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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鞠衍 -【初戀限定二十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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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18: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初戀限定二十六 作者:鞠衍

她自小認為每個人的一生,
都該遇上那麼一個人可以相伴到老,相濡以沫,
所以當她綁住了他的腳步時,深感愧疚。
她說,若讓他愛上她,
除非他的名字倒過來寫。
她卻不知道,
在愛情旅途上尋尋覓覓良久,
她的那個人早就在原地等著她轉身回眸,
等著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或他,何時是心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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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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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19:3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迷離的燈光,喧囂的音樂,霓虹燈下的夜色裡更增添了一絲旖旎的氣息。

    莫尚錦雙腿交疊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修長的食指與中指夾著透明的高腳杯輕輕搖曳裡面深褐色的液體,淡抿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出現,讓在場的單身女子頓時春心蕩漾,更有大膽開放的幾個辣妹邁著優雅的貓步朝他靠近。但他只是維持著剛剛坐下的姿勢,就著手裡的酒,輕啜了口又淡雅地放到吧臺上。

    “帥哥,請我喝一杯?”美女的纖嫩白手搭上他黑色西裝外套的肩上,她嘴裡的熱氣溫溫地吹在他的耳後,“好嗎?”

    遲她一步的辣妹們站在他們身後,懊悔得牙癢癢。

    他只淡淡地抿嘴一笑,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眼掠過身後的一群女子,“我在等人。”

    純粹地等人,不想被人打擾。

    美女不死心,化著濃妝的臉上盡顯媚色,大膽地把臉靠到他的肩膀上,嘴唇離他的耳朵僅一釐米的距離,“我可以陪你等,也是一位帥哥嗎?”

    她的下巴在下一刻被抬起,他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挪移身上的位置,清冷的眼眸似若午夜裡的月光,“我習慣了一個人等。”

    美女的臉上再也掛不住的尷尬與惱羞。身後的女子慶倖而得意地笑了,旁邊吧臺上的幾個男子看不下去這般的溫香軟玉被嫌棄,其中有個男子更是吹起了口哨,“美女,我來請你喝一杯。”

    美女忿忿離去,其餘女子散去。吧台又安靜下來。他依舊維持著如初的姿勢,拿起酒杯輕輕淺品。

    那個該死的女人,到底何時才會出現?

    約了一點,現在都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還沒有來。

    他的眼一一掠過周圍,掃過的片刻馬上又把視線調回自己位子的左前方。這是一個半圓形的吧台,酒保站的位子剛剛遮擋到了她的身形,現在一眼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存在。

    微卷的披肩秀髮,即使是在幽暗的燈光下也有著迷人的色澤。她的發質很好,柔軟順滑,猶如廣告裡的模特般飄逸輕揚。她穿著一件絲質淡藍色襯衫,第一個紐扣和第二個紐扣鬆開,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與若隱若現的乳溝。迷人的一張臉有著萬種風情的韻味,身邊卻無一個人搭訕,只是安靜地坐著眺望遠處的舞池。

    他拿著酒杯的手一頓,輕笑著看她。

    不到一秒,她眺望舞池的眼也轉過來對上他的,似心有靈犀般地舉起旁邊的鮮紅色酒杯朝他輕輕點頭,湊到嘴邊輕輕啜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朝她走去,她保持著靜坐的姿勢。

    “早看到我了吧?”他雖是疑問,口氣很篤定。

    她也不否認,點點頭,“那麼多的美女,我很識趣地不打擾。”

    不然說她趕跑了一群美女,長夜漫漫她找誰來賠?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裡的冷光未減少些許,手指有意無意地輕撫她的發梢,“約我只是為了看我與別的女子調情?”

    “老大,是我剛下飛機你約的我。”不是她提出來的,這點還是先說清楚的好。看她腳下還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就知道她是風塵僕僕趕來赴約的好人。

    “這是你選的地點。”他的口氣裡隱隱有著怒氣,穿得這麼暴露又是午夜裡來這樣喧鬧的酒吧,不知安的什麼心。

    她無辜地瞪大眼睛,只有這間酒吧離機場最近啊。拿起吧臺上的酒一飲而盡,揮揮手說:“走吧,一起去吃飯,我餓了。”這裡的薯條和爆米花只夠塞牙縫。

    他埋單跟著她的腳步,周圍擁擠的人群瘋狂地搖著頭沉浸在午夜的心情釋放裡,他的手輕勾著她的腰際,帶她一起走出大門,免于被人無意的碰觸。

    “呼呼,空氣真新鮮。”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張開雙手伸伸懶腰,歪著頭問旁邊的他:“莫尚錦,去哪裡吃飯?”

    “除了酒吧,其餘的餐飲業都關門了。”他淡淡地道。

    午夜星空,閃耀著如同鑽石般的光芒。

    清冷的月光隱於雲後,幽幽地泛著皎潔的白。

    她“哦”了一聲,肚子跟著發出“咕嚕咕嚕”的叫喊。

    他的眉頭微挑,手指一按,“啾”的一聲,停車位上的一輛銀白色奧迪亮了起來,“上車吧。”

    “去哪裡?”她扣上安全帶,順便在副駕駛座的小鏡子前整了整自己的發。

    “家。”他開動車子,緩緩駛離藍色酒吧。

    她故作害羞地雙手遮著臉,唯唯諾諾地道:“哎喲,人家人家……這麼晚了,不好吧?”

    話剛落,引來他有力的一個白眼,“你還小嗎,花姍杉?”

    她吞了吞口水,無聊地把臉轉向了窗外,“二十六歲,集成熟與優雅於一身的年紀,但我童心未泯玩玩小女生的嬌羞都不行嗎?”

    如果是在別人面前,她這一招一定惹人憐愛又心亂神搖,但用在莫尚錦的身上,就猶如把金子放到魚前,眼也不會眨一下。

    他輕笑,看著前方的車輛,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經營的超市前停車熄火,“下車吧。”

    “哦,我要吃牛排,T骨的,要煎五分熟的那種。”她打開車門,邊走邊說。

    超市里燈火通明,讓他更清晰地看到幾月不見的她又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

    髮絲是天生的自然卷,一米六五的身高因瘦削而更顯高挑。淡藍色的襯衫下是一件泛白的牛仔褲,並不衝突很百搭的感覺。

    “兩客牛排。”他對冰櫃前的營業員說。

    年輕的女營業員大概沒見過如此氣質優雅的淡漠男子出現在超市里,眼睛看得眨也不眨,嘴角還泛著癡笑。

    “小姐,小心口水都流出來了。”花姍杉好心地提醒,又轉身去水果區挑選喜歡的櫻桃。

    暗紅色的櫻桃,小小的像極了小孩子臉上的淡淡紅暈,誘人得只想咬上一口。

    在塑膠袋裡裝了半斤,看到標籤上的數字,還是心疼了一把。櫻桃無論在什麼季節價格都不低,但芳香宜人,色澤紅潤又養顏美容。

    “還喜歡什麼?”他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後,低低的嗓音悠揚。

    “可以要巧克力、薯片和可樂嗎?”她俏皮地笑著,得寸進尺,“再去租個影碟看通宵?”

    “薯片碎末不要掉落沙發上。”

    這是變相的同意了嗎?她愉快地朝零食區快步走去。

    薯片、巧克力、可樂,還有牛肉糖,嘿嘿。滿滿地堆高了車子,才知足地跟著他一起去結帳。

    這是一間隔層的小套房。敞開式的設計,螺旋的樓梯直通二層的主臥和客臥。樓下是懸掛水晶燈的客廳,與擺設書架的落地窗。

    暖冬的陽光很燦爛,灑滿一地的餘暉,花姍杉抱著小熊抱枕低頭輕靠在書架上,翻閱著新一輯的言情小說。

    “都多大了,還沉迷這些。”他微有諷刺地笑,話語裡摻雜了一絲複雜的思緒,“用裡面的爛招數去掉金龜?”

    “我都有長期飯票了,還要土龜幹什麼?”她低頭又翻了一頁,抬頭看看他俊雅的臉,陽光投影在他的臉上,連身形都有了淡淡的光暈,“吃一顆櫻桃吧。”

    端起水果盤遞到他的面前。

    他盤腿坐下來,吃了一顆,咀嚼著嘴裡滿汁的櫻桃,手裡轉著梗,“坐在地上涼。”

    “這裡有陽光。”而且他霸道地不許她弄髒沙發。

    “我去上班了。”他摸摸她垂落的秀髮,細柔絲滑,手指如同穿梭在水草裡的魚,悠閒自在。

    她又塞給他一顆櫻桃,“醫學上說,吃櫻桃可以抑制憂鬱,還可以緩解疲勞。”傾身給他整了整領帶,“走吧,拜拜不送。”

    “等會你要回公司嗎?”他突然問。

    “還在休假中,當然要享受午後的溫暖陽光啦,沒問題吧,老公?”她收回手,又拿起閱讀到一半的小說。

    “隨你,記得付這個月的水電費。”

    “哦,真小氣。”她嗤鼻,身價不知其數的優秀精英,竟還在乎區區幾個小錢,哼。

    他的心情,因她的惱怒而愉快。

    他和她,很微妙的關係。兩年前是上下屬關係,一年前結為夫婦,但他們又不似普通夫婦,因為在婚前,兩人就明白為何結合的原因,並且在婚前簽署了離婚的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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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19:48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車站花壇轉盤邊上的一個岔口,在步行五十米後往右邊的拐角走,便是一間看似不太起眼的琴行。紅色的底部,白色的文字,簡單而大方——育音坊。

    育是養育的育,音是音樂的音,表示孕育音樂的搖籃。主人有點奇怪,只招收二十歲以下的人,除了週六下午一點後不開課,其餘時間學生都可以安排自己的時間過來學習。

    午後的陽光很燦爛,黑白間隔的鋼琴鍵因一雙瑩白的手指而跳躍,流淌在指間的優美旋律猶如公園廣場上放飛的白鴿在拍撲瞬間留下心悸的音符。

    “喂,莫夕涯,這什麼鳥地方啊!”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喊叫,育音坊的門口闖入一個身影。有些高挑且化著淡妝的女子,自然的卷髮在陽光裡尤其的閃亮,純黑色的發澤只有在光亮下才顯示出她的特別。

    坐在鋼琴凳上一直未站起的男子,還依舊輕盈地彈著曲子,淡淡的,帶著某種落花飄過夏天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來你這裡都好難找哦,而且花壇轉盤的旁邊就是菜市場,這裡熙熙攘攘的全都是歐巴桑,我都要用這雙巴黎花血本買的鞋子去蹚過那一個個水坑。怪心疼的啦。”女子撩了撩肩上的頭髮,整個髮絲隨風飄動,映著微風的輕搖。

    莫夕涯停下了彈鋼琴的動作,起身進了裡屋,找來一件乾淨的毛巾,擰開水龍頭沖了沖,又擠出了部分的水珠,轉身走到外面遞給女子,“都是汗,擦擦吧。”

    溫柔的嗓音猶如夏季盛開的蓮,在水裡搖曳生姿的同時又給人沁心的涼意。

    “哦。”

    女子依言接過毛巾,貼在被太陽曬得微紅的臉上,清然的涼意透過毛巾傳遞到肌膚裡,帶著無比涼快的感覺。

    她笑笑道:“喂,莫夕涯,給我點吃的。”

    他的唇角保持著原本的淡抿,但手已經伸向總琴架上的便當盒子,這是他中午叫的外賣,想到她可能也沒吃,便買了兩份。

    “哇,你當我是豬哦,居然給我兩份。”女子笑了笑,咬了一口便當裡的香酥排骨,“嘖嘖,好味道。”

    他的眼神帶著微微的光亮,看著她低頭吃飯的側影,勾起了一邊的嘴角,有著不明顯的弧度。

    她又打開另外一個便當,看到煎得澄黃澄黃的荷包蛋,雙眼一亮,“哇——”滿足而興奮的聲音。

    他的眼與眉也跟著笑起來,舒展著的眉宇間含著某種輕柔的寵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揀了一個排骨放入嘴裡,慢慢地咀嚼著。

    “三個月沒見,是不是快想不起本姑娘的樣子了?”

