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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 -【吻我別猶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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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5: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棠霜 - 吻我別猶豫

“大家眼睛全都瞎了,沒看到我被搶嗎?”
“……大家的眼睛很雪亮,都看見了那人手上的刀子。”
戚曉葉真不敢相信她會衰到這種地步!
在過年前被吃她豆腐又惱羞成怒的老闆給fire掉;
領著最後一個月的薪水跟遣散費在路上走卻遇上了搶劫!
有沒有搞錯?她都快窮死了,那天殺的搶匪還挑她下手?
而且明明那麼多人看到她被搶,為何沒一個人肯幫她?
最可惡的是這個散發著無比魅力的男子──盛南極!
他從頭到尾就只是涼涼地坐在一旁抽煙、看戲、打電話,
之後還裝無辜地說什麼他赤手空拳,沒辦法英雄救美;
兩人素昧平生,不知值不值得為她拚命;還有,他怕痛。
厚~~真是氣死人!
這傢伙怎麼這麼冷淡啊?  
咦?他剛剛是打電話幫她報警?唔,看來他沒那麼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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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戚曉葉委靡萬分地坐在小公園裏。

    想到手裏捏著的小包包裏,放著最後一個月的薪水跟遣散費,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過年前被炒魷魚,連年終都領不到,老媽要是知道我丟了飯碗,沒有多餘的錢給她去賭博,大概會抓狂吧?」她無奈地抓抓頭。

    母親暴怒猙獰的臉孔頓時在腦海中浮起,她忍不住一陣瑟縮,壓根兒不想回鄉下老家去。

    這個年難過了……唉……

    她歎了一口氣,想到日子還是要過、肚皮還是要顧,因此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商店晃晃,看看有沒有打工的機會。不料才站起來,肩膀就被人從後方狠狠一撞。

    「唉呀──」她吃痛地叫出聲,趕忙穩住身子。

    心裏還在大罵是誰沒長眼,沒想到身後竄過一道人影的同時,手裏的包包也被人用力扯走。

    突來的意外,讓她的腦袋瞬間炸成一片空白。

    過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搶劫、搶劫啊!」她想也不想地,拔腿就往前方那個倉皇奔逃的背影追上去。

    「你這個混蛋!我都快窮死了,你還搶我?」

    她氣憤地大罵,不顧腳下踩著隨時會扭斷腳的高跟鞋,喀喀喀地跟在搶匪的身後狂追。

    「搶劫啊!混蛋,你給我停下來!」

    她一面拚命追趕、一面大喊搶劫,但整條馬路上卻連一個上前幫忙攔路擋賊的好心人都沒有,所有人紛紛閃避,裝作沒看見。

    眼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追上搶匪後,她才不甘不願地停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不住地喘息。

    她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狠狠瞪著歹徒消失的方向,氣得掉出眼淚。

    「可惡……可惡……」她又咳又喘,抬手用力抹去湧出眼眶外的淚水。

    她覺得好心寒。

    明明那麼多人看到她被搶,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肯幫她?

    這個社會是怎麼了?大家為什麼都這麼冷淡?

    戚曉葉拖著微微發抖的雙腿,虛脫無力地一屁股坐到路邊的長椅上,狼狽而呆滯地望著馬路。

    路上人車來來往往,氣氛平靜祥和得十分諷刺,彷佛在三十秒之前,這兒根本從未發生過任何搶劫追逐事件。

    也許是驚嚇過度,也許是氣過了頭,她的腦袋此刻什麼都無法想,只能不斷地抬手抹掉一直湧出來的眼淚。

    對於四周悄悄投射而來的同情目光,她麻木地視而不見。剛剛不幫忙,現在才來憐憫她有什麼用?

    抬手再抹掉一顆淚,這才發現手指又抖又冰涼。

    「妳還好吧?」

    身旁忽然傳來男人關切的問候聲。

    驚嚇過後,任何風吹草動都讓她有如驚弓之鳥。一聽到身旁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戚曉葉立即渾身充滿戒備地轉過身。

    長椅的另一頭,倚坐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五官清朗英俊,長腿優雅地交迭伸展著,整個人散發出屬於頂尖菁英的氣息。

    他的左手收起手機,將之放進口袋後,就慵懶地搭靠在椅背上,然後抬起夾著煙的右手,向她揮了一下,動作是一派的閒適瀟灑。

    「別緊張,我不是搶匪。」他笑著看她。

    「哼!」她冷冷地瞪他一眼後,便轉回頭不看他。

    「喂,需不需要面紙?」一隻指節修長的男性大手,將一包面紙遞到她眼前。

    「不要!」她一臉的倔強,不肯接受同情。

    「拿去吧,我想妳身上的面紙應該也被搶走了。」手中的面紙,又向她遞近了一些。

    「……謝謝。」她咬咬唇,輕聲道謝後,才伸手接過面紙,撕開包裝袋。

    想到連面紙都被搶走,滿臉淚痕的五官又開始皺了起來,委屈的感覺一湧而上,她迅速將面紙抽出來壓住眼睛,吸掉又滾出來的眼淚。

    「真是他媽的混蛋!大家眼睛全都瞎了,沒看到我被搶嗎?」她拚命壓抑啜泣聲,覺得又生氣、又傷心。

    緊緊交握住雙手,她憤怒又不甘地用力搥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泄忿。

    「大家的眼睛很雪亮,都看見了那人手上的刀子。沒想到妳這麼大膽,竟然還敢一路追上去,不怕他回身來捅妳一刀嗎?」他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我的生活費全都在包包裏,是你的話,你追不追?」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錢再賺就有了,小命只有一條,何必這樣逞英雄呢?」他微微諷笑一聲。

    「說得輕鬆!像你這種衣食無缺的上流社會好命人,有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嗎?」她被他事不關己的看戲口吻給惹惱了,「唬」的一聲從長椅上跳起來,伸出還在發抖的手,指著他的鼻尖。

    他沒有回話,只是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又抽了一口煙。

    看到這個男人悠哉悠哉地抽著煙,唇邊還帶著微微上揚的弧度,她就覺得刺眼,胸口莫名地湧起一股怒氣。

    忽然,她腦袋當機了一下,接著又靈光一閃,開始急速地運轉起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看見了?」她張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看見了。」

    男人聽懂她沒頭沒腦的質問,露出迷人的微笑,對她大方地點頭。

    正在氣頭上的戚曉葉,根本無暇理會他的笑容有多好看,也無暇理會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無比迷人的男性魅力。

    此刻,她滿腦子都充塞著一件事──他坐在這裏看她追搶匪,看了多久?

    「你從頭到尾都看見了?」她的嗓音微微顫抖,有些不可置信。

    「從頭到尾都看見了。」他又點點頭,完全坦承不諱。

    戚曉葉忽然怒火中燒地握緊雙拳,氣紅了雙眼,情緒激動得忍不住開始喘息,粉紅襯衫下的胸口一陣劇烈起伏。

    這男人……

    這可惡的男人早就坐在這裏,將搶劫的所有經過都看在眼裏,但他卻只是涼涼地坐在原位上吸煙看戲?

    「你既然看見了,為什麼沒有出手幫我攔住那個天殺的混蛋?」她失去理智地撲上前,粗魯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聲吼罵。

    「小姐,我是赤手空拳,敵不過那把亮晃晃的白刀子,所以沒辦法神勇地為妳英雄救美呀!」他一臉無辜地眨眨眼,舉起手狀似投降,不著痕跡地抬高夾著煙的手,深怕她一個不小心碰撞到,讓不長眼的煙頭燙著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脹紅的可愛圓圓臉,被她黑白分明、充滿精神的晶亮大眼給吸引著。

    但是,她胸口起伏得太過明顯、也太過誘人,屬於男人的那一部分天性實在難抵誘惑,因此視線情不自禁地往下,改挪到她柔美的胸脯線條上。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深邃……

    「你至少可以找根棍子堵人,或是幫忙大喊捉賊呀!你居然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歹徒跑掉!」她氣得跳腳,不住地哇哇大叫。

    這個男人果然也是一個膽小怕事、只會看戲、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

    可惡!長得體面有什麼用?還不一樣只是個自掃門前雪、沒有正義感的自私鬼!

    「小姐,我跟妳素昧平生,無法確定妳值不值得我為妳拚命。而且,我怕痛,也很怕死。」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欣賞美景的時機,他收回視線,對她無辜地聳聳肩。

    聽到他的話,她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原本氣得紅撲撲的圓潤小臉,一下子變得好黯淡。

    看著她的臉色忽青忽白,他感到一陣不忍心。自己的話似乎太過坦白,傷到了她的心。

    「說得也是,我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要幫我?」她歎了一口氣,洩氣萬分地鬆開雙手,筋疲力盡地坐到長椅上,有氣無力地怔怔望著前方。

    男人看著一身狼狽的她露出了憂鬱的表情,心裏頓時產生莫名的憐惜。

    才想開口安慰她,為自己過於冷眼的態度道歉,不料她又逕自說了下去。

    「可是,不管認不認識,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為什麼這麼說?」他好奇地等著她說下去。

    「我被豬哥老闆吃豆腐,明明一堆同事都有看到,卻沒人敢挺身幫我說話,怕跟我一樣,被惱羞成怒的老闆轟出公司、丟掉飯碗。走在路上被人搶劫,也是沒人出手幫忙,怕被壞人砍上一刀,惹來無妄之災……」

    想到一樁又一樁的倒黴事,熱燙的眼淚又浮上眼眶裏打轉,她氣憤地抽出最後一張面紙,惡狠狠地把淚珠用力抹掉。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接著倚向椅背,輕輕笑歎一聲。

    「早點看清這個世界,它一向就是這麼現實。」他的語調輕柔,含著無限的嘲弄。

    「我知道這個世界很現實,可是我還是覺得好難過……難道說,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一輩子只有活該被欺負的分?我自認安分守己、工作認真努力,從來沒做過壞事、沒傷害小動物,也沒欺負過任何人,為什麼要這樣沒有尊嚴地忍氣吞聲?」她彎下腰,伏在膝頭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她公然指責老闆的惡行後,同事們卻個個冷眼旁觀,讓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挫折感,惱羞成怒的老闆一見沒人挺她,言語變得更加得寸進尺而且大膽,也讓她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她不明白,為什麼吃過暗虧的人明明不只她一個,卻沒有一個女同事敢站到她身邊對抗豬頭老闆?

    她們眼神畏怯,卻都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也因為如此,豬頭老闆才會這麼肆無忌憚、色膽橫生。

    這段時間裏,不管在人前人後,她一直都表現得很強悍,一滴淚也沒有掉,好不容易才奮力為自己爭取到她本來就應得的薪水跟遣散費。沒想到,才剛剛離開那間讓她嘔到吐血的爛公司,下一秒,她卻被另一個該死的渾蛋給洗劫一空!

    老天爺簡直像在開著惡意的玩笑,想要逼她走投無路似的。

    直到此刻,她終於忍不住,將滿肚子的眼淚和委屈,通通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完全發洩出來。

    靜靜聽著女孩傷心至極的哭聲,男人的眼神變得深邃。

    「妳需要新的工作嗎?」他想也不想地就脫口而出,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很想幫助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

    她的個性太直率、太單純了,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中,跌跌撞撞地一路闖蕩過來,卻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到傷害。

    這樣的女孩實在讓人心疼,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

    因此,他頭一次對人心軟,想伸手幫她,提供她些許庇蔭,不想看見她繼續受到傷害。

    「什麼?」她滿臉淚水地抬起頭來,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沒有在第一時間聽清楚他的問話。

    「我說,妳是不是急著找另一份新的工作?」他歎了一口氣,撚熄煙頭,丟進長椅旁的垃圾桶。

    難怪她會被欺負,眼前送了她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她都有可能會因為一時的迷糊而錯過。

    「廢話!」她瞪他一眼,在間間斷斷的嗚咽中抽空回答。

    他從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張紙片,翻到背後寫了一個人名。

    「拿著這張名片,到上面的公司地址去跟這個人聯絡,告訴他妳的專長,請他幫妳安排工作。」他將名片遞給她。

    「你是做黑的?」她戒備地盯著他手中的那張名片,不敢馬上接過去。

    他略微沈吟了一下。

    「嗯……我是做吃的。」食品公司是跟吃的有關,沒錯吧?

    吃的?是酒樓還是茶店?

    她在心裏暗自揣測,看他的眼神更加戒備了。

    狠狠哭了一陣子,把肚子裏所有的鳥氣都發洩出來之後,她的情緒平復了不少,開始可以冷靜地注意到其它的細節了。

    她注意到他拿著紙片的手指好修長、好優雅。

    再仔細觀察,他身上的衣著十分考究,一看就是所費不貲的名牌貨。

    果然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哥兒,這種人是她一輩子也高攀不起的對象。

    咦?不對、不對!

    會這樣把自己打扮得體體面面的,除了貴公子,牛郎好像也很注重門面吧?

    疑心一起,她越看他的俊臉,越覺得他有粉味。

    他剛才說他是做吃的……

    難道他待的地方是……星期五餐廳?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顧不得失禮,身子向一旁挪開,迅速拉開跟他之間的距離。

    他挑眉,無言地看著她。

    「我絕對不做賣身援交的事!」她開始強烈懷疑,他是不是假裝好心地向她搭訕,然後想把她騙去賣掉?

    他聞言仰頭一笑,爽朗的笑聲震入她的心扉,幾乎讓她放鬆了戒心。

    「世界上雖然有很多壞人,但好人多少也是有一些的。妳放心,這間公司很有名氣,妳可以先去打聽一下,絕對正派經營。」他越看越覺得她很可愛、很得他的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撇撇嘴。

    這是她近期以來,最血淋淋的感想及體驗。

    「有防備心是很好,不過我先聲明,好機會只有一次,要不要把握就隨便妳了。要不要接受,是妳的自由。」他對她揚了揚名片,表明完全不會勉強她。

    她看著他,半信半疑之下,接過了名片。

    低頭好奇地端詳他龍飛鳳舞的字體,只見他在名片上寫了一個姓陳的男人的名字,還附了一個人事經理的頭銜。

    再翻回正面,隱隱泛著金紋的紙片上,只簡單地素印著「盛南極」三個墨鉛字,極其內斂。

    「你確定這裏不是什麼大酒家?」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不正面澄清,只是斯文地笑著看她。

    她的淚水不知在何時早已停住,雙眼又恢復了蓬勃朝氣,骨碌碌地盯著名片猛瞧,看起來亮晶晶的。

    他口袋裏的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他看了一下號碼,唇畔浮出一抹笑意。

    「喂?……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何警官。」

    收起手機後,他站了起來。

    「好消息,妳可以拿回妳被搶的錢了。」他在她面前彎下腰,笑咪咪地對著她說道。

    「拿回來?去哪里拿?」她茫然地抬頭看他。

    「警察局。那個洗劫妳的搶匪已經被逮到了。」他雙手插在褲袋裏,邁開長腿,悠閒地向前走去。

    「啊?」她張口結舌,依然坐在原處,不敢置信地抬頭瞪著他的背影。

    「妳還坐著幹什麼?跟我走呀!」

    他轉過身來,好笑地向一臉遲鈍的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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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6: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是真的?」

    戚曉葉坐在警局裏,捧著失而復得的包包,一時之間,無法決定是要大哭一場,還是狂笑出聲,於是僵成一臉傻樣。

    包包裏的錢,一毛也沒少,完完全全地物歸原主,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道。

    「謝謝你們!謝謝!」抱住包包,她感激萬分地不斷向警員們道謝。

    「妳該好好道謝的對象,應該是盛南極。」身材圓滾滾的何警官,抖著啤酒肚,笑呵呵地回答。

    「你是指剛剛送我來的那位先生?」她訝異地張大眼。

    「嗯,他的反應很快,一看到搶案發生,馬上就通報我們,還詳細地描述歹徒的面貌特徵跟逃逸方向。也活該那個搶匪倒黴,剛好就有一輛巡邏車停在轉角,所以就順利地當場逮到他了。」何警官向她解釋事件的經過。

    「是他報警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明白,那他剛才為什麼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沒有告訴她已經打了電話,報警幫她抓人呢?

