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岳盈 -【相思如風-愛情陰謀家(相思三態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8-2-2 11:14: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子靖為曹母安排住進專門照顧癌症病患的安寧病房,幾日來陸續接到消息的曹家親友來來去去,就連子靖的父母都趕回來一趟。

    曹璿跟每個人寒暄,就是對子靖的態度特別沈默。她不主動跟他說話,即使在迫不得已必須回答他問題時,也僅以點頭或最精簡的字句做為回答,猜不透她心意的子靖深受挫折,卻無計可施。

    日子由冬轉春,曹母的病情更趨惡化,醫生說拖不了幾天了。

    這天,子靖來到病房,曹母的精神比起前幾天好上許多,招呼子靖坐下。

    “你曹爸爸這幾天血壓又高了起來,看過醫生後,我讓阿璿先帶他回去休息。”她有氣無力的緩緩道。

    子靖從她的臉色可看出來,病魔幾乎榨幹她了,心裏一陣難過。

    “曹爸爸不要緊吧?”

    “老毛病了。”曹母苦笑,刻劃了皺紋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洞悉世情的滄桑。

    “我們兩個老的都有了覺悟,我跟你曹爸爸的日子不多了。”

    “曹媽媽,你千萬別這麼說。”他為她的話感到心痛。

    “傻孩子,生死由命,我活了一大把歲數,活得比大多數的人都要富足,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我都經歷過,這生中已經沒什麼好遺憾……”

    “曹媽媽……”

    “你聽我說……”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子靖小心翼翼的握住,那手曾是長滿晶瑩的肌膚,人人稱羨的,如今卻成了皮包骨,令他心中一陣酸楚湧上。

    “在知道自己的病時,我煩惱的不是這病能否治好,或是自己還可以活多久,而是阿璿。我跟你曹爸爸都心裏有數,我們沒辦法再陪她多久了,可是我們放不下呀!這孩子……”她嘴唇顫抖,眼中貯滿淚水,“從小就懂事聽話,表面上看起來活潑開朗,其實心思比誰都纖細敏感,偏又倔強好勝,才讓自己走不出死胡同,落到這樣的局面……”’

    “都是我不好……”子靖自責道。

    “怪不上你。”’曹母慈樣的一笑,“你今年都三十九了吧。曹媽媽想問,你到現在都沒有成家,是在等我們阿璿嗎?”

    在老人家洞悉的眼光下,子靖胸口脹滿被人瞭解的感動,但同時有種疑惑,為什麼曹母看得出這點,曹璿卻不能明白?

    “她總是在我心裏。”他鼻頭一酸,眼中湧起淚光。

    “是阿璿耽誤了你……”’曹母跟著眼眶酸澀,目光幽遠得像陷進回憶裏,“如果當年我們沒有縱容阿璿的任性,或許現在不一樣了。子靖,你會怪曹媽媽瞞著你,舉家出國嗎?”

    子靖不能說自己完全不在意,他微扯嘴角道:“我想曹媽媽這麼做是有理由的。”

    “你能這麼體諒,曹媽媽就安心了。當時阿璿的情況真的很糟,我們以為出國散心會讓她好過些,也以為幾個月就能回來,沒想到一去就是三年……現在回想,如果當時不管她的意願,讓你見她,情況會不會不同?人生有幾個三年呀,有你在身邊,阿璿的日子或許不會這麼苦……”

    “曹媽媽,阿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越聽越驚心,還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嗎?

    曹母只是搖頭,“都過去了。”

    “曹媽媽……”

    “子靖,我沒力氣講。”曹母朝他抱歉地一笑,“不過我把阿璿這三年多來的生活,都記在冊子裏。如果你願意看,就帶回去看吧。”

    她要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將厚厚的本子取出來。

    “看完後,你就瞭解了。”她不勝歉籲的說,“這大概是我能為阿璿做的最後幾件事了。”

    子靖默然無語,他瞭解曹母的情況。

    “我走了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阿璿。我擔心她往偏處想,而這次……哎,她爸爸身體不好,我這一去,只怕他也活不下去,剩下阿璿一個人……我擔心呀…

    “您放心,我會照顧阿璿。

    他慎重的保證。

    曹母眼眶濕潤,萎縮的嘴角淺淺一揚,“有你這句話,我什麼都放心了。”

    “曹媽媽……”喉頭像塞了一團棉花般乾澀,子靖心情沉重,忽然覺得自己的肩上好像承受了千斤的重量,尤其是想到曹璿對他的逃避,他實在沒把握能達成曹母對他的期望。

    “我對你有信心。”曹母投給他意義深重的一瞥。“我還有一件事想委託你……”

    “您請說。”

    她蒼白著臉,微微一笑道:“再過幾天就是阿璿的生日,我拖著命就是希望能陪她再過一次生日,看我的女兒吹蠟燭,臉上那種欣喜的表情。子靖,請你準備一個蛋糕,就你、我,和你曹爸爸,一起陪阿璿過生日好嗎?”

    灼燙的淚水再無法禁制的淌流下來,子靖含淚點頭。醫生告訴他,曹母的病情早非藥物所能控制,隨時都可能會走。

    到時候……他無法想像失去曹母的曹家會有多大的悲痛。對曹父和曹璿而言,曹母是他們的支柱,支柱倒了,他們還能……他不敢想像,除了盡力安慰他們外,他還有什麼能做的?