    他與她自初中認識到現在,也有十餘年的光景,就算他忘記了她的樣子也會記得她的名字——花姍杉。

    花姍杉咬著荷包蛋,一臉幸福的表情,吃了大半又停下了動作,把剩餘的夾到他的嘴邊,“吃掉。”

    他看著她,沒有張嘴。

    “喂,莫夕涯,你給我把嘴巴張開!”她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地靠近他。

    他在她快貼上他的鼻翼時,把嘴巴張開任她塞入剩餘那部分的荷包蛋。

    她笑了,很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乖。”

    “你當我是貓呢。”他扯扯她垂落在腰間的長髮,手指磨著發尾開叉壞掉了的髮絲,輕若落葉飄過。

    她吐吐舌頭,“你沒貓可愛。”

    如果是貓咪的話,應該可愛機靈而且愛撒嬌,但他木訥得只剩下靜默與微笑。

    “出差回來見到我哥了吧?”莫夕涯吃完嘴裡的食物,道。

    莫尚錦與莫夕涯是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只因莫尚錦是正室所出,而莫夕涯是被領回家的小三兒子,這個等級比起來就差了一大截。

    外界傳言莫氏企業遲早都要落入莫尚錦的囊中,也因為這個理由,花姍杉才會甩了自己多年的男友莫夕涯轉而投向他哥哥的懷抱。

    “昨天在家睡的,你說呢?”她起身去倒水。

    莫夕涯盤腿坐到一邊,“哦。”

    “不過我回來的第二天就來見你啦。”她湊近他,揉揉他軟軟的髮絲,“我走了,剛銷假回來又要出差,要回去好好養足精神。”

    “這個CD送你。”他遞給她一盒未拆封的CD。

    她點點頭,塞入包裡。

    莫尚錦推門進來的時候,發現室內幽暗一片。轉手打開客廳的燈,發現花姍杉整個人似貓般蜷縮在沙發裡,睡得甜膩。

    電視旁的CD機裡播放著純音樂,琴聲似水,一波一波地流過林間,流過小溪,跳過水草。

    他掃了眼CD盒上“班得瑞”的字眼又放回原位,任音樂再繚繞於空中,替她拿起一邊的毛毯,又轉身走到一邊的沙發上打開自己的手提。

    “唔,幾點了?”她揉揉惺忪的眼,翻了個身,拉拉腋下蓋著的毛毯,嘴角輕輕地透著笑意。

    “可以再睡一會。”他說。

    她翻身坐起,把毛毯放到一邊,“我還要去買點生活用品,家裡的快沒了。”

    他點點頭,把手提放到了一邊。

    “明天要出差,現在我出去下。”她跳下沙發,套上鞋子,“剛才這曲子很好聽,叫什麼?”

    “《班得瑞的日光海岸》。”他淡笑,按了停止鍵,彈出CD,他把手指套著CD間的小孔,舉到她面前道:“要帶在路上聽嗎?”

    她“哦”了聲,又搖搖頭。

    高速公路上開車如果聽這些曲子會睡著吧。整整六個小時的車程,就算不是她開車都會閉上眼睛去會見周公。

    果不然,在她坐進去N市的車裡不到兩個小時,她就昏昏欲睡了。

    “如果覺得困,就睡會吧。”駕駛座上的物流部長周旭道。

    她也不客氣,撇過一邊頭去就閉上了眼睛。

    高速公路上來往的車輛一直很多,旁邊都是一望無垠的稻田。黃澄澄的樣子,在陽光裡漂亮極了,透過半開的車窗,把泥土的氣息也吹進了車內。

    車裡沒有音樂,周部的車子有點壞了還沒來得及去修。她想起了CD裡的那首曲子,日光海岸,這樣看去,一片澄黃色的海洋沐浴在陽光裡,迷人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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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20:07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花姍杉下了車,與周旭一起找到海關關區的行政中心。這是一個出口的海運港口,沿途來的時候,看到路標都是寫著第幾集裝箱區域,他們這次來的是第三集裝箱,很遠。

    下了高速,還要兜兜轉轉轉上好幾圈。

    五顏六色的集裝箱一個接著一個壓在堆場,每一個集裝箱上都標著不同的箱號,她用手遮擋自己的半張臉,“哇,好多箱子。”

    “如果讓你找,找得到自己公司的那個嗎?”周旭笑道。

    “怎麼可能,在堆場的箱子都是還沒安排的吧。”她誇張地扮個鬼臉,又低聲說:“周部,你不會忘記我們的箱子進了緝私局吧?”

    上週五的時候,貨代通知他們集裝箱的櫃子被海關查驗了,讓他們準備好一個貨物的清單備與海關老師查驗。當時她出差在外也沒在意,公司報檢報關控制得都非常好,正常情況下一定是通過放行的。

    卻不料在下午的時候接到通知海關老師在把箱子過磅稱的時候,發現箱子的重量比申報的重量多了一噸,這是非常嚴重的報關重量不符,當場這案子就被丟進了緝私局。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全外貿部都炸開了鍋般地討論著。各個都不相信,這怎麼可能?每次申報都是嚴格按規定來的,除非是多裝了貨物,但若真如此,倉庫那邊一定會說,不彙報是不可能的,但若真多裝了,就是走私,情節非常嚴重。

    營運總監馬上成立小組,最後讓外貿部長的她與物流部長一起在週一前來解決此事。

    過來之前,她已經把資料都準備好,情況說明、委託書、申請複檢報告以及公司的營業執照。

    “周部,你確定倉庫沒有多裝衣服吧?”她抱著檔案袋歪著頭問。

    周旭點點頭,“我問過老邱,是他負責裝貨的,就是按照你們部門給的裝箱單來操作的,肯定不會多裝。”

    這就好,她再次安下心來。

    只要不是貨多裝了,這事解決起來便不會棘手。根據他們後期的調查,倉庫報的一件貨物的重量比實際的要輕上零點幾公斤,這次出的又是大櫃,按理算起來便是差了八百多公斤,再加上集裝箱裡有杆子壓著,差不多便是一噸的重量。

    貨物在雨天也會多少有些膨脹變形,有吸水性。重量增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推算下來,事情的頭緒也出來了。

    花姍杉打了電話聯繫這邊的報關員,告訴他人已經到了。

    周旭這次純粹是陪同來的,因為他們倉庫也有一部分的責任,再則他見過的世面與處理事情的態度也很俐落,公司委派他一同前來,也是為了事情解決更快速。

    他站在花姍杉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講完電話。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的身上,一身的黑色套裝顯得乾淨而大方。她年紀不大,進公司不到四年,但已經是外貿部長,行事作風爽朗乾脆,辦事清爽有條理。與她接觸過的人,起初會迷惑于她那張精緻微帶柔弱的臉上,但在交流幾次後,便完全欽佩她的工作態度。

    凡是公事,她都會在發生事情後,第一時間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而非是找相關責任人,這一點讓總經理莫尚錦都贊許萬分。

    “怎麼樣?”周旭在她講完電話後問。

    她搖搖頭,“還不知道,裡面還在查驗,報關員說正和老師在一起看貨。”

    “放心吧,我們的貨沒問題。”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輕輕一笑,“問題肯定是沒有的,只不過既然被覆檢,就算是沒問題也要弄點手段。”

    他不解,猜測道:“請客吃飯?”

    但海關老師會赴陌生人的約嗎?

    她只笑笑,聳聳肩。

    背靠在大理石的柱子上,她望著行政樓前的異款車子,眼裡含了些許不明的東西。

    有點累,因為這件事,不僅牽扯的是海關布控局,若複檢不通過便真是立案入緝私局。就算貨物真沒關係,也會再延一周。

    可是這批貨等不了,國外已經在催了。這次被抽到查驗,也只是巧合,國外大致上不會太為難,畢竟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法律法規,他們也不能違抗。

    但若是這櫃子再延遲一周,便會有無法預想的麻煩。客戶會要求賠償交貨期延遲的經濟損失,公司還要支付很大一筆空運費用。

    現在的空運和海運,價格是相差四五倍的。

    就算用上她一年的年薪,也賠不起。

    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用所有的精力去挽回。

    發了個短信給裡面的報關員,然後閉上眼睛假寐。

    夕陽快要沉下去了,這裡還看不到海,只有幾座連綿的山。淡褐帶青的樹木在夕陽裡也漸漸變了顏色。

    晚風吹拂,她淡淡裝點的臉上有著別樣的神采,“周部,你帶了多少現金?”

    “嗯?”周旭也靠著看景色發呆,突然聽她一問有點反應不過來,“你要多少?”

    她不答,只說:“N市聽說是個購物天堂。”

    “嗯,是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要逛街買東西?”

    女人天生愛購物,原來這句話也可以用在女強人花姍杉身上。

    他輕笑道:“花部如果愛購物,我們可以在這裡辦完了晚上一起去市區逛逛,嗯?”

    他朝她的地方靠近,帶著幾分自以為的邪氣。

    她沒有睜開眼卻能感受他周身的氣息,轉了轉肩膀,把臉對向另外一邊,“再說吧。”

    他撇撇嘴,都說花姍杉這個人很難親近,這個女子有著誘人的卷髮,還有一副姣好的身材,雖然不是很高挑但可以並列在美女一類。個性偏冷,但與同事間又顯得隨和。很多人都說她雖是莫尚錦的妻子,卻被傳備受冷落,因為她是莫氏兄弟間的一個隔閡。

    今晚,就讓他來撫慰下這個心靈空虛的女子,“花部,N市聽說有間洗桑拿的地方很棒,不如我們……”

    “喂?”她接起了電話,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

    她拿著電話走到了一邊,背對著他的身影沒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嗤笑。

    癩蛤蟆妄想吃天鵝肉,他周旭果真如傳言的風流。

    “花小姐,還在聽嗎?”電話的另一頭,報關員輕聲問。

    她回神,“嗯。我同意。”

    “確定沒問題?”報關員又一次確認。

    她輕笑,“能這樣順利解決自是再好不過的方式。”

    “讓你花錢你還謝我……”報關員的聲音有著驚訝。第一次有這樣的客戶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還可以如此冷靜地提出大膽的建議。

    她把手機湊緊耳邊,讓對方輕若蚊子的聲音可以聽得更清楚點,“你安心去辦吧,我這邊別擔心了。”

    掛了電話,她長籲了口氣。

    事情可以這樣發展,比她預料的還要好。

    夕陽下沉,她看了眼手機裡的時間,快到海關下班的時間了。

    還有十五分鐘,就看最後這一刻是否可以挽回了。

    “花部,剛才我說……”周旭見她掛了電話又走上來。

    她反身就問:“有五千現金嗎?”