    真是怪人!

    「那孩子的個性一向彆扭,做事老是喜歡拐彎抹角的,習慣了就好。」何警官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你們是朋友?」她好奇地問著他。

    「嗯,可以算是……忘年之交。」何警官想了一下後點點頭。

    「可是,你們既然認識,剛才他為什麼看起來很不想踏進這裏一步,只肯站在警局門口,還一見到你就匆匆離去呢?」她疑惑地皺起眉。

    「呃……這個嘛……我說過啦,他性子彆扭,不好意思見到我嘛!」何警官表情僵了一下,隨即仰頭哈哈一笑,掩飾不太自然的表情。

    基本上,戚曉葉不是好奇心太重的人,因此雖然她看出何警官似乎想掩蓋什麼事,但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這位警官跟那個男人之間的友誼如何。

    「總之,改天我會再登門拜訪,親自向他慎重地道個謝的。」她對何警官笑了一笑。

    「對了,戚小姐,盛南極是個帥小子,妳看到他時,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什麼啊!我又不認識他,有什麼心動的?」她一愣,馬上飛快地搖搖頭。

    雖然嘴上否認,她的臉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心臟也莫名其妙地開始怦怦亂跳。

    這個警官怎麼這麼奇怪?聊著、聊著,竟然話題一轉,就想當起月下老人亂牽紅線,問她這麼令人難堪的問題。

    「他本性不錯,只是面冷心熱,讓人有些瞧不透,所以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哦,是這樣啊!」她表面上笑著,卻在內心偷偷翻白眼。

    那男人有沒有對象,幹麼對她講得這麼清楚?就算他有三妻四妾十二個小孩,也不關她的事啊!

    「但是我保證,他真的是個年輕有為、聰明上進的青年才俊!怎麼樣?對他有沒有興趣?」何警官像是努力叫賣的小販,猛拍胸脯掛保證。

    「唉呀,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轉身過個兩天,恐怕他就會忘了我,我也忘了他了,哪里還會有什麼機會啊?」她露出尷尬的笑容,不停地對他搖搖手。

    「妳不是還會去找他道謝嗎?我看妳長得也挺標致的,你們兩個站在門口時,看起來好登對,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好好把握啊!」他持續不懈地對她推銷、遊說。

    「呃,再說吧……我先走了,再見。」一見情況不妙,她跟何警官打哈哈,並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向警局門口走去,打算找機會脫身了。

    「現在社會思想很開放,而且女追男隔層紗,容易得很,妳不必太害羞啦!」何警官一路跟在她身後,呵呵呵地笑得好開心,啤酒肚也抖得更厲害。

    戚曉葉的額頭立時畫下三道黑線。

    這位警官搞錯了吧?她不是害羞,根本就是無言以對好嗎?

    此地不宜久留!她匆匆跟何警官再次道謝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警察局。

    臨走前,何警官還熱情萬分地在門口叫她要記得去找盛南極,千萬不要害羞,讓她窘得想拉開路邊的水溝蓋,直接跳下去了事。

    走在人行道上,她撫著額頭,重重吐出一口氣。

    「今天實在太刺激了,真是有生以來最戲劇化的一天。」她抱緊包包,喃喃地說道。

    由於精神負荷實在太大,她現在需要回家去,好好地洗澡、補眠、壓壓驚。

    至於道謝跟找工作這些事情……等明天再說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個多月後

    當盛南極踏進「薑氏公司」大門,再次看到那個女孩時,才猛然記起一個多月前,那個被搶了包包的女孩,後來似乎並沒有拿著名片來公司找過他。

    他正想著那個有著一雙圓圓大眼的女孩,不知道是否還記得自己時,她碰巧也轉過身來看見了他。

    當她看到他的一瞬間,他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接著水靈靈的、彷佛會說話的雙眼,倏地一亮。

    不知道為何,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喜悅盈滿心頭。

    她並沒有忘記他,這個念頭讓他覺得很高興。

    原先跟同事在門口說話的戚曉葉,無意間瞧見了一個就算作夢都忘不了的男性俊臉,想也沒想地就朝他沖了過去。

    他看起來依然高挺英俊,讓人有些移不開眼,渾身仍舊散發著跟那天初見面時一樣悠閒自信的優雅氣息。

    「啊!是你!」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喘著氣,仰頭望著他的小臉興奮得浮出兩團粉粉的紅暈。

    「妳在這裏工作?」他微笑著低頭看她,發現自己十分懷念她黑白分明的靈動大眼睛。

    「是啊!你看,這是我的狗牌!」她撈起胸前的吊牌,一臉炫耀。

    他瞇眼看了一下。「戚曉葉?好可愛的名字。」跟她的人好相配。

    他反復在心裏默念,偷偷記住她的名字,還有她的工作單位。

    「謝謝!」受到稱讚,她的臉更紅了。「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

    「我也是。」他凝視她的雙眼,有點捨不得挪開。

    兩人的交談自然而熱絡,彼此之間看起來十分熟稔,一點兒也不像是才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

    「妳的精神不錯,看樣子世界末日度過了?」他忍不住抬手,拍拍她可愛的蘋果臉,手掌上感受到的粉嫩觸感,傳達到他心裏,留下一陣微微的騷動。

    「是啊、是啊!事實上,我覺得你是我的福星耶,帶給我好多的福運喔!」她拚命地對他不停點頭。

    「哦?怎麼樣的福運?」他微笑地看著她。

    「從我被搶劫的那天之後,我的日子就順利得不可思議,一直受幸運之神眷顧呢!」

    「這。神奇?說來聽聽。」他挑挑眉。

    「我能站在這裏,掛著『薑氏公司』的狗牌,就是一項奇跡!」她雙手合十,臉上充滿了感激的神情。

    「是嗎?」他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一副洗耳恭聽、很有興趣的模樣。

    「大家都知道,想考進『薑氏』這種有規模、有制度的公司,簡直難如登天,當初我是完全不抱希望地來報名的,沒想到卻一連通過好幾關,就這樣考了進來,到現在我都感覺像是在作夢一樣耶!」她捧著頰,嬌呼不已。

    他被她的表情逗得大笑出聲。

    「這麼厲害?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請妳吃飯,慶祝妳順利找到工作。」他彎腰直視她的眼,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寵溺的表情。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你請!」她忽然面色一整,飛快地搖搖頭。

    「哦?難道妳今晚已經有約會了?」他的表情微微一僵,挺直身子,沒預料到會被拒絕。

    他轉頭看看原先跟她說話的那群人,猜測著今晚跟她約會的,會是裏頭的哪一個幸運兒。

    不過,她接下來的澄清,讓他又露出笑容。

    「不是啦,應該是我請你才對。我一直想好好地謝謝你上次的幫忙,要不是你,我就不能順利地領回我的包包跟錢了。」

    「原來如此,但是妳並沒有來找我。」她應該知道聯絡他的方法。

    「呃,那是因為……」她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他等著她解釋。

    「我把你給我的名片放在衣服口袋裏,結果被我泡進洗衣機裏給洗爛了,等我想到,趕快從口袋裏搶救出來的時候,整張紙已經糊成一坨,拼都拼不回去了……」她尷尬地招認自己做的迷糊帳。

    當她從口袋裏挖出殘屍時,還痛心扼腕了好久,以為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沒想到他們真有緣,竟然在她新任職的公司大廳裏再度碰面。

    他聽了忍不住搖搖頭。

    那一日,他就曾經有預感,她會因自己的迷糊而錯失大好機會,沒想到還被他給瞎蒙中了。

    但是,不知道老天比較眷顧他們兩人中的哪一個,最後還是賜了一個再度相遇的機會給他們。

    「沒關係,找到工作就好。」反正他現在已經知道她在「薑氏」工作,因此不管她有沒有來找他,已經不重要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謝謝。」

    「就請我一頓嘍!」

    「那有什麼問題?可是,我只能請你吃陽春一點兒的東西,因為我這個月才剛報到,還沒領到薪水哦。」

    「我不挑食,只要不是那些令人倒胃口的大餐廳,請我吃什麼都可以。」他露出嫌惡的表情。「對了,到這裏來適應嗎?還有沒有人會欺負妳?」

    「不會。這裏的同事都很親切,沒人欺負我。」她高興得格格笑出聲。

    「那麼,妳身邊有護花使者了嗎?」他開玩笑地問。

    「啊?你是說會保護我,不讓我被人欺負的人嗎?我不需要啊,現在又沒人欺負我。」她天真地搖搖頭。

    啊……他忘了她擁有一顆拐彎不來的直腦子。

    好吧,他就改用更直接淺顯的句子,問個明白。

    「我是說,妳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想好人做到底,要介紹男朋友給我?」她的表情僵了一下。

    「是啊,有需要嗎?我想推銷我自己。」他咧開唇,笑得十分迷人。

    他的話,讓她的心臟失速狂跳;他的笑容,也瞬間影響了她的心跳和呼吸,耳畔轟隆作響,全是血液逆奔倒流的聲音。

    他說想推銷他自己,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要追求她嗎?

    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個平凡小職員,哪可能跟這種上流貴公子扯在一起?

    他應該是跟她說笑的,她想太多了!

    「不用啦,我開玩笑的,你當真做什麼?」她刻意哈哈一笑,在心裏拚命告誡自己,千萬別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免得自己胡思亂想。

    「我很認真的。」他一臉嚴肅地做出捧心動作。

    她又哈哈兩聲,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順口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是來找人的嗎?」

    「我是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嬌滴滴得膩死人的嗓音給打斷。

    「盛特助~~」

    兩人同時抬頭,看見一名身材高挑、外型亮麗幹練、一雙勻稱美腿裹在窄裙下,踩著高跟鞋,喀喀喀地向他走過來的女子。

    「姜秘書。」盛南極微微地點頭回應。

    「你怎麼還站在這裏?老夫人一直在樓上等你來呢!」姜秘書走到他身邊,巧笑倩兮地望著他,神情似是十分親密熟稔。

    明明應該是女強人的氣質,卻拚命擠出小女人般的溫柔嬌嗓,怎麼看怎麼做作。

    戚曉葉感到有些好笑,心裏知道這女子的所有表現,全是沖著他來的。

    不過,她的心裏也冒出一些有點難受的疙瘩。

    像他這樣優質的溫柔大帥哥,應該就要配這種貌美搶眼的長腿姊姊,而不是她這種臉圓腿短、常被誤認為高中生的平凡女孩。

    她的心無來由地沈了下去,見到他的喜悅,也被一股泛酸的感覺給沖淡了。

    「我馬上就會上去。」盛南極禮貌但略微冷淡地對她點點頭。

    「你快一些,老夫人有重要的事想要跟你商量。」她眼波流轉地看了他一眼後,滿面嬌羞地低下頭去。

    「我知道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那我們走吧!」姜秘書看了戚曉葉一眼後,伸手攬住他的手臂,動作熟練流暢得像是已經勾過他的手臂千百次似的。

    戚曉葉覺得他們的親密動作有些刺眼,因此不由自主地微微撇開頭,不想看他們兩人勾挽在一起的手。

    盛南極被半拖半逼地走了兩步路後,忽然停住腳步。

    「抱歉,請等我一下。」他微微掙開姜秘書,向戚曉葉的方向走回去。

    戚曉葉不知道他為何回頭,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瞧著他。

    盛南極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定定地看著戚曉葉。

    「妳的手機號碼給我。」

    戚曉葉沒有多想,呆呆地就念出一串數字,看著他一臉慎重地把號碼儲存在自己的手機裏。

    「呃,這位是……?」姜秘書也跟了過來,站在盛南極身後,眼眸迅速一轉,風情萬種的長睫毛搧了搧,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圈,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敵意。

    戚曉葉被姜秘書帶著刺的評估目光給看得有些不舒服,但她依然擺出禮貌的笑容回答。

    「妳好,我也是『薑氏』的職員,在五樓的──」

    「噢,不必說了,我已經看到妳的牌子了。」不等她說完,姜秘書立刻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

    她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女孩應該只是個沒有什麼危害的「小咖」,不值得她浪費力氣跟時間在她身上。

    戚曉葉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盛南極一眼後,忍著氣垂下眼瞼,沒有將怒氣發作出來。

    她畢竟是新來的,飯碗還沒捧正,加上這位姜秘書很明顯的是在高層單位做事,和盛南極似乎也有交情,跟她起衝突的話,不但會讓夾在中間的盛南極左右為難,對她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

    對於姜秘書不禮貌的言行,盛南極也皺起了眉頭。

    他從來不知道姜秘書竟然是這麼目中無人、這麼高傲的人。看著戚曉葉忍氣吞聲的表情,他的心頭冒出一陣陣不悅的火氣。

    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想要保護她不受欺侮的強烈念頭又浮了上來。

    「曉葉。」他衝動地開口喚她。

    「咦?」她驚訝地抬頭看他。

    他竟然這麼親熱地叫她的名字?

    雖然驚訝,心裏卻有更多的歡喜,因為她覺得他是真的重視她,而不是像姜秘書那般的勢利眼。

    「我晚一點兒再跟妳聯絡。」他輕聲說道。

    他沒有深思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只有見過兩次面的女孩,產生這麼強大的渴望,就只是覺得想要再見她一面。

    他不想與她斷了這個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的聯繫。

    「嗯。」她扯開微笑,對他點點頭。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盛特助,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處理,你不必親自跟低層的小職員──」姜秘書急急在一旁插嘴。

    「姜秘書,這是我私人的事,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他看向姜秘書,嗓音冷了下來。

    「是。」看他臉色不對,姜秘書馬上閉口。

    他回頭跟戚曉葉道別。

    「我走了。」

    「再見。」她笑容燦爛地對他揮手。

    他對戚曉葉輕輕一笑,壓下有些捨不得的莫名情緒,然後對著姜秘書冷淡地點了點頭後,轉身走向電梯。

    走在盛南極身後的姜秘書,趁盛南極不注意時,在他身後忽然回頭嚴厲地瞪了她一眼,彷佛在對她示威什麼,要她別輕舉妄動似的。

    對誰輕舉妄動?

    盛南極嗎?

    他才不會看上她好不好?

