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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萌始
常在想,若是你能為自已多想想,該有多好?
清晨的微涼教陽光的炙熱融去,成群的鳥兒緩緩振翅飛向那量染著薄薄水氣的天空,為那灰蒙的色彩勾勒出黑色的細邊,將天際畫分為兩張完全不同的畫作,也將羅媛端的意識一分二,一是仍沉浸在夢境的情感;一是因天光而蘇醒的理智。
羅媛端緩然張眸,在未張眼前,那刺目的光亮即侵入眼簾,將半夢羋醒的她喚起。
幾點了?羅媛端的意識仍處在夢鄉不願如此輕易清醒,以致摸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想起昨天自己莫名其妙的「錄取」一名員工,她便開始慌亂起來,她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也不知如何放鬆自己,加上林太太的事情……
「唉!」輕歎口氣,想到今天要面對的事務,就讓羅媛端不想起床。清晨是她一天之中最喜愛的時刻,然而今天卻成了她生命中第一個不受歡迎的清晨。
伸手往床旁的矮櫃摸索,拿起鬧鐘湊近一看,大驚失色。
「啊!」她慘叫一聲,整個人翻身跌下床,顧不得發疼的背以及臀部,她動作迅速的往浴室沖去。一陣器物撞擊的聲音傳來,沒多久,她再度沖進房裏,換好衣服,拿起包包往家門外沖。
過了兩分鐘,羅媛端的身影再次回到屋裏,這回她往廚房沖,弄完火兒的早餐後才又出門去。
一路趕往花坊,在見著昨日才結識的高壯身影已候在店門前時,一抹愧疚猛然湧上心頭,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往花坊沖--直直沖進傑斯的懷裏。
「噢!」頭頂傳來一聲痛呼,羅媛端在止住沖勢之時亦狠狠的重創傑斯。
「啊,對……對不起!」她滿心的歉然,傑斯來工作的第一天早上就被她這樣撞上一回,回想起昨天她也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她實在不敢期望傑斯的臉色會多好看。
抬頭正好望入傑斯低首凝望的眼眸,一時間,她說話的能力像被人奪去般無法發揮作用。
「你好像沒有一刻是安靜的。」傑斯低沉的聲音飄送入她耳裏,同時也送回她說話的能力。
「我……」她在他懷裏站穩,吃力的抬頭看他,接觸到那雙盛滿火光的黑眸,不知所措得只能露出個笑容,「早安,我今天早上睡過頭,所以來晚了,你一定等很久了吧?我現在馬上開門。」
說著,她低頭打開包包在裏頭找鑰匙,怎知愈是想找,就愈是找不著。
一隻大手將她的包包拿走,在裏頭摸索了一會兒,鑰匙的清脆響聲立即傳出,一串鑰匙也出現在她眼前。
「喏,你是在找這個吧?」傑斯那張放大的臉出現在鑰匙串後頭,映入羅媛端眼底的還有他不耐卻極力壓抑的眼眸。
「嗯,對,我是在找這個,謝謝。」怯怯地說完,羅媛端小心地用指尖接過鑰匙串,避開他的眼睛,轉身開門,因而沒有注意到傑斯見到她規避的行為時皺起的眉頭。
「喂。」他的聲音讓強迫自已專心開門的羅媛端嚇了一大跳。
「啊?」羅媛端沒有回頭,但罩住自己周身的黑影讓她得知傑斯人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連帶地,身子也微微發起顫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傑斯面前會特別的緊張,昨日白天他給她的那份壓迫感仍然殘留心底,也許……她想,也許是自己出的糗很多,才會不好意田心吧!