    他一愣,“怎麼了?”

    “給我。”她張開手,看著他。

    她的眼睛太純淨,以至於他不能把這個聯想到是一種暗示的邀約。他木訥地點點頭,“有,但在車上。”

    她馬上大步朝車子走去,坐進了車裡。

    他拿出包裡的皮夾,摸出一小疊,“我帶了一萬,你要多少都拿去。”他的手似無意地滑過她的手背。

    她眼皮未動,低垂著眼數著手裡的紅色人民幣,數出五十張,把剩餘的還給他,“我只要五千。”

    他微微一抬眉,“放你那裡先吧。”

    她把皮夾塞到了他座位邊上,看到行政樓裡貼著手機講話的某年輕男子,便把手裡的錢塞入信封裡,打開車門走下去。

    周旭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跟對面的男子攀談起來。

    他們認識嗎?

    “已經沒事了,這是放驗單。”報關員把手裡的檢驗報告遞給她。

    她一看海關的簽章便笑了,心裡的石子終於落了地,“謝謝你,真的替公司謝謝你。”

    報關員笑笑,“舉手之勞,而且是你們的貨真沒問題,再說若不放行我們也要跟到案件結束為止,很麻煩的。”

    她笑了笑,把手裡的信封放在檢驗報告裡一起遞給他。

    他一摸,搖頭道:“不需要這麼多。”

    “沒事,應該的。”她淡然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掛在嘴角的微笑很完美。

    “沒事了,麻煩你們白跑了一趟。”報關員接過報告。

    她搖搖頭,“怎能說白跑,事情順利解決了啊。你都幫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忙,不如晚上賞臉我們請你吃飯吧。”

    報關員推辭:“我們有班車直接回公司,這個就不需要了,心領了。”

    她也不再客氣,點點頭道別。

    周旭坐在車裡見他們分道而走,直到她再坐進車裡才問:“那人是誰?”

    “報關員。”她簡單地道,扣上安全帶。

    “報關員,負責此事的報關員?”周旭再問,“那怎麼不一起進去?”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自然就不需要了。”她淡淡地道。

    周旭詫異地挑高了眉,聲音也增了幾分:“處理完了?不用進緝私局了?”

    “本來貨物就是正常的,需要進緝私局嗎?”她反問,看了眼已經漸漸暗沉的天色道,“走吧。”

    “去哪裡?”市區嗎?他有點興奮。

    “回去。”事情都辦完了,自然要回公司報告。

    他再次詫異,“現在就回去?”剛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來的。

    她沒有想過來這裡吃一頓住一晚再走?

    “本是打算住一晚,但既然事情都處理好了,自然沒那個必要了。”她道,聲音清淡卻很堅定。

    他不再說什麼,啟動車子開出了堆場。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就解決了?他們連資料都沒遞進去,而且筆錄這個步驟都沒做。

    她搖下座椅,微微讓自己的背靠得更舒服些,“查驗沒事,自然就不需要別的手續了。”

    “你辦的?”他只能這樣猜測。

    她不語,“既然是一起來的,自然是我們兩人的功勞。”

    她不會好大喜功,也不喜歡炫耀,就算在短時間裡坐上了部長的位子也很適當地知道自己該怎樣遮擋身上的鋒芒。

    他一喜,也不再發問。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高速公路上的車輛依舊很多,快速行駛的車子只能看著別人的車尾燈,路標上寫著“保持車速,注意安全”,她沒有開車窗,入夜了有點涼。

    從中午出發剛到海關港口又馬上上了回去的高速,一路上也沒什麼可吃的。

    周旭遞來一瓶水,她搖搖頭不想喝。

    嘴唇有點幹,夜色很好,天上的星星很明亮。

    她想起有次跟莫尚錦一起去烏鎮旅遊,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當時零食都吃光了,兩人餓得前胸貼後背,最後她忍不住說:“我可以咬你一口嗎?”

    他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一臉唏噓地道:“饑餓都把你摧殘成這樣了啊。我不是唐僧,達不到給你果腹的要求。”

    她笑著湊上他,看著他開車時才露出的嚴肅表情,突然一個衝動,輕輕地……親了上去。

    莫尚錦打了個呵欠,坐在沙發上再次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淩晨一點,她的資訊還沒有發來。是在那邊辦事情太累了還是現在還在忙?身為莫氏企業的總經理,理該知道事情的進展吧?

    室內的燈光調得有點幽暗,他回房準備躺床上去,但手機設了震動與鈴聲。窗簾還沒有全拉上,他去拉窗簾,卻心下一動。如果現在睡了可能就接不到她電話了吧?轉身披了件外套出門去二十四小時超市買點吃的。

    卻在拉開門的那一刻愣住了。

    蹲在門口的一個身影縮成了一團,小小的像一個圓鼓鼓的球。她的長髮披蓋了她的臉,雙手抱膝斜靠在牆上。

    “花姍杉。”他輕輕喊了一聲。

    她沒有反應。

    他蹲下去,推了推她。

    她動了動,慢慢抬起頭,手指撥開了臉上的頭髮,露出她的一臉疲態,“莫尚錦……終於天亮了嗎?我好餓……好困……”

    傻瓜,現在是半夜呢。

    他低喃,卻沒有再喊她,雙手抱起了她。

    感受到突然來襲的溫暖,她把身子更加依偎向熱源,暖暖的體溫讓人覺得舒服而安心。她下了高速直接跑這裡來了,因為很晚了不想打擾他,“我手機沒電了……不然吵死你,居然現在才來開門。”

    “手機沒電不會按門鈴嗎?”頭頂上方的聲音有著壓抑的沙啞。

    她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滿足地找到適合的位置,繼續依偎,“嗯,餓得腦子遲鈍了……”

    他把她放到沙發上,替她蓋上一邊的毛毯,“先靠一下,我去煮麵條給你吃。”

    “嗯。”她微微睜開眼,咕噥了一句。

    等他進了廚房,她又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那個熟悉的房間走去。

    打開門,踢了腳上的鞋子,鑽入被子裡。被子很冰涼,他剛才沒睡?

    迷迷糊糊地再閉眼睡去,聞著被子上特有的氣息,安心入眠。

    莫尚錦把麵條煮好的時候,再出來客廳沒看到她的身影,便知她是進臥室了。

    “不吃了嗎?”他打開門輕問了句。

    以為她睡了,未料她說了句:“不吃了,晚上別來吃我。老規矩,過界就是禽獸。”

    這是她的口頭禪,當然物件僅針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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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清淡的菜香,混合著雞蛋在煎時特有的“嗞嗞”聲,她輾轉醒來。

    白色的窗簾半透明地拉著,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來,被子被曬得暖烘烘的。

    她深深吸氣,汲取這特有的香味。

    “冬天,真是讓人貪戀被窩的季節啊。”她發出感慨,躺在熟悉的房間裡,看著淡色的天花板,再看看穿得好好的睡衣,咕噥道:“莫尚錦,你真是禽獸也不如。”

    起身進浴室沖洗,換了一件乾淨的寬大T恤走出房間。

    “喂,莫尚錦我走啦。”她朝廚房喊了一句。

    他探出個頭來,看到她寬大T恤下的一雙雪白大腿眼睛微沉,“穿成這樣去哪?”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笑了笑,“今天週二,法定工作日啊。”

    “我替你請假了。”早上不需要去公司了。

    “哦。”她點點頭,是他替她請的假耶,很好奇他會怎麼說,“老頭沒問原因?”

    “我說你昨天出差回來太遲了,早上需要休息。”他淡淡地道,拿出盤子盛出荷包蛋。

    嘖嘖,還是一板一眼的態度,真沒意思。

    她一甩頭髮,隨便抓來茶几上的一根橡皮筋,在後腦勺紮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盤腿而坐,“早餐開動嘍。”

    他卻沉著臉說,“先去換件衣服。”

    “怎麼啦?”她咬著筷子,一臉無辜。

    “小心感冒。”他淡淡地說,人已經進了臥室翻衣服。

    她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乖乖地接過他手上的休閒褲套上。

    “今天吃什麼?”她笑眯眯地看他端出早餐,眼睛在看到煎蛋後一亮,“哇——”

    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只許吃一個。”雞蛋雖然好,但是吃多了對胃不好。

    她“哦”了聲,可嘴巴已經一口氣咬住了兩個煎蛋的邊沿,“嘿嘿……”

    他喝著粥,“如果下午沒什麼事,也休息吧。”

    “你以為公司你家開的啊。”她唏噓。

    “本來就是啊。”他自然地接過。

    她啞然,這句話不錯。

    他莫尚錦是誰啊,站在貿易公司放眼望去,怕沒幾個人不認識他以及他過億的身價。

    他見她沒說話,便知她在想什麼,“下午有事?”

    她點點頭,“有個客戶要來驗貨。”她是外貿部長,這個客戶需要她來接待。

    “哦,”他點點頭,夾了一口青菜放入碗裡,“那你去上班前先洗洗頭。”

    她眼睛朝頭頂看了看,“頭髮很油嗎?呵呵,或許可以擰乾了煎蛋。”

    “你啊。”他真不知該說什麼。

    她吐吐舌頭,“喂,莫尚錦,我來洗碗吧。”

    “……”

    “我是說真的。”偶爾她也有為人妻的自覺。

    吃完了早餐,她真的進了廚房洗碗。

    雖然不會燒飯做菜,但是她幹家務活還是很在行的。

    他也不搶,環胸站在旁邊看。

    她睨了他一眼,“出去看電視吧。”

    他笑,“真不用我在嗎?”