    「想太多……」戚曉葉嗤笑一聲,搖搖頭後慢慢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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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姜老夫人與盛南極談完了有關食品市場的合作事宜後,便揮退所有人,只留下盛南極及姜秘書,態度輕鬆地開始閒話家常。

    「老夫人,您的茶。盛特助,你的咖啡。」姜秘書貼心地為老夫人及盛南極端來飲料。

    「嗯。」老夫人點點頭,滿意地喝了一口熱茶。

    「謝謝。」盛南極也微笑地接過香氣四溢的咖啡杯。

    「南極,你先前在我那個不長進的孫子姜明身邊擔任特助,做了好些年吧?」雍容華貴的薑老夫人,端坐在沙發上,線條有些嚴厲的薄唇,抿出一道稱得上和善的微笑。

    「做了四年多。」盛南極喝了一口香醇美味的咖啡後,用眼神向立在一旁的姜秘書致意。

    姜秘書見狀,露出開心的笑容。

    「四年多呀?時間過得真是快。自從你離開後,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薑氏』少了你這名大將,真是莫大的損失啊!當初你要求離開時,走得非常堅決,不管我開出什麼條件都留不住你。」老夫人狀似感慨地籲了一聲。

    「我哥哥一向縱容我在外遊蕩玩耍,自己一人辛苦地撐起我們養父留下來的公司。因此當我哥開口說需要我幫忙時,我無論如何都該回去。何況,現在我哥身體不好,需要長期休養,我責無旁貸地更該分擔他的工作。」對於老夫人熱絡的言語,他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回答。

    「說到你哥哥,他的身體現在如何了?」老夫人關心地詢問。

    「三個月前,他身體檢查後得知患了初期胃癌,經過手術與化療後,醫生對他的病情非常的樂觀,認為復原的機率極大。我哥哥過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只是他的身體需要長期的調養與觀察,已經不再適合繁忙的工作與過多壓力的生活了。」盛南極露出欣慰的笑容。

    「真是恭喜了。對了,有件事我得讓你知道,不只我捨不得你離開,還有人也老在念著你呢!」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瞅了瞅他身邊的女子。

    他側首看了姜秘書一眼,再看看老夫人神秘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等著老夫人揭謎底。

    「蘭欣,妳也坐下。」老夫人突然對他身旁的姜秘書招呼。

    「是,奶奶。」一直站在盛南極身邊的姜蘭欣,嬌嬌嬈嬈地坐了下來,貼靠在他身側,有意無意地觸碰著他的臂膀。

    聽見姜秘書喊老夫人一聲奶奶,盛南極略帶疑惑地挑挑眉毛。

    「不瞞你說,蘭欣其實是我的孫女。」老夫人笑呵呵地介縉。

    「哦,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盛南極看了姜蘭欣一眼。

    「她呀,遺傳了我的好強性子,當初進公司時,要求我不要公開她的身分,堅持由基層的秘書工作做起,說是想要磨練自己的能力。我想想也好,年輕人是該吃吃苦,所以就隨她去了。目前公司裏,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她的身分。」老夫人似無奈又似寵溺地睨了姜蘭欣一眼。

    「哦?姜秘書的精神真是令人敬佩。」

    盛南極露出混和著訝異及興味的表情,讓人一時摸不清他是否真的心口如一。

    「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姜蘭欣熱切地看著他,似有千言萬語亟欲向他訴說。

    「蘭欣。」薑老夫人打斷她的話,暗地投給她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

    姜蘭欣看向奶奶,急切的神情努力收斂了一點兒。

    他不動聲色地看看薑老夫人莫測高深的表情,還有姜秘書熱切中帶著企圖的眼神,忽然有種詭異的錯覺,彷佛自己是只正被兩面夾殺的獵物。

    他暗暗地撇了撇唇。

    「南極,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奇妙,嫁給姜明當媳婦的杜丫頭,竟然是你的義侄女,姜家跟盛家成了親家。我在想……如果我們兩家能夠親上加親,穩固兩家的交情,豈不是更好?」老夫人笑歎了一聲,眼光明顯地帶著希冀。

    「奶奶!」姜蘭欣撒嬌地喊了一聲。

    剛剛肢體動作十分露骨的女子,此刻竟然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似乎不勝嬌羞,反應變化之大,讓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老夫人,我真是受寵若驚。」他微笑以對,但笑容裏摻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淡漠。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講究親上加親這種玩意兒?是不是還要再加上一個「門當戶對」,這樣才更完美?

    「蘭欣向我表示,她十分地欣賞你。你當過她的上司,應該最瞭解她,蘭欣的外表、談吐與工作表現,都十分出色。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才,穩重、可靠、有頭腦,蘭欣的身家條件也與你十分相配,稱得上門當戶對,不知道南極對蘭欣有什麼看法?」

    一聽到老夫人果然當起說媒,真的講出了「門當戶對」這四個字,他就覺得一陣好笑。

    「謝謝姜秘書的厚愛。」他的反應並不熱絡。

    對於這件事,他無福消受,也沒有興趣搞什麼聯姻。

    在商場交際的過程中,什麼都不多,就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場景最常見。

    雖然他的交際手腕一向不弱,在商場上也遊刃有餘,但這並不代表他喜歡這種時時盤算計較的曖昧氣氛。

    事實上,他討厭極了做作與虛偽的態度。有話不能直接講嗎?何必這麼拐來抹去的?

    突然間,他想起了戚曉葉直率可愛的笑容。

    現在她大概正在樓下某一層辦公室裏忙碌著,並且仍然為自己竟然能進入「薑氏」這種大公司工作而感到興奮不已吧?

    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今天與他巧遇而心神不寧?

    想到她臉上可能會出現的俏皮表情,他的唇角就忍不住暗暗勾起。

    「盛特助……我……」感覺到他的冷淡,姜蘭欣受到一絲打擊,看了老夫人一眼,神色有些急了。

    聽出他話中的拒絕,老夫人的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

    「唉呀,蘭欣,妳真是不懂事,怎麼還喊盛特助呢?南極已經不是薑家的部屬,現在是堂堂食品企業的代理總裁了,趕快換個稱呼,改叫盛大哥。」薑老夫人佯怒地瞟了姜蘭欣一眼,用眼神暗示她。

    「是,盛大哥。」姜蘭欣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立即嬌聲嬌氣地輕喚一聲,意圖用稱謂拉近兩人的距離。

    盛南極突然站起來,讓姜蘭欣愣了一下。

    「謝謝姜老夫人及姜秘書的厚愛。姜秘書的條件十分出色,我想應該會有比我更好的青年才俊來匹配她。對於那位幸運兒,我給予萬分的祝福。」至於與他聯姻的主意,就只能心領了。

    「南極……」對於他不識相、不買帳的態度,老夫人不悅地抿起了唇。

    「老夫人、姜秘書,我現在要去醫院探望我哥哥,並跟醫生討論出院的事宜,所以不能久留,下回有空的話,再陪老夫人及姜秘書好好地聊一聊。」盛南極斯文有禮地向她們含笑致意後,隨即轉身離去,懶得再跟她們談這些言不及義的話題。

    「盛大哥!盛大哥──」姜蘭欣跟著站起來,手足無措地跟在他身後喚了幾聲,卻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可惡!他真的對我無動於衷嗎?」姜蘭欣在門口跺了跺腳,難堪地脹紅臉。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不把她放在眼底的,盛南極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這個盛南極在薑明手底下工作時,我就已經看出他是個人才了,如今出了薑家,很有可能會變成商場上的可怕對手……他對『薑氏』的內部瞭如指掌,現在又接手他哥哥的食品企業,如果沒有好好地拉攏他,將會對我們投入食品市場的獨佔計劃形成阻力……」老夫人擰起眉心,一臉忌憚地沈吟著。

    「他為什麼一直都不將我看在眼底?」姜蘭欣在一旁喃喃低語,不甘心地握緊雙拳。

    枉她紆尊降貴、摘掉「薑氏」家族千金小姐的身分,委屈地擔任他的秘書,辛苦咬牙、力求表現,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沒想到她這麼的努力工作,還是無法讓他注意到她,就連抬出了「姜氏」千金的身分,也不能讓他對她的身世有些動心。

    「……還好薑明離開公司前,挖掘了幾個還算有才幹的薑家子孫出來做事,讓我放心地放他去山上搞他的民宿,否則的話,假以時日,盛家兄弟的成就恐怕就要淩駕在『薑氏』之上了……」老夫人不停地在心裏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真是氣死我了,他竟然連正眼瞧我一眼都不肯……」姜蘭欣咬起指甲。

    聽見她的話,老夫人抬頭看她,見她心不在焉,不由得惱火,重重地拍了沙發幾下,開口斥責。

    「妳這臭丫頭!我正在煩惱薑家的事業,妳卻淨想著怎麼勾引男人!」

    「可是奶奶,他簡直是太過分了,完全不將我們『薑氏』放在眼底嘛!『薑氏』的規模至少比他家的公司大上三、五倍,他到底是憑哪一點這麼驕傲?」姜蘭欣氣忿不已地嚷道。

    「妳怎麼不去找妳哥哥幫忙?」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薑明?我找過他了,可是他只說了一句我跟盛南極不適合,就把我打發了。我跟他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從小就沒住在一起,沒啥手足感情,這個哥哥有等於沒有,他根本懶得理我。」姜蘭欣越說越生氣,不停地抱怨著。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半晌,而後搖了搖頭。

    「妳這丫頭,急躁的個性還真像我,好勝心也這麼強。唉,如果妳是個男孩子該有多好。」想到志在山林,毫無野心的長孫姜明,老夫人就感到微微的洩氣。

    她當初跟薑明約定好,只要他找得出五個能做事的薑家子孫,證明薑家沒有他也沒問題的話,她就放他走。

    誰知道薑明雖然沒有企圖心,看人的眼光倒是一流,馬上就從家族裏找出五個人,並且一一通過她的考驗測試,讓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個她以前不曾注意過的孩子,的確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因此最後只好依約定放薑明離開「薑氏」,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但是……那五個孩子畢竟不是她的直系血脈呀!

    「奶奶~~妳幫幫我嘛!妳一向最疼我的,對不對?」姜蘭欣嘟著嘴,撒嬌地倚偎到老夫人身邊。

    「我還真把妳寵壞了,想要什麼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才甘心。」老夫人一臉無奈地對她搖搖頭。

    「奶奶,我又不是配不上盛南極,他憑什麼對我視若無睹?他分明就是不把『薑氏』跟奶奶放在眼底嘛!」她不服氣地低嚷著。

    老夫人想了想,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心軟地為孫女指引一條明路。

    「以後,薑家會跟盛家合作食品市場的開發與投資,將會有很多碰面的機會,妳自己好好把握時間跟他相處吧!盛南極一向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很難受人操控,奶奶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妳多製造一些機會了。」

    「奶奶,謝謝妳!」姜蘭欣高興地抱住奶奶,轉頭看著門外盛南極走出去的方向,雙眸發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就不相信,憑她的姿色與家世,會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

    盛南極,她一定要得到他!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戚曉葉今天的工作有些心不在焉,時常無意識地抬頭瞟向牆上的時鐘,或是低頭看向腕上的手錶。

    她從來沒有這樣坐立不安地期待下班時刻到來。

    從好事、熱心的同事口中,她才明瞭那個叫盛南極的男人,以前是為「薑氏」的高層擔任特助,他的頭腦冷靜犀利,能力很強,頗受「薑氏」重用,現在則是回到了自家的知名食品公司主掌經營。

    唉,一聽就是個天之驕子,跟她這種雜草型的死老百姓小角色,兩人之間存在著的是天上雲跟地下泥的差距,會跟他有所交集,只能說是她上輩子燒到好香,走了狗屎運吧。

    他說晚一點兒會跟她聯絡,但是……

    「他真的會再來找我嗎?」戚曉葉站在傳真機前自言自語。

    晚一點兒是多晚?

    談完事後?下班後?三天後?

    還是十天半個月後再聯絡?

    「我真是白癡,他又沒說是今天會聯絡,我幹麼這樣傻傻地等他?」她懊惱地敲敲頭,有些生氣自己竟然被一個說不上認識的男人給搞得團團轉。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抖著手飛快地掏出手機,一看到來電號碼,她的心情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瞬間從期待的高空一下子飄到沮喪的穀底。

    「呃……媽?」她硬著頭皮接電話。

    『妳這死丫頭!好幾天沒打電話回家,妳的心是飛到哪里去了?』大嗓門的指責聲從話筒中飆出來。

    「家裏又沒什麼事……」況且打電話回去只會挨駡而已。

    『嗚嗚嗚~~我真苦命啊!老公死了,唯一的女兒也這麼冷血無情,我還活著幹什麼呀?嗚~~』戚母開始在電話裏呼天搶地。

    戚曉葉頭痛地抬手撫額。

    「媽,我現在正在上班……」

    『上班?上班了不起啊?上班比媽媽重要是不是?不孝女!我養妳這麼大是要讓妳來氣死我的嗎?沒良心的傢伙!』

    「……我上班才有薪水,有薪水才能有錢讓妳去打牌,妳說上班重不重要?」她捺著性子回答。

    『欸……說得也是。對了,這次的年終怎麼樣?妳那又色、又小氣的老闆會不會多給一點獎金啊?』戚母詢問道。

    「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要怎麼開口,說年終獎金沒領到,倒是領了一筆遣散費?

    母親聽了,肯定會馬上抓狂。

    『妳唷,性子那麼直,總有一天會吃虧的!我告訴妳……』戚母不斷地訓斥著她。

    戚曉葉默默聽著母親的話,不予反駁。

    『……唉呀,工作是很重要的,妳工作要是沒了,我們母女倆就要喝西北風了……死丫頭,妳怎麼不吭一聲的?等一下,妳該不會是頂撞老闆,把工作給弄砸了吧?』

    「對!我受不了被騷擾,所以辭職了。」她的手微微發抖,用力眨掉眼眶裏的水氣。

    『妳這個死丫頭!為了面子,就不要錢了是不是?就快過年了,妳還弄丟飯碗,是不是存心要讓妳媽這個年在老朋友面前窮酸出洋相?死丫頭!妳有沒有為媽媽著想過啊妳──』戚母不停地尖嚷。

    她吸了一口氣,拚命提醒自己,這幾年來,母親說話就是這樣,一向自私自利,只為她自己著想,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就好了。

    「媽,我已經換工作了。」她打斷戚母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

    『啥?換工作了也不告訴我,把妳媽嚇得半死!臭丫頭,妳翅膀長硬就想飛了是不是?』

    「我現在已經告訴妳了。」可惡,跟媽媽交手了幾年,自己怎麼還是這麼脆弱?不要哭、不要哭!