    ^0^

    病房內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曹璿嚇了一跳,子靖推著盛放蛋糕的餐車從敞亮著的走廊穿過門口,蛋糕上的蠟燭光焰明滅,屬於男性醇柔、悅耳的嗓音充盈在室內。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另兩道低弱的聲音加入,那是她的爸爸和媽媽,曹璿的眼眶灼熱,視線很快蒙上一層霧氣,霧氣中,子靖的身影越移越近,那帶笑的俊顏上柔情萬縷,定定注視過來的黑眸放射出某種真摯、深刻的光芒,直入她的靈魂深處。

    她熱淚盈眶,胸口有種灼熱直往喉嚨滾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怔怔望著他。

    “生日快樂,阿璿。”他在她輕顫著的紅唇上點上一個吻,那吻如春風曖柔,拂在心頭的薄冰上,她仿佛可以聽見冰層碎烈的聲音。

    “你……”她激動得聲音破碎,嘴角不住向上抖動。

    重逢之後,不曾主動跟他說過一句話,由冬到春的一百多個日子裏,他總是體貼她,也不強迫,而此時此刻,積壓在心裏的萬千言語卻想要衝出喉頭對他傾訴,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呀。

    “今天是你生日呢.阿璿。”

    他溫柔的聲音將她的視線從他臉上帶到六寸的小蛋糕。她注意到上面插的蠟燭,一共有二根大的蠟燭,兩根小的蠟燭;代表著她的年齡。三十二歲,她都三十一歲了嗎?曹璿有短暫的時間無法思考。

    “許願吧,阿璿。”他催促道。

    許願?有多久讓它徒然成為一種形式,茫然的心情從不知自己真正的願望是什麼?但此刻,她深吸一口氣,貪心的祈求所許的願望能夠達成,她希望……

    可不可以再多給她母親一些日子?她真的不能失去她呀,雖然知道活下來的每一刻對她都是一種折騰;可捨不得,也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

    淚水濕潤了她的眼睫,她壓抑下心頭的悲痛,用力吹去。

    蠟燭熄滅了,子靖交給她一把塑膠刀,她劃開第一刀後,他便接手切了四塊。

    曹母嘗了一小口;因一場大病而退化的味覺竟奇跡似地嘗到甜美的味道,她訝異的看向子靖。

    “你從哪買來的?我從來沒嘗過這麼好吃的蛋糕。”

    “我做的。”子靖驕傲地說,“是以紅棗和枸杞打成計,加在麵粉裏,我用的都是有機材料,吃起來爽口又健康。”

    比起他的大言不慚,曹璿更驚訝的是他會做蛋糕。曹父接著便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子靖深情地看向曹璿,說:“你們出國之後,每年阿璿生日時,我都嘗試自己烤蛋糕,插上蠟燭,假裝阿璿在身邊,為她祝賀。當然,一開始做出來的蛋糕連狗都不見得願意吃呢,後來我越做越有心得,買了些食譜參考,竟也做出成績來。曹媽媽,或許還比不上您的手藝,但我覺得有一點您的味道了。”

    曹璿心神震動,雖然他的聲音是那麼輕柔,每一字每一句卻像燒著火的字烙上她的神魂。

    他會做蛋糕是因為她?

    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情話,她感到眼眶潮濕,繽紛如花落的往事——一閃過心頭,曾經那麼絕望過,曾經坐困在愁緒的泥沼裏無法自拔,難道都只是庸人自擾?

    那些憂鬱,那些心痛,還有消失的一千多個日子……

    “你做的比我好吃。有這麼好的手藝,以後我就放心了。阿璿最愛吃我做的西點,但自從我病了後……”

    曹母的呢喃低語將曹璿從沉思中喚回,陣陣揪心之痛猛襲而來,她聽見母親接著又道:“以後有你做給她吃,我就放心了。”

    她哇的一聲,再禁制不住淚水,在母親床前低泣。

    “……我只要媽媽……”

    “傻孩子……”曹母無力的輕握住愛女的手,眼中同樣貯滿淚水。

    但很快壓抑住那份悲痛,試著讓自己的語氣輕快起來。

    “今天是你生日,不可以哭。夜了,我有點累,你們回去吧。”

    “我要留在這裏……”她激烈的搖頭,莫名的惶恐攫住她,曹璿擔心的緊握住母親的手。

    “你這傻孩子,隨你吧。”曹母只是溫柔的看她一眼,便疲憊的閉上眼。

    病房裏的氣氛靜下來,子靖將蛋糕拿去分護士吃,在外頭的視聽室坐了一會兒,回到病房探視。

    曹父在躺椅上休息,曹璿則坐在床邊,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母親,仿佛擔心她會消失。

    看出她臉上的疲憊,子靖溫柔的握住她的肩膀,耐心的道:“阿璿,我知道你擔心曹媽媽,但這裏有特別護士照顧,我們到沙發上休息,等你精神好一些,再過來。”

    她沒有回答,幾秒鐘後,曹璿的手溜到肩頭握住子靖的,像是在尋找某種支持,微向他仰起的臉龐有著無助與彷徨,令人心疼。

    “來吧。”他扶起她,曹璿沒有反抗,任他牽挽著到角落的沙發。

    靠向他,感覺著他的體熱一點一滴的滲進她無依的心,聞嗅間都是他的味道。這樣的溫存曾幾何時擁有過?在那些無眠的深夜,她睜著眼,仿佛聞見他的氣味,環繞在她身邊的卻僅是冰冷的空氣,幾乎教她心痛得想死掉。

    為了逃避那份痛苦,她以冷漠和怨恨封鎖住心,將有關他的記憶重重密封住,以為不去想,他就不再有令她心痛的能力,但那份相思的痛苦卻不曾稍減,壓抑的結果成了化不開的鬱結,幾乎摧毀她的身心,令她崩潰。

    於是她明白,對他的愛永遠不會死,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要遺忘,愛苗始終活在禁錮的夾縫。她只能任愛生長,任愛糾纏,將對他的思念發洩在圖文上。

    以為兩人這生大概不會重逢了,沒想到母親的病迫她回到傷心之地,子靖來接機,安排母親的就醫事宜,所表現出來的關愛與體貼,如春風吹綠了夾縫裏的愛,也將猜疑拂開,她不禁質疑,重創她心靈的那幕會不會只是個誤會?