    “你以為我三歲孩子……”她話還沒講完,手太滑就摔了一個碗。

    靜默一秒鐘。

    “呃……”她咽咽口水。

    他只淡淡一笑,“你出去吧。”

    “不行。”她彎下腰來收拾,手指劃到了,滲出血來。

    不會吧?這麼衰?她的臉上都可以擠出一個衰字來。

    他輕柔地說:“客廳有創可貼,你去貼一個,這裡我收拾。”

    她撇撇嘴,什麼嘛。一點都不像電視劇情節,起碼也要很緊張地握著她的手指然後吮下血嘛。

    她那顆少女懷春的浪漫情懷喲,頓時被摔得粉碎。

    “手指別沾水。”他打掃完碎片後說。

    “不行,我等會還要洗頭。”她嘟著嘴。

    “等會我幫你洗。”他的身子背著她。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嘴角卻漸漸撫平。

    ……

    蓮蓬頭下的水溫很適中,修長的手指輕柔地穿梭在純黑色的長髮裡,被水沖刷的卷髮也漸漸變成了直發。

    他喜歡她直發的樣子,比她卷髮要更好看。但他不會講,因為面對別人,無需顯示她最美麗的一面。

    髮乳按在手心裡,冰涼馨香。

    “這樣的力道可以嗎?”他的指腹按在她的頭皮上,細細地由頭頂到尾部一點一點地按下去。

    力道很好,她低著頭靠在浴缸的邊沿舒服得不想講話。

    如果每天都有這樣的待遇,該多好。

    “我早該甩了莫夕涯,投奔你才對。”她閉著眼睛避免水進來。

    他的手指滑到了她的臉頰邊上,泡沫留到了耳朵裡。

    “哦,進水啦。”她想睜開眼睛。

    “不好意思,我擦擦。”他拿起幹毛巾擦拭,“洗頭不要多說話。”

    她氣餒,又不是挖耳朵,洗頭怎麼要封嘴巴了?

    “唉。”太多複雜的心緒湧在心間,卻只能淡淡地溢出一個單音字。

    有些事,不便道與外人說啊,“雖然我們是協議婚姻,但你是一個很稱職的老公。”她笑了笑,閉上了嘴巴。

    他輕輕一笑,笑容很淡,隱在嘴角。

    “要走了?”莫尚錦吹幹她的頭發問,“我下午直接去機場,就不回公司了。”

    “嗯,快遲到了,我要打的啦。”她心疼那幾十塊錢。

    “這個給你。”他丟給她一串鑰匙,“就停在門口。”

    她的眼睛一亮,“哈哈,莫尚錦,你真是太可愛了,拜拜!”

    進了電梯又想到什麼,給他發了條短信:“為了報答你的一車之恩,等你出差回來我請你看電影。”

    電梯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門開了,手機裡也傳來“滴滴、滴滴”的短信聲。

    她看著螢幕上的“好的”,嘴角漸漸漾開了花。

    開著車,一輛又一輛的車與她擦肩而過,她開得不快,甚至有點小心翼翼地只開到六十碼。

    “花部,你在哪裡,客戶在等你。”好友兼助理尹清霧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帶著焦急的意味。

    她扣著耳機,“在路上。”

    “坐車?”

    “開車。”

    “那快點開啊。”這個是大客戶。

    “不行,這是莫尚錦的車。”擦到別的車怎麼辦?

    尹清霧翻翻白眼,“那又如何?”

    那表示不可以開太快,不然被拍到超速要罰款的,而且直接通知到莫尚錦那裡,她很丟人的。

    這一天,註定了遲到。

    幸好客戶沒怎麼責備,MAGGIE笑著打趣道:“花部是為了見我們盛裝打扮了嗎?”

    花姍杉知性地特意戴上了黑框的眼鏡,讓自己看起來更顯得沉穩些,“Hi,MAGGIE,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不過我今天有上妝哦。”

    “呵呵,我們就是喜歡花部的這份真誠才喜歡與你合作。”MAGGIE笑著挽起她的手,“現在一起去工廠看下貨?”

    花姍杉回應地一笑,“嗯,都在昨日做好了,就等你們來驗貨了。”

    這一批貨是德國客戶要的棉制男式長褲,用的是進口英國的面料,剪裁的工藝是全公司最好的生產流水線。因為他們的要求一向嚴格,從一開始這個客戶便由她親自負責。

    “MAGGIE,進去看看吧,已經到了成品倉,貨物都包裝好了。”她拉開鐵門,裡面是一道透明的玻璃門,按了密碼便可以推開,堆放在架子上的褲子很整齊地羅列在他們的面前。

    MAGGIE和同行的德國客戶一起走在成品倉裡,仔細地審視著貨物。花姍杉轉身去飲水機旁倒了兩杯水遞給他們,自己則走到了一邊拆另一架的包裝。MAGGIE是德國客戶的中國片區負責人,也是莫尚錦手頭客戶的大客源。

    “聽說夕涯戀愛了?”MAGGIE放德國客戶一人去看貨物品質,走到邊上狀似不經意地問,“那個女朋友的名字不是花姍杉?”

    “不是我。”花姍杉輕笑。那個人自然不可能是她。

    “那個人是誰?我倒很有興趣。”MAGGIE頓時來了興致。

    只是花姍杉沒打算白便宜她,“可以介紹給你認識,但需等這批貨完了先。”

    “好,一言為定。”MAGGIE舉起手指,自己朝自己打鉤。

    花姍杉笑了笑,“當然。”

    不過是介紹一個女子給另外一個女子認識,大家一起吃個飯而已,簡單。

    MAGGIE與德國客戶交談了一陣,又看了一車的貨物後,表示沒有問題,合格出口,簽字同意。

    花姍杉接過單子笑了笑,通知成品倉主管準備這批貨發貨的時間,並立刻打扁箱,按照他們客戶的要求在貼上箱嘜,一個立體箱裝三十件褲子。

    因為是棉制產品,所以要在每件褲子上密封塑膠膠袋。

    “花部辦事,就是讓我們放心。”MAGGIE笑著道。

    “哪裡,是你們給予的信任。”送他們到公司門口。

    “我聽說另外一件事情,你們耶誕節公司有晚會,你也上臺嗎?”如果是,她可要來。

    花姍杉笑道:“有,歡迎到時候來。”

    等會要記得讓部門的同事該是時候發放耶誕節晚會的邀請卡了。

    冬季,往往會下很多雨。

    淅淅瀝瀝的雨絲像柔軟的棉般落下,微風吹拂著街道兩邊的樹枝還帶著輕微的聲響。

    市內有三家電影院,其中有一家因為在偏一點的公園地帶,所以去的人很少,周圍的環境也很優雅,那是莫尚錦喜歡去的地方。

    可以消磨時光,也可以看著大螢幕上不斷變換的人影來充實自己的生活。

    不知誰曾說過,選一個伴侶,若想要其有品味,就帶他或她去看電影。

    他不表示贊同,卻很喜歡用電影來消磨自己的空余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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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20:4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3)

    撐著雨傘朝前走幾步到了售票口,一眼便看到了排隊買票的女子。那一個花般落落大方的髮髻讓他印象深刻。

    她的側臉看起來很立體,淡淡地施著粉,微靠近便可清晰地看清她眼上的睫毛,捲曲而濃密,彎彎似若羽扇。

    “來一會了?”他低沉的嗓音傳入她的耳裡。

    花姍杉偏過臉,見是他,微微一笑,“我下班早。”

    看到她手裡還拿著錢包,他又抬頭看了看預告屏,“還沒買票?”

    她點點頭,指著那一排的數字顯示,“在猶豫著是看奧斯卡獲獎影片還是港片,兩部都有喜歡的演員,呵呵。”

    奧斯卡影片引入很少,一般都是有獲獎或者特受關注的才會被國影批准上映。但現在流行看港片,很多的演員都是人人樂道的娛樂領軍人物。現在很多的片子都趨向商業化,真正找一部喜歡的倒是難了。

    他沉吟了會,道:“可以看這部。”

    她低頭看到他手裡拿著電影院提供給會員特有的小冊子,裡面是近期放映的影片介紹,“嗯?”

    這家影院因為比較偏,所以喜歡用會員制度留住顧客,很多人因為他們的會員服務周到紛紛辦了會員卡,既可以時常收到影片介紹的小冊子又可以觀影優惠,一舉兩得。若不是為了逛街方便,來這裡也是挺悠閒的。

    “你看,”他指著剛才說的那部片子介紹道,“這片子昨日剛上映,講的是印度貧民窟的人如何努力獲取幸福的故事,今年也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

    “你很瞭解啊。”她笑了笑,把視線留在了那個片子的宣傳海報上。

    一幅一米左右的海報,很簡潔的字母,一對男女站在火車站的月臺上深情相擁,彼此相望的眼神裡似帶了更深一層的感情。

    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那樣的眼神,深似大海又如同白雲般可以包攬一切,“嗯,可以試試看。”

    “同意了?”他問。

    “嗯。”她相信第一眼的感覺。

    他轉頭對售票窗口道:“麻煩你兩張。”

    電影很精彩,故事講的是一個勵志的過程,裡面幽默的語句以及偶爾出現的感人場景都讓畫面停留在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放映廳內觀看的人不多,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人,待到散場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兩人一起肩並肩走出的時候,發現對面的放映廳也正湧出一波的人,那邊明顯人氣多了很多,一群一群的人出來,差點就衝開了他們的距離。

    他與她隔著一拳的距離,卻在她的身後儘量地替她排開後面湧出來的人群,雖然放映廳很多,但最後的出口只有一個。每個人都湊在這個時候一起湧出來,她不時被人群沖擠,胳膊碰著他的,溫溫的熱。

    外面還在下雨,他從塑膠袋裡拿出被影院工作人員包裹著的雨傘,“你沒帶傘?”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沒帶傘的習慣。”

    她也是出門後到了這裡才有雨的,只是拿著包包猶豫著該看什麼片子用了蠻久的時間。不過也慶倖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不然也看不到這樣精彩的片子。

    “一起吧。”他打開傘,對著她說。

    她點點頭,鑽入傘裡,與他一起離開電影院。

    進到車裡,她才發現他的右肩濕了大片,微微一愣,“擦一下吧。”

    車裡有自備的紙巾,她抽出來遞給他。

    他開動引擎,不在意地脫掉了外套,打開暖氣,“傘太小,淋到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的衣服全是幹的。

    “謝謝。”她說了句,想想又問:“去哪裡吃?”

    “自家人還需要客氣的嗎?”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車外,調整了姿態認真地握著方向盤,“你決定吧。”

    開出電影院那一帶,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段就越顯得交通擁擠,因下著雨,計程車司機也忙碌起來,到處都是揮手打車的人。

    她看著雨刷一下一下地在眼前刷著落在玻璃上的雨水,想起了母親那附近的一間小吃店,名叫“雨過天晴”,很有意思的名字,專營一些東北菜式,開在小弄裡吃的人不是很多,但也常常滿客,“吃東北菜如何?”。

    “可以,你有好的建議?”前方有紅燈,他停下來,偏頭問。

    她的劉海有幾許被雨水弄濕了貼在額際,臉上的淡妝還是很乾淨,沒有花掉。他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又片刻的閃神,前方紅燈暗了綠燈行,他又重新轉過頭去。

    “去百里坊,那裡有一家店我帶你去吃吃看。”百里坊就是她娘家社區的那條街,如果晚餐吃得晚了,也無需他再開車回家。

    他點點頭,“那就去那裡吧。”

    “別挑食。”她說。

    “不挑,我很好養。”他笑,第一次她看見他露出這般的笑容,從容而帶著幾分雅痞,很春日的微笑。

    如果他在工作裡可以對客戶露出這樣的笑容,想必客戶會在看見這樣一張俊臉之後更加浮想聯翩吧。

    她知道他的嚴謹與漠然在工作裡也是杜絕一些心懷不軌的女子的一種手段。

    他說自己不挑食,但他把所有菜裡帶有胡蘿蔔和洋蔥的佐料都挑了出來,連醬油醋也只選擇純醋。這樣的人,也算不挑食?