    『妳還敢頂嘴?妳──』

    「媽,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方便講私人電話太久,我回家再打給妳,再見。」她立即掛斷電話,並且馬上將手機轉成靜音震動模式。

    她知道陷入歇斯底里的母親,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果然,不到五秒鐘,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母親只在乎她有沒有工作、有沒有薪水可以拿回家裏,完全沒有關心過她的生活狀況。

    就連一個半月前被搶劫的事,都還沒有機會告訴她。

    「說了也沒用吧?媽媽只會問被搶了多少錢……」想也知道母親的反應。

    與其說出來,得到令自己傷心的響應,不如就什麼都別說了。

    戚曉葉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對連續不斷的來電震動視而不見,繼續工作。

    連續震了好幾通,震得她心煩,乾脆把手機扔進包包裏,看也不看一眼。

    震了好一會兒後,手機終於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沈寂了一段時間的手機,忽然嗡嗡地再次震動了起來……

    忙碌的戚曉葉,早就把手機給忘了,一直到下班以後,都沒有再將手機拿起來看一眼。

    直到臨睡前,她才拿出手機一看,發覺不知何時竟然沒電了。

    插上插頭充電後,隨手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她便上床去睡大頭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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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南極聽見自己撥出去的電話被轉進語音信箱後,挑挑眉,切掉了電話。

    「電話不通?」盛北極半坐在病床上,隨口問了一句。

    「對方沒接。」他看了看手機,胸口莫名地湧起一絲絲的失落感。

    盛北極本來只是隨口問問,但看見他露出失望的臉色,似乎不太開朗,勾出了他的好奇心。

    「是女的?」盛北極追問。

    「嗯。」他毫不掩飾,態度大方地點點頭。

    「咦?竟然有人不買你的帳?還是想對你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的眼神露出興味,很期待外表斯文卻說話帶毒的小弟落入愛情的陷阱。

    「那傢伙太單純,應該沒這本事。」盛南極想起那對會說話的晶亮眼眸,忍不住笑了出來。

    「南極叔叔,你的眼神不太對。」倚在盛北極床側的杜艾翠,指著他的眼睛說。

    「是啊,連翠翠都看出你的不對勁。是被誰煞到了?」盛北極摟著杜艾翠,一搭一唱地戲謔追問。

    「你們兩個夠了喔!不要因為你們的愛情開花結果,就想著要我也跟著你們開花。」盛南極不客氣地笑駡一句。

    「我們是很樂觀其成啊!」盛北極扯開唇。

    「哥,我又不像你收養了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女孩,其中一個長大後還癡癡地愛上你,當你現成的新娘子。不然我現在也去領養一個小女生,等她長大後當我的新娘好了。」盛南極毫不避諱地調侃兄長跟義侄女的戀情。

    「臭小子!」盛北極難得地脹紅了臉。

    「南極叔叔!」杜艾翠也紅了臉,在一旁嬌嚷著。

    哥哥的戀情很曲折。他們兄弟倆是孤兒,小時候被好心的杜老先生收養。杜老先生過世後,他的親生兒子也出了車禍去世,留下一對雙胞胎女兒。

    哥哥當年義無反顧地擔負起雙胞胎女孩的監護人責任,也接下杜家幾近破產的食品公司,熬了好幾年,才讓食品公司慢慢壯大穩固。

    前些年,雙胞胎的姊姊杜艾翡嫁給了「薑氏」的長孫姜明。至於妹妹杜艾翠,則愛上了名義上是她的監護人、也是叔叔,卻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盛北極。

    原本,哥哥礙于輩分,一直不敢愛翠翠,直到他生了重病才終於看開,接受了翠翠的感情,和翠翠一起勇敢地面對病魔。

    「我先回去了,明天來接你出院。」盛南極哈哈大笑,對他們揮揮手。

    離開醫院後,盛南極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哥哥對他調侃的話。

    他被戚曉葉煞到了嗎?

    這太快了吧?他跟她只見了兩次面而已,怎麼可能這樣就心動了呢?

    唔,他想,還是再儘快見戚曉葉一面,確認一下自己的感覺好了。

    一向不浪費時間,屬於行動派的盛南極,再度拿出手機,又撥了一通電話給戚曉葉。

    『……對方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嘟嘟嘟……』

    關機了?

    「那傢伙該不會真的在回避我吧?」很少有女人不接他的電話,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是否對她失效了?

    他本來很期待能儘快再次見到那張可愛的小圓臉。

    看樣子,只好改天再找機會約小圓臉吃飯了。

    一路上,他的腦中一直浮現出戚曉葉那雙水動靈活、像是會說話的漂亮圓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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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6: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由於年關將近,許多事情都急著要在年假之前處理完畢,因此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

    初來乍到的戚曉葉,因為剛任職沒多久,對內部的行政業務還不熟悉,為免拖累同單位的同事,所以只得連連加班趕進度,每天像陀螺一樣,轉得頭昏腦脹,幾乎挪不出一點兒心思去想盛南極的事。

    好不容易工作漸漸順手,事務處理的速度也上了軌道後,主管終於在今天仁慈地放她準時下班。

    當她走出公司大門時,只覺得自己的精力幾乎被榨幹,好像脫了一層皮一樣,虛弱而疲憊。

    抬頭看見好久不見的夕陽,她感動萬分地雙手合十。

    「真好……是夕陽耶……終於不是滿天星斗了!」她雙眼淚光閃閃,激動地仰著頭,望向橘紅色的溫暖天際。

    「妳討厭看到滿天星星嗎?」一道好奇的清朗男聲,在她身邊很近的地方突然響起。

    戚曉葉嚇了一跳,才轉過身,就撞進一堵溫暖的胸膛。

    她赫然見到盛南極站在她身旁,學著她的姿勢,仰著脖子瞇眼看向與她視線同一個方向的天空。

    「你怎麼在這裏?」她驚訝地張著嘴,愣愣地瞪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兩隻手還擱在胸前,忘了放下來。

    「我順路經過這裏,剛好看到妳站在路邊傻愣愣地望著天空猛瞧,所以我就好奇地過來,想看看天上有什麼東西好瞧的?」他仍然沒看她,抬起手遮在眼睛上方,專注地研究天邊的夕陽。

    「討厭鬼!學人家的動作做什麼?」戚曉葉知道他是刻意取笑她的,惱怒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盛南極呵呵笑著,順勢退了兩步,面帶微笑地望著她。

    「你今天來做什麼?找姜秘書嗎?」她想起姜秘書和他之間十分熟稔的模樣,還有姜秘書對她示威的臉色,要說他們兩人之間沒什麼,她根本不怎麼相信。

    「我找姜秘書做什麼?我是來找妳的。」他皺起眉,不明白她把他跟姜蘭欣扯在一起做什麼?

    「找我做什麼?」她驚訝地眨眨眼。

    「找妳請我吃飯啊!」

    「吃飯?」她還是眨眨眼。

    「喂,不要老學我說話。是妳說為了答謝我,要請我吃一頓的,怎麼,反悔了?」他雙臂交抱在胸前,露出失望又不耐的表情。

    「我沒忘,也沒有反悔,只是……盛代總裁,你的工作應該很忙,怎麼會有時間跟我這種小人物吃飯呢?」她歪頭瞧他。

    這幾天,她在公司陸陸續續聽到他的事蹟,益發覺得他簡直是天上發光的燦爛星星,跟她這只地上爬的平凡猩猩差距太大了。

    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認為他有跟她牽扯的必要。

    漂亮、幹練的姜秘書比較適合站在他的身旁,與他周身散發的光芒互相輝映。

    「再忙,也要跟妳吃一頓飯。」盛南極的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微笑弧線。

    他說的是真心話。

    最近他真的忙死了,四處出差不說,還要忙著當家教,訓練哥哥的心頭肉杜艾翠獨立,並且傳授她經商的方法和概念,忙得抽不出時間打電話跟戚曉葉聯絡。

    不過,他評估了一段時間後,覺得還是讓翠翠回哥哥身邊照顧他好了。

    翠翠雖然很努力,但實在沒啥經商的天分,所有的心思也都放在臥病在床的哥哥身上。

    幾次嘗試放手讓她帶領決策,卻屢屢差點搞砸幾筆生意,害他事後得花更多的心神來彌補她捅出來的樓子。

    為免杜老爺留下來的公司在杜艾翠手中終結掉,讓他們兩個受杜老爺收養恩惠的盛氏兄弟成了杜家罪人,以及避免自己因為工作加重而過勞死,因此他決定還是親自扛下食品公司的經營重擔好了。

    「你說話真肉麻……」戚曉葉故意抖了一下肩膀,然後搓搓手臂。

    雖然嘴上調侃,但他的笑容,硬是讓她的心臟跳錯了兩拍。

    「我盛大少別的不行,哄女孩子說些肉麻話還算可以!」他驕傲地拍拍胸口。

    「是是是!不過盛大少,你哄錯人了,拿這些話去哄別的女孩子吧,我消受不起。」她撇撇唇,一臉無聊,十分不給他捧場,打算轉身就走。

    他自己一個人去沈醉吧!

    「妳真的要食言而肥?」他可不准!

    盛南極笑著伸手攔她,沒想到他的手剛搭上她的肩膀,身邊就傳來一聲殺風景的叫喚聲──

    「盛特助?!」

    一陣驚喜的女性嬌嗓,伴隨著急切的腳步聲,興沖沖地靠了過來。

    一聽到有人靠近,戚曉葉反射性地低了一下肩膀,閃開他的手,並往旁邊走開一步,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盛南極臉色一沈,冷冷地轉身瞪向不識時務冒出來的程咬金。

    「盛特助,您是來找姜秘書的嗎?她還在上面,需不需要我幫您通報一聲?」

    一名叫不出名字的女職員滿面通紅地站到他面前,對他一臉熱絡。

    「不必麻煩,我只是順路經過。」他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話後,伸手拉住戚曉葉的手,用力握緊,扯著她轉身就走。

    戚曉葉傻愣愣地被拖行了好幾步後,才想到要掙開手。

    「你放開我啦!」她心虛地向四周張望,暗地希望沒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動作。

    但,從背後朝她射殺而來的那道目光,以及好幾個公司裏常常遇見的熟面孔所露出的驚愕目光來看,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欸欸,好痛耶!你輕一點兒啦!」戚曉葉抽不回自己的手,改用弱者招數,頻頻哀叫。

    「妳可以叫得再慘烈一點兒。」他知道自己的力道並不會傷到她,因此對她的喊叫無動於衷。

    他的態度擺明瞭就是要讓眾人看個清楚,如果她不怕丟臉,繼續跟他當眾拉扯的話,他也會奉陪的。

    怕在公司門口把事情鬧大的戚曉葉,在他脅迫的態度下,只得半推半就地跟著他走。

    「喂,你就這樣走開,可以嗎?」這樣很沒禮貌耶!

    她一邊扯著手,一邊略帶歉意地回頭看了看還尷尬地站在原地、用火球似的目光燒向她的女職員。

    「她只是來跟我裝熟的,我根本不認識她。」他冷哼一聲,依然跨著獨裁大步向前走去。

    「呃……那個,盛先生……」戚曉葉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我們都這麼熟了,還叫我『盛先生』這麼見外的稱呼啊?叫我南極就好。」他忽然變換表情,微笑地回頭看她。

    哇勒!到底是誰在裝熟啊?連這次,他們也只見過三次面而已,哪里熟了?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先放開我啦!我手好痛。」她努力晃了晃跟他緊緊相連的那只手。

    「沒問題,叫我一聲南極,我就會放開。」他的俊臉上漾滿溫和無害的笑意。

    ……她好想對這只耍無賴的笑面虎罵兩句髒話!

    「南……南極……」眼看撞見他們兩人在街上拉扯的熟面孔越來越多,她咬牙叫了一聲。

    「好乖!」他終於仁慈地停下來,放開她的手。

    她甩甩手腕,沒好氣地瞪住這個金玉其外的流氓傢伙。

    「我的車在這裏,上車吧!」他體貼地為她打開車門。

    她沒好氣地坐進去,知道自己不跟他解決掉這頓人情飯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他的。

    他坐上駕駛座後,充滿興趣地看著她。「妳上次說要請我吃什麼?」

    「蚵仔煎,吃不吃?」她露出得意的笑顏。

    哼哼!就不信他這個金玉其外的貴公子哥兒,敢跟她蹲在街角的矮凳子上吃路邊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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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跟蚵仔煎攤的老婆婆打招呼、一臉自在地卷起袖子、一屁股坐到只有小腿肚高的油膩矮凳上的盛南極。

    「緣投仔,救故嘸看丟你來內,咧嘸閑咻?喔唷,擱娶小姐來柳!」老婆婆熱情地用台語向他打招呼,皺紋滿布的老臉上散發出高興的光芒。

    盛南極用流利的台語親切地響應婆婆,兩人的對談十分熟稔,顯然相識已久。

    「你……」她張口結舌,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場面。

    她特意帶他來到她住家附近的夜市小吃攤子,純粹想看他彆扭的模樣,誰知道他一來這裏,簡直像在逛自家後院一樣自在。

    「小姐,坐啊、坐啊!」老婆婆拉了一張矮凳給她。

    「坐啊,不要客氣!」他也指了指椅子。

    戚曉葉對老婆婆點頭道謝,乾笑兩聲坐下來後,依然用像是看到鬼的表情一樣瞪著他。

    「你是這裏的常客?」

    「我從小就常來這裏吃了。」

    「你還真是……讓人驚訝……」她有氣無力地蠕動雙唇,還是不敢相信。

    「幹麼驚訝?我也有童年的好不好?」他用指尖戳她的額頭。

    「來唷、來唷,蚵仔煎燒哦!慢慢啊匣厚,這是我叫搵心布特別做的哦!」老婆婆端來兩個盤子說道。

    盛南極起身接過來,並向老婆婆道謝。

    「吃吧!」他遞了一雙筷子給她,不等她開動,自己就先拆開筷子的包裝,逕自呼嚕呼嚕地大口吃起來。

    她抓著筷子,看著他一臉快意的吃相,忍不住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不好意思。

    本來想惡意地嘲弄他的一身貴氣,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自在,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這男人真有趣。

    「咦?有蝦子耶!」她驚喜地挾起一隻粉紅色的肥蝦仁。

    「老婆婆剛剛有說,是她叫媳婦特別做給我們的,別人可是享受不到這種招待的。」他回頭對老婆婆眨眼道謝。

    她轉頭看看老婆婆,只見老婆婆也可愛地對他眨眨眼。

    戚曉葉笑出聲。

    這男人真的充滿了驚喜。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盛南極掃光盤裏的食物後,悠哉地欣賞她的表情。

    他發現她每吃一口蚵仔煎,唇就會不由自主地更向上彎起,笑成一對彎月的眼睛裏也盈滿了滿足,整張圓臉透出一股令人感到舒適的動人光芒。

    看著她因為小小滿足而獲得大大快樂的模樣,他的心就跟著感到愉悅。

    也許,他是真的對這個容易滿足的小圓臉心動了。

    盛南極笑了笑,毫無困難地接受了自己的感情方向。

    遲鈍的戚曉葉,對於他充滿熾熱及憐愛的注視目光毫無所覺,依然埋頭快樂地品嘗著美味豐富的蚵仔蝦仁煎。

    沒多久,只聽她又冒出一句驚呼──

    「耶?還有花枝?!」她傻傻地瞪著蚵仔煎。

    這……這根本是海鮮大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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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飽喔!」戚曉葉滿足又痛苦地揉著肚子。

    吃完蚵仔煎後,兩人又陸續吃了好幾攤小吃跟飲料,差點就要吃撐了。

    「謝謝妳今天的晚餐。」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表情閒適得像是剛從大餐廳走出來似的,一點兒也不像是跟市井小民擠在夜市裏吃了一圈的人。

    「我應該要謝你才對,托你的福,才能吃到有生以來最華麗的蚵仔煎。」

    「妳如果想吃,我隨時可以帶妳來吃這個『華麗』的蚵仔煎。」他依著她的語氣,使用她好笑的形容詞。

    「你經常來這兒吃小吃嗎?」

    「小時候,我常在這邊晃蕩。」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那一定吃很久了,老婆婆才會跟你這麼熟。」她點點頭。

    「老婆婆以前對我有恩,所以我只要有空時,就會來看看她。」

    「對你有恩?我以為是你對她有恩,她才會給你這麼特別的待遇呢!」

    盛南極笑了笑,眼含深意地看著她。「我發覺,妳一直錯看我。」

    「錯看你?」有嗎?