    三年的時間足以將一顆癡心改變;何況是一顆原就辜負了的心,他還單身著,如果他愛欣荷,為什麼沒有娶她?

    這些意念在腦申閃過,她靠在他溫熱、跳動的胸口,傾聽那穩定的心跳聲,每一個咚聲都充滿力量,讓她覺得安全、受到保護。睡一下吧,他的心跳哄誘著她,曹璿無法抵抗;疲倦的睡去。

    看她終於睡著了,而且是安睡在他懷中,子靖心情激動。他擁著她,也合起眼簾,頭腦部清醒無比。

    她今晚特別不安、脆弱,他何嘗不是。某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他們。

    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失去親人的悲痛仍不是可以輕易承受的,何況曹璿和母親的情感極深,要是曹媽媽死了,曹璿一定痛不逾生。到時他安慰得了她嗎?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午夜十二點悄然消逝,接著是淩晨一點鐘、兩點鐘……夜色濃到核心,子靖的眼雖是閉上的,頭腦還是清醒著的。

    倏地;他突然張開眼睛,曹璿在他懷裏同時清醒過來,守在床邊的特別護士接了緊急鈴。兩人快步奔向曹母,看到曹父也被驚醒,一同看著床上的曹母痛苦的抽搐。

    “媽,媽……”她悲痛的叫著。

    醫護人員很快趕來,接替了特別護士的急救工作。

    時間秒秒分分的過,曹母掙扎著呼吸;含淚地注視著愛女滿臉的悽惶,接著看向子靖。他朝老婦人送去一個保證的眼神,她放鬆了,將眼光著向握著她另一手的丈夫,緩緩的閉上眼睛。

    “媽,媽……”曹璿哀哀的叫喚著,仍喚不回她的魂魄。

    醫生朝家屬無奈的搖著頭,記下病人死亡的時間。

    “不,不……”當曹璿撕碎裂肺地的撲倒在母親的屍身上時,子靖發現始終沈默的曹父忽然歪倒在一旁,醫生趕忙上前探視,驚愕的發現老人家竟……

    “CPR!”醫護人員再次忙成一團,然而急救無效。

    曹璿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黑暗的世界,不斷下墜。媽媽走了,爸爸也……

    時間不留情的滴答而過,子靖抱住曹璿軟倒的身軀,這一夜對兩人而言都太長了。

    coo

    同一天失去父母的悲痛,麻痹了曹璿的知覺,幾天來都是不言不語的。幸好有子靖幫忙,妥當的將她父母安葬在和姐姐曹瓔同一個墓園裏。

    她睜著紅腫的眼眶,絕望地望著新豎立起的墓碑,仿佛還不願相信父母離她而去。看她這樣子,親友們除了歎息外,也束手無策。子靖知道這時候絕不能放她一個人,但將她帶回公寓,豈料曹璿到了門口,像突然驚醒般的爆發脾氣,扭頭就走。

    “我要回家!”

    他立刻抓住她,強抱著她帶進屋內,“這裏就是你的家。”

    “不是,不是……”淚水刺痛了她的眼,曹璿驚怒的掙扎,大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阿璿,你冷靜一點……”

    “不,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媽媽……”淚水無法禁制的奔流.想到那個家再沒有疼愛她的父母等著,想到自己從今以後獨自飄零,曹璿陷入絕望的痛苦中。

    “……爸……媽……為什麼不帶我走?為何留我一個……”她悲痛的全身發軟,幸好子靖撐住她,扶她在沙發上坐下。

    “你還有我呀,傻瓜。你的子靖哥哥永遠都陪著你……”他留住她低聲道。

    子靖哥哥?他還是她的子靖哥哥嗎?曹璿抬起濕蒙的眼眸望著他出神,那是兒時最單純的渴望,只要有子靖哥哥陪著,她不會感到恐懼孤獨,再大的難關都可以解決。

    可是,她還願意他只是她的子靖哥哥嗎?

    他看她的樣子仍然像小時候般充滿憐惜和關愛,卻已經不是成長為女人的她所需要的。

    “我不要你的同情……”她一把推開他,眼中有著強烈的痛楚。

    “我不是同情。難道你忘了,我答應過曹媽媽要照顧你,替代她做西點給你吃?”

    他耐心的說。

    真把她當成小孩子了嗎?她逸出一聲苦澀、悲慘的笑聲。

    “我不需要你為了承諾而對我好!”

    聽出她顯然誤會了什麼,子靖溫柔的環住她掙扎的身子,抵著她的額,說:“小傻瓜,我這麼做是因為我愛你。”

    她驚愕的瞪視他,貯在眼眶裏的淚水不敢置信的滴滑下來。簡單的一句話仿佛有魔力般將沉積在心底的懷疑拂去。生日當天她曾經想過這個可能,可是,真的嗎?他說這句話是真心的嗎?

    “我愛你。”他堅定的望進她眼中說,因她的無法置信而心如刀割。“阿璿,不要用同情或是承諾來侮辱我對你的心意。如果這份感覺僅是同情,我不會浪費一個男人最寶貴的黃金歲月陪你玩愛情遊戲;如果這份感覺不過是承諾,我不會在你不告而別後,尋尋覓覓,一接到大嫂告知你跟父母回國的消息,就著手安排一切。連曹媽媽都看出我對你的心意,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我不是……我……”她惶惑的搖頭,不確定自己究竟想否認什麼。是他的指控,還是糾纏在心頭的那個結。

    子靖捧住她粉淚紛墜的小臉,在那裏看到了困擾住她的心的迷惘,為之心痛。

    “我愛你!你什麼都可以懷疑,就是不要懷疑這一點。從你吻我之後,這份情意只有與日俱深從來不曾改變。阿璿,你摸自己的心,摸我的心,我林子靖是那種三心兩意的男人嗎?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我不會為了同情或承諾而欺騙你,也沒有必要。”

    “你的確沒必要……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愛欣荷……”她悲傷的說。

    “我就知道你誤會這件事。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對自己、還是對我沒信心!”雖然早猜到她的誤解,子靖仍然覺得深受傷害。

    “我承認愛過欣荷,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在她嫁給表哥,成為我的表嫂後,那份感情就昇華為友誼。在我決定跟你交往,將你視為女朋友時,我喜歡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可是……”腦中的那幕記憶總像把利刃般割著她的心,曹璿眼中滿滿都是心碎。

    “那天你是不是到過公司?”