對,一定是這樣……為自己的不對勁找到藉口,羅媛端的心跳仍未因此平靜。
「我的名字,傑斯‧菲爾。」傑斯盯著她微微發顫的背影,眼裏盛滿疑惑。「叫我傑斯便行。」
「喔。」傑斯‧菲爾,聽起來不像是東方人。羅媛端後知後覺的想著,打開店門,先行進去。「進來吧!」
她轉身對著地上說。
傑斯無聲地在她面前站定,近到羅媛端感受得到頭頂拂過的氣息,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雙鞋,緊接著,一股力道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迎上傑斯的眼。
她吞吞口水,猶如驚弓之鳥般想逃開卻徒勞無功,傑斯以他的目光、他的氣勢狠狠地壓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有一點害怕這樣的傑斯,她在他面前特別戰戰兢兢,卻動輒得咎,分明才見第二次面,她便像學生見著老師般的畏懼。
「我討厭不正眼看人的人。」第二次重申自己的喜惡,是要羅媛端別三番兩次犯他的禁忌,一方面也是要她抬頭挺胸,別老是畏畏縮縮的像只小老鼠。
「對……對不起。」羅媛端眼神遊移不定,慌亂的道著歉。
好恐怖,她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耳朵,但怕此舉惹來傑斯更大的反彈而不敢有所動作。
「你是對誰道歉啊?」傑斯眉頭糾結,看似十分不悅,即使他的口吻不像在罵人,可瞼色很嚇人。
「你……你啊……」羅媛端斂睫,躲著傑斯炙人的眸光,但擱在下巴的力道未減,使她無法有較大的動作。
「跟我道歉你應該看著我吧?不然我還以為你是對著地板說話。「傑斯低吼,努力壓低音量卻仍殘留著火藥味,加上他的表情稱不上和善,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要找羅媛端尋仇一般。
「對……對不起……」羅媛端咬著下唇,因他過於接近自己而更顯無措。
傑斯緊迫盯人地瞪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開手,整個人往後退開一大步。羅媛端這才覺得呼吸順暢許多,吸進胸口的不再是二手空氣而是新鮮的氣息。
「你……」羅媛端眼角瞄到傑斯揚高的眉後趕緊將躲開的視線轉回他身上。「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歡迎你加入花坊的行列。」
顫抖地說出「歡迎詞」,羅媛端馬上背對他,往店裏頭走去。
* **
傑斯看著羅媛端「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的揚起唇角。
好像他昨天給她的「教育」太過震撼了些,讓她今天在面對自己時,那份無措較昨天加深了些。
讓她怕自己不是必要,也不在他的設想之內。
「傑斯?」發現傑斯還是站在門口而出來叫他的羅媛端有半個身子是隱于陽光照不到的室內。
傑斯回過神,凝視她看不清神情的臉孔,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夜她的異常行為。早知她的內心不如外表一般,但他總是會在見到她之時讓她的行為舉止惹怒,以至於無法「冷靜」地看待她。
傑斯不喜歡這種暖味不明的感覺,偏偏羅媛端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不曖昧的。
「老闆。」他瞧見羅媛端聽見他的叫喚時微微縮了下肩膀後才回應!
「什麼事?」
「我該做些什麼事?」傑斯眼下青筋狂跳,極力說服自己對她的舉止視若無睹,否則他無法冷靜,隨時會因為她的一個小動作而怒火中燒。
「啊?喔,等等,我想想。」羅媛端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置」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員工,花坊的事務她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也從沒有想過要請人,現在傑斯一問,她還更不知道要指派他些什麼。
傑斯耐心的等候著,一邊打量整間花坊。
昨天他來的時候忙著同羅媛端周旋而未曾稍加留意,之前來是以貓兒的型態,因此直到現在,他才得以看清這間花坊的全貌。
空間不大,櫃檯正對著門口,兩旁則依序擺放著花筒,有的花筒還擺放著昨天沒有買完的花兒。
傑斯走近其中一個置放著紅色鬱金香的筒子,想起他在幻界交往過的一名女子,她很愛穿鬱金香形的裙子,個性跟紅色一般的熱情大膽,不過他們交往了三個月就分手,只因他戀上另一名溫婉柔情卻不小家子氣的女子。
他輕歎口氣,什麼時候他才能恢復人身,回到以往的生活呢?在這兒他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看的女人就只有羅媛端,偏偏她一張娃娃臉又總是少一根筋……
唉!這貧乏的人界啊!
他還是想念幻界那各形各色的美女。
收起無端的感歎,眼角瞄見羅媛端正鬼鬼祟祟的接近他,不由得將雙手環抱胸前,在她離自己一步之遙時轉身正對她。
才伸手想點點傑斯引起他注意的羅媛端因他突然的轉身而愣住,面對他淩厲的凝視,她小心地牽動唇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
「我想到你可以做什麼了。」盯著傑斯的嘴巴,羅媛端相信如果不對著他的眼睛,她應該可以很正常的說話。
而事實總是與想像有所差距。
「我可以做什麼?」
傑斯的聲音像磁鐵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羅媛端發現要是看著他的嘴,她會更無法說話,只好小心地將視線往下移,來到他的領口,並且留意傑斯的反應。見他沒有什麼異議,她以為向自己做得不著痕跡、天衣無縫,因而大膽地開口--
「你先替我把前一天沒有賣完的花拿到店門外頭的鐵架上,然後再到倉庫裏頭去拿寫有『特價品』跟『十元三朵。的牌子出來掛在外頭。」呼!這回好多了,她不會再有心跳不止的毛病。
羅媛端決定以後跟傑斯說話的時候都要看著他的衣領。
「你知道倉庫在哪兒嗎?」她貼心的問。
「不知道。」傑斯很乾脆的說,手指正沒有節奏地敲著手臂,大步邁開的兩腿開始不耐煩地轉變著步伐的距離。
忍耐、忍耐,她就是這樣,她本來就這樣!