    「妳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他反問她。

    「嗯……自信、聰明、英俊、多金,是個令人欣羡愛慕的天之驕子。」她點著下唇,認真地回答。

    「天之驕子?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他笑了出來,對她搖搖頭。

    「為什麼?」她滿眼的困惑,不明白他忽然對她說這些話的用意。

    「只要是人,都會有污點,我也不例外。」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她看著他,覺得他似乎想跟她說什麼,正要開口,一道紅藍色的閃爍強光突地接近他們,讓她一時分了神。

    一輛警車在經過他們身邊,開到了前方後突然停住。

    「嘿,南極,是你呀!陪小姐散步喔?」一顆理著小平頭的腦袋,從搖下的車窗裏探出來向他們打招呼。

    盛南極忽然身體一僵,嘴裏低罵了一句,接著微微轉開頭去,似乎不想見到警察。

    「何警官?!」戚曉葉驚喜地認出了對方。

    何警官看了她一眼,隨即驚喜地開門下車來。

    「戚小姐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戚曉葉高興地跟這個捉到搶匪,保住她錢包的警官握握手。

    「妳果然聽了我的話,跟南極這個笨小子交往啦?」何警官興奮地拍了拍盛南極的肩膀,對他一臉的臭表情視而不見。

    「我……我沒有……」她的小臉脹紅,慌亂地搖搖手。

    盛南極終於轉過頭來,掃了她一眼,而後又瞪向何警官。

    「我要交什麼女朋友,還要經過你何大警官的挑選核淮嗎?要跟誰來往,我自己就能決定了!」他冷冷一哼,將手搭上她的肩,有些霸道地將她拉進自己懷裏,不容她掙扭。

    「欸,你……我……不是啦……我們……」她紅著臉想斥責他的不禮貌,卻怕一開口會越描越黑,幾次欲言又止,還是說不出話來。

    「我們不是什麼?」盛南極低頭用眼神警告她閉嘴。

    「好啦、好啦,隨便你,反正你喜歡就好!」何警官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還要你說!」盛南極又冷哼一聲後,偏過頭去不看他。

    「我還在執勤,不能聊了。有空來警局找我泡茶啊,戚小姐。」何警官來去一陣風,呵呵一笑後又坐上警車呼嘯離去。

    「你幹麼對何警官這麼有敵意?」

    「我以前吃過他的虧。」他悶悶地咬牙回答,似乎有滿懷的怨氣無法發洩。

    看見他的表情,戚曉葉格格笑了起來。

    「妳笑什麼?」他有些惱意,似乎不太適應被別人取笑。

    「你真的讓我越來越好奇了。小時候欠過人家恩情,也吃過人家的虧,我真的很好奇你這個貴公子的童年生活是怎麼過的?」

    「妳真的想知道?」他瞟她一眼。

    「好想知道!」她用力點點頭,好奇死了。

    「我從沒跟人說過這些事,如果知道了,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

    「會讓妳封口的代價。」他微微瞇起眼。

    她倒抽一口氣,雙手護住脖子,被他莫測高深的算計表情嚇到。

    「怎……怎麼封?」她後退一步,抖著聲音,嘴賤地忍不住問出口。

    問完之後,她忍不住想把蠢到家的自己活埋。

    「妳真的要知道?」他再確認一次,語氣流露出陰沈的氣息。

    「不……不了、不了……」她嘿嘿乾笑,猛力搖頭,對自己的嘴快後悔萬分。

    早知道她就跳上何警官的車速速離開了……

    嗚嗚~~何警官救命啊!

    「來吧,我教妳,就是這樣封口的。」

    他忍住強烈的笑意,把被他逗得嚇呆了的她抓進懷裏,低頭在她僵化微張的唇瓣上,用自己溫暖熱情的唇,揉去她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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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7: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聽說戚曉葉搶了姜秘書的男人。

    聽說戚曉葉勾引盛南極盛特助。

    聽說戚曉葉劈腿交了好幾個男朋友。

    聽說戚曉葉跟前一任老闆不清不楚。

    聽說……

    戚曉葉冷冷淡淡地看著不停地跟她報告聽來的八卦的好事同事。

    「聽說……呃、呃……」熱心報八卦的同事被她的眼神凍得有些結巴。

    「還有嗎?」戚曉葉面無表情地問。

    「呃……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被潑了一盆冷水的同事抓了抓頭,有些講不下去了。

    「那我去工作了。」她默默轉過身去。

    「咦?妳不介意被人講得這麼難聽嗎?」同事訝異地問。

    「我沒做過的事,介意什麼?」她有氣無力地回頭,無奈地扯開唇笑了一下。

    「可是,萬一被主管他們聽到這種消息,妳會吃虧的。」好事的同事有些為她擔憂。

    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明白戚曉葉是個直率的女孩,不可能做出外傳八卦所說的那些離譜的事,因此她才會好心地告訴戚曉葉外面流傳的八卦,要她事先提防一下。

    「我行得正、坐得端,為什麼會吃虧?上面的主管要是真的不辨是非黑白,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套到我頭上的話,那就是公司的管理有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戚曉葉不為所動,甚至有些不在乎那些流言可能對她造成的傷害。

    「這……唉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算了、算了,這些事算我多嘴,以後就不提了。今天晚上記得去韻律教室,練習尾牙晚會上要表演的節目喔!」同事拍拍她的肩膀後,打算走開去做自己的事。

    「謝謝,我知道了。」戚曉葉笑了一下,等同事離開了,臉上的表情才轉為落寞,肩膀也垮了下來。

    聽到那些無的放矢的流言,說不傷心生氣,都是騙人的。

    但是嘴長在人家身上,又能怎麼辦?她總不能把他們都封口吧?

    呃……封口……

    一想到這個字眼,她的臉蛋就不禁一熱,想到他上次親吻她時所用的爛藉口、爛招數。

    事後她後悔了好久,當時自己怎麼會笨得上了他的當呢?

    再想到會出現那些傳來傳去的流言蜚語,都是因為他在公司門口硬跟她拉扯而引起的,她的臉就又拉了下來,又氣又怒地在心裏將盛南極罵個狗血淋頭。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招惹身分跟她是完全不同世界的貴公子,白白惹來一身腥。

    忽然間,包包裏的手機響起。

    一看到來電者,她忍不住咬牙切齒。

    『喂,曉葉?』

    一發現使八卦燎原的禍首源頭,正好在她心情不好時,不識相地自己乖乖送上門來,她忍不住想抓他海扁一頓,讓她出出鳥氣。

    「盛先生是嗎?」她咬牙笑著問候。

    『……是我。不過我曾建議過,妳可以叫我南極。』他敏感地聽出她語氣的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南極呀~~」她喊得黏膩又矯揉,讓人忍不住想搓掉手臂上浮起來的雞皮疙瘩。

    『什麼事?』雖然她的語調怪到了極點,但是聽到她喊他的名字,他還是覺得有些樂,因此語氣顯得有些輕快。

    什麼事?

    他還好意思問什麼事?

    她在這邊受盡委屈,他那廂卻不痛不癢,語氣悠哉地問她什麼事?

    她怒火沖天地深吸一口氣後,用盡全力對著手機怒吼出聲──

    「盛南極!你、去、死、啦!」

    吼完後,她用力按掉通話鍵,忿忿地把手機扔進包包去,再丟進抽屜深處埋著,來個眼不見為淨。

    殺氣騰騰的雙眼一轉,發覺辦公室的同事們全張口結舌地看她抓狂。

    「你們可以出去幫我再加一條八卦,就說『戚曉葉教唆盛南極去死』好了!」她笑咪咪地發言後,挺直背脊轉身走出辦公室。

    沒人看到她緊握的雙拳微微發抖,她一直忍著情緒走到樓梯間後,才紅著眼眶,猛踢樓梯的欄杆出氣。

    「死盛南極!臭盛南極!我氣死你了,看你給我搞的什麼爛攤子!可惡、可惡、可惡~~」

    她踹得氣喘吁吁的,等到發洩夠了,才又抹抹眼淚、整整衣衫,神色平靜地走出樓梯間。

    當她離開後,樓梯間上方的轉角處慢慢走下一個身形高壯的男子。

    「沒想到我只是一時興起,想爬樓梯運動一下,就聽見有小妞在咒駡南極那傢伙呀!」薑明充滿興味地研究著那名背部僵直得有些倔強的女子。

    接著,他馬上掏出手機,跟親親愛妻聯絡。

    「喂,翡翡,我是妳老公姜明。妳有沒有聽說過妳的南極叔叔談戀愛的消息?」

    聽見手機裏傳出來的興奮尖叫聲,他就知道老婆還沒聽說過。

    「我剛剛看到一個女孩提起盛南極時的反應,挺耐人尋味的。她好像把樓梯的欄杆當成盛南極的頭在猛踢狂踹,非常凶很呢!」他迫不及待地跟老婆報告他親眼所見的大八卦。

    跟老婆保證他會追查下去後,掛掉電話,他搓搓下巴,忍不住猜測盛南極跟他薑家的女職員,是不是真的不清不楚在搞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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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為了讓「薑氏」的員工們有參與感,「薑氏」請每個單位負責一個節目,所有支出,皆由公司支付。

    因此,隨著尾牙日期的接近,各單位莫不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做足準備。

    就在一團兵荒馬亂中,終於來到了尾牙晚會。

    盛南極受邀到「薑氏」當嘉賓,被安排坐在主桌,身邊則坐著最近身分剛曝光的姜家孫女姜蘭欣。

    姜老太太的安排,讓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測──薑家是否看中了盛南極,想撮合他跟姜蘭欣,成為「姜氏」孫女的乘龍快婿?

    舞臺上熱熱鬧鬧地輪番表演,盛南極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有意無意地在會場上梭巡著。

    十來名脖子上掛著鮮紅色長羽毛披肩的黑衣女子,魚貫地沿著會場邊緣走到舞臺,引起小小的騷動。

    他受到騷動吸引,也將目光投注過去,沒想到在那群舞臺裝打扮的女孩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好幾天都沒見到的小圓臉。

    戚曉葉有些意興闌珊地跟著同伴們走向舞臺,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情緒看起來似乎不怎麼高昂。

    彷佛是心有靈犀一樣,一轉頭,忽然跟他灼亮的專注視線互相對上。

    戚曉葉的心臟因瞬間的喜悅而劇烈鼓動著,並且不由自主地綻露笑意,然而在下一刻,看到美麗的姜蘭欣湊近他耳邊,狀似親密地與他說話時,她像是被狠狠澆了一盆冷水似的,笑容馬上消失無蹤。

    她嘟起唇,無聲地冷哼一聲後,轉頭再也不看他,逕自戴上表演用的羽毛眼罩。

    足以遮住大半張臉的羽毛眼罩一戴上後,就連表演者也幾乎認不出來身邊的人誰是誰。

    因此她戴好面罩後,故意鑽進同伴群中,讓他找不到她在哪里。

    「接下來,是由一群辣妹表演兩支勁爆熱情的舞蹈。」

    在主持人的介紹下,熱情有勁的拉丁風味音樂立即流泄在整個會場,氣氛頓時熱了起來,一看見登臺舞者的裝扮,更引發接連不斷的口哨聲。

    黑色的貼身衣褲,勾勒出表演者們的好身材,披掛在胸前的豔紅色羽毛長圍巾,在黑衣映襯下,成為最醒目的妝點效果,吸引眾人的視線隨著肢體的舞姿而撩動。舞者們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風情萬種的熱帶瑰豔氣息。

    在場所有人士,都被舞臺上輕靈躍舞的身影吸引,忍不住跟著打起拍子。

    盛南極目不轉睛地盯著最前方中間靠右的那名女孩。

    雖然戴著面罩,他仍是一眼就認出是她,加上她幾次不自覺地分心看向他這邊後,便又僵硬地回過頭去,更加讓他確認她的身分。

    他瞇著眼,充滿興味地看她的表演,發覺小圓臉跳舞的動作出奇的優雅、漂亮,比舞臺上的任何人都要出色。

    坐在一旁的姜蘭欣察覺到他過於專注的奇怪反應後,也轉頭看向舞臺上,試圖找尋讓他如此投入的目標。

    但是臺上的舞者皆是清一色的黑衣羽帶,還外加了一副羽毛大眼罩,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看的是誰。

    「你看得這麼專心,表演得很精采嗎?」姜蘭欣觀察盛南極的表情。

    「很精采。」盛南極笑得很開心。

    還好他有來,讓他發覺了戚曉葉的另一面,這真是一項不可多得的意外收穫。

    「但我覺得還好啊!」姜蘭欣故意露出無聊的表情,想刺探他的想法。

    盛南極只是笑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視線調回舞臺上的某一點。

    表演結束時,盛南極毫不吝嗇地給予熱烈掌聲。

    感到被冷落,姜蘭欣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盛南極忽然起身,敷衍地跟在座的眾人告退後,便向退場舞者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你……你要去哪里?」姜蘭欣攔住他,不想讓他離開。

    她今晚一直強烈地感覺到他的整副心思全放在別的地方,一絲也沒留給她,讓她極端不安。

    「去逮一隻會亂跑的圓臉小兔子。」他露齒一笑,繞過她,快步踏往黑衣表演者下臺消失的方向。

    姜蘭欣雖然一頭霧水,也只能心有不甘地目視他離去。

    「兔子有圓臉的嗎?」「姜氏」開國功臣的一名老先生,好奇地轉頭問她。

    「我看,是圓臉的狐狸精吧!」姜蘭欣忿忿地回答。

    老先生更加困惑了,但看到姜蘭欣不悅的臉色,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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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喘吁吁的戚曉葉一下臺後,就急著沖往更衣室換下衣服,打算馬上溜走。

    雖然肚子沒填飽,十分可惜,但只要想到要跟盛南極處在同一個地方,她就渾身不對勁。

    剛剛一上了舞臺,她就覺得有一道灼熱得會燙人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讓她全身寒毛直豎。

    順著視線望過去,發現竟是盛南極,讓她不禁大驚失色,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差點跟不上拍子,忘記舞蹈動作。

    他是怎麼認出她的?

    「巧合吧,他可能只是剛好看向我的方向而已,我就不信他真的能認出我……」雖然這樣想,她還是逃命似地一路跑,連眼罩也不敢脫。

    就要接近更衣室時,一雙健臂忽然打橫伸過來,牢牢地捉住她,將她箝制在一堵男性的胸膛裏,並趁人不注意時將她拉到角落。

    「啊──唔!」戚曉葉驚嚇萬分,以為受到騷擾侵犯,正要尖叫喊救命時,嘴上就被一隻溫暖的大掌捂住,眼上的面罩也被拉掉。

    她驚駭地掙扎,耳旁突然湊近一股暖熱的氣息。

    「是我,不要怕。」男人輕聲安撫。

    「你……你幹麼這樣嚇人啊?」戚曉葉驚魂未定,忿忿地推了他一把。

    「妳還真會跑,從沒一個人要我追得這麼辛苦。」盛南極一語雙關,對她似真似假地抱怨。

    「沒人叫你追呀!」她不高興地回嘴。

    「妳最近是怎麼了?到底在生什麼氣,竟然一連好幾天都不接我電話?」他抬手撥開她額前的亂髮。

    「我……」她正要開口,就瞥見一群人靠近,她想也沒想地就將他拉往轉角的樓梯間去。

    一群與戚曉葉穿著同樣衣服的女孩,嬉笑地走進更衣室。

    「咦?沒人耶!戚曉葉剛剛不是先過來了嗎?」

    「大概換好衣服出去了吧!」

    「動作還真快。」

    「欸,妳們有沒有聽到最新的八卦?」

    「什麼八卦?」

    「聽說她不斷地尋死覓活,要盛特助負責,纏得盛特助煩得不得了呢!」

    盛南極莫名其妙,一臉訝異地用無聲的嘴形問她:妳尋死覓活?