    在他咄咄的逼視下,曹璿無法否認。

    “你看到了什麼?”

    她傷痛的別開臉,但子靖不放過她,牢牢的固定住她,逼她回答。

    “我看到你跟欣荷……”她被逼得沒辦法,脫口而出,隨即痛苦的閉起眼。

    “你看到的是我在安慰她。”子靖沒好氣的解釋,“我真不知該不該先打你屁股一頓,竟為了這種小事誤會我,不肯聽我解釋!阿璿,為什麼不進來問個清楚,反而傷心的跑掉?那天有三個女人來找欣荷,其中一人的丈夫迷戀上欣荷,想拋妻棄子。這不是欣荷的錯,她對那人根本沒意思,可是那三個女人卻用惡毒的話指責她。欣荷的秘書急忙以內線向我求救,我把三人趕跑,但傷害已經造成,欣荷難過的哭倒在我懷裏,你來的時候,我正在安慰她。”

    她回想著那天的事,在電梯門口是遇到三名怒氣衝衝的婦人,可就算有那回事,子靖抱著欣荷總是事實。

    “我並沒有看到……秘書,只看到你們……”她抖著唇,即使隔了一千多個日子,那一幕對她仍具有殺傷力。

    “我不知道你為何沒看到她,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她那時就在一旁收拾被那三個女人搞得一團亂的辦公室。”

    曹璿一時無言,當時她在門口看到兩人擁抱,根本沒心情注意其他事。她望著子靖,從那雙深黑的眼眸裏,看到的是坦蕩,而不是謊言。

    這麼說是自己誤會了。當心中的渴望成真,她的沮喪也同時升起。想到三年多來承受的痛苦都是自己編織來的,她懊悔得想死掉。

    天哪,她為什麼這樣愚蠢?

    淚水湧動不歇,流淌在為悲痛煎熬得憔悴不堪的臉容上,曹璿覺得自己沒臉見他。

    “不要這樣。”子靖不容她逃避,心疼的擁緊她。“過去了,阿璿。我只想要你知道,我愛你,這份情意永遠都不會過去。”

    “可是……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我們的孩子……”她趴在他胸膛傷心的哭泣,哭自己的愚蠢,哭因愚蠢而錯失的一千多個日子,更哭他們原該擁有的幸福被她的愚蠢所摧毀。

    “過去了。”雖然他心痛,但發生的事再追究也沒用。“你為這件事承受的悲痛比任何人都深重,何必再自苦呢?”

    他說中了她的心事,然而,那些經歷過的悲痛真的可以過去嗎?她悲傷的望著他,喃喃道:“子靖,你不怪我?”

    “我怪你,怎麼不怪?我怪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怪你為何要固執於自己所以為的,怪你讓我飽嘗一千多個日子的相思之苦。你知道那些思念幾乎逼瘋我嗎?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更不知道你為何絕情的不理我!但所有的怨,都在機場看到你憔悴消沉的模樣時沒了,除了想重新擁抱你、愛你外,我的心再容不下其他。”

    這番話聽得曹璿神魂震動,怎麼也沒想到他對她用情這樣深,過去總以為自己愛他比較多,其實是幼稚的想法。比起子靖的情深,她的愛太膚淺。自私了!

    “我配不上你……”她羞愧的低下頭。

    “不准你這麼說!”

    他溫柔的抬起她瘦削的下顎,看進她眼中。“愛情沒有配不配的問題,何況認真說來,這份心意你付出的比我還多……”

    “不,我的愛是那麼膚淺。表面上我跟自己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心裏卻計較若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我嫉妒欣荷是你的初戀,尤其在丁哥哥過世後,更時時擔憂你會對她舊情複燃,這個結越纏越緊,終於在我見到你安慰她的那幕打死,才會心碎的在街頭遊蕩,害得我們的孩子……”

    “阿璿,過去的事別提了,我不要你再傷心……”見她流淚不止,子靖不忍心的勸道。

    “不,讓我說完。”曹璿懇求的說,“後來我把孩子的死怪在你頭上,一味的怨恨你,甚至不肯面對你,聽你的解釋。因為我害怕……”

    “怕什麼?”他圈住她輕顫的嬌軀,抽出茶几上的面紙,為她拭淚。

    “害怕親耳聽見你承認,你喜歡的人一直是欣荷,從來沒有愛過我……”她聲音破碎的回答。

    “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種疑慮,為什麼不跟我說?”子靖為她的傻氣而心痛。

    “我以前問過你,你說那是沒營養的話題。我害怕你仍是那樣回答我,或是乾脆說,你仍是愛著欣荷。我以為,只要我不問,答案永遠不會傷害到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懸宕著的疑問比任何答案都要具殺傷力,如果我早跟你問清楚,就不會誤會你,讓自己陷進怨恨的漩渦裏,難以自拔……”

    “對不起,阿璿,如果我早知道你這麼在意欣荷的事,我會跟你說清楚,也不會讓你誤會了。”他滿懷歉意的說,“曹媽媽交給我一本她記錄你這三年多來生活的日記。你流產後,得到躁鬱症,如果我那時候陪在你身邊,你就不用受那些苦。”

    “不是你的錯,其實都該怪我自己。”她羞愧的承認。“是我小心眼,我以為你仍愛著欣荷,又因為流產的關係,身心都受傷,才會凡事鑽牛角尖。加上所主持的旅遊節目停播,我連借著工作療傷的機會都失去了,人生頓失目標,幾乎崩潰。爸爸看不下去,帶我出國,希望能借著我向來喜愛的旅遊活動幫我散心,但我的情況並沒有改善,在法國時,忽然就崩潰了。爸媽只好送我進療養院,那名主治醫生擅長以藝術活動引導病患發洩心中的創傷,他發現我喜歡繪畫,便借著繪畫來引導我發洩情緒。你知道我畫來畫會都是什麼嗎?”

