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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靜文 -【戀戀狂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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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靜文 -《戀戀狂舞

戀戀狂舞 薩氏咒令 作者:陶靜文

狂神 古小月


你覺得有兩條拖地辮子的女孩如何?
百分之百是個鬼靈精怪且很難搞的情人。
沒錯!她就是愛漂泊、就是愛四海為家。
你覺得狂放不羈、虎虎生風的男人如何?
百分之百是個看准目標絕不放棄的愛人。
沒錯!他就是愛面子、就是愛強勢逼人。
那麼,這兩個人攪和在一起會變怎樣?
不用說,肯定是多采多姿,好戲連連!
再加上一個是中國情報局的第一高手,
另一個是掌握美國黑道勢力的霸王龍,
兩人“作用”的結果絕對是狂風加暴雨,
相互磨擦生出的愛情火花也必然震懾人心,
更免不了會驚動中國情報局那一海票老頭,
本來嘛,男女“亂”愛,過程波折有理,
再冠上“狂舞”二字,愛情激狂些也應該。
既然被湊合上,想跑想溜可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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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風街蕭條依舊。北風狂嘯而過,卷起滿地的黃沙和枯葉,巍峨聳立的情報局矗立著,肅穆而莊嚴。
  一對裝似母女的平民百姓候在門外。
  那六歲女娃,臉龐蒼白,蹙眉,抿怪櫻唇,皮神淡漠,沒有同齡孩子的天真無邪,瘦弱的身子骨,仿佛禁不起狂風一掃。
  “待會兒見著了人家,記得要問好,別落人口實,說咱們古濃沒家教,懂不懂?”老婦人平板沙啞的聲音不帶感情,瞥了身旁的女孩一眼,心裏在乎的是門內的動靜。
  女孩沉默不語,這些道理她懂。但大娘不曾教過她,從小便僅有老嬤嬤將她當人疼,上頭的七個兄姊當她像狗般欺負著,她的親娘呢?
  聽老嬤嬤講,自從古老爺撒手歸西後,娘也像煙似地不見了,失蹤的那晚,古家僅有的房產地契也不見了,那年她才滿一歲,是人啥也不懂的嬰孩,而生母不要她。
  自小沒爹疼、沒娘愛,老嬤嬤瞧她可憐照顧她、疼惜她,可是老嬤嬤老了,礙於下人身份的關係,無能為力讓她免遭欺淩,一年又過一年,熬著熬著也六歲了。
  常常聽老嬤嬤在暗地裏為她抱不平:“好說歹說也是古家的小姐,卻老將她當傭人用,真是……唉,可憐的丫頭……”
  嬤嬤說她註定命苦,她卻不覺得,古家人待她雖壞,仍不至於讓她流落街頭,光憑這點,就足以讓她心甘情願地供人呼之則來、喚之則去,無怨無尤當名傭僕,但是她不懂,她向來聽話,不是嗎?不敢違逆大娘,不敢反抗兄姊,任憑他們欺侮她,不也全都忍下來了,可是大娘終究還是討厭她,她知道古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從那個自稱是雷風的男人出現後,她的命運便輕率地被一張契約給決定,容不得她反抗說“不”,她向來沒有為自己開口的餘地,他們說的話全是事實--合該是她古小月得承受一切。她的生母背叛古家,拿走古老爺留下的一半家產是事實,自她出生後,古家仿佛遭詛咒,所有的風光顯赫不再,佇些災禍也是事實啊!
  那個男人見著她之後,做了一些口語測驗便離開了,那晚老嬤嬤哭了,嬤嬤說她改頭換面的日子來臨了,“寧願在外頭吃盡風霜,也別待在這兒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原來大娘將她高價出售了,這是坊間常有的情形,但她似乎比較幸運,買下她的是中國情報局,一個專門培訓人才的機關。
  古小月從不知自己竟能賣出如此好的價錢,這些錢聽說可讓古家重振威風,而她僅有的親情也隨著這場交易買斷了。
  夠了,她自己也覺得夠了,到此為止吧!
  門開了,走出的是一名面容嚴肅的中年人。
  他看向古小月的目光非常讚賞,想不到在坊間尚有古小月這般的璞玉,沒有人知道這乾瘦如柴的小女娃將來會散發何等耀眼的光芒,有慧根的孩童不多見,古小月就是其中之一。
  “古小月。”長者對幼輩的叫喚無須親切,生活於此處不需有太多情感枷鎖,那是包袱,身為長年遊走暗處的邊緣人,不適合談感情,專業的身手技巧是他們唯一的私人財產,只需要聽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理。
  “雷叔。”稚嫩的嗓音氣若遊絲。
  “雷先生,古小月就交給您了。至於這個……這……”婦人拿捏著該如何表明話意。
  雷風剛剛硬銳利的眼神掃過婦人,“你等會兒。”他毫無掩飾地湧上刹那的鄙夷神色。
  隨即招來一名手下,朝他交代了幾句,不久,只見那一身灰綠軍裝的工兵提著一隻牛皮紙袋匆匆跑至他們跟前。
  雷風接過裝滿現鈔的紙袋,“你點一點裏頭的數目,若沒任何問題,請便。”若不是古小月這孩子太令人滿意,他雷風怎可能親自出面接洽這位現實的婦人,雖早已看透這般淡漠的親情,但此時此刻仍免不了充滿厭惡感,是的,就是這等貪婪的嘴臉令他憎惡。
  也許該同上級報備請示,古小月將是他最後一位學員,他要將畢生所學教給她,無暇兼顧其他學員。有慧眼的人才不多見,千軍易得,將才難求啊!與基將他的精力分散,不如專攻其一,古小月這孩子非常傑出,他有把握。
  婦人目光精打細算數過那筆夠他們揮霍大半輩子的钜款,說:“謝謝您,雷先生。”沒有停留,沒有關注,飛也似地奔下石梯,頭也不回地愈走愈遠。
  起風了。三月的目光仍定在那消失的光點。
  渾然無所覺的兩行清淚滑下,風吹過來竟有蝕骨的寒冷,這特殊的感受她永生難忘。她笑了,笑得淒苦,淺揚的唇角有些落莫。被捨棄與脫離牢籠的矛盾同時湧上心頭--苦澀的愁悵,淡淡的欣然。
  別了,古家,我會過得更好,即使沒了親情。
  “各位還有問題嗎?”薩傑面帶微笑地望著四位大將,亦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們。
  嗯。OK,會議結束。
  裴姬繼續對她親愛的老公進行未完的調戲,幻狼那冷靜過人的傢夥甘之如飴,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漩渦裏,暫時爬不出來了。狂神吊兒啷當依舊,只是缺少那麼一點點的狂傲,銀狐則向他示意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向來如此,來無影去無蹤。
  這些傢夥總是這樣,太特立獨行,不相互侵犯,卻能維護著驚人的默契與團結,平時各自分飛,到了緊要關頭,眾鳥歸巢,各司其職。例如文教每月一次的會議,商談倏關M盟黑白兩道之要事。幻狼、裴姬這對夫妻檔掌管M盟商業集團。狂神則負責M盟黑道組織。身手矯健且具有“國際殺手”之名的銀狐身跨黑白兩道,其身份特殊,國際上無人能對他動以律法,他是職業且敬業的殺手,接案有原則,殺人有原則,政、商、黑道皆是他雇主的來源,是個享有“牌照”且通告無阻的王牌殺手,並且殺人無罪。
  薩傑當初創立M盟的目的只是想擴大勢力,以利尋找他今生的唯一--向洛琪,卻在數度偶然的機緣下發現了他們四人,索性收納旗下,培訓後各司其職,如今他的目的達成了,一手創建的M盟在他們手中日益壯大,這是他們共同的天下。
  直到這一刻,薩傑才真正明白何謂“滿足”。
  “嗨,我可以進來嗎?”向洛琪賊溜溜的腦袋出現在門後,笑容甜美,期待著某人的應許。
  “進來吧!”薩傑朝她伸出歡迎的手臂,滿臉的寵倖。
  得到首肯的向洛琪,不怎麼淑女地奔進薩傑的懷中,霸佔了他的雙腿,大刺刺地坐在上面,享受著她的專利,這是撒嬌的最佳姿勢。她聰明睿智,懂得如何善用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屢次不爽。
  “剛才我看見銀狐那塊寒冰走出去,就知道你們開完會了。”她像個朝老爸撒嬌的小女兒。
  “哦,那你沒被他的寒氣傷嗎?值得慶倖。”狂神在一旁陪笑。
  哼,向洛琪才不理他,沒有愛情滋潤的男人就是這樣,閑來沒事以破壞人家打情罵俏為樂。無聊!
  “所以我就迫不及待來找你了。”向洛琪繼續施展她的纏功,打算把薩傑迷得團團轉之後,再提出她永遠滿足不了的要求。
  “是嗎?我看你一定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嗯,女人。”狂神三言兩語便攻破了她所向無敵的美麗謊言,一語中的。
  死狂神,幹嘛存心跟她過不去,向洛琪自晶亮的眸中發射出數以萬計的利箭,打算將他殺個片甲不留。
  “哪有,你別胡說哦!”向洛琪擺出一副晚娘面孔,力挽狂瀾,天啊,她原來完美、幾近天衣無縫的計畫就要功虧一簣了。
  “我?!”狂神面露驚恐,仿佛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我胡說?!天地良心,我可是字字發自內心,句句出自肺腑哪!”狂神跟她杠上了,看來沒有適可而止的念頭。
  好!死狂神,咱們這梁子結定了,走著瞧。
  嘿嘿,狂神露出勝利的微笑,接下向洛琪投過來的戰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狂小子,你吃飽撐著啊!老‘吐’小琪的‘糟’。”裴姬義憤填膺地加入戰場,這傢夥有病啊?近來專愛譏諷她們,等等,莫非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算算小月離開也個把月了,想來是狂神體內的酵素在作怪吧?
  “幹你何事,我吃飽飯撐著,總比你們成天鯨吞蠶食男人的理智要好多了。瞧瞧你們,埋在婚姻的墳墓裏自得其樂,我真是打從心裏對這兩位偉大的男性抱以最深切的敬意,真是難為你們了。”狂神狀似惋惜地拍著左右兩位偉大男性的肩膀,胡亂了一堆屁話。
  蠶食?!鯨吞?!
  在場兩位已婚男士強迫自己回憶究竟被吞食了多少理智,嗯……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唉,這小子真是說到他們的心坎兒裏去了。婚姻,是一切美夢幻滅的開始。
  “等著瞧吧!總有一天,也會出現一個讓你心甘情願走進這座墳墓的人。”向洛琪已經可以預見狂神被老婆整的情景,啊,真是大快人心。
  “不會有那天的。”狂神瀟灑地撂下豪語,啜著上好烏龍。嗯,好茶。他從何時開始迷上喝中國茶的?記不起來了,但腦海中卻不時浮現一位精靈似的女孩品茗時沉醉的模樣。
  婚姻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那是他永恆的夢靨。他不願再觸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只希望未來別再發生。
  “話別說得太早,這種人生大事是控制不了的,該來的總會來,沒試過怎知不好?”戰炎先擺一邊,夥伴的不快回憶被喚醒了,先安撫再說。雖然大夥兒已經漸漸地能將各自的過去付諸笑談中,但那道傷疤卻刻骨銘心。
  “等你想通時,歡迎加入我們。”幻狼感慨地道。
  “屆時你便可以瞭解,男人偉大的程度絕對超過你所想像。”薩傑語重心長地說。
  “得了吧!新好男人這角色我扮不起,也沒想過要虐待自己,大不了千山我獨行,也不要把下半輩子全給賠進去。”該死,他一定病了,才會在大白天裏產生幻覺,那兩條該死的長辮子在他眼前晃來蕩去。
  瀟灑地甩動他狂放不羈的褐發,試圖想擺開那具嬌小敏捷的倩影,他掩飾得相當好,卻依然難逃眾人的法眼。
  “幹嘛不去把‘她’找回來?”向洛琪率真地問。
  “你指誰?‘她’?!我的群芳錄內名額已多到要用編號的了,那麼多個‘她’,從何找起?”不該與她們抬杠的,看吧!惹禍上身了,四個人圍堵他一個“弱者”,隨便找個藉口溜吧!
  “我指的是誰你心裏有數,用不著大夥兒把話攤開講,總之勸你別太死牛脾氣,小月要走也是逼不得已的事,她的身份不容許有太多的自由,你我心知肚明,她瞞著我們不告而別是不希望我們躁心,至少她留下隻字片語供我們思念,喏,那封信不是被你暗自併吞了,我們也沒說什麼啊!”憶及小月離開那天,狂神幾乎要將整幢城堡給掀了。
  “老大,瞧瞧你寵出來的女人。”狂神顧左右而言他,斜靠在椅子上,狀似優閑卻威脅力十足。“我說小琪啊,當你狂哥哥像只花蝴蝶留連在花叢時,你這丫頭還不知道躲在何處捧奶瓶,所以別拿那一大套感情哲學來壓我,沒用的。”狂神笑得邪惡,惹得向洛琪咬牙切齒。
  “你真是沒救了。”裴姬下定論。
  “好說,好說,我從不敢奢望有哪位衛道人士為我伸出友誼的手,藉以輪入道德觀念,打從我混進黑社會開始,就發現那些爛道理全是堆狗屎,所以別試著改變我根深蒂固的觀念。”趕快結束這個爛話題吧!
  “難道你就沒想過讓自己漂泊已久的心安定下來,狂神,找個港口靠岸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裴姬實在不懂這死小子怎會那麼死腦筋。
  “安定?!哈,裴姬,不是人人都適合安穩生活的,我就不是這類人。”
  “隨你高興,腦袋長在你身上,自個兒斟酌衡量。”
  “兄弟,考慮清楚,也許將來的某一天,這座婚姻墳墓是你唯一的避風港。”幻狼擁著裴姬打算離開會議廳。
  “走吧,小琪。”薩傑跟著起身朝門口走去。
  “去哪兒?”她忘記進來找薩傑的目的了,被狂神瞎攪和後,計畫進行到哪兒了?她有些迷糊。
  “去你想去的地方。”這丫頭八成在思念她那可愛的祖父母。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向洛琪歡歡喜喜地將自己的小手塞進薩傑的大掌裏,由他牽著步出會議廳。
  “不送了,四位。”狂神朝正離去的背影說。嘴角掛著釋然的苦笑。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你自個兒多保重。”四個人頭也不回地回道。
  嘿,他向來很保重自己。捧起擱在桌上的瓷杯,望著裏頭琥珀色的高級茗品,來不及克制想到的影像又躍進腦中。混帳!
  他洩憤似地一口仰盡,淡淡的茶香在口中徘徊不去,如同那精靈的嬌俏一般,老是駐留在他心中,媽的,“她”這一走,卻連同他的心也帶走,他該死的又能向誰要回?
  悵然地起身來到落地窗前,望向花海樹叢,猶見一道俐落敏捷的倩影縱身其中。不服輸的鬥志,他甚至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隨時高張的氣焰仿佛一枚火箭炮,一點燃引線便立即彈出,炸向目標。
  一個怎樣的女孩子竟能如此看淡感情,說走就走,可見並無太多留戀,數行龍飛鳳舞的字,便將她這一小段旅程畫上句點,好似她的離去是理所當然的,沒帶走任何不屬於她的物品,卻帶走了一干人牽掛的心,突如其來的到來的是履約,草草離去時她又是怎樣的心情?難道連一點依戀也無?
  為何一位花樣年華的女孩甘願投向艱苦難行、毫無自由的工作中,遊走於各國之間,奔波在現實的任務裏?她的生命為誰而生、為誰而存?所到之處皆留下震撼,令人來不及對她有所防備。難道,你存在的目的只是想向世人證明些什麼。
  不會太久的,他不會讓她消失太久。
  從來沒有人能自他身上帶走屬於他的東西後,還能逍遙在外,就連她也不能例外,古小月這具漂泊的靈魂總得有人收留,而他很願意替她過去戰功彪炳的輝煌成績畫上休止符。
  “砰!”古小月踹開會議廳大門,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把廳內的元老級人物看在眼裏。這群老鬼只會命令她出生入死為國賣命,尊敬這群只知動口不動手的老鬼太浪費時間,當然,除了雷老頭以外,其他人她可沒放在眼中。
  “實在是太亂來了!”元老級人物之一氣呼呼的指著古小月怒斥,其他人等也附和著。
  “古小月,不得無禮。”雷風威風地命令道:“過來這裏。”
  哦,天殺的,她就知道,又得站在受刑人兼被告的位置了,雷風是公正不阿的法官,而這些浪費米糧又怠忽職守的老傢夥是陷害忠良、泯滅良知的陪審團,這樣千篇一律的戲碼已不知在這裏上演過幾百回了,他們怎麼玩不膩啊!
  “古小月,你可知道這次闖下的禍足以蹲上一輩子的苦牢?”老狐狸以審判罪犯的口氣問道。
  “哦,是嗎?敢問大人,是何種罪名啊?”她答得不痛不癢,不夏的證據令人氣得發顫。
  “通敵叛國。”有人如此回答。
  哇噻,太離譜了吧!果然是陷害忠良。
  “你不解釋?”雷風很巧妙地替她留了臺階下。
  還是雷大人英明,古小月在黑暗中看見一道曙光。
  “當然要解釋,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開玩笑,她的人生還很長哪!
  “那日出境絕非出於自願。”古小月事先聲明。
  “難道有人威脅強迫於你?”另一隻老狐狸懷疑道,這丫頭太古靈精怪了,常常將他們唬得團團轉,得當心應付才對。
  “不,而是我不得不跟那人出境。”古小月不屑的眼神來回掃過眾家元老。
  “這是什麼爛理由,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非得跟那人一同偷渡出境。”又一隻以脾氣火爆出名的老狐狸拍案斥喝。
  “這就是問問你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手下嘍!”古小月得意洋洋,她最喜歡吃人將軍了。
  “什麼意思?話不要說得拐彎抹角。”有人開始緊張了,管教無方是他們自知理虧的。
  “有人收了那個老外的錢,因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央求我與那老外派來的人一同出境,否則情報局的名聲會毀在他手裏,我是看他可憐,怕消息走漏,那可憐的年輕人一生前途就這麼毀了,才勉為其難答應的。”這是一番乍聽有理的爛辯詞。
  “胡扯,簡直是胡扯,你給我老實招來,是不是你串通他人一同私自潛逃的?”有人欲蓋彌彰。
  好傢夥,竟將矛頭光明正大地指向她,如有人陷害他人到如此地步的,好一群昏庸老賊,此刻她真想大喊:“冤枉啊!大人。”
  “喂,你少在那兒自導自演,自己的手下犯下滔天大罪,還敢包庇洗脫罪嫌,陷害忠臣。”古小月義正方辭。“別做無謂的掙紮了,古小月,你還是據實以告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你應該明白。”老賊一副曉以大義的仁慈模樣。
  “哼,就算我是故意串通外人溜出境,那又如何?你們的手下拿人金錢是不爭的事實。”古小月才不在乎承認這種私自出境的小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她只想滅滅這些老頭兒的氣焰,反正事情爭到最後仍是她倒楣。
  “承認了吧!我看你這丫頭多能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終究難逃制裁。”老賊得意,他難得將這尾滑溜的小泥鰍制得死死的。
  “沒錯,正如你所說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那位收人钜款的小兔崽子是否也該陪我一同受刑呢?搞不好連他的直屬長官也得一塊處分呢!來一個同歸於盡。”想跟他們,數隻食指因沸騰的怒氣而顫抖。
  “夠了,古小月。”雷風終於出口。“以往你曾數度偷跑出境,罪證若是累積起來與人一般高,你可明白?”
  明白,怎會不明白,說穿了又要那一大疊嚇死人的罪行來逼她進行任務了,每次唇槍舌劍後,這是必然的結果,他們仁慈的不計前嫌,而她得將功贖罪,想來這次也如同往常吧!戲碼總是如此排演,她習慣了。
  “說吧!又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任務非得由本姑娘出馬不可?”既然他們喜歡將她當超人用,就由他們去,反正對這些糟老頭而言,她是銅打鐵鑄,死一百次也不要緊,縱使是上刀山、下油鍋,似乎從沒有人在乎過她那如常人一般脆弱的生命,連雷風也一樣。
  雷風再疼她、寵她,她也只是一顆棋子,進退來去不由得私會的感情決定,她這只孫悟空再厲害,也逃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
  早在踏入清風街的那刻起,她就成了感情絕緣體,而情報局內的人更將絕情發揮到極致,雷風待她好,僅是移情罷了,他膝下無兒,而她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他唯一親近的人,這點她有點自知之明,因而對雷風尊敬卻不懷有任何感情,否則反目成仇的那日到來,她受不了第二次恩斷情絕,如同十三年前那喜悲參半的一刻。
  她突然覺得疲憊,奔波了十來年,一件又一件應接不暇的任務,日復一日相同的生活,對於生命她有些無力感,安定的生活離她好遙遠,待她老了,是否也各這些老傢夥一樣……
  罷了,罷了,早註定好的不是嗎?她的人生已經賣給這群超級冷血、壓榨部屬的老賊了,又能如何?
  可是,為何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絲細微的聲音與她抗爭呢?仿佛在遠方,她留下了一絲絲的牽絆。
  “此次的任務級數為四,上面指定你去執行。”雷風機械化地道出基本資料。
  “四級?!有沒有搞錯啊?才四級而已的小CASE,也需要勞動本姑娘嗎?情報局的人才全死光啦!”四級,這數字實在極侮辱人,打從她十五歲起,四、五級的任務便已被她列入拒絕往來戶了。
  人生就是要有不斷的刺激與挑戰,那才過癮嘛!一、二、三級正是最刺激的挑戰。
  “雖然只是四級任務,對我國軍方卻已造成嚴重威脅,人人聞這色變,你說,重不重要?”這丫頭真是藝高人膽大,四級任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任務,她居然還不把它看在眼裏。
  “是什麼大案件?”可以將一群頂天立地、雄壯威武的勇男搞得雞飛狗跳,想見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大有來頭的任務,她倒想見識見識。
  “我國向美方購買的一批M6A2步槍、五0重機槍,數日前運往德拉瓦海灣準備卸貨給我方軍艦時,遭到一群來路不明的恐怖分子挾持。那是一批火力強大的軍事槍械,絕不能落入歹徒手中,美方希望我國加派人手前往協助,而你的任務就是追回那批槍械。”
  “上級還真看得起我,竟要我單槍匹馬上戰場,老天,槍耶!一批作戰槍械哪!若說是搞搞電腦、開開機械電子,要赴湯蹈火那我無話可說,可這次的任務不同以往,不只要追蹤--這是我所擅長的項目,但追查到了又如何呢?光靠我一人怎能將那一大批火力扛回來,我可不敢奢望那票美國大兵會幫我們,東西是我們買的,槍也是卸貨後被搶的,人家哪會負責,又不是白癡,誰也不想惹事,最近的恐怖份子可是比軍隊還要強上幾百倍哪!連軍用槍械也敢光明正大的搶槍,這票人物的來路不簡單。”就只會丟些草菅人命的任務給她,她的命還真賤呵!古小月自嘲地想。
  “你對此事的認知程度很令我滿意,沒錯!美方是擺明瞭不想插手此事,據我調查,這票恐怖分子與美國政界有相當好的交情,更何況這筆錢對經濟大國而言,根本誻九牛一毛,賺為賺根本無所謂,所以我們必須儘快前往,將這批火力運回,再拖延下去就很難對上面交代了。”他也很為難,明明是國防軍事人員怠忽職守,卻也得由情報局來躁心奔命,若是辦事不力還難辭其咎,唉!
  “那請諸位長官行行好,多派幾隊人馬給我行不行?否則我拿啥跟人家打?光是好身手有個鳥用,一遇上殺人不眨眼的槍子兒還是會嗝屁的。”沒辦法,人就是該死的脆弱。
  “不行,上面交代此事極機密,不能讓太多人參與,因而才要我們派出一位藝高人膽大能獨當一面的全方位高手,而你--古小月,榮膺第一人選。”
  “話說得還真好聽,承認吧!根本就是國防軍事局的人深怕消息走漏,壞了高高在上的完美形象,讓人批評他們是群無用的人,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掩蓋消息。”什麼嘛!說來說去,倒楣的還是她。
  雷風不苟同地怒瞪她一眼,她若還想多活幾年,就得乖乖閉上那張口無遮攔的利嘴。
  喔哦,雷法官似乎在瞪她,為此她是不是就該認命,無怨無尤地服從命令呢?
  當然不!誰鳥他。做人要有原則,這是她自創的庭訓。
  “我不管,若是你們堅持不肯多派些人手給我,我就罷工不幹。”古小月當下便撒起黨委書記來,無視于雷風那雙火焰高張的怒目。
  “你……你這個目中無人、目無法紀的野丫頭,真不曉得情報局是倒了什麼楣,會有你這號人物。”老狐狸大罵。
  “喂,說話可得憑良心哦!若不是我不要命地上天下海、東奔西走為國賣命,你們今天能坐在這兒頤指氣使?”古小月忿忿地反駁。
  “這事由不得你任性胡來,若敢抗令,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古小月,怪不得雷叔我無情將你處以局法。”雷風撂下狠話,表情嚴肅,不留一絲情面。
  她的,又威脅她了。
  “去,一群狼狽為奸、無血無淚的老惡魔。”古小月在寂靜偌大的廳內,吼出她心中的不滿後,踩著慣有的驕傲步伐離去,將那群氣得面紅耳赤的老人們行以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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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是這兒了--死城。
  不用對這聽來頗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號產生懷疑,在續約這五光十色的大都市里,多得是怪事、怪人、怪物,它就是一處雜七雜八、龍蛇共處的混亂環境,要找塊空氣清新之地,滾到郊外去吧!
  古小月拎著她闖蕩五湖四海的背包--她這一身乏善可陳的街頭不全在其中,也是旅行必備的唯一行囊--站立於這處名字奇怪、造型更怪的……呃,古小月實在不知如何稱呼它,一樓是風格獨特的餐廳,二樓是燈光昏暗的咖啡店,這個造型酷到極點的地方就叫“死城”,如同它的外表一般,找不到半點生機。
  “徴人”兩個大大的中國字下是一串洋文--這才是古小月來此的目的,她從容地推開掛著一串骷髏頭吊飾的玻璃門,要去拜見她即將上任的老闆。
  奇了,這家店準備關門大吉了嗎?搞啥,那串礙眼的爛白骨“喀啦、喀啦”地響個沒完,無非就是要提醒店裏的人“貴客上門,準備招呼”,但她進門到現在居然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人全死光啦?
  她不禁走向一樓的發聲源--廚房,如今只剩那塊油煙地有些聲響,證明這兒不是無活人的死城。
  “有人嗎?有人在嗎?喲呵,還有人活著嗎?那位還沒死的仁兄麻煩出來一下打聲招呼?”古小月朝裏頭探頭探腦,試圖想找到生命的跡象,可是只有一鍋沸騰的湯,還有一只要死不活的閹雞垂吊在架子上,由被拔光的雞丟可知它即將告別無奈的一生,成為他人的腹中食。
  古小月在門口站定。真的沒人?怪怪,全上哪兒去了?剛剛她還聽見從這裏傳出一陣劈哩啪啦鍋鏟掉落的巨響,怎麼她一來卻沒見到半個人。
  當她正沉思在自己的問題時,一具龐大的暗影靠近,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數把飛刀已朝她襲擊而來。
  快速的反應讓古小月安然無恙地閃過這些金屬暗器。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這兩條長及地的麻花辮便得落土為安了。
  卻他媽的,哪個八羔子如此暗算,她要將那人劈成十八塊,丟進太平洋喂鯊魚,正當她要回招時便像小雞般被人拎在半空中。
  “渾球,放我下來,有種面對面單挑,別躲在身後偷襲,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我古小月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她在半空中下戰書,氣焰不小。
  身子被一百八十度旋轉,她終於看見那位渾球老兄了。
  老天爺,這人塊頭大得離譜,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肥肉,紅潤的大餅臉上殺氣騰騰,啤酒肚大到足以跟身懷六甲的孕婦一較高下,可以確定的是,這位不怎麼和善的老伯是個百分之百的中國人。
  “丫頭,打哪兒來的啊?”老伯一口四川話劈頭便問,嗓門之在無人能及。
  “大陸,北京。”古小月怒火中燒的猛瞪眼前熊一般的老人。“老伯,請放我下來。”她痛恨這種場面。
  “喲,紅毛丫頭一個,氣焰倒不小,我瞧瞧……嗯……細皮嫩肉,味道肯定爽口宜人,是紅燒好呢?還是清燉好?”老伯仔仔細細地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全是堆屁話,我管你紅燒清燉,我再說一次,放我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古小月已快被集體燃燒的火焰焚燒殆盡。
  “嘿,那來的丫頭,如此出言不遜,你老子老娘沒教過要敬老尊賢嗎?”老伯極度不悅地搖晃她嬌柔小的身子。
  “狗屁,我是孤兒,老子老娘全死光了,很遺憾,在我一生中最最最痛恨的人就是齒搖發白的昏庸老頭,譬如--你。”古小月大膽地回嘴。
  老伯氣呼呼地將古小月丟在地板。“你老子的,真他媽的見鬼了,怎麼平空出現一隻野猴子來我的地盤撒野,啊,我的雞湯,他祖媽媽的,全幹了。”老伯惋惜地看著那鍋已見底的湯。
  他轉身大罵,“都是你這只野猴子,害我半天的心血全毀了。你怎麼賠我。”
  古小月撫著被摔疼的屁股起身,怒臉相迎。
  “笑話,是你自個兒不小心,才會讓一鍋湯滾幹的,還敢怪我。”雖然早在上百年前就已經確定過了,可是她再度確定了一次--她討厭老人,她痛恨老人。因為他們極不講理,都是老頑童。
  “還敢狡辯。”老伯揮刀而來,大有殺人毀屍之勢。怞起長柄水果刀,古小月挺身迎戰。
  瞬間,偌大的廚房裏,一老一小打得如炎如荼。
  “老爹,老爹--阿福--”
  “我說,住--手--”
  打得正火熱的兩人,猛然停住動作,看向門口的第三者--一名高瘦清秀的白麵書生。
  “留加,你來得正好,這野丫頭哪兒來的?”老伯氣喘吁吁地問。
  “我不知道,倒是你,湯呢?地下室一票人等著要哪!”被喚作留加的年輕人顯然急了。
  “沒了。”老人很乾脆,兩個字便算是交代。
  “沒了?!什麼意思?”留加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被這丫頭搞砸了。”老人推卸責任。
  “胡扯,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古小月厲聲否認。
  “停--”留加大吼,制止即將發生的爭吵,“老闆不在,我們就快要把店搞砸了,她回來後怎麼交代。”留加臉色慘白。
  “留加……咱們爺倆……去旅行吧!”老人面色凝重。
  “老爹--別逃避了,你我都怕老闆發飆……喔……老天,我真不敢接受這樣的後果……”留加哀號聲吟。
  “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再活也沒幾年,丫頭應該會原諒我吧!”說來汗顏,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想當年打槍打仗時也不曾怕過,唯獨怕這青丫頭。
  “喂,你們別這麼誇張行不?才一鍋湯而已,就讓你們倆哀慟成這副德行,少丟人好不好?”古小月不屑地冷眼旁觀,卻惹來兩記白眼。
  唉,算了,既然要在這兒工作,就得打好人際關係,雖然這是她最不屑的虛偽交際,但此時身兼重任,她認了,誰教“死城”是全紐約黑道最常聚集的地方,也是她查案的落腳處。
  “什麼樣的客人?讓我去說說。”天底下的事少有她古小月辦不到,尤其是耍嘴皮子。
  “你?!別笑話了,沒被當場劈死就阿彌陀佛了。”顯然沒人慧眼識英雌。
  “走,帶我去,我敢打包票,這事我來搞定。”古小月一把捉起留加整齊的領帶要他帶路。
  一老一少皆狐疑地瞅住她,眼中閃爍著不信任。
  “鏘!”巨大的玻璃碎聲自地下室傳來。
  “老天,下麵飆起來了。”留加無力地道。
  “快走啊,還等啥!”古小月拖著癱軟的留加往地下室跑。
  原來死城的地下室是舞廳兼PUB,一走下階梯便可聽見震耳欲聾的嘈雜音樂與叫囂聲。
  古小月一眼便瞧見鬧事的一幫人正等在前頭,隨時有掀桌翻椅之勢,各個手上還躁著傢夥哪!古小月體內的叛逆因數正亢奮地遊動,她向來喜歡激烈的場面。
  “老闆不在嗎?我們這票弟兄等得快不耐煩了,派個能作主的出來,否則……”顯然是首領的老大,一身壯觀的肌肉正噁心地蠕動著。
  “老闆不在,這兒我作主。”古小月迎上前去。
  有意思,剛剛到便能活動筋骨,她要痛宰這群洋鬼子。
  “你?!”老大驚愕地望著眼前這小不隆咚的中國娃娃,接著爆出一串洪亮的大笑,其他的嘍羅們追隨著老大輕視的狂笑。
  “聽說死城的老闆是位厲害的人物,手下卻很蹩腳,真是丟人哪!”接著,一群人又訕笑起來。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酒蓋,奇准無誤地擊中首領的腦門,引起眾人一陣驚叫,包括古小月在內--她還沒出手。
  “SHIT。”惱羞成怒的老大躁起傢夥準備開打,手下一一湊近,蓄勢待發。
  “有種一對一,敢不敢?”古小月閃著敏銳的眼睛,挑戰比她高出近一個頭的壯男。
  “小鬼,我用一隻小指頭就能捏碎你。”老大得意洋洋地接下戰書。
  “來吧!”古小月挑釁地勾勾食指,似乎不把他看在眼裏。
  霎時,只見古小月躍地而起,迅捷的人影上上下下、一拳接著一腳,不留餘地的將老大揍得昏天暗地,而那老外根本連她的衣擺也碰不著,只能任由她逐一地將他擊潰。
  這種中看不中用、虛有其表的三腳貓她見慣了,一、二、三、四、五,最後一腳,OK,解決了。
  怎麼回事,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僅看這女娃輕鬆落地,拍拍她自覺被弄髒的巧手,而他們的老大……
  “老大,你沒事吧?”手下們一一上前去表示慰問之意。
  “我們走。”老大維持著挺立的高傲姿態,想跨出那艱困的一步。
  誰知腳才跨出,人就跟著癱倒在地。
  “老大……”眾人扶起他們不醒人事的老大,逃難似地離開現場。死城果然名不虛傳,高手如雲,總算讓他們給見識到了。
  如雷貫耳的掌聲驟然響起,轉眼間古小月已成為眾人眼中的女豪傑。
  古小月沒有絲毫的得意,只覺得百般無聊,太輕易勝利的戰鬥沒挑戰性,而且無趣極了。
  “謝謝你幫了個大忙。”留加的感激仿佛是她古小月解救了眾生。
  “你們這兒常常被鬧事嗎?”這位白麵書生顯然還不打算停止演戲,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想來,那可恨又可恥的四川老頭也絕不是一個單純的廚師而已,而白麵書生口中的老闆,即老頭口中的青丫頭、她未來的大老闆,肯定是位更有看頭的人物,就如剛才那票混混說的,“死城”內高手如雲。
  “一天至少一兩次吧。”留加露出他溫文爾雅的笑容。
  好個虛偽陰森的傢夥。
  “我叫古小月,來應徵的,剛才你那瓶蓋射得棒極了,簡直可以用神乎其技來形容。”古小月了然的話語令留加收斂起笑容,又敏銳地瞥了他一眼,古小月才舉步踏上階梯直上一樓。
  有意思,影山留加不自覺地加深笑意,看來“死城”往後會熱鬧不少,古小月--嗯,一個有意思的中國娃娃。
  “喂,小白臉,你們老闆到底何時會回來?”古小月趴在吧台,熠熠的眸光滿是期待,天啊,她真想早日與那位奇女子會面。
  小白臉?!去!他像嗎?天知道他影山留加最痛恨吃軟飯的男人,他可是位英俊煥發、豪氣萬千的大日本男兒。
  “不知道。”他不怎麼高興,繼續埋首調酒的工作,這丫頭不懂調酒、不善廚事,一隻嘴卻犀利得要人命,唯一的優點就是她很能打,與洋人幹起架來,一點也不遜色,這是同樣身為亞洲人的光榮。
  “你那是什麼臉?比屎還臭。”古小月滿臉嫌惡。
  留加咬牙,怒火往腹裏吞。“去,把這杯酒送去三號桌。”他儘量強迫自己將目光聚集在綠色晶瑩的液體上,免得待會兒他會忍不住扯下她那兩條礙眼的長髮辮,丟給阿福充當髮菜湯的最佳材料。
  “你不會自己送啊!今天又不是特忙,還用得著本姑娘嗎?”古小月傲氣淩人,沒有一絲絲職業道德。
  “你……”留加腹內奔竄的火焰直升上心,自特有的東方眼眸中迸射而出。若不是缺人缺得緊,他何苦替自己找氣受,就連阿福都受不了她那股狂傲勁。
  “你的臉綠了耶!”她仔細研究那張鐵青的俊秀臉龐。
  “是……嗎?”他變調的口氣在在顯示火山快爆發了。
  “來吧!我幫你把酒送過去,四號桌是吧?”她端起託盤,想替他分憂解勞。
  留加微啟薄唇,咬牙切齒。“三號桌。”
  乖乖,這日本鬼子真是好風度,遠比廚子那四川肥福好上幾千倍,看來想逼他出手是不可能了,唉,又少了個和高手過招的好機會。
  待古小月回到吧台已見不著留加,自討沒趣地跳上階梯來到一樓,遠離地下室嘈雜的環境。
  呼,空氣真清新。
  “喀啦、喀啦……”白骨門鈴響起,生意上門羅!