    戚曉葉投給他惡狠狠的一瞥,無聲地冷哼:你才知道!

    「之前聽說她的男女關係亂得不得了,不僅搶姜秘書的男人,勾引盛特助,還到處劈腿,甚至跟以前的老闆都有曖昧耶!」

    「不是啦,妳們又不是沒看過曉葉,她乖乖的,哪會做這種事!而且不是曉葉尋死覓活,事實上是她對盛特助說叫他去死啦!」

    「唉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個戚曉葉怎麼這麼狠心?盛特助有哪一點不好?她玩了人家的感情還要人家去死?」

    不斷的耳語交流,伴隨著一陣陣的驚呼聲,充斥在整間更衣室中,為戚曉葉平反的微弱音量完全被淹沒。

    盛南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小圓臉被各種匪夷所思的流言攻擊,流言內容也幾乎都跟他有關,難怪她會氣得不肯見他。

    戚曉葉委屈得紅了眼眶,偏過頭不看他,不想讓他看到她軟弱的淚水。

    他憐愛地抱住她。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沒有好好地保護她。

    「廢話,當然是你……」她差點哽咽,乾脆不再說話,只用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捶向他的胸膛,表達她強烈的不滿。

    他毫不反抗地任她打,直到她某一拳打出時,不小心捶落了一顆眼淚,他才心疼地摟緊她,低頭吻去她的淚水。

    他的溫柔,讓她隱忍多時的眼淚終於再也憋不住,洩洪似地嘩啦啦流下來。

    他將她的臉壓進他的胸口,讓她盡情哭個夠,極有耐心地輕輕拍哄著她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淚水,從他西裝胸前的口袋抽出手帕,用力地把鼻涕全擤上那塊質料高級的手帕上。

    「可惡!我是倒了什麼楣,才會遇見你?」她本想報復地將髒手帕塞回他口袋,想了一想,還是捏在自己手裏沒有還給他。

    「妳不是說,遇見我是妳幸運的開始?遇見了我,被搶的包包失而復得、找到了更好的工作,這些都是妳說的幸運。」他的記憶很好的。

    「可是就是因為跟你有牽扯,我才會被謠言攻擊!你長得太好看、事業太成功、魅力太強大,哪個女人要想靠近你,除非八字重、背景硬,不然的話鐵定都會重傷倒地的!」她不停地數落他。

    他失笑不已。「小姐,長得俊、事業好、有魅力,這些不是優點嗎?從妳口中說出來,怎麼好像是天地不容的妖魔鬼怪。」

    「本來就是啊!你高高在上,眾人圍繞,而我只是泥地上不起眼的一株草,不小心還會被人踩上兩腳。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本來就不該靠那麼近……」她情緒低落地說。

    盛南極的臉上失去笑意,嚴肅地凝視著她。

    「妳真的這麼想?」

    「這是事實啊!就算我不這樣想,也會有一大堆人不斷地提醒我,說我高攀了你、汙了你的尊貴身分,煩都煩死了!」

    「我沒想到,妳對外在的條件這麼在乎?」

    「不是我在乎,而是所有人都會在乎。」他是牛喔,不懂人言可畏嗎?

    「外人的眼光對妳這麼重要?」

    「我……」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竟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一個大錯,惹他生氣了。

    「妳自己呢?妳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我……我……」

    他一句一句地逼問,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緊緊地貼著牆。

    「我……我怎麼想,關你什麼事?」她有些懦弱地丟了一句話後,就想走開。

    他的眼神好可怕。

    盛南極長臂一伸,兩隻手掌抵著她身後的牆,用雙臂將她圍困在他胸前的狹小空間裏,逼她面對他,使她動彈不得。

    「當然有關。」

    他扯出一抹魅惑的微笑,讓她害怕地直顫抖,卻又被他好看的笑容給迷暈了頭。

    「胡說八道……我們、我們哪可能有關……」她急急拉回神智,結結巴巴地嘴硬回話。

    「因為,我打算要追求妳,而且……」他半調戲地停住話,傾身湊近她耳際,暖熱的呼息噴到她耳朵。

    她倒抽一口氣,驚得渾身微微顫慄。

    一看她像被貓捉住的小老鼠,模樣恐懼無助,他越發想戲弄她,故意在她細緻的耳廓上輕咬一口,讓她幾乎跳起來,一路從耳廓紅到整張臉蛋。

    「而且……怎樣?」她急喘一聲,胸腔內的心臟急跳如擂鼓,被他壓迫的氣勢震得幾乎無路可逃。

    「勢、在、必、得!」他靠在她耳際,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給她聽。

    她張口結舌地瞪著他,他輕笑一聲,不再捉弄她,憐愛地低頭封上她的小口。

    沈醉在親吻中的兩人,沒有注意到轉角處傳出一聲低微的抽氣聲,和慌慌張張縮回去的腦袋……

    沒多久,最新八卦傳了出來──

    聽說戚曉葉懷孕了,要挾盛南極付出龐大的遮羞費,盛南極氣急敗壞地放話,說他絕不會付一毛錢,而且戚曉葉肚子裏的小孩,他「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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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7: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薑氏」尾牙那個晚上之後,她的心就一直處於起伏不安的情緒中。

    她不認為她有什麼過人的條件,能夠吸引到像盛南極那樣的男人。但,他偏偏就是向她宣告說要追她,讓她大感震撼,當下只能選擇龜縮逃跑。

    接下來的幾天,她完全不敢接他的電話,下班時也像在做賊一樣,不停地變換回家的路線,就怕被他攔到。

    他太優秀、太顯耀、太完美了,因此她根本無法克服自卑的心結,站在他身邊接受眾人評頭論足的苛刻視線。

    但是,他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親吻,都會撩撥她所有的心緒,教她無法自主地被他牽引。

    她為他心動,卻實在提不起勇氣接近他。

    也許盛南極瞭解她的矛盾心情,所以這幾天並沒有追來公司,讓她緊繃的情緒微微放鬆不少。

    但是,躲得了那廂,卻避不了這廂。

    「妳就是戚曉葉?」姜蘭欣坐在大辦公桌後,趾高氣昂地瞟著她。

    「是。請問姜秘書找我有什麼事?」戚曉葉不卑不亢地站在辦公桌的另一端,神情平穩地直視著她。

    她知道傳言中說她跟姜秘書搶男人,因此一聽到姜秘書要找她,她就猜到來這裏包准沒好事。

    「沒事,我只是想看一看手腕要得厲害,能夠迷住盛特助,還設計懷孕的女人,長得是什麼樣子罷了!」姜蘭欣語氣刻薄地說。

    她跟戚曉葉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看到這個女孩跟盛南極有說有笑時,心裏就曾浮出一絲戒意,不過,她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女職員,竟然成了她的情敵。

    尾牙那晚,盛南極親口說他在追一個圓臉的小白兔,不就是眼前這個長了一張小圓臉的女孩?

    想到這裏,姜蘭欣心中的護火忍不住熊熊燃起。

    「姜秘書誤會了。」

    「是啊,我看我真的是誤會了。」

    出人意表地,姜蘭欣竟然贊同地點點頭,讓戚曉葉嚇了一跳,但姜蘭欣的下一句話,就讓她知道是她想太多了。

    「我本來以為會看到一隻滿身狐魅味道的小狐狸精,沒想到竟是根不起眼的小雜草。呵,盛南極怎麼可能會看上妳這種不起眼的人呢?」

    姜蘭欣滿眼的鄙視意味,激得她全身氣血翻騰,但礙于人家是董事長的孫女,而她只是個小職員,為了現實的飯碗,她只能盡全力壓下回嘴的衝動。

    「姜秘書,如果妳只是想問我是否懷了盛南極的小孩這件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姜秘書,我沒有懷孕。」她言簡意賅地澄清謠言。

    「我希望將來也不要有這個可能。畢竟,我們薑家最注重職員的言行,不檢點的員工實在太丟臉了。而且,被我們薑家踢出去的人,可是沒有一家公司會收的哦!」

    換句話說,她是在威脅戚曉葉──必要的時候,會讓她走投無路,找不到任何工作!

    戚曉葉咬牙忍住氣。「請問還有事嗎?」

    「下去吧。好好工作,別想其它有的沒的,更別想跟我搶東西!」

    搶東西?盛南極又不是東西,怎麼搶?

    戚曉葉在心裏罵歸罵,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只是僵硬地點點頭後,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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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姜蘭欣見過面後,戚曉葉發覺日子開始變得不太好過,除了經常被上司無故責難外,同事也老是用異樣的眼光對她指指點點的,她像是被貼上了「身上有毒」的標簽,被眾人排擠。

    煩悶了好幾天後,終於捱到了過年放春假,她立刻包袱款款地回老家去,躲開討厭的流言八卦跟工作上莫名其妙的刁難。

    但是到了目的地,下車走了一段路後,肩上掛著小小旅行袋的她,卻猶豫不決地站在一間老舊的平房前。

    每次只要想到母親,她就覺得好有壓力,好想逃得遠遠的。但是,她的家畢竟在這裏,不回來,能去哪里?

    她沮喪地歎了一口氣後,抬起千斤重的腳步正要進門,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曉葉?是妳嗎?」一名白髮老婆婆走過來,好奇地看了她兩眼。

    「是我,紀婆婆好。」她有禮貌地向老太太打招呼。

    「真的是曉葉呀!好久不見了,來來來,給紀婆婆看一看。唉呦!妳怎麼越來越漂亮啦!」紀婆婆高興地拉拉她的手。

    「沒有啦!」她不好意思地扯出一個微笑。

    「妳媽媽在前面跟人打牌,等一下就回來了。」紀婆婆熱心地指了指前方路底的另一間房子。

    那間房子,所有的在地人都心照不宣,是鄉民私底下閒暇無事時聚賭「怡情」的場子。

    「喔。」一聽見母親正在賭博,她的心情就沈了下來。

    她深知母親的習性,若不是玩到盡興,或是輸到一毛不剩,她是不會回家的。

    「呃,丫頭啊,聽妳媽媽說……妳都不管她的生活了,是嗎?」紀婆婆略帶好奇地打探她家的狀況。

    戚曉葉聽到後,心裏一涼,不敢相信母親竟然對鄰居們說她不管母親。

    「我每個月都有寄兩萬塊生活費回來給她。」她聲音低啞地回答。

    把去日常開銷和房租後,她必須咬牙節省,只用幾千塊的錢吃飯,剩下的錢全都寄回家了,結果母親還認為她不管她死活?

    在公司被流言攻擊,回家後,還要面對母親在鄰里間四處捏造的謠言,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難不成她去年犯太歲沒拜拜,所以老天爺記了恨,要趁著過年前把對她的懲罰全都一次大出清?

    「兩萬塊?這麼多?」紀婆婆瞠目結舌地驚呼一聲。她兒子也在外地工作,一個月了不起給她七、八千塊,最多從不超過一萬五,這孩子哪來的辦法存下兩萬塊寄回家啊?

    「我每個月能留下來的錢,全都寄回來了。如果兩萬塊還不夠她花用,那我也無能為力了。」戚曉葉滿臉無奈地苦笑。

    「欸,我就說嘛!妳媽明明有錢去賭博,卻到處哭窮說妳不孝,只顧自己在外頭享受逍遙,原來是妳媽說話不老實啊!」紀婆婆「哦」了一聲後,很快地決定相信個性老實的戚家女兒。

    至於那個戚太大,說十句話,大約只有三、四句能信而已,想來戚大大說女兒冷血自私的話,多半不能相信。

    戚曉葉尷尬地扯了扯唇瓣,什麼話都沒說。

    「曉葉啊,妳最好要多注意一下妳媽媽。」紀婆婆像在說小秘密似的,轉頭左右看了看,才附在她耳旁說話。

    「她怎麼了?」戚曉葉不解地問。

    「有人說妳媽最近越玩越大,挺嚇人的,我上次還親眼看到有討債的跑到妳家裏去。」紀婆婆把心裏的擔憂告訴她。

    「我會注意的。」戚曉葉倏地一驚,但表面上仍然維持一臉平靜的神色,向老太太輕聲道謝。

    「妳這孩子真是命苦,搞不好是上輩子欠的債喔!」紀婆婆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後,搖搖頭走了開去。

    戚曉葉蹙著眉,默默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進入屋子,將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間裏,然後走進廚房四處看了一下。

    打開冰箱,裏頭果然如她心裏預期的空空如也,只有兩盤已經黃掉的剩菜。

    她歎了一口氣,關上冰箱,回房裏拿了皮包,再拎一個菜籃子出門去買菜。

    這幾年她回家過年的狀況都是如此,母親從不用自己身上的一毛錢來買年菜年貨,堅持等她回來,要她出錢採買所有過年的用品。

    至於母親身上的錢,全都是要留在賭桌上用的。

    走進市場,一堆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三姑六婆立刻圍了過來,有的稍微親切一點兒,會跟她寒暄,問她何時回來的;有的尖銳一點兒,則會直接問她是否真的如她母親所說,狠心棄養親人;有的跟母親關係較好的,乾脆不分青紅皂白,指著她的鼻子先狠狠責備一頓不孝再說。

    她百口莫辯,也懶得辯解,只好對著這些從小看她長大的婆婆媽媽們敷衍苦笑,手裏則忙著添買各類年節食材及物品。

    回到家後,她忙碌地將買回來的東西分類處理放置,一部分擺進櫃架上,一部分切切洗洗後塞進冰箱,再拿出鍋子來煮湯燉肉。

    接著,她回房換了一套休閒服,紮起頭髮、挽起袖子,找出掃把、抹布跟拖把,開始將房子的裏裏外外,全都仔細地清掃一遍。

    一直忙到黑夜降臨很久,她累得腰背幾乎都挺不直了,母親依然還沒回家。

    她癱坐在客廳的藤制長椅上,因為肉體的過度疲累,使得腦袋呈現當機空轉的狀態,也沒有胃口吃下任何東西。

    雙眼無神地瞪視著牆上一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裏的背景,是在一間香火鼎盛的寺廟。天真年幼的她,被爸爸抱在懷裏,學著身旁母親的動作,雙手合十向廟裏拜拜。

    照片中的母親,是個樣貌溫柔的女子,微笑而滿足地望著父親與她。

    她記得小時候母親是很愛笑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母親的個性竟然變得如此尖銳譏誚、重利好賭呢?

    是五年前爸爸病逝之後嗎?

    還是三年前她決定離家工作的時候呢?

    或者,母親早在父親重病臥床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笑容,只是她一直沒發現?