    “曹媽媽在日記裏有說明,你在畫……我……”他歎息的回答,對自己竟是她的心靈創傷,略感受傷。

    “對,我畫的就是你。”她微抖著唇,以一種複雜的表情注視他。“不知道畫了多少張你,我的情緒才平復下來,也是在那時候,我重新找到自己對繪畫的熱愛,在爸媽的支持下,進人巴黎大學美術系旁聽,隔一年還考進去。在美術的天地裏,我找到了生命的目標。在得到國際插畫比賽的優勝後,我所繪的插畫每週都在報上發表,就在我以為所有的憂傷都遠去時,媽媽卻……”

    她悲傷得無法言語,子靖只能搖著她,低聲哄勸:“阿璿,人生裏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即使是最偉大的帝王也無法阻止死亡,生命就是這麼起伏浮沉,身不由己。但相信我,一個人的價值,不會因為死亡就被抹殺的。曹媽媽和曹爸爸永遠都會活在你我心中,及每個珍惜他們、愛過他們的親友心裏。”

    “可是他們為什麼……為什麼一起走,留我一個人……就在我過完生日之後,就在我以為可以觸及幸福的時候……”’她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標。

    “你應該知道曹媽媽撐得有多辛苦,若不是為了幫你過生日,她早就撐不下去了。至於曹爸爸,他跟曹媽媽伉儷情深,他無法面對失去她的悲痛,心臟一時的無法負荷。醫生說他走得很安詳,沒有受太多的苦。或許這樣對他還是好的……”

    “可是我呢?他們就不想想我受得了嗎?”

    “他們知道你有我。阿璿,我曉得你心裏難過,但也想想我,好嗎?我愛你,如果你再陷進失去父母的悲痛裏爬不出來,我也只能陪你痛苦,那是你想要的嗎?”

    “不,我不要……”’在廈清楚他對她的感情後,曹璿心底對他的愛戀熊熊燃起,自然捨不得他陪著她陷在喪親之痛裏。然而……她幽幽輕歎,說出心裏的恐懼,“三年多來,一直是爸媽支持著我,失去他們後,我突然不曉得該怎麼生活下去。”

    “你有我呀。我會像曹爸爸和曹媽媽那樣支持你,無論你何時需要我,都願意在你身邊。”

    “子靖……”她望著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傻瓜!”他深情的說,“你是我的女朋友呀,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可是……”

    “我知道你在巴黎的學業還沒完成。阿璿,如果你想回去完成學業,我會無條件支持你。只要你明白,我愛你,就行了。”

    “子靖……”她感動得無法言語,久久才說:“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值得的。”他肯定的說,“你從九歲說要當我的女朋友,就一直在等我明白你的決心,我也願意同樣用等待來讓你明白我對你的愛。”

    曹璿的眼睛因他的話而格外明亮,他的情話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她怎麼可能曾經以為他不會說甜言蜜語呢?這就是世界上最纏綿、甜蜜的情話,最真摯、深刻的盟誓。

    她笑著,淚水同樣激動的流個沒完,聲音哽咽的喚著他,“子靖……”

    “別哭了,再流眼淚就要弄瞎眼睛了。”他傳惜的說。

    “那是喜悅的淚水。”

    她任他輕憐蜜愛地——一拭著淚水和鼻涕,好幸福的窩在他懷裏。一種溫柔、纏綿,同時靜謐、安詳的感覺,彌漫在兩人之間。

    “其實在你對我宣示你喜歡我,要嫁給我時,我就為你暈頭轉向,不曉得該拿你怎麼辦好。”他插進她糾結的長髮裏按摩她的頭皮,溫柔的為地梳理頭髮。

    曹璿在他懷中發出舒服的歎息聲,四肢漸漸暈沉了起來,迷醉在他悅耳、優美的聲立曰裏。

    “對我而言,你像陣頑皮的風,總是為所欲為,在我不想招惹你時偏來,在我想抓住你時卻一溜煙的不見。即使兩人不見面,思念也總是繞著你轉,明明不想想你,卻偏偏想著,阿璿,你知道自己有多淘氣、可惡嗎?十三歲就向我求婚,用一根看不見的情絲將我捆綁,等我想向你求婚時,你卻有理由逃避,有時候我真的好恨你……”他幽幽長歎,許久,發現沒人回答,低下頭一看,不禁啼笑皆非。

    原來,曹璿不知什麼時候睡著。子靖發現自己仍然是沒法子對她生氣,那張蒼白的臉龐上儘是疲憊的陰影,嘴角鬆弛的垂下,看得出來她很累。

    自從曹父、曹母過世後,曹璿幾乎沒什麼睡,也難怪她累成這樣了。

    子靖愛憐的將她抱起,移步到主臥室,輕輕的放下。他側躺在她身邊,注視著她沉睡的嬌顏,眼神充滿無比的眷愛。

    “知道嗎?不管你如何可惡,我都怨不了你,恨不了你。因為你是……”

    他靠向她,溫柔的點住她的唇低語,“我的愛情陰謀家,不管你有多少詭計,我都甘願承受。因為你是我的,我的陰謀家。”