    當吃到酸菜餡的餃子時,他多吃了幾口;當咬到香菜餡的時候,他便找張紙巾吐出來。這樣點一盤混合口味的餃子還不如單點喜歡的比較好吧。

    “如果你不喜歡香菜的,可以讓服務員上一份酸菜餡的。”她看不下去,建議道。

    “不用了,我不挑的。你不是喜歡混合吃嗎?”他笑笑,繼續夾了一口菜。

    她的話咽了咽,沒說出來。如果她說,這樣吃還算不挑食的話,那怎樣的行為才算?

    “你偏食嗎?”他突然問。

    她愣了下,低頭看著自己碗裡的拔絲地瓜,因為剛才一直看著他的吃相,自己只夾了一個拔絲地瓜還沒吃完。

    “如果哪些不喜歡,也要學會吃一點,這樣營養才均衡。”他淡淡地說。

    “……”她完全無語。

    吃了飯,她編了個理由讓他回去,自己則回了娘家。

    她知道母親一直不喜歡莫家的人,所以她不會帶莫尚錦來。

    母親開門看到是她,淡然的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挪開些步子說:“都七點了,坐車過來?”

    她點點頭,算是坐車來的吧。

    溫了一壺暖茶,如往昔般一起盤腿坐在一起看電視。

    “他對你好嗎?”母親輕聲問。

    “好啊。”兩人結婚兩年,相敬如賓,只差舉案齊眉了。

    母親低低地歎了口氣,“我知道尚錦那孩子個性淡漠,讓你為了夕涯嫁給他……”

    “媽,別說了。”她知道母親每次提到莫夕涯都要傷感一番,捏了捏母親的手背,柔聲道,“我嫁給他是自願的。”

    不是為了母親,也不是成全莫夕涯。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外的莫尚錦淡漠嚴謹,但在家的他,溫和有禮,結婚這麼久,多半時間都是他在照顧她。

    “去逛逛吧。”她拉起母親的手,“很久沒陪你逛街了,呵呵。”

    母親笑笑,拿起茶几上的鑰匙默許了。

    “……其實我早該告別,你的溫柔和你的慈悲……”女歌手的聲音在音像店裡緩緩流瀉,動聽的旋律淡淡地帶著經歷人生滄桑後的感慨,如同一個療傷的曲子飄蕩在晚間的空氣裡。

    花姍杉挨著母親一路走,聽到這個曲子停下了腳步,“不如去音像店逛逛?”

    母親道:“可以啊。”

    她站在一排排的擺放架子前,手指撫過一個一個CD的封面,最後停留在一個短髮女歌手的CD上。

    這是莫尚錦喜歡的歌手,有著清麗的嗓音和爆發力很強的唱功。

    “孫燕姿?”母親也拿了一個CD在看,左邊的眉一挑,“我以為你和夕涯一樣喜歡輕音樂。”

    “雖然我是他姐姐,不表示我們出自同一個基因……”這句話毫無預兆地脫口而出,她看到母親手裡握著的CD一緊,“啪”地把旁邊擺放的擠到了地上。

    她彎腰撿起CD放回原位,朝門口走去,“媽,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姐弟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不是同一個父親,自然不一樣。”母親輕然的聲音似若風般。

    她挽著母親的手走到門邊的時候還是折了回去,“老闆,我要那個CD。”

    孫燕姿的最新專輯,他應該還沒買吧。

    晚風微冷,她還穿著套裝,一雙絲襪不能遮擋寒冷。秋後入冬,漸漸讓晝夜的溫差也加大了。

    “冷嗎?”母親站在公園花壇的上邊,看著另外一頭在走圈圈的花姍杉。

    她其實很好看,無論是正面還是側影,都有很漂亮的立體五官,那雙深色的眸子像是藏了很多的心事與秘密,只稍多看一會,便似會著迷。

    花姍杉轉過頭,“冷。”

    “我的外套給你穿。”母親作勢要脫下外套。

    她的手指按到母親的肩上,搖搖頭,笑容明亮,“我不冷。媽,不要再覺得內疚,我一點也不委屈。”

    母親年少的時候有個初戀情人,他姓莫。後來因誤會而分離,母親也嫁給了父親,再後來有了她,卻在她三歲的時候母親又一次遇到了那個人,母親是一個軟心腸的人,不想破壞那個人的家庭也不要打破現有家庭的和諧。

    可是他們誰也沒想到,那一次的相遇意外地懷上了莫夕涯,也就是她花姍杉的親弟弟,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母親不想父親知道此事,便向公司遞交了外派的申請,出國公幹一年生下了孩子,卻給了那個人。

    在她升入初三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情。母親在她的校外活動照片裡發現了莫夕涯,哽咽著懇請她去接近弟弟。

    “但是我為了能和夕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卻讓你嫁給尚錦……”母親想起往事,心裡還是淡淡的憂傷,“我內疚的不是讓你出嫁,而是讓你背負著腳踩兩條船的惡名。”

    當初讓她去接近莫夕涯,後來又嫁給他的哥哥莫尚錦,任誰不知道真相的都會認為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吧。

    “沒關係。”反正莫尚錦娶她,也不是因為愛,只不過是他也到了適婚的年齡,需要一個賢內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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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20:5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周日的下午,花姍杉坐車到育音坊。

    門口多安了一個紅色的陶瓷聖誕老人,她好奇地摸去,卻發現旁邊粉刷的漆還沒幹,“喂,莫夕涯你給我滾出來!”

    莫夕涯正在裡面洗澡,沒有理會她的大喊大叫。

    她氣得只能自己進去洗手間沖洗,“喂,莫夕涯,太黑心了吧。今天又不是愚人節。”看那面牆,分明是沒有任何問題啊,原來還沒有幹。

    相連的浴室門被打開,莫夕涯穿著睡衣掛著毛巾走出來,頭髮濕答答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水珠。

    “哇,幸好你這個浴室在二樓,否則家長們都要控訴你的不專業。”為人師表,也要注意公眾形象嘛,居然衣不遮體地就出來了。

    莫夕涯擦著自己的頭髮,去廚房倒了杯牛奶,“今天來這麼早?”

    “嗯,今天沒多少事情。”所以她提早下班了,手裡的白色塑膠袋一揚,“我買了超市的便當。”

    兩人坐在沙發上,吃著各自的便當,看著電視不斷變化的畫面。

    “哦,我買了新CD。”她放下便當,自包裡掏出一盒CD,“放起來聽聽。”

    他一看,是孫燕姿的最新專輯,“你喜歡孫燕姿?”

    她還沒回答,就感受到旁邊的小震動。

    “主人電話,主人電話,主人電話……”手機的鈴聲在包裡響起。

    她摸出來,“喂?”

    “在哪裡?”低沉的嗓音悠揚。

    她扒了一口飯,“唔,在夕涯這呢。”

    對方停頓了會,道:“哦,那沒事了。”

    “啊?”她才咽下嘴裡的飯,手機已經被掛斷了。

    這個男人,常常這般的莫名其妙。

    她丟開手機,抬頭看著莫夕涯拆CD,“你哥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總不會是孫燕姿吧?

    莫夕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張張嘴沒說話。

    “你不知道?”她扯嘴笑笑。

    只是一個無聊的話題,她也不打算深究。

    想起昨日母親的臉,她給他夾了一個排骨,“有空去看下媽吧。”

    她知道夕涯的心裡還在怪責母親當年丟下他就走得決絕,但那也是當時不破壞兩個家庭最好的抉擇,只是作為唯一一個受害者的他,無法釋懷。

    “看情況吧,電視臺有節目。”他淡淡地道。

    他不單單是一個琴行的教師,他還是電視臺御用的音樂人,每到節日他的時間表也跟著忙碌起來。

    她知道,卻無法諒解,“只是吃頓飯而已,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

    那個時候,她以為只要嫁給了莫尚錦,母親和莫夕涯之間也有了一定的親戚關係,相約吃飯也會變成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偏偏莫夕涯不肯接受。

    外貿部辦公室。

    “你把這份修改信用證看一遍,對比之間舊的,看新的到底更改了哪些條款,你用螢光筆標注出來。”莫尚錦朝她們的方向走來,手裡的檔甩在花姍杉的桌上。

    “啪”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桌上的檔架還沒搭建起來,剛領的幾片塑膠薄片被這一力道震了震,跳高了幾釐米又掉落在原地。

    她拿起資料夾打開一看,發現全部都是英文。

    “你不會告訴我看不懂裡面的字母吧?”類似譏諷的聲音,淡淡地傳入她的耳裡。

    是錯覺嗎?

    她不禁莞爾,“自然看得懂。”

    “看不懂不要勉強,可以詢問同事,不然出了什麼事情你承擔嗎?”他的話裡沒有友善的味道。

    花姍杉怔怔地看著那道背影回不過神來,他今天吃火藥了?

    “跟我進來。”他在快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又轉身對她說。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色鏡框,站起來跟了過去。

    “有事?”她坐到他對面。

    他轉身調出資料夾裡的資料,翻開最近的一票,指著用鉛筆圈出來的地方道:“你看這幾處。”

    早上銀行那邊退來的。一個是集裝箱號對應不起來。裝箱單上寫的是二十尺的小櫃,但是海運提單上顯示的是四十尺的平櫃。一個是重量單上的包裝單位應該是按件而不是按包算。

    這兩處的不符點,都該是粗心造成的,還可以補救,只要在電腦單證裡修改過來就可以了。她稍稍松了心。

    “平日這些單證都是你在做嗎,花姍杉?”他低沉的嗓音一直很好聽。

    她點點頭。可是這一次她沒有發現這些小失誤。但是做信用證的話,無論是很大的不符還是很小的不符,只要有一個不符點,都會讓客戶開立的銀行有理由拒付。如果是不誠信的客戶不肯買單的話,公司就不會收到任何的貨款。

    這是非常嚴重的一個問題。

    “你平日都這樣粗心嗎?”他的口氣聽起來沒什麼特別,卻讓她的耳根微熱。

    “這些單證我可以拿回去修改。”她改過來就可以了。

    “但是這裡還有不符。”他又在資料夾裡拿出原產地證。

    兩張白色的副本,因正本已經寄給了客戶,剩下來的副本交單。除了這兩張外,還有一份證明文檔。

    “你看下第四欄的貨物品名與此不符。”他指著原產地證上的數字,再點點商業發票上的數字,“一個是五百,一個是四百五十五,相差了四十五。”

    對於收匯而言,就是少了四十五件貨物的貨款。

    花姍杉一驚,低頭認真地校對著有誤差的地方。

    她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臉上淡淡的茉莉香,應該是隔離霜的香味。他斜眼看著她側臉上曲卷的睫毛,一根一根地翹著,濃黑而密集,如同它們的主人一樣乾淨清爽。

    “我知道了,那這票只能是按不符點交單了。”花姍杉咬著下唇,歎了口氣。

    “這個月的績效獎金扣了。”他淡淡地說。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早上出門被雷劈了?”