「就在後頭,有個門寫『倉庫』就是了。」羅媛端手指向櫃檯旁沒有光亮的走廊。
然後她等著傑斯聽話的走開,等著等著,直到她察覺不對勁抬首仰望時,一聲暴吼突然襲來,讓羅媛端防備不及,只能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老闆!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我最討厭不正眼看人的人,尤其是當你在跟人說話時,正視判方的眼睛是一種禮貌跟常識,你再沒有知識也該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該多聽多聞多吸收!怎麼我說了好幾次你還是每次部犯?!」傑斯實在是忍不住,不罵罵羅媛端他真的會對不起自己。
她真以為她比自己矮,他就不知道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先是盯著他的嘴巴,然後又不知何因轉而盯他的衣領嗎?
羅媛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乖乖站著被傑斯罵,她小聲地不知說了什麼,又惹來傑斯一陣炮轟。
「要說話就大聲的說,要讓人聽見,你沒吃早餐嗎?沒力到連說話也不夠氣嗎?」真是的!連話也說不清楚怎麼當人家的老闆?難怪會有人特別喜歡壓榨她、欺負她、占她便宜!
一想那些禍事全是她自己的行事作風惹來的,傑斯的火氣不由得更加熾烈;要是她有想過要改變自己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困在這兒,而是好生快活的找裴妤去共譜愛的戀曲。
「你太高了……」他可知道要達到「正視」他的要求有多難嗎?身高的差距是一個問題,眼神像要將她生吞活剝又是一個問題,還有還有,他那麼凶,嗓門那麼大,她怎麼敢「正視」他呢?
萬一惹他不高興,他像飆車族一樣砍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羅媛端拚命的找理由,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巴早已將心中叨念的想法化為聲音傳送入傑斯耳裏。
傑斯見羅媛端愈念愈出神,完全無視於他這個「被念人」就站在面前,不禁失笑,所有焚燒的火氣全讓她趕走。
他翻翻白眼,罷了,她的癡呆他不是沒有領教過,當初設下的報恩計畫也是因為看不過她的笨才會實行,現在見她「勇」于「直言」的模樣,也該算是一種「進步」吧!
傑斯稍微能捉到羅媛端的表面性格,心知要是沒人打斷她,她會一直念下去,因而在她面前猛力的揮手,喚回她專注于「直言」的心思。
「老闆,我去做事了。」丟下這句一點也不謙恭的話語,羅媛端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傑斯開始搬動花筒。
呃……她決定不再深思,既然「員工」對「老闆」已訓話完畢,那她也該開始工作了。
今天,是一個大好晴日。
* **
羅媛端覺得自已漸漸變成「員工」,而「老闆」變成傑斯。
一個上午只聽見傑斯對自己呼來喚去,而自己就隨著他的呼叫轉來轉去,直到近中午時他大爺一句 「老闆,我肚子餓了。」
正幫他扶好花架讓他修理的羅媛端聞言,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著他,久久才輕吐,「啊?」
「我說,我肚子餓了,老闆。」極有耐心地、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明明白白重述一次,傑斯陰騖狂猛的黑眸眯起,充滿風暴地掃向她。
羅媛端再怎麼遲鈍也感受到傑斯全身上下散發的氣勢,她點點頭,放開手,搖搖欲墜的花架應聲倒地。
「砰」的一聲,若不是傑斯拉著羅媛端閃得快,只怕他們兩人現下已成了「架」下亡魂。
發生什麼事了?後知後覺的羅媛端只知道自己突然被傑斯拉入他懷裏,還讓她撞到鼻子,惹出一堆眼淚。
「你該死的做了什麼好事?!」傑斯極力克制劇烈起伏的胸口,擠出這句完整的話。
他自認節制的問話聽在羅媛端耳裏,只覺得她又做了什麼事情讓傑斯發脾氣,直覺地,她的歉語脫口而出,「對不起!」
「你……」傑斯沒有她預期的破口大?,反而只說了一個字就消音。
羅媛端摸著鼻子抬頭,教淚水洗亮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傑斯瞧,直到他厭惡地遞來一個瞪視,才讓羅媛端別開視線。
「你……你剛剛說什麼?」哇!怎麼回事!花架什麼時候倒下來的?羅媛端轉頭一看才發現花架橫陳在兩人适才站著的地方。
那……那傑斯拉她是因為要救她羅?意會到這個事實的羅媛端不禁紅了眼眶,原來傑斯只是面惡,其實他的心是很善良的。