    在他溫柔的宣示聲中,曹璿被抵住的唇微微上揚,綻開一朵如海棠般嬌豔的微笑。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8-2-2 11:15: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子靖轉動鑰匙時,發現門鎖不像早上出門是鎖三道鎖的,而是一轉即開。他狐疑的打開門,一進門就聞見令鼻孔發癢的氣味.不禁挑高一邊眉毛,往屋裏尋去。

    “嗨!”聽見開門的聲音,轉過身對他燦笑的女子,有著一張今男人渾身血液發燙的嬌媚臉孔,子靖咽下口水,張手朝她抱去,俯下唇結結實實的印上思念的吻。

    “阿璿,你怎麼會在這裏?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回來?”他欣喜的問。

    三年前的一夕長談後,兩人的情感比以前還要如膠似漆。曹璿回法國攻讀美術,子靖一有空就去巴黎探她,曹璿每逢假期也會回臺灣,不能見面的日子就靠電話和e-mail聯絡。

    “你不是說,這裏是我的家嗎?自己的家回來就回來,幹嘛告訴你呀!”她扯著他的領帶玩,嬌羞的低頭道。

    “阿璿……”他驚喜萬分,她是那個意思嗎?

    曹璿頑皮,故意不給他正面回覆,沖他一笑的說:“終於拿到學位了。和同學一塊開的畢業聯展,得到不少好評,我最新的插畫書,連這裏的出版社都有興趣出,你說,我算不算榮歸故里?”

    “算!”他靠過來再給她一個熱烈的親吻做為道賀,深情的注視她,“這次可以不走了嗎?”

    她仍是笑而不語,子靖不依的拉起她的手,突然發現……

    “你做了什麼?”

    他臉色一變,早就該在聞到食物的味道便發現不對勁了。

    他氣憤的搖著她貼上OK繃的指頭,“這是雙繪畫的手,你做什麼糟蹋它!

    曹璿心虛的抽回自己的手,嬌嚷道:

    “不小心燙到的,又沒什麼事,你不要大驚小怪!”

    “阿璿你……”

    “別生氣嘛!”

    她吐氣如蘭的偎向他,愛嬌的朝他可憐兮兮的眨著眼,知道他最吃她這套了。

    “人家是想幫你做飯,才不小心燙到一下下。”

    說著,她故意深吸口氣,讓豐滿的胸脯抵向他男性的胸膛,“我做了蘑菇牛排,義大利面,還有生菜沙拉喔。”

    他這時候根本沒空想到食物,懷裏令人心猿意馬的美女,早把他迷得暈頭轉向,只象徵性的說了幾句,“阿璿,你明明曉得自己下廚時容易受傷,以後別做這種事。”

    “可是每次都是你做飯給我吃……”

    “我心甘情願呀。”

    “可是……”

    她覷他一眼,發現他眼中的熱情逐漸加溫,一朵美麗的微笑在唇上逐漸盛開,嬌羞的說:“人家不會做飯,怎麼做你老婆?”

    “你說……”他因為太過驚喜而結巴起來,看進她眼中,確認了她的心意,他忍不住歡呼一聲,熱情的覆下唇。

    曹璿被他吻得嬌喘咻咻,領悟到他的企圖心,她不依的別開臉,嬌嚷著:“不行,人家好辛苦的準備大餐,你不可以……”

    “沒關係啦,璿,一會兒再吃,我……我……”他想說的是他等不及了,分別三個月的相思之苦,如此急迫的折磨著他。

    “不行!”

    誰知道他的“一會兒”是多久,要是把她精心準備的浪漫晚餐全都等成冷盤,她可不依。

    她推他離開廚房,指著主臥室的方向下命令,“去洗澡。”

    見他英俊的臉龐沮喪的垮下來,她嬌媚的睨他,嬌羞的低聲嘟嚎:“現在聽話,燭光晚餐之後,我隨你……”

    再沒有比這句暗示更能振奮他了,子靖朝她綻開一朵“你等著”的邪魁笑容,進入房間。

    浴室裏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沖水聲,曹璿就在水聲中,將晚餐一一上桌,點上燭架上的一對臘燭,在一雙水晶杯裏注人餐前酒,解下圍裙,到另一間浴室換上性感的露背低胸晚禮服。

    子靖很有默契的換上正式的禮服,以表示他有多重視曹璿為他準備的晚餐。兩人在餐桌前相視微笑,在彼此眼中尋到相知相惜,他為曹璿拉開餐椅,舉杯向她致意。

    兩人就在曹璿的精心料理下,共用愉快的一餐,席間子靖的眼光追著曹璿,不管是她啜飲酒液的模樣,拿刀叉的動作,還是她的咀嚼,都深深的吸引住他。

    情欲在相視的目光裏沸騰,當他們共用完晚餐,子靖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柔情,將曹璿帶到客廳,為她播放動聽的情歌,讓LioneRichie和DianaRoss合唱的EndlessLove為兩人見證,拿出口袋裏的戒指以眼光詢問她。

    曹璿眼眶灼熱,他的眼神無聲的傾訴著情歌裏的每個字,傳向她眼中,探人她的靈魂深處。

    她是他生命裏的唯一珍藏。

    他說。

    她永遠是他無盡的愛。

    他說。

    他無法抗拒她,要擁她人臂彎,直到永遠。他說。

    對他而言,她便是全部……他無盡的愛。他說。

    曹璿朝他伸手,傾向他無聲的訴說著相同的情話,子靖渾身熱血衝撞,感覺著兩顆心同時的脈動,感覺著她眼裏的邀請和允諾,他激動的為她套上戒指,迫不及待的擁她人懷,覆上她誘人的香唇,將愛意和思念全借著親吻傳遞給她。

    當兩人像兩顆星星親呢地一碰,撞出了屬於他們的熱情火焰,經年分別的相思風吹得情欲之火燃燒不休,夜漸漸深沉,他們的呼吸急促、血液沸騰,像兩片葉子互相撫弄,肢體親密的交纏,在課程中,以最原始、諧調的節奏,將彼此的愛意和渴望傳向對方。

    婚姻不是戀愛的結束,對兩人而言,將是另一個最美麗的開始。

    $_$

    “快點來,我等你。”

    子靖在浴室誘惑的喊曹璿時,她還賴在床上伸懶腰。

    她支著下顎,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去加入他時,一陣略帶傷感的優美旋律從臥室門口傳來,是子靖的門鈴。他說要用“一往情深”來等待她的到訪,她當時可聽得陶醉得很,但現在想來,臉上不禁有些黑線條。

    門鈴誰都可以按,難道每個按鈴的人,他都要用“一往情深”來等人到訪嗎?