    他白她一眼,“你昨晚都沒回來,怎知我早上有沒有被雷劈到?”口氣有點悶悶的,似在表達不滿。

    她一個激靈道:“因為昨天夕涯家要大掃除啊。”

    她只是留下來幫忙遲了便住下了而已。

    而且她發短信說過了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中午一起吃飯。”他低著頭翻了一個檔在看。

    她“哦”了一聲,心想他肯定想借機宰她一頓。

    一家市區中心的茶座。

    從車站步行五十米,會看見幾個銅人像,有些模仿歐洲街道的味道,一路走到盡頭便可以看到一個標誌寫著茶座的入口。

    二樓接待處的燈光調得很暗,莫尚錦上去的時候正在接電話,接待員朝他點點頭,因為是常客便直接引領他到預訂的位子。

    這是一間小包廂,雅致大方,燈光比週邊亮了許多,透過設計師巧妙設計的透視玻璃,可以由包廂內看到大廳的全景,而外面卻看不見裡面。

    他脫了西裝外套,把小型筆記本放在桌上打開,開始工作。

    修長的五指如同鋼琴師輕盈地彈在鍵盤上,唧唧噠噠敲在鍵盤上的聲音有節奏地發出來。侍者送來了一杯清水,他隨手接過啜了一口便放下,右手在觸動滑板上靈巧地點擊著,登陸了一個郵箱,開始查閱並回復。

    剛寫完第二封,門就被推開。

    “你來了。”他抬頭瞥了一眼。

    她點點頭,把外套和包包放到了沙發上,整個人軟進沙發裡,抱著靠枕,按了服務鈴。

    “麻煩你給她一杯苦瓜汁。”他對進來的侍者道。

    她笑了笑,爽朗的聲音聽起來如同春日般的乾淨:“現在連你都知道我的喜好啦。”

    點一杯苦瓜汁是她的習慣,每次來茶座的必點品。初識他的時候,是和莫夕涯一起來茶座吃飯,偶有幾次也常三人一起,偶爾便點。

    他聳聳肩,筆記本被蓋上推到了一邊,“看下功能表要吃什麼?”

    “哦。”她拉過桌角的菜單,厚厚的紙張上只有少許的幾頁,印著鮮美的菜式,“早上怎麼火氣那麼大?”

    “公私事要分開。”他淡淡地道,眼神瞟向了玻璃外。

    可是他因為她昨晚的夜不歸宿,扣了她的績效獎金,噘起嘴,“這頓我要吃大餐。”

    他的唇角一直都是淡淡地勾勒著,不反駁也不寵溺,只是保持著淺淺的笑意,“隨你,反正你埋單。”

    “沒趣。”她支起下頜,盯著他從眉梢看到下巴。其實他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一身的西裝筆挺,若是朝門邊一站,怎一個瀟灑無度。

    “與我結婚,是否也很無趣?”他問。

    她愣了下,看著他。

    “其實我和夕涯的股份是一樣的。”將來不會有外界所說的,他成為獨裁。只要夕涯肯回公司幫忙,他一樣是舉足輕重的繼承人。

    “我知道啊,夕涯說過。”她拿起侍者端進來的雪域蛋糕吃了一口。

    莫尚錦的眸子忽地閃了一下,“你知道?”

    “嗯,知道。”本來就知道嘛,需要他提醒嗎?“突然說這個幹嗎,想告訴我你累死累活賺來的錢要分弟弟一半?”

    “……”他保持沉默。

    這個女子,他一直都看不透她。

    當初莫名地說要嫁給他,不會給他製造麻煩也不會纏著他像牛皮糖,並應允就算以後離婚也不要一分的贍養費。

    這一點,讓他困惑又不知她的意圖。

    忘記當初為何會答應她的求婚,只是順理成章地做了夫妻,但又只是配偶欄上多了一個名字而已。

    其餘的,他們什麼改變也沒有。

    他照樣可以擁有不同的女伴,即使夜不歸宿,她也不會哼唧一聲。

    “還記得當初為何結婚嗎?”他淡淡地問。

    她吸吸杯子裡的果汁,“因為互補嘛。”

    她需要有個理由接近莫夕涯,但是他們又不可能做情侶,與其讓別人認為他們有曖昧,總比讓老太知道她和莫夕涯真實的關係更好吧。

    那他呢?他有什麼好處?

    這一點,她一直沒有想明白。只記得當初把此事告訴他的時候,他淡漠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破裂的痕跡。她覺得愉快無比,更變本加厲地向他求婚,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也答應了。

    他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碰著咖啡杯的邊沿,陶瓷的杯子裡盛裝褐色的液體,濃濃的香,澀澀的味,慢慢地品,“我們離那個日子還有八個月。”

    八個月……可以說很漫長,也可以說很短。

    她吸在嘴裡的果汁,竟覺得有片刻的苦澀,“我知道。”

    婚前的離婚協議裡,第一條就是——婚後三年若沒有孕子,便離婚。

    忘記這一條是誰提出來的,可能是她吧。因為覺得愧疚,每一個人的一生都該遇上愛的人,就算不是轟轟烈烈,也該溫馨浪漫。她不能自私地為了自己,而讓他跟著一起犧牲愛情。

    或許在以後,他也會遇上相愛的女子,如同母親當年一樣。但她不想做莫老太,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子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直到領進門才恍然大悟。她做不到莫老太的寬宏大量,替別人養孩子,如果莫尚錦有了喜歡的人,但礙於婚姻而放棄,她會比母親更加的內疚。

    所以三年,便是一個期限。

    三年,讓她冠上莫太太的稱謂,讓她的母親有足夠的理由與莫夕涯相見,讓他暫被束縛。

    如果,只是如果,三年內她懷上了他們的孩子,這個離婚協議便失效,無論將來如何,兩人都要好好過下去。

    只是這個如果,絕對的沒有可能。

    因為到現在,他們……都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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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21:1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怎麼今天突然提起這個事了?”她微哂,笑了笑,伸過手去取他面前的咖啡杯。

    被他的手握住,“你喝咖啡會睡覺,下午還有會議。”

    她的體質與別人不同,對咖啡有特別的免疫作用,相當於她喝咖啡別人喝純牛奶一樣有助睡眠。

    撇撇嘴,她不甘地收回手,“可是好香哦,你還沒說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事情?”

    “昨晚媽打電話來了。”他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所以然來。

    她猜測:“老太的話讓你鬱悶了?”

    他沒回應。

    她繼續道:“說什麼了?讓我們離婚?”

    莫老太一直不怎麼喜歡她,她只是一般的大學本科文憑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工作也只是勤勤勉勉的普通小白領,可能是先入為主的門第之見,只覺得她配不上自家兒子吧。

    不過當初他們要結婚的時候,莫老太卻是沉默的,沒支持也不反對。

    結婚兩年,相見的次數不下五次,習慣了客氣疏遠,也就自然了。

    “她只說下周是她大壽,讓我們一起回去。”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哦,吃飯而已,沒必要讓你心情不好吧?”看他今天像被雷劈了一樣要她請客吃飯,她就覺得心疼。

    “她說請了專家來幫我們看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的話未落,就聽見“撲哧”一聲,果汁噴灑在桌面上。

    “咳、咳、咳。”她捏著脖子困難地呼吸,手指還不忘去勾放到桌子邊沿的面巾紙,“什麼意思?”難道是指那方面?

    她可以舉雙手發誓自己是個正常人。

    “媽說旁邊的好友結婚不到一年便有了,我們也兩年多了一直沒動靜。”他清幽的嗓音,似若泉水過境。

    她緩下氣來,抓抓自己的頭皮,有點麻。

    該怎麼和老人家解釋,他們不是不行,是不想要呢。

    她一直都知道八個月後的他,將不再屬於自己。更不會想到用孩子去綁住他尋找真愛的步伐,又怎會……與他有什麼呢。

    “你怎麼說的?”她過了好半晌,才問。

    他瞥她一眼,淡淡的眼眸裡波瀾不驚,“我說我們暫不想要。”

    “對,用工作當藉口最好了。呵呵。”她放下心來,笑得甜膩。

    他垂下眼瞼,吃著盤子裡的義大利面,“下周日有空吧?”

    “下周日?”她本來想去莫夕涯的育音坊,一道叫上母親的。

    “夕涯也會回家。”他漫不經心地說。

    那就沒轍了吧?遲點只能跟母親說等下次有機會再相約了。

    或許是因為那日莫尚錦在茶座的話起了些許的作用,也可能是心裡隱隱地藏了些許不知名的東西,花姍杉近日來都睡不太安穩。

    夢裡稀稀落落地,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候。

    種滿梧桐的校園林陰道上。

    一對身影一前一後地捧著書本走著。

    “喂,莫尚錦,借我你的筆記抄抄。”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男孩冷漠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情緒,“為什麼?你自己上課都在睡覺。”

    “喂,知道我在睡覺還不借給我,你是不是找死啊?”她狠狠地用課本砸他的肩膀。

    他齜牙咧嘴地疼,卻還是沒有妥協,“不行,下午的課你要好好上。”

    “為什麼?”她歪著頭不理解。

    “因為是我講解的內容,教授說讓我試教一節課。”他得意地揚高眉。

    她“切”了一聲,卻還是很期待下午的到來。

    “花姍杉,剛才講的都聽懂了嗎?”在一個坐著二十多個學生的大學教室裡,莫尚錦站在講臺上,剛寫完板書的手上還有粉筆的痕跡。

    二十多雙眼齊刷刷地看向坐在角落看似昏昏欲睡的女孩身上。

    她有很小巧的五官,中國最神秘的誘人黑髮似瀑布般散在她的胸前,一身大學的短裙校服看起來清純可愛。

    她揉揉惺忪的眼,點點頭,心裡把莫尚錦罵了個狗血淋頭,擺明瞭是不讓她睡覺嘛。

    “那好,你講解一遍。”他站在講臺上,不依不饒。

    不是吧?她看都沒看啊!

    低頭翻著書本,同桌告訴她就在第三十六頁,那是一道數學的習題,但是她不會。這個微積分也太難了點吧。

    她已經想到這肯定是講臺上那個人在整她,氣憤地合上書本,仰頭道:“不會。”

    “不會?”講臺上的莫尚錦眼睛眯了起來,“你剛才不是說都懂了嗎?”

    “現在我又不懂了。”她嘟起嘴,一臉的委屈。明知道她不會還點她的名,莫尚錦你簡直就是找死。

    “那好,等你把這題弄懂了,我們班再下課。”他淡淡地道。

    “嘩——”全班一片譁然。

    她驚訝地瞪著他,這個人是豬頭嗎?怎麼可以這樣沒人性?