「沒什麼。」被她氣飽了,現在他肚子脹得受不了。傑斯抬手撫額,揉著發痛的太陽穴。
羅媛端吸吸鼻子,眨掉阻礙視線的淚看著傑斯,感動得不知道手腳該擺在哪兒,「你……」
她實在是太感動了!傑斯對她好好……她一定要報答他。
「我怎樣?」傑斯兇惡的接下去,看見羅媛端眼淚鼻涕流滿面的模樣,不由得一愣,被她的樣子嚇到嘴角抽搐,只差沒口吐白沫。
「沒、沒有,你想吃什麼,我請客!」她隨意抹去眼淚,綻開個燦爛的笑容。
她看見傑斯揚高眉,看似想要吼她,但終究打消念頭,只淡淡回道:「你決定。」
「好!」羅媛端開心地點頭,捉了皮包就往外跑。
傑斯直到看不免她嬌小的身影才大皺其眉,氣悶的大口吐氣,她知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他發現自己問了自己一個白癡問題,她要是知道,天可能要下紅雨了。
他的心臟自從認識她之後,韌性大大的增強,未料……
夭壽!再大吐日氣,安撫一下自己「受驚」的「幼小心靈」,他沒看過哭相這麼難看的女人,羅媛端哭的樣子讓他印象深刻。
想著想著,傑斯沒由來的心煩氣躁,他很明白禍因在於羅媛端,卻不想深究這次她又做了什麼讓他生氣。
反正他一天到晚被她惹怒,次數多得不及備載,到最後他也懶得去記理由。
黑眸一轉,落到幾乎解體的花架上,不禁一歎。要不是看她這個花架搖搖晃晃的,他也不會大發好心替她修,但是一上午的努力全數報銷,讓他有種做白工的感覺。
聳聳肩,傑斯不知何時開始學會向「現實」低頭,大不了再修一次,這回他會記得別讓羅媛端那女人插上一手。
玻璃門被推開的同時,襲向他的除了外頭流動的空氣之外,還有鈐鐺的聲音--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以為是羅媛端帶午餐回來,傑斯疑惑地轉身,映入眼底的面孔不是他所料想的人,下一瞬,黑眸飄漾過一抹火光,他揚起唇角,形成一抹專屬於狩獵者的弧度 隨著眸光愈熾,他的笑容就愈嗜血……
第五章 領會
不知為何,面對你的我,總是無法像平常的我。
「小媛啊,這兩個飯盒的雞腿跟排骨都特別大喔,還有菜也很多,你這麼瘦小,要多吃才行。」便當店的老闆在將飯盒交給羅媛端時不忘多叮嚀兩句。
「嗯,謝謝李伯伯。可是你老是偷渡東西給我吃,會不會被李媽媽罵啊?」羅媛端乖巧的點頭,今天她的笑容特別大、特別真誠。
「不會啦!你李媽媽還交代我要特別替你做一個便當,材料都要用最好的!」這條街的住家除了最近才建的社區外,住了二十年以上的叔叔、伯伯、嬸嬸、阿姨都是看著羅媛端長大的。「謝了,你今天怎麼那麼餓,多要了一個便當?」
「不是啦,是我請了個人來幫忙顧店,所以中午也有他的份。」羅媛端微笑著,手中暖熱的便當也跟著溫暖她的心。「謝謝你們這麼多年來都這樣照顧我--」
「什麼話!在我們這些街坊的心目中,你就像我們另一個女兒,別跟李伯伯、李媽媽客氣這些。」
「好,那李伯伯,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李伯伯朝羅媛端揮手道再兒,轉身看見老伴站在自己身後。
「這丫頭今天好像很開心。」李媽媽只來得及聽見羅媛端跟老伴最後的對話,來不及跟她打招呼。
「她要是天天都能這樣開心就好了。」李伯伯一邊替客人夾菜!一邊說道。
「她哪天不是笑口常開的?」李媽媽瞥眼李伯伯,用眼神告訴他他說的是廢話。
「但是就是太有精神了。」
「人家有精神也不行喔!」
「不是,總覺得她的精神是強打起來的,像她這樣,好嗎?」李伯伯不由得為羅媛端擔起心來。
羅媛端八歲時父母雙亡,之後被親戚當成皮球踢來踢去,沒人願意扶養她,最後還是他們這些街坊鄰居看不過去,聯手具名成了她的監護人,她才得以平安長大。
只是……她都二十好幾了,仍然沒有男朋友,這讓他們這些人開始擔心她的未來。
「她的迷糊是這條街有目共睹的,你別太操心了,傻人自有傻福。」李媽媽要李伯伯專心工作,別再想些有的沒的。
「也對。」李伯伯露出個憨笑,「天公疼憨人。」
* **
羅媛端深怕傑斯餓到發昏,以著極快的速度回到花坊,卻正好見到林太太從花坊出來,化著妝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紅暈,而她的寵物貴賓狗竟然被綁在花坊外頭的欄杆上。
「那我的花拜託你送了。」她走近花坊時聽到林太太如是說道。
「汪嗚……汪汪汪…!」狗兒的叫聲夾雜其中,但完全沒有影響力。
「一定為您準時送到,謝謝您訂了本店的花。」傑斯低沉沙啞、極富魅力的嗓音傳來,羅媛端偏首往花坊裏望去,看見傑斯面帶笑意地站在門口,有禮地微笑著。
「哎喲!」林太太尖聲笑了出來,她抬手掩住自己笑得大開的嘴,另一手拈起蓮花指往傑斯的方向揮去。「小媛花店裏的花本來就是品質保證的,她插花的技術又是一等一,現在加上有你這位生力軍,教我不光顧也難。」
