地上有一團人影,哭聲就是從那兒傳出的。

  「羅媛端?」他邊叫,邊朝那團人影跨去。

  「嗚嗚嗚……」哭聲隨著他的接近而放大,猶如擴音器般。

  一個小女孩,約莫八歲,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哭泣。

  「羅媛端。」傑斯這回很肯定的喚道,不意發覺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他由人幻化為貓兒,而且是「火兒」的模樣!

  羅媛端抬起埋在膝蓋中間的頭顱,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小貓咪,一時忘了哭泣,童稚的小臉上鼻涕、眼淚全混在一起,看得傑斯腳底刺麻直想逃開。

  醜,好醜的哭樣!原來羅媛端哭的樣子從小到大一點也沒長進。他突然可以理解那群人渣的小孩為什麼會排斥她。

  不過,那可不代表他樂見其成,羅媛端從「現在」開始,只有他能碰、他能欺負、他能罵,其他人一律不行,違者立「燒」。

  「你是誰?」羅媛端帶著哭腔的聲音模糊難辨,但傑斯還是聽出她的問題。

  「我是貓。」他選了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回答。

  「喔,那小貓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羅媛端眨眨淚眼,用手背抹去鼻涕,吸吸鼻子,一邊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貓就是貓,幹啥加個「小」字?傑斯不以為然的挑眉,羅媛端似乎察覺出他的不悅,自動將「小」字去除。

  「貓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呢?」

  「我倒要問你,你在這兒做什麼?」傑斯不答反問,態度猶如這是他的夢,而非羅媛端的夢。

  「我?」羅媛端偏頭,掛在眼角的淚珠順勢滑落,唇邊卻綻開一抹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這兒,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去天國,他們兩個先去了,要我乖乖的,所以我就一直乖乖的在等他們來。」

  「你知道過了多久了嗎?」傑斯的視線倏然模糊了起來,猶若迎面飛來絲紗蒙住他的眼。

  羅媛端搖搖頭,迷惘的看著傑斯,她的眼眸恍如兩泓深不兒底的黑洞,有著強大的吸力,幾乎要將傑斯整個心魂都吸進去。

  傑斯連忙搖頭,鎮定住自己隨之起舞的心緒,才想要再開口,他眼前一黑,羅媛端的臉被黑暗吞噬,他想伸手拉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輕……

  然後,他聽見一個很遠很遠的聲音,「救救我……」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8-1-20 00:15: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異樣

  沒想到「心軟」這個名詞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羅媛端倏然睜眼,無神的瞪著天花板,額上冷汗涔涔,唇兒微張,輕輕喘息著。

  有好一陣子,她聽不見任何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受到某種震動,花了一點時間分辨,原來是心臟在狂跳,聲音清晰,清晰到她以為房內還有別人,而那是別人的心跳聲。然後,她聽見自己的喘息,眼睫顫動,告訴她她的眼睛睜得太久,需要休息。

  於是她緩緩闔上酸澀的眼,再張開,重複了好幾次,直到眼睛不再酸澀、心臟不再強烈撞擊、呼吸不再紊亂,她飄遠的意識才漸漸回來。

  剛剛,她夢見小時候的自己……還有一隻貓,那只貓長得跟火兒一模一樣,她不自覺地微笑,火兒真是的,連她作了夢,它也能來插一腳。

  但很奇怪,雖然外表像火兒,可是它的行為舉止與說話方式很像傑斯。

  傑斯……她咀嚼著這個名字,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不正常的發熱,但「傑斯」這兩個字像空穀回音般地傳開來,讓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她想要鎮定下自己,卻不知為何愈安撫愈槽。

  他是第一個……第一個……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在她心裏的地位,只知道雖然才認識兩天,卻覺得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她轉頭,因映入眼底的小貓兒而嚇了一跳,認出是火兒後,她小心地抱起熟睡中的它,往自已懷裏放。

  火兒,可愛的火兒,她懂事以來第一個「同居者」,即使它常常不見「貓影」。

  唔,好困,一陣睡意襲來,羅媛端困倦的闔上眼,懷裏暖熱的火兒讓她安心地入睡。

  有火兒在,她一定不會再作夢了,不會……

  深夜,連月娘也偷懶跑到雲朵後頭休息,讓黑暗主宰一切,讓所有的事物都覆上一層朦朧。

  *  **  

  傑斯快透不過氣來了!

  背部的熱度說明他是背對著太陽睡覺的,而此刻陽光正透過光與熱告訴他現在是白天。

  以往睡過的每一場覺都沒有今天來得難受,他皺眉掀眸,比漸次清晰的視線還要早感受到那浸染入他血管乃至四肢百骸的溫熱感覺。

  當他的視力開始恢復之時,人眼的是一片白色的布料,布料下的溫軟觸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女人的胸脯。

  他的神智霎時清醒不少,他什麼時候跟個女人上床?還在女人的床上沉睡到天亮?沒有任何緊急事件打擾他的睡眠,也喪失了他應有的警覺?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雖然愛女人,可從不在女人的床上熟睡。他是警探,身為警探要隨時有出任務的警覺心,怎麼可能……

  喔,他想起來了,他現在應該是在人界。對,他變成一隻貓,要到人界來尋求解開咒縛的女人,讓那個女人愛上自己也要解決她個性上的缺陷。

  嗯,那……等……等等!

  他變成貓……在羅媛端家裏……那麼……

  傑斯小心地移動自己,支起上身,看清抱著自己的溫熱女體--

  「轟!隆隆!咻--砰!」

  打雷閃電、被火燒烤、被火車輾過、被雪崩淹沒、被飛機撞到……都不足以形容傑斯此刻的心情。

  老天--

  *  **  

  「傑斯,傑斯,你身高多少?在哪一國出生的?有沒有女朋友?幾歲?」一連串的問題出自一群嘰嘰喳喳的少女們。

  她們一個個團團圍住傑斯,像是面對偶像一般的癡迷眼神直射向比她們高出許多的帥哥。

  「我?你們怎麼對我這麼有興趣呢?」傑斯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露出閃亮的白牙,全身散發的熱力幾乎等同于高懸于藍空的太陽。

  他穿著T恤,露出健壯的手臂和寬闊的肩膀,牛仔褲和戰鬥靴包裏著他強而有力且修長的雙腿。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保鏢,不然就是軍人,再不然就是員警--外國影集裏頭那種高頭大馬、以傷痕當標記的警探,而不是手裏拿著澆花器正在替花澆水的花店員工。

  傑斯上班第一天讓林太太心馳神往,第二天開始就招來無數的愛慕者,使得羅媛端這問向來門可羅雀的花坊一下子人潮洶湧起來。

  羅媛端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撿到一個寶了,只是這個寶是自已送上門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自他上工以來,花坊的收入比之前增加了好幾倍,只因他開始向以前那些佔便宜的人們收費。他的笑容和態度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自口袋掏錢出來,最後羅媛端這個老闆只需要坐在櫃檯後面數錢,以及插花、畫圖。

  知道她會插花以及庭園設計之後,傑斯不知上哪兒替她接了一堆案子,讓她忙得暈頭轉向。她很想問他是怎麼做到的,但他一看見自己不是大吼大叫,就是支使她去張羅吃的,到最後她也忘了自己想要問什麼。

  他的五官並不十分英俊,但帶有獨特的味道,不笑時讓人很有壓迫感,可當他露出笑容時,又莫名的吸引人。他的頭髮長而俐落,發色烏黑如黑曜石,他的眼眸總是燃著怒火--當然,是對著她的時候。羅媛端悄打個呵欠,拿出畫紙,最近的工作只負責「收錢」的她開始在空白的紙上亂畫。

  傑斯的頭髮一讓她想到火兒。

  獸醫告訴過她,真正烏黑的貓相當稀有。潮濕的空氣會使黑色的毛變為棕黃色;強烈的陽光會使黑毛褪色,一般黑色的貓咪要到六個月大才能鑒定其是否為純種的黑貓。

  火兒就是這樣一隻純黑的貓咪。

  說到火兒,最近作夢都會夢到它,而且它會說話,會像傑斯一樣罵她……

  羅媛端低頭打呵欠,好想睡覺,今天天氣晴朗,溫暖的天候讓她下午特別想睡覺。

  一腳已踏入夢鄉的她隱約聽兒這樣的對話--

  「說嘛,說嘛!」

  「對嘛,我們知道傑斯你最好了。」

  「好好好,我身高大約一八五。」

  一八五?!好高……她大概只有一五五,還號稱一六O。

  「出生在美國。」

  美國?!好遠,坐飛機要坐很久。

  「二十八歲,對你們而言是老男人羅!」

  二十八……她也是,可是在他面前她像個小孩子。

  「才不會,二十八歲哪算老啊!正是年輕的時候呢!」

  「女朋友呢?傑斯有沒有女朋友啊?!」

  嗯,對呀,女朋友,沒聽說傑斯有女朋友……

  「小姐們,饒了我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傑斯含帶無奈的笑聲飄送入耳,唉,要是他也能對她這樣就好……噢,不,她在想什麼啊!要是傑斯真這樣對她,她會嚇死。為了不讓自己飽受驚嚇,她還寧願傑斯對她不好一點。

  嗯……就這麼決定……羅媛端臉頰蹭蹭充當枕頭的手臂,繼續往夢鄉沉去,那些談話漸漸遠離,一切歸於最初的平靜。

  *  **  

  去他×的!那女人竟然睡著了!

  傑斯眼角瞄著羅媛端的一舉一動,發現她窮極無聊到睡著,她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每到這個時候,她就睡得不知被冥王帶到哪兒去了?!

  那副無知的至福模樣讓他怒火中燒。

  「傑斯,傑斯。」

  「嗯?」他回過神來,低下頭,展露笑容,只見一群小女生全部紅了瞼。「好啦,好啦,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回去羅!」傑斯見時間逼近逢魔時刻,連忙趕人。

  知道傑斯有此習慣的女孩們全部乖巧地朝他揮手道再見。

  「傑斯再見。」

  「再見。」笑容迅速地隱去,傑斯走進店裏,開始收拾沒賣完的花以及清掃,準備關門。

  唉!他實在很難適應在夢裏哭泣、在現實生活中笑著的羅媛端。

  幾次侵入她的夢境,得知她小時候因父母雙亡而被親戚當成皮球踢,後來是在街坊鄰居的幫助下獨自生活到現在。

  但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有這樣的過去,那幸福、溫吞又逆來順受的樣子,怎麼像是從這種殘酷的過去走出來的人?