    「爸爸,請你在天上保佑媽媽、保佑我……」她歎了口氣,忍不住學著照片裏的小孩,雙手合十低語祈禱。

    放下手,她又歎了一口氣。

    在寂靜又昏暗的客廳裏,濃濃的寂寞一湧而上,將她團團包圍,壓迫得她有些窒息。

    盛南極那張悠閒中帶著一絲霸道的俊臉,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他宣誓要追求到她的語氣,還有那個霸道的親吻,讓她直到現在一想起來都還會臉紅心跳。

    「盛南極那個無賴,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她抬手撫著唇,覺得唇上似乎還留著他的溫度。

    想起他,她的唇邊不禁浮起思念的微笑,幽靜冷清的客廳也不再那麼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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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南極,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什麼在做什麼?」盛南極慢斯條理地喝了一口湯後,才抬眼看向桌子對面的兄長。

    「『薑氏公司』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是怎麼回事?」盛北極蹙著眉頭,雙手環胸,神情十分嚴肅。

    「什麼流言?」倚在盛北極身邊的杜艾翠,一臉好奇地問。

    「我上次回公司看奶奶時,有人偷偷告訴我,說妳的南極叔叔把『姜氏』裏一個小職員的肚子搞大,還打算不擇手段地把小孩搶到手。」薑明喝了一口啤酒後,悠哉地插嘴說明。

    「噗!」正在喝湯的南極,驚得噴出嘴裏的湯。

    頓時,大家全做天女散花狀,捧著碗紛紛閃避,一臉可惜地望著靠近盛南極面前那兩道被他口水噴灑污染過的菜肴。

    還好桌子夠大,損失不嚴重,還有五、六道菜沒被噴到。

    「什麼小孩?」盛南極皺起眉頭看向薑明。

    這一次,他真的是滿頭霧水。

    「哦~~南極叔叔,連小孩都有了?動作真快!我跟薑明結婚到現在,都還沒有懷孕的消息,你就搶先我們一步啦?」杜艾翡張大眼,一邊抓住盛南極的手,一邊興奮地低嚷著。

    「妳胡說什麼!」盛南極抽回手,拍了一下杜艾翡的頭。

    「唉呀!」杜艾翡護著頭躲進老公姜明的懷裏。

    「小孩是真是假先不管,你誘拐我『薑氏公司』裏的小職員,這件事可假不了吧?」薑明抱著翡翡,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姜氏』小職員?你是說戚曉葉?」他沈吟著摩挲下巴,表情認真了起來。

    他知道「薑氏公司」裏一直傳著一堆跟他和曉葉有關莫名其妙、無中生有的八卦,卻不曉得流言已經發展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真的是應了一句俚語──講一個影,生一個仔。

    盛南極無奈地搖搖頭。

    「她叫戚曉葉嗎?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有一次不小心在公司裏撞見有個女孩在樓梯間猛踹扶手欄杆,嘴裏喃喃罵著的人名叫『盛南極』。」薑明呵呵一笑調侃他。

    「有女孩子不但不買南極的帳,還咒駡他?這個有意思。」盛北極挑了挑眉。

    「南極叔叔,小孩帶回來之後,誰要負責照顧?」杜艾翡托著腮,認真地煩惱起來。

    「哪來的小孩?我跟她目前連三壘都還沒到達。」盛南極對熱心過度的杜艾翡使了一個白眼。

    「沒想到迷倒咱們『薑氏』上下的盛特助,連我那同父異母的妹妹蘭欣都拜倒在西裝褲下的盛南極,竟然會這麼純情,只跟人家到達牽手、親嘴的交往階段而已。」薑明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還順便吹了一個口哨。

    套句大過年不太適合講的話──鬼才相信!

    這個消息比他真的抱了一個孩子回家,還要令人震驚。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好像我應該要像摧花狂魔一樣,一看到女人就上。」盛南極沒好氣地對眾人翻白眼。

    眾人紛紛露出不相信的眼神,只有翠翠一臉茫然。

    「三壘還沒到?這是什麼意思?」翠翠轉頭問她的雙胞胎姊姊。

    「戀愛進程如果用棒球壘包來比喻的話,一壘代表兩人牽手手,二壘親嘴嘴,三壘摸光光,奔到本壘就是做透透。」翡翡比著手指頭,跟妹妹詳細地解釋著。

    「什麼做透透?」翠翠還是不懂。

    翡翡一看翠翠一臉清純樣,馬上睜大眼睛猛瞧盛北極。「北極叔叔,難道你跟翡翡到現在都還只在蓋棉被、純聊天的階段?」

    盛北極不自在地低咳一聲。

    「什麼叫做透透?」翠翠抬頭問顯然也知道意思的盛北極。

    「……呃,意思是說,做完情人間所有會做的事。」盛北極的臉微微一紅,很委婉地解釋。

    「喔唷,直接講就是上床啦!」已經為人妻的翡翡,說話毫不修飾,大剌剌地講了出來。

    「噢,我懂了。」翠翠的臉紅了起來。

    「南極叔叔,你對那個女孩是認真的嗎?」翡翡好奇地追問。

    「我又不是時間多。」閑著無聊,追女人為樂嗎?盛南極以想當然耳的眼神瞪她一眼。

    「南極叔叔,她長什麼樣子?」翠翠也加入拷問大隊。

    「嗯……圓圓的、白白的,長得跟這個瓷盤子有點兒像。」盛南極認真地用筷子點了點面前一個見底的空盤子。

    「啊?」眾人一愕,伸長頸子圍著圓盤努力瞧,怎麼也想像不出人長成盤子的樣子。

    薑明望著圓盤,倒是贊同地點點頭,嘴裏還不住地說:「嗯,有像,是有像。」

    既然薑明都這麼說了,盛北極跟翡翡、翠翠也只好信了,繼續低頭瞪著盤子,努力想像臉蛋長得像個圓盤的女孩模樣。

    盛南極無意中轉頭瞥見牆上的日曆,眼光就移不開了。

    他瞪著日歷數日子,想到今年的年假不算短,想要再看到戚曉葉還得等上好幾天,心裏就覺得有些悶悶的。

    看著圓盤,盛南極不由得想起戚曉葉那張表情分明的可愛小圓臉,心裏浮起一種略帶焦躁的牽掛感覺。

    這就……叫做思念吧?

    不知道,她有沒有也在想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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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門外劈哩啪啦的鞭炮聲,戚家母女各據餐桌一方,沉默地吃著年夜飯。屋內屋外的氣氛,形成強烈的諷刺對比。

    屋子裏沒有過年時興奮熱烈的氣氛,唯一的熱鬧聲源,是二十吋電視裏正在播放的乏味的新春歌唱節目。

    戚曉葉食不知味地嚼著食物,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裏的肉。

    戚母忽然重重放下碗,砰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別敲了行不行?敲碗想當乞丐啊?」母親怒目瞪著她。

    「對不起。」戚曉葉飛快地道歉,並放下碗筷。

    「這是什麼表情?大過年的擺出家裏死了人的倒黴臉來觸我黴頭,妳故意的是不是?」戚母嗓音尖利地繼續罵道。

    戚曉葉捏緊雙手,忍耐的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我沒有。」她強自壓下即將爆發的情緒,盡力用最輕、最柔和的聲音回答。

    她真的不想在過年時候,仍然跟母親鬧得不愉快。

    「沒有?那妳回來臭著一張臉對著我幹麼?」戚母冷哼一聲。

    「對不起。」

    「錢呢?拿來。」母親向她伸出手。

    看著母親的手,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默默地起身進房,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厚厚紅包袋,遞到母親手上。

    「媽,裏面是……」

    「少囉嗦,拿來就是!」戚母一把搶過來,抽出鈔票後,逕自數了起來。

    數了一數,戚母終於綻露滿意的笑顏。

    丟掉紅包袋,將錢全都裝到口袋裏後,她興沖沖地起身就要出門。

    「媽,妳要去哪里?」戚曉葉飛快地抓住母親的手臂。

    「我是妳媽,要去哪里,還要妳批准是不是?」

    「媽,今天是除夕夜,不是都要待在家裏吃年夜飯嗎?」

    「除妳的頭!妳少拿那張衰臉對著我就阿彌陀佛了!吃什麼年夜飯?我氣都氣飽了!」

    「媽,妳是不是要去賭博?」她不放心地追問。

    「妳管我!」戚母一把撥開她的手。

    「媽,別再賭了,十賭九輸啊!那些錢是要給妳當生活費的。」

    「啪!」戚母氣急敗壞地回身,反手就給她一巴掌。

    戚曉葉撫著臉頰,愣在原地。

    戚母也被自己激烈的反應嚇到了,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熱辣辣的手掌心。

    「妳……妳存心要氣死我嗎?明知道妳媽要去賭,還故意跟我說十賭九輸,看妳媽賭輸比較快樂是不是?」回神後,戚母立刻尖聲嚷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迷上賭博真的不會有好下場的。」她忍著不掉眼淚,倔強地繼續回嘴。

    戚母咬牙切齒地瞪著她,臉色氣得脹紅。「妳給我滾出去!不肖女,看到妳我就煩透了!」

    戚曉葉一臉受傷地看著母親。

    戚母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分了,不自在地轉開眼不看她。

    「妳不想看到我,我隨時可以離開。可是,媽,有句話我要先眼妳說清楚。我會努力工作,讓妳的生活不虞匱乏,但是將來如果妳因為賭博欠下了什麼賭債,或是鬧出什麼糾紛的話,我絕對不會幫妳的。」

    「妳……妳什麼意思?威脅我嗎?」戚母轉過頭來,再次怒瞪她,氣得渾身發抖。

    「就當作是威脅好了,我說到做到,我已經勸過妳不要沈迷賭博了。」

    「我是妳媽!」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

    「就因為妳是我媽,我才必須這麼做。」戚曉葉眼神堅定地擋在門口,不讓母親出去。

    「好……好啊,妳翅膀長硬了,敢這樣跟我說話?妳給我出去!」戚母手指向外用力揮。

    「如果妳還是堅持要繼續賭,我馬上離開家。」

    「妳要走就走!我要做什麼,妳攔得了嗎?就算欠賭債,被人打死在外頭,我也不會叫妳這個不肖女回來給我收屍的,可以吧!」戚母抖著手,指著她的頭怒嚷後,忿忿地甩門離開。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戚曉葉眼中懸掛許久的眼淚也同時湧落下來。

    她跪倒在地板上,摀著唇掩住哭聲。

    她真的不想與母親這樣對峙。

    那些傷人的話,讓她跟母親彼此刮割得遍體鱗傷,卻對兩人之間降至冰點的關係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她從來沒想到,今年戚家會以這種十分荒謬的方式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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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過了除夕夜,來到大年初一。

    戚母在賭場徹夜未歸,戚曉葉則縮在客廳的椅子上等了一夜,心頭也死了一大塊。

    「爸,新年快樂。可是跨過新的一年,我跟媽的關係依然什麼都沒改變。」戚曉葉對著牆上的父親照片沙啞地低語。

    她不知道該怎麼改變母親,也不知道怎麼改變她跟母親之間的關係,現在只覺得好累,只想離開這個支離破碎的家,躲得遠遠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道理她懂,只是她不明白,她與母親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房間裏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雖然想站起來,但渾身卻像被五十頭大象踩過一樣,骨頭酸痛得快散開了,只能以龜速慢慢地走進房間裏。

    還沒拿到手機,鈴聲就斷了。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是盛南極打來的。

    想哭的衝動差點掩沒了她。

    沒多久,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她飛快地按下通話鍵。

    『寶貝,新年快樂!』

    盛南極帶著痞痞笑意的熟悉語調,從話機裏傳到她耳裏,讓她的喉頭倏地梗住,痛得說不出話來。

    『喂?曉葉?妳不會還在記恨我強吻妳的事吧?』

    聽見他的呼喚,戚曉葉的眼淚掉了出來,覺得自己變得脆弱不已,忍不住啜泣出聲。

    『曉葉,怎麼了?』盛南極警覺地馬上追問。

    「我、我好想你……」她低聲地嗚咽,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唔,曉葉,妳再說一次。』盛南極在另一端沈吟了一下,而後謹慎地求證。

    「我想你、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嗚嗚……」

    戚曉葉抱著手機痛哭出聲。

    『曉葉?!不要哭,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語氣著急了起來。

    「你可不可以帶我走?帶我走──」她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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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戚曉葉坐在轎車裏,面無表情地望向車窗外微微堵塞的車流。

    微紅的眼眶及眼下的暗沈,顯示出她的情緒及精神都十分不佳。

    坐在駕駛座上的盛南極握著方向盤,不時轉過頭來看她,眼底一片關懷的神色。

    「妳家……只有妳一個人?」

    「還有一個媽媽。」她看了他一眼,苦澀地回答。

    只是……有跟沒有一樣。她無聲歎了一口氣。

    「我怎麼沒看見?她出去拜年了?」盛南極試探地問。

    「拜年?是啊!」去賭場拜年了。

    戚曉葉嘲諷地輕笑一聲後,掉過頭去繼續瞪著窗外。

    猜到她可能跟母親有不愉快,他停止了探問。

    早上他突然心血來潮,打了一通電話給她,想聽聽她的聲音,沒想到聽到的竟然是她在電話裏崩潰哭泣的聲音。

    再聽到她那句「可不可以帶我走」那種近似求救的話,他的心猛地一驚,立即出門,飛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到她鄉下的老家去。

    雖然他很高興在他到達時,看到安然無事的小圓臉奔過來,向他投懷送抱,但是她濕著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撲向他,倒是讓他擔憂不已,心裏狠狠地揪緊了一下。

    偏偏她又硬著嘴,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也不肯說,只是淚水答答滴,拎著行李坐上他的車,要他馬上帶她離開。

    「大年初一就出門離家,沒關係嗎?」他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沒看到,我家一個人也沒有,像個空城一樣,不管我離開或留下,有關係嗎?」她語帶譏諷地反問。

    「妳好像很愛問『有沒有關係』這句話。」他忽然笑出聲。

    「有嗎?你笑個什麼勁兒?」她覺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上回妳也是問我,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他提醒地上次的不愉快。

    「你還有臉說?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她嘟起唇不悅地說道,臉頰卻浮起微微的紅暈。

    「我們沒關係,我會千里迢迢地開兩個多小時的車來接妳?」他挑了挑眉。

    「又……又沒人叫你來!」她不自在地強辯。

    「是,沒人叫我來,是我眼巴巴地追來的。總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心甘情願。」他流露出深情心痛狀,很體貼地不提她曾開口要他來帶她走的那句話。

    「你少耍嘴皮子,噁心死了!」她笑駡地捶了他一記。

    經他一逗,她的心情平復了許多,也開始願意開口跟他聊天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

    她早上真的是傷心得昏頭了,竟然一接到他的電話,就對著他哭了起來。

    現在冷靜之後,才開始覺得她歇斯底里的反應真令人難為情,尷尬得不得了,只想跳下車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想到母親,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怎麼辦?」盛南極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

    「什麼怎麼辦?」她一頭霧水地問道。

    「塞車了。」

    他指了指前方動彈不得的車況,二線車道已經塞成了五線。

    「那就慢慢開啊!」還用問?

    「不如我們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他興奮地轉頭看她,眼神充滿了莫名的期待,讓她開始戒慎起來。

    「在車上可以做什麼事?」難道玩猜拳不成?

    她撇撇唇,完全不想陪他無聊發神經。

    「過來。」他對她眨眨眼,還勾勾手指。

    「做什麼?」她反而向後避開,警覺地看著他。

    「妳過來一下。」他又對她勾了勾手指。

    她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湊過去。

    諒他在大庭廣眾下,也變不出什麼把戲。

    才這麼想著,因此沒防備他竟突然伸出手勾住她的頸後,大手覆在她腦後,將她的頭壓向他。

    「你……唔──」她大驚失色,想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

    他密密實實地覆上她的唇,並趁她驚聲呼叫時,將舌探入她口中,半強迫、半誘哄地卷吮住她的舌,要她配合他的節奏,與他翩翩共舞。

    她感覺呼吸全被他奪走,胸腔裏急速缺氧,因此不由自主地喘息著。

    也許是缺氧的關係,腦袋也呈現一片麻窒空白。

    她無法思考,只覺得漫天漫地的熾烈星火,向她兜頭罩來。

    「妳真甜,寶貝。」

    他也跟她一樣氣息不穩,話語間帶著喘息。

    她無法回答,只能閉上眼,努力提醒自己要記得吸氣。

    至於她為什麼會呼吸得這麼辛苦……融成一大缸漿糊的腦袋,根本就想不起來任何事了。

    胸口又涼又熱的矛盾觸感,也讓她的神智迷離到九霄雲外。

    當他的大掌撫過她胸前赤裸的頂點時,她渾身竄起一陣陣強烈的顫慄,忍不住弓起身子……

    呃……赤、赤裸?!