羅媛端從來不知道林太太這樣看重她,不禁瞪大了眼,說不出任何話來事實上,她也無從置喙起。
「那林太太,您可不能食言,一定得要常常來光顧才行啊!」傑斯低首,漾著神秘光彩的黑眸凝望,高壯的身影幾乎填滿了花坊小小的店門,前所未見的迷人姿態迷得林太太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定一定,那我等你的消息,一會兒見。」林太太瞼更紅了,這會兒似是聽到了寵物的叫聲而回頭瞪它一眼,用眼神喝斥它安靜。
「嗚……」狗兒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可憐兮兮的低叫著。
「好的,一會兒見。」傑斯溫柔地執起林太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紳士之吻。
然後,只見林太太一臉癡迷,依依不捨的帶著寵物離去。
傑斯在林太太離開之後立刻撤下笑瞼,高傲地睇視不遠處的羅媛端,嘴角抿直,不發一語。
羅媛端不太清楚在她離開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由傑斯陡然變臉的情況看來,她理會到傑斯或許不愛她這種行為。
她窘然地現出手中的便當,希望保住片刻的寧靜。
「我……我買便當回來了。」邊說,她邊縮脖子,做好「預防措施」。
豈料傑斯只是撥撥頭髮,示意她進店裏,不等她有所反應,人便先進去拉了張椅子坐好。
羅媛端趕忙跟進去,將手中的便當交給他,再自己拉張椅子坐下。見傑斯已經打開便當開始猛吃,她反而一點食欲也沒有。
「看什麼?」吃到一半的傑斯察覺羅媛端的目光,因而揚睫低問。
羅媛端一驚,連忙垂眸,語無倫次的說:「我……你……便當……林太太……」
「你到底想說什麼?」就只有主詞出現,而且還是毫不相關的名詞堆疊,她以為他是組織力超強的天才啊!
「呃……」羅媛端一愣,驚慌的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又說道:「今天的便當雞腿特別大喔,菜也特別多,你多吃一點。」
嘖!他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傑斯再次埋首於便當,沒兩三下就解決一個,吃完後發現羅媛端還沒動筷,仍一直看著自己,他抬高下巴,睥睨著她,眉緩緩蹙起,黑眸漸漸凝聚風暴。
這回羅媛端可沒再錯認傑斯的肢體語言所表達的意思,她的反應是打開便當開始埋頭苦吃,結果是不小心被飯粒嗆到咳嗽不已。
笨!傑斯起身大掌一拍,不知打哪兒變出一杯水來讓她喝。羅媛端喝了水後才好一些。笨女人!笨女人!連吃飯也會噎到!更是笨!
「好些沒?」本大爺都出手相救了,你敢不好?
「咳……嗯……」羅媛端順著自己的胸口,對傑斯又救了自己一次感懷在心。「謝……咳……謝謝你……」
「快吃,我們還有事得做。」傑斯橫眉豎目的命令,對於羅媛端感激涕零的道謝感到厭煩。
明明沒做什麼大事,她卻一副他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一般看待他,他只是個有欲望、愛女人、熱愛工作、脾氣直率的有為青年,離聖人之列還遠得很。
「剛剛……林太太來……有沒有……有沒有……」說要蝴蝶蘭?最後這五個字始終無法出口。
她還是無力屢行林太太的意願,只因手邊沒有多餘錢財,她要的蝴蝶蘭又是高檔貨,她沒有門路弄到。本來今天就打算硬著頭皮讓林太太的口水淹沒的,卻沒想到她趁自己去買便當時出現,兩人就這麼錯過,反而讓傑斯和她打上照面。
「林太太有沒有怎麼樣?」傑斯揚眉候著羅媛端說全,卻只聽到一有沒有……」,下文全消失在她嘴裏,不得已,他只好開口問,否則他今天不必做其他事。
「呃……」羅媛端吞吞口水,恪守著傑斯定下的規則--正眼看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後才勉強擠出話來,「林太太有沒有提到蝴蝶蘭的事情?」
「蝴蝶蘭?」傑斯重複關鍵字眼,嘴邊揚起抹賊笑。「沒有,她沒有提過。」
話說林太太在羅媛端被他支去張羅吃的時候前來討索「債務」;誰知一見到他的人,什麼蝴蝶蘭,她全拋到腦後,還被他三言兩語就誑騙以十萬元的代價買了一盆羅媛端插的花。他雖然不知道十萬元是多少錢,但也算是替羅媛端跟他自己出了一口怨氣。
這證明他的魅力無遠弗屆,連人界的女人也逃不過他的「掌心」。
想著想著,傑斯的笑容愈顯狂妄。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羅媛端知道林太太向來不會放棄這種大好時機的,尤其她指定的蝴蝶蘭品種所費不貲;想再追問下去,卻見傑斯的模樣怪怪的。
「傑……傑斯?」羅媛端小聲地喚著,怎麼她一問起林太大,他就一臉笑意?