  “歡迎光臨。”雖不怎麼習慣做這種哈腰的動作,但她可不想被炒魷魚。
  喝,好酷的黑皮靴,目光逐漸往上看,修長勻稱的腿包裹著緊身黑皮褲,喲,小蠻腰兒哪!足以令男人看得噴血、讓女人嫉妒到吐血的完美上身,僅著一件能圍住胸圍的黑色短T恤,性格的有腰身墨綠西裝外套是唯一能禦寒的衣物。
  哈,中國妞,瓜子臉、俏挺的鼻、菱形細緻的櫻唇,嘖嘖嘖,好一對勾人魂魄、蕩人心神的美眸,長髮率性地披在肩上,又多了一種野性美,這女人是天生尤物,以女人欣賞女人的眼光,她會打個九十分。
  “小姐用餐?”她照例問。
  “小姐姓名?”對方不答反問,在古小月還來不及回答時,尤物抬起她高傲的下顎,一雙利眼直瞧到她眼底。
  她會扭斷這女人完美無瑕的手,再轟出死城千刀萬剮,這女人居然調戲她這清純的弱女子。可是,該死的,她居然動也不動,不是無法動,而是這女人有種定人的神力、鎖人思緒的怪異特質,讓人逃不開她的掌握,古小月心想居然會遇上如此神秘的人,又一個不知來歷的高手,僅以氣勢便能置人於死地。
  “老闆?!”留加說。
  “青丫頭?”阿福也喜出望外地恭迎大姊大回營。
  賀青?!原來是她,嘖,她怎麼沒想到,瞧她一身獨特的氣質也該猜到是她,可是賀青居然是個調戲柔弱女子的……天啊!幻想破滅她好生失望。
  “我說留加,這俏丫頭打哪兒來的?”話雖是問影山留加,但賀青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古小月。
  “新來的小妹,北京來的,底子不錯。”留加據實以答。
  “哦。”賀青的皮神看來似乎對古小月更有興致了,“賀青。”她不羅唆地報上大名。
  “古小月。”她不甘示弱地道,“別再看了,我知道自己天生麗質,你不用太羡慕。”
  “哼,犀利的小妞。”賀青終於放開古小月,走向冰箱開了罐啤酒,毫不做作地狂飲。
  說不上來,古小月總覺得賀青身上有種淡如清風、冷如寒冰的氣質,像是披著純白羽翼的黑暗使者,她很像一個人,誰……想不起來,可是她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寒意卻令古小月深感熟悉。
  “近來店內還好吧!”賀青坐上空椅,慵懶地疊起長腿,靠著桌沿只手撐住疲累的腦袋問著一老二少。
  “還好。”
  “尚可。”
  “不好。”融合了各種情緒,三人口氣不一地回答。賀青輕揚嘴角,優美的唇線勾勒出風情萬種的淺笑。
  “我很滿意你們整齊畫一的回答,但是如果答案能相同會更理想。”賀青收回曇花一現的驚世笑容正色道。
  “還好就是風平浪靜、萬裏無雲的意思。”古小月為自個兒的回答解釋。
  “尚可就是一如往常、平凡無奇的表示。”留加也說明自己的語意。
  “不好就是野猴撒潑、惹得人暴躁異常。”阿福鼓著因怒意索發而上下起伏的啤酒肚補充道。
  賀青揚起柳眉,精銳的目光來回巡視著三人。
  “聽著,我不干涉你們私底下的胡鬧,但別鬧出火氣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語畢,賀青起身走向並列聽訓的三人。
  “留加,君子有容乃大,新加入的朋友有勞你多費心了。”她調整他難得歪斜的領帶。
  “大家同是為本店打拼,阿福,多發揮你長者的威嚴,別同小輩一起任性胡為。”賀青拍打著阿福壯觀的“海腹”,笑得隨意且犀利。
  “這裏是美國,紊亂的情況居於全球之冠,俏妞--”賀青再度勾起她光潔的下巴,在她耳邊輕訴。“去掉你身上過多的棱角,唯有光滑的球體才能滾得久遠。”朝古小月露出一抹意義深遠的笑容後,賀青舉步離開,冷豔的身影消失在一樓房門--他們四人的住處。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美國,除了M盟那票異類之外,似乎奇葩全擠到“死城”來了。好一個冷熱共同體,好一個賀青,好一座死城,未來的日子也許會刺激到令人欲罷不能。爽!
  “我欣賞你們老闆。”古小月由衷地道。從此刻開始,她空白十九年的偶像欄裏,將會出現一個閃耀的名字。
  “看過她的人都這麼說。”留加的眼神充滿榮幸和贊同,他的老闆是舉世無雙的,別無字型大小、僅此一位。
  阿福挺著得意的大腹,左手叉腰,右手拍胸,“我們這有青丫頭是蔣委員長外,我最佩服的人。”得意驕傲的樣子好似炫耀著親生女兒的老爸。
  “我很好奇。”對於賀青她不瞭解。
  留加與阿福交換了眼神。
  留加嚴肅地望向古小月,“她剛說過,你是朋友。”賀青識人的眼光不曾出過岔子,這丫頭應該可以信任。
  “我們的一份子。”阿福補充道。
  所以,一切準備就緒,她將不會錯過一段精彩絕輪的人物傳奇故事。
  “你是否會認為留加比較需要你的幫助?”賀青疑惑地盯著近來常在她訪問圓一公尺內晃來晃去的古小月,此時古小月小姐正拿著兵布拭著光可照人的吧台,任何感官神經皆不肯放過標的物--賀青。
  古小月抬起頭來,狀似不經意,瞥了眼留加。
  “安啦!他樂於沉浸在工作中,那會使他漫長無奇的人生更加充實。”古小月打從心底如是認為。
  “哦,是嗎?”留加看來像是一條累瘋了的狗,氣喘吁吁。
  賀青拿著一瓶啤酒登上階梯,回到一樓,古小月尾隨其後,依舊很忙碌,抹布跟著她服務著觸目可見、隨手可及的一切物品。喔,真忙。
  我擦,我擦,我擦擦……
  “也許我該頒個傑出的工作獎給你。”賀青煞有其事地道。
  “是你太客氣,這份好意我心領了。”她更想要的是她的親筆簽名。該死的,她古小月何曾如此瘋狂過,沒有!如今她卻像個追著偶像跑,又故作姿態的小星迷,驕傲如她,要她親口承認五體投地的崇拜,哼,下輩子,來世吧!
  “那兩個傢夥把我的過去像說書那般驚天動、泣鬼神,又巨細靡遺地說給你聽了?”賀青灌著啤酒等待她的答復。
  “嗯。”該死的矯情。
  我就知道。這高傲的性格小妞,竟心甘情願地跟著她,虛長她四歲,賀青卻覺得自己蒼老許多,像她這般十八、九歲的花樣年紀時,她在做什麼?回想著一切,賀青不禁搖頭輕歎,那段規律的生活,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她有她的“目標”,一生只能追著目標走。
  古小月發覺突然陷入沉思的賀青居然有些陰鬱落寞,她深不可測的世界誰能走進?
  咦?她的耳朵上……那是啥鬼東西?
  古小月不動聲色地湊近賀青,對她右耳上的“東西”深感好奇。
  這是刺青,一條細長的青蛇自她耳垂蛇蜒而上,盤踞了三分之二的耳廓。好美的蛇紋,仿佛一條栩栩如生的青蛇棲息在白皙的耳上,非常相配沒錯,賀青就像是一條美麗妖豔的青蛇。
  佩服。
  “古丫頭,上菜羅!你在那兒發啥愣啊?”阿福大餅般地臉佔據了整個上菜視窗,一盤辣炒雞絲正等候差遣。
  古小月被這聲鬼叫喚回了神,晃著兩條長辮,曵得跟什麼似地來到阿福面前,低頭盯著那一大盤辣炒雞絲,“這盤血腥的鬼東西叫什麼來著?”口氣極其不屑。
  “嘿嘿,問得好,這是上等的火雞切絲,醃浸五有辛香料爆炒而成,肉滑香嫩,辣味入喉直沖腦門,香氣直逼五臟六腑。”阿福興奮地握起拳頭述說著獨門家傳。
  “哦,那該與何種飲品搭配食用呢?”閑來沒事陪他鬼扯談談也好。
  “嗯。”阿福讚賞的眼神仿佛她問對了問題。“應該配上普洱或是高梁,便能激發出甘醇又帶著清冽的口感。”阿福沉醉在自己的美麗天地裏,暈淘淘的,手舞足蹈的肢體動作道盡了他身為廚子的驕傲。
  “那麼,這道首席佳餚該如何稱呼?”瞧他多會扯。
  阿福攤開巨掌,相當隆重的介紹:“各位,這就是大家期待以久的辣--炒--雞--絲。”
  “啪啪啪……”掌聲、歡呼聲響遍一樓,如雷貫耳,火雞的屍體頓時已受到了巨星般的歡迎,從那天開始,這道菜儼然成了死城的招牌菜。
  喝著心愛的啤酒默默無語的老闆賀青,會在角落裏,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頭痛不已。
  “喀啦、喀啦……”清脆悅耳的白骨門鈴響起。
  留加身邊地下室,那是他的工作範圍。
  阿福的個人工作室在廚房,外場的事一概不管。
  古小月牙在偌大的餐廳裏周旋在每一桌之間,忙得無暇招呼新進門的客人。
  身為老闆的賀青,依舊坐在角落喝著鍾愛的啤酒,她從不招呼客人。
  進門的是兩票人大有來頭的人馬,各個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閒人應本著“勿看、勿理、勿在意”的好精神才能安然走出死城。
  兩票人馬在門口與樓梯之間整齊地排列著,恭迎他們的頭頭。
  “喀啦、喀啦……”門開二度。
  頭兒就是頭兒,進門的氣勢果然不同凡響,一個是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穿著大紅大綠的花襯衫,外型頗具喜感,卻也不失他大哥的氣魄,另一人的氣勢外觀皆強過前者,身形偉岸挺拔,放浪的黑襯衫袒露出傲人的胸膛。西裝褲下是令淑媛們癡迷的長腿,有型不馴的褐發散發出一身的狂傲,陽剛的面容足以令世界級男模特兒們自慚形穢,渾然天成的領導者氣勢壓蓋全場。
  兩票人馬登上二樓的咖啡廳。
  “俏妞。”賀青在古小月經過她時輕聲喊道。
  “啥事?”縱使是偶像的招呼,古小月依然不肯表現得太明顯,面子比裏子重要,縱使爽得要死,也得裝出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面容。
  “叫留加上來,去二樓招呼一下。”賀青如此交代。“留加先生,賀娘娘招喚您見客嘍!”古小月對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喊道。不一會兒,留加便有效率地捧著一盤清水出現在一樓,臉不紅、氣不喘。
  哇噻,真是效忠。
  “多學著點。”留加得意洋洋地經過古小月。
  “沒啥好驕傲的,就只會在賀青面前擺樣子。”古小月不恥地咕噥。
  “我聽到了。”影山留加驕傲的步伐停在二樓的階梯上。
  古小月抬高挑釁的俏臉,回以“那又如何”的眼神。
  本欲當場發飆的留加礙於賀青在場,只好將滿腹的怒火吞下,往二樓繼續步去。
  賀青忍不住想替留加出個面。“把他逼到絕境,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怎麼他們倆老不對盤?
  “你是不是中國人?”古小月不答反問。
  “當然。”
  “影山留加可是貨真價實的日本鬼子?”
  廢話。賀青不耐煩的點頭。
  “那就對了,日本人欺壓中國人大至南京大屠殺,小至傾銷日貨,事到如今還膽敢跟我們搶那塊小不拉嘰的釣魚臺,這諸多不恥的行為令人痛恨至極。”古小月發表著違心論,南京大屠殺時她還不曉得是哪兒的孤魂野鬼,中國人愛用日貨怪誰,釣魚臺事件也僅是日本官方的問題,與無辜的日本百姓何干?她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當我沒問。”不是鬥不過她的利嘴,賀青拒絕談論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
  “賀青,你為何不讓我去招呼二樓那票人?”
  “那夥人你惹不起。”賀青實話實說,不想有所隱瞞。
  “惹不起?!我幾時說過我要招惹他們啦?”她真的那麼像到處惹是生非的人嗎?
  “讓留加去會好一點。”至少留加懂得進退。
  往後的數分鐘裏,只看留加上樓下樓,忙翻了。
  “喂!上頭那票人馬在幹啥,還是進行不法勾當?”她好奇死了,抓住留加欲去的匆忙身影,直接問道。
  “那不關我們的事,只需盡好服務之道。”說罷一甩手,打算繼續未完成的工作。“M盟”裏多是不好惹的狠角色閒事莫管才能明哲保身。
  古小月豈肯善罷幹休,為了任務,什麼都得幹。“留加哥哥,別急著走嘛--”她盡最大的努力,裝出乖巧可人的模樣。那票人搞不好跟這批槍械有關,凡事都得大膽假設。
  “幹嘛!”老天,這女人神經錯亂了嗎?哥哥?!留加看她的眼神比看見火星人還驚訝。
  “我們來打個商量,上場由我負責,下場你來,我--”
  “免談。”留加斬斷了她的完美計畫,“我可不想替你收拾爛攤子。”說完,急欲離開,無奈一隻堅定的小手仍拖住他不放。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再給他一次機會。
  “沒有!”他低吼,煩不煩啊!
  “好,你別後悔。”古小月決定不擇手段。
  “我絕不--噢--”留加應聲倒地。
  古小月按住了他的袕道,影山留加的右腳暫時失去知覺,只能蹲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古小月胡作非為,“老闆,老……”哦,媽的,老闆不在,麻痹的雙腿已無法行動。
  “賀青進去內門,一時半刻是不會出來了。”古小月露出邪惡的笑容,接過留加的託盤,代替他上陣。
  “你會遭到報應的。”這女人永遠任性而為,真搞不懂這種激進派的人怎麼還能苟活到現在,她應該隨著恐龍一起絕跡才是,省得遺害人間。
  “謝謝留加哥哥的祝福。”古小月妖嬌的送他一記秋波。
  去他的報應,去他的祝福。
  媽的,留加那只烏鴉嘴,果然被他說中了,留加淒厲的詛咒仍在耳邊--你會遭到報應的。可不是嗎?狂神,居然是他,方才被一群大漢擋住所以分辨不出來了,完了、完了,幸好他背對著她坐著,溜吧!
  古小月飛也似地奔下樓梯,正好迎上留加不解的眼光。
  “去你的,沒事說話這麼准幹嘛!”劈頭就罵,一點愧疚也沒有,袕道得在一小時之後才能自動解開,賀青又不在,媽的,怎麼辦?古小月不安地踱步。
  “你見鬼啦!哦--我知道了,上頭有你的仇家。”留加終於一掃方才的陰霾。
  一語中的。心事被道破後,古小月更是煩躁,天知道她為何如此焦慮不安,大概是受了刺激。見鬼的,有啥好刺激的,狂神嘛!又不是什麼地獄使者來索命的,可是……去!她的心臟快跳出胸口了,冷汗直流,頭重腳輕,整個身體內部已經開始運作失調,老天,她得了絕症,死期將近。
  真蹩腳,她居然落荒而逃,古小月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你到底在怕什麼?”一向狂傲的古小月竟也有慌了陣腳的一天,留加原本還以為要見她狼狽的樣子得等來生了,想不到今日就有此等榮幸,究竟是哪位武林高手有此等功力,能讓潑猴吃鱉,他真想見見來者的尊容,以獻上他無限的敬意。
  “怕?!別開玩笑了。”古小月揮揮手,對此問題表示極度的不屑。
  “那你還杵在這兒幹嘛!端菜上樓啊!”留加巴不得立刻見到古小月被仇家追殺的慘樣,以泄他數日來被欺負的心頭之恨,男人的小心眼不可小覷。
  這可惡又可恥的男人,竟忍心將夥伴推入火坑?!日本倭寇,咱們走著瞧。
  “稍等一下。”古小月跑得不見人影,待她再出現時已變裝完畢。
  兩條長辮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頂過大的棒球帽,向客人借的,靈活的大眼被一副黑框眼鏡遮去了原來的慧黠,所幸那眼鏡沒度數,否則路難行,視不明。
  “你……”留加呆住了,看樣子,古小月和人家的仇恨肯定結得相當深,想也知道,她那種爛脾氣、倔個性,鐵定會得罪人的,能苟活到現在是上輩子積來的陰德。
  深呼吸--吸氣--吐氣--吸氣--上吧!
  瞧她的模樣有如出征上陣,不畏生死。
  “若搞不定,記得大喊救命。”留加好心地提醒。
  “閉上你的烏鴉嘴。”古小月狠狠地回瞪一眼。
  戰戰兢兢地來到戰場,古小月儘量避免與狂神正面相對,端菜上桌後,準備立刻走人。
  最後一盤,OK,溜!
  “小姐!”
  死了!古小月屏息以待。
  “小姐,我的牛肉要五分熟,不是全熟。”肥胖的大哥出聲,古小月恨不得當場撕爛他的嘴,以彌補方才幾乎危及她生命的心跳。
  待不下去了,她的心臟需要休息片刻。
  “稍等一會兒。”她有禮地退下,慶倖自己臨危不亂。
  “喲,你還活著。”留加的祈禱失效了。
  “你還沒死,我怎敢先你一步。”古小月怨恨地瞪著留加,來到廚房,“阿福,有人對你的美食產生質疑。”
  “誰敢對我的東西不敬?”阿福握著一把長刀,不滿自己的得意作品遭受評擊。
  “那人要五分熟,可是你老兄給的是全熟。”古小月灌著冰水,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媽的,這是中國餐館,要啃血淋淋的牛排滾回他的洋館去,告訴他‘鐵板牛柳’沒有五分熟這種鳥要求,要吃就吃,不吃拉倒。”阿福氣急敗壞。
  “要說你自己跟他說。”推給阿福去負責才能讓她功成身退,她還想多活幾年,“那票人混黑社會的,我惹不起。”
  “好,走吧!”阿福拉起正欲歇腿的古小月。
  “走去哪里?”她心生一驚。
  “去野蠻人那裏。”拖著古小月,阿福難得出現在外場,直達二樓標的物。
  “哪個傢夥要求換食物的啊?”阿福問著躲在他身旁的古小月,一臉的老大不開心。
  “是……他。”古小月頭抬也沒有抬,伸出食指指向胖子,她的生命再度面臨危機。
  阿福直接把方才那盤被批評的作品丟回胖子面前。“我說先生,中國菜講究口感、肉質的……”阿福開始他滔滔不絕的評論美食,一旁的古小月卻心驚肉跳,救命!她在心裏呐喊。
  “真是失禮,這是我首度品嘗中國菜,許多規矩還不懂,請您多見諒。”胖子居然客氣地受教。果然是黑道大哥該有的風範,能跟狂神同桌的人想必品味不差。
  “您太客氣了,那麼不打擾各位,丫頭,媽媽招呼客人,別失禮了。”阿福帶著欣然的笑容步回他的工作室,將整室的尷尬氣氛丟給孤軍奮戰的古小月。
  她還得為兩人進行著未完的服務。
  原來只以為是黑幫洽談,想藉以調查那批槍械的去處,看看是否能順利完成任務,想不到天不從人願。
  “小姐,剛才那位是貴餐廳的大廚?”胖子和氣地問。
  “是。”她回答得簡潔有力。
  “他的廚藝想必高人一等羅?”
  “是。”這人煩不煩啊!
  “貴餐廳的風格特異,名聞遐邇,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胖子發自內心的讚歎。
  “謝謝。”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不是她多疑,而是隱約感覺到從剛才不發一語的狂神,始終以搜尋的犀利目光掃瞄她,不會吧!都扮成這模樣了,還會被認出來,那未免也太衰了嘛!
  古小月拼命地武裝自己從容鎮定,極力想忽視狂神那道震懾人心的銳光。
  認不出來,你沒理由認得出來……怎麼可能,就算你是神,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天啊!虧她在薩傑那群人的城堡裏待過一段時日,居然將他們那夥人特有的本領忽略掉了--讀心術,M盟五大精英皆具備的奇技。
  正為他們挾菜的手閃了神,銀筷雙雙墜落擊中瓷盤,清脆的聲音顯得突兀,洩漏了古小月慌亂不安的心思。
  “對不起。”重新拾起銀筷,古小月的雙眼已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她不明白心中的驚懼為何劇烈地衝擊著她,直覺想探究狂神高深莫測的表情,隔著平光鏡片,古小月訝然地迎上他。
  正如她所料,狂神的眼中有憤怒,僨張的氣焰環繞在他們兩人之間,適逢心中警鈴大作,敏銳的反應神經正向她傳導著危險訊息,此刻的她應立即離開現場。
  “請慢用。”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登時,她的皓腕突被一隻大掌困住將她定在原地,掌中傳出來的熱氣令她血液逆流,呼吸乍亂。無預警的,仍坐在原位即蓄勢待發的狂神,伸出另一空暇的手,輕柔卻不失霸氣地摘下古小月臉上那副厚重的眼鏡,審視她已無血色的蒼白面容。
  “久違了。”三個字,足以將古小月逼向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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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老天終於聽見我的祈禱,讓你安然無恙。”留加面露驚喜,心裏是一池壞水。
  古小月不語,送他一記烈火熊熊的怒瞪後,便將託盤扔回留加身上。“還你!”她向來懂得善用周遭的一切發洩怒氣,而且有個壞習慣,就是喜歡遷怒他人。
  “哈,你也有今天。”留加看好戲的心情愈發高昂。古小月的怒氣顯示在她劇烈起伏的胸膛,巴不得吸光所有氧氣似地喘息著,今天是她見鬼的倒楣日,諸事不宜,對於留加存心的奚落也無心計較,雖然她有股想將他揍成殘廢的衝動。
  她瞄著牆上的死人鐘--骷髏造型的巨鐘--一小時已到。
  “倭寇,你自由了,樓上的客人要開酒,我想你動作最好快點,否則你這‘死城’內碩果僅存的酒保恐怕在劫難逃。”
  去他的狂神,即使被識破,古小月仍不卑不亢地走下樓。他媽的!她讓自己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已經用不著這身可笑的打扮了。他會怎麼想?那個倡狂不可一世的野男人想必會在心裏譏笑她吧!她的刻意掩飾那麼明顯,任誰都會以為她怕了他,憶及方才的手忙腳亂,讓她恨不得親手滅掉三十分鐘前那個無用的古小月。
  “你把他們惹毛了才要我上去,故意的是不是?”有這女人存在的地方就永無寧日,每當別人觸及她的禁地便立刻引爆地雷,炸毀敵人,自己也連同一併報銷。
  “少把自己裝成脆弱不堪的模樣了,你底子有幾兩重,大夥兒心知肚明。”都什麼時候了還裝蒜,痞蛋!
  留加發現自己總有一天會突然暴斃,死因是鬱氣深導致血脈崩裂,不過他實在不解,古小月為何會惹上美國重量級幫派“M盟”的狂神,他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角,古小月是著了什麼道去惹上一頭醒獅。
  她決定讓自己清醒一點。
  洗手間是最能讓人清醒又可避難的最佳場所,她相當慶倖自己的幸運,死城的洗手間寬敞到在裏面飛拳揚腿都不會踢到牆板,隔音效果之佳,就算她罵啞了嗓子、扯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介意。
  扭開水龍頭,任由冷冽的清水襲上自己燥熱的臉龐,顧不得刺骨的寒凍,她只想快些恢復理智,消減體內不斷上升的烈火,若可以,她甚至想當場找個人來幹上一架,以發洩過多的體力。
  水聲嘩啦嘩啦直下,古小月將整顆頭顱浸在水中,或不時拍打自己熱度不退的臉,猛然抬起頭來,雙掌抹著濕濡的臉,攤開手,睜開被清水刺痛的雙眼,望向鏡子想重新面對清醒的自己,卻被鏡中那張男性化的俊臉嚇得花容失色。
  狂神?!他何時進來的,竟然擅闖女廁,他瘋了。
  古小月不動,被怒火染成鮮紅的眼正瞪向鏡中完美卻邪惡的男性臉龐,氣憤他肆無忌憚的熱切注視。她討厭那種眼神,侵掠性十足,那會使她心煩意亂,有逼瘋她的可能,古小月咬牙切齒,狂神面不改色,兩人就這樣無言地互瞪,誰也不肯退讓,電光石火充滿在空氣之中,冷寒的空氣被高張的火燒殆盡。
  他憑什麼用這種熾熱刺人的眼神直視她,“看夠了沒?”古小月痛恨自己的定性太差,這場較量她輸了。
  狂神走上前一步,將古小月困在他與鏡子之間,望著鏡中她因怒火而脹紅的俏臉,“怎麼,又偷跑出境?”狂神的眼中閃爍著似有若無的嘲諷,微傾壯碩的身軀,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還是遺失了什麼東西在美國,讓你不得不重新踏上這塊令你避之唯恐不及的土地。”一語雙關。
  “不關你的事。”古小月恨不得抹去他臉上的譏誚。
  “你缺錢用?”服務生這工作不怎麼適合她,古小月服務人群?!哈,天大的笑話,她從不曾拋下自尊。
  “沒錯!我快窮瘋了。”古小月推開狂神鐵箝似的手,她不想再見到他,否則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砰!”一聲巨響。古小月開啟的門被一隻大掌按回,修長有力的指頭順手扣上了門鎖。
  古小月忿然地回過頭。長辮在空中劃個漂亮的弧度。“你瘋啦!”古小月沒風度地往他肩上揍去一拳。“這個女廁,你老兄要發神經滾到隔壁的男廁去,沒人敢說半句話。”她像是被惹怒的貓,張著利爪準備撕毀敵人。
  狂神欽佩自己難得的媽胸襟,膽敢襲擊他的人往往捱不過明天。
  “瘋了的人是你,敢問在下我跟你可曾有過未了的深仇大恨?或是誅你九族的不共戴天之仇?你就那麼痛恨見到我?!”他實在搞不懂她眼底那簇火焰是怎麼一回事。
  “哼!”古小月不屑地撇開頭,拒絕回答。
  “‘哼’是什麼意思?你這又是什麼態度?”狂神與她耗上了,他發誓在未來的日子裏,非得讓頑劣的她學乖不可,這種修改的女孩一點都不可愛。
  “少用這種教訓的口氣跟我說話,你算老幾呀!大叔,不高興的話就少來煩我,我在這兒工作礙著你了嗎?還是踏上人的地盤得交保護費不成?很、抱、歉,姑娘我全身上下就那麼一具臭皮囊,沒啥多餘的財產來孝敬您老人家。”天殺的渾帳,她今天真是背到極點,連在廁所都不得安寧,這男人還真帶種,直接殺到女廁來與她開戰,算他狠。
  “你知不知道‘死城’是什麼地方?一星期平均有五場群毀械鬥、一場槍戰,來這裏的人十有八九不正常,說簡單一點,它就是歧路人的集散地,全紐約城最混亂的一間黑店,所有社會上最骯髒的行為全都集中在死城方圓五百里的範圍之內,連鳥飛過這裏都會不小心死在亂槍下,甚至連這裏的流浪狗都比外頭的凶,對於這兒你有什麼看法?”狂神怒不可遏,氣她的魯莽、任性而為。
  “那又怎樣,活了十九年我懂如何照顧自己,賣命闖蕩了十多年,哪個世面沒見過,哪種苦頭沒嘗過,我古小月就是天生命賤,得在黑泥土裏打滾,這就是我的生活,什麼叫做‘麻痹’你懂不懂?十九年前沒有人管過我,十九年後也用不著你來插手,你有你的生存方式,我有我的適應之道,所以我的事你少管。”一次把話講明,她古小月沒親沒戚過了那麼久,如今更不需要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來雞婆。
  “這種生活對你而言有何意義?”狂神也曾墮落、放蕩過,但在他加入M盟後所做的一切均無愧於天地,適者生存,她呢?在別人正為情所困、為悅己者容、過著彩色繽紛的黃金歲月時,她古大小姐在做什麼?在各國偷取機密,在黑巷裏打滾,赤手空拳與人幹架,這就是她的生活!”思及她如此漠視生命與危險競爭的種種行為,狂神不由得火氣直升,整顆心幾乎被烈焰塞滿。
  “意義?那是啥鬼東西我不管,若要生存就得如此,你看不慣的話大可別理,沒人要你多管閒事。”見鬼的生活,去他媽的意義,沒人教過她這兩樣鳥道理,她所學到的除了服從還是服從,生命、自由、感情這人生三寶早在幾百年前就離她遠去了,雷風不曾教過這些,在他們水裏來、火裏去的人生中,最不需要的也是這三種鬼理論。
  狂神要殺了那個教育古小月的死老頭,竟把她變成這行,中國情報局未免太沒人道了,絕情寡意的古小月竟是如此可怕,該死的,他在心痛個什麼鬼東西,沒道理嘛!