    感受到眾人飄過來到眼神,她的手心緊張地沁出了一層汗。

    “別擔心,你看與前面那道例題一樣的,你靜心看兩次。”同桌小聲地說。

    她低頭認真地看著書本裡的例題,這是昨天她借的筆記裡抄過的例題。她有點印象,慢慢來。

    終於她勉強所對了,全班歡呼一片,鈴聲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莫尚錦,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生氣地板著臉,氣呼呼地走出教室。

    莫尚錦跟在她的身後,一臉促狹的笑。

    陽光很溫暖地灑滿了一地,柔軟的棉被裡探出一隻腳,白皙腳丫子的水晶甲上,嵌著粉紅色的櫻花花瓣與紫色的勿忘我。花蕊中心的那一小顆白鑽更顯剔透與光澤,淡淡地似花仙子般綻放著。

    感受到了外面的溫度,腳丫子抖了抖,又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咯咯噠,咯咯噠……”母雞尖銳的腦鈴聲在床頭響起。

    揉成一團的棉被裡,又探出一隻手,手指修長乾淨卻無任何的裝飾,朝著聲源的方向胡亂地摸著,在摸到手機關掉鬧鈴的同時,也摔落了昨晚喝了留下一半的葡萄酒。

    透明的高腳玻璃杯裡盛載著杯子裡酒紅色的液體,似鮮明的血液傾倒在地毯上。乳白色的毛絨地毯頃刻被染成一幅雪色紅花圖。

    “嗯……”被子裡模糊地發出一個單音,握著手機的花姍杉往床頭蹭了蹭,終於把埋在棉被裡的頭顱探了出來,“嗯——”

    這一次發了長長的音,松了力道,手裡的手機因她雙手伸展做懶腰的動作而掉落在被子上,花姍杉雙手摸摸自己的臉,像一隻初醒的小貓般慵懶地笑對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盞老式的吊燈,中間掛著一百來瓦的白熾燈泡,周圍散著像雨傘一樣的米色葉子,看起來就像是夏季雨後荷塘裡的蓮花。獨自立在水中央,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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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3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3)

    “咯咯噠,咯咯噠……”手機不屈不撓地在棉被裡再一次發出尖叫聲。

    她白若青蔥的手指輕輕一按,鬧鈴便被終結在停止鍵裡。

    掀開被子爬下床,一腳便踩到了地上粘糊糊的紅色液體。她伸手抽來幾張面紙,坐到床邊細細擦拭了一番,直到腳底板不再有粘性後,起身離開。

    很久沒有夢見以前的事情了,因為莫尚錦的一番話,她又想起了大學的那個時候,他從國外回來插班一起上課,她也由與莫夕涯的二人世界,變成了三人行。

    衣櫃裡是排列整齊的各種牌子的套裝,不同的材質,類似的款式。她的手慢慢地撫過各個衣架,最後停留在黑色的短西裝外套上。今年流行的多半都是這個款,當初她買的時候也沒在意,挑衣服就像選書一樣,只喜歡自己愛的風格便買。

    把選好的衣服拋在床上,再彎腰撿起地毯拿進浴室丟進水桶裡,她調好水溫擰開水龍頭。蓮蓬頭噴灑出來的溫水似春季的細雨,軟綿綿地落在她的臉上,細細地滑落在肌膚的各個角落。

    她朝著鏡子輕輕地笑著,滿室的水汽縈繞看不真切那片嘴角停留的笑容有幾分發自內心。已二十六歲的年紀,卻對未來似水霧般充滿了迷茫與清霧,看不清也摸不著,只能一日一日地過著。

    或許以後與莫尚錦離婚,他找到真愛的同時,自己也會遇到一個相濡以沫的男子吧。

    真到了那個時候,必定會有執手到白頭的一天。

    “好了嗎?”莫尚錦在門外敲了敲門,推開門剛好看到她套上外套。

    她轉過身來笑了笑,“是不是應該先去買套小禮服會得體一點?”

    “沒關係。”只是一頓家常飯罷了。

    但兩人還是驅車前往了時代廣場。

    柏油路上都是不同形色的車子,道路的兩邊是商業街。他們一起並肩走在一起,他靠著她的右手邊,擋去了來往車輛的灰塵。

    逛完了時代,也將近中午。她的肚子也感覺到了些微的饑餓。

    “附近有個茶座,不如去那裡?”他看了下時間,再指著一百米外的二樓茶座。

    “可以啊,反正老太那裡也是晚上,我們先吃點再過去。”她笑笑,薄薄的黑色短西裝外套襯著白色的襯衫,在微風裡徐徐吹拂。

    他的鼻翼不時地飄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別於經典香水的味道,很自然的香味。她的發是黑色的,在陽光裡會有很光澤的感覺,他側臉看著她,替她擋去來往的車輛。去茶座需要過馬路,而這個斑馬線上沒有紅綠燈。

    她的衣袖被他輕然地拉著,互相沒有碰著,她的耳根卻莫名地微紅。是太久沒戀愛了嗎?還是……從來沒戀愛過,不知與帥氣的異性相處呢?

    自小她就喜歡和女孩子玩在一起,個性淡漠也熱情,有些偏執的味道,雖然有異性緣但不會搞曖昧,是一個清清爽爽的人,做事也喜歡幹乾脆脆。

    所以這是會與他結婚還可以相敬如賓的原因吧。除了他有點帥外,還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在對待一個朋友般自然。

    可能莫尚錦是個老顧客,他們一進門,接待員就微笑著伸出右手朝某個方向指去,他也點點頭,然後與她一起走到鋼琴架的後面。

    那個位子朝著窗戶,旁邊都是一些綠色的蔓藤,一根連著一根,交織著匍匐在相鄰的沙發上。暗紅色的沙發擺著這樣顏色相沖的蔓藤竟無不協感,反而在幽暗的燈光下襯得更加妖嬈了幾分。

    這裡應該很適合情侶來吃飯。

    “你常來嗎?”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應該是的。

    他摸出手機放到桌上,按了服務鈴,“偶爾。”看著她笑了笑,“有時候公司餐廳的飯菜比較難入口。”

    看吧,就知道是個挑食的人。她在心裡笑笑。

    “要吃什麼?”他把菜單遞給她。

    “三明治吧。”別的也想不到吃什麼。

    他給她點了三明治和牛奶,自己則是一個漢堡和咖啡。

    “我要吃漢堡。”她拿起侍者拿來的食物,率先要了他點的漢堡。

    他不置可否,只遞給她一杯牛奶,“吃了再喝點熱牛奶比較好。”

    她睜著眼,看著乳白色的液體擺在自己的手邊,她仰起臉,看到他正在吃自己的三明治。

    夾著培根與生菜的三明治,散發著誘人的芳香,她看到他的臉很有一種健康的白,脫口道:“一直很疑惑你用的什麼保養品,可以讓皮膚看起來如此光潔剔透?”

    說完之後,空氣靜默了兩秒。

    她才懊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居然不自覺地問出了心裡一直存在的疑惑,但他會有什麼反應?

    “喝完這杯牛奶,你的皮膚也會和我一樣。”他笑笑,又吃了一口三明治。

    她已經恨不得挖條小縫逃了,“呵呵,呵呵。”

    如果她告訴公司同事,他們的老闆偶也有這樣的冷幽默,不知會不會跌破所有眼鏡?

    壽宴進行得很完美,莫老太開心地朝大家敬酒。花姍杉陪在她旁邊,也一起多喝了幾杯,直到最後客人散得差不多的時候,都醉得有點不省人事了。

    莫尚錦坐在花姍杉的身邊,聞著渾身酒氣的她,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她的發。今日的她,不同往日在辦公室裡梳著的簡單髮髻,黑色的髮絲被一次性燙卷,有幾許松了下來,垂掛在肩上。

    雪白的肩裸露在空氣裡,明顯的鎖骨因她的酒後呢喃而微微擺動。她的臉頰被室內的熱氣熏紅,透著粉色的光澤更顯得嫵媚動人。

    “姍杉……”他低低地喚著,像在呼喊一個稀世的珍寶。

    他的手指梳過她的發間,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眼底的深情漸漸地湧出來,無法阻擋。

    “哥。”莫夕涯靠近他們,“媽讓你去一趟。”

    “有事?”莫尚錦收回手,眼裡已恢復平日的淡漠。

    “不知道,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跟你談。”莫夕涯聳聳肩,看了眼他旁邊的花姍杉,“我來照顧她吧,你先去吧。”

    莫尚錦瞥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花姍杉醉酒後的臉,微微地透著紅色的淡暈,臉埋在手臂裡,慢慢地側過來,打了個飽嗝又轉去了另外一邊。

    莫夕涯笑了笑,“真不知是你傻還是他傻。”

    陽臺。

    微風習習。

    “媽,找我?”莫尚錦走出陽臺。

    夜晚的星星很迷人,今日的莫老太也很高興。

    “結婚到現在快樂嗎?”莫老太笑問,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裡,有些話變得容易說出口,“一直沒問你,是否有後悔?”

    “後悔什麼?”莫尚錦低低地道,“後悔與你舊情敵的女兒結婚嗎?”他的眼裡只望著天上的繁星,“當初我與她結婚的時候,我說得很清楚,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不是對你內疚的彌補也不是想要對她報復,我只是憑著感覺走。”

    “包括她曾經是你弟弟的女友,你也不介意?”莫老太淡淡地問。

    “不介意,因為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他淡定地道。

    她與別人的故事都是曾經,唯獨與自己是現在以及譜寫未來。

    “媽。你就別操心了,我們很好。”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半趴在桌子上的女子,眼底的柔情漸現,“我要進去了,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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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花姍杉在酒醉後醒來,發現床邊已有了一碗醒酒湯。

    “嗯——”她伸伸懶腰坐起來。不知何時,身上已換上了絲質的睡衣,她眨眨眼,發現旁邊站著莫尚錦,他朝她眼神示意左手邊的手機。

    她摸起來一看,只看到了短信裡的兩個字——“演戲。”

    演戲?什麼意思?

    還沒想明白,莫尚錦已微笑著彎腰低頭親吻在她的唇間,“你不乖,喝那麼多酒。”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帶著淡淡的,輕柔的力道,似夏日的水草搖擺在溪水裡,靜柔得似落葉般輕撫。

    她瞪大的眼,無法回應。

    “他們在門口。”他一路親吻,低吟在她發熱的耳邊。

    她立馬反應過來,回親他,柔軟的觸感讓她有點上癮。一點一點再一點,由原先他的索引改為自己的主動。

    他笑著,笑容逐漸擴大,“喂喂喂,難道你現在才想到酒後亂性嗎?”

    “去你的。”她推開他,端起了旁邊的醒酒湯。

    溫熱的,應該是剛煮好不久。

    “還會想到給我喝醒酒湯,你這個老公真不錯。”她邊喝著邊笑。

    “現在才知道我的好啊。”他摸摸她亂糟糟的頭髮,道,“昨天跟多少男賓喝酒了?”