腦海時倒映著适才她在花坊前見著的景象,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眶熱熱的,有些濕意,她連忙低頭眨眨眼,怕被傑斯瞧見又惹來一頓罵。
傑斯回過神,就見羅媛端低頭看著便當,裏頭的飯菜還有大半。笑意褪去,兩道濃眉不由自主的糾結起來。
吃那麼少難怪她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不行,他得告訴她,身為人就是要盡情的享樂,該吃的時候儘量吃、該笑的時候儘量笑。
「你的便當還吃不吃?」
「啊?」羅媛端聞言揚首,再看看自己的排骨便當,想也沒想的將便當湊到他面前。「我還沒有吃很多,如果你餓的話就拿去吃吧!」
傑斯的回應是伸出手,用指關節輕敲她的額。「你白癡啊!你的胃小到只吃兩口就飽了嗎?」
哼!羅媛端的食量有多少他心裏有數,當她的貓那麼久,可不是當假的。
「可是……你問我吃不吃啊?不就代表你一個便當不夠……」羅媛端愈說愈小聲,不必他打斷,也知道自己會錯傑斯的意思。
傑斯眯起眼,惡狠狠的瞪著她,氣到不想說話。
這回羅媛端倒是學聰明了,知道要看他的臉色,可當他瞧見她直直盯著自己時,心頭那股煩躁又不期然地飛竄起,他的眉皺得更緊,滿腔的火氣只化為一句,「給我吃!一顆飯粒都不准給我剩下來!」
沒事看著他幹啥?看著他就會飽是不是?哼!
羅媛端只覺耳內一陣轟轟然,所有的知覺全脫離自己的掌控,只能點點頭,乖乖的吃飯。
傑斯睨了下努力吃飯的羅媛端,確定她會吃完後,逕自去修那個本該在上午就修好的花架。
一陣陣的午後涼風吹拂,玻璃門上的鈴鐺輕響,吃完飯的羅媛端無事可做,只好盯著傑斯修理花架,一抹奇異的聯想鑽入腦裏--
她突然覺得傑斯好像是變成人的火兒。
呵呵,她在想什麼啊!腦袋一陣昏沉,終是讓她墜入夢鄉。
傑斯好不容易修完花架,轉頭尋找羅媛端的身影,發覺不知何時她已將便當吃完--一粒飯也不剩--以臂為枕地趴在櫃檯睡著了。風輕輕躍過櫃檯掠開遮住她面容的發絲,露出一張活脫脫是未成年少女的睡顏。
從未仔細端詳羅媛端的臉蛋,現下一看,才知原來她長得挺可愛的,跟她那只及自己胸口的身高還真配,那張睡瞼跟醒著時的她不一樣,少了份糊塗,多了份無邪。
睡著也好,也只有睡著的羅媛端能不惹火他。
傑斯的手彷佛有自己的意識般拂開她沒被風吹開的發。她的發質很軟、發色很黑,指尖撩起幾絡發絲把玩,她的臉蛋圓圓潤潤的,偷偷壓幾下,發現很有彈性,再偷偷的用拇指和食指捏兩下。
好軟,好好玩。傑斯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般偷玩著羅媛端的臉跟頭發,這可是當貓時無法做的好玩事。
羅媛端終於有讓他生氣以外的「功用」了。
傑斯一時忘了時間,等到他發覺時,逢魔時刻也接近了,於是他將羅媛端叫醒,一時手又癢,趁她還未完全清醒時,弄亂她的頭髮,意猶未盡的輕捏她的臉頰,沒有發覺自己的力道很輕。
然後告訴她他下班去也,留下羅媛端一人呆傻地目送他離去。
* **
「火兒,火兒。」傑斯聽到羅媛端的叫聲,不想理她,下一秒卻因聞到不尋常的酒味而抬頭,看向在客廳不知忙什麼的羅媛端。
只見羅媛端捧著那甕前些日子帶日來的怪酒,在茶几上擺了一盤小碟子,濃郁而奇特的味道隨著空氣的流動染上他的嗅覺、他的味覺。
「喵。」他沒由來的興奮了起來,撐起因變身而過度疲累的小小身子往客廳奔去,結果因體力不濟在跌倒之前被羅媛端抱起。
「乖乖。」順著傑斯黑亮的毛,羅媛端唇角笑容淡柔,抱著他坐入沙發,傾身拿了小碟子湊近他身前。「喝吧。」
傑斯品酒無數,從沒聞過這麼奇怪又引人欲望的酒,他先是用微濕的鼻子湊近聞聞,才伸出舌頭舔舐,那味道很難形容,但是他喜歡。