  “你真是無可救藥,生命對你而言根本就是奢侈,虧向洛琪、裴姬那兩個大傻瓜還惦記著你,真是可悲。”還有我。狂神沒說出口。
  古小月的心頭被重重地敲了一記。小琪、裴姬,是啊!她怎會忘了她們,忘了何謂感情的她,不就是在她們身上重新找回的嗎?至少這兩人給了她所謂的“友情”。
  “感情”是遙遠的東西,連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你說夠了吧!讓我出去。”不願承認自己再度被擊倒,唯有避開他,才能讓她維持自尊,在他面前總讓她覺得自己好懦弱、好渺小,自尊是她僅存的,比生命更重要,誓死也得撐住它。
  “還沒到你出去的時候。”狂神乾脆將自己壯碩的身子往門一擋,阻斷了她的去路。“跟我回城堡。”他不容置疑地道,就算她不肯也會強硬押走,因為放心不下她的厭世作風。
  “作夢。”去那兒幹嘛!那塊溫馨之地不適合她,有她在只會更顯得格格不入。
  “向來沒有人可以不聽我的決定。”他雙手環胸,態度堅定。
  “笑話,你以為你是誰,我古小月不想做的事誰也別想強迫我。”小琪、裴姬,唉!
  “是嗎?”狂神臉色一凜,使勁將她拖向自己,順勢將古小月丟進牆角困住。“我沒耐心與你兜圈子,你最好照顧我的話去做,否則像你這麼粗劣、暴力的丫頭是無法惹人憐愛的。”
  “去你的,放開我,你憑什麼這麼做。”他是說真的,她知道完了,論身手她打不過他,這又是他的地盤,想逃?比登天還難。
  “狂神,別逼我動手。”無論如何,她不能回城堡,那是死牢,進去後別想再出來。
  “奉陪。”他不會讓她再有第二次機會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你這算什麼,真他媽的有夠羅唆。別管我的事,別來煩我。”古小月奮力掙脫出狂神的箝制,拉開門鎖,奔出身後那令她慌亂的男人。
  “站住。”身後傳來狂神冷然的喝止。
  從玻璃的反射中,她瞧見一把黑得漆亮的手槍正奇准無誤地指向她的後腦勺,她上輩子到底是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老天爺要她這輩子遇上這個超級剋星。
  “想唬我,我可不是被嚇大的。”古小月冷哼。
  狂神露出他慣有狂狷的笑容,那是他自信的象徴--永遠的勝利。
  這讓原本自信滿滿的古小月震散了一地信心。“你敢!”
  “你用什麼籌碼來篤定我不敢動你,只要能達到目的,一顆子彈就可不費吹灰之力達到我要的結果,我向來喜歡速戰速決。”縱使傷了她令他心痛,他都要她無所抵抗,他不再輕易放手。
  遇上他,任古小月再強悍也註定失敗。
  “我的天哪!傑,我是不是在作夢?”向洛琪驚喜地望著旁邊微笑的薩傑。
  “這麼好的夢,就別讓它醒來,可讓你盼到了,笨丫頭。”這傻瓜婚前婚後還是同樣的德行,唉,誰說婚姻能改變女人,它只會讓女人更橫行霸道。
  “你這死丫頭,終於給我盼回來了吧!狂神,真有你的,上哪兒去逮到這名逃犯啊!”裴姬的興奮不亞于向洛琪。
  “小月,我想死你了,你跑到哪兒去了嘛!”向洛琪博愛濫情的好習慣再度發揮,沖上前去,硬是將古小月抱個滿懷。還來不及逃開的古小月只好任由她蹂躪。
  古小月懷疑自己是否會慘死在向洛琪的擁抱之下,她快窒息了,哪位好心的仁兄快來將自己的愛妻領回去。
  “小琪,夠了,夠了……古小月長途趕回來已經很累了,讓她休息一會兒吧!乖!放手!”
  趕回來?!她見鬼的是被押回來的吧!
  “丫頭,你好像不太高興?”裴姬眼尖地瞄到古小月無奈又極力掩飾的神色,“怎麼了,有事?”
  “哪有,你看錯了啦!我開心得直想殺人呢!”古小月扭曲的笑容比僵屍還恐怖上百倍,聲音中猶帶殺氣。
  哼!狂神在一旁投射出道冷冽的目光,她視而不見,都跟他回來了,他還想怎樣。
  “你還是這麼暴力啊!”幻狼沉穩地道出肺腑之言,瞧了一眼狂神,再看看跟前這位女狂徒。“物以類聚”,中國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單單四字便能代替千言萬語。
  “我暴力,哈哈哈,那隔壁的大叔可以穩得上兇殘了。”古小月朝狂神迸射出凶光,巴不得能一眼劈得他當場暴斃。
  “總勝過你的任性刁蠻。”這種女孩一點都不可愛,而且還很可恨。為何古小月就是不能與他和平相處?
  “笑話!大叔,你野蠻的程度遠超過古人人類進化成,你這德行真是是悲哀,退化的爛人猿、臭猩猩。”體內流竄的火爆因數蠢蠢欲動。
  “你就是這麼兇殘、無理取鬧才會沒有人要,活了十九年你真是白活了。”狂神被侮辱得惱羞成怒,口不擇言。
  “去你的,我有沒有人要關你屁事,哪像你花蝴蝶、采花大盜、色魔!”誰曉得他有沒有患上世紀末黑死病啊!古小月像瞧病菌一樣不恥地盯著狂神,一點也不想隱藏對他的厭惡。
  狂神費盡全身的自製力才將想要上前去掐死她的衝動抑制下來,只得淩虐自己原本就狂放的褐發,反正它也不曾整齊平順過,那頭褐發就像他的人一樣--狂亂,卻令人炫目地無法漠視。
  “傑。”向洛琪將求救的眼神投向她最依賴的老公。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中國人對這種情形都是如此解釋的吧!他認真地想。
  老公的成語好像用得不妥耶!家務事?狂神跟小月是多暴力的組合啊!
  “親愛的,今晚的氣溫似乎高了點喔!”裴姬妖嬌地扇著風,咦?銀狐那傢夥死到哪兒去了,有他在至少可以降溫。
  “走吧!我們回房吹冷氣。”幻狼擁著嬌妻先走一步,戰場太火爆,他會比較喜歡理智一點的對抗。
  “小琪,很晚了,我們也該回房睡覺了。”薩傑執起小妻子的手溫柔地道,當烈火遇上炮彈,當然是一發不可收拾,識相的人還是閃遠一點,免得掃到燙人的炮灰。
  “傑,我到今天才明白原來你的脾氣真是好得驚人。”跟那兩人比起來,她的老公真是太有風度了,就算是發火,也都能維持著一副尊貴優雅的皮相。
  “你才知道啊!”兩人消失在樓梯的盡頭,廳內一片闃靜。
  “卡!”有人推開大廳的門,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刺人的冷意飄進熱氣沖天的大廳--銀狐夜歸了。
  看到大廳內對峙的烈火男女,銀狐沒有太震驚,隨意瞥了兩人一眼算是招呼,帶進一室的寒意,銀狐清冷的身影寂靜地步上階梯,寒氣隨著消失,整個空間的氣氛仿佛不曾因他的存在而有所更改。
  “你鬧夠了吧!”狂神跨大步,雙手叉腰,頗像老爸教訓劣女之勢,堆滿臉的不耐比死還痛苦,他是如此覺得。
  “誰跟你鬧,我要回去睡覺了。”停戰,跟一隻進化未深的人猿對罵有失淑女形象,她要驕傲尊貴地退出戰場。
  “你在害怕。”他就是看得出來,不用讀心術也可以清楚地明白她的想法,眾在場時她氣焰高張是因為自尊心作崇。
  “沒錯。”她居然不顧比她生命還重要的自尊,承認了他的臆測。
  狂神驚訝得不知如何介面,這女人的自尊退化了嗎?還是忘了該是它出場的時候了。
  “誰敢保證你這只大野狼不會饑不擇食,殘害柔弱、楚楚動人的小紅帽。”
  光陰驀然停止在二人神情交會時。
  “你大可放心。”頓時,狂神的表情認真且嚴肅,一道譏嘲浮上嘴角,放肆地掃過她的全身,再度瞟回臉上時已是同情悲憫。
  “大野狼不會那麼沒品味。”
  嗯,好茶。再也沒有比這更快活宜人的事了,哪個識貨的傢夥竟然收集了一大櫃世界茗品,她會祈求上帝降福給那位好心人,天知道她有幾百年沒碰過茶了,噢,真香!
  古小月選了個最寧靜的地方--隔音設備絕佳的會議廳,安靜地盯著她的手提式電腦,但嫋嫋上升的香氣逼得她的腦神經沉穩不下來,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
  薩傑應該不會喜歡這種東西,即使不再是吸血鬼,卻依然偏愛“紅酒”、“紅果法”、“紅茶”等鮮紅飲品;小琪,她比較喜歡可樂;裴姬沒有特殊喜好的飲料,幻狼喜歡黑咖啡、烈酒;銀狐!那座活動冰山也許只喜歡啃冰塊吧!狂神,哈,別笑死人,這種講究氣氛品酌的茶不適合那種剛烈性子的人。古小月兩隻勻稱的小腿高高地疊在長方形的會議桌上,細長的辮子因坐下而平垂在亮潔的地板上,心不在焉地推敲眾人的特殊飲好。閑得發慌,這座城堡對她來說真是一幢高級死牢。
  “小月小姐。原來你在這兒?”老管家梅爾抱著厚重的資料推門而入,慈祥的面容非常親切。
  “梅爾,好久不見。”古小月喜歡這個老人,她的“厭老症”只有對他發揮不了效用。
  “是啊!古小月小姐的身份特殊我們瞭解,但人也不能說走就走,害得那天全城堡的人忙翻了也找不著,最後在你房間桌上發現留下的字條。”梅爾惋惜地抱怨,這座城堡裏的每個人有著不同的過去,唯一相同的向心力。
  “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回來!多奇怪的動詞,她何時將這兒當作是歸屬地了,古小月突然驚覺--茶喝太多,有些頭暈了,一定是這樣。
  梅爾微笑,開始穩步忙碌著,在眾家主子的位置上添置各人喜好的飲品以及開會資料。
  “待會兒那群人要開會?”她該抱壺茶轉移陣地了。
  “是啊!古小月小姐不要介意,若需使用器材可不必離開,主子們不會在意的,靜靜使用對他們的會議應該不會有所影響。”
  他們不在意我在意,自己憑什麼佔用他人地盤,唉,還是收拾收拾,找塊安靜的地方繼續她未完的程式工作吧!
  “不用了,梅爾,我先離開羅!”古小月起身招呼,卻不其然瞥見梅爾擱置在桌上的那杯淺褐色液體,那五人當真有一人與她喜好相同,誰呀?她萬般好奇。“梅爾,這位子誰坐的?”她指指那杯液體的主座位,問得不經心,骨子裏卻固執地想知道答案。
  “是狂神。”梅爾答道。
  “這一大櫃的茶也是他收集的?”太陽不會打從西邊出來吧!那只野生人猿果真想改變進化過程,他變是。
  “是的。”梅爾果決地回答。
  喔,慘了!世界末日來臨。那傢夥到底在想什麼?
  古小月走在長廊,百思不得其解,沒注意到前方一群人已走近,狂神品茗時是啥拙樣?天啊!各種畫面在她及中呈現,不堪入目,她始終陷在深思裏,眼神空洞,以於與她錯身而過的五人根本沒注意,直到她走遠消失在長廊盡頭。
  “這丫頭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裴姬好笑地問,她居然沒看到他們。
  “誰知道。”薩傑笑了。
  “她有忙不完的國家大事。”幻狼如此推測,一群人群魚貫地走入會議廳。
  此種嚴重的漠視,讓狂神感到極度的不爽,他的鷹眼自她踏出會議廳門開始便沒移開過,與她直接擦身而過的也是他,他甚至在交錯的那一刻停下腳步,而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喝!還提走他收集的香茗,保加利亞進口的玫瑰花茶,可真享受。
  “你現在這德行活像被情人拋棄的失落男子。”不嘲諷他一番,裴姬深覺對不起自己。
  “等到哪天你被幻狼一腳踢開給甩了,第一個向你道賀的一定是我。”狂神悻悻然地反唇相稽。
  “兄弟,你別撂下那麼惡毒的詛咒,行嗎?我可不是那種拋棄妻子的無情男人,你是瞎了眼存心搞破壞嗎?”被拖下海的幻狼不滿人格受損,不得不挺身捍衛自己的感情。
  “說得好,老公。”裴姬拍案叫絕。
  一簇火苗迅速地被燃起,微弱持續地燃燒在狂神忿恨的幽瞳中,他該死的在乎。
  唉,“開會吧!”薩傑翻開資料,會議開始。
  “出了一點狀況,淌啥好大驚小怪的。”古小月對著手提電腦螢幕上的雷風解釋著。
  “貨查到了嗎?”隔著一片汪洋,師徒以電腦連線,說明近況的古小月顯得焦躁不安。
  “還沒,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待我解決‘阻礙’後就會回到‘死城’繼續調查。”若不是半路殺出一位驚動武林、驚動萬教的狂神來阻擾她的計畫,搞不好早查出槍械的去向了。
  “死城是唯一的線索,你可別搞砸了,別在人家地盤惹事,出了差錯我們遠水可是救不了近火。”螢幕上出現了眾老頭擠在一個螢幕上朝她放話。
  “我再逞能也沒膽把國家四級任務搞砸,你們就別再羅羅唆唆的行不?”古小月將最不耐煩的苦瓜表情送回大陸那群老將面前,這群老狐狸遠在中國大陸也不肯放過炮轟她的機會。
  “你當心點,那票黑幫有政治後盾,搶了咱們的槍械後,人家那些政治大老連哼也沒哼一聲,所以一有槍械消息馬上與我聯絡。”雷風著急的語氣有著一絲對她細微難辨的關心。
  “那你們要派誰來運回這批槍械?”
  “這事用不著你躁心,你只管追蹤、調查,用計討回那批寶貝,其他的不用你負責。”
  “嗯,明白,若沒有其他事,我要斷線了。”她的好眼力已看見遠方那個朝她走近的壯碩身影,唉,她的休息時間看來得泡湯了。
  這男人幾乎是集萬惡性於一身,瞧,連走路的樣子都如此傑鼇不馴,像匹野馬,她不知道放眼天下還有誰能拴得住他,也不得不承認狂神相當出色,放蕩到令人不敢恭維,卻能統禦半片天的黑道江山,但在他狂妄的面具底下,究竟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真實面孔--他的眼神總是閃爍著隱約不明的情緒,那是最令她無從招架的,像是一張無形的網,總在她不經心時緊密地套住她,在狂神面前讓她無所遁形,就像現在。
  狂神踏著輕鬆的步伐,眼神卻遠勝刀刃的鋒利,不顧距離的遠近定住坐在樹蔭下的古小月。
  古小月不想閃避蘊藏慍火的身形,更不願逃避欲將她射穿的眼神,“逃”向來不是她古小月的作風,所以提高警覺備戰,倚著樹幹,雙手傲然地環胸,精明的眼神迎上已站定在她面前的狂神。
  “你在和誰通訊?”鏗鏘有力的話語來自狂神暴風雨前的俊容上,冷冽的聲調與四周的寒氣融合為一。
  多狂傲的口氣,呸,她古小月才不信這套。
  躬起酸了的雙腿,兩隻修長的手垂在膝蓋上頭,古小月扯開不馴的笑容,“一個專供我吃住的人。”答案閃爍不明。
  “你信不信遲早有一天我會砸了你這台笨電腦。”語氣堅定無比,她的世界總有無盡的雜事將她牽絆,永無寧日。
  “有種你試試看,我會先剁下你的蠢腦袋。”雖然有些可惜。
  “你捨得?”狂神彎下身子與她鼻息相對,再度露出邪邪的笑容。
  一絲夾雜著青草香味的氣息傳入古小月的嗅覺神經,引發她片刻恍惚,除了雷風,她從未與任何男子近距離接觸,直到遇上狂神,他打破這項慣例。烈火的驕狂混合了綠意盎然的清新,這是一股襲人知覺的氣息。
  “愛上我了沒?”狂神嘲諷的話語瓣回了她神遊的注意力。
  “什麼?”她像是被捉到偷窺的竊賊,手足無措。
  在瞧見狂神那副得意的笑容後,強烈的自尊心出場了。
  “我不是殘花敗柳,只會匍匐在你倡狂的瀅威下,不是所有女人都會瘋狂迷戀你的,別對自己太有自信。”她要剝下他的自大輕狂來滿足自己。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一個暴躁易怒、成天與危險相伴的女孩會被什麼東西吸引,你該不會是‘發同志’吧!男人對你而言似乎沒啥吸引力。”他將惋惜的神情寫在臉上。
  “去你的,我哪像,饑不擇食,瀅亂……”
  “把你的嘴巴放乾淨一點。”狂神像頭惡狼直撲獵物,猛烈地將古小月定在他與樹幹間,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這一擊,撞疼了古小月,也撞出了那盆熊熊怒火。
  “他媽的,你發什麼神經啊!怎麼,惱羞成怒。”古小月火上加油,原本被寒氣震白的臉頰紅了。他幹嘛氣成這樣,難不成她還冤枉他咧!事實就是如此。
  “告訴你,自從有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出現後,我就棄葷投素了,天知道我有多久沒開葷,而你到底該死的明不明白?”止不住的氣憤迫使他斥責,一聲大過一聲。
  古小月頓時惶然無所知,他在說什麼?他禁葷關她啥事。這些意味深遠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也不想去探究,只是他何必用那種怨懟的神情瞪她,她究竟又是哪兒惹到他了?
  “有必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吧?”古小月感覺莫名其妙。
  古小月研究著他複雜的表情,這男人似乎正徘徊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生不如死。
  “喂!”古小月將神遊太虛的他喚回現實,免費送他一記天女神掌。
  狂神的胸口被突來的掌力擊中,長年來的警覺讓他反射性地回了一掌,古小月被撲倒在地,狂神反壓其上。
  很痛。媽的,她的頭撞到一顆不該在現場的石頭。狂劉警覺自己的衝動,方才被她這麼一出掌,原本的邪念一湧而上,加上反射性的反擊,更促使變了樣的畫面產生。
  “你該死的給我起來。”她的後腦勺肯定腫了個大包,真是疼死了。
  狂神聽而不聞,依舊故我。
  “你沒被其他男人抱過?”他推敲著可能性,這蠻妞強悍潑辣得不成樣,誰敢碰她一根汗毛,必然是死無全屍吧!
  “除非尋瀅賊不想活了。”她辛辣十足地回嘴。
  狂神加深了眼波的溫柔,直探入她眼底的最深處。
  “別老是凶巴巴的,你若溫柔點會更得男士們的青睞。”狂神的語氣柔似輕風,低喃的耳語令人情緒酥麻。
  “免了。”她堅決道,“男人要那麼多幹嘛!一個女人一生只要能迷倒一個男人,那就算三生有幸了。”語畢,古小月心想幹嘛跟他扯這些沒營養的屁話。
  “哦。哪位幸運的男士曾迷戀過你?”他的頻率猶如催眠般,一點一滴地擊潰古小月堅固的心牆。
  定住!定住……呼,差點被他的“魔音”吸走了三魂七魄,大白天的,見鬼啦!有任何雄性動物迷戀過她嗎?這得想想,哦,有了。
  “我家隔鄰的小強。”她道出一個陌生的姓名。
  “小強?!哪個小強?”狂神不肯放過挖取她私密的大好機會,這位小強一定是他將來的一大阻礙。
  “你與他交往多久了?”狂神儼然已將彼此的角色設定好。
  “從我懂事起,我倆就形影不離。”她老老實實地招供,沒有半點虛假,是狂神無法從她的眼神中讀取究竟。
  “他抱過你了?”溫柔的目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燒的妒火。
  “嗯。”她坦然承認,無畏無懼於狂神乍變的神色,與他暫態加快的呼吸。
  狂神的氣息,傳入她的眼、鼻、口,沁入肌膚直達心脈,那股狂勁迅速在她體內蔓延開來,有將她腐蝕殆盡的可能。
  “你和他接過吻了。”這句話幾乎是從他齒中縫中迸出來的。
  他該有的權利竟被一個中國小鬼捷足先登了。
  古小月思考了一會,那應該算是接吻吧!她沒啥之方面的經驗,“有吧!”
  他要宰了那只兔崽子,想不到古小月竟令他跌破眼鏡,抱也抱過,親了親,而他卻還像白癡一樣遲遲不敢逾矩,他是那麼地……怎麼形容、怎麼形容?他快捉狂了,他究竟算什麼?事到臨頭,他竟該死的想不到他與古小月之間到底能以何種關係來形容。
  “你是被逼的吧!”再給她一次自我辯解的機會,也許她有不得己的苦衷,也許真是被那兔崽子霸王硬上弓,也許她並不喜歡那個吻。
  “幹嘛被逼,這種事很自然。”他在做什麼?真搞不懂這男人,好複雜啊!
  自然?!那為何她從不曾同他“自然”過?自負如他,絕不能忍受這個事實。
  “你連掙紮也沒有?”他問得心力交瘁。
  狂神的注視中充滿無奈和憤怒,但又能如何。他坐起身子,讓自己無力的身軀緊靠樹幹來支撐,眼神仍是停留在古小月的臉上,一向意氣風發的狂神此時看來卻是悵然憂鬱。他的心痛得沒道理,近來不安定的思緒一樣是無道理可言。
  “我最後一次問你。”他出聲喊住了欲離開的古小月,“那個小強是個怎樣的男人。”一定要勝過自己才行,好讓他敗得心甘情願。
  古小月怔忡了半晌,朝狂神微笑,“小強是個不怎樣的男人,‘他’只是一隻效忠主人的好公狗。”她人已走遠,這番話卻仍停留在風中久久未曾散去。
  古小月明白了,原來他那個表情叫吃醋,學名“嫉妒”。
  “查出來了嗎?”
  “嗯,來頭不小,中國情報局內的高手,精通數國語言,擅長機械、電腦等,戰線卓越,喲,店裏來了個大人物,我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哪!”影山留加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咋舌不已。
  “你們該慶倖她沒一槍斃了你們,這裏與那俏妞結怨最深的就是你們倆,以後你們還是少惹她為妙。”賀青的口氣與咽下喉的啤酒一般冰。
  “他奶奶的,這丫頭,她來咱們‘死城’幹啥?”阿福口氣不悅,他竟被那潑猴甩得團團轉。
  “自有她的目的,大概又有重大的任務需要借由嗅出們這處探門路吧!”留加精明地撂下斷論。
  “要防嗎?”從資料顯示,這潑猴所到之處是一團混亂,還是防著點安全。
  “那倒不必,與我們無關聯的事就由她去吧!她查她的案子,我開我的店,毫無衝突。”這小妞她倒是挺欣賞的,那股傲底子是她最可愛之處。
  “別忘了,她認識狂神。”那天他親眼目睹古小月被強行帶走,她與那位縱橫四海的黑幫大哥有何關聯,瞧她那天又變裝掩飾、躲躲藏藏的,嘿嘿……一山還有一山高,終於也出現剋星了吧!
  “嗯,這倒有趣,真可惜那天我不在場。”賀青倒想看看M盟的人為何會與中國情報局扯上關係。
  “老闆,難道你不曉得M盟與中國情報局扯平的事?!你不是最清楚那幫人嗎?”留加訝然,對於M盟,他們可說是了若指掌,因為……
  “別緊張,留加,相信我,這小妞的事對M盟而言只是一段突來的插曲,對我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更何況M盟裏,真正與我們有重大關聯的只有一人。”賀青的笑容總是撲朔迷離,很虛幻、不真切。
  “那人是我一生除了老闆你,唯一令我欽佩的人。”留加湧起崇敬的眼神。
  崇敬?!多不調啊!賀青冷笑在心底,下意識的伸手探向耳根處,撫上那道印記--一處烙印在她心底永遠不滅的青色的印記--青蛇。
  她永遠刻被師父刺上它時,自己是何等清醒,刺骨的痛楚一釘釘地紮在身上,而她一滴淚也沒掉,一條妖媚的青蛇改變了她的一生,扭轉了她原本混沌的命運,爾後,她執著於誓言,那是她一生不變的信念。
  青蛇可分為兩類,一類有劇毒,一類卻是擁有鮮麗的外表,可是人們從不分清楚,一見到青蛇,絕不留活口。
  她瞭解師父將她取名為“青蛇”的用意,青蛇在人們的心目中,有毒無毒已無任何差別,她是青蛇的化身,已用不著是與非、錯與對來約束自己的行為,愛與恨也已沒有差別。
  賀青輕扯嘴角,不老實的笑容一閃而過。
  他們兩人習以為常,明白她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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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8: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從心自問,她像是聽話的好女孩嗎?
  不像。體內的叛逆因數足以否定上以的臆測,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與“好”字沾上邊。
  那麼,她為何杵在這兒坐困愁城呢?
  連外頭不停飄落的雪花都比她自由,因她還受限於一個野男人的命令。她幹嘛那麼聽話?!還真的乖乖在尼斯堡待了幾天,去他的,她究竟在發啥神經?
  她可是古小月哪!一個行走於邊緣地帶的女俠,不適合安定,這種平靜無波的生活令她慌亂莫名。
  他終究還是會再殺到“死城”去的,屆時她該如何自保呢?唉,強中自有強中手,畢竟敵不過他,可那批要人命的軍火又該如何處理,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陪他瞎耗,四級任務不是鬧著玩的,渾蛋,若讓她知道是哪個向天借膽的人“綁架”了那批寶貝,她一定要那痞蛋死無葬身之地。
  天生的使命感不斷地襲上心頭,沸騰了她奪門而出的決心,那批軍火趕緊查出來,否則任它們流入民間,後果不堪設想。她是情報高手古小月,沒有任何難事可打倒的無敵強手,可不願被這次的任務砸了金字招牌。
  及時力行,正義女俠奔下樓梯,踢開大門,背起行囊,身上披著從大廳衣架上順手摸來的超大型風衣,翻出城牆溜了。
  咦,好熟悉的味道,風衣傳來的暖意中夾帶著馨香,古龍水伴著清新墓碑的氣息充塞在羊毛質料的每一處,啊!慘、慘、慘,這麼准?隨手亂摸來的風衣竟是狂神老兄的衣物,唉,順道去一趟棺材店吧!好好不死,臨走之際又落個“賊盜”之名。
  雪愈下愈大,愈積愈厚,排除萬難的古小月仍是到達了目的地--死城。奇妙啊,被白雪覆蓋的死城看來竟少了昔日的陰森死寂,倒多了幾分明朗,純淨的雪緩和了原有的黑暗深沉。
  “喀啦、喀啦……”死人頭響起一陣歡迎聲。
  “嘿,你被死神解放啦!”站在櫃檯的L訝異夥伴竟能安然歸來,狂神放了她,還是她自個兒腳底抹油?原來以為她會被整治得相當淒慘,未料死神竟網開一面。
  “死神嫌我太善良可愛,一年半載內還不打算通緝我。”古小月奔往廚房尋找熱源,死阿福不在?很好,今天可真是順利幸運,事事皆宜。
  今兒個一樓餐廳沒啥生意,古小月捧著白煙直冒、熱騰騰的羅宋湯大刺刺地坐在椅上盡情享受,嗯,死阿福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
  “喂,喂,你消失了三天,今天才一上班就偷懶,到底有沒有職業道德?”L看不過去開罵了,但已認同古小月為他們的一份子。
  “等我喝完這碗湯嘛。”哇!真是湯濃肉大塊,香嫩可口的牛肉滑入食道,熱氣已驅散一身的冰冷。
  “哪個死鬼偷了我的湯。”驚天動地的吼聲自廚房傳出,阿福的胖軀已出現在廳內,手中金光閃閃的刀閃著懾人的光芒。
  “呃。”竊賊滿足地發出響亮的飽嗝,意猶未盡。
  “你--”屠刀無情地指向女賊,“偷了我的湯,那可是花了我整整一小時才燉好的,而你居然喝得一滴也不剩,你這只潑猴是故意回來氣死我的是不是?”抖動的刀刃直逼古小月。
  “福哥,有話好說嘛!”深知自己理虧,古小月逼自己放低姿態。
  L的雞皮疙瘩掉滿地。
  福哥?!虧古小月喊得出口,她的高傲被狗吞了?可見人類或多或少都會阿諛奉承。
  “沒什麼好說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食物是阿福的生命,用盡心力烹調出的美味更是他生命的泉源,而古小月就這麼好死不死地喝下子,罪該萬死哪!
  “喂,別那麼激動嘛,再賠你一碗就是了。”沒見過如此小器的廚師,“美味”本來就是給人品嘗的,他幹嘛大驚小怪地嚷嚷個沒完。
  “怎麼賠,以死謝罪都還便宜你。”
  “那你要我怎樣,喝都喝了,難道要我全數吐出來不成,拜託你老伯,講點道理好不好。”想不到一碗湯比一條人命還重要,這是什麼世界啊?
  “好吧!給你一賠罪的機會,別說長輩淨是欺負小輩,你自個兒說,如何將功抵罪?”阿福替她開出一條退路。
  “大不了幫你洗一星期的碗盤。”一人做事一人擔,她阿莎力地承諾,洗碗嘛!不就是刷刷衝衝,小事一件。
  “好,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沒人強迫你,若是敢打破我那些寶貝瓷器,我就扒下你的猴皮拿來熬湯喂狗。”阿福發狼的狗獰模樣令古小月覺得未來的一個星期肯定是愁雲慘霧、雷電交加。
  談妥協定後,阿福才善罷甘休地踱回廚房。
  “你少惹他嘛!”L出面充當和事佬,但表情卻是幸災樂禍。
  “我也是這麼想。”古小月十分贊同,“所以今後光惹你一人就夠了。”
  得意的奸笑自L的臉上漸漸隱去。
  原來上天都是如此懲戒嘴饞之人。
  一碗鮮美可口的羅宋湯,害得古小月服七日苦刑,洗不完的鍋碗瓢盆總是堆積如山,像在奚落她因嘴饞而鑄成竊湯的大錯。
  原本白皙光滑的玉手已被凍紅,血液仿佛急欲賁張而出,將皮膚染成赤紅。
  “若是撐不住就別逞強了,沒人會跟你搶那堆碗盤洗,用不著死撐活撐地趕工。”阿福瞅了眼古小月,激賞她勇於擔當的性格。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撐不住了?”古小月死鴨子嘴硬,不接受阿福的關心,依舊將自尊擺在最上位,“嘿嘿,要看我落魄的模樣,恐怕你阿福今生今世無法如願以償。”
  阿福感到好奇了,這樣一個深具爆發力的女孩,會有怎樣的人生?會走上什麼樣的路途?她的未來是否有希望,畢竟她的眼前是條危機四伏的不歸路啊!這令他想起另一位走上同樣旅程的女孩--賀青,但是,這兩人的個性相差太大,她們會有相同的結果嗎?幸福會眷顧這兩人嗎?
  “喂,你發什麼呆呀?”他幹嘛盯著自己猛瞧,看得她心裏直發毛,那種詭異的眼神沒有以往的怒氣,即帶著更多的熱度,這位脾氣極爛的老伯突然讓她覺得被溫情暖意圍住。
  “你吃錯藥啦!拜託,千萬別對我說出那句噁心到極點的鳥話。”死阿福的表情像極了心疼孫女的老爺爺,沒搞錯吧!由仇人、眼中釘轉變為情深意重的知交,這變化太勉強了點。
  “什麼鳥話?”這只潑猴又在胡扯什麼?阿福納悶地問。
  “例如說:‘古小月,你長得真?nbsp;我死去的孫女。’這類的。”古小月唱作俱佳地解釋兼表演。
  “格老子的,我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有你這麼一個任意胡為的孫女,幸好,老天有眼,沒讓這場噩夢降臨在我身上。”阿福顯然將古小月的一廂情願視為畏途,回頭繼續他的烹調工作。
  去,死阿福,果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怎麼你還在洗啊?”L推著堆滿碗盤的車進出廚房,依舊是那副忙瘋了的表情。
  “倭寇先生,麻煩你看看本人的右手邊,碗盤匙筷叉堆得比你那竹竿似的身材還高,我能讓出菜的流程不被耽誤,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否則你去叫外頭那群洋人用手捧、用手捉啊!”沒看見她已經把那雙纖纖玉手人洗掉一層皮了嗎?