  愈看她這樣,他就愈想欺負她、壓榨她。

  一個畫面閃過腦海,讓傑斯皺起眉那天清早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羅媛端抱在懷裏,她的發香、她的鼻息、她的身子……

  可惡的!該死的!他沉睡已久的感官知覺全因羅媛端而蘇醒。他是個男人,不是一隻貓,她這樣抱著他睡覺,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後果,這讓他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神經。

  明明羅媛端嬌小,又是小孩身材,被她抱住就像是被排骨抱著,怎麼也不會有感覺,可他的身體清楚的告訴他,羅媛端還是有吸引他的本錢。

  ○○××!一定是他禁欲太久了,想他在幻界……嗚,他懷念他那些豐胸細腰的情人們啊……

  「咚」的一聲,將傑斯的心神自冥想中拉回,他望向聲源,不由得翻起白眼來。

  羅媛端!他就知道她一定又跌倒了!

  丟開手中的掃把,傑斯往櫃檯走去,將因睡醒還分不清東南西北、重心不穩跌下椅子的羅媛端拉起。

  「清醒了沒?」看看揉著自已額頭的羅媛端,覺得那抹紅腫很礙眼,於是他喃念咒語,拉開她的手,用著看不見光芒的手掌覆上她額頭那塊紅腫,只消一會兒,它便消失。

  「嗯,你要下班了嗎?」羅媛端猶帶睡意的眸子盯著傑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開始習慣二視傑斯,只因不論她的眼神在同他說話時飄向何處,都會被逮到。

  「你那麼希望我下班啊?」傑斯的神經線開始繃緊。

  總是這樣,她不論是行為或是言語他都看不順眼,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如此忍受他的脾氣一般。

  「沒有啊!」只是每次當她跌醒被他撈起來的時候,也是他要下班離開的時候。「現在幾點了?」

  「下午三點。」再兩個小時他就得走人。傑斯皺著眉頭打量羅媛端,陡然發覺她頭頂凝聚了許多黑氣,昨天還沒有的。

  他的背脊發涼,直覺告訴他,羅媛端近期會出事,只是羅媛端鮮少與人結怨這是他觀察的結果。

  她唯一結怨的人大概就是他了,他隨時隨地都得壓制自已掐死她的衝動。

  於是,他在心中下了決定,「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晶坊?」

  「有嗎?是什麼時候的事啊?」羅媛端不知道這附近什麼時候多了一家晶坊。

  傑斯忍無可忍的拍了下她的後背,沒有意外的聽到一聲痛呼。

  「好痛!」

  「清醒些沒?」嘖,每次都得他出手相助,她才能完全清醒。

  「嗯。」羅媛端含冤莫白的點點頭,被他一拍,瞌睡蟲全死光了。

  「那……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晶坊啊?」傑斯「可親」的語氣聽在羅媛端耳裏猶若地獄傳來的喪鐘。

  「有,有一家。」雖然她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但傑斯說有就是有。

  「很好。」他輕頷首,「明天早上我們去。」

  「去幹嘛?」羅媛端傻傻的問,但一見傑斯揚眉,她馬一改口,「好,我們去,幾點去?」

  「早上十點半,去挑個能讓你安定的水晶。」水晶的力量他在好友伊恩‧克裏斯托的身上得到印證,在人界是否有作用仍待商榷,不過,他不想看到羅媛端頭頂縈繞的大片烏雲。

  「安定?」她覺得她很安定啊!

  傑斯陰冷的眯起眼,「你老是粗心大意的,買個水晶掛在身上讓你定定心神有什麼不好?」

  「沒有……」羅媛端連忙附和,雖然早已習慣他的大吼大叫,她還是不太想要耳朵嗡嗡直叫的那種感覺。

  「明天早上十點半我在這兒等你。」語間大有你敢遲到就剝你皮的濃重威脅。

  「好。」羅媛端乖巧的點頭。

  傑斯這才微揚唇角,伸手弄亂她的頭髮。羅媛端一呆,震驚地凝視他難得的笑容,感覺自己的臉頰被輕捏了下,更是震撼得無以復加。

  是不是!是不是要地震了?還是……颱風要來了?

  羅媛端驚恐地想著,但她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倒是傑斯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對她做出只有在她睡覺時才做的動作玩她的頭髮跟臉,因而趕緊收回手。

  四目相望,還是羅媛端先傻傻一笑打破僵局,「今天的生意真好,剩下的花很少。」

  傑斯的怒氣從未來得像此刻這般的火速,他受夠這個無藥可醫的白癡女人,  他忿忿不平的放開握著她上臂支撐她站穩的手,轉身離去。

  高壯的背影填滿不知名的憤怒和失望。

  羅媛端不知所措的望著他的背影,未敢叫他,她咬著下唇,無所適從。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  **  

  早上十點半,當羅媛端忐忑不安地走向花坊,發現早等在那兒的身影時,一晚的自我質疑全數消失,綻開大大的笑容直奔向那道身影,卻在離他不遠處跌倒,整個人「砰」的一聲貼在地上。

  傑斯輕歎口氣,上前扶起她。她跌得太突然,讓他無法出手相救,抬起她的下巴,沒有意外的看兒她的鼻子紅了一塊,沒有多想的喃念咒語,化去那點紅腫,也化去她跌倒時感受到的痛。

  他皺起眉,她的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搞什麼?她沒睡嗎?昨天晚上他在啊!明明他都「犧牲」自己讓她抱著睡的,她竟然敢一副趴趴熊的樣子出現在他眼前?!

  黑眸火焰熾烈,因她頭上的黑雲更厚更濃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羅媛端開心的笑著,即使跌倒,她也不覺得痛。

  「我答應過你。」其實他本想丟下她一走了之的,但是昨天晚上看她失魂落魄的對「自已」說「傑斯」的種種時,他又心軟了。

  他也不知自己那頓脾氣從何而來,也不願意追究。

  「走吧!」他拉起她又放開她,走在前頭,步伐比羅媛端大上許多,她得用小跑步才跟得上。

  沒多久,晶坊的招牌在他們面前出現,傑斯要羅媛端自已進去。

  「啊?」羅媛端緊張得忘了親疏而捉住傑斯的衣袖,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肌膚的溫度。

  「我說你自已進去。」傑斯不喜歡那家晶坊透出的感覺,只因習于接觸讓伊恩淨化過的水晶。他雖不似另一位好友奧斯華德‧克雷‧斯迪可有晶石過敏症--一碰到沒被淨化過的水晶便會起紅疹,嚴重的話還會昏倒。但他還是不太愛接觸那些有的沒的。

  等羅媛端買出來,他會先用伊恩教過的方法先淨過再給羅媛端戴上。

  「可是……」她一到陌生的地方會緊張啊!羅媛端好想要傑斯陪她進去。

  「可是什麼?」傑斯拉著她到門口,推開門讓她進去。「快點,我在門口等你。」

  羅媛端忐忑不安的看著傑斯,在他無言地催促下轉身面對晶坊  她環視這家小小的店鋪,流覽著洋溢柔和雅致的裝璜,這家晶坊的擺設打破了一般那種水晶店特有的詭魅氣息。

  回頭偷看傑斯還在不在,見那熟悉的身影仍佇立在門口時,她籲出一大口氣,他還在,這讓她的過度緊張降至很緊張。

  傑斯不會丟下她一個人,雖然他的脾氣很暴躁--單獨面對她時。但他言出必行,說到做到,所以……她可以信任他。

  信任?!羅媛端很難相信自己還會有這種情緒產生,她向來是「信任」人們的,只是--

  她眸光一黯,仿若飄浮海上的船隻尋找港灣般地再次回頭看向門口,傑斯雙手交抱胸前,大刺刺地站在那兒,也不在乎自已是不是妨礙了別人進出。

  心湖泛起的漣漪靜止了,羅媛端微微一笑,她看見陳列著各種顏色晶石的玻璃櫃後坐著一名女子,於是緩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只是她忙著打量自己的手,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於是她輕聲叫喚  「小姐,請問一下--」

  「嗯。」她抬首微笑,這讓羅媛端的緊張程度再次下降。

  「我想要能夠安定自己、讓自己平靜……還有治療失眠的水晶,你能介紹嗎?」傑斯要她買的是能安定自己的水晶,但是昨天晚上她失眠,所以順便問問。

  「當然可以。」楊眉請羅媛端坐下,自己則起身前往櫃子挑晶石。

  她拿了一些用紫水晶、玫瑰石英、墨晶串成的首飾,輕輕擺放在玻璃櫃上,從深到淺、由有雜質到無雜質,那些晶石在日光燈的映照下散發著光輝。

  「紫水晶可以刺激你的直覺,也可以治療失眠。玫瑰石英就是我們說的玫瑰水晶,則有舒緩撫慰的作用。墨晶也就是茶晶,可以平息惡劣的心情。」楊眉笑容可掬地介紹著,「紫水晶治療失眠很有功效,我會建議失眠的人買一個紫水晶枕來當作枕頭,效果很好。」

  「是嗎?」她煩惱的看著玻璃櫃上陳列的手環以及項鏈,如果傑斯一道進來就好了,她就不會不知道要買什麼。對了,他好像要她買可以掛在身上的水晶。「假如我買不起紫水晶枕的話,那這些手環、項鏈的有什麼用呢?」

  「一般來說,水晶與自己的肌膚接觸愈多,它會愈有功效,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水晶枕這類大的水晶。如果可以時常接觸肌膚,不要拿下來,它們會跟玉、佛珠一樣,產生能量,而且可以反映你的身體、精神狀況。」