小碟子裏的酒很快就見底,他不依的直叫,還要第二碟。
「呵呵,看來你喜歡喝。」羅媛端開心的說,「這是一種叫作苜天蓼的植物釀的酒,貓兒最喜歡了。」
即使她的火兒不像一般的貓兒,還是難以抵擋苜天蓼的魅力。
苜天蓼?那是什麼玩意兒?傑斯沒有多想,滿腦子只想再品嘗一次那被羅媛端喚作「苜天蓼」的酒。
「好好好,等等喔,我馬上再添。」羅媛端很少看兒火兒有「生氣」之外的情緒展現,看來獸醫送她的這甕酒真是值得。
奇了,今天晚上羅媛端的心情似乎特別好。傑斯這才發現她輕快的語調與鬆懈的神態,他瞪大眼,黑色貓眸因光線的關係而眯成一條細縫,發現自己不喜歡看見這樣的羅媛端。
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好事嗎?今天一整天除了逢魔時刻那段他由人轉換為貓兒的時間之外,他都待在她身邊啊,可也不見有什麼大事發生。
傑斯的尾巴開始沒有規律的亂搖,顯示他心煩意亂。對於羅媛端的好心情,他有種想親手狠狠掐掉她那份好心情的意念滋生。
「來。」倒好酒的羅媛端絲毫未覺懷中貓兒好險的心態,一派優閑地喂它喝下酒。
傑斯突然對苜天蓼酒失了興頭,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喝得十分緩慢,一邊盤算著怎麼樣才能讓羅媛端露出苦惱,甚至是之前那副要哭不哭、硬是撐起笑臉的模樣。
「火兒,我跟你說喔,我錯怪傑斯了。」羅媛端突然提到「傑斯」兩字,讓他差點嗆到,所幸他反應夠快,否則還沒解開咒縛之前就先嗆死,這個臉他可丟不起。
見貓兒似乎不知道她在說誰,她自動解釋,「傑斯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名莫名其妙雇用的員工。」
我知道!那就是我!傑斯差點吐血。
「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喔,上班第一天他就替我修那個花架,本來我打算要換一個新的了,可是他一修,我就省下這筆費用了,而且他還救了我。我更是不該,先前以貌取人,以為他很壞,現在我知道他人很好,所以我要對他好。」羅媛端一點也不顧傑斯的意願稱讚他,傑斯聽她將自己捧上了天,實在很想吐。「火兒,你說對不對?」
對你個頭!傑斯心情更不好了,他不喜歡羅媛端把身為人時的自己當田偶像崇拜,他是人,不是神。
尤其他跟她才相識兩天而已!
兩天而已!她就像個花癡,完全不瞭解他這個人,只是憑著一件小事,就對他徹底改觀。傑斯不明白此刻竄流在四肢百骸裏的不悅是怎麼回事,總之,他就是不高興到了極點!
「你還要嗎?」羅媛端見碟子見底,於是問道。
「喵呼……嗝……」傑斯的叫聲惱怒中混著酒嗝,黑亮的貓眸泛著既清晰又迷蒙的火光。
「只能再喝一點喔,喝完就得睡覺了。」這些日子火兒一大早就不見影子!晚上精神明顯不濟,就不知它在忙什麼?
「喵。」傑斯高昂的叫聲讓羅媛端開心的笑了。
這才是火兒,那個不把她放在眼裏的高傲貓兒。
夜裏,傑斯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來到羅媛端房裏。
小小的身子輕盈地躍上床鋪,借著貓兒在晚間仍可看得一清二楚的視力望著床-熟睡的她。
不明白,他不明白。
不明白他為何失眠?不明白羅媛端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對她百般不耐?不明白為何無法探知她的內心?更不明白為何夢境傳送的物件會由一開始的裴妤轉換成她?
夢……對呀!夢境傳送!探不到她的內心,他可以使用穿夢術啊!