  “阿福,外場真的很忙,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古小月借我一天好不好?今天一過,她失去利用價值,我馬上讓她重回碗槽前。”L向阿福調用人馬。
  “去吧!去吧!把這只潑猴帶離我地盤一天也好,省得老是惹我生氣。”阿福揮著手,像趕蒼蠅似的。
  “那你這些寶貝怎麼辦?夠用嗎?”阿福大廚的餐具一應俱全,但今日這等場面,壓箱的珍藏品也不得不出籠了。
  “我還有幾箱沒拆封,待會兒拿出來充充場面不就得了。”
  哇噻,敢怪漢唐宋元明清的珍藏全要出場了,好傢夥,真令人刮目相看,聽說以前還是大飯店的名廚。
  “喂。”阿福及時喊住踏出廚房的兩人,一臉愁狀。“幹嘛!”兩人異口同聲。
  “我這輩子很少求人。”阿福嚴肅得像要嫁女兒,依依不捨,豈是千言萬語能形容。
  “所以--”兩人皆斜眼瞅住他。
  “好好照顧我淪落在外頭的那批寶貝。”阿福眼中有著閃光燈閃的淚光。
  哇噻,莫非是邪門歪道、三教九流全到齊了,古小月大開眼界,真是壯觀哪!嘖、嘖、嘖各階層的黑道風雲物齊聚一堂,果然四海之內皆“兄弟”。
  如果,她現在怞個空播個電話到世界各國的警政廳,向他們報告幾句,肯定能一夜致富,光是領那“警民同心,見義勇為”的高額獎金,好康的油水就賺翻了。
  人生百態呵!黑道兄弟過著沒有明日、腥風血雨、刀口恬血的日子,卻也同常人一般懂得慶祝佳節,過一過那種溫暖情意氣氛的癮,溫情已離他們太遙遠,唯有一年一度的感恩節才能讓他們重新拾回人性,一天的和平對他們而言夠滿足了,今日一過,又是一群威龍霸虎。
  驀地,她想起一個統禦這群龍虎的狂獸,直覺搜尋芸芸眾生,瞧瞧是否能瞥見那挺拔的身影。她才不是想他,她立刻為自個兒辯解,找他只是方便自己能避開他的勢力範圍,免得又觸動地雷。
  呼,看來那位龍頭今夜沒來會他的龍子虎孫,好險!
  夜愈深愈美,沒人捨得離開。
  一樓的客人已醉得不成人形,開始胡言亂語,福兄的寶貝成了他們的臨時樂器,敲敲打打自成旋律,鬼吼叫的歌聲四處可聞,二樓的紳士仍在談生意、交貨,和平的氣氛令人感動,地下室則是一片群魔亂舞,距離感恩節結束只剩一小時倒數計時。
  此刻,古小月偷得浮生半日閑,躲回櫃檯納涼去也。
  過了不多久,L也跟著溜進,偷懶是會傳染的。
  “嘿,你居然早了我一步。”L發出不平之鳴,好位置被她一人獨佔了。
  “大家皆是道中人,何苦斤斤計較。”偷懶還有分早晚嗎?誰手腳快、動作俐落就能坐上偷懶者寶座--一把軟綿綿的沙發椅,那是賀青專用的,她不在,自然成為人人欲搶的好位置,視線佳,採光好,通風完美,是觀賞群獸的絕佳方位。
  “得了便宜還賣乖。”L只好擠到一旁,倚牆而站,姿態翩然,卻不怎麼爽快。
  “喏,賞你一罐啤酒潤潤喉。”古小月丟給他一罐啤酒,自己卻泡了一壺好茶享受。
  “我是不是該抱著你慈悲贈送的啤酒痛哭流涕,以示我無限的謝意?”L問得認真,表情卻嘲諷依舊。
  “免啦!看在你救我脫離苦海的份上,這點小意思算是回敬你的。”否則她還不曉得要洗到何年何月。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從香茗世界中抬頭,卻見他心有所思,對著門外發呆。
  “有啦,你別吼那麼大聲行不行?”L同情地望著她,可惜她的優閒時刻即將結束。
  “看什麼看?”她凶巴巴地戮他,她最痛恨異性直盯著,那會使她渾身不自在。
  “沒什麼,趁你還有短暫片刻,好好享受這壺茶吧!”這個麻煩的女人肯定與人家有血海深仇,否則人家何必找上門來?
  嗯,香、香、香,當然得好好享受。
  真殺風景,黑幕壓頂,遮去她良好的採光與視線。
  不妙,大大不妙,杯內褐色的液體中映出一張俊臉隨著波紋擺動,淨是猙獰。
  “裝作沒看見就沒事了嗎?”慍怒的口氣由上方飄進她的耳裏。頓時振動的腦波震亂了古小月一頭思緒。
  裝作沒聽見。
  “別掙紮了,你就認命吧!”車水馬龍改他幸災樂禍的本性。
  “閉上你的烏鴉嘴。”每次他鳥嘴一張她就有事,日本奸賊,明知道龍頭來了也不通知她一聲,這下可好了,她連溜走的後路也被堵住。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古小月的高傲躲到哪兒去了?
  古小月暗自蘊釀無限的勇氣,才抬起頭來面對來者,怪了,她幹嘛怕他,她沒偷沒搶,光明正大--不過,該死的,她還是擋不過那雙充滿狂怒火焰的赤眼。
  “你又在發啥瘋啦?”被人居高臨下狠瞪實在難受,索性站起來迎戰,潑辣十足。
  古小月這一喊,引來了現場眾人的注視,這下大夥兒全醒了,沒人膽敢再借酒裝瘋。
  “大哥。”龍子龍孫眾聲齊喊,個個稍息站下站好。這聲響驚動了二樓和地下室,人潮全湧進一樓大廳。
  “大哥。”再一次整齊畫一地喊出,全到齊了。
  “狂神,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某位看似義大利黑手黨的老大前來與狂神寒暄,眼神卻表明了他大有來頭。
  接下來,免不了是各國各幫派首領的相聚時刻,好個四海兄弟融洽的珍貴畫面,好個“和平世界”。
  狂神被幾個外頭幫派的大哥熱情圈住,一時半刻走不了,外來是客,他們好說歹說也是國際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到美國“度假”身為主人的他豈可怠慢。
  M盟黑道集團以美國為主力,遍及世界各地,所以各國幫派對這位狂人無不景仰敬重三分,就連美國聯邦政府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大自然講究平衡,弱肉強食,人類社會也是如此,黑白二道之間有其一定的平衡性,無可避免,超現實利益發展到後來的結果就是這般,只要黑道別越軌超出平衡界線,白道也只能睜隻眼閉只眼,有時兩方面還得互通往來,提供彼此所需的利益,M盟便是因此與政府相融共處,加上美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崇高,M盟自然能獨霸半邊天。
  古小月飛也似地穿入人群中,想躲回阿福老兄的地盤,可是不管她在人群裏如何閃躲,背後那兩道厲光仍像索命符一般火速跟蹤,直射入她迅速闔起的門內。
  呼,差點被利箭穿心,擦了擦額上直冒的冷汗,古小月不得不為自己的幸運喝彩。
  半路殺出那些程咬金全是她好狗運,及時幫她攔住狂神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浪攻擊。
  L在一旁猛搖頭,嘖嘖稱奇。“不愧是四海龍王狂神,竟能讓高傲蓋世的古小月像只黑巷老鼠四處逃竄。”
  他眼中難掩的驚奇令古小月無地自容。
  唉,天啊,你又何必那麼殘忍,“既生狂,何生月”可謂一物克一物,她這一世英名註定得毀在狂神手上,她萬萬不甘心。
  古小月的鬱悶充塞滿了胸臆,洗手間著碗盤,無語問蒼天。
  刷著洗著,渾然不知時針已偷偷溜了兩格。
  淩晨一點整。
  將廚房整理完畢的阿福打算窩回去蒙頭大睡。“丫頭,你當真要整晚與這堆碗盤為伍?”
  “沒錯,今天是最後期限,我可不想一天拖過一天,欠你一屁股債,乾脆一次還清,省得日後麻煩。”她豁出去了。
  “好!夠種,明天我會來清點數目,少一樣,你就去選棺材吧!”瞧他說得毫無人性,喪盡天良。
  呸,“我當然會去選,而且還是上好材質,用來孝敬你老人家。”
  阿福竟放聲狂笑,帶著他那相撲級的身軀退出廚房。
  她聽見L拉下鐵門,準備關店,嘩啦嘩啦的水聲阻隔了她接下來的聽覺。
  洗累時,她會抬頭望著窗外飄滿天的白雪、閃爍的霓虹燈。
  好渴,喝點飲料吧!
  “鏗鏘!”御用瓷器墜地碎了,隨先皇而去。
  “你在這裏幹什麼?怎麼還沒走?L呢?我們不是關店了嗎?”古小月僅能以一連串的話來詢問倚在廚房門口不知多久的狂神。
  隔著數尺之遙,狂神莫測高深的幽谷探入古小月慌張的靈魂深處,企圖攪亂那湖秋水。
  廚房霎時變得靜謐異常,僅剩下水流的聲響。
  稍久,狂神動了,朝她舉步而來。
  “你要幹嘛?”古小月本能地捍衛領土。
  “讓開!”狂神推開擋在水糟前的古小月,卷起袖子,不怎麼溫柔地刷著阿福的寶貝。
  古小月故技重施,想乘機落跑。
  “你給我安分點!”狂神拖回正遁向門口的古小月,大掌一橫正好圈住她的纖腰,抱起讓她坐在水槽旁的流理臺上,“你最好別輕舉妄動或企圖逃開,否則--”他瞄了瞄掛在牆上閃亮的各式刀把,暗示極為明顯。
  古小月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氣。
  就這樣,狂神沒道理地拼命洗、刷、擦,古小月只得呆坐一旁欣賞大漢充當新好男人,瞧他以極快的身手將鍋碗瓢盆一一送入餐具櫃。
  窮極無聊,古小月望著拼命三郎好看的側臉,不明白他來此的動機,他留下來只是幫她洗碗嗎?天底下有這等好事?就算有,也不會落在她身上,但它真的發生了。
  著了魔的古小月,輕柔地撥去掉往額頭的發絲,觸電似地縮回手,他的褐發竟有一股熱力傳入她的指間,彷如電擊。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換來狂神深邃的注視,原本面無表情的他此刻抿緊唇揚起漂亮的弧線,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別害怕碰我。”他突然道,聲音很輕柔,像飄落的白雪。
  “哪有。”她死不承認。
  抬起眼,狂神再度釋放令古小月無法招架的電眼極光,大大地震撼她狂亂的心。
  “你要到何時才學會對自己坦白?”他低沉的嗓音在深夜裏格外撩人心弦。
  下輩子。她在心裏回答。
  “一點都不可愛。”而他呢?究竟是中了什麼邪,淩晨兩點理應是倒頭大睡了,而不是在這兒充當臨時工。他愈想愈捉狂。
  “喂,小力一點,很貴重的。”她不得不提醒他,他以為在刷馬桶啊!
  “嘿!輕點、輕點,缺一角我有十條命都不夠賠。”這男人是故意搞破壞的嗎?真粗魯!
  突然,狂神抬起頭來,納悶地問:“那方才你砸碎了那玩意,怎麼辦?”
  狂神湊近她身旁,分析她如喪孝妣的神情,“要不要為它買副棺材,好好安葬?”缺德的幽默。
  “買一副給我倒是真的。”她神情恍惚。
  “胡扯。”狂神捶了她一記爆栗。
  福伯,我對不起你老人家,沒能照顧好您的寶貝。
  “啊--喂,你謀殺啊!”古小月的哀號響徹整座公園,幸好半夜三更,人煙稀少。
  “明明警告過你別碰那堆碎片,讓我來處理,你偏不聽,割傷了吧!活該。”兩人對坐在公園長凳上,狂神細心清理、包紮她的傷口。
  之前,兩人以火速的動作將阿福的工作室清理完事,狂神將所有珍寶有條不紊地排進櫥櫃裏,收拾“命案現場”之後,拖著古小月坐上他的紅色法拉利,他們的夜晚才正式開始。
  “拜託你輕一點。”古小月無法忍受被碎片割劃的傷口,雖然對面這男人已經極小心地避免觸痛她,但傷口裏仍存在許多碎小的瓷末,引發劇烈的椎心之痛。
  “如果你肯掉一滴淚,也許我會考慮。”狂神不理會她的請托,依然故我,這傷口像扭曲的蟲,攀爬在她的掌心上,傷痕中不斷流出血液,更該死的是清不完的碎末已深入肉裏,這種疼痛也許連男人也受不了,而她居然倔強到連一滴淚也不掉。
  “又死不了人,何必浪費眼淚。”哭?!那是孬種的行為,吼叫才是最好的宣洩之道,既可吐出廢氣,又可將痛楚轉移,一舉兩得。
  “若是等到傷口發炎、細菌感染時,你才想到要哭就已經太晚了,真懷疑這十九年你怎麼活過來的,你究竟懂不懂得照顧自己?”她雙手的肌膚雖然細嫩,卻有多處疤痕,可以想見,她這種爛個性鐵定不曾去理會受傷的部位是否嚴重。
  “你少用這種教訓的口氣對我吼,啊--去你的,小力點啦,你故意的是不是?”幹嘛啊?很痛也!小人,借機報復,真卑鄙!
  雪愈下愈大,片片的白雪將兩人團團包圍住,紅色法拉利的車頂已被一層積雪覆蓋,僅剩強烈的前燈為他們射出無限暖意。
  “冷不冷?”將傷口處理妥善後,狂神溫和的神情足以將冰雪融化。
  “還好。”她身上仍穿著他的風衣,不曉得他認出來沒?
  狂神握住她雙手的大掌始終沒鬆開過,輕撫數日來紅腫脫皮的手背,神色複雜難辨。
  因他指腹的摩挲,陣陣的酥麻自腳底湧上心頭,暖烘烘的,很舒服,突地,她渾身全身被一股燥熱侵襲,為此,她不敢--沒錯,真的是不敢正眼瞧他。
  她也有嬌羞的一天?感謝老天,這女人還有得救,雖然她剛烈的性子不怎麼討喜,可是他還是深愛著。
  “為何非得待在死城不可?”他的眉心打了數百個死結。
  “任務在身。”沒必要瞞他,M盟的調查系統四通八達,欺騙是多餘的。
  “尼斯堡一樣能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繞了一圈,他還是希望她留在尼斯堡。
  “在死城得到的資料最直接,也最迅速。”古小月企圖縮回被緊握的手,但失敗了。
  “所以你趁我出國那天溜了。”他眼神變得犀利,逼視目標,“還偷了我的風衣。”他早認出他的所屬物。
  “偷?!我可是光明正大取用的,你可別亂侮辱人喔!”原本他出國啊!難怪這七日以來不曾瞧見他老兄的尊容。
  “為何每當我一不注意時,你總會從我身邊逃開,難道非得要我將你鎖住,你才能安定下來?”若真是如此,他絕對會效法薩傑,將她監禁在尼斯堡內,斷了她所有通訊。
  “我幹嘛非得留在你身邊不可?我有工作要進行,我可不是來美國度假的,若是讓小琪、裴姬失望,我只能說抱歉。”真是愈扯愈離譜,與他對話比拔河還累人,他的話意總是隱約不明,令人捉不著頭緒。
  狂神緘默,一刻也不離地盯住她,這回她不想躲開,與他正面相迎。
  “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作感情,是人都會需要它的存在。”
  古小月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感情不被允許,隱藏慣了,似乎也已變得可有可無。
  “沒人教過我,我也不想去碰這號玩意,它太危險,人的理智與情緒很容易被它影響,我的工作不容許感情用事,所以它被禁止。”早在十幾年前的清風街上,她的一切情感就已被斷了後路。
  狂神愈發陰沉,古小月甚至可以很明確從他身上感受到他強忍的狂怒風暴,周圍的冷空氣被迫驅離。
  古小月心生驚疑,或者該說她故意遲鈍,她當然明白他在乎她,可是沒道理嘛,談不上沉魚落雁,也搭不上溫柔婉約的邊,要她裝文靜都會要了她的小命,說難聽一點,排除去現有的身份,她古小月搞不好只是名小太妹而已,她太頑劣、極度不馴,像匹野馬,試問,集眾多淑女不該有的惡行於一身的人,還有哪一點值得人喜歡,除非“那人”喜好特殊,偏愛惡女。但狂神絕不可能是“那人”。
  她不會笨到與這種恐怖穀子並出火花,因為她明白玩火的後果,將會敗得一塌糊塗,只會傷痕累累,何必呢?
  “你的過去我無力改變,它對你的傷害也是我所不願的,我不明白這十幾年來你孤單一人是如何度過的,竟將你塑造成一具空有軀殼、沒有靈魂的可憐人,人生若沒感情就白活了。”那段最不堪回憶的往事沖進他隱隱作痛的心裏,“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重要的是,別讓那把利劍再一次刺傷你、左右你,一旦敗給過去,未來便再無希望可言……”狂神悵然地站起身,立在大雪紛飛的黑幕裏,背對著她,望天無言。
  他的話一遍遍迴響在腦中,落寞孤寂的背影再度擾亂她已不再平靜如昔的心,他的過去又是一場怎樣的悲劇,這一番話,是否也曾是他日日夜夜重複給自己的安慰話語,從來不曾有過像今夜如此深刻的體會,太悲痛的過去成了阻擋未來的牆,封閉了原本可以美好的一切,她似乎從未認真瞭解過他。
  “你今晚超理性、富哲理的一席話頗令人動容。”她不是故意要將嘲諷的語氣表現得如此明顯,她尚無法習慣與人共同分享哀傷,尤其物件是他,這種彼此情緒的親近會使她芳心大亂,不過那顆始終傲然的心不早已亂得不可收拾了嗎?
  轉過身來,狂神笑得放蕩,落在褐發上的雪花,卸去了他慣有的霸氣。“你真是絕情得太徹底,若你肯試著瞭解我,將會發現真正的我,我理性極可能令你大吃一驚。”只可惜你從來不肯花費心思。
  “我希望你明白,我只是過客,不需要太瞭解你,那只會讓我背負更學生的包袱。”
  “我也要你明白,”他停止大笑,再現霸氣,“我的生命中從來不准存在過客,一旦經過,我就得駐留。”他的宣誓令人不敢輕忽。
  “如果過客不從呢?”她的來去絕無他插手的餘地。
  “我將不擇手段讓過客在我的世界裏根深蒂固。”她註定是他狂神的人,連上天也無力改變,誰能阻擋。
  “你向來習慣勝利,總認為全世界皆在你的掌握中,相信我,這將是一場令你無能為力的戰役,所以,你不會再如以往幸運。”其實她也沒把握這場戰誰勝誰改,她只是不願他用侵略成功的錦旗佔領她,在他面前,她永遠是失敗者,自尊心受挫之痛逼得她只想滅滅他過於自信的銳氣。
  “跟我們你嫌太嫩,所以話別說得太早,即使我如你所願敗陣了,我也不會讓你逍遙自在,你勢必得與我一同跌入痛苦深淵,沒道理只有我一人嘗盡苦頭,而你卻能灑脫而去。”他不是寬宏大量的男人,絕不容許有人攻破他之後還能僥倖存活。
  “哈,好個同歸於盡,嗯。”古小月火大,怒氣一波波湧上,這算什麼,她是哪里招惹到他了?這個瘋狂的男人比鬼還可怕。撇過盛滿火焰的眼,不屑任他的身影再映入眼瞳。
  “好說,這是我的方式。”猛地拉起坐在長凳上氣急敗壞的古小月,反應不及的她被如此用力地一扯,準確地跌進他早已準備好的雙臂,將她抱個滿懷,借機感受她的一切。
  嘖,她還真是矮小,不過,該死的,大衣底下的玲瓏有致,卻唬不了人。
  “渾帳!放開我啦!”她猶在掙紮,媽的,面對狂神,她就變得很沒種。
  “別動!”他低吼,愈發收攏鐵般的雙臂,將無限暖意傳進她體內。
  “喂,拜託你別那麼熱情,我承受不起。”古小月的頭被迫埋在他懷裏悶喊。
  算了,要抱要摸由他去,掙紮也沒用,乾脆任他抱到過癮為止,也許是天冷,令他急切地想抱個暖體禦寒吧!
  “所有的熱情只給古小月。”他低沉渾厚的氣息在她耳邊低喃。
  她的汗毛一一豎起,熱烘烘的。肉麻的男人!
  “你究竟還要抱多久?”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讓他抱著的感覺有多舒適、安全、溫熱。
  “再一會兒。”他彎下身子,開始侵略她的頸窩,熾熱的唇最後印上她冰冷的粉頰。
  “有沒有人在這裏烙印過?”他的唇依然遊移在她頸肩處,忙碌侵佔之餘低聲問道。
  “除了一隻獸性大發的色狼外。”今天若換成他人,她鐵定會揍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
  狂神將頭抵在她的頸窩間,吸取她的馨香,輕笑的鼻息吹拂著她敏銳的感覺神經,吹暖了她的心。
  他喜歡這個答案。
  夜好長好長,雪似乎永遠也飄不完,在他倆相擁的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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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賀青,你快要倒店了。”古小月要死不活、窮極無聊地趴在靠窗的座位上,觀看外頭白茫茫的雪景,心頭仍提著千萬斤的重擔。
  來紐約已有一段時日,那批軍火仍無半點消息,僅憑她潛入各幫派、黑道集團的電腦檔案裏仍無法查出一點風聲,最後只是將矛頭指向黑幫龍頭--M盟,古小月並非將此集團摒除於調查範圍之外,而是M盟內的層層鎖碼,使她不得不懷疑那批要命的槍械究竟流落何處,就算是早已進入坊間,也該有些蛛絲馬跡。
  唯一令她除名的黑道集團只有伊家那兩兄弟的“旭皇”,他們已將全力投注在龐大的事業上,更別說去當盜匪了,難道是她太大意疏忽掉一些內幕,該查的她一個也沒放過,唯獨漏掉這各擁一片“黑勢力”的人,真是大意失荊州,該死的“旭皇”,該死的“M盟”。
  古小月緊急地彈出椅外,煩躁不已地來回踱步,她那顆所向披靡的精明腦袋怎麼一下子退化得如此驚人,她變笨了?變遲鈍了?不會吧!
  “我這個快要關門大吉的人,臉上的表情還比不上你的愁雲慘霧,有麻煩嗎?”賀青雲淡風輕地開口,聽不出她的關心,或許是她的態度略嫌敷衍,她一如往常黑衣黑褲勁裝,腿極其自然地疊在桌上,可有可無地翻著帳簿,也不曉得她看進去了沒有,速度快得不像話。
  這女人老是一副笑看世事、“清風伴我獨身行”的孤傲樣,比她還不懂得與人和睦共處,這間店到底是不是她的啊?她早就在懷疑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出現在店裏的次數卻少得可憐,雖然她的正職不在此,可也犯不著將“死城”冷落得如此徹底吧!
  “為何瞪我?”瞄了一眼怒目橫眉的古小月,賀青還是問得無關痛癢。
  “你關心得很沒誠意。”
  “小鬼,我已經很關心你了,否則我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沒有高低起伏的語氣不改原本的淡漠。
  唉,與準備動物何必講道理,賀青手上的青蛇刺青令古小月感到諷刺。
  “算了。”古小月無奈地擺擺手,“就當我發神經好了。”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
  “我想也是。”賀青撈起另一本帳簿繼續翻閱。
  “你……”古小月快昏了,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的發現,她命中有二煞,首當其衝第一人--狂神是也,僅次於他者為賀青姑娘,這兩人混蛋的程度不相上下。
  “老闆,我要請一天假。”古小月忿忿地來到賀青的面前。
  “我能說不嗎?”這小妮子一旦決定的事,誰能更改。
  “當然不行。”古小月抬起高傲的小下巴。
  “請便。”賀青目送古小月飛出“死城”。
  “留加,去跟著,她回來時不准少掉半根汗毛。”
  “要我去保護那丫頭,老闆你清醒一點,以她的身手就算是十個壯漢也不夠看。”留加怪叫,不敢相信她的決定。
  “該清醒的人是你,滿足一下我難得的好奇心對你而言不是難事。”她當然知道古小月的好身手,但她更想知道的是古小月此行的目的。
  “老闆你……”他了然於心了,保護只是個幌子,以避免被機警的她逮到之後有個“老闆關心手下”的藉口可用。
  “去吧!”
  古小月挾帶著雷霆萬鈞、銳不可擋的氣勢直沖“旭皇”大廈頂樓,來勢洶洶,她那尚存的理智早被這群黑道分子給磨光了,幾乎是繞了地球大半圈又回到原點,目標鎖定“M盟”、“旭皇”這兩個盜窟,錯不了了,“M盟”將檔案資料緊密封鎖,“旭皇”行蹤詭異不定,就先從“旭皇”下手調查。
  “總裁,對不起,我……我擋不住這位小姐。”美麗大方的秘書小姐面色鐵青地朝端坐在辦公桌後頭的男人解釋。
  “沒關係,下去。”低沉無波動的嗓音沒有情緒起伏,這是一副不常開口的嗓子,悅耳卻不動聽。
  “叛徒,你還有臉來。”室內響起另一個較具生氣的男腔,聲音的主人自另一扇門走出,顯然是在困盹中被吵醒,火藥味挺濃的。
  “喂,你說話客氣點,誰是叛徒來著,想當初我可沒簽下什麼賣身契給你們留著當把柄,更何況助人為快樂之本,人家現在夫妻倆生活既甜蜜又幸福,我哪里做錯了?”她可是理直氣壯,伊家兄弟欺人太甚,竟將叛徒等罪名加諸於她。
  “嘿,才多久沒見,那只嘴還是一樣刁嘛!”伊格爾倚在門邊要笑不笑,這矮冬瓜吵醒他視之如命的睡眠,可恨!
  “過獎了。”嘖嘖嘖,這兩人真是親兄弟?也許吧!除了容貌有點像,身材一樣俊挺之外,氣質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老大伊克特較陰沉,伊格爾則較率性。
  “有事?”伊克特問,直覺告訴他准沒好事,有這丫頭在的地方能出什麼好事。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旭皇’雖是有權有錢,氣勢地位浩大,可也別持著這些能力瞞天過海。”她揭示得夠明顯了,識相一點把貨交出來,大夥兒尚可私下和解。
  “‘明人’,可否請你把話說清楚?”若不給他一個解釋,他會將她大卸八塊打包,空運寄回中國大陸,伊格爾衣衫不整地踱向沙發,龐大的身軀橫躺在上頭,不在乎讓自己俊雅的姿態呈現於女子面前。
  “把話說清楚。”伊克特言簡意駭。
  且慢,伊家兄弟的行蹤雖神秘,不過對於她突然的到來並沒有太驚異,兩人表現自然如此,神情唬不了人,對於她的揭示皆是迷惘,若不是演技高超,便是對此事一無所知。
  “說得夠清楚了,聽不懂的是你家的事,總之別找我們中國那方的麻煩。”說罷,如風一般離開慍氣橫生的辦公室。
  “胡鬧。”兄弟倆一致共同的評語。
  “媽的,這次便宜了她,下次膽敢胡闖‘旭皇’,就準備收屍吧!”伊格爾怒焰竄上心頭,他的好眠居然被她莫名其妙的胡來給全數打散。
  “她的出現表示另一場風波的到來,看好戲吧!難得此次我們是旁觀者。”伊克特深不可測的眼神充滿笑意,軟化了他剛毅的線條。
  伊格爾將明瞭的淺笑傳向兄長,是啊,他們兄弟倆很久沒有如此輕鬆地去面對周遭的一切事物。
  “什麼風把你這位大忙人給吹回來了?”向洛琪在古小月身旁打轉。
  “來看看朋友。”自知理由太過牽強,古小月語調儘量平緩,不虛偽不矯情。
  “你還當有我這個朋友嗎?才一眨眼你又跑得不見人影,古小月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有把人活活氣死的好本領?”向洛琪雙手叉腰,小腳不耐地踏著地板打拍子,借此來傳達她不知該如何發洩的悶氣。
  有這種朋友真辛苦,古小月之寡情委實嚇人,能稱向洛琪為“朋友”真是天大的福氣,讓她三顧“尼斯堡”也是這座豪邸的幸運,承蒙古小月姑娘的抬愛。
  “這不是回來了嗎?”古小月煩躁地喝下一口管家梅爾為她備好的香茗。
  一切以大事為重,否則再度寄宿“尼斯堡”會要她的命,何況日後在“死城”與“尼斯堡”之間來回可是件累人的苦差事,她得兩邊兼顧才能及早完成任務。
  “這次最長待多久啊?一天、半天,還是不到三小時又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了?”向洛琪打從心底不相信這女人會茅塞頓開,心甘情願地回到“尼斯堡”,她一慣的來去匆匆便是令人發怒的原因。
  “相信我,絕對比你預期的時間還長。”這段日子她將會十分難熬,整幢豪宅除了向洛琪外,五位元元當家主子全部都有該死的讀心術,與這群績優人種相處得步步為營,她不願與他們發生不必要的衝突,但如果盜案真是“M盟”所為,屆時的爭執是免不了的。
  “良心發現了?”向洛琪寧可如此告訴自己,她當然瞭解古小月的所作所為都是策劃性的任務執行,而且此次可能關係到“M盟”,但願結局不會太糟才是。
  “對,良心發現了。”古小月徹底地敷衍。
  向洛琪突然希望上天能派一位男子將古小月治得死死的,那會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她要擦亮雙眼等待古小月被氾濫成災的情感吞沒,如果那人恰巧是狂神的話,就太美滿了。
  當晚,深夜歸來的狂神被薩傑捉去書房裏。
  “最近政府那頭找你找得很凶。”狂神近來的行蹤頗為詭異,身為M盟創辦者的他,有權利瞭解經過,似乎與古小月有關。
  “沒什麼大事,我們雙方向來互通消息,這回當然也不例外。”狂神倚在牆上,些微倦怠的他少了幾分神采。
  “我從不限制你們四人在外的發展,可是狂神,有些事還是別硬來,強硬的手段容易招惹是非。”他不希望自家兄弟沾惹麻煩,不過此次這小子未免太離譜,竟動了中國向美方購置的火力。
  “不會的,耍手段只是為了達到目的,我不會笨到讓麻煩纏身,你應該對我有信心。”該是他的絕不放過,即使“她”確實是個超級大麻煩。
  “當然。”他從不懷疑四位搭檔的能力。“對了,近來一直有人入侵我們集團的檔案資料中心,對方顯然是位高手,我們設下的密碼鎖幾乎被對方解開了三分之二,隱藏資料的病毒也被對方清除掉半數。對方甚至注入許多病毒欲破壞內部系統,顯然來勢洶洶。”薩傑意有所指,古小月會突然出現在美國不無道理。
  “若對方能解開層層阻隔取出‘M盟’的最高機密,我看我們‘M盟’也別想繼續混下去了。”那人何止是來勢洶洶,根本就是勢如破竹,看來老大已略有所知,那他也沒必要再有所隱瞞。
  “那丫頭顯然高段,不愧是中國情報局的超級王牌。”從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看來,那丫頭似乎正在找尋一頂未公開的槍械盜案,美國境內的各幫派都被她入侵過,看來那丫頭已將目標鎖定在M盟。
  “再怎麼高段還是破不了我方的防守。‘M盟’能縱橫四海不是浪得虛名。”絕對的自信是他生命的動力。“這下子是旗鼓相當,狂神,可別栽在她手上。”薩傑笑意曖昧,語意深遠。“別踩她的痛腳,那丫頭耍起潑來辣得很,恐怕會讓你無從招架。”
  “老大,你的直言相告真令人討厭。”狂神英氣逼人的眉打了個牢牢的死結,連同緊揪的心之於身心俱疲的他,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是一場戰爭,而他絕不會是失敗者,他會擁有應得的“戰利品”,那難以捕捉的靈魂。
  “過於誠實向來是我最大的缺點。”怎麼這傢夥今天如此開不起玩笑,他何時變得這麼無趣了?還真令他不習慣狂神這驟然的改變。“得了吧!”話題結束,他該回房補眠了,“明天見。”狂神一身灑脫地步出書房。
  “啥事?”
  “幫我把小琪揪回房來,太晚了,順道替幻狼將裴姬拎回房去。”薩傑早已預見狂神將會如何回答。
  “甭想!你們兩個當丈夫的又是擺在那兒好看的,要去自己去。”有沒有搞錯,平時放縱自己的妻子為所欲為,這下管不住了吧!活該,嘖嘖嘖,被婚姻沖昏頭的男人,他是打從骨子裏唾棄婚姻。
  狂神啊狂神,總有一天你會瞭解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遺憾,尤其是在那些女人家早已被你寵上天后,你又能拿什麼來壓住她們將你吃定的決心。薩傑在心裏苦歎。
  好懷念狂神震驚的拙相,“古小月回來了。”
  “什麼?!”狂神的表現,完全滿足的薩傑欣賞兄弟迷亂的好興致。“她何時回來的?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她人呢?該死的,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她當尼斯堡是什麼,想來則來、想去則去?”
  薩傑非常滿意他的回應。“她今天下午回來。現在才告訴你是因為你大少爺現在才歸門。人正在客房裏,聽說是打算住段日子。那丫頭似乎把我這兒當旅館,才會想來則來,想去就去。”薩傑盡責地將問題逐一回答。
  狂神在他話聲甫結束便已奔出書房,不知他如來的匆忙與慌亂?