  楊眉說了一堆,她有聽沒有懂,她比較懂的是花的種類,土壤、庭園的設計、花怎麼插才能顯出它們的特色。

  「那你覺得我該選擇哪一種比較好呢?」她茫然無措的問。

  「直覺,你覺得第一眼看過去就很喜歡的。」楊眉拍拍她的肩,讓她緊繃的肩放鬆。

  羅媛端因她的舉動而慌張的抬頭看揚眉。

  楊眉這才發現眼前這名女子很可愛、很可愛,她的五官拆開來看並不出色,但是結合在一起效果很好。她身上有青草和陽光的味道,但一雙眸子漾著驚懼,就像不安定的火般閃動著。

  「不要緊張。」向來不對陌生人說超出禮儀範圍的話,楊眉因自己出言安撫而微愣。

  「不好意思。」聞言,羅媛端撥撥及耳的短髮,局促不安的微笑著,「我到陌生的地方會很不安。」

  連陌生人都看出她的緊張,那她一定表現得非常明顯。

  「那你多來幾次就會熟了。」揚眉直覺地喜歡上這個女孩子。

  「嗯,我是前面不遠那家花坊的主人,我叫羅媛端,你呢?」羅媛端沒有戒心的朝揚眉綻放璀璨的笑容。

  楊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你是那家花坊的主人啊!」

  她每天都會經過那家花坊,總覺得那兒的花都開得很美。

  「是啊,那我挑這條項鏈好了。」羅媛端挑了條以玫瑰水晶切割成圓形做為鏈墜的項鏈。「傑斯老是罵我粗心大意,要我買個水晶好好的鎮定自己一下。」

  「對了,最近這附近有很多國、高中生聚集,我回家的時候常常看見,你有注意到嗎?」楊眉隨口問道,她覺得附近小公園近來玩耍的孩童少了很多,不務正業的學生卻多了起來。

  「有嗎?」羅媛端不是那種會留心四周的人,所以常常被傑斯罵,更常被傑斯所救免於跌倒。

  「總而言之,小心點好。」楊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勸她,總覺得像羅媛端這種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負的人會很容易惹禍上身。

  「好。」又是一個好人。羅媛端很高興自己又多認識了一個朋友。

  楊眉替她包好玫瑰石英項鏈。「回去別忘了消磁。」

  「消磁?」羅媛端一頭霧水的問,怎麼買水晶還有後續動作?

  「你可以將它放在窗臺漣、陽臺上,讓陽光照射半小時、一小時就夠了。但是你買的水晶因為不穩定,最好不要用日光照射;嗯……」楊眉想了想,拿了幾包海鹽給羅媛端。「這是海鹽,你回去把它溶在水中,不用太多,嘗起來鹹鹹的就可以了,然後把水晶放進去侵個三到四小時就可以拿起來,自然風乾,之後就可以戴了。」

  「喔。」羅媛端接過海鹽,點點頭,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楊眉。」楊眉拿了個袋子讓她裝那些海鹽,眼睛不時地瞄向門口那道看不清的身影。

  「羅媛端,你好了沒?」羅媛端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門口等候良久的傑斯已十分不耐煩。

  羅媛端一聽,便慌慌張張的收拾好東西起身,可愛的瞼上有著因動作太猛而黏上的發絲。

  「楊眉,我再來找你玩,如果有需要花的話來找我,我算你便宜一點。」她跑向門口。

  邊說邊跑邊回頭的後果是跌倒,傑斯這回來得及拯救她,大手一撈就抱住往前倒的羅媛端,一雙冒火的黑眸瞪著她,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你連走路都會出問題。」他極為克制的低吼道。

  「對……對不起。」慣性的道歉,在傑斯懷中,她顯得更加嬌小。

  想起昨天下午他奇妙的舉動,羅媛端的心跳開始失律,紅暈爬上她的頰,鹿般溫馴的眸子則滿是慌然,但她不敢顯露出任何錯愕或是驚嚇的表情,她不知道傑斯會不會像昨天一樣生氣的走開。

  她不要傑斯對她「真的」生氣,那種感覺很不好,讓她很難過。

  傑斯仍是瞪著她,一邊檢查她是否跌傷--自從認識她之後,這變成他的慣性動作。

  楊眉跟著上前來關心,「還好吧?」

  咦?傑斯感覺到楊眉身上有克雷餘下的魔法氣息,因而四下尋找克雷的蹤影,在確定沒有他的影子後,他才松了口氣。

  那氣息他是不會錯認的,這代表克雷在附近的某個地方,一會兒安頓好羅媛瑞,他得找找克雷的行蹤。

  「還好,謝謝。」要傑斯放開她,嫣紅著雙頰的羅媛端要他先行一步,她朝楊眉揮揮手。「我們走了,再見。」

  「再見。」楊眉目送那一高一矮的身影離去,微微一笑,開始覺得自己适才的擔心是多餘的。

  那名男子像保護公主的騎士緊緊相隨,羅媛端怎可能會有事?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8-1-20 0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情亂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火兒昨天沒有回來。

  火兒從來沒有夜不歸營過,這讓羅媛端很擔心,不知它是否出了什麼事才沒有回來。

  羅媛端心不在焉的整理花市送來的花兒,將開得比較好或是能開得比較好的花與壓根兒開不了花或是早已開得太過的花分開,再將它們分別裝進花筒中。

  傑斯不讓她先把花筒加好水再放上花架,他說這樣她會抱不住花筒,到時候花筒會掉下來,掉下來不打緊,她會來不及躲開被打到,被打到受傷不打緊,重點是花筒會破掉,他又得去買新的花筒來補,買新的花筒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得「出去」買,會勞動到他。

  因此她學會先將花放進花筒,抱上花架後才加水,這是自傑斯來後她除了算錢、插花、畫圖外另一項工作--只因傑斯分不清楚什麼花是什麼花,也分不清楚什麼花可以賣得比較貴的價錢。

  今天早上也沒見到火兒的蹤影,雖說早上失蹤晚上出現已是火兒的習忱,但她還是不放心。

  唉!她低頭,不經意看見自己昨天才買的水晶,思緒轉到傑斯身上。

  *  **  

  怎麼回事?羅媛端頭上的黑雲愈緊愈多,他昨天已照伊恩教的步驟去淨化那條水晶鏈墜了啊!傑斯看著羅媛端頭頂,心煩氣躁的想著。

  昨天他拯救克雷免于死在仇人的魔掌下,雖然克雷的背部受到重創!不過總算是保住了性命,那傢伙在幻界無法無天,以至於到了人界仍有人家從幻界追過來殺他。

  很想跟克雷說他活該,但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傑斯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出言諷刺。

  他不怎麼意外的發現克雷跟楊眉的名字連在一起,只是很訝異克雷那個欺善怕惡的人竟然會選揚眉當他的對象。

  不過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雖然最先選的是裴妤,現在卻鎖在羅媛端身邊,而說到裴妤,他對她的模樣愈來愈模糊,愈來愈想不起來,腦海中唯一能想起的反而是羅媛端。

  羅媛端,羅媛端……心底迴響的名字讓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起伏,讓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紊亂。傑斯看著忙於打點花兒的羅媛端,臉色隨著心中所思所想愈變愈陰寒。

  「小心,」傑斯冷聲警告,只因見著她不知不覺愈來愈接近一個擺放不當而快掉下來的花筒。

  「啊引?!」羅媛端回頭,手不小心揮到那個花筒,「砰」的一聲,那個花個正好落在她剛剛站的地方;在這之前,傑斯已自座椅起身拉開她免於被淋濕的命運。

  「你這個笨蛋!」都事先警告了,她還能「明知故犯」!要不是他夠快,現在她已經被淋成落湯雞了!

  嗟!她被淋成落湯雞關他什麼事啊?反正她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受個一兩次傷也不算什麼。

  眼前突地掠過之前化身為貓兒的自己咬上她的小腿時的畫面,這讓傑斯胸口有些氣悶,這世界上只有他可以欺負她、罵她、咬她,其他人都不可以,就連「物品」……黑眸低睨倒地的花筒,也不可以。

  「對……對不起。」羅媛端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只知道自己一揮手,就把花筒打下來,而傑斯又再一次的救了她。

  「你沒事跟我說對不起幹啥?」傑斯冷冷地問。

  羅媛端盛滿問號的眼眸充分說明她也不知道。

  傑斯頭一回發現羅媛端有一雙表情豐富的黑眸,總是閃耀著不知所措的光芒,微翹的唇兒總是上揚的,最常說出的話是歉語以及謝語……

  他在想什麼啊?!

  他剛剛竟然在想要是能親親羅媛端的唇,感受一下它們的柔軟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傑斯忙著抑制自己氾濫的遐想,扶正懷裏的羅媛端,見她站得穩穩,沒有東搖西晃後,才支使她到櫃檯「坐鎮」,然而握著她手臂的手卻像不舍離開似的不放開她。

  羅媛端也沒有走開的意思,她有些難過的看著傑斯。

  「為什麼?」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鼓起勇氣問出口,在傑斯面前,她總是做些糗事,每次都需要他來替自己收拾殘局,不像她對其他人那樣可以輕易付出些什麼。她每次都想為他做些事,可都弄巧成拙。

  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有一點用處,卻次次搞砸。

  羅媛端的問話讓傑斯意外,這小泥子開竅了嗎?不知怎的,傑斯反而不覺得開心。

  「不為什麼。」因為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傑斯對自己未出口說出這句損人的話感到萬分訝然。

  「喵嗚--」一聲貓兒的長嘶打斷兩人的對話。

  羅媛端以為是火兒而看向聲源,傑斯則是一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就拉下瞼。

  克雷?!

  也不想想他受的傷有多重,竟然還亂跑!傑斯放開羅媛端,疾步走向那只黑貓,拎起它的後頸,帶進店裏。

  羅媛端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她好奇的看著克雷,背受傷不代表腦袋受傷的克雷也好奇的回視。
  這女孩的臉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是他想不太起來,只因最近他的腦袋裝的全是楊眉。

  「好大一隻黑貓。」跟火兒那發育不良的樣子完全不同。

  想要撫摸克雷的手被傑斯在半空中攔截,她的手肥肥短短的,傑斯只用掌心就能將它全包住,一抹異樣的感覺自兩人接觸的手蔓延開來,傑斯覺得不對勁,卻沒有半點想放開的意思。

  「傑斯?」羅媛端不明所以的輕喚。

  「喵?」克雷也覺得他的舉止怪異而叫了一聲。

  「別碰它,它身上搞不好有跳蚤。」被一人一貓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傑斯隨口漫應,他發現羅媛端身上又有個地方可以讓他拿來當「玩具」--那短短小小的手,好可愛。

  「喵!」克雷頭一個大表不贊同,開什麼玩笑,楊眉可是把它洗得乾乾淨淨、照顧得妥妥貼貼的耶!這死傑斯,竟然敢質疑他不乾淨!