    她喝完了醒酒湯,巴紮巴紮嘴巴,笑嘻嘻地看著他,“喂,莫先生,現在再來討論吃醋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啊?”

    “才不會。”他傾近她,替她披上被子上的小毛毯,“下床去洗漱,李嫂準備了早點。”

    “哦,遵命。”她難得那麼俏皮,他也跟著樂。

    她拉了拉毛毯的兩端,把下巴抵上了他的肩膀,“莫尚錦,我好高興可以遇見你。”

    “傻瓜。”他一把攔腰抱起她,“走嘍,去吃早點。”

    “哎哎哎,我還沒刷牙洗臉……”

    莫老太蹲在門邊看得眼都直了,眨著眼怕自己老花看錯了。

    坐在客廳裡翻看報紙的莫老頭笑著道:“看夠了沒有,你還小啊。”

    “喂喂喂,你看到了沒啊?他們竟然那樣甜蜜?!”真不可思議,與外界相傳的一點都不像。

    莫老頭推了推眼鏡,抽掉報紙裡的廣告專刊,“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呃,可是我以為……”她心虛地睨了一眼沙發上的人,“我還邀請了曾家的小女兒過來吃飯……”

    “什麼?”莫老頭報紙一揚,“你叫盈盈來了?”

    “……嗯。”她本以為他們之間沒戲嘛,所以才找了正被家人安排相親的曾盈盈來吃飯,只是她也沒有想到……這也不是她的錯啦。

    “打電話取消。”莫老頭當機立斷,兒媳婦本就以為他們看她輕了,若再看到盈盈定會誤會了。

    “來不及了,她人都在樓下了……”莫老太有種無力感。

    如果早知道他們夫妻關係那麼和諧,她也不會攪上一攪,所以說報紙緋聞都是不可靠的。

    “是不是我睡相不好?”花姍杉與莫尚錦一起站在浴室裡擠著牙膏,看著鏡子裡的他一臉的疲態,“我踢被子還是打呼嚕了?”

    他笑笑,“你磨牙了。”

    “哇,真的啊?我最近肝火旺盛嗎?”她羞紅了臉。

    他開始刷牙,白色的泡沫貼著嘴巴,“騙你的。”

    “哼。”她也跟著刷牙,刷完吐了洗漱水說,“你知道嗎,早晚兩次刷牙是基本的,但是刷完之後只需要用一兩口水漱口就可以了,不然會沖掉留在牙齒表面用來保護牙齒的氟元素。”

    “呵呵,我老婆這樣厲害,連這個都知道啊。”他笑著調侃她。

    她瞪了他一眼,“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娶了我才知我的好。”

    他的神情一僵。

    她也尷尬地笑笑,“咦,老太出去了?”

    想來也是,他不會莫名其妙地跟她有特別親密的時候,除了偶爾回家吃飯或者是在夕涯面前,他一直都是保持著淡然的態度來面對這場婚姻。

    “我演戲很爐火純青吧,嘿嘿。”

    “等會自己看著點,雖然我沒想過你會有什麼特別的驚人之舉,但我也不希望媽那邊會有什麼想法。”他洗了臉,先出去。

    她透過鏡子看著那個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嘴裡的白色泡沫一直流到了嘴邊,吧嗒滴到了洗手臺上,“演戲……”

    刷牙,去了他留在唇間的那股淡淡香味,混合了輕微的煙草香,帶著自然的味道。

    他的唇,如他的人般溫和。

    “我沒事吧?”她吐了嘴裡的洗漱水,笑笑洗臉。

    或許是因為初吻,所以才會這樣反常吧。拍了拍臉頰上的紅暈,她自嘲地笑。

    花姍杉還沒下樓,就在樓梯口聽見餐桌邊上傳來愉悅的聲音,脆似清鈴,丁丁當當吹拂人心。

    “莫伯伯,莫阿姨。啊喲,阿姨真是越來越年輕了,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呀。”女孩子很清甜的嗓音。

    “哪裡啊,小妮子真會哄人。”莫老太難得地笑得合不攏嘴。

    花姍杉走下最後一個臺階看到眼前的場景愣了一下。好精緻的女孩子,齊腰的秀髮直直地垂落在胸前,瘦而高挑的身上套著一件簡單的毛絨衫,看起來特別的活力與青春。

    她就半掛著一隻腳,斜身坐在椅子上,旁邊挨著莫尚錦。

    “姍杉,下來了?”莫夕涯第一個發現她,朝她招招手來自己這邊。

    位子是六人的桌子,主位是對頭的莫老頭和莫老太,那個女孩已坐到了莫尚錦的身邊,她只能走到莫夕涯的身邊坐下。

    “你好,是嫂子吧。”曾盈盈亮亮的大眼眨著,眼底閃著頑皮的笑意,“上次你和莫哥哥結婚的時候我還在國外學習,這次過來匆忙也沒買什麼見面禮,下次一起補上,呵呵。”

    花姍杉雖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一個猜測便也知了,“呵呵,別客氣。”

    “盈盈是我們莫家的世交,自小就跟尚錦親近。”莫老太補充道,“不過這幾年留學在外,也沒多少時間見面……”

    “是啊,是啊,小時候我還嚷著一定要做莫哥哥的新娘呢。”曾盈盈笑著挽住莫尚錦的手臂,整個人靠到他的肩上說:“莫哥哥,你說是吧?”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盈盈的表現也太明顯了吧。

    他們的餘光落在花姍杉的身上。

    未料,她只是拿起筷子笑說:“嗯,我小時候也這樣拉著我大院的哥哥玩這樣的遊戲。”

    “呵呵,小孩子過家家的,總會玩那麼一兩回。”莫老太也開始打圓場,既然知道兒子的夫妻關係和諧,自然也不需要找個替代的來了。

    曾盈盈拽著莫尚錦的手沒鬆開,“可是我出國前也這樣對他說過呢,他還摸著我的頭答應等我回來呢。”

    這下,動筷子的聲音都沒了。

    莫夕涯第一個出聲:“那是他在遇見嫂子之前啊,如果他早些時間遇到嫂子,自然就和姍杉說這樣的話啦。”

    他說完還不忘看一眼吃白飯的花姍杉。

    她只是扒著飯,慢條斯理地咀嚼然後看著莫尚錦,清然的眼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這些話,倒是沒對我說過,呵呵。”

    不會吧,馬上就甘拜下風了?真不好玩。曾盈盈的眼裡閃過一抹失望,又貼近莫尚錦說:“莫哥哥,我回國對這裡還不熟悉,下午陪我一起去逛逛吧?”

    “也好。”花姍杉接話,大家齊刷刷看向她。她咽下一口竹筍,“反正今天沒上班,他也沒什麼事情,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你去嗎?”莫尚錦淡淡地開口。

    她倒映在他眼底的笑,有些促狹,“我就不去了,昨天酒喝多了頭疼,想下午在家聽點輕音樂休息休息。”

    “那我也不去了,陪你吧。”莫尚錦淡漠地開口。

    “不行,我怎麼辦?”曾盈盈不依了。

    莫老太的太陽穴也隱隱疼起來了,看來他們夫妻間要因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冷戰了,唉。

    多此一舉啊,招來這麼個可愛的害人精。

    “莫哥哥,你剛才都答應我了。”曾盈盈噘起嘴。

    “你就陪盈盈走走吧,又沒什麼事的,反正下午我在這裡有夕涯陪著也不無聊啊。”花姍杉也跟著附和。

    莫尚錦的嘴角微微彎起,不知是被誰的話激起了眉心的惱怒,依舊是清淡的聲音:“飯後我們去逛吧。”

    他的臉是朝著盈盈說的。

    “哦耶!”曾盈盈拍手歡呼。

    花姍杉在飯後拍著莫尚錦的肩膀道:“喂,怎麼謝我?”

    看他那個樣子,就覺得對那小女孩有意思。

    莫尚錦與她單獨呆在臥室裡換衣服,眉眼一挑,“謝你什麼?”拱手讓出自己的丈夫嗎?那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有多廉價。

    她一副“你少來了”的表情,手指輕巧地戳著他的胸口問:“怎樣,遇到初戀女友開心吧?”

    “什麼初戀女友?”他拉了拉系得太緊的領帶。

    她靠近他,幫他把領帶整好,“盈盈啊,她應該是你的初戀吧?”

    他沉默,沒有回答。

    她抬頭看著他,屋外的陽光折射在他的臉上,什麼表情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見他漂亮的睫毛像是染上了一層金黃色般的光澤。

    “加油哦。”她舉起手朝上一揮,擺出“加油”的姿勢。

    “花姍杉,你對感情就不能認真點嗎?”他的指尖抵在她的額頭,冰涼冰涼。

    她歪著頭困惑,她就是因為認真,覺得他應該有一個陪伴到老,可以相濡以沫的人出現在生命裡,才這般鼓勵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如果初戀女友也不會好好把握,那人生最美好的開始會在哪裡開始呢?

    “……算了。”他狠狠地點了她的額頭一下,似呢喃般地說著“傻瓜”轉身離去。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額頭被戳的地方還有些微疼,但她更迷惑他的話裡有話。

    仿佛他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可又沒有講出來。而那些話,或許是她此刻的智商所想不到的。

    商場裡。

    莫尚錦與曾盈盈一前一後地走著。

    “莫,逛得很累,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盈盈走在後面,高跟鞋裡的腳已開始隱隱作疼。

    莫尚錦淡淡投去一瞥,“不是你提議逛街?”

    “喂,莫尚錦,我不過開個玩笑,有必要這樣記恨嘛。”盈盈索性停下來不走了,就近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也不管他到底依不依。

    “紫都把你寵壞了。”他低低地歎氣。

    “別提他,我在氣頭上呢。”說到另外一個男子,她的氣不打一處來。想到那個還在國外與別人廝混的男子,她就一肚子的窩火。

    莫尚錦的嘴角輕輕地勾起,“就算你再氣,也不該開我們的玩笑。”

    想到花姍杉的那番話,他的心裡更堵了。

    “幹嗎,你不是說你們是沒有感情結婚的嗎?”她彎腰去揉腳,想到他們結婚時,他致電跟紫沐蘇與自己談及這場婚姻。

    只是匆忙之下的一場婚姻,會有幸福可言嗎?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他淡淡的口吻,帶著一絲不苟同的意味。

    她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裡的資訊,“什麼意思?莫非你對她……”

    “別亂猜,以後少開玩笑就好。”莫尚錦淡淡地道。

    “不會是你愛上她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吧?”盈盈笑呵呵地朝他扮鬼臉。

    “我明天就通知紫你在這裡。”他淡淡地威脅。

    “別啊,我還沒玩夠呢,最多我封上自己的嘴巴嘍。”盈盈拈起拇指與食指朝自己的嘴巴由左到右一拉,“我住嘴,不過你要請我吃晚飯。”

    “最後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婚後?”她說完馬上又閉上嘴巴。

    他狠狠地瞪了盈盈一眼,大步離去。

    “喂,小氣的男人,等等我啊。啊呀,我的腳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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