    儘管心裏有些酸,她還是披上子靖的浴袍跑去開門,並暗忖是誰這麼早來按門鈴,不怕擾人清夢嗎?

    門一開,一張她完全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的年輕臉龐充滿視線,她吃驚的喊出對方的名字。

    “皚蓮?”

    雖然兩人不常見面,但曹璿三個多月前回來時,在欣荷家吃過飯.對她的女兒皚蓮並不陌生,還縣一眼就認出她來。

    皚蓮顯然也被嚇到,驚慌地倒退一步。

    曹璿結結巴巴的問:

    “你……你怎麼會來?”

    她還來不及回答,屋裏便傳來子靖的聲音,曹璿在皚蓮轉身逃走之前,打開門一把抓住她。

    接下來的情形簡直是一場災難,子靖好死不死地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就出來,立刻毀了他向來道貌岸然的形象,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對目瞪口呆的女孩解釋。

    幸好他及時打扮整齊,重新出來見客,招呼他親親寶貝表侄女的事,就交給他吧。

    “你來招呼皚蓮,我去……”

    “我們一起來。”

    子靖毫不避嫌的伸手摟曹璿進懷裏,一絡不聽話的濕發散在他額頭上,使得那張溫文爾雅的容貌增添了一抹頹廢的黑暗魅力。

    曹璿在皚蓮的瞪視下,不自在的掙扎,彆扭的道:“我要換衣服。”

    “皚蓮又不是外人。”他拉她來到沙發區坐下,澄澈的目光投向客人,好像他剛才不曾只圍著浴巾出現在對方面前過。

    “表……叔……”皚蓮可不像他那麼大方,窘得滿臉通紅。

    子靖則是一臉坦然,態度仍如以往般慈愛。“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吃過早餐了沒?”

    “我……”不是來吃早餐的呀!皚蓮沮喪得想哭。

    “我來做早餐。”

    曹璿上刻自告奮勇。

    “你做的早餐能吃嗎?還是我來。”

    “你不要在皚蓮面前低毀我,我很賢慧的……”

    “是是,但我怕我的心臟消受不了你的賢慧。”子靖指了指她受傷的指頭,暗示自己會心疼。

    曹璿會心的一笑,胸臆間縈繞著甜蜜。

    “我吃過了。”

    見兩人旁若無人的以眼神調情,皚蓮頓感無力,“我看我回去好了。”

    “皚蓮,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子靖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對,慈祥的問。

    “我……”

    她是欲哭無淚呀。

    “要走了。”

    “皚蓮,你是不是因為我呀?”從兩人碰上面,皚蓮就一副遭受打擊的模樣,曹璿約略猜到她的心情跟自己有關。

    “璿姨,”她苦笑,“是我自己不好,我不知道你跟表叔……”

    曹璿看向子靖,兩人面面相覷。

    “為什麼你們要瞞著我?如果我早知道表叔有物件……”

    咦,這話聽起來有點可疑。曹璿的好奇心被喚起。

    “皚蓮,你該不會……”不對,她應該不會愛上子靖,那麼是——曹璿眼中銳芒一閃,有了計較。“你來找子靖是為了欣荷嗎?”

    “我以為……我不知道表叔有女朋友了……”

    紛亂的心情讓她語氣結巴,“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表叔是為了媽媽……對不起……”

    “皚蓮,你別急,慢慢講。”子靖聽得糊裡糊塗,倒是曹璿什麼都聽懂了。

    “其實你也沒錯,子靖是曾經喜歡過欣荷……”

    “璿,你對皚蓮說這些幹嘛?那已經是陳年往事,那時候欣荷還沒嫁給表哥……”子靖氣急敗壞地抗議,就怕親密愛人又拿這題目做文章,不理他。

    “我知道……我不是用‘曾經’嗎?”曹璿陪著笑臉,安撫了子靖後,轉向皚蓮,媚眼狐疑的眯起,“據我所知,欣荷對子靖並沒有男女之情,你不可能是為你母親來探子靖口氣的呀。而且欣荷現在不是跟那個蕭燁很要好嗎?”

    皚蓮苦笑,就因為他們很要好,她才來找表叔嘛。現在一切都亂了。

    “璿,據我所知,蕭燁已經跟欣荷求婚了,我猜皚蓮是有些想不開,希望我提供意見吧。”子靖還記得欣荷生日時,皚蓮的表現有多失態。“皚蓮,蕭燁對你母親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對他有些誤解,但他其實是……很好的人。他跟我保證是真心愛你母親,也強調絕對會將你視如己出。”

    她低著頭沒接腔,很難將心中複雜的情緒透過語言說出來,何況現在是沮喪得什麼都不想講了。

    “皚蓮,你是不是反對蕭燁跟你母親在一起?”曹璿試探的問,從她的表情明白一切。

    “也許在我們心目中,蕭燁是不如子靖,可是感情的事唯有當事人知道,不是我們局外人有資格評判的。今天,如果換成你母親反對你喜歡的人,你做何感想?”