  侮辱他不乾淨就等於侮辱揚眉,侮辱揚眉就等同於跟他作對,跟他作對的人只有一個下場--被他整死!

  要不是他有求於傑斯,克雷肯定不放過他,即使他是自己的好友,擁有與自己不相上下的法力。

  「喔,這樣啊,可是我看它脖子上有蝴蝶結,應該是有人養的吧?」羅媛端很喜歡克雷脖子上的蝴蝶結,跟克雷的外型好襯。

  突然想到自已從來沒有為火兒做什麼蝴蝶結之類的東西,一是因為她手拙,二是因為火兒向來不受她控制。

  「管它有沒有人養,總之你不准碰。」傑斯霸道又不講理的否決羅媛端的意願,手仍是沒有放開她。

  奇怪,她怎麼愈看愈順眼、愈看愈可愛?傑斯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因為沒得比較而開始變差?

  「喔。」羅媛端因他握著自己的手而臉紅。

  為什麼臉紅?她問自己,答案她也不曉得,就像她希望自己在傑斯眼中不是一無是處一樣的毫無理由。

  「你不問我為什麼?」傑斯挑眉問道,大手鬆開她的手,改拉住她的手腕,黑眸轉著感興趣的光芒。

  她的一切都小小巧巧的,很可愛,讓他愛不釋手。

  羅媛端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傑斯不讓她如願。「沒有為什麼。」

  克雷瞪大眼看著在他面前調情的兩人,傑斯怎麼會對這種類型的女人感興趣呢?

  傑斯以往交往的女人不是熱情如火就是大方明麗,怎……怎麼……他今天真是大開眼界為傑斯饑不擇食的態度。

  「你……你能不能放開我?」羅媛端覺得自己快因心跳過快而昏倒了。

  「為什麼?」愈看她愈覺得有趣,傑斯眼眸一柔,另一隻手拂過她紛紅的雙頰,大拇指擱在臉頰上,輕輕撫著。

  「因……因為……」羅媛端失措的咬著下唇,一雙眼不知該放在哪里才對,「這樣……我很……我會變得很……奇怪……」

  傑斯微微一笑,放開她。她在得到自由的一瞬,立刻飛竄到櫃檯後去「坐鎮」,沒再抬頭過。

  羅媛端的心一直跳,呼吸困難,兩邊的臉頰熱得可以煎蛋……她不明白,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打從傑斯來了之後,她一直無法在他面一刖好好的做好一件事,她的耳邊也總是也繞著他的怒吼,久了竟也習以為常,甚至可以分辨出他怒吼下隱藏的關懷。

  關懷。她好想好想緊緊握住這份溫暖的關懷不放,卻不知如何才能留住。

  不,她不能自私的留住傑斯,畢竟傑斯的出現太過突然,那代表著他有一天也可能突然消失,她對他一點也不瞭解,只知道他缺乏耐性、嗓門大,卻敏銳且聰穎。

  她……有種想要知道更多更多的欲望……

  捂住自已發出驚呼的嘴,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傑斯不是她的什麼人,他只是一個比她還像「老闆」的「員工」。

  她怎麼可以對一個跟自己「沒關係」的人產生這種想法呢?不可以,不可以,就連「有關係」的人都不願意讓她知道太多他們的事,拚命將她拒於門外,何況是傑斯?

  傑斯硬是壓下唇邊揚起的笑意,渾然未覺自己眼裏除了羅媛端之外,再無任何倩影。

  「喵。」克雷看夠了,也終於有出聲的機會。

  傑斯低頭看他,眼裏築然的笑意讓克雷不由自主的打冷顫。

  「喵嗚。」拜託你收起那噁心到極點的笑容好不好?

  傑斯看見自己倒映在克雷眼底的影像時有些呆愣,這是他嗎?他竟然可以笑得這麼噁心?那噁心至極的笑容他曾在一些愛侶身上看過--他們稱之為「幸福」的笑容。

  意識到這點的傑斯連忙斂起笑,一邊慶倖克雷是個不懂「愛」為何物的自私鬼。

  「找我有什麼事?」他將克雷捉到角落,低聲問,一邊觀察著羅媛端的行為舉止。

  「替我療傷。」克雷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好起來,否則楊眉遲早會發現他的「秘密」。

  「好。」傑斯爽快的答應,有義氣向來是他眾多優點裏的一小項。「不過我的力量不若在幻界強大,你應該知道才對。」

  相信克雷也感受到幻界人在人界的力量會減弱這個事實才是。

  「喵」恍廢話少說,不然我何必在這個時候叫你替我療傷?以貓的型態,他壓根兒無法發揮大大的力量。

  傑斯笑了笑,難得沒有落井下石地替克雷療傷。

  「喵!」克雷警戒的瞪著傑斯,以往要他替自已做些什麼事,一定要三催四請外加利益交換,也不想想他身為警探,擎探就得跟檢察官合作,他卻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

  可是……現在他為什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不要拉倒。」傑斯沒那麼大的耐性等克雷「懷疑」自己的話。

  「喵!」要!當然要!克雷不再遲疑的點頭,要傑斯出手相助沒有任河條件。

  「你今天就待在這兒吧!」治療完後,傑斯如是說道,回頭去替羅媛端打點花兒。

  克雷只傭懶地搖搖尾巴,不一會兒便不見「貓影」。

  等傑斯發現他不見時,克雷已離開多時。「我出去一下。」

  也不管羅媛端有沒有聽見,他溜得無影無蹤。

  羅媛端只來得及目送他的背影,胸口不覺一痛。她皺起眉頭,揪住胸前的衣服,無法解釋心頭一瞬間被抽空的東西是什麼,也無法解釋為何會這樣。

  「傑斯……」發現自己求助般地呼喚著傑斯的名,羅媛端立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驚惶不定的眼眸取代言語地梭巡著花坊,沒有想到少了傑斯的花坊竟然變得如此空曠,一絲絲冷意由她的肌膚侵佔她的骨血,她感受到一種她遺忘良久的感覺--

  空虛寂寞。

  這才發現自傑斯和火兒出現在她的生命之後,她從未再孤單過。

  *  **  

  傑斯被一室的黑暗所嚇往,以為自已回錯地方了。以前他日來時,家裏總是燈火通明,羅媛端會準備好自製貓食等著他。

  但是--今天晚上,羅媛端似乎還沒回家的樣子。

  還沒回家?傑斯搖搖尾巴,怎麼可能?她向來都很準時的啊!因為知道它會回來吃飯,所以羅媛端都會準時回家弄飯給它吃的!

  「喵嗚?」他試探地叫了一聲,眨著黑色貓眸在偌大的客廳裏探尋,然後漫步走向開放式的廚房,也沒有人。

  傑斯有些生氣,羅媛端怎麼可以不回來煮東西給他吃呢?天知道昨天晚上他因為守著克雷而無法回來時,感到遺憾的就是無法回來吃飯又不能通知她。

  而他深知羅媛端一定會替自己準備食物,連早上他慣性的不在,她都天天為他準備了,何況是晚上他會回來的時候?

  傑斯找遍了整間屋子,由初始的憤怒到此刻的擔憂。

  她不會走在路上沒注意到車子被車撞了吧?不,不可能,她再怎麼白癡也不可能呆呆的站在原地被車子撞,  還是走在路上看到被丟棄的小動物留在那兒照顧它們吧?嗯,這個有可能,羅媛端向來愛心氾濫到極點,這是有可能的!

  傑斯發現自己更生氣了,只因料想到羅媛端有可能會帶其他的寵物回來!不!她的寵物只能是他!其他阿貓阿狗全都不可以!

  想著想著,鑰匙轉動的聲音激起傑斯全副的注意力,他沒有意識到出自己興奮得亮了貓眸,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耳尖朝上、耳朵朝前,尾巴直直地豎著。

  外頭回廊的燈烏黑暗的屋子添了一抹微光,羅媛端雙手捧滿東西,開了門後,空出一隻手往靠近門的牆上摸去,在摸到燈的開關後往上扳,客廳瞬間大亮。

  「喵!」一聽見那熟悉的呼喚,羅媛端失魂落魄的容顏漾滿笑容。

  「火兒!」輕揚的叫聲讓傑斯情不自禁地飛撲上她的小腿,死命的抱著,一邊還「檢查」她身上有沒有抱其他的生物。

  確定沒有後,他更是賴著她,怎麼也不肯離開。

  「你上哪兒去了?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我好擔、心你知道嗎?」羅媛端眨眨發熱的眼睛,失去的空虛她嘗夠了,失極複得的喜悅她反而有些適應不來。

  「喵。」傑斯心滿意足的微笑著,很高興自己在羅媛端心中有不輕的分量。

  「你肚子餓嗎?」羅媛端低頭疼愛滿滿的問著膩著自已不放的傑斯。

  「喵!」以往她一問便火大的問題,現下聽來卻成了最開心的問題。

  「等我一下,我馬上動手。」羅媛端抱著一堆東西往廚房去,傑斯也跟了過去,似是半秒也不願與她分開。

  看著羅媛端忙碌的身影,傑斯心裏不知為何突然湧現酸澀,他從來沒有發現羅媛端的背影如此的……單薄。

  先前只覺得她個頭嬌小,行事不牢靠,臉上總是掛著癡傻的笑容,一副來者不拒的受虐樣。

  現下卻覺得她嬌小得可愛,行事雖不牢靠但那股認真卻比山高、比海深,瞼上的笑容他也漸漸分辨得出是無奈還是歡喜,而那來者不拒的性格……是緣自於她小時候的遭遇。

  他發現羅媛端的笑容裏有太多太多對現實的屈服,她的行為舉止有著太多太多的如履薄冰,她的眼眸裏蘊含著太多太多的渴求--渴望認同、渴望溫暖。

  傑斯吸吸鼻子,不明白自己的視線為何突然被一層薄霧罩住,探過羅媛端的夢境後,他開始明瞭何為「寂寞」。

  他的人生中向來是熱鬧喧亂的,鮮少獨自一人,也鮮少有時間感到寂寞,而羅媛端恰巧相反。

  明白這些事實後,他卻愈想欺負她。

  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態想要靠近她卻又忍不住想欺負她,想看她哭泣、慌亂的模樣。

  也無從得知羅媛端對自己的想法--不論是身為貓兒或是人身的自己。

  他猛地察覺自己開始在意羅媛端了!