即使幻界人的能力在人界會減弱,但這點小法術還不至於使不出來啊!如此一來,他便可藉由「夢」的幫助窺探羅媛端的內心。
傑斯一點也沒有竊人隱私的罪惡感,在心裏喃念咒語,沒多久,他趴伏在羅媛端頭旁的枕頭空位上,緩然闔眼進入她的「夢」。
* **
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嘈雜不已、喧亂無序的地方。
傑斯眯起雙眼,好讓自己的眼睛加快適應黑暗的環境。
全然的黑暗讓他想起之前夢境傳送時羅媛端身處的地方,只不過那時她那雙驚惶恐懼的眼眸成了黑暗中的兩簇火光,帶領他找到她,傳送自己的影像予她。
這女人不但清醒時吵,睡著時作的夢也吵。
「羅媛端?」在眼睛習於黑暗後,他輕喚,試圖探知她所在的位責。
那些聲音嘈雜難辨,傑斯發現自己無法由其中聽出是否有羅媛端的聲音。
「吵死了!」未曾聽過如此嘈雜的聲音,傑斯受不了的大叫。
而那些聲音,出乎他意料或者該說,早在他意料之中的褪去,只留下一陣陣細微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在空蕩漆黑的環境裏回繞。
「羅媛端?」他再喚,沒有發現自己的聲調放柔了。
哭聲持續著,嚴重擾亂傑斯的心緒,他邁開步伐朝哭聲的方向走去,同時落入另一個夢境 「她是你妹妹的女兒,該由你來扶養!」
「她也是你哥哥的女兒,為什麼不由你來扶養?」
「我哥一死,照顧我爸媽的重擔全落在我頭上,我還有兩個兒子要養;不像你,你的父母早已去世,孩子又小,當然是交由你養最適合啊!」
「我不要!我妹妹什麼也沒有留下,我的薪水只夠養家,沒有多餘的錢來扶養小媛--」
「媽咪,我們一定要跟羅媛端住在一起嗎?她沒有爸爸跟媽媽,會害我們被同學笑的。」
「爸爸,羅媛端好髒喔,一直哭、一直流鼻涕,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啦?!」
「老公,我想,還是把小媛送到孤兒院去」
「老婆,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妹跟妹夫在死前早已立下遺囑,他們死後不論小媛幾歲,那幢房子都是歸小媛的,而且房子也是登記在小媛名下。」
「嘖,難不成你妹有通天的本領,早知道自己會出車禍死掉?我不管,兒子又不喜歡她,理他房子不房子,送走她!」
傑斯聽得怒火中燒,這些人真是人渣!他伸手想要使火對付他們,卻陡然發覺自己又回到原先那個暗黑的地方。
哭聲猶在,且似近在咫尺,傑斯翻掌,一簇火苗騰空燃起,點亮視線所及的地方。
他發現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地上有一團人影,哭聲就是從那兒傳出的。
「羅媛端?」他邊叫,邊朝那團人影跨去。
「嗚嗚嗚……」哭聲隨著他的接近而放大,猶如擴音器般。
一個小女孩,約莫八歲,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哭泣。
「羅媛端。」傑斯這回很肯定的喚道,不意發覺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他由人幻化為貓兒,而且是「火兒」的模樣!
羅媛端抬起埋在膝蓋中間的頭顱,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小貓咪,一時忘了哭泣,童稚的小臉上鼻涕、眼淚全混在一起,看得傑斯腳底刺麻直想逃開。
醜,好醜的哭樣!原來羅媛端哭的樣子從小到大一點也沒長進。他突然可以理解那群人渣的小孩為什麼會排斥她。
不過,那可不代表他樂見其成,羅媛端從「現在」開始,只有他能碰、他能欺負、他能罵,其他人一律不行,違者立「燒」。
「你是誰?」羅媛端帶著哭腔的聲音模糊難辨,但傑斯還是聽出她的問題。
「我是貓。」他選了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回答。
「喔,那小貓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羅媛端眨眨淚眼,用手背抹去鼻涕,吸吸鼻子,一邊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貓就是貓,幹啥加個「小」字?傑斯不以為然的挑眉,羅媛端似乎察覺出他的不悅,自動將「小」字去除。
「貓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呢?」
「我倒要問你,你在這兒做什麼?」傑斯不答反問,態度猶如這是他的夢,而非羅媛端的夢。
「我?」羅媛端偏頭,掛在眼角的淚珠順勢滑落,唇邊卻綻開一抹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這兒,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去天國,他們兩個先去了,要我乖乖的,所以我就一直乖乖的在等他們來。」
「你知道過了多久了嗎?」傑斯的視線倏然模糊了起來,猶若迎面飛來絲紗蒙住他的眼。
羅媛端搖搖頭,迷惘的看著傑斯,她的眼眸恍如兩泓深不兒底的黑洞,有著強大的吸力,幾乎要將傑斯整個心魂都吸進去。
傑斯連忙搖頭,鎮定住自己隨之起舞的心緒,才想要再開口,他眼前一黑,羅媛端的臉被黑暗吞噬,他想伸手拉住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輕……
然後,他聽見一個很遠很遠的聲音,「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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