    “璿姨,我……”她臉色蒼白,好多苦想說出來,卻拙於言詞呀。

    “我曉得你很愛你母親,可你畢竟不能陪她一輩子呀。就算你可以,親情也彌補不了失去愛情的心靈空虛。你母親已經守了十五年的寡,十五年有五千多個日子,每一天她都忍受著心靈空虛的寂寞,好不容易她遇見讓她動心、也真心愛著她的男人,你忍心阻止她獲得幸福嗎?”

    “可是爸爸……”

    “你爸爸已經死了。我記得在他臨終之前,還鼓勵欣荷一定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身為女兒的你,還不能像爸爸那樣體貼媽媽嗎?皚蓮,我曉得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但如果你真的愛你母親,應該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而不是自私的想佔有她……”

    “我沒有。”她覺得自己受到冤枉,“我也希望媽媽幸福呀,可我真的覺得蕭叔叔配不上她。他那樣的名聲讓我不放心,我才想找表叔……”她欲言又止的望向子靖,“誰知道他……璿姨,我真的沒那麼自私,我也想媽媽快樂……”

    “皚蓮,璿姨不是要怪你,璿姨只是想告訴你,有時候我們往往會被許多自以為是所耽誤,璿姨自己就有這樣的切膚之痛。如果不是太自以為是,我跟你表叔不會拖到現在。你知道我愛他有幾年了嗎?從我八歲那年開始暗戀他,到現在足足有二十七年了,我卻以為他愛的是你母親,沒有勇氣當面問他。你瞧,璿姨是不是很傻?”

    “璿……”聽到她這番表白,子靖眼眶濕潤,好氣又心痛。

    “別插嘴,讓我說完。”

    她朝他嫣然一笑,轉向皚蓮說:“你想不想知道你父親的愛情故事?”’

    皚蓮以為她要說的是父母的戀愛,急切的點頭表示想聽,但隨著曹璿娓娓道來,才發現原來父親在遇到母親之前,就曾有段刻骨銘心的初戀,怪不得父親墓碑上還刻著另一個合葬的女子名字。由於是從小就看習慣的,皚蓮沒深入思考過,直到此刻才明白。

    “你父親是個最懂得愛情的人,他愛過,失去所愛的人過,也最瞭解那種失去愛侶的痛苦,所以不忍心讓心愛的妻子經歷與他同樣的痛,臨終之前的遺願就是要欣荷去追求幸福。可你的母親執著于所愛,加上這些年來也的確設遇上另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她才守寡至今。現在好不容易她喜歡上蕭燁,蕭燁也深愛著她,你忍心因為自己的偏見讓母親錯失幸福嗎?”

    “不是這樣的,璿姨,我……”皚蓮彷徨的搖著頭,臉上的脆弱讓人心疼。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子靖不忍心的說,

    “你只是怕蕭燁傷害你母親,是吧?”

    “嗯。”

    “皚蓮,就算你不相信蕭燁,也該信任你母親的眼光。表叔跟你保證,蕭燁在女人方面的名聲是有點放蕩沒錯,但那是因為他沒有遇到能打動他的心的女子。自從認識你母親後,他心裏就只有她。”

    皚蓮沒作聲,但曹璿和子靖都看出來她顯然將兩人的話都聽進去,只是需要時間想清楚。

    “慢慢來,我們常因為自己的不瞭解,而對某事、某人生出不安來,只要用心探索,你會發現那些不安不過是庸人自擾。”曹璿以過來人的心情提出建議。

    “是嗎?”皚蓮不確定的問,卻在兩人堅定的目光中找到答案。

    她驚疑的望著這雙秘密戀愛多年的情侶,忍不住再次提出心中的疑問,“你們為什麼瞞著大家戀愛?”

    兩人聞言不禁莞爾,子靖好笑又好氣的回答,“皚蓮,我們沒有瞞著大家戀愛,大部分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不信的話,去問你媽媽、舅舅、舅媽他們。”

    皚蓮窘得不好意思,原來人家沒有瞞著大家談戀愛,是自己遲鈍搞不清楚狀況罷了。

    送走她之後,子靖對曹璿苦笑道:“看來我們得趕緊敲鑼打鼓地宣佈我們有談戀愛、要結婚的消息,否則哪天又有個小輩跑來問我們,為什麼要瞞著大家談戀愛!”

    曹璿聽得哈哈大笑,子靖湊過去吻她,很快地笑聲就被熱情的喘息聲所取代。想當然耳,這天子靖破天荒的上班遲到!

    ********************

    午後的風,推開滿城喧囂,穿梭在郊區的墓園裏。

    今天是曹璿生日,也是丁凱的祭日,曹璿父母的祭日就在隔一天,她姐姐曹瓔的出殯紀念日是今天,她索性一塊辦,邀齊親朋好友來到這座恍如公園的墓園裏,舉辦聯合公祭、慶祝生日的野餐會。

    她在去年十月和子靖結婚了,如今挺著五個月的身孕,在子靖的體貼下,坐在樹下的躺椅上,看著一群親友或站、或坐、或躺在草坪上閒話家常。

    她眯眼注視著一雙雙飛過眼前的蝴蝶,粉白的身軀繞著一叢豔麗的杜鵑飛舞,接著舞過草坪,不忌諱的停在墓碑上。

    是呀,對蝴蝶而言,墓碑唯一跟花樹的差別就在於無法提供甜蜜的食物給它們吧,但還不失是一個暫時停下來歇腳的好地方,有什麼忌諱的?

    對人而言,也不該忌諱,埋葬在底下的是最親、最愛的人,就算天人永隔,那份思念會使得逝去的人永遠活在摯愛他們的親友心中。

    “在想什麼?”

    子靖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曹璿抬起頭,朝他燦爛一笑。

    “春天來了。”

    可不是嗎?

    一雙翠羽的小鳥正從他們面前追逐飛過,投進綠林深處。

    而耳邊還不時傳來啁啾鳥鳴,好像在鳴唱一首首不朽的戀歌。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20:5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