  他不像克雷那個只愛自己的自私鬼一樣不解情事,他很清楚自己受到吸引時的反應,只是他不明白,解咒縛的條件不是要讓對方愛上自己嗎?

  而且他的對象壓根兒不是羅媛端啊!

  可這會兒……先不管物件的問題,反正就楊眉、羅媛端、裴妤三個人,羅媛端也是其中之一,因此就解咒縛的人選上是沒有問題的。

  重點在他為什麼會受到羅媛端吸引,而不是羅媛端受到他的吸引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火兒,吃飯了。」黑色貓眸清楚映現羅媛端的笑顏,不清不楚的是他的心情竟也跟著雀躍起來。

  「嗚嗚……」他一聲嘶叫,極想問出羅媛端對他下了什麼蠱,讓他的一切都亂了?

  是的,亂了,他已難以厘清自已留在她身邊的心情是如原先的報恩,抑或是被一道名為「戀」的咒縛捆綁?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8-1-20 00:15: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危機

  給我你的心,我給你全世界。

  「傑斯--」

  聽到自己的名字,傑斯因而抬頭看羅媛端。

  「就是我的『員工』。」羅媛端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之間喚出傑斯的名,引起愛貓的注意力而赧然一笑,「沒什麼,你快吃。」

  見火兒仍瞧著自己,好似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羅媛端不由得紅了臉頰,輕聲催促他吃飯。

  「喵嗚……」快說!快說!快告訴我!顧不得自己吃得滿臉都是的傑斯急聲嘶叫。

  「快吃,瞧你吃得滿臉都是。」羅媛端抱起它,到廚房拿了張紙巾替它擦瞼,向來注重門面的火兒相當重視自己清潔與否。

  貓都是愛乾淨的。羅媛端的心思飄到今天下午傑斯持著的那只黑貓,那只黑貓比火兒大得多,姿態優雅萬分,脖子的蝴蝶結還是主人親手做的呢!

  「你想不想要我親手做個蝴蝶結給你呢?」羅媛端歪著頭問。

  「喵!」我才不要那種女孩子氣的東西咧!

  在傑斯的觀念裏,蝴蝶結等於蕾絲等於娘娘腔,若非克雷是他從小認識到大,絕對是他的拒絕往來戶之一,只因克雷的一舉一動皆似人界所謂的「紳士」,而克雷有時候會打領結,在他眼裏,領結眼蝴蝶結沒兩樣。

  「我想也是,我的手除了畫圖跟插花,其他的針線活一概不行。」羅媛端微笑著繼續說道,「但是我今天下午看到一只好優雅的黑貓,它的脖子上結著一個蝴蝶結,看起來好紳士,讓我也好想替你戴上一個蝴蝶結。」

  傑斯聽到羅媛端稱讚克雷那傢伙,火氣一下子盲沖腦門,卻礙於自己只是貓兒無法發作。

  奧斯華德‧克雷‧斯迪可,我傑斯‧菲爾跟你梁子結大了!你給本大爺我牢牢記住!你要是再出現在羅媛端面前,我肯定放火燒了你!傑斯恨恨的暗自發誓,為自己的失策感到懊悔,並決定要永遠隔絕羅媛端跟克雷……

  除了克雷之外還有一直沒消沒息的伊恩,對,還有伊恩,羅媛端眼裏只能有他!

  「可是我覺得蝴蝶結不適合你,你比較適合戴牛仔帽、結方巾,像電視影集裏頭那種騎馬趕牛的牛仔,感覺像傑斯……」一提到傑斯,羅媛端瞼又紅了。

  對對對,羅媛端你真是太瞭解我了,不愧是我的女人。傑斯一想通,也不管羅媛端的想法,便自動將她歸為自己的所有物。

  「擦好了,你可別又吃得滿臉都是喔!」笑著告戒,羅媛端將臉頰湊近傑斯的,想要親近它。

  傑斯欣然以對。

  「火兒?!」以往火兒總不愛她這種動作的,她試過好幾次,它不是別開頭就是不屑的把屁股現給她看,再不然就是捉傷她的手。

  羅媛端又驚又喜,火兒終於認同她了嗎?這位撿回來的「家人」終於祝她為同一國的了嗎?

  覺得自己好像搞到天上星星的羅媛端對著它又親又抱,傑斯在歡喜之餘仍有遺憾的想:如果他現在是人,他就可以抱住羅媛端軟軟的身子;如果他現在是人,他就可以親吻羅媛端,讓她意亂情迷;如果他現在是人,羅媛端已經在床上……

  可惜他是貓,真是可惜。

  *  **  

  第一道晨光透過窗簾的細縫斜射入房的一?那,是傑斯來到人界第二喜歡的時刻,第一喜歡的時刻當然是羅媛端午睡的時間,因為他可以「玩」她。

  他掀起墨黑睫羽,一雙比黑夜還深沉的眼眸隨之揚露,倒映著一張熟睡的可愛容顏。

  輕輕巧巧地,他掙開身上那雙小手,將之放在唇邊,輕若鴻羽地拂過。手的主人沒有醒過來,甚至沒有知覺,見狀,他放大膽子,抬手掠過她的短髮,忍不住撩起幾絡在手中把玩,然後替她將發絲撩至耳後,露出她的臉蛋。她的臉頰水嫩水嫩的,讓他克制不住輕捏幾下  羅媛端因這捏弄而微動身子,但僅僅是調整個姿勢--由側躺改由正躺,這給了傑斯絕佳的機會一親芳澤。

  她的唇瓣微張!豐潤紅灩,誘得傑斯心癢難耐,偷偷吻上她的唇,想深吻又不敢,怕驚醒她而讓他便是火兒的事實曝光。

  只是輕淺一吻便讓傑斯按捺不住地想要更進一步--這絕不是因為他禁欲太久,而是羅媛端能引發他心底深層的某種情感,原先他毫無所覺,等到發覺時,羅媛端已成了他眼中的唯一。

  說唯一有一點言過其實,傑斯自認為他還沒有受羅媛端吸引到非她不可,只是對她產生欲望。

  對傑斯來說,要對一個他原先完全沒興趣的女人有欲望,是一件天方夜譚,但羅媛端是例外。

  晨光毫不諒解傑斯轉折的心態,大刺刺地展露它的光芒。

  是羅媛端清醒的時候了。

  傑斯留戀地再輕啄她的唇瓣幾下,才起身離去,離去之後,鬧鐘才發揮它的作用。

  羅媛端從沒有一天不是被晨光和鬧鐘叫醒的,但總要鬧鐘響上好一會兒她才會清醒過來--今天例外。

  蒙朦朧朧中,她感覺到有人執起她的手碰觸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然後像是用手輕拂過她的臉頰,纏著她的頭髮,像是在玩;玩夠以後,那人又輕輕地捏著她的臉頰,有一點怪異--這讓她不由自主的翻身躲避。

  但那人似乎仍不放棄,這回不知拿了什麼軟軟柔柔的東西在她唇上……呃……

  羅媛端臉似火燒,不願再想下去,反正那讓她全身不自在就是了。

  之後,鬧鐘響了,而她在鬧鐘響了第一聲後立刻清醒。

  環視房內,除了窗戶引入的風揚起窗簾!讓晨光登堂入室之外,她看不出任何的不對勁。

  那或許是她在半夢半醒之間作的夢。

  是的,一場讓她臉紅心跳的夢,她敢打賭,若不是鬧鐘,搞不好……搞不好她會夢到那個人對她……

  嗯咳!她在想什麼啊?!一定是獨居太久才會作那樣的夢。

  而她竟下意識地期待那人是傑斯……天!她今天不敢面對傑斯了!

  老闆對員工有不正當的遐想……嗚……都是那個夢害的!

  *  **  

  十二次!

  傑斯第十二次捉到羅媛端偷看他,而且瞼一次比一次還紅,有些不明所以,也有些自豪。

  不明白她為何偷看自己?但隨即一想,他就是這麼迷人,想他在幻界的情人沒有二十也有一打,羅媛端哪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呢?哇哈哈!

  在心裏狂笑,可傑斯表面不動聲色,仍是做他的事,應付每一個前來的客人,直到花買得差不多了,他才拉了張椅子直接坐到羅媛端面前,讓她看個夠。

  第二十次,沒發現他已近在眼前的羅媛端想偷瞄他,當場被他逮到,霎時,那張紅得不能再紅的臉蛋連耳根也跟著紅了。

  「你今天一直在看我。」傑斯快狠准的指出這項事實。

  「啊?」羅媛端很想學鴕鳥就地挖地洞把頭埋進去。

  「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嗎?」傑斯可不容許羅媛端躲避他,語問滲入幾絲威脅。

  羅媛端一聽連忙抬頭看他,說不出話來的她只好用搖頭來表示。

  「搖頭是什麼意思?」傑斯就是要她說話。

  「沒有……」羅媛端好不容易才擠出如蚊納般的聲音,「沒有話要說。」

  「那你一直看我是看好玩的嗎?」傑斯這句話隱含的意思是給她最後一次坦白的機會。

  跟傑斯相處的時候,有一點她十分不習慣,不是他的霸道以及強勢,而是他很喜歡逼她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日子久了,她也習慣於在他的逼迫下說出想法。

  「沒什麼……」看見傑斯揚高眉那是他大吼的前兆,她心一慌,便將今天早上作的「夢」全盤托出當然省略了她希望「那個人」是他的想法。

  講完後,她壓根兒不敢看他,深怕瞧兒傑斯眼中的嘲笑她從沒見過他有那樣的神情,只因他總在對自己生氣。

  低垂的下巴被用力抬起,她迎上的是傑斯帶笑的眼眸……笑?

  他在對自已笑?

  「別這樣看我。」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眼神會讓他想侵犯她嗎?

  耳邊好像聽見傑斯喃喃念著什麼,但她沒有聽真切,她的眼裏只裝得進傑斯的笑容,那像太陽能一樣的神奇,她從來沒見過傑斯這樣對她笑過……

  「該死的……我為什麼……為什麼會……」傑斯的手掌貼住她的臉頰,感受她水嫩的觸感,那讓他著火的全身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他俯下臉,吻上她的唇瓣,然後發出一聲輕歎,那美好的感覺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得到滿足一般。

  羅媛端嚇呆了,以至於到後來連傑斯親她也不知道--

  直到他的舌頭伸進自己的嘴裏時,她才猛然驚醒,接著又被傑斯眼底火熱的欲望給震懾住,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誰……誰來告訴她?傑斯……傑斯怎麼了?