  “嘿,別忘了將其他兩個女人趕回去,感激不盡。”薩傑竊笑的叮嚀隨著狂神而去。
  直接踹開房門,狂神站在門口,直到古小月的身形映進曈孔裏,他亂得一蹋糊塗的心才平順了一丁點。
  “你幹嘛?”裴姬不悅地扳起晚娘面孔,傢女孩子在房裏說貼心話,他這大男人闖進來做什麼?
  “你相公發出通緝令,他說再不回房去,就準備休妻。”流利的話絲毫不受心理影響,“小琪,你老公叫你回去睡覺。”
  一陣混亂過後,兩個不舍關上話匣子的女人各自踱回丈夫的懷抱裏。
  “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剛洗完澡的古小月一身清香,純白的長睡衣襄著玲瓏嬌俏的身子,解開的長髮如黑色瀑布。
  狂神看傻了。
  “喂,我要睡了,你滾吧!”古小月戮著他剛硬的胸膛,苦了自己的細小食指。
  古小月的汗毛聳立,因他毫不掩飾的注視。
  狂神乾脆倚在門框繼續他侵略式的全身掃瞄。
  “我警告你,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當心你的眼珠子。”古小月的威嚇極具震撼力,但那稚嫩的身子卻將它足足消減了一半之多。
  在這種特殊的氣氛裏,她的斥責顯得有些撒嬌的意味,看在狂神的眼裏更是嬌俏,他在不知不覺中放柔了神情,只為她……
  天啊,她的頭皮發麻,怎樣才能將這只色欲焚身的野狼趕出房門?她相當明白那清澈的黑曈裝載著何種思緒,而她痛恨這種赤裸裸的凝視。
  “去你的,你到底滾不滾啊?”古小月將氣氛破壞了,由狂神倏變的神情可以知道,古小月的警報終於解除。
  “你就不能好好地維持一下難得的美好形象?”狂神的俊眉不悅地聳起,仿佛自天堂跌落至萬丈深谷,好情緒頓時消失。
  “見鬼的,我才不需要那種鬼形象。”呼,還是與暴躁、無理、猖獗的狂神對罵互扯後腿比較輕鬆,至少一顆忐忑的心能安靜點,否則老是小鹿亂撞,吵死人了。
  “怎麼,‘死城’把你沙魷魚了?”狂神立即恢復昔日的嘲諷,此刻他精神正好。
  “烏鴉嘴!”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你的歸來令人覺得不真實,說,為何突然跑回尼斯堡?”狂神緊迫盯人的追問,不讓她有閃躲的餘地。
  “想回來就回來,哪需要什麼原因。”他不走?算他狠。但她也沒必要陪他閒聊胡扯,古小月甩也不甩地跳上大床,掀開棉被,將整個身體縮進被窩裏頭,不再理會外頭的一切。
  “別用這種爛藉口來搪塞我。”狂神不願敷衍,隨她來到大床邊,兩隻鐵臂將古小月困在他與被子的一方世界中,對著棉被大吼。
  古小月來個相應不理,直到被窩外頭毫無動靜,才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
  “你怎麼還沒走?”他姿勢從方才至今沒移動過。
  “或許我明早一睜開眼,你又會再度消失不見。”就像入學一樣,他痛恨這種感覺。
  “不會。”去他的不會。可惡,她回答幾乎是立即的,像是保證,也像承諾,狂神眼神中堆積的落寞引起她一絲不舍,急著脫口而出的話語令她心驚。她在幹嘛?
  “你的保證向來都不具有說服力。”好累。狂神不想再咄咄逼人,與一票聯邦政府調查員周旋消耗了他大半體力,虧那教員老兄肯賣他的帳,協調成功。
  “你剛跑了馬拉松?”即使他再怎麼努力支撐,眼裏的倦意仍逃不過她敏銳的眼。
  “比那更累。”他將身體一半的重量卸在古小月裹著棉被的身子,讓自己更輕鬆地靠著她,享受親密的感覺。好軟、好舒服……
  他的小動作被古小月逮個正著。
  “喂,你知不知你很重。”她掙紮,想頂開他。
  “別動,讓我靠一下會死啊?”小器的女人。
  “會。”古小月回答得毫不留情。
  “沒良心的傢夥。”他靠近,更放肆自己的動作,整個身軀癱在古小月身上。
  “你給我起來--”天啊,她小覷他頎長的身材了,真重,全得怪那一身結實的肌肉。
  “拜託,讓我再靠一下,一下就好……”他不想移開,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體內抵抗著,不願意再離開。
  “一下都不行,請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床,要趴要睡請滾回你的房間,OK?”努力的結果,她只推起了他的頭,該死的,她居然主動碰了這野男人。
  “我好累,再讓我靠一下。”他賴定了,她又能拿他如何,除非她真的發狠,但誰會賣他的帳。
  “狂神!”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放聲大吼。
  “噓--”狂神動不動地說:“別亂叫,吵醒了那一票人,到時候眼睛嘴巴長在人家的身上,他們愛怎麼想、怎麼說我可管不著,你別又指控我占光了你的便宜。”威脅古小月並非難事,只要逮著她的自尊。
  “你--”混球,她受到畢生最嚴重的威脅,真想一手撕毀那張俊臉。
  “請你安靜點好嗎?你就是太凶才會那麼不可愛。”他將沉重的頭顱抵在她皓頸下的胸部,與她對望。
  啊--她快瘋了!他的姿勢太逾矩,話語太輕柔,而她竟有些……好的,飄飄然。
  “這才對嘛,你安靜時真美。”他不打算放過逗她的大好時機,縱使他已經累得像只狗。
  “你夠了沒,躺完了就快滾。”古小月努力鎮定住自己,咬牙切齒地低吼。
  狂神的手指卷起她平躺在床上的發絲,任由它們在他手中把玩纏繞,當古小月富彈性的發絲從他指上彈開,他會任性地再將它們緊圈在指縫中,愈玩愈不捨得放開。
  “它們好美……”他不可自拔地低喃。
  她已氣得沒空理會他所製造出的氣氛,只因她的心正在軟化,一波波暖潮直沖進她的心底,淹沒在那片她築了十來年的心牆。
  清風街上的冷風比任何寒風都來得刺骨,那是打從心底而來的寒意,她不禁憶起昔日那個小女孩--一個站在石梯上清淚直流的女孩,望著不算“親”人的親人絕然而去,她不能像別的幼童一樣哭喊,請求他們別拋下她,她僅能用更加冷硬的傲骨、堅定的眼神來強逼自己立在地面上。
  她視之如命的自尊,便在那一刻萌芽茁壯。
  而這個男人,竟毫不費吹灰之力地毀了它,令穩固的一切盡數倒塌,沒了那片牆,她要拿什麼來抵禦外來的侵襲?她最脆弱最不堪一擊的心要如何自處?他輕而易舉地攻潰這片瓦牆,在她最沒有抵抗能力的時刻,亂了,全亂了,她驚慌、恐懼,黑暗深淵朝她迅速湧來,將她帶往無止盡的慌亂之中。
  睡吧!夜已深,幕已沉,疲憊的心需要休息。
  狂神輕擁著她,陪同她沉睡而去,兩具心力交瘁的身軀相擁而眠,在這闃靜寒冷的夜裏。兩顆走不出回憶的心緊緊相擊,回憶那個遙遠的地方。兩上的夢不時交錯著。
  瞧她夢見了什麼?那段不堪回道的過去!在她痛苦的掙紮之餘,卻被另一股奇特的力量給拖往另一片虛無縹緲的陌生世界,那裏除了灰澀,什麼也沒有,哀淒悲苦的空氣充斥著,接著是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影像在她面前疾速而過,一幕又一幕,她還來不及細看,一襲暖流已將她包圍,她像棉絮飄浮而上,遊蕩在一片謐靜裏,漫天都是濃烈中夾帶著草香的氣息,她沉醉其中。
  她醒來,白茫茫的世界已無蹤影,氣息依舊,而且就在身旁。
  一個特寫鏡頭,深邃的幽谷直望入她混沌的眼中,一頭有型的亂髮狂亂垂散,一抹致命的笑攻進她早已不設防的心,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該死的,你一整晚都睡在這裏?”古小月杏眼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輕敵。她與他同床?!相擁而眠?!一整夜?!
  她想賴也賴不掉,她的手竟不知羞恥地攀在眼前這位老兄壯碩且毫無遮避物的胸膛上。怎麼睡著的?一件原來扣好的襯衫他能讓它全數敞開,肩背上與手臂上的布料已皺了,老天爺,她昨晚根本是處於天堂與地獄之間,已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攀向他,這混蛋占了她一整夜的便宜。
  “你渾球--”她氣急地大吼,雙眼噴出火焰。
  “你緊張個什麼,又沒對你怎樣。”濃情蜜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嘲弄,他的眼睛往下飄了飄,將她全身掃視一覽無遺,“沒看頭。”
  然而這副“沒看頭”的嬌軀卻令他一早醒來,差點吐血身亡,不舍移動緊貼在他懷裏的俏佳人,只好強忍生理上的痛苦煎熬,逼自己茁敬自強,處變不驚。但她胸前凹凸有致的曲線卻令他心猿意馬,終於她醒來,解救了他,連同結束魔鬼與天使的拉鋸戰--雖然魔鬼差點就勝利了。
  幸好沒幹下蠢事,否則當他心中的魔鬼行動,事後她心中的魔鬼必會將他處決。
  古小月像在躲瘟疫,立即彈跳起來,下床沖進浴室,“砰!”鎖上了門。
  待她出來時已是一臉鎮定,一身傲然,絲毫沒有方才像在躲貓的老鼠瘋狂逃竄的窩囊樣。
  “過來。”狂神下命令,朝她招手。
  “狗屁!”她怒瞪著依然躺臥在床上的男人。
  兩人用眼神交戰,狂神拉開棉被,一直走向她。
  由不得古小月,狂神將她拖回床邊,逕自坐在床尾,拉來一張椅子,強迫她坐在他胸前。
  古小月被他困於懷中,動彈不得。
  而後,狂神竟動起雙手,為她梳理長及地的青絲,替她劄麻花辮,動作輕柔無比,仿佛他早已熟悉這種行為。
  古小月不行不驚歎,這個沙文豬公今個兒竟有此等雅興,她得承認他劄辮子的功夫相當好,不似一般莽夫笨拙,由大鏡中她瞧見了他專注的神情,他的手有魔咒,環繞她的觸覺,無一不牽動她所有心思。
  天啊,這是什麼樣的情景,一早醒來,兩人注視著彼此,他為她劄辮子,見鬼的,這不是婚後才該有的景象嗎?而他全做了,他到底在想什麼?天啊,全亂了,她的腦袋裏全是漿糊,渾沌不清。
  古小月就這麼呆愣了十來分鐘,讓狂神不費力地為她劄好兩條及地的長辮子,狂神由鏡中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相當滿意地露出笑容。
  “謝……謝。”古小月的舌頭打結了。
  “不客氣。”他起身,來到鏡子前,打理起自己的儀容。
  率性地扣上整排銀扣,一雙大掌穿過野性的褐發,立即成型,隨之步入浴室,在裏頭待了數分鐘,出來後已是一身清爽。
  這些在古小月呆若木雞的情況下映入眼簾,狂神漫步至她面前,“清醒了沒?”
  “嗯……嗯……”嚴重的是她已發生語言障礙。
  “走吧!”狂神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古小月,“下樓吃早點。”
  他倆一同出現在餐廳,立即引來眾人不敢置信的注視,古小月乖巧地讓狂神引進位子上,“吃吧!”狂神傾身在她身邊下達命令,簡直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柔順照辦。
  “乖乖,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嗎?世間的局勢為何是令人難以掌握?”向洛琪滿口的鮮肉難以下嚥。
  “眼前的奇跡於一夜之間形成,快得讓人無法預料。”裴姬根本是傻眼了。
  一絲清香飛入古小月的鼻子,登時清醒,低頭望著懷中的紅茶,舉起一仰而盡,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算完全清醒,方才全是在神遊。
  “你--渾蛋!”古小月拍案起身,朝身旁的男人開罵,怒視瞪目結舌的眾人,“看你幹的好事。”她古小月的一世英名毀了。
  她如逃難般離開餐廳,奔出尼斯堡大門,不停地向前沖,只想揮去那份忘情的難堪。
  “世局難測。”幻狼為這段插曲做結尾。桌上眾人皆表認同。
  狂神拼命吃著他的早餐,仿佛它有多美味,如果剝開他的心仔細瞧瞧,其實也是一團糟。
  “死城”彌漫墮落的地下文化,聲色奪目的世俗男女盡情舞動,散發熱力,無顧於天寒地凍,將體力發揮極致,任酒精叫醒每處的神經細胞,嘶吼和呐喊全在此刻暴發。
  古小月冷眼旁觀這一幕,身旁站著難得出現的賀青,她的行蹤向來撲朔迷離,吧臺上依舊是留加忙碌的身影,他瞪得發酸的怒目始終不肯放過一身輕裝的古小月。
  “我不懂這種昏天暗地、煙霧彌漫的地方哪里吸引人,為何這群人總愛往這兒跑?”她真是不瞭解這些人,將青春丟進這黑盒子裏有何意義,相較之下,她的青春雖然談不上繽紛卻也是自己打下的天地,有血也有淚。
  “你吸過毒嗎?”賀青突然發問,坐在鐵梯上陪古小月看滿室的人,眼眸裏是一片淡漠。
  “沒有。”
  “那是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一旦沾上了便永不回頭,墮落和毒癮的侵蝕程度不相上下,甚至比毒品更令人深陷,人類最脆弱的便是一顆不安的心,一旦瓦解百毒俱侵,任何解藥都回天乏術,除非他們心意堅定清醒否則誰也救不了他們。”賀青說得輕鬆,語氣卻冷漠。
  “他們沉醉歡愉的模樣看不出有痛苦。”古小月眉頭深鎖。
  “嘖,你還很嫩嘛!”賀青碰了下古小月的下顎,卻被古小月厭惡地拍開,“你不會不知道,在他們飲酒作樂後得承受的代價,那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既然活得如此痛苦,幹嘛不逃脫。”那種生活她無法體會,她的生命裏有太多的任務,忙得無暇去體會人生。
  “逃?裏頭那票人有的已經逃得不想再逃了,外頭明亮的世界他們無法適應,這是他們在黑暗裏待太久的後果,外面有太多的世俗眼光,縱使有容身之地,挫折一樣會再度將他們送回死巷裏,只因他們心念不定,最最可悲的不是墮落,而是悔不當初的懊恨,人類社會裏的生存原則是相當殘酷的,適者生存,不適者就算不被淘汰,也只能在另一個黑暗面苟活,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有決定未來的權利,而這些人選擇了黑暗,是錯或對只有他們心底明白,若說連他們都放棄了自己,那我們又能說什麼呢?多說無益,只能祈禱他們淪喪的心能早日清醒。”
  “這是你的心得?”在賀青的談論間,一語道破現實的社會環境,她離群索居太久,竟不知這一群墮落天使所存在的角落如此寂寥。
  “算,也不算。”賀青飲下一整罐冰冷的啤酒,回答得滿不在乎。
  “你呢?你又選擇了什麼?”古小月好奇地問,希望她的答案不會令人失望。
  賀青頓時抬起頭來,心有所思地直盯著古小月好半晌才開口:“不知道,也許選擇了條死胡同,在裏頭鑽了許久仍沒理出個頭緒來,人的一生能容納上千甚至上萬個選擇,但唯一能掌握未來的選擇,至今仍未找到,也許待我找到時,可以得到一副全自由的靈魂,人的一生尋覓的便是這一刻,不是嗎?”
  好!古小月真想喝彩,自由的靈魂?!哈,那是什麼鬼東西,是圓是扁她連瞧也沒瞧過,最慘的是她連選擇的權利也沒有,打從她出娘胎至今,所走的路皆是別人替她安排的,何曾有幸決定過自己的未來?她比這些選擇黑暗的人還不如。
  “別老是一臉不屑的模樣,待你真正回頭時,才知道囚禁你大半生的不是中國大陸那票老頭,而是你的自尊,你向世人證明的一切已經足夠了,但現在的你,果真能活得更好?”賀青站起身來,俯視一臉茫然的古小月。
  “你早就知道我的底細。”賀青不是泛泛之輩,她早該知道,她的身份無法隱瞞太久,但為何賀青會放任她留在“死城”?
  “這樣才公平,你不也早就清楚我,無所謂,你跟我永遠不會是敵人,瞭解彼此是方便日後的相處,你覺得呢?”
  古小月收起警戒的心,露出迷人的笑容,“這麼說來,我大可放膽去進行我的任務嘍!”
  “歡迎。”賀青聳肩,“祝你早日達成任務。”話聲一落,人也已消失在鐵梯盡頭。
  謝了。古小月朝著梯口暗自言謝。
  “老闆娘很少與人如此挖心掏肺。”留加一臉怨懟地朝仍坐在鐵梯上的古小月道。
  因為鐵梯與吧台相鄰,古小月很明顯留意到留加語氣中的酸勁兒。
  “英雌惜英雌。”賀青的話仍在她心中回蕩著。
  “她是個好人,只是冷漠了點。”留加輕歎道。
  “你呢?”古小月只是隨口問問,壓根兒不奢望他會據實以告。
  “是個超級完美的人。”握著做伏特加,留加表現出“完人”該有的架勢--玉樹臨風。
  “你真是厚顏無恥。”對於這位不知身物底子卻老愛胡鬧的大男孩,死女人,又溜了。
  “你上來得正是時候,哪,這些統統端上二樓去。”阿福將擺滿點心的託盤交給古小月,省得他親自跑趟二樓。
  向來不怎麼敬業的古小月,沒有第二句話就乖乖地上二樓,她沒忘記自身的罪行,不知是阿福沒注意或故意放水,那瓷盤已被她謀殺數天,可他老大一句話也未曾提起,唉,不知道是福是禍,如今在他面前,她再也沒有大聲嚷嚷的權利了。
  二樓向來是較具身份者的天下,然而當古小月見著來者時更加肯定“死城”的規矩,即使是端坐著,那男人仍是一身無人能及的狂傲霸氣。
  “嗨,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肥腫、花俏的大哥面露喜色,與一臉菜相的古小月招手。
  是他。她來死城工作不久,被狂神逮到她回美國那日,就是這位老兄與狂神同桌,嗯,看來這兩人交情匪淺。
  “你好。”古小月客套地回禮,雙手一一將餐具擺上桌,雙目的焦點只對準食物,其他的一概不聞不看不想。
  無奈她的動作就是無法俐落自如,罪魁禍首是那對熾熱的黑眸,時而啜酒,時而把玩匙筷,他一派輕鬆地觀賞她,是男人看美女的專注神情。
  “再送一壺茶上來。”狂神叨著煙,雲霧讓他幽黯的眸光更顯迷離。
  窩囊,這男人真的將她當小妹下命令這口氣真難忍。
  “稍等一會兒。”古小月的待客之道很差勁,奮力甩頭旋過身,高傲的身影已走下一樓。
  嘖,狂神修長的食指不怎麼在意地滑過瘦削的臉龐,頭髮同主人一樣難馴,她的長髮辮掃過他的俊容。
  “真是刁蠻的妮子,有趣。”胖兄盡收眼底。
  狂神揚起他特有的招牌式笑容,令人無法忽視其中的涵意。
  “‘有趣’這詞還不配用來形容她。”古小月的獨一無二只有他能一眼看透,除了他,淌人能剖析她的特質,這是他的權利,不容許其他人擅自跨越古小月的勢力範圍,今後那是禁地,唯獨他能自由來去。
  狂神突如其來的驟變令人詫異,對方當然看得出狂神眼底的警告意味,但他的無心話語何以惹來狂神慍容乍起?是屬於男人自私佔有的妒意嗎?
  狂神這摧花手的身旁何曾少過女人,這刁蠻的丫頭是何方神聖,能讓一個對女人麻痹的男人激發出該有的本性?嘿,真妙。
  “狂老弟,隨口一句戲言,你聽了就算。”惹惱了這頭黑道巨龍,他的江湖路難行啊!
  “洛老,果真是識時務。”這老狐狸真會見風轉舵,這次與他合作是找對人了。
  “否則狂老弟怎會看上我這區區小幫呢!”近來因與M盟合作,有大集團護盤,使得原本小有名氣的組織更顯壯大,狂神的行事作風果然名不虛傳。
  “這筆交易就當是借用你地盤辦事的回禮,政府那頭我來擺平。”在人家的地盤上辦事於情理都得意思意思給個回禮。“不過,我的習慣你應該清楚,不明來路或不照規矩來的生意不要發生在我的地盤上,否則洛老,你這組織恐怕很難再維持下去。”他有一套立足於黑道的行事規矩,眾所皆知。
  “當然,維持黑白兩道的平衡是自然規則。”他不會笨到去搞壞M盟這黑暗勢力的遊戲規則--盜亦有道。
  “很好,往後我們會合作得相當愉快。”狂神的保證讓洛老吃了顆強力定心丸。
  “我要先走一步,你不介意吧?”
  “請便。”他樂得清閒,接下來的時間最好沒有第三者在場。
  洛老召其手下退出,恰巧碰著端香茗上樓的古小月。“要走啦!”她才剛上來這位胖兄便告退,那這茶誰喝啊?狂神?他怎麼不走?
  古小月站在梯口,考慮這茶是送或是不送。
  狂神此刻已坐在面對梯口的位置,將古小月的猶豫盡收眼底,“小姐,我點的東西送來了嗎?”他毫無城府的笑意讓古小月放下戒心。
  “喏,你的茶。”丟下瓷壺便想轉身開溜,卻被狂神一手拖住。
  “坐下。”他特別為她空出坐位。
  “你想害我被炒魷魚啊?”他又想幹嘛?不怎麼甘願,但她還是照做了。
  “陪我吃飯,我餓了。”
  一句話,留住了古小月逃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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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古小月,你瘋啦,他餓死了也不關你的事,你幾時如此好心過了?
  她還真的乖乖待在位置上看他獨自幹光那一整桌的食物,老天,那男人還真能吃。
  半夜一點整。她花了三十分鐘陪客人吃飯,卻一口也沒沾到,唯一能證明她失常的理由就是--她瘋了。
  更吊詭的是,當時她居然該死的沒任何不滿與抱怨。
  古小月恍恍惚惚地又工作了一小時,半夜兩點整才下班。
  推開吊滿死人骨頭的玻璃門,冷風迎面而來,對街那片火紅適時傳來陣陣暖意。
  火紅的法拉利如炙陽,倚在車身的男人但笑不語,以他慣有的狂傲迎接她向他走近。
  “你很閑嘛!”
  “嘖,我以為你會感動得涕泗縱橫。”
  “真遺憾,讓您失望了。”“謝謝”二字她說不出口,因為道謝的對像是他。
  在絕望還未來臨前,一切都還有希望,古小月,但願你那毫無生氣的心可以有點活力。
  “你非得拉人與你同歸於盡,才會死得開心是不是?”他開車向來這麼唯我獨尊嗎?
  “駕駛疾風的感覺很痛快!別告訴我你怕了。”狂神完全沉浸於速度塊感之中。
  “笑話。”只是看不慣他這種強烈的征服欲望。
  “帶你去個地方。”狂神急速轉換車道。
  “照你這種開法,我們只能去地獄報到。”古小月白了他一眼,她累得骨頭都快散了,他還要帶她去哪兒?
  “那也不錯,至少有人陪葬,不會死得太孤單。”又是一個大轉彎,他對自身的駕駛技術從不曾質疑過,依舊老神在在。
  媽的,她真是他媽的倒楣,遇上了個瘋子。
  嘎吱劇響,車子停在一座平凡無奇的公寓外。
  “這是什麼地方?”整幢五層樓的公寓無一絲生氣,似乎空置許久無人整理,狂神沒事帶她來這兒幹嘛?
  狂神沉默不語,自車窗內望向公寓,百感交集的情緒爬上俊容。
  逕自開車門,立於滿是斑駁裂痕的石梯下,抬頭仰望著,伸手探向風衣口袋取出香煙,煙霧在漆黑的夜色下嫋嫋升空,飄向無盡的過去。
  眼前這個男人她全然陌生,那又精銳的眸子比沉靜的黑夜還黯淡,滿身倡狂的霸氣被不知名的力量驅之殆盡,沒了那層傲氣護體,狂神是不堪一擊,她茫然地不知所措,只因那顆揪緊的心不知為何而疼。
  狂神已候在大門前,古小月不住自己地走向他,似乎已經很習慣不知不覺被他牽引,也許今晚的孤寂令她不忍,如此而已,可是,唉!如此而已嗎?心又亂了。
  來到三樓一間油漆斑駁的鐵門外,狂神取出一把鑰匙開啟如囚牢的門,眼神愈發沉痛,身形愈發陰鬱。
  進入室內,身後的狂神開啟電源,明亮的燈光佔領每個孤單的角落,古小月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動彈不得。
  屋內的擺設太詭異,一張雙人大木床置於屋內最裏側,詭譎的是角落的黑色鐵籠,一組舊沙發處處可見被割劃過的痕跡,木桌上放置一幅相框,視窗的玻璃已碎裂,泛黃的窗簾被風吹起亂舞,古小月打自心底發寒。
  狂神倚在牆邊靜靜看著古小月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直到古小月困惑地迎向他。
  “這裏,我生長的地方。”他舉步走近她,直至無任何空隙,伸手扯下今早他為她系上的發帶,古小月的雲絲散了一地,飄舞於空氣中,冰冷的手探進她的發絲裏,咄咄逼人的眼神看著她慌亂的臉,氣息慢慢逼近,在她唇間喃喃低語,“今夜,一旦你走進我最原始的生命,就再也沒有逃開的機會,我絕不容許背叛發生,尤其在我將一切攤開在你面前後,更不能讓你在我生命裏恣意來去。”狂神欲以無形的鐵牢關住她,宣示性的吻將鎖入無盡的深淵裏。
  古小月首度到懼怕,狂神的強制手段是她始料不及,他怎麼可以將自己的過去當作囚禁她的利器,而她連反抗的權利也沒,為什麼偏偏選上她?無奈地被狂神擁進懷裏,她還是感覺冷,她是如何承載這一切?
  狂神,一個不容許任何不完美的狂傲男子,他所渴望的她怎麼也給不起,為何要如此逼迫她?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這輩子不曾遇見他,他們的相遇根本是個天大的錯誤,天啊,她註定毀了,毀在他鐵了心的狂熱情潮裏。
  今晚,是她淪落地獄的開始。
  無從抗拒,只能漠然承受。將古小月擁在懷前,狂神將她帶往他不曾讓人觸及的禁地,那是一個慘痛的過去。
  他的母親相當美麗,狂神的五官便承襲自她,古小月捧著相片端詳裏頭的人物,靜靜聽他訴說著始末。
  “她帶著五歲的我和即將出世的妹妹離開了生意失敗的父親,嫁給一位藝術家,她愛他愛得很深,只因他不曾嫌棄我們這對拖油瓶。在我十歲那年,小我五歲的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湊巧那一年,他的曆作風評一落千丈,之後便一蹶不振,終日以酗酒吸毒來麻醉自己。”
  古小月的心漸漸下沉,不忍且無奈。
  “他唯一正常的時刻是沉睡時,看到那個黑色鐵籠沒?”他指向角落的鐵牢,“他發瘋時會將我和妹妹送進裏頭,當著我們的面對我母親施以慘無人道的畜生行為,我……”狂神激動得無法自己。
  “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再走回過去。”天啊,他竟為了留住她,再一次剝開那塊瘡疤,承受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而築起能將她鎮住的牢籠,何苦啊!
  “那年的第一場大雪,他吸食過量的海洛因,回到家將我們兄妹關入鐵籠,我母親不停地求饒哭喊惹惱已無人性的他,他發狠拾起刀追著無助的母親跑,兩人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你來我往間,一刀斃命,利刀刺入我母親的心臟處,他像沒知覺般閃到一旁,繼續吸食海洛因,我母親忍著劇痛爬向我們,打開鐵籠,死在我們面前。我帶著已嚇壞的妹妹跨過母親的屍體逃出公寓,在大雪裏狂奔,四處求救,淌人理會滿身是血的我們,我帶著病發的妹妹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躲入一處餐廳後門的牆角,借由送風口傳出來的熱氣溫暖妹妹逐漸冰冷的身軀,她才五歲……竟得忍受這種煎熬,她哭著閉上雙眼,走了……”一夜之間,他失去了兩位至親的人。
  古小月不禁鼻酸,強忍不讓淚水奔眶而出,照片中的那位清靈可人的小女孩只有短暫的生命,怎麼會?
  “我帶著滿臉的悲慟恨意,跑回公寓,那男人已昏睡在沙發上,拾起那把刀,我毫不考慮地刺入相同的部位,他掙紮過後,倒在我母親身側,不久,鄰居報案,我被帶入少年監護所,在裏頭待了四年,出來後回到公寓,才知道它已是棟廢屋。”
  “你仍住在這裏?”她問。
  “不,我沒有勇氣再回到這裏,遊蕩街頭,加入不良幫派,那是我墮落的開始,年少輕狂的我惹惱許多人,在一次械鬥中差點被砍成重傷,所屬的幫派竟棄我於不顧,我躺在黑巷盡頭,等待死亡的來臨,朦朧中,我甚至看見母親與妹妹同我招手,正當我想隨她們而去時,一個全身是黑的男人出現在我眼前,當時的我竟以為他是死神,直到他開口--”
  “跟我走。”地獄來的聲音令他永生難忘,那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隔天醒來,我的傷勢竟不治而愈,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半人半鬼的吸血鬼,他的血救了我一命,在他身旁有兩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孩,我不敢看他們的眼神,他們同我一樣,有著各自慘痛的遭遇,之後雖是共同生活,我們三人卻處得不好,彼此看不順眼,不外後來了一個比我們年紀小的女孩,四人的紛爭未曾間斷過……”談及此,狂神緊繃已久的情緒才稍微放鬆。與他們四人共同生活的點滴是他僅有的幸福。
  “救你的那個男人是薩傑吧!”她早已猜到。
  “嗯,那傢夥活了一千多年,卻是二十六歲的外貌,直至小琪的解救才得以過著凡人的生活,現在他與我們年紀相仿,走過的歲月卻多出一大截,他擁有驚人的財力,緣分的牽連將我們五人系在一起,堅定不移的感情在我們之中漸漸茁壯,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狂神。”
  “狂神。”她感到好奇,忍不住開口問:“你的本名是什麼?”
  “亞佛烈?高德曼。”一個久違而陌生的名字,如今憶起,竟有恍如隔世的悵然,“我們四人現今的名字皆由薩傑依個性而起。”
  “狂神,這名字很適合你。”她由衷地道,薩傑真是好眼力,瞧透這男人潛藏的狂烈爆發力,人如其名。
  身後的狂神卻毫無動靜,古小月反射性地轉過頭,卻忙不遲迭地迎上一對熾熱的瞳眸,她慌忙回身,無法直視他熱烈的情感。
  “你……你的故事說完了?”古小月隨便扯個話題,想借此弄活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這是否代表著已走入我最深的領域?”狂神收緊的雙臂將她更貼近自己,讓她的背密貼於他堅實的胸膛上。
  “既然你早已打定主意,為何今日才行動?”她不懂為何他會選在今日向她說道一切。
  “今天是我母親和妹妹的忌日。”這個日子對他而言意義深重,但她能瞭解嗎?