  她的嘴內潮濕而溫暖,讓他不自禁地想要更深入,他聽見有人的心在狂跳,卻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羅媛端的?

  羅媛端的傻呆被傑斯視作歡迎的訊息,因而擱在她肩上的手得寸進尺地滑下,大掌隔著衣物覆上她的胸,掌心的溫度透過衣物傳遞到她的肌膚。

  好熱……他的手好熱,好像要引發她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急於攫獲的手像不知節制的野獸,讓她想逃……

  逃到哪里?羅媛端無法呼吸,身子顫抖著,連抬手的氣力也被傑斯奪去。

  該死的!他不要隔著任何阻礙,他要真實地碰觸她的肌膚,撫摸她的每一寸……

  這小魔女,不碰則矣,一碰便引發他所有的情火,直想好好的……好好的愛她……

  他撩開她的衣服,大手探入她衣內,推開她的胸衣,覆上她的渾圓,以指輕拂、以掌輊揉……

  羅媛端打個寒顫,如同被澆了桶冷水般清醒過來,她嗚咽一聲,推開意亂情迷的傑期--

  在傑斯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沖出花坊。

  好一會兒,傑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生平頭一次,他覺得自已是天殺的、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渾球!以往他會徵求對方的同意才動手的啊!可為什麼到羅媛端他就……

  他想追上去,憑著那顆水晶他可以輕易的尋找到她,可他不敢面對她。

  她會原諒他嗎?還會笑著對他說沒關係嗎?
  去他的沒關係!

  他寧願羅媛端對他大吼大叫,也好過看她那粉飾太平的死樣子!!

  他不後悔,只後悔自太過急躁,現在只要羅媛端回來,一切好辦!

  夜的腳步無情地到來,一過逢魔時刻,傑斯只能木然地看著自己由人化為貓兒!焦灼的眼眸是兩者僅有的相同。

  他們都同樣為一個遲遲未歸的人兒擔憂著。

  *  **  

  好冷!

  夜晚的涼意跟著輕風拂來,滲入她沁著薄汗的肌膚,惹來陣陣的戰慄。

  羅媛端一人坐在小公園的秋千上,秋千因她的重量而前後搖晃,發出聲響,伴著夜風的呼嘯聲,似乎也不孤單了。

  她不知道時間自她身旁悄然拂過,也不知日落月升,更不知自己的失落在旁人的眼中是那樣的明顯。

  而她只有一個人,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人,沒有感受過什麼叫作「溫暖」,所以她很努力的想要給人「溫暖」,希望從自己給予「溫暖」的人身上得到一點點回應……就算是一點點她也很開心。

  但是傑斯不一樣,他像太陽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他的手、他的呼吸、他的氣息……都好熱好熱,她也好熱好熱,可是……

  她好怕……好怕……好怕這樣的炙熱會將她焚燒殆盡,她就再也日不到以前那個甘於寂寞的自己了。

  傑斯……傑斯……為什麼她還是想要傑斯給予的溫暖呢?尢什麼會不時地想起他的吻、他的手指、他的碰觸?

  不對,這是不對的,她的唇微顫,被同樣顫抖的指尖壓住,剛剛那只是夢,對,只是延續著今天早上的夢境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羅媛端說服著自己,忽略胸口的刺痛,咬著唇告訴自己那是一場「夢」。

  好冷!羅媛端打了個哆嗦,愈是這麼告訴自己,她就愈冷。

  明天……她還能笑著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面對傑斯嗎?

  答案是不能,她無法--再也無法撐起疲累的唇角面對所有的人,尤其是傑期。

  她想念傑斯的溫暖,明明是她自己推開他的,現在想念不已的也是她,她到底要怎麼樣?!

  羅媛端眼前一片迷蒙,溫熱的淚珠自眼角滑落,一顆、兩顆……愈掉愈凶,卻沒有人替她拭去。

  她一直一直希望有人能來溫暖她的,可真正盼到了,她卻將之拒於門外……

  沒有了,沒有了,傑斯不會再對她伸出手,不會再在她跌倒的時候扶她一把,不會替她收拾殘局,不會了,不會了……

  「喲,怎麼今天晚上我們的地盤出現了個小女孩啊?」

  羅媛端耽溺於自己的心思,直到她的下巴被強硬地捏住抬起,才就著小公園要壞不壞的燈,看見一群年輕小夥子圍著她。

  「對……對不起。」她連忙拭去眼淚起身,秋千因她急遽的動作而發出巨響。

  「說對不起沒用,你在我們的地盤上就得有些貢獻,是不是呀,兄弟們?」為首的小夥子朝同伴們笑了笑,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貢獻?」羅媛端看著他們,瞧他們每一個都很年輕,於是勸道:「現在很晚了,你們該回家,你們的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只有像她這種沒有人擔心的人才會在街上閑晃逗留。

  他們一聽羅媛端的話,全都爆突出聲,「你以為你是誰啊?要不是看你可愛,我們才懶得理你呢!」

  可……可愛?她很可愛嗎?她已經二十八歲了,被說可愛好像有一點不太合適。

  「我……你們還是快點回家吧!」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的羅媛端出於好心的勸說。

  「要我們回家?可以,只要你給我們一點甜頭嘗嘗。」

  甜頭?她身上沒有甜點啊!

  「老大,我看她是腦袋有問題,呆頭呆腦的樣子,直接上了就算了吧!」

  「閉嘴,我是老大還是你老大?!」帶頭的狠瞪插話的人一眼,又轉頭回對羅媛端,然後他笑了,笑得羅媛端心生警剔。

  〔你笑什麼?」羅媛端覺得毛毛的,這些人看起來像學生又不像學生,眼神迷茫且空洞,比她還修。「你……你們都沒有家嗎?」

  〔家?我們不說家的,小女孩。」帶頭的梭巡羅媛端全身」下,眼裏透出一絲詭異,「看不出來你矮歸矮!身材還不錯。」

  「我不是小女孩,你們才是小男孩。」她二十八歲,雖然說出去沒人相信,但天生一副娃娃臉她能如何?

  「竟然敢頂嘴!」帶頭的上前迅捷地給了羅媛端一個巴掌。

  熱辣的痛由臉頰蔓延開來,她嘗到一絲血腥,因而知道自己咬破了嘴。羅媛端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竟惹來一個巴掌,錯愕地眨眨眼,她開始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道歉!說我是大人!老子是無所不能的大人,你敢看輕我?!」男孩的瞼猙獰,充滿戾氣,讓羅媛端沒由來的發起抖來。

  男孩雖沒有傑斯高,也沒有傑斯壯,可她卻害怕起男孩來,他的表惰……好像鬼。

  「你不道歉?很好,很好,老子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男孩亮出一把刀,銀亮的光芒在羅媛端眼中凝聚成一顆星星的模樣。

  男孩指使著其他人上前,他們的圈子愈圍愈小,羅媛端的去路被封死,無論她轉向那一面都有教黑暗掩去一半的臉孔在眼前飄浮,飄得她頭好昏,昏到只想要傑斯扶住自己。

  傑斯……她腦中僅有的名,傑斯……

  「不要!」羅媛端掙扎著想要脫離他們不知何時伸出的手,大聲尖叫著。

  「敢反抗,你這個賤女人!」男孩們的訕笑聲、怒?聲讓羅媛端恐懼萬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屈服,一旦屈服,又會像以前一樣了!

  「放開我!」傑斯!傑斯,羅媛端不停的在心底呼喚他的名字。

  男孩因羅媛端不肯屈服而氣紅了眼,一時衝動便將原本僅是拿來嚇人的刀子刺向羅媛端--

  所有人全呆住了,血,緩緩地、緩緩地順著刀鋒刺入的地方滴落,一滴、兩滴……暈染了公園的水泥地,變成一團殷紅的圓點散開……

  胸口好痛!

  羅媛端覺得不舒服,她的手下意識地將傷口捂住,血似流水般自她的指縫間鑽出,她想吐,覺得那個味道讓她很不舒服,她的頭開始發暈,呼吸短而急促,眼前的事物有了分身,一個、兩個、無數個……

  「傑……傑斯……」她迅速褪去血色的唇呻吟著。

  不知是誰先叫出聲,那群男孩突然全部往各個不同的方向跑開。

  帶頭的男孩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見同伴們全數離開,他也跟著跑。

  羅媛端覺得好累,顧不得地上是否髒亂,只想躺下來好好休包一下。

  她好困難好困難的移動自己,讓自己平躺著,眼底映入沒有星辰的夜空,唯一的光源是小公園已經壞了很久但是沒人修理、一閃一滅的燈。

  明天,明天她再買一個來修好了……

  不……不過……讓它壞掉,有月光的感覺好……好像也不錯……

  要……要是傑斯聽到她的想法,也……也許會一邊罵她……一邊幫她吧……

  冷……好冷……傑斯……她需要傑斯……傑斯……

  好想睡……

  要是她就這麼死去……不知道會有誰為她傷心呢?

  她想……沒有吧……沒有人會浪費淚水在她身上……

  傑斯……如果她「睡」醒了……她要跟他說……其實……她好喜歡……好喜歡他……

  她頸項上的水晶發出微微的光亮,粉色的光暈柔和而醉人,似是因月光的投射,緩然籠罩她的全身。

  一雙疾行的腳猛然頓往,穿著白色休閒褲的長腿橫過矮樹叢,在羅媛端身邊停下。

  「傑斯?」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雖是問句,口氣卻是十分肯定。

  他沒有看見預期中的人。

  發亮的水晶因他的接近而更加光芒四射,似乎很想取悅他。  

  他有一頭黑髮,微微覆蓋住額頭,兩道濃黑劍眉下映著一雙無瑕的藍眸,挺直的鼻、微抿的薄唇,組合成一張俊美的臉龐,然而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讓四周一切皆靜寂的沉穩氣質。

  那雙藍眸流轉著笑意,性感薄唇微張,「乖,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水晶的光芒因而更熾烈,在下一瞬間似乎失了支柱般的黯沉無光。

  而羅媛端身上則多了一道純白的光芒。

  夜,更加深重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8-1-20 00: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戀你

 愛你,我愛你。

  「傑斯……」

  傑斯抬起疲累的眼眸,凝視黑暗裏某個看不見的點,他好像聽到羅媛端在叫他。

  「羅媛端……小媛……」他輕喚,沒有發現自己是以貓的型態發出人類的語言。

  室內大放光明,黑色貓眸因而眯成一條細縫。

  「小媛?」他欣喜地叫著,這才發現自己出口的不再是貓言貓語,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語言。

  「傑斯。」懷抱著全身教純白光芒包圍的羅媛端的男子也是一身的白,讓傑斯不得不眯起眼來才能看清。

  那聲音傑斯很熟。

  伊恩‧克裏斯托,青梅竹馬的三人之中,最為冷靜公正的一個。

  「伊恩,你終於出現了,克雷也在附近……」傑斯勉強分神與他打招呼,注意力全讓他懷抱中的羅媛端給引去,「小媛?!」

  怎麼了?怎麼了?他躍起身子,想要靠近她看個真切,卻被她周身的白光給彈開,但也足以讓他瞧見她衣上的血漬。

  霎時,他凶性大發,貓眸裏的火光怒放,自喉嚨發出陣陣低吼:「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人好好的跑走,直的出去橫的回來,怎麼會?

  傑斯方寸大亂,想碰羅媛端,卻三番兩次被那白光彈走,讓他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卻仍不停的嘗試靠近。

  「傑斯。」伊恩看不過去的伸手拎起他的後頸,對上他的眼眸。「她受重傷,給我一張床讓我放下她。」

  傑斯聞言,暗罵自己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跟我來。」

  他帶伊恩到羅媛端的房間,讓伊恩放下昏迷的她。

  傑斯湊近想看羅媛端的傷勢,這才發現她的臉色好蒼白,下午才親過吻過的唇已經轉紫轉白,他發現她呼出的氣多,吸進的氣少,幾乎看不見起伏的胸口插著一把刀子。

  在她離開的那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

  傑斯全身發抖、發冷,他不知道出自已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心好痛,痛到奪去他說話的能力。

  她快死了嗎?快死了嗎?傑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傷在胸口,那染紅她衣服的大片血漬全是自她小小的身子流出來的,還能活嗎?還撐得下去嗎?

  不……不……他不能有這種想法,一股……不祥的冷意爬上他的背、滲入他的骨血……

  一旁的伊恩看穿傑斯無言的困惑,遂開口,「我經過小公園,感受到你的力量,才發現到她,若不是有水晶的力量,她只怕等不到我發現她。」

  不能死!不能死!他不要羅媛端死!不行!她不能死!

  小媛……小媛……傑斯沒有發現自己由貓變為人,一雙向來遊移不定的眼眸如今只為羅媛端停留。

  「怎麼樣才能救她?」傑斯的視線沒有離開過羅媛端,他知道,白水晶的力量保護不了多久,只是延遲她死亡的時間。

  「以你現在的力量可以救救看。「不行的話,只好呼喚克雷來幫忙,但見傑斯有能力自貓幻化為人形,應該不必克雷出手。

  伊恩手一揮,  白色的光芒轉紅。「我止血。」紅光時強時弱,「你,煉火之力,拔刀。」

  傑斯雙手合十,在貼合的兩掌中間漸漸發出一抹火光,隨著火光愈來愈強烈,他的兩手跟著分開,騰空捧著一簇火焰,火焰染上他的手,猶若他身體的一部分。他伸手探進紅光中,火焰與紅光起了反應,不時地相互消長,傑斯的力量不若在幻界時強大,手上出現被紅光刺傷的傷痕,他毫無所覺地捉住羅媛端胸前的刀子。

  那一瞬,他遲疑了,不敢稍動,任由銳利的紅光割傷他的手。

  「傑斯,快拔!」伊恩催促著,他沒事讓自己平白受那麼多罪做啥?

  「我怕……」傑斯咬牙說出內心的恐懼,他怕刀子一拔羅媛端就跟著沒命,伊恩的治癒能力再強也挽不回她逝去的生命。

  「你不拔刀子,她真的會死。」伊恩額上冒出冷汗,傑斯以為他的能力像在幻界時一樣嗎?

  傑斯抬頭看他一眼,終是緊閉著眼,狠心將刀子拉出。羅媛端的身子順著刀子拔出的力道震動了下,而伊恩則趁勢將紅光的範圍縮小至她的胸前,阻去她因刀子拔出而再次造成大量失血。

  「差點被你害死。」伊恩譴責的看眼傑斯。

  傑斯則愣愣地看著羅媛端,爾後,他的視線落至手中緊握的刀子,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因握住的是刀鋒而流血不止。

  手掌壓制的紅光再次轉為白光,刺目得猶若星塵爆烈,隱沒入羅媛端的胸口,漸次黯淡,只餘留下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籠罩著她。

  伊恩喘息著,他盡了全力拯救羅媛端,其餘的就看她自己的意志。

  「我盡了全力……」話尾逸去,他看兒傑斯掌心的刀傷,藍眸一沉,心知傑斯動了殺機。

  傑斯是不守規矩的警探,而克雷是擅于公報私仇的檢察官,即使他們兩人對幻界的治安貢獻良多,也頂多是與他們無視於法律犯下的事打平。

  「告訴我是誰膽敢傷害她。」傑斯語問、臉上陰寒的殺意明顯到四周的空氣跟著騷動起來。

  「不知道。」伊恩這三個字激怒了傑斯。

  他冷冷地眯起眼,流血的手掌冒火,將手中的刀子在一瞬間燒成灰燼。「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伊恩只可能隱瞞,不可能不知道!因他是依法行事的法官,所以他極有可能包庇罪犯,只為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伊恩眼中,法律是一切的規範,遵從法律才是「正確」的,他向來不懂法律也會成為保護壞人的利器--或是他壓根兒不願去懂。

  「我經過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伊恩實話實說,冷靜的口吻聽在傑斯耳裏只成了復仇的起火點。

  「騙人!你會那麼巧經過公園?那麼巧救了小媛?那麼巧找到我?」傑斯揪住伊恩的衣領,黑眸盛滿嚴酷的冷意,染紅他一身的白,留下怵目驚心的血印。

  「我向來不說謊,你是知道的。」伊恩身為法官,一直是嚴守法律,對自己這麼要求,也對他人如此要求著。

  就算他真的知道是誰傷害傑斯的愛人,他也不能告訴傑斯讓他犯法。

  傑斯狠瞪他一眼後,頹喪地滑坐至床沿,凝望著羅媛端蒼白的容顏,痛徹心肺的低吼一聲,顧不得會被白光彈開炙傷的可能性俯身抱住她,臉埋進她被散著的濃黑短髮中,不言不語。

  伊恩輕歎口氣,藍眸微斂,俊美的臉龐隱約掠過不忍。他抬手,溫潤的綠光包圍住傑斯的傷回,拂去傷痕,卻怎麼也無法拂去他心頭的痛。

  「裴妤也許可以幫忙。」終是鬆口,伊恩無奈地說,打破沉寂的氛圍。

  「裴妤?」自伊恩口中聽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時,傑斯有些呆愣,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她是哪根蔥?」

  裴妤若是在場,肯定立刻與傑斯杠上,裴妤的性格倒與傑斯有幾分相似。

  「裴妤,我的對象。」伊恩補充,藍眸不意飄掠過一陣苦惱;遇著裴妤,是他人生的重大失策。

  「喔。」傑斯沒什麼太大反應,只應了一聲,又轉回去抱住羅媛端。他不敢抱太大力,深怕壓到她的傷口,她的身子好冰,他希望自己的體溫能溫暖她。

  「她是人界的員警,我想可以拜託她替你找尋兇手。」伊恩見傑斯沒興趣,只好再加注。

  「人類能做的有限,你直截了當告訴我誰下的手不就得了?」傑斯要親手讓那個兇手嘗到欺負羅媛端的下場。

  「人界有人界的法律。」伊恩擺明要照規矩來。「我們身在人界,自然得入境隨俗。」

  傑斯掄起拳頭,再鬆開,重複好幾次後才平息想先殺掉伊恩這個大障礙的念頭。「好,但要是她找不到,就別怪我自已動手。」

  伊恩唇角多了一絲淺淡的笑意,「我會讓你心服口服。」

  說著說著,他的身影愈來愈淡,終至消失無蹤。

  「對了,別移動她,白水晶正在替她癒合傷口。」聲音幽幽傳來,整間屋子只剩下傑斯與羅媛端。

  傑斯只是睇著羅媛端,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他才驚覺自己昨天晚上「似乎」曾經恢復過人身。

  *  **  

  「早安。」克雷愉快的聲音出現在成了「雕像」的傑斯耳裏。

  傑斯沒有動,只是淡然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急著與傑斯分享喜悅的克雷並未發現傑斯的異樣,「我可以在白天變成人了,你瞧,我的咒縛終於解開了!」

  他決定要留在楊眉身邊,事實上他也離不開揚眉了,不知為何,他希望自己時時刻刻看見她、抱著她、親吻她,一天沒有看兒她,他會全身上下不舒服。

  因此就算解開咒縛,回幻界的事也因楊眉的關係先擱在一旁。

  「關我屁事!」傑斯伸手替羅媛端拂去因風吹過而沾上她臉的發絲,眷戀不已的摩掌著她的頰。

  「我特地來找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想要與你分享,你竟然一點也不領情?!」克雷終於發現一絲不對勁,順著傑斯的視線往下移,落至床上教白光包圍的羅媛端,當然也看見了她胸前那一大片血漬。

  「羅媛端怎麼了?」克雷的記憶力十分好,尤其是對他「前任」擇定的物件。

  「不關你的事!」傑斯因克雷認出羅媛端而偏頭看他,黑眸盈漾的冷意足以教赤道化為南北極。

  「你還好吧?」克雷發覺傑斯的模樣不尋常,像是忍了滿腹的火氣想發作,卻又無法發作一般。

  「一點也不好。」與伊恩做出的協議讓他後悔萬分,他該親自逮捕兇手先給他一頓粗飽,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最後才交給人界的警方;而不是只能待在這兒守著一直昏迷不醒的羅媛端。

  她可知每回眨眼,他都以為她會醒過來;每次發出囈語,他都以為下一刻她會張開眼;每每忍著被白光彈離燙傷的痛楚碰觸她的眉、眼、唇瓣時,他都以為她會有所回應?