  “你很殘酷,也很自私,竟拿如此重的枷鎖套住我,無顧於我的感受和立場,逕自決定了我的未來由你接管,而我這個當事人竟沒有選擇願意與不願意的權利,只因我被迫融入這些過去,基於你自私的理由--不准我背叛地受困於你,狂神,你不覺得太強人所難?”她得向他討回屬於她的決定權。
  “我管不了那麼多,二十多年來我只學到不擇手段,只要能掌握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就緊緊握住,這‘一切’包括你。”他的聲音冷而強硬,不容分說。
  他的性子太剛烈,平日的吊兒啷當已不復見,此刻倒像一團烈火,急於吞噬一切,這樣的狂神她難以招架,她倒懷念起與她鬥嘴、嬉笑怒駡的狂神,至少,那樣的狂神對她而言較不具威脅性。
  “你要怪我也好,怨我也罷,總之我不會放手,今日再回到這裏,憶回過去,更加提醒我絕不輕易放掉手中的決心,我的宣誓你最好別忘。”狂神將古小月轉向自己,一字一字皆非常堅毅。
  眼前這個霸氣的狂神與方才脆弱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他被不安恐懼的過去逼瘋了,而她經過這一夜也累了,暫時不去想,帶著滿懷的不舍、無奈等矛盾的情緒,古小月在狂神的懷中沉沉睡去,她無力再承受他的席捲,她註定得敗在他的手裏。
  擁著熟睡的她,狂神的心隱隱作疼,一個纏綿的吻仍無法平復他不安的心,尤其是你--古小月,既然已一腳踏進我所設下的陷阱裏,便已無任何讓你掙脫的機會,長久以來的設計,就是為了網住你這具飄泊不定的靈魂,我已將心毫無保留給了你,只盼你別輕言背叛。
  當一切攤牌之後,自身又承擔不起,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一走了之--很窩囊的逃避,她知道,只因沒把握自己是否受得起、給得起、還得起別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情感,沒把握的事古小月從不接手。
  “喂,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這件任務你們另外派人來接手,我自願回局裏任憑你們處置。”縱然再怎麼不甘心自己竟也會有無力達成任務的一天,卻也不得不低頭。
  雷風說得沒錯,“感情”真是他們這類人的天敵,碰不得,瞧她這身狼狽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媽的,她歷年來的優良紀錄全毀在這一次任務裏。
  “你很令人失望,古小月,此次的特務只許一位人員從一而終達成,而你居然向我提出這項要求,教我如何回報上級。”電腦螢幕上的雷風冷靜全失,震怒異常,不敢相信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愛徒會出此亂子。
  “我說過願意負責,一切我全扛了,要殺要剮隨你們。”壞了自己的原則,失了自身的顏面,就算真的被處以極刑,她也樂得痛快,與其被其他專員恥笑,倒不如一了百了。
  “你扛?你拿什麼來扛?國防軍械被盜可不是兒戲,出了差錯怎能從頭來過,你的辦事不力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可明白?這亂子不是你說扛就能扛得起,你這渾帳!”雷風扭曲的面容已不成形,這也是古小月首次目睹雷風情緒崩潰的模樣。
  原來再沉穩的泰山,也會有崩塌的一天。
  “你給我聽清楚,我再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即使賠了你的小命也得把那批軍械找出來,兩個星期後我們會派人前往德拉瓦灣接應你,屆時若交不出軍械,就準備和大夥同歸於盡吧!天曉得國防局的人會如何打壓我們,聽清楚沒?”
  成敗全賭在這兩星期,全局的人未來皆躁控在她手裏,而她天曉得此次是真沒了信心,失去運氣,只因對手太強勁,一個讓她嘗盡落敗滋味的男人--狂神,一個始終與勝利為伍的強手。
  該死的渾球,全美國境內最有嫌疑的就是狂神手下的M盟黑道集團,而她卻拿不出半點證據,查不出任何線索,狂神盜走那批軍火幹嘛?他不會以為是來美國度假的吧!那瘋子竟還能氣定神閑地面對她,對於自己一手幹下的大案件絲毫不覺有何不妥。
  他明知他們倆敵對,何以對她表白那些屁話,這男人究竟在搞什麼鬼?最差勁的是她自己,住進“尼斯堡”是為了調查狂神,卻被他搞得天翻地覆、全盤皆亂。
  事到如今,只好從他那兒挖出槍械,與他對盤的後果她不敢想像,總之,局裏上百人的命運還得靠她挽救,這是她的職責,由不得她想放棄,雷風的狠話說得不無道理,就算賠了自己也得找回國家的軍械。天職,沒得選擇的服從。
  “時間一到,我會將東西全數送回。”那時,恐怕她也難逃一劫,因為她還是選擇了背叛狂神的心,那夜的宣誓像把冷劍穿心了。
  此生最重要的一次選擇權,極有可能會斷了她的後路。
  “你--是不是有了困難?”稍微冷靜後,雷風察覺徒兒的異常。
  “沒有。”她死也不會將自己破壞規矩的事招出,那是禁忌,沒人會原諒她的,連她自己也無法原諒。
  “很好,別再讓我失望,雷風的手下沒有敗將。”
  “我懂。”
  關閉螢幕後,古小月陷入一片沉思中。
  再次驚醒,夜已深沉,發呆不是好習慣,可她卻倒楣地染上此惡習。
  取出“尼斯堡”的地圖,確定無誤後,行動立即展開,適時堡中大廳的巨大銅鐘響了,連敲十二聲,今夜全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只是狂神會讓她死得如此輕鬆快意嗎?當然不,一個魔鬼般的男人怎可能懂得饒恕。
  薩傑幾日前陪向洛琪回臺灣,順道審查臺灣M盟集團分處。幻狼與裴姬夫婦正被法國分公司搞得焦頭爛額,在浪漫的法國不浪漫地死命工作。殺神冷面銀狐如今正受雇於聯邦政府,全面追緝逃亡到俄國的政治犯。一夥人忙碌奔波,“尼斯堡”頓時冷清許多,鎮守的狂神成天不見蹤影,這等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不利用豈不白白糟蹋了上天的安排。
  古小月花了近一小時才啟開狂神的房間的密碼,這鎖果然不簡單,裏頭必定大有文章。
  首度踏入敵人的營區,古小月心中五味雜陳,這股融合了大自然草原與烈火的熟悉味道曾令她心猿意馬過,身處其中,仿佛在他懷中般危機重重,一股莫名的壓力令她無法呼吸,這是他的領域,她隻身前往,雖是鬥志堅決,卻也難以壓抑心中緩緩而升的恐懼,猶如她自尋死路,走入了他的陷阱裏。
  在危機中求生存的人,感覺向來敏銳。
  “尼斯堡”裏的房間皆是臥房與書房相隔的格局,可在狂神偌大的寢室裏卻找不到通往他書房的門,四面壁上嵌滿了巨大的連幅的絨毯璧書--一幅似深褐、赤紅為底色的非洲草原萬獸圖。
  其中的烈陽豔約刺目,是整幅圖的焦點,書房的開關必定藏在其中,只是一片璧毯能有何機關?古小月倏然心生靈感,與烈陽相對而言的便是狂神的大床,她連忙奔向床頭試圖找出開關,床頭是古銅精雕的圖紋,中間是象徵著埃及神獸的眼鏡蛇,陰森的精光正奇准無誤地仰視璧上烈陽,這個設計絕對是刻意的。
  古小月的手輕輕觸動蛇眼,果然兩道紅外線射向烈陽,驀然烈陽下的草原部分出現了一道隙縫,不甚明顯卻難逃古小月的法眼,撩開絨毯,那面璧上隱密式石門已緩緩開啟,多精良的設計,可見書房是狂神個人的禁地,外人鮮能踏入其中。
  狂神的書房裏有一套先進的虛擬實境產品,古小月想也不想便啟動開關,戴上眼罩與手套。
  古小月打入數種密碼皆無法時入機器人看守的黃金巨門,她直覺地她聯想到一串數位,打入數位碼。
  讓她料中,狂神果真用他母親與妹妹忌日當天的日期作為密碼。
  但是許久之後,她仍查不到任何需要的訊息。
  突然,古小月一個重心不穩直往下滑。糟了!
  她立即卸下身上的電子裝備,懊悔自己太疏忽,忘了時間限制,導致狂神站在她面前許久而不自知。
  “你真有一套,連這裏也進得來。”他陰狠的語氣蘊藏著無限的爆發力,“不過,沒我的允許,私自進入這裏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你認為呢?古小月。”
  “不知道。”她已沒心情陪他玩猜迷遊戲,玩完了。
  “叛徒。”狂神眯起雙眼,一顆心被恨意灼燒穿透,古小月根本沒把他的話擺在心底,否則怎麼會依然自我地向他挑戰。
  “我說過,誰也不准背叛我,尤其是你。”狂神吼出滿心的痛楚,“為何你漠視我毫不保留的心意。”恨顯然已佔據了他的思緒。
  “我說過我不配談感情,而你卻蠻橫地用你的過去將我套住,我的身份與背景你早就明白,為何還要如此強行逼迫?”痛苦的不只有他,她同樣深受煎熬,天知道要克制自己的心有多艱難,為他--使得她原本不睬俗世情感的決心全數潰堤,礙於任務天職在身,也只能漠然相對。
  “我不管你是誰,是你自己跳進我的生命裏,豈容你隨意離開,以往你自由逍遙是因為沒人能套住你,大陸那票老頭充其量只能拿階級身份來壓住你,可是今日不同,我絕不只是想綱住你的人而已,你的心和未來,我一概不放過,如此說明夠明白了嗎?”狂神逼近她,將古小月鎖在他與書櫃之間。
  “為何我總有一種感覺。”古小月突然冷靜異常,以往只要他一靠近她,或對她做出親昵的動作,她的芳心大亂,可今日她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來,我似乎跳進你一手策劃的陷阱裏了。”古小月面無感情,口氣淡漠,此戰她敗得一塌糊塗。
  狂神一眨也不眨地凝視她蒼白無血色的面容,他未曾看過不可一世的古小月頹然的表情。
  “把那批槍械交出來。”她不想再多言,現今把軍火歸還才是要事。果真是他,也只有他有偷天換日的本事,而她竟在他的天羅地綱裏意亂神迷。
  “作夢。”他為了這個計畫付出許多,豈能輕易作罷,那批貨是他絕無僅有的籌碼。
  古小月淒然輕笑,想她聰明一世,如今卻敗得這般徹底,縱使已是他的手下敗將,也得討回她應得的。
  “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很得意吧!在我私自進行各種調查時,你在冷眼旁觀我的蠢行為,我像是你鎖定的獵物,在你的陷阱裏拼命尋找生路,搞得傷痕累累,中國情報局上下數百人的命運因你的自私被逼得走向絕境,我是他們的一線生機,而你竟冷酷地斷了我們的後路,你真行。”古小月氣得渾身發顫,咬牙切齒。
  “待我聯絡上你的上級,與他們談妥條件,那批軍火自會全數歸還。‘他們’仍然可以高枕無憂過著毫無人性的絕情生活,但你不能,古小月,你不能……”已不在乎她是否對他有心,他已一頭栽進自己的危險遊戲裏,要他收手談何容易,古小月才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一切。
  輕抬起古小月的下顎,狂神凝望得癡迷,縱使古小月已絕然得像個毫無生命的瓷娃娃,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冰冷的雙唇,吻得愈深心愈疼,懷中的人兒眼底根本沒有他,一心癡狂竟得一身傷,此生絕無僅有的迷戀竟得如此下場。
  他哪知道古小月那長年冰封的心,早因他的強行闖入融成一灘水,而且在得知他的計畫書後逐漸枯竭。
  “你有什麼條件,直說吧!”隔著一片汪洋,狂神與雷風在電腦螢幕裏杠上了。
  “古小月。”狂神單刀直入。
  雷風將視線轉向坐在一旁、表情冷得嚇人的古小月,不解狂神為何將古小月拿來作為交換條件,難道……
  “她是我們情報局的重將,怎能將她交給你。”他或多或少也聽過狂神的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俊偉梟雄一個,狂神主動以電腦通訊連絡上情報局頗令他震驚,但令他冷靜沉穩盡失的是,這狂人竟是整個計謀的幕後主使,難怪美方那頭不敢插手此事,已經被逼上絕境的情報局只能以交換條件來息事寧人。
  “那好,這批軍火你們也甭要了。”狂神氣定神閑地靠在椅背,雙手環胸,長腿交疊於會議桌上,悠哉地望向大螢幕上青筋暴凸的雷風。
  “你!”這種情勢下還有什麼比要回軍火更重要,沒了軍火,這群元老全都得卸職下臺。
  “怎麼,雖然你們境內國防武力充足,但向我方購買的這型槍械正是你們所缺乏,別考慮了,一句話,換是不換?”
  “為何你得強留古小月?”
  “她盜取我太多商業機密,包括‘M盟’與政府的未來協定,你說,我能讓她帶著重要機密離開嗎?”唯有此種說法才能鬆懈雷風對古小月的戒心。
  是不能,唉,你我立場皆同,古小月啊!你一身的要件機密怎保得了你。
  “好,我答應你。”雷風已有定數。
  有詐,狂神明白。“幾時交貨?”
  “一周後,同一個地點。”雷風消失於螢幕中。
  “懂了嗎?”一陣鼻息向她,引她回神,“你對他們而言只是一項工具,若沒這一身的好本領,你什麼也不是,與私利相搞衡,你沒有任何籌碼。”明白她的絕望,卻不得不點醒她。古小月與他是同一類人,少了那份狂傲的自信風采,剩下的只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待在我身邊,忘了過去,你可願意?”狂神熱切地問她,眼眸泛著期待的波光。
  放眼天下,唯一能讓他如此低聲下氣的只有古小月一人。想來輸的人不只是古小月,他不也掉入自己的陷阱,把自己輸給了她。
  “太難了,你說的一切都太難了。”
  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怎麼忘懷?沒人教過她如何去愛人,如何付出感情,如今,她只不過是一具被主人丟棄的傀儡,一具空洞、沒有靈魂的木頭娃娃。
  狂神明白這打擊對古小月而言太殘酷,但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對那個地方徹底死心,她的自尊心與使命感太強,將醜陋的黑暗面攤在面前,是要讓她認清自己也認清事實,重新過有人性的感情生活。
  她懂得,不是嗎?向來,或者說自她懂事以來,“感情”就是她最渴望的,她明白它的意義,只是孤傲的本性不許自己承認這最原始的需求,一次又一次地將它抹去。
  直到狂神的出現,摧毀了那片瓦牆,擊潰了那層層心防,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看見被自己蒙蔽十來年的真心,一樣的晶瑩剔透,渴望被溫情包圍、被愛滋潤。
  可惜,太晚了,狂神與雷風的交易,註定是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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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9: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為何非得跟來不可,這場交易對你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狂神將車停放在碼頭,將憋了好久的提憂和怒氣傾泄出來。
  今日古小月的態度一反常態,在她的雙眸裏已找不到一絲昔日的精光,卻依然任性顧我,硬是要與他一同前來,任憑狂神使盡各種手段,仍阻擋不了她的決心。
  “我只想完成我最後的任務,唯有親眼看著那批貨安全無誤被我方接走,這個重擔才能卸下。”古小月雙眼凝視著海洋,語氣空洞平板。
  “你信不過我。”狂神凝望著她毫無生氣的側臉。
  “他們來了。”遠處中國航艦已駛進海口。
  “別下車,留在車上,我讓你親眼目睹那批軍火安全上艦。”為了安全起見,狂神將古小月反鎖在車內,命令手下將一箱箱的貨櫃運上岸邊等待交貨。
  古小月沒有任何異議,雙眼依舊空洞無神地盯視著前方,望著軍艦靠岸及運貨過程。
  狂神不時注意著在車內的古小月,雖然她安靜乖巧卻無法使他放心。這個不吵、不鬧、不狂傲的古小月,太陌生了。
  “你好,我姓雷。”雷風禮貌性地伸出象徵和平的手,既然貨已屬他們所有,事情就此了結,毋須增添不必要的紛爭。
  “狂神。”就是這傢夥將古小月變成工具木偶的,一團怒焰竄上心頭,使得他交握的手不自覺地使勁。
  雷風當然也非省油的燈,兩個男人就這麼對上了。
  狂神先放開緊握的手,眼眸依然凜冽,“如果貨沒問題,就立刻滾離美國海域。”否則恐怕他會忍不住新手炸毀這艘軍艦,管他中美斷交與否。
  “古小月……”雷風將眼角瞟向數尺外紅色跑車內的人兒,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將這娃兒送到他人之手,心中著實難平,更何況上級有令--她知道的國家機密太多了。
  “從今以後,她與你們不相干。”他話聲一落,精英部隊便將港灣團團圍住,數十把槍全指向雷風,只要狂神一聲令下,雷風立刻應聲倒下。
  此次狂神的盜槍行動雖有政府護航,不過仍與狂神互簽協定,好歹中國也付了錢向美方購買軍火,只要他的目的已達成,軍火還是得歸還中國,免得美方在國際上站不住腳,如今物歸原主,政府那頭依然派遣兵力前往,免得這位火爆浪子與人一言不和又幹下驚天動地的事件,就算制止不了,也能緩和場面,更何況中國仍屬大國,得留點面子給人家。
  代表政府出面的是在國會舉足輕重的議員--賀金斯?史特,一頭白髮、身材矮胖,他來到對峙的兩人中間。
  “狂神,有話好說,何必動槍。”賀金斯安撫住狂神後轉向雷風,“對於此次的案件,我代表美方向中國致上最深的歉意,我們會將盜案的相關人員移送法辦,並且無條件派遣軍艦護送你們出境。”他說得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狗屁!
  狗屁!
  同樣的心聲來自兩位當事者的共識。
  “偶然性言重了,我與狂神已私下協定,槍械歸還後,不再有任何糾紛,這事就當是插曲一段,過了就算。”識時務者為俊傑,中國人做事的原則之一,即使在政治方面也不例外。“至於派遣軍艦護送,我想也沒必要。”
  “那就好。”賀金斯吃下一顆定心丸,美方也是左右為難啊!
  “既然貨已交定,那麼我先告辭了。”雷風不動聲色地瞥了遠方的車子一眼,領著軍隊步上艦艇。
  “不送了。”狂神面如寒霜。
  中國船艦緩駛出港灣。狂神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快步奔回車內,他得帶古小月立刻離開現場,只因他心中的不安已蔓延至全身。
  遠遠地,古小月的焦點仍鎖在遠支的軍艦上,雷風挺立在最前端與她遙望,而後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目,天啊!
  古小月啊,我的好徒兒,別了,上級的交代為師的不能不從,怪只怪你無法親自達成任務,還白白斷送了未來,你終究背棄了我多年的教導,我們這種人是沒感情也不談感情的,雷風的神情在海風中凝成一座雕像,一把軍用霰彈槍移往他左後方,等著他下令。
  令古小月觸目驚心的便是這恩斷情絕的一幕,雷風要新手毀了她,不顧十三年來的師徒之情,她愣在原地。
  直到狂神飛奔而來的影像漸大,她才恢復神智,狂神……不,別過來,別再靠近,否則你的下場會和我一樣--粉身碎骨。慌亂的古小月欲拉開車門,無奈之前狂神怕她下車會遭致危險已將車門反鎖,一番好意卻造成她在劫難逃。
  狂神瞧見車內古小月惶恐的掙紮,反射性地回身一望,該死的,隨之他立刻按下遙控鎖,幾乎是同時,槍彈擊中車身,無情地摧毀一切。
  “不……”熊熊火焰不停地竄燒,狂神四處搜尋跳車而出的古小月。
  “不可能,不可能……古小月已經跳車……她會平安無事的……會平安……會--”狂神暗啞地低語。
  “古……小月,古小月。”他找著了掛心的人兒,在爆炸燃燒車身的數尺遠,癱倒在地、動也不動的身軀正是傷痕滿布的古小月。
  沒有敢向他擔保躺在地上的佳人是否安好,賀金斯帶來的人手已經忙著處理紊亂的現場,不久,警車、救護車迅速到達。
  除了賀金斯,沒人敢靠近蹲跪在古小月身旁的狂神。
  直到古小月被一群醫護人員抬上救護車,狂神仍傻在原地,盯著古小月被送到車上,他的一干部下也不敢靠近平時重情義的龍頭,只因他們全都明白,此人已瀕臨瘋狂邊緣,因為他們從未見過他掉淚,如今一顆豆大的淚水卻自他錯愕的鷹眼緩緩流下,昔日傑傲的神采已不復見。
  不准、不准、不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准帶走她--
  (本報訊)日前一艘中國艦艇載運大量槍械等軍用火力,在行經中國外海時,因槍炮引燃瞬間爆炸,艦上所有官員屬下全部罹難,目前中國正派遣大量救援人員、特搜小組前往處理,海域巡邏隊並未搜救到任何生還者……
  (本報訊)中國軍艦爆炸事件經查證過後,確定是槍炮摩擦熱源導致引爆,多天來的搜救行動中,仍無任何軍員生還,中國官方對此事相當不滿,據估計,此次損失人員火力慘重--數名情報局高級官員、國防部精英部隊全數罹難,一批軍用火力全毀……
  (本報訊)三天前在中國外海軍艦爆炸事件中,所有軍用槍械炮彈為中國向美方高額運購,對此事件的發生,美方表示深感遺憾……
  步聲充斥在醫院內光可監人的地板上,為首的男子神情緊張,陪在一旁的醫護人員個個提心吊膽,面露難色。
  “啊--”尖叫聲自特等病房內傳出,困獸般的狂吼伴隨著不知名重物的墜地聲。
  當狂神與古小月的主治醫生討論病情時,一名護士慌張地來報告,昏迷數天的古小月終於清醒,暫時脫離了危險期,但情況失控,古小月仿佛發了狂的猛獸,不停的攻擊欲靠近安撫她的醫護人員。
  奔至房門口,狂神等一夥人全部眼前的情景嚇得愣在原地。
  病房內隨手可及的物品,無一是完好地待在原位,全遭撕毀,裏頭數位男女醫護人員全數掛彩,古小月--一頭失控的野獸正躲藏於傾倒的床後,眼神渙散驚懼地瞪住門口的一行人,捍衛著屬於自己的領土,披散的長髮和一身白衣,像極了充滿殺戮之氣的狼狽天使。
  “主任,您來得正好,古小姐一醒來便開始攻擊身邊所有一切,我們……我們擋不住她。”一名鼻青臉腫的護理人員放下手中的繩索,既無助又無奈。
  古小月怎麼會這樣?眼前這位神情恍惚的人兒清秀如昔,卻不復以往的靈慧,古小月……
  狂神亦步亦趨地靠近躲在床後的人兒,他比任何人還恐慌,怕這令人無法承受的結果,但願這運籌僅是暫時的,但願古小月還是原來的古小月,一切均隨著她的醒來煙消雲散。但他的驚悸隨著距離的縮短愈發劇烈。
  “古小月……”他試探國輕喊,深怕一點巨響也會驚動她。
  病床突地翻倒至他面前,他的右臂被一股猛力扯住一個溫軟的嬌小身軀巴不得嵌入他體內似的靠在他的身側,顫抖的身子沒有因為他的支撐而平息,反而不停地蠕動,仿佛欲向他索取更多的安穩。
  狂神反射性地擁住懷內的古小月,他明白她的懼怕,但他不明白的是,古小月那抹似呆滯恍惚又似嬰兒般空白的眼神從何而來?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狂神柔聲安撫著顫抖不已的古小月,終於,在他溫厚的懷中古小月歸於平靜。
  “我們得為古小姐做更進一步的檢查。”主治醫生帶領助手個人欲將她安置回病床以便詳細檢查,古小月卻不合作地攻擊,用力推開醫生,重新躲回倒塌的病床後,拾起白色的枕頭擋在胸前與從對峙。
  有人小心地走向她,古小月突然舉起枕頭將它撕毀,棉絮飄散四落,接著抓起棉被扯裂。一有人想靠近她,她便拾起地上碎裂的物品砸向來者,她狂叫嘶吼,並未落下任何眼淚,吼累了或躲累了,便蜷曲於牆角盯緊眾人。
  一場混亂耗下來,大夥筋疲力盡,沒人願意也沒人能靠近她半步,一業是不想被她攻擊,二來不希望她再自我傷害,古小月赤裸的腳已被地上的碎片紮得血痕遍佈,白皙的雙腿也滿是傷口與紅腫。
  狂神胸口之痛不下於古小月皮肉之苦。
  “該死的,她究竟怎麼了?為何會變成這樣,我要一個理由與解釋。”狂神咬牙,怒意暗藏,一字一句迸出,盯緊了躲在角落的古小月,這些國際級的醫生最好能給他合理的解釋與解決方式,否則別想在醫界混下去了,既然他們有這份能耐將她從鬼門關外拉回來,就得讓她完好如初,否則“M盟”花錢養這群醫生是做什麼用的。
  “這得做更精密的腦部檢查,否則很難斷定是何種病因導致她精神錯亂及攻擊行為。”他們全部膽戰心驚地應戰,“M盟”是他們的鐵飯碗,裏頭的五位老闆誰也得罪不起,更何況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是“M盟”裏性格最暴烈的狂神。
  “精神錯亂?你說她精神錯亂?”狂神揪住他身旁的醫生問著,這名詞如毒瘤已在他心中爆裂,腐蝕他原已碎成片的不安心靈。
  “以她目前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醫生以他專業的角度來分析,其中的真實性使得狂神不得不信。
  老天,你在開什麼玩笑?
  狂神頹廢地倚向白牆,眼神仍不舍地望向前方抖動的古小月,向來神氣活現的她如今已成凋萎的軀殼,霸氣傲氣全在那場爆炸中消失了,古小月從不知害怕為何物,如今卻蜷縮在角落獨自抵抗入侵者,時而緊張時而呆滯茫然的眼神,像數以千計鋒利的刀劍狠狠刺入他苦不堪言的心頭。
  她渾然無覺地傷害自己,他隨她一併墜入無底的痛苦深淵,有知覺的人比無知覺的病患所面對的殘酷現實更令人痛徹心肺。
  “讓她做最徹底的檢查與治療,可有把握讓她復原?”他平靜地問。
  “這……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他們不敢誇口,能給的承諾就這麼多。
  “嗯。”狂神直起身子,走向古小月,醫護人員開始名就各位。
  “古小月,別怕!”他蹲在她身前安慰著,對於他接近古小月並不排斥。“來!”狂神一把抱起她,在他懷中的古小月非常乖巧,嬰孩找到母親溫暖的懷抱,也許是累了,這次比以前更平靜。
  連醫生在她手臂上打麻醉劑,也毫無所覺地靠在狂神胸前,靜靜地望著他,直到醫生將她重新置回床上推往腦研室,她帶血的手依舊緊揪住狂神的衣襟。
  當古小月完全由數位醫生接手後,狂神終於倒地不起。
  從爆炸那一刻至今整整七日,狂神隨時處於緊張狀態,他所承受的衝擊不比古小月小,待他醒來過後,尚有未知的現實等待著他。
  狂神清醒後,第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薩傑,當他接到消息,便與向洛琪盡速從臺灣趕回,其他人得完成各自的要事後才能趕到,這是薩傑的命令,這時有他就已足夠。狂神已經倒了,他不希望其他人再為此平添煩憂。
  “感覺如何?”薩傑關心地問,這小子居然昏倒?
  “死不了。”看見薩傑讓他平靜不少。
  他的理智糊成一團,有薩傑在能讓他清醒一點。
  “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這傢夥讓薩傑初嘗嚇破膽的滋味,若不是他還是虛弱不堪,薩傑會揍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
  當薩傑風塵僕僕趕回紐約時,有人向他逐一報告消息,不論是集團內部或醫院這頭皆讓他血壓升高,加上白宮政府官員的來函,差點讓他因心臟漏跳數拍而命喪黃泉,他早晚會被這傢夥搞得英年早逝,狂神是嫌他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我得去看看古小月。”狂神急忙想下床,卻被薩傑擋回病床上。
  “現在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古小月那裏有我在你大可放心,若連你也倒了,你與她就什麼希望也沒了。”薩傑坐回床畔的椅子上,鎖緊眉心,思忖著如何與他商量接下來要面對的殘酷事實。
  “我沒你想像中難搞定,告訴我結果,我要聽事實。”
  “我知道你能應付,只是我得思考從何說起,不如這樣說吧!古小月的生命跡象正常,問題出在腦部,受過劇烈衝擊,毀了她的意識,形體雖然活著,可是腦部排拒接收任何外來的感覺,這是一種腦部選擇性自殺,加上因撞擊導致語言記憶等功能部分毀壞,簡單地說,如今的她甫出生的嬰兒沒兩樣,一切得重頭開始。”
  “沒有挽回的機會嗎?”狂神閉上眼,痛心地問。
  “短期內不能再讓她接受手術,醫生打算利用她未受損的潛意識記憶區加以心理治療,如果她排拒性不再那麼強烈,也許會進步快速,換句話說,只要活著她就還有救,我們要懷著希望,誰也沒有權利放棄她,尤其是你。”薩傑面色凝重,雖是不願意,不過唯有狠話才能讓這小子清楚負的責任有多大。
  “是你一手策劃將她引來你布下的陷阱,雖然沒料到會發生這事,不過終究是因你而起,你雖是救她脫離機關,卻也將她推入另一個死袕,古小月是你立誓所獵捕的靈魂,如今你已成功地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為此你更有責任讓她心魂合一,否則你的辛苦就全白費了。當作是上天給你倆的考驗吧,狂神,別再讓孩提時的悲劇重演,無論如何,別再讓鍾愛的人離開你。”
  他就知道老大能讓他清醒,“我想再休息一會兒。”
  “我就在這裏,直到你醒來為止。”
  時光仿佛倒轉回他們初見面的時刻,一個存活千年之久的男人與一身帶血的男孩。
  “媽的,你那口氣像我老爸。”狂神心口不一地罵著,閉上眼,往事湧上心頭。
  “很可惜,我跟你一樣年輕。”薩傑微笑,繼續翻著向洛琪塞給他的優良讀物《爹地與胎兒》,再過不久就要當爸爸了。
  “啊--”又是一陣淒厲無比的尖叫,醫院內大夥兒都習以為常了,緊接著一定會出現急忙的腳步聲,果然,再來是某種物品摔落的破裂聲。
  這種擾人安寧的嘈雜聲來自醫院特等病房內的中國女子,大夥兒心知肚明,“M盟”的狂神與那位小姐關係匪淺,狂神只是離開一下子,與醫師商討古小月複健等諸項事宜,這會兒又有人慌忙地跑來告訴他古小月失控了。
  現在的古小月誰都怕,除了狂神,沒人能靠近她,因此狂神成了她二十四小時的看護。方才趁她還沉睡著,狂神怞空與醫師談些要事,想必是古小月醒來後見不著他才會失控。
  “先生,你來得正好。”護士感激涕零地看向救世主,“古小姐該吃藥了,我來時你不在,古小姐又剛好醒來,見不著你,所以……”
  “我知道了。”
  接受治療兩個多月,古小月有明顯進步,只不過情緒方面還沒還到任何可以控制她的方法,一旦胡鬧起來與失控的孩童沒兩樣,更有甚之,比如現在。
  “啊--不、那個--吃。”古小月隨手一抓就往醫護人員砸,現場又是一場混亂,枕頭的棉絮滿天飛。
  “烈,怕,不,那個。”古小月指向護士端著的菜盤,綁在繩索下的身子死命地抗拒。
  因為怕古小月發作時逃離床位,院方與狂神商量後將古小月的下半身以繩索套牢,只讓她的上半身活動自如。
  再度聽見久違的陌生名字竟是從失憶的古小月口中喊出,他怎麼聽怎麼痛苦。她每喊一次,他的心就如被釘子狠紮一下。
  來佛烈?高德曼--他只向她提過一次,如今連“狂神”是誰也不記得的古小月,開口喊他的第一個字居然是“烈”,那天她脫口喊出時,他如遭雷殛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這名字居然存在於她的潛意識裏。
  “古小月乖,吃下它,烈喂你,來--啊--嗯,好乖。”古小月相當聽從狂神的命令,在狂神的教導下,她乖得不像話,柔順得令人咋舌瞠目。
  “來,再一次,啊--”狂神將藥水移至她面前,怎奈古小月怎麼也不開口吞下那匙鮮紅的苦藥水。
  古小月出於本能的皺眉,表情痛苦極了,相當無奈地看著狂神再望回藥水。
  “烈,那個,不,月怕,怕。”她死命搖晃小腦袋,擺明瞭不吃的決心。
  看出了狂神形諸於外的心疼與不舍,護士連忙充當起壞人,“先生,醫生特別交代,無論如何藥水一定得和著藥吃下。”
  古小月淚汪汪的星眸看得他好痛心,哪個渾球發明這鬼東西,又苦又噁心,連他也受不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狂神遣退一行護士。
  護士們露出曖昧的笑容,識相的離開病房。
  望著一匙紅色液體,狂神面露難色,比上斷頭臺還痛苦,深深地吸納一口氣後,含著藥水就著古小月的櫻唇,喂她吞下那鬼東西。
  媽的,真難吃,古小月表情與他不相上下。
  若古小月肯乖乖合作那還好,每回皆得用這種強行的方式讓她乖乖就範,兩人甘苦與共,他苦在嘴裏、甜在心裏,如此甜蜜的負荷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盡。
  “月,睡覺。”她困了,打了個呵欠。
  “來,躺下。”他為她理好被子,打算去洗手間處理生理的排泄,怎奈一雙小手硬是揪著他的衣襟不放,為避免她再度失控,狂神十分痛苦地忍著,臉色愈發鐵青。
  一陣突來的寒氣自他身後傳來。狂神心喜地轉向來人,“你來得正好,麻煩過來一下。”他一肚子廢水終於得以排出。
  銀狐一身冷寂地走向床畔,他才一下飛機便被薩傑找了去,向他說明始末後便要他立刻趕到醫院,站在兄弟的立場他義無反顧。
  “拜託一下。”狂神將古小月的小手輕輕扯下,移往銀狐黑色的風衣上,沉睡的古小月自然地抓住銀狐的衣襟,惹來銀狐的蹙眉,他相當憎惡陌生人的碰觸。
  “辛苦你了。”解脫後狂神神清氣爽,讓古小月的手重回到他的衣襟,“真有你的,才下飛機沒多久吧,風聲那麼快就傳到,你的事全辦妥了嗎?大忙人。”好久沒看到這位酷哥了。
  銀狐若有所指地望著他,“還差一件。”這就是他來此的目的。
  狂神的笑容霎時凝住,“我自己的事,我自個兒會處理。”他不想勞煩他人,尤其是自己人。
  “狂神,別惹我揍你。”銀狐灰藍的眸子閃過一道厲光,不敢相信狂神竟為了個女人搞出這名堂。真離譜!