  「喂,你不痛嗎?」白水晶的光芒……不,所有晶石的光芒都一樣,只為伊恩所控制,只有伊恩在使用它們的時候不會被傷害,那白光分明就是伊恩留下的治療痕跡,可是傑斯竟然毫無所覺的穿透那會傷人的光芒碰觸羅媛端。

  他不痛,克雷看得都痛了。

  「沒事就給我滾。」傑斯沒空理會洋溢著幸福光彩的克雷,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解開了咒縛、擁有楊眉的愛,那關他屁事?!

  對他而言重要的是羅媛端,只有羅媛端才是他的事。

  「你還沒跟我說羅媛端怎麼了?還有,伊恩是不是出現了?」克雷撩撩額前的褐發,優雅的坐上床的另一端,琥珀色的眼眸映著傑斯憔悴的面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好像十天沒有刮鬍子、沒有睡好覺的樣子。」

  「都叫你滾了,你耳聾啊?!」傑斯忍不住大吼。

  他就不能讓他和小媛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嗎?

  「嘖嘖,傑斯啊,你真該有耐心一點,不然誰都會被你嚇跑。」克雷搖搖頭,不受影響的探望著床上的羅媛端,才想伸手碰碰她,試試那白光是否真的熾烈如火,傑斯即眼明手快的揮開他的手。

  「你幹什麼?」傑斯怒目相視,」把壓抑的火全教克雷給引發。

  羅媛端只有他能碰、能摸、能親、能抱!

  克雷揚眉,靜靜地觀察冒火的傑斯好一會兒才緩緩露出一抹微笑,「你愛上羅媛端了嗎?」

  傑斯一聽,活像是看到怪物一樣的看著克雷,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說什麼鬼話?!」

  愛?他愛很多人,他的愛很多,又不止給了羅媛端一個人。

  看穿傑斯在想什麼的克雷好笑的說:「可是你不准我碰羅媛端啊!」

  就像他不准別人碰楊眉一樣……咦?克雷開始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會解開咒縛的理由了……原來這就是解咒縛的「秘方」啊……

  微微一笑,克雷像只正計畫著什麼陰謀的黃鼠狼,直勾勾的望著傑斯。

  他唇邊的笑意更甚,因想起楊眉,想起楊眉,他全身的骨頭都酥了。

  「當然不准,你敢碰她我就燒焦你的手。」傑斯惡狠狠的撂下警告,一點也沒有察覺自己的心情暴露得有多明顯--只有他自己仍被自己蒙在鼓裏。

  「哈哈哈……」克雷不給面子的大笑出聲,笑到他得倚著拐杖才能勉強不讓自己滑下床。

  「給我下去。」傑斯手一揮,把克雷揮下床去,不讓他打擾羅媛端養傷。

  克雷以著坐姿飄浮在半空中,拐杖被他夾在腋下,臉上滿是欠揍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晶亮如星,「當愛情來的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它的魔力確實強大。」

  「你走不走?!」傑斯厭煩的警告,右掌一攤,一團火球陡然出現在半空中,墨黑的眼眸只看得見陰沉飄搖的火光。

  煩死了,羅媛端受傷,克雷還一直跟他扯什麼愛不愛的!他讓楊眉愛上他,很了不起是不是?他沒必要在他面前炫耀,他根本不在乎克雷愛上誰!

  反正這傢伙最愛的是自己,他能愛人,斯迪可家族的人要跪天拜地,痛哭流涕!

  但那些都不關他的事!他唯一關心的只有羅媛端會不會醒過來,一整個晚上,他沒有闔過眼,羅媛端沒有睜過眼,像是要同他展開拉鋸戰似的僵持著。

  他多希望她能張眼看看他,多希望她的唇能說些什麼,即使是責怪的話語他也照單全收。

  可是--沒有!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一逕的沉睡著,除了周身的白光以及細微起伏的胸回證實她仍活著之外,他幾乎以為她成了童話中的睡美人。

  是睡美人也好……若是一個吻就能喚醒她,他願意給她千百個吻。

  「她會變成你眼中的唯一,你的眼裏不論裝了再多東西,只要她一出現,你的眼裏就只塞得下她的身影、她的笑、她的一切--」克雷還不知死活的發表高論,被截斷的原因是他必須閃躲傑斯的攻擊。

  唉!這算是他報答傑斯在他受重傷時幫他一把的恩情吧!

  有恩必報雖不是他奧斯華德‧克雷‧斯迪可的行事作風,但他願意偶爾不之。
  「滾!」傑斯發誓等羅媛端醒過來以後,他要放火烤了克雷!

  「小聲一點,病人是需要安靜的。」克雷仗著傑斯不敢太過張狂而放肆地耍弄他。

  不出所料,怒火狂燒的傑斯一聽到這句話,尤其是「病人」兩字,馬上安靜下來,凝視著看似安睡的羅媛端,他多希望适才與克雷的爭吵能驚動她一分二毫啊!

  「羅媛端很有可能是你這一生唯一的愛。」克雷沉穩的聲音傳入傑斯的腦袋,他掏出懷錶來看時間。「啊,我跟楊眉約好要共進午餐,得走了,再見。」

  身影漸淡之際,克雷仍不忘放個馬後炮--

  「對了,想想剛剛你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吧!」

  *  **  

  哼!伊恩和克雷都愛搞這種馬後炮的「叮嚀」!每次都這樣!傑斯忿忿然的想著,心頭卻因克雷适才的一番話語而震驚不已。

  他為什麼會生氣?

  因為……他就是生了氣,動了怒。從來也不質疑自己脾氣的傑斯,頭一回開始自問:為什麼他會生氣?

  或者又該自問:為什麼他一遇到與羅媛端沾上邊的事就冷靜不下來,總是怒火熊熊?

  他暴躁、沒耐心、不守法紀、霸道、蠻橫不講理、花心不專一……這些他都知道,但那又如何?他活得像自己,不像羅媛端那個笨蛋、白癡、傻瓜……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優點,只知拚命討好別人、付出所有只希望別人施捨一個笑容……

  他卻該死的放不下她!

  這是愛嗎?愛一個人就會對她特別不耐煩,總是看她不順眼,卻又老是看不過去地出手相助?

  那這種愛情也未免跟厭惡太像了吧?

  傑斯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在思考克雷那渾球說的話,卻無力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還意外地發覺他在回味羅媛端惹下的禍事、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自我叨念,想念……她的一切一切。

  是愛吧!

  這是愛,為解咒縛而誤遇的人兒,因一時心軟報恩的人兒,他愛她……

  愛她……

  她像苜天蓼,怪異卻讓他無法抗拒的受她吸引。

  可恨的是他現在才發覺,可恨的是她命在旦夕,可恨的是他還需要克雷提點……

  「我愛你。」傑斯輕吐愛語,說出口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愛她,愛上羅媛端。

  他的手再次穿透白光,輕貼上她的頰,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溫熱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寧。

  「我真的愛你,小媛。」傑斯滿心滿眼全是羅媛端,他俯下臉,忍著穿越白光時的熾烈疼痛,親吻她無血色的唇瓣。

  精神與肉體遭受折難的傑斯終是倒臥在羅媛端身邊--他的專屬位置,沉入夢鄉。

  兩人的夢境緩緩相連……

  *  **  

  八歲的羅媛端蜷著身子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動也不動。身邊的腳步來來去去,卻沒有任何一雙腳停駐在她身邊。

  她仿佛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分子,透明、沒有存在感,多了她、少了她都無所謂。

  也對,反正爸爸、媽媽死了,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就算突然不見了,也沒人會發現,不是嗎?

  這個想法讓羅媛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好冷……

  呼出的氣息在凍紅的鼻尖一刖凝結成一團白霧,冬天了嗎?臺灣的冬天會這麼冷嗎?

  羅媛端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待在這兒做什麼?

  好像在期待著什麼……呵呵,她苦苦一笑,她總是在期待呀,這不足為奇。

  好冷……她發起抖來,心不知怎地好痛好痛,僵冷的手指一邊發抖,一邊使力捉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她不小心往旁邊微微傾倒,碰觸到一雙溫暖的腿,直覺地想伸手抱住它,但腿的主人狠狠的踢開她,讓她再次陷入寒冷的境地。

  這才知道,原來別人跟自已是不一樣的,她總是覺得冷,可是別人卻是那樣的熱。

  凍紫的唇兒不停地呼出氣息,到最後呼出的氣多,吸進的氣反而少了,心因而更加的痛,像有人大力的掐住她的喉嚨,不讓她呼吸一樣。

  她要死了嗎?

  那死後的世界會不會比較溫暖一點?

  「我愛你。」一個低沉深情的聲音突地竄入她腦裏,微微撥開她渾沌的意識。

  誰?羅媛端困難的四下張望,渾身冰冷的她很難讓自己的身體聽從大腦指揮動作。

  沒有人,是她聽錯了,聽說人快死的時候會聽到很多聲音,果然是這樣……

  「我愛你。」這回她除了聽到聲音,還感受到有人碰她的臉頰。

  好暖,好暖啊……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捉住那股暖源,不讓它離開自己。

  別走!別走!

  似是聽見她內心的渴求,那撫摸她的手並沒有離開,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暖意給她,漸漸地,她開始覺得不冷了。

  停止運作的腦袋也開始轉動,當空白的記憶漸漸添上色彩時,她覺得那個聲音和這股溫暖好熟悉。

  是誰?你是誰?羅媛端想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愛你,小媛。」

  那聲音……那聲音……為什麼她想不起來呢?她應該知道而且放在心上的啊!

  是誰?你是誰?這個人她一定認得,她不會錯認,他在自己的心裏有著不可或缺的分量……沒錯,她不會忘記他的,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刻,她喚的依然是他的名--

  傑……傑斯……傑斯!

  她抬手覆上擱在臉頰上的大手,沒有發現自己漸漸地長大成人,自八歲的小女孩變為二十八歲的女人……

  她一心只想讓傑斯聽到她的聲音,努力地呼喚著  「傑斯--」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20:1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