  “那你得排在老大後頭,他老人家已先預約了。”怎麼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每個人都想揍他,他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前幾日幻狼和裴姬也才剛從法國放話回來。
  銀狐陰森冷峻的神情愈為凜冽,“你的女人處境很危險。”
  他當然知道,中國情報局那票老頭雖然死了個主將雷風,但在古小月的死訊還沒傳出以前,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只要古小月的生死尚未證實,那夥人肯定會追殺她至天涯海角。
  “只要我狂神活著一天,誰敢動她,誰就得死。”狂神目露凶光。
  “照顧她是你自己攬上身的責任,你已無法再分心留意四周的環境,那會使你分神。”言下之意,就是他會為狂神擔起另一份責任。
  “不需要……”狂神還來不及將話說完,銀狐就冷不防地讓他的肚腹吃上一記悶拳。
  “我說過別惹我揍你。”銀狐冷然地立於床畔,“你儘管保護好你的女人,其他的事交給我。”
  道完,銀狐又似一陣寒風離開病房。
  死傢夥,還真卯足全力揍他。
  當狂神提著女管家瑪莎燉的雞湯欲推開房門時,直覺告訴他房內有人?能躲過銀狐設下的層層陷阱,此人必定大有來有頭,是中國派來的殺手?該死,他真是一步也不能離開,短短數分鐘內竟讓人順利潛入。
  “那人對我設下的陷阱了若指掌。”銀狐的低語自狂神身後傳來,他一發覺有人闖入他的第一層障礙便立刻趕來。
  銀狐在醫院內外設下許多高科技隱藏式監視系統與防盜系統,並親自坐鎮醫院內的監控室,所有的監視螢幕上並無任何可疑人物,令他有警覺的是醫院大廳入口的金屬測試器傳來的訊號。
  狂神、銀狐命手下把守,由狂神踢開房門,銀狐身手俐落地向來者開了一槍。
  槍聲嚇醒了古小月,望見站立於她床畔的人,古小月不驚反笑,“蛇!烈--蛇,好人。”
  “賀青?你來這裏做什麼?”狂神是“死城”的常客,與賀青有過數面之緣,明白她絕非池中物,美國境內沒人知道她的來歷為何。
  賀青右手臂中彈,銀狐的臂上同樣挨了賀青的蛇形暗器。
  賀青瞥向那頭朝她說話的人兒,“這丫頭怎麼會傷成這樣?”她從日本回來後聽見留加向她報告消息,立即前來探望。分不清自己是以何種立場與心態,但她關心古小月,這點是不容置疑的,也許是古小月像極了她,總令她忍不住心疼古小月的處境。
  狂神遲疑地盯著賀青,她與古小月不算熟識,頂多只是老闆與屬下的關係,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關心。
  “我沒必要一五一十向你報告我對古小月的用心,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如何。”該死,丫頭居然喚她“蛇”,而不是“賀青”,古小月知道“青蛇”是她的代號,看來古小月牙傷得不輕。
  “我也沒有理由一五一十向你報告她的情況,除非你有充足的理由讓我信服。”他看得出賀青對古小月的關心出自肺腑,只是不明白古小月為何讓她難以釋懷。
  “沒有這個必要,純粹是朋友或同是黃種人的關心,隨你怎麼想。”賀青強忍住右臂傳來的痛楚,她及時按住傷口避免鮮血流出。
  既然她不想多言,他便不再追問,也許這世上除了他,還有人真關懷古小月,這樣就已足夠。
  “這裏是醫院,你的傷……”狂神指指她右臂上不斷湧出的血,這女人真帶種,從剛才至今沒聽她因傷口哼出半聲,只是關心地問古小月的情形,古小月竟能喚住她,並以友善的態度對待除了他以外的人,就足以代表賀青在古小月的心目中有相當的地位,或許是一段連他也不明白的友情也說不定。
  瞟向自己的傷口,賀青漾出一抹淺笑,深切幽遠的眸光卻不期然地瞥向一語不發的銀狐。
  “這點傷死了了人,倒是你那一位兄弟,我的暗器上有劇毒,若不排毒,他的肩膀將廢。”
  “老兄,你中暗器啦?喂,你別站在那兒不吭一聲啊!”狂神對他不以為然的冷傲十分氣結。
  銀狐陰冷的目光依舊鎖在遠方,伸手探向傷口,眼睛眨也不眨地怞出蛇形暗器,排出毒血,陰沉的面色表示“小意思”。
  “好好照顧她。”賀青離去的步伐驀然被一股蠻力扯住。
  “不,走,蛇不走。”古小月仰著小臉,期待地迎向賀青。
  看得狂神有點不是滋味,還以為只有他一人能獨享古小月撒嬌般的話。
  賀青拉開古小月鉤住她的手臂,柔聲道:“也許今後你真能活得更好,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找回自己遺落的心。”語畢,賀青如清風般留下滿室馨香,人已去無影蹤。
  “烈,蛇不見了。”古小月好難過地傾著頭,依依不捨的目光不願從房門移開。
  “沒關係,‘蛇’不見了還有‘狐’在啊!”反正都是動物嘛!
  古小月果真瞄向銀狐,仔細研究好半晌後,天真的眸光才自銀狐冷峻的面容上拉回。
  “好冷。”古小月下意識地拉攏棉被。
  狂神聞言,不禁為古小月的胡言絕倒。
  狐冷著一張臉,殺氣騰騰地閃出病房。
  “你把我兄弟氣跑了。”狂神將她擁進懷裏,伸長五指梳理她絲緞般的黑髮。
  “氣?”古小月偏著頭表示不懂,這兩個月來她學的字句突增,但清寒是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氣就是不笑、不開心。”一天出院,該叫瑪莎幫古小月補補身子,瞧她愈來愈瘦,讓他摟得有壓力,深怕一使勁便折斷她纖弱的身子骨。
  “你,不好?”似乎有些明瞭了。
  “對,不好。”古小月熠熠星眸不時流泄出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與尊崇,搞得狂神的心湖漣漪不斷,溫溫熱熱的氣流傳送出無限情意。
  捧起古小月濛濛懵懂的秀容,卻找不到任何言辭來傳達心意,“你什麼都能忘唯獨我,我絕不容許你將我遺忘,記著,狂神存在你生命最燦爛的時刻,只要你活著,你的生命就得有我,縱使你復原不了,古小月依舊是古小月,雖然不再熱血沸騰……爾後,使你已走到生命的盡頭,也一定會發現你並不孤獨,因為身旁有我,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承諾。若要問這段誓言的有效期限,那麼,即刻生效,永不過期。”
  甚其辭許下的諾言,永恆不變,古小月懂或不懂已無所謂,重要的是它已存在於天地之間,任誰也磨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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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0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非常時期的緊張時刻,尼斯堡內內外外守衛嚴密,仿佛罩下天羅地網,任誰也無法穿透層層的防護。
  古小月終究被接回堡內調養,對於她的歸來大兒喜憂參半,沒人能保證這位昔日英氣風發、刁蠻鬼靈精的女孩,能否蒙天眷顧順利復原。
  “香,好喝,再一杯。”
  “你還要啊?第十五杯了耶!”向洛琪瞠目結舌,望著古小月不停灌入香茗,杞人憂天地擔心她膀胱的負荷量。
  “要嘛,要嘛!--”古小月拍著桌子,晃著身子,硬是要喝到前方那壺香味四溢的普洱。
  “要就給她吧!”坐在一旁的裴姬撐著頭,厭煩地翻閱時尚服裝雜誌,思忖著如何向她親愛的幻狼索求十幾件出於名師設計的改良式旗袍。哦,她愛死了旗袍。灌入第十六杯茶後,古小月心滿意足地朝二人露出甜美的笑容,繼續玩她的掌上型電玩。向洛琪雖已嫁為人婦,也將為人母,不過依然好玩,才十九歲,不著為生活家計奔波,她的一切已有薩傑做最完善的打理,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將英語學好,閑來無事便到“M盟”所屬的某間私立高中與莘莘學子打藍球,踢足球。
  當向洛琪被醫師警告已有三個月身孕後,黯淡的日子來臨,薩傑嚴禁向洛琪跨進校門半步,讓她空有一身運動細胞無處發揮,禁不住懷念在臺灣叱吒田徑的光輝歲月。
  薩傑體貼地為她購進全美最受歡迎的大小型電玩,全套,一系列的高科技產品,讓她玩到死也玩不完。某日,正當這位幸福的少奶奶正為闖不破門而悔恨懊惱時,在一旁組合立體拼圖的古小月,以極自然、優美之姿奪下向洛琪手中的躁控器,數分鐘之內,不費吹灰之力打敗守門歹徒,順利營救出一千人員,令其他擁有超人般智慧的M盟份子看呆了,更激勵向洛琪奮以向上的決心。
  自此,兩人雙打戰得你死我活的激烈戰況不時上演著,原本只是供給她排遣時間,如今卻成了她兩人的較勁賽。向洛琪從此有了只費腦力而不費體力的生活重心,古小月似乎也全然沉浸在新鮮感中,大夥兒倒也樂得開心。
  向洛琪如何也贏不了高IQ的古小月,昔日電腦、電子高手之名不是A來的,只需挑起了一小部份回憶,便可讓她驚人的能力發揮出來。
  “我看她一點也不像五歲的幼童,那蒙古醫生根本在唬人,什麼‘選擇性失憶症’‘退化心智症’原來是屁話一堆。”向洛琪著實不甘心,古小月又破了那一台掌上型電玩的關卡。
  “小琪,你就認了吧!別惱羞成怒了。”唉呀!裴姬將相中的式樣一一編列記號。
  “別傻了,我才不是惱羞成怒。”向洛琪老大不爽的撇著嘴,一臉忍受不住刺激的表情。
  “琪--生氣不好。”古小月天真無邪的看著向洛琪。
  “瞧你,真丟人。”裴姬不改一貫的犀利,放話依舊秉持著快、准、狠的特性。
  向洛琪年地上另一個立體式魔術方塊,若再讓古小月破關,那她可真會肝腦塗地,吐血身亡。
  “飛,這件漂亮,很好。”古小月奪戰的同時,順道怞了個空,瞄了左側的雜誌一眼,由衷地道。
  教她好幾次,就是無法學會“裴姬”二字的正確發音,至此,古小月依然叫她“飛”。
  “啊,小月真懂事,待會兒你狼叔回來,還得靠你幫幫腔啊。真乖!”裴姬欣喜地勾下第N套的款式。
  “裴姬姊姊,你現在的嘴臉與我不相上下。”
  “去你的。”
  “回來了。”打著電動的古小月突然出聲,不久後,三個男人立即出現在場。
  “老大好,狼叔好。”古小月同家教良好的乖小孩對來者一一問好,狂神不避地將古小月撈進懷中,讓她安穩地坐在他的腿上打電玩。
  “叫我幻狼就好,我沒那麼老。”幻狼第N次指正古小月對他的稱謂。
  “古小月很乖巧。”薩傑憑心而論。
  沒人知道古小月幼兒時期的資料,據醫生為她做複健的結果表示,“退化退化心智症”的病患,通常因為不能隨成長後所面臨的壓力,而在受過某種劇烈運動後,將自己逼回幼兒時期心智慧力全在幼兒階段,若能查到古小月幼兒期限的所有資料,也許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能將她封閉退化的意識逼回現在階段。怎奈任憑他們多方調查依然無法查出過去的資料,古小月現在的檔案在六歲以前全部空白,六歲以後全是由中國情報局製造出來,無真實性,出生地、出生日、家居何省、家庭成員全是空白資料。
  因此,薩傑委託擅於追蹤的銀狐飛一趟中國,那裏是古小月的家鄉,最具影響力的資料來源,擅長追蹤客戶委任其追殺的銀狐,此行應當可以不負眾望,“冷面殺神”之名非憑空而來。
  “若是有天小月真的康復了,發現自己在發病期間老著狂神,對人卑躬曲膝、尊敬有禮等等,與以往狂傲、目中無人的個性背道而馳,想想結果會如何?”向洛琪看著無憂無慮膩在狂神懷裏的古小月,不禁擔憂起往後視自尊為命的古小月在眾人面前如何傲然於世?
  一陣沉寂後,“勝利了”古小月欣喜地揚起電玩,宣佈自己再度破了關,勇奪金牌,穩坐皇者寶座。
  眾人望向開開心心的人兒,由狂神宣佈答案。
  古小月有自己的房間,也有瑪莎等數位女仕細心的照料,無奈,小姐每到就寢時間非得與大夥兒奪戰一場。
  “不要--不要--我要烈,只要烈嘛!”古小月震天的哭鬧傳遍全堡,準確無誤射入狂神不甚安寧的心坎底,躺在床上,他聽見古小月房內頻頻傳出哭喊聲。
  他快瘋了,真的。
  幾個月下來,古小月纏他,他樂此不疲,讓她依賴是他原本以為最不可能的期待,如今美夢成真,卻是在她心智最不清楚、最不成熟之時,那是五、六歲大的古小月需要他、渴望他,而非真真實實的古小月,夢想希望終究不能與現實混為一談。
  他是男人,一個有強烈生理需求的男人,面對自己最深愛的婦人,終日相聚情欲難耐,弄得自己即將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欲求不滿而精神錯亂的二十八歲可憐男子。
  古小月什麼都不懂,心智行為上只是一個幼童,趁人之危不是他狂神會幹的渾蛋事,只有繼續忍,在她對他不懷心機給予甜蜜的笑容時,他得忍;在每個夜晚,由於吵鬧讓她成功地混進狂神房裏與他相擁而眠時,他更是得忍,一整夜、一肚子的欲望讓他難眠。
  唉!誰來同情他?
  有,很多。尼斯堡上上下下,每回見他因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和心理、生理受虐的狼狽樣時,大夥兒全都很夠意思地施予“我瞭解”的眼神與無奈的笑容,他也很感動地照單全收,但有個屁用!
  日子還是一樣艱苦難熬。
  “烈--烈!”稚嫩甜美的聲音逐漸由遠而近,他的房門被來者緩緩推開。
  “小月小姐,你看,先生都睡著了,來吧!我們也回去睡,等明兒個再來找先生。”瑪莎豐腴的幸軀依然擋不住古小月。
  “不要。”古小月斬釘截鐵地說,“我要跟烈睡。”
  “不行--”瑪莎決定勸道小姐,她曾研讀的中國道德史終於用上了。
  “俗語說得好,‘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三番兩次地與先生同床共枕可不大好,傳出去會壞了你的名聲哦!”
  說得好!裝睡的狂神不禁在心底暗自對這一席話喝彩。
  瑪莎威脅的神情,把古小月哄得一愣一愣的,“那會怎麼樣?”婆婆的話聽起來不太好呢!
  “你呀!會嫁不出去哦!”
  “什麼是‘嫁’?”又發現了一個新名詞,她很認真,一有不懂必定追問到底。
  這可難倒了瑪莎,中國話她可以說得很溜,不過要她解釋字意,實在比登天還難,更何況這字如此怞象。
  “這……意思是,嗯--就是整天與你喜歡的男人在一起生活。”這樣解釋對吧!我的天啊!狂神在心底呐喊。
  “‘喜歡’是不是跟‘男人’很開心在一起的意思?”
  咦?這丫頭開竅啦!狂神仔細聽她倆接下來的對話。“對!”小姐很聰明嘛!
  “‘男人’?!烈是男人,對不對?”
  “對極了!”小姐進步了唷!
  “那我要嫁給烈,嘻。”她跟烈在一起也好開心呢!狂神覺得自己像在踢正步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有跨出胸膛的可能。
  他不停地警戒自己,這只是古小月毫不思考脫口而出的童言童語,不可太在意,但是他就是他媽的在意。
  瑪莎傻眼地立在當場,對這突如其來的回答相當不能接受。
  把她帶走,求求你,瑪莎。狂神暗自呼喊。
  “婆婆,我要跟烈睡。”古小月再次聲明,伸手指向倒在床上裝睡的狂神。
  “不可以,小姐再不聽話,先生就不要你!”瑪莎加重的語調讓古小月明白她的不悅,她曾聽過古小月不乖時,狂神如此威脅。
  古小月聽明白她所指的先生是誰,哭道:“哇--不要嘛!烈別不要小月嘛--嗚--”哭得唏哩嘩啦的古小月掙脫瑪莎跑到床前,朝上頭看似睡死的人猛搖,“烈--別不要小月,小月會乖乖的--嗚--”哭得像是慘遭遺棄的小孩。
  拜託,瑪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唉,他認了。
  “噓,古小月乖,別哭、別哭,來,上來這兒。”狂神還是敗在古小月手下,空出身旁溫暖的位置,讓古小月成功地窩進去,這是他第N回裝睡,第N回失敗,這招顯然已經失效了。
  “先生這……”
  “沒關係,你也下去休息吧!”撫著古小月的頭,狂神無奈地道。
  瑪莎安心地退下,將滿室的柔情留給他倆。
  “別哭了,別哭了。”狂神溫柔地拭去她豆大的淚珠,輕聲哄著。唉,女人真是水做的,尤其是胸前這一個為最。
  “小月怕,怕烈不要我,烈會不要小月嗎?”古小月哽咽地問,一張小臉滿是淚痕,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令狂神心疼不已。
  “不會。”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真的?”古小月原來黯淡無光的黑眸,霎時亮起無限火花飛舞著。
  “真的。”他承認。
  “你發誓。”
  “什麼?!”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著,滿腔的柔情蜜意登時煙消雲散,古小月一句話打亂了浪漫的情調,瞧她說了什麼?“誰教你的?”他緊張的臉孔已扭曲。
  “什麼?”對於狂神突然轉變話題,她來不及回應。“誰教你這句‘你發誓’的?”
  古小月很努力地回想,“琪和老大,他們曾這麼說,小月看過。”
  這一模一樣的情景肯定出現在那兩人的身上,老天,古小月還瞧見了什麼?可別是兒童不宜的限制級畫面,老大也真是的,他的古小月這麼天真,可別污染了她純淨的心靈才好。
  “小月還看了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問。
  “嗯--我想想……哦,對了,烈得先閉上眼睛我再說。”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不過為了滿足好奇心,他照辦。
  “他們還這樣……”
  某種暖暖、軟軟的東西在他的唇上,他驚訝地睜開眼,古小月泛著光芒的瞳孔內,映出他震驚的錯愕相。
  他的古小月在吻他?!這甚至還不懂何謂接吻,只是為了讓他明白他方才剛才所問的該死問題而實地躁作,天啊!雖然僅是用唇含住他因驚嚇過度而來不及張開的雙唇,卻足以令他理智盡失。
  他倆首度吻了彼此,居然是在這種該死的情況下,於是,已逐漸從錯愕中清醒的他決定美化這個紀念性的一吻。
  狂神自然而然地加深了它的真實性,傾的情感恣意地探入她,盡情攫取她的香甜,幾番索取纏繞後,他想要更多,更多……
  將迷迷糊糊的古小月鎖入懷裏與他緊相貼,直到兩人毫無空隙,狂神拉起古小月上衣的衣擺,伸手探入、撫上她光滑的肌膚,柔和地攀上古小月柔軟的胸部,引起她反射性的一聲嬌吟。
  立時,震醒了意亂情迷的狂神,他慌亂地將古小月自胸前猛力推開,兩人同樣因方才的深吻喘息著,狂神狼狽地下床,奔入浴室,他需要清醒。
  直落而下的水流不停灑上他的臉,冷冽的冰寒讓他清醒了,成功地洗手間去了一身情欲,一雙冰冷的小手自他背後將他摟住,小臉貼在他緊僵硬又挺直的脊背上,水滴自他發梢零亂地落下,抬頭望向鏡中的自己,瞧他方才做了什麼?他差點傷害了嬌弱的古小月,在她沒有一絲反抗能力的時候,他該死的是個渾球。
  “烈?你生氣了?都是小月不乖,你別生氣,小月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嬌柔聲淚俱下,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喊:“是小月不好,小月不乖,別生氣,小月不敢了……”嬌小的筒子驟然跪下,淒慘的哭喊非比尋常。
  狂神連忙轉身,再度震驚,怎麼回事?這不像古小月,即使是平時的哭鬧也不同現在這般,他嚇壞她了?
  “小月,小月,別哭別哭,烈沒生氣,烈好好的,沒生氣,小月乖,別怕,烈最喜歡小月了,不會生小月的氣,別哭,乖喔,噓……別怕……”他百般內疚,心疼不已地將古小月摟進懷中安慰著、哄著,直到她平靜。
  “烈別不要小月,好不好?”胸前傳來她模糊的哀求刺入他的胸坎,挑弄他萬般慚愧的歉意。
  “好。烈當然要小月,小月是烈最喜歡的人,烈捨不得不要小月,乖。”他好痛心,古小月竟是如此脆弱,禁不住任何打擊,古小月對他有種令他不解的強烈依賴性,在乎他的一言一行,為他認真地接受各種治療,強忍著鋼釘打入骨髓的劇疼,服下苦不堪言的藥物,只因他視之為理所當然的言語--
  “只要小月聽話,乖乖打針、吃藥,烈就會很開心。”抱起哭得疲累不堪的淚人兒回到被窩,讓她安然息在他溫厚的胸前沉沉睡去,他拭掉她停在眼角的淚水,裏頭有著她對他無人能解的情感,與他虛有的現在任他的小古小月,只屬於他的--她的笑和淚,他都會視如珍寶。
  今晚依然是孤枕難眠,情難枕。
  超級電玩再也吸引不了古小月,老是破關就玩完了,這遊戲對她已無新鮮感可言。
  最近,她瘋狂地迷戀上電視,有聲音、內容豐富、劇情多變化--卡通、綜藝、影集、電影、新聞一直到國際輿論,她啥都看,啥內容都吸收,一天二十四小時,扣除被狂神硬押上床睡覺的時間,她與電視難分難舍。
  沒有人知道她是否真看得懂,反正只要她喜歡,大夥兒順著她便是。
  然而,天的,全世界“電視兒童”共有的弊病--模仿,這種無法克制的自然行為,縱使是古小月也難逃文明產物的“薰陶”。
  數十日下來,古小月的語文能力有著突發性的進步,有利必有弊,很明顯的,她已被繽紛的螢幕給污染了--眼神仍舊純真如昔,說的話卻是驚天動地。
  “烈,吻我,用你最深情的雙唇。”
  早餐桌上,灌下一大杯伯爵茶後的古小月如此說,桌上霎時一片淩亂。又是哪部影集的鳥劇情!
  薩傑心疼地拍打著狠灌可樂猛咳的向洛琪,裴姬滿臉歉意地擦拭幻狼被她噴滿鮮奶的俊臉,至於狂神--算了,打從古小月秀逗開始,正常的生活已經離他很遙遠了。
  “小月,把粥喝完,裏面有你最喜歡的蛋蛋哦。”狂神故作鎮定,天知道他的心情有多混亂,古小月當眾調情,這還有天理嗎?
  “不對啦!人家電視不是這麼演的,你應該要這樣……”古小月起身,打算指導狂神做影集上那位酷哥的接吻動作。
  “夠了!”他斥喝,聲音不大,卻不失威嚴,“小月,電視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不是真的,所以小月不可以亂學,懂不懂?”該是把古小月跟電視分開的時候了,她中毒太深了,再這樣下去,難保不會生出A片鏡頭來。
  “可是,我們每天晚上不也都是像他們……唔……”古小月接下來的抗議已遭攔截,全被收在狂神驟然落下的巨掌後。
  “別聽她胡說,我們之間很單純,什麼事也沒發生。”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早已昭告天下他涉嫌殘害民族幼苗。
  單純?只要與狂神一起劃上等號的東西,就永遠不可能與單純沾上邊。
  “喂,狂小子,你該不會難忍欲火焚身之苦,就把嗅們小月給那個那個了吧?”裴姬的神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皆是一副看待色狼的不屑。
  “亂講。”就算要他上斷頭臺,他也不會招供。“我才不會那麼饑不擇食,你們別把我想得那樣無恥行嗎?對我有點信心嘛!”講得如此正義凜然,他們再不相信他也認了。
  “我們是很想對你有信心,可是你把持得住嗎?小月她什麼都不懂,今早的情形在之前你們獨處時發生過幾次,我不知道,不過你得切記,無論情況多麼‘危急’,還是要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你不想讓她以後恨你吧!”
  “就是因為那道要命的‘防線’,我今天才會如此艱辛,夜夜飽受折磨。”狂神心亂地爬梳那頭褐發。
  “真是委屈你了。”站在男人的立場,薩傑能夠體會他的苦處。
  “上天給你的考驗!通過以後,你的道德絕對會有所增長,連聖人都得靠邊站。”幻狼平板地道出他對兄弟的安慰,嘖,狂神!他也會有今天,曾經狂傲一世,如今卻頹廢一時。
  “甭提了,命運所致,註定我狂神得禁欲一輩子了。”渾身無力地仰靠椅背,狂神禁不住滿腹哀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誰教你以前要那麼揮霍,才會不堪一擊。”裴姬就事論事,對於他那可憐相,可是一點也不為所動。
  “給點同情心好不好,你看,又挑食了,小月,這樣不乖哦,乖嘛--把它吃光。”一肚子的無病聲吟在看到古小月將刀叉放下,推開盛著烤魚的瓷盤後,迅速終結。
  “我不要吃魚,啞,好腥哦!”她將吃魚視為畏途,流露出的表相頗令人同情。
  “不行,一定要吃光光,這樣才有足夠的營養,小月的病才會好得快。”他竭盡哄騙之能事,不巧,狂神的“厭魚症”眾所周知,說什麼也不肯幫她代勞,他受夠了,代她吞食古小月厭惡至極的補藥,還得幫她吃盡他也不怎麼喜歡的食物,她大小姐說一便是一,滿足她各種“我想要”與“我不要”似乎是理所當然,但這會寵壞她,古小月可無知卻不能無理、無禮,該懂的道理與規矩還是不能少。
  古小月盯著他的崇敬眼神驀然失色,“騙人。”
  她居然不聽他的話?一向將他的命令與要求視之唯一的古小月如今為了烤魚違逆他,不信任感強烈地打擊他高高在上的自尊。
  他已習慣被依賴、被信任,這些虛榮提供他莫大的安心--古小月待在他身旁,他們迫切地需要彼此,缺一不可。
  “你真是愈來愈不聽話了。”他英氣逼人的劍眉皺成怒峰,口氣已不似方才輕柔。
  “烈……你……生氣了?”睜著雪亮的明眸,古小月輕聲細問,深怕再惹怒狂神。
  狂神陰沉的反應頗令在場眾人驚愕,疼古小月疼到骨子裏的狂神這會兒居然也發怒了。
  真的生氣啦!她的總是得到全然冷漠的反應,令她不由得心生惶恐,“對不起嘛!烈,你別生氣好不好,你要我吃魚,我乖乖吃就是了。”古小月萬般委屈地吞下,一張俏臉是飽受折磨的慘樣。
  “喂,狂神。小月若不喜歡你就別逼她嘛!”裴姬看不過,古小月的模樣令她心疼。
  “你別管,不能再讓她任性下去。”瞧瞧她,全身乾巴巴的,營養失調的身子如何養病,若他再不強迫,讓古小月繼續挑食下去,恐怕永遠復原不了。
  他有耐性,只要古小月能恢復往昔的生龍活虎,就算陪她耗上一生他也心甘情願。
  “哼,不管就不管,可是……喂,你可別太折騰人家啊!她那麼弱小可禁不起你破嗓子大罵。”話得先說在前頭,否則狂神的火爆脾氣,一旦他失去耐心傷了古小月,可不是大夥兒所樂見,如今能保持這要命的溫柔已經很了不得的大突破了。
  “你何時見我對她大吼大叫了?”狂神瞪向裴姬,而後成功的將一塊牛肉塞進古小月的盤子裏。
  “可是……我已經吃不下了耶!”她好苦惱,撐脹的肚子已難容納多餘的食物,不吃烈又不高興,“怎麼辦?”求救的眼神看向正義女神--裴姬。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狂神也不見得會讓她這局外人插手,罷了,小月,好自為之吧!“小月乖,慢慢吃嘛!”
  “真--討--厭,烈好無情哦!”抱怨聲不大不小,卻恰好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無情?!”他驚聲怪叫,“你說我無情,我若真的無情,還由得你待在這兒耍大小姐脾氣?我若無情就犯不著日日夜夜為你苦惱,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氣急敗壞地壓低自己的音量,夠體貼她了,這已是他最大的忍耐極限。
  “烈--”輕喚似和風,徐徐飄進他耳根子裏。
  “幹嘛,我火氣未消,不許你跟我講話。”這丫頭真是……全然不替他顧及男人的面子,才剛吼罵一通,現在如何教他咽下氣與她相好,方才那堅毅挺拔的氣勢好不容易才維持住,豈能因她一聲輕喚而化解。
  “可是我好冷耶,一陣冷風一直吹過來。”
  “胡說,火燒得正旺,哪來的冷風,更何況--老兄,你回來啦!”失禮失禮,冤枉他的古小月了,只有這傢夥在場,小月才會覺得寒意不斷。
  銀狐站在門旁環視眾人後,才緩緩道:“我在會議廳等你們。”
  “河南省洛陽人,六歲進入北京情報局,其餘瑣碎的資料全在裏頭。”銀狐將紙袋丟給狂神,裏頭是一塊錄音帶及一疊文字資料,將古小月十來年經歷記載得相當詳盡。
  “比別人輝煌,卻也是慘痛灰暗。”看過所有資料後,薩傑面無表情地道出看法。
  “跟我們有得拼了。”裴姬自嘲地憶起M盟內的五位皆是經歷風霜的過來人,但願古小月那丫頭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全是一堆人渣。”狂神眼中的風暴顯而易見,恨不得立即向中國,將那群敗類殺盡,人世間留著一堆無情無義的人有何用處。
  “這些回憶對古小月的病情並無多大益處。”心思慎密的幻狼嚴肅地掃向眾人。
  “幻狼說得沒錯,倒不如讓古小月進行複健,尼斯堡內的防衛系統再加強便是,中國情報局不會放過古小月,隨時會派人前來探查,畢竟他們的國家機密有五成以上是古小月出勤的成果,她知道得太多了,這樣吧!銀狐,暫停你那頭所有的工作,堡裏內內外外的風吹草動由你坐鎮。”薩傑發揮首領的果決,再度聯手共抵外侮。
  “沒問題。”銀狐允諾。
  “兄弟,謝了,狂神欠你一份情。”狂神的巨拳落在銀狐的肩上。
  “小意思。”他義不容辭。
  “很好,狂神,群龍不得無首,你幫內的事繼續處理,與義大利黑手掌首領的協議儘快達成,M盟的範圍內不許他國黑勢力撈過界,他們的行事手法太囂張,不適合在美國境內生存。”黑幫內要有狂神這頭狂傲巨龍鎮守,才能穩住江山。
  “我知道。”
  “裴姬,公司那頭勞煩幻狼多擔待一些,近期內你留在堡內與小琪照顧古小月,你的身手能與中國派來的人相抗衡。”裴姬熟悉中國各派武術,有獨特的破解法,由她陪在古小月身旁再適合不過了。
  “主子,這點你大可放心,我也好久沒機會活動筋骨了。老坐在辦公室對骨頭可是一大傷害,這倒是我舒筋活胳的大好時機,古小月就交給我吧!”裴姬自信滿滿地扛下任務。
  “喂,拜託,千萬別亂搞你那迷魂香、催命香還有什麼狗屁香的,請姑娘你拿出實際的武力行動,光靠那些鬼香味不是辦法,虧你還是中國百術家的最後傳人。勞煩你行行好,我和老大的女人全在你手上,可別讓我們斷後,你的大恩大德小弟來日再報。”平日與他吵嘴積怨最深的就是裴大姑娘,今日又有求於她,早知如此,以往就不該與她這般斤斤計較,“喂,看在今日本人難得低聲下氣的情面下,以往的舊帳一筆勾銷如何?”
  “你作夢!你我之間的恩怨早在進M盟與我作對時已經根深蒂固,誰教你看我年紀最小好欺負,嘿嘿,這下後悔了吧!不過老兄你放心,我們的私人恩怨屬私,主子派下來的任務歸公,小妹我會秉公處理,我當古小月是姊妹,當你是世仇,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哈,死狂神,你也會有栽在我手中的一天,雖然每次決鬥是她勝,卻沒有此次這般大快人心。
  嘖嘖,裴姬“好心眼”可讓他大開眼界,女人耍起潑來這般蠻橫無理,八百看前的往事她居然記得清清楚楚,女人的心眼竟是這等可怕,他以前流連花國群香時怎麼沒發現。
  “幻狼,得向你借用裴姬一陣子,不介意吧?”薩傑笑問。
  “請便。”他向來大方,但也希望荷包可以飽飽的,一接近換季時節,他愛妻瘋狂的採購行動幾乎令他窒息,男人賺錢辛苦啊!
  “哈哈……我可以看出幻狼暗自竊喜唷!”禍從口出,狂神的戲言令幻狼情不得宰了他,裴姬也燃起復仇怒火。
  “嘿嘿……開玩笑,你們別那麼認真嘛!破壞恩愛夫妻的相處時光,我好過意不去呢!”希望及時補救的片面之詞有用,可別弄得人家夫妻失和,那可不大好。
  “幹得好,兄弟,我會叫我未出世的孩子好好‘照顧’你家的寶貝子女,我們兩家的梁子愈結愈深了。”幻狼決定讓狂妄的傢夥往後的日子不得安寧。
  “這未免太毒了吧!上一代的恩怨何以延連到下一代,老兄,你這麼做有失公允哦!”啊,可憐他還不知何時到來的寶貝,還未降臨人世就已慘遭狼叔狠毒的詛咒。“耶--裴姬,你該不會追隨小琪的腳步也有了吧!”狂神突然想起,隨即朝她平板的小腹望去。
  “去你的,還沒啦!幻狼的意思是等到小月這件事過後,一切均已平定了再說。”裴姬難掩滿心的嬌羞。
  “好傢夥,原來早有計劃啊!我還以為你打算與裴姬過著自由自在、不受子女幹擾的二人生活呢!結婚都兩年了,竟然連個影子也沒有,真是太愧對你家列祖列宗了,加油啊,兄弟!”狂神已將方才的暗潮洶湧拋諸腦後,虧心一致地討論起仁宗接代的大事。
  “是啊!幻狼,有個孩子熱鬧點,將來我們還得靠這群後代傳承呐!”說起這檔事就屬薩傑最得心應手,他是眾人中最早當父親的人,教他怎能不得意。
  “當初結婚時,便與裴姬討論過,穩定後再計畫生兒育女,畢竟公司的業務得步上軌道後才由我擔,屆時裴姬可專心地待在家中照顧子女,我主外她主內。”他可是完全符合了現代父母的育兒計畫,哪像老大先偷跑,結婚還不到一年就已傳出喜訊。
  “那我們不成了接力賽,先是小琪,再來是裴姬,而後是我家古小月,最後銀狐那還不知身在何方的新娘壓軸--咦?他老兄人呢?”他歡歡喜喜的情緒因銀狐的無故離席而煙消雲散。
  “早就落跑了。”裴姬托著腮,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在我們逐漸移話題時,酷哥已瀟灑地離開了。”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唉,他永遠無法體會這裏即將為人父母的我們,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他跟古小月的孩子,值得期待。
  “你高興個什麼勁,跟古小月八字還沒一撇,婚禮不曉得在哪兒的人,沒資格作進一步的討論。”這回不用裴姬,幻狼便犀利地代替妻子賜予狂神猛烈的一擊,正中下懷。
  “兄弟,你這葫蘆何時變得如此不饒人啦?”幻狼在攻擊他耶!真是奇了,這對夫妻檔聯手,他孤掌難鳴。不過話又說回來,是沒錯啊!依古小月現在這種情況,若要談婚事恐怕有得等了,與她共組家庭是遲早的事,但眼前尚有一大堆問題得盡速解決,否則他們倆永遠也沒好日子可過。
  “你犯不著這樣瞪我,城門外那些守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我也不是從大門進城的。”賀青不在乎地倚靠著牆,與剛從會議廳出來的銀狐在廊道上對峙。
  交過一次手,這女人有實力,她進尼斯堡有何目的?古小月?
  出師不利,賀青無奈地歎氣,誰不好遇,偏偏遇上個難搞定的冷面殺神,他是她的目標,怎奈此次時機不對、地點不對,否則最終任務也該著手進行了。
  “闖入堡內有何目的?”銀狐警戒地問,這女人是敵或友他沒有把握,狂神與古小月認識她不代表他也得將她視為同一陣營的人。
  “探望古小月。”既然他這麼開門見山,連廢話也不屑吐出半句,那她也不想浪費口水,直接道時來意。
  古小月那丫頭的病情不知有起色了沒?
  銀狐的冷冽目光望向窗外,城內後門處他豢養的五隻黑豹全數陣亡,皆是有氣無力地倒在地上,他的眸光移回肇事者,銀藍色的清眸中有著隱約可見的火光。
  “它們沒事,只是昏睡幾個小時,死不了的。”原本那獸群出自他手,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野獸才有如此防衛性的守護能力,幸好她反應快,迅速下藥,否則現在趴在地上的將會是她。
  銀狐愈發陰冷的眼神令四周寒氣環繞,他沉默不語地看著她,他的豹群首次失守崗位,還是敗在一個女人手下。
  “可以放我過去了嗎?我可沒義務在這兒接受你的折磨。”賀青背離牆,立起身子與她正面相對,身為東方人,她的個子高挑,但與他相較仍不及,她勉強只到他頸項而已,可是兩人的氣勢卻不相上下。
  愈發冷峻的銀狐身子一偏,與立在原地的賀青擦身而過,隨著他的消失,寒氣一併驅離,但另一道虛渺的清冷氣息卻在賀青周圍形成。
  她的對手比預計中更難掌握,師父給的期限到來,但深不可測的銀狐令她覺得壓力龐大,上次在醫院她與他正式交過一次手,卻仍捉不到他的實力範圍,多年的調查所知也有限,他眼中對她的鄙視意味她相當清楚,不過今日起,不管他喜不喜歡,她都會出現在他面前--因為責任因為任務因為誓言,與永不放棄的信念,青蛇,一條死守承諾的忠徒,一生只能追著目標走。
  “銀狐”是青蛇不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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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0: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春季正式告訪大地,尼斯堡盤據的山頭上綠意盎然,空氣芳香清新,晴空下萬物活靈活現,後花園內萬紫千紅,繽紛的大地已是熱鬧非凡,好動的人兒也在活絡的氣氛中插上一腳。
  “小月小姐,拜託你,下來吧!老是待在上頭危險呐!”這話仍打動不了古小月待在樹上的決心,儘管眾人喊破了嗓子,她在上頭依舊快活怡人。
  “瑪莎梅爾,別這麼大驚小怪,我很安全,沒事的,上頭的空氣很清新呢!”哇,好舒服,春天來了,這種暖暖的時節真令人心曠神怡。
  在醫生周全的治療下,古小月的學習認知能這裏啊!”狂神彎身撈起古小月腳下咿咿啞啞的侄兒,“是老大和小琪的寶貝,凱凱來,叫阿姨。”複俊朗的狂神,將小傢夥扛在肩上。
  嘖,標準的小孩子小孩。小琪居然當媽了?那個成天與可樂、電玩、球類運動為伍的向洛琪。
  雖然與肩上的娃兒音語,可他臉上的表情卻是有話卻說不出口的躊躇。
  “你說呢?笨蛋,”難道非得她在地上讓他再三保證,他才人瞭解她此行的意義。
  “你不說我哪里知道。”他不悅地橫起笑力大增,語言功能已恢復得差不多了,與人正常對話已非難事,倒是過去的仍回不來,老是強迫她思及會引發腦部的陣陣劇痛,沒人再強迫她,索性由她順其自然。
  “小姐,待會兒少主們就快回來了,你還是快下來,萬一你出了狀況,我們二老可擔待不起啊!”梅爾戴著老花眼鏡,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更顯出他憂心焦急。
  “放心,放心--上頭視野極佳,要是烈回城,我一眼就能看到他那輛蚤包的法拉利,不會為難你們的。”哇塞,她的視力超棒,連山下那所高中她也能一目了然,簡直比貓鷹的利眼還神准。
  拜銀狐那怪傢夥所養的黑豹軍團所賜--某日,想她興致奇佳不顧警告地溜到後山一遊,途中勢必經過那群守門的豹群,誰知苗頭不對,那群猛獸認主不認客,瞥見陌生的她,追得她四處逃竄,沒人聽見她要命的呼救,正所謂“狗急跳牆”,在非常情況的緊張時刻,古小月相當明知地仿效狗兄,翻上大樹逃過一劫,喘息之餘才大驚失色,我的媽呀!這才驚覺自己的無限潛力,想不到她彈性極佳。
  直至臉色死白又泛青的狂神,挺著昂然的身軀--不知是氣還是急地將她由上帶下,才結束了一場混亂,此後,那樹便成了古小月的禁地,不過古小月不怎麼鳥這項命令就是了,只要狂神不在,樹還是照爬,她已掌握了爬樹的技巧。
  “尼斯堡”果真不是蓋的,由上面放眼望去皆是它的領域,她曾翻閱一本雜誌,裏面詳盡地報導“M盟”與“尼斯堡”的來龍去脈,奇怪的是那內容並未給她帶來太多的驚奇,仿佛好久以前她已了若指掌。當看到介紹“M盟”的主要龍頭與四位當家,在觸及狂神那欄時,一個個影像不其然地閃過腦海--一間廢墟般的空屋。
  突然,她對自己很好奇,每個人都有過去,不論是真是假,那數篇文章上有他們五人的詳細報導,長時間下來,她也聽過小少人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偏偏只有她的過去是一片空白,殘存的記憶全是模糊影像,曾經在夢中閃過不少走馬燈似的回憶,一覺驚醒後便消失,怎麼也回憶不起來究竟夢了些什麼,自己卻已是淚眼模糊。
  於是她常攀上這棵大樹,淒息在在上頭俯看大地或仰望青空,不停地思考著,她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她問過每個人,大夥兒卻守口若瓶,她的過去在眾人眼中仿佛是一種禁忌,她知道失憶並不減退她心思敏銳的程度,她會知道那段屬於她個人的過去,靠自己去查,唯有填滿那片失落的空白,才能再次重生,沒有人能忘掉過往種種而生存,沒了過去就甭談未來。
  他們說她失憶了,只需休息,這裏是她自由的天地,但是,她還有一顆躍動的心,每跳動一次,她便會思考一次那段屬於自己的曾經。
  他們試圖將它徹底埋藏,她感覺得到,只是不能這樣子,否則豈不斷送了她的未來。她想找回自己遺失的心,除此別無所求。
  “小姐,小姐,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勁嗎?”
  底下又傳來陣陣窩心的詢問關懷,喚回了她神遊的思緒。
  “沒什麼,一時閃神發呆了。”星眸已望見火紅的車身蜿蜒在回程的山路上,速度極快。
  古小月漾出一抹淺笑,俐落地翻下樹身,拍拍身上的樹葉與土屑,以最佳狀態迎接歸來的狂神。
  甫下車的狂神,還來不及關上車門,行動電話便響起,倚在車身側,優雅聽著彼方的報告,神情像是仔細聆聽卻又隨意,微風吹動他的褐發,使狂神格外耀眼,這份光彩映進了坐在不遠處的欄杆上古小月的眼中,她耐心地瞧著,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笑意逐漸擴大,他真是好看,只是她不懂為何每個人全叫他“狂神”,他是烈,不是嗎?
  漫不經心的狂神聽著報告,空暇的手隨意地撩撥外衣的銀扣,時而低首,時而顧盼,正當他習慣性地爬梳發際時,一抬眼便見著了不遠處的古小月,一時間竟有些緊張慌亂,心底的綠動開始不完整。
  從來不曾有過這種狀況,在毫無預警與心理準備之下,自己的一舉一動全然落入古小月的眼中,她看了他多久?她的笑容又代表了什麼?原來被心上人凝視的感覺如此奇妙,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甜蜜,連電話彼端下屬的例行報告也不再重要,突覺耳邊那頭嗡嗡聲太嘈雜,索性關了機,古小月在等他呢!
  “怎麼想以外面等我?”狂神溫柔地問。
  “你不喜歡啊?”她還以為烈會很開心呢!
  “喜歡。”他輕輕柔柔地順著她的長髮,心底很欣慰,古小月幾乎痊癒了,雖然有時噩夢連連,但失憶算是一種解脫吧!“今天不看電視電影?”
  突地,古小月燦爛的容顏黯了下來,顯然有心事。
  “怎麼啦!”難道電視失寵了。“那打電玩,今天怎麼不打了?”
  嬌小的腦袋一逕地搖個不停。
  “小月?”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又鬧起小孩子脾氣了。
  “烈,我想--呃,我想……”一句她早已在樹上沉思時套好的話,如此面對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唉,烈可能不會答應。
  “有話就說,別怕,醫生不是告訴你,心裏想到什麼就說出來讓大家明瞭,這樣對病情才有幫助。”他哄著。
  “嗯,我想去‘秋海棠’那個國家。”她照著電視上的形容詞說出她期望已久的事,電視上的介紹很吸引她呢!
  “什麼秋海棠?”狂神頓時對這名詞摸不著頭緒,他的幫派遍佈四海,怎麼世界上還有個“秋海棠”這個遺珠,那是哪個國家?
  “就是那個地很大,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呀!哦,對了,那個東西叫什麼來著,嗯--長城,‘萬裏長城’,還有一條黃色的大河,叫做--嗯,啊,是黃河,還有還有,一個城堡,大大的,跟尼斯堡差不多,叫‘紫禁城’,這些地方好美,我好想去--”
  “夠了。”古小月編織的美夢被狂神厲聲的阻喝截斷,碎成一片片,“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准去那裏。”
  驀然,一陣莫名的恐懼進入狂神不安的情緒,“小月,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事或是想起什麼事?”但願不是,醫生不也說了,以古小月曾嚴重受損的腦部,要恢復記憶只有三成的機會,能進步到目前的階段已是奇跡,這些正合他意,他做到了不是嗎,數個月下來,他忍下了心底不停活現的欲望,對她呵護備至,以真愛陪伴天真的心,這些他全做到了,唯獨這點他怎麼也辦不到,就算是他自私吧!
  古小月是他獵捕已狼的靈魂,他不會再任她回到從前,縱使要由他新手封鎖她的過去,他也在所不惜,古小月不再屬於中國,不再屬於過去,只屬於他狂神一人。
  因此,只要能刺激她思及過去的一切,從今日起他都要攏斷,古小月只要有他一人就夠了,悲慘的過去要它何用,徒增傷悲罷了。
  “沒有,”她也好懊惱呢!“我什麼也記不起來、想不起來,真討厭,明明夢到了,可是夢一醒就什麼也沒有了,空空的一片,頭很痛。”可是那個介紹中國的節目讓她激動,她想去看看,仿佛在那片秋海棠裏,她曾遺失了什麼東西,不得不尋回來。
  “想不起來就別去想它,別太勉強自己。”
  “不,烈,拜託嘛!帶人家去好不好?”嬌柔的懇求始終無法動搖狂神的決定,他依然回絕。
  “這件事別再提了,小月,別惹我生氣,知道嗎?”狂神的眼神如刀,心神已開始慌亂而浮動。
  為什麼平靜安寧的日子總是不長久?他要的,也只是與她執手共白髮,偏偏事與願違。
  和諧的數月終將再度掀起漣漪。
  失望落空的古小月依舊不放棄初衷,既然去不成那遙遠又令她嚮往的東方古國,只有藉各方資料來彌補心底欲觸及的渴望,一整套的中國史地介紹就夠了。
  “裴姬姊,你是道地的中國人,對那快土地,你應該相當瞭解嘍!”骨碌碌的靈活大眼因超大螢幕傳送的中國介紹而亮麗。
  “這個嘛!是也不是。”裴姬對影片興趣缺缺,對於手中的時尚雜誌倒是興致勃勃,這次她要朝孕婦服進攻,先為不久後即將到來的日子準備。
  “什麼意思?”裴姬姊姊說話真不乾脆,老是繞圈子。
  “我在中國僅僅生活了十一年,而且是在深山內跟爺爺學習中國百術,爺爺被仇家追殺後,我便在偶然的機會下流亡到美國,因此對中國我不十分清楚。”她隨意帶過地回答。原來平靜的驚濤卻掀起了漣漪、往事。
  “哦!”裴姬姊姊真可憐。“小琪,你是寶島人對不對?”古小月突然轉移目標,問向對影片不理不睬、只專心打著掌上型電玩的向洛琪。
  “臺灣人,OK,通常不會稱我們‘寶島人’,那會笑掉人家大牙。”專心與魔王奮戰之余,向洛琪仍不忘提醒古小月言辭失誤。
  “管他什麼人,反正介紹上說,中國與臺灣皆是‘閻王之孫’,你讀書時應該讀過故國的資料吧!那我問你,中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今天非得問個究竟不可。
  “拜託,是‘炎黃子孫’不是‘閻王子孫’啦!”向洛琪不禁懷疑古小月的耳功是否秀逗到比腦力還嚴重。
  “不管啦!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快快快。”古小月精神百倍,準備詳細聆聽向洛琪的回答。
  “嗯--這個……從國小、國中到高中都上過地理課,可是國小時哪知道啥叫地理,上了國中與高中,我與史地課本徹底絕緣,頂多考試時再拼命惡補,所以--嘿嘿……真是不好意思,若要詳盡解釋實在太為難我了,你說是不是?”解釋了一大堆屁話,總結就是--向洛琪實在是中國人之恥。
  “你居然還能畢業,喂,小姐,你們臺灣的教育制度未免太混了吧!”裴姬詫異極了。
  “去,你不懂啦!人家我戰功彪炳呢!替學校在田徑場上奪標,所以羅!嘿嘿嘿。”提及當看的英勇事蹟,得意忘形的高傲嘴臉立即展現。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夥。”裴姬的形容一針見血,天底下再也沒有第二句比這更貼切。
  “那至少應該知道中國在哪里吧!”古小月急了,怎麼這兩人對自己的國土如此漠視。
  “我的天啊!你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喏,你看,這兒,看到沒,這堆土地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中國。”向洛琪索性奪過放在一旁的世界地圖,指給她看。
  原來這就是中國,“我也是中國人,可是為何我沒有印象,只有模糊的感覺?”
  “小月啊,那是因為你的記憶尚未恢復,當然不記得羅!”裴姬心血來潮地拿過地圖,在上頭翻了翻後幽幽道,“看到這塊最下面的土地沒,雲南省,我的家鄉。”
  “家鄉?那我的家鄉呢?在哪兒?”古小月信任地詢問二人。
  “呃……這……這……”兩人支支吾吾,誰也不敢輕易洩漏狂神嚴禁的秘密。
  “說啊!”她催促。“快說啊!”這下子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你鬧夠了沒!”
  陰沉的嗓音由視聽室門外傳來,狂神暴風雨前的怒容出現了。
  慘了!三個女人心中同時警鈴大作。
  “幹得好,嗯,你們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還是故意和我作對。”狂神的鷹眼投射出的極光沒人敢迎視,即使老與他抬杠的裴姬也有些心虛,噤聲閉口,她們全違逆了狂神嚴禁的事項。
  “裴姬、小琪,我明白告訴過你們,別再讓古小月碰這些東西,你們也答應了,為何出爾反爾?”首先,矛頭指向兩人。
  兩人對看,她們理虧在先,還能解釋什麼?沉默是金,他要發飆就由他去吧!狂神的怒火風暴誰能攔阻。
  “出去。”他的銳眸鎖在恐慌的古小月身上,下令只針對兩個老早就想逃之夭夭的失信者。
  好自為之吧!古小月,拜拜!我們精神上全力支持你……
  向洛琪的唇語被狂神一記寒光截殺,摸著鼻子,兩個女人識相地離開刑場。
  好不夠義氣哦!烈這麼生氣,她們還讓她獨自留下,萬一烈動手打她怎麼辦,她從沒看過烈這種恐怖的神色。真嚇人!
  “烈,我……”
  “住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曾怎麼答應過我,我們約好的不是嗎?”他不容置否地截去她的解釋,全身蓄勢待發的怒焰籠罩在他頎長的身形上,朝她一步步逼進。
  節節退守的古小月已無路可退,橡木桌緣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違抗我們之間的約定,而是……你別瞪我嘛!你這樣子我實在講不出話來。”烈好過分,只知道凶她,一點也不關心她的想法。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的態度,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背叛我,而我非常痛恨‘背叛’,你說,我還能如何對待你?”他一把抱起她,讓古小月坐在橡木桌上與他平行對峙。
  腳跟離地後著實讓她安全感盡失,他佈滿赤焰的眼睛就在正前方,不偏不倚地瞪視著她,“我……我不記得除了這次,我還有哪次不聽你的話了,我一向很乖呀,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照著做,像你要我打針吃藥,要我吃這吃那,我也沒吭過一聲,還有……”
  “夠了,古小月,你可真行,不論是以前的你或是現在的你,總會做出與我背道而馳的事,我清楚地告訴你,只要你人還待在我身旁一天,就永遠也別想踏進中國那塊土地半步,除非我死,聽到了嗎?除非我死。”
  “為什麼?那是我的家鄉,為什麼我不能回去?”今天終於讓她鼓足了勇氣,問出始終埋藏在心底的疑問,烈為何如此討厭她與任何有關中國的事牽扯了。
  “沒有為什麼,那裏不值得你回去,你古小月已不屬於那裏,你只屬於這裏,屬於狂神我。”她要何時才能清醒?是中國重要還是他,讓她回去?哼,想都別想,她只要一踏上那塊土地就不會再回來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在心頭滋長,古小月的歸屬性太強,一旦讓她認清了來時路,想再追回何其困難。
  “不對,”她矢口否認,眼神堅決到令人摧毀不了。
  “你說什麼?”狂神霎時被她異過平時嬌柔的話語給震住,古小月自我的判斷力正在否定他,正如以往。
  “你們說我失憶了,你又說我不屬於過去只屬於你,但我卻想說,沒有過去我誰都不是,甚至連我自己,明明有段記憶在我之前存在過,可你卻將它埋在一個我永遠也找不到的角落,甚至殘忍地讓我永遠也到不了那個地方,那片我的土地,烈,我真的很想找回真正的自己。”眼前螢幕上的滾滾黃沙是那樣熟悉,她非常嚮往啊!
  別這樣看我,我沒錯,就算你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又如何,另一場悲劇將會隨著你的歸屬而發生,最後的下場--生不如死的人必定是我狂神,而你古小月留在殘酷的現實守著過去的慘痛回憶,又有何意義?
  “別再說了,算我求你,別再想回憶,別再想中國,只要想我就夠了,想我們的未來……”他原本激動的語氣已幾乎期求,望著古小月依舊定在他背後螢幕上的癡迷,他的心正被掏盡挖空中。
  “未來我根本無法設想,沒有過去,哪來的未來。”她幽幽的道出心中那股哀怨,烈真狠得下心見她如此茫然徬徨,夜夜在夢中回憶掙紮摸索?
  “給我醒醒!”狂神見古小月的一顆心已由他身上飛往中國,碎裂的心燃起遼原的火,吞噬著他殘存的理智。
  “你的過去像團密麻雜亂又慘不忍睹的棉絮,不值得你留戀,你已忘了幻滅過多少次,參與過多少次危及性命的死亡遊戲,這就是你的過去,如何?精彩嗎?還是你想聽更詳細的情節才會滿意。”他像頭髮了狂的猛獸,無情的摧毀獵人的守備。
  “騙人!”烈為什麼要這麼說?絕不是真的,絕不是。
  “是你模糊的記憶欺騙你自己,中國是你的惡地,這裏,你給我看清楚,只有我和這裏才能給你另一片全新的自由天地。”為何被當成這般下場的你仍執迷不悟?他在心中呐喊。
  “你胡說!”古小月被他毫不遮掩修飾的一席話,震得淚眼迷糊,“我不會那麼慘,我會像一般人一樣,有一對愛我寵我疼我的雙親,一群友愛的兄弟姊妹,我上學……我……我還……有好多朋友,是你……是你將它們全藏起來了,故意讓我找不到,你好自私……”她激動地跳下桌子,離開他的暴風範圍。
  “我自私?哼!”狂神忿恨地拉開椅子,他需要清醒一點的頭腦才能喚醒她,坐在椅子上,眼睛的方向仍看向倚在門旁的古小月。
  “夢該醒了,你說的一切全是夢想而非真實,我承認我自私,我不想讓你恢復記憶然後斷然離開我,我不希望你再回去隨一切後果,聽懂了嗎?”
  “我不會因為恢復記憶而離開你,除非我出事之前你曾做了令我受到傷害的事……烈,你有嗎?”
  “沒有。”那不叫傷害,那只是一種佔有的手段,他不曉得雷風竟因而殺了古小月,他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此地步,他沒有傷害古小月,沒有!他對她的心天可憐見。
  “那為何不讓我回去尋根?”烈,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何突然間我覺得你好遙遠,為何我總覺得我正步上你一手排演的戲中,我在裏面找不到自己該扮演的角色,你只留了一團迷霧讓我深陷其中,摸不著光明的方向,如今你下令暫停,戲已落幕,卻又不肯讓我走出幕前,天啊,我因而遺忘原本的自己,存在幕中的我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真是假,是實或虛。
  “古小月,放了我,也放過你自己,別再問了,我禁不起你今日像個失了控的靈魂一般急欲尋回自己的軀殼,一個已經毀滅的軀殼,你需要休息,暫停這個話題,讓我們恢復正常,OK?”或許經過今日後,他的封鎖行動會更加徹底,目前讓兩人平靜以後再說,今日的爭吵不會再重演。
  “不,不OK。烈,我想……我必須重新認識你一次,因為我發覺自己被你截斷存在背後的事實,是否正是你急欲掩飾的罪惡--對我。”
  他們說:她失去了記憶,失了心。可是她還有思緒,還有夜夜殘夢,還有潛意識,她想過也思考過,無時無刻。
  在近期一次醫生對她實行心理治療測驗時,她發覺了一幕不該出現的影像--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她沒對任何人說,連醫生都不知道。
  “你們在嘔氣?”挺著球似的便便大腹,向洛琪手躁控遊樂器,另一手撈起一罐可樂暢飲。
  “除非他肯讓我去一趟中國。”想起那天無理霸道的烈,她就一肚子委屈與不快。
  狂神這次真的發瘋了,對他疼如珍寶的古小月竟理也不理一下,不再叮嚀她飲食,不再關心她的種種,任由她去。
  “除非她肯放棄回中國的想法。”他比她還固執,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他甚至還效法秦始皇,來個“禁書”行動,一整套價值不菲的“中國簡介”錄影帶與書籍全被人銷毀,蓄意破壞的惡行只差沒實行“坑儒”,否則向洛琪與裴姬哪還可能這般優閑。
  “別再妄想了,狂神那傢夥的個性眾所皆知,誰也無力去扭轉他的想法,放棄吧!省得那口氣嘔來嘔去的,瞧你,一副棄婦的慘相。”裴姬訕訕地譏笑古小月連日來眉頭深鎖。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書上是這樣說的,只要她奮力堅持到底。
  “真不巧,狂老兄正是無心人,所以你沒指望了。”向洛琪因闖關而激動高昂。
  “我老公?”連她向洛琪的丈夫都被搬出來啦!沒心情闖蕩魔域救公主了,明天再救。“最不懂敬老尊賢的就是那小子了,你的方法行不通,反而會使他更捉狂,得想清楚對策再行動,否則倒楣的是你自己。”狂神遲早會因火山暴發宰了古小月,這丫頭怎麼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裴姬不免憂心忡忡。
  “老大不是很行嗎?”否則為何叫他“老大”,老大應該很厲害的,不是嗎?
  “我老公是很行啊!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沒聽說過嗎?”
  “電視上看過。”古小月愣愣地回答,糟糕!那不就是沒人幫得了她了,希望落空,悲慘的她再次被打入無底的萬丈深淵。
  “電視不是教過你‘靠人人倒,靠自己最好’,小妹子啊!你得自救,沒人幫得了你。”裴姬言之鑿鑿,古小月不能老是依賴別人。
  “怎麼救?”烈又不理她,想靠近他都難哦!好吧!就算能靠近他又怎樣,他隨便三言兩語亂吼一通,還不是讓他碰釘子,撒羽而歸。
  “撒嬌羅!”答案就這麼簡單嘛!是男人都吃這套,尤其是深愛自己的男人。
  “可是烈他都不理我。”
  “笨蛋,他不理你,你就不會自己去找他啊!拿出你的絕活讓他瞧瞧。”
  “什麼絕活?”裴姬的提議讓她又重生了。
  “死纏爛打,纏到他投降為止。”
  “這哪是我的絕活。”古小月抗議著,她才沒有這樣呢!裴姬姊真會胡扯。
  “是嗎?哼,用不用隨你便,相信我,普天之下,古今中外,再加上三十六計,沒有比這招對付狂神還有用的方法了,那傢夥吃軟不吃硬,除非你沒膽用。”激將法用在天真的人身上,應該會立即收到效果。
  “誰說我沒膽試了。”古小月高傲的下巴禁不起一激,翹得不可一世,霎時仿佛回到過去,桀驁不馴的古小月仿佛又出現在她們面前,那樣地活靈活現。
  “我現在就去找烈。”有了絕佳妙方,古小月興高采烈地跑出她們的視線。
  “剛才……我還以為……我真的以為那個傲得要命的古小月回來了。”向洛琪的快嘴突然秀逗,腦中呈現“鈍呆”現象。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體內的壞因數可沒摔壞,不過說真的,能看到以前的古小月,真好,啊--好懷念跋扈的男人與蠻橫的女人的對峙場面。”
  “Metoo!”傑說,英語得日常生活口語化,她說得還可以吧!
  裴姬姊騙人、說謊,根本沒用嘛!
  烈更加生氣了,所有的東西全摔破了,在短短的數分鐘內,烈的房間像被狂風掃過一般,而她--嗚……被烈關起來了,好慘哦--都沒人敢來救她。
  “你瘦了。”向洛琪站在陽臺外,隔著鐵窗與她交談,“在裏面的日子過得可好?”狂神真夠狠,真讓古小月關在裏頭數天,還得麻煩她和裴姬偷偷摸摸地上陽臺探監。
  “還好啦!小琪,以後你別爬上來這兒了,對肚子裏的娃娃很危險,有裴姬姊來看我便可,你就別再爬上爬下讓我難過了。”
  “安啦!安啦!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向洛琪賊兮兮地道。
  “你要去哪里?”古小月緊張地問,若是小琪走了,她會很無聊的。
  “去爺爺奶奶那兒。”
  “小月,記不記得裴姬姊曾經告訴過你,要自救?”
  “當然記得啊!都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被關起來。”她埋怨地看著內疚的裴姬。
  “今天就是你自救的絕佳時機,看看誰來了,當當……”向洛琪向旁移一小步,露出後方的佳人。
  “蛇……青姊!”青姊怎麼也來啦?
  “狂神居然這樣對待你,只因你想回家?”賀青真不敢相信狂神會出此下策。
  “事實擺在眼前,他瘋了,只要一提到中國他就捉狂,所以羅……”
  想來想去,只有賀青救得了古小月,因為她與M盟毫無瓜葛,即使救走了人,以她的能力也有足夠的應付力,雖然會讓她因此跟狂神結下樑子,那也是沒辦法的,她們也贊同古小月回中國尋找記憶,縱使現實殘酷,但再也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重要了,尤其是一個人的過去,誰也淌資格剝奪,隱藏並不是最佳的保護方式,只有她們最瞭解古小月,少了那段過去,古小月就不再是古小月了。
  因此她倆決定放手一搏,至於狂神發瘋問罪時,別怕!反正有薩傑在!
  反正有幻狼在!
  “你們……”她知道烈今天有事得跑一趟什麼……西雅圖的,因此賀青會在今日特別來此,肯定是先計畫好的。
  “我帶你去中國,陪你找回去。”賀青真誠的青眸讓人不疑有他。
  “真的?”古小月的黑瞳中全是燦亮的火藥,“可是……烈回來時怎麼辦,他交代過,沒他的允許不能離開他,萬一……萬一他又生氣了,那我……我……”
  “相信我,我會讓你完好如初地回到這裏,這是對狂神最好的交代。”賀青的一席話算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證。
  “小月,放手去做,你也不希望迷迷糊糊過一生吧!這是你僅有的機會了,交給賀青,她有辦法的。”裴姬阻斷她的遲疑。
  “好……好吧!”
  “把她的資料給我。”賀青轉向二人,裴姬將銀狐從中國搜集的資料全部交由賀青,“這你拿著,裏頭算是對古小月的一份心意,她的危機解除了。”賀青同時也遞上一份資料。
  裴姬接過資料,一份像是由電腦中截以出來的資料。
  特級情報員:古小月,格殺令--死亡
  所有個人資料:銷毀--除名
  查詢?
  查無此人……查無此人……
  “這……這是……”向洛琪、裴姬兩人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她已被徹底除名,中國情報局再也沒有古小月這號人物存在,就算有也只是傳說,那夥人相信她已死在他們所下達的格殺令中。
  “他們的主將雷風不是在回程時全軍覆沒了嗎,他們怎麼會相信古小月已死?”
  “只有任務命令執行成功,雷風才會歸國,可惜不幸死在半路。”
  “那我們豈不是白擔憂一場。”真是太好了。
  “對呀!看來尼斯堡內的警報解除嘍!”
  “解除了嗎?恐怕還沒有,至少還有一次動亂即將發生,發源者非狂神莫屬。”他向來是動亂的根源。
  “那現在呢?”向洛琪問,好刺激呀!
  “先開鎖。”賀青冷靜地道。
  “我們馬上回中國嗎?”古小月興奮地問。
  “不,先去趟日本,弄個假身分,再由日本轉往中國。”
  賀青來自日本。這消息對向洛琪與裴姬而言,無疑又是另一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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