    她立即張大眼睛低頭看,差點沒因羞憤過度而昏死過去。

    「色狼!你的手放在哪里?!」

    啪!

    小小的車廂中,響起一陣尖叫聲,其中還伴隨著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盛南極一臉懊惱地撫著印上五指火焰山的臉頰,恨恨地抓著方向盤按了幾聲喇叭出氣。

    「馬的!車潮怎麼都沒動?」叭叭叭叭!他猛按喇叭。

    被呼了一巴掌,現在他正不爽。

    前方的車主大概亦被塞車磨掉了耐性,也狠狠地回敬了幾聲喇叭聲。

    一時之間,車陣裏像是傳染病散播一樣,一聲接著一聲的喇叭聲此起彼落地互相囂鳴著,熱鬧得不得了。

    「妳下手還真重。」他揉著火辣辣的臉頰,眼中充滿埋怨和欲求不滿的火花,卻一絲反省也沒有。

    她一點兒也不留情,害他的眼淚差點痛得噴出來。

    「你活該!」她紅著臉罵了他一句。

    她抖著手,好不容易才扣好內衣背上的鉤子,拉好毛衣下襬。

    真是的,這是在大馬路上耶!他竟然完全不看地點,說發情就發情!

    可惡,她竟然一時不慎,在大年初一就被這個色胚給偷襲了一個吻,還……還被襲胸!

    壞兆頭,壞兆頭,真是壞兆頭!

    「你親人都不看地方的嗎?」她雙手環胸,離他遠遠的,防止他再次進襲成功。

    「想吻就吻了,還要猶豫什麼?又不是見不得人。」他無辜地瞄了她一眼,表情可哀怨了。

    「你──」她氣得把頭轉開,不想理他。

    大色豬!一點兒悔意也沒有,真是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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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回到城市後,才發覺市區裏幾乎所有商店都關門休息,冷清到了極點,只有便利超商還開著。

    她憂心地望著蕭索的街景,心裏默默地盤算未來幾天的生活餐飲要怎麼打發。

    盛南極看了看她居住的公寓四周後,二話不說將方向盤一轉,油門一催,帶著她離開了公寓樓下,完全沒給她下車的機會。

    「喂!你要把我載去哪里?」她驚愕地轉頭瞪他。

    「我家。」

    「你家?!你幹麼把我載回你家?回頭、回頭!我要回『我』家!」她用力拍車窗。

    「妳也看到了,妳家樓下的整條路上,一家店也沒開,難道這幾天妳想一直吃超商的關東煮,等到店家開門為止?」盛南極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

    「誰說只有關東煮?」她臉紅地冷哼。

    可惡!他是她肚裏的蛔蟲是不是?

    她在想什麼,他全知道!

    「不然是國民便當,還是禦飯團?」他瞥了她一眼。

    「你!」她惱羞成怒地瞪他。

    「我有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侄女,她們是雙胞胎,比妳小兩、三歲。大的叫翡翡,小的叫翠翠。雙胞胎小的那個除了哭,別的事不會,做菜倒是一流,去我家吃年菜,包管比關東煮還營養豐盛。」他緩緩地開口。

    「我不要。今天是大年初一,去你家作客太奇怪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多才熱鬧。」他繼續說服她。

    「我一個外人,到你家過年真的太奇怪了,我不要。」她還是搖頭。

    「我家人口簡單,幾乎沒有熱鬧過。前幾年,大家甚至是分散在世界各個角落各自過年的。」

    聽起來,他跟她似乎是天涯淪落人,過年時也是這麼孤單。

    「你家裏……有哪些人?」她對他勾起了一些好奇。

    「我哥,還有雙胞胎的妹妹。雙胞胎的姊姊則跟她的新婚老公一起住。」

    「怎麼沒有長輩?」她微微蹙眉。

    「都不在了。我跟我哥是孤兒,被雙胞胎姊妹的爺爺收養,後來雙胞胎的家人都去世了,就由我們收養她們。」他淡淡一笑。

    「噢。」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其實腦袋一團亂。

    他家成員的關係好複雜,讓她不知要如何再問下去,乾脆不問了。

    「對了,翡翡的老公叫姜明。」他意味深長地提了一下。

    「噢。」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沒有留意到他奇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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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戚曉葉胡裏胡塗地被盛南極給帶回家去了。

    盛南極對她好得不得了,不但給她包吃包住,照顧得妥妥貼貼的,而且像是要新媳婦融入夫家一樣,讓她見過了他的哥哥盛北極、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雙胞胎,甚至連侄女婿也見過面了。

    另外,她還知道雙胞胎中的妹妹,跟盛南極的哥哥在一起。

    雖然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親眼見到盛北極跟雙胞胎中的妹妹杜艾翠親吻時,還是著實教她嚇了一大跳。

    還有一件事,讓她覺得怪怪的。

    盛家人對她非常熱情、親切,常常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一看到她,再看看桌上的白瓷盤子後,全都會不約而同地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接著,他們會興奮地推推盛南極,不停地追問說:就是她?就是她對不對?

    而盛南極則是一臉開懷的表情,雖然沒說話答腔,但臉上的笑容彷佛已經說明一切的答案。

    「我的臉很奇怪嗎?」

    當大家再度看著她發笑時,她忍不住擔憂地摸摸自己的臉。

    「不怪不怪,圓圓、白白的,挺可愛的耶!」眾人笑呵呵地回答,還曖昧地對她擠擠眼。

    她僵硬地回了一個微笑,決定儘量避開他們詭異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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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盛家作客了兩天後,看著坐在她對面,正喝著啤酒的薑明,她突然「啊」的一聲,驚叫出聲。

    「你……你叫薑明?!」她抖著手,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啊,年初二我跟翠翠回來,跟妳見面時,不是就說過了?」薑明放下啤酒罐,不明究理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你是……你是『薑氏』的……的……」戚曉葉站了起來,嗓音也驚慌到破了聲。

    「是『薑氏』企業的二世祖,原先的『薑氏』接棒人,不過他已經帶著翡翡躲進山裏經營民宿去了。也因為他落跑,所以我這個『薑氏』的總經理特助就跟著失業了。」盛南極半開玩笑地重新介紹他。

    「少來!奶奶多重用你,是你自己要離開的。」薑明白了他一眼。

    「我……我的天啊……」戚曉葉有些腳軟地又坐了下來。

    她從沒想到,會跟公司最高層的人這麼近距離地接觸。

    「員工放假時的私生活,薑家一向不干預的,所以妳也不必覺得不自在。妳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妳跟盛南極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薑明看出她的不安,不斷地向她保證。

    「噢,我完了……」戚曉葉蓋住眼睛,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的保證,簡直跟火上澆油沒兩樣!天下哪有不會被人知道的秘密啊?

    「反正妳跟我的流言已經那麼多了,再多一些也沒差啦!」盛南極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誰跟你沒差!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清楚?」她氣急敗壞地揪住盛南極的衣領。

    「我在車上時有暗示過妳了,是妳自己心不在焉的。」他很理直氣壯地回答。

    戚曉葉放開他,已經沒力跟他吵,只覺得渾身坐立不安,前景灰暗。

    「對了,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有跟我問起你。」姜明隨意地開口聊起來。

    「蘭欣?問我幹麼?」盛南極沒什麼興趣地問。

    蘭欣?

    是不是那個美豔又能幹的姜秘書──姜蘭欣?

    一想到她,戚曉葉的心就莫名地沈了一下。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配不上盛南極的。

    像姜蘭欣這樣的女孩,站在盛南極的身邊才相配,要背景有背景、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

    而她……什麼都沒有……

    戚曉葉自卑地沉默起來。

    「別裝傻。這段時間,你對她冷淡得不得了,她氣瘋了,天天在奶奶耳邊哭訴,老是在告你的狀,把你說得像是個沒良心的負心漢。」

    「你也想替薑老夫人撮合我跟姜蘭欣?」盛南極對薑明挑了挑眉。

    「少蠢了!我跟她根本沒有手足感情可言,而且,我不欣賞她的做事方法。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野心很大,再加上頑固任性、自負得很,你小心惹惱她,讓她來個玉石俱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是注意一下吧,免得被整。」

    「她能整得倒我,算她有本事。」盛南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好吧,先不管蘭欣。你跟戚小姐的孩子怎麼辦?」薑明突然轉過身來,一臉打趣地看著她的肚子。

    「孩子?」戚曉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妳不知道嗎?『薑氏』現在都在打賭,猜妳肚子裏的小孩是歸妳養,還是會被南極給搶過來呢?」薑明裝出訝異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告訴她。

    「哦,我的天啊……」她捂著臉,只想把自己整個人埋起來。

    八卦怎麼傳到這種地步了?

    「盛南極!你要我怎麼做人?」她開始埋怨起身邊那個老是幫地製造混亂的大禍源。

    「做人?很簡單啊!我們上床,這樣就能『做人』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做?」盛南極靠近她,笑得有些痞、有些淫,還伸出手對她做出邀請狀。

    「上……上你的頭啦!」

    她站起來,氣得從他腦後巴下去,怒氣衝衝地躲回房裏不肯出來。

    「這可愛的圓臉小傢伙有爪哦!」

    薑明吹了一聲口哨,同情地看著抱頭蹲在地上的暴力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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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7: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年假收假的前一天,盛南極開車送戚曉葉回到她的公寓去。

    「謝謝你的照顧。」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時,她抱著包包,拘謹地向他道謝。

    「不客氣。」他斯文一笑。

    「我送妳上去吧。」他大手向後一伸,就從後座把她的行李提到面前。

    「哦,不用了。」她忙著把行李接過來。

    「應該的。」他又拉了過來。

    「不……不用了啦!」她用了些蠻力搶回來。

    「我說應該的嘛!」他也不客氣地把行李搶過來。

    「我說不、用、了!」她咬牙切齒地再硬抓回來。

    「妳就不要這麼客氣了!」他臉上帶笑,手上搶行李的動作已經帶了點粗魯了。

    拉扯了半天,戚曉葉氣喘吁吁地瞪著他。

    「盛南極,你故意的?」一直扯著她的包包不放做什麼?

    「哦,被妳看穿啦?真不好意思。」他笑得一點兒也沒有抱歉的意味,擺明瞭就是在捉弄她。

    「你跟我玩這麼幼稚的遊戲做什麼?」她快被他氣死了。

    「因為我盡心盡力地對妳,卻只得到口頭上的道謝,一點兒也不滿足。」

    「盛先生,你要我怎樣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她忍著氣問。

    「問我意見嗎?我建議妳可以遵循古法。」他很認真、很誠懇地看著她。

    「遵循古法?!」她還堅持品質咧!

    戚曉葉沒好氣地對他翻白眼。

    「是啊!」他的笑容在斯文中帶著一抹讓她想扁他一頓的痞子氣息。

    她無可奈何地怒瞪著他。

    真奇怪,當初認識他時,只覺得他全身上下充滿了讓人不敢逼視的閃閃貴氣,一看就是站在社會頂端的菁英份子。

    但是,怎麼認識越深,她越覺得他是個金玉其外、虛有其表、偶爾耍幼稚兼一肚子壞水的痞子惡少?

    心裏雖然暗罵人不可貌相,卻漸漸地不再覺得她跟他之間的距離好遙遠,反而感覺他近得讓她覺得只要她點點頭,她就能走進他一直向她敞開的懷抱中……

    她瞬間抓回神游的思緒。

    她在想什麼啊?不管他再怎麼親切近人,她跟他在現實上,依然隔著巨大的身分階級啊!

    「什……什麼古法?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把你的企圖說出來。」

    「就是以身相許嘍!」他笑得理直氣壯。

    她的腦門轟的一下,心臟突然跳得飛快,氣血往上沖到整張臉。

    「你想得美!」

    她激動地把行李扔向他,也把懷中的包包一起用力砸到他身上,氣衝衝地推門下車。

    他笑著接住她甩來的包包和行李,打開車門跟著下車去。

    她假裝生氣不看他,仰著下巴走在前方,心裏卻覺得冒出一絲甜滋滋的味道。

    「走快一點!這麼慢!」她故意吆喝他。

    「是是是,小的這就趕上。」他嘴上這麼說,腳下卻依然跟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悠閒邁步上樓。

    然而,戚曉葉從老家回來後就一直維持的愉快心情,在見到站在她公寓門前的母親時,就像泡泡一般,被尖針輕輕一戳,破滅消失了。

    戚母一臉鐵青地看著她,又看了站在她身後的盛南極兩眼,心裏突地升起一把怒火。

    除夕夜時的爭吵和傷心,全都回到戚曉葉的腦海裏。她渾身涼透,有些不知所措。

    悄悄緊握雙手,她緩緩走到母親面前,這才發現母親的臉上和身上竟然傷痕累累。

    「媽,妳的傷──」她驚愕地低喚一聲,還沒開口問清她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就被母親打了一巴掌。

    「不要臉!」

    戚母一個巴掌迅速甩向戚曉葉臉上,不但戚曉葉嚇傻了,連後頭的盛南極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伯母,妳做什麼?」

    盛南極臉色一凜,馬上將戚曉葉護在身後。

    「死丫頭,妳給我出來!」

    戚母像發瘋了一般,拚命推開他,把女兒揪出來又抓又打,戚曉葉驚嚇得躲在盛南極身後。

    「妳躲在人家背後做什麼?妳那天威脅妳媽的氣焰到哪里去了?現在在男人面前裝什麼嬌弱?妳給我出來!出來!」戚母尖聲怒喊。

    「伯母,妳冷靜一點兒!」盛南極丟下行李,幫戚曉葉擋下戚母尖利的手指和踢打。

    「妳知不知道媽被人欺負?我又驚又怕,想過來找妳,卻不知道妳去了哪里,苦等了兩、三天,沒想到妳竟然跟一個男人風流快活去了!」

    「媽,不是妳看到的這樣……」戚曉葉嘗試站出來,想跟母親解釋,卻被盛南極又推回他安全的身後。

    「妳不要臉!下賤!我養妳養這麼大,妳竟然跟一個野男人在外頭過夜,好幾天不回家,白白地把便宜貼給男人!」戚母氣得渾身發抖,不停地怒駡她。

    她指責辱駡的嗓音極其大聲,回蕩在整棟公寓間。

    戚曉葉咬唇不語,僵硬地站在角落,被母親不堪入耳的字句罵得掉出眼淚。

    「伯母,夠了!曉葉是妳的女兒,不是仇人。」

    「你給我滾開!這是我的家務事,不必你多嘴!」

    「我帶曉葉離開,等妳冷靜一些後,我們再跟妳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他轉身牽住曉葉的手,就要拉她走。

    戚母雙手一攔,不讓他們離開,臉上擺明瞭要跟他沒完沒了。

    「等一等!你占了我女兒的便宜,總該有些表示吧?」

    盛南極的臉色變得鐵青,似乎瀕臨暴怒狀態。

    戚母瑟縮一下,隨即又挺起身子,兇悍地瞪回去。

    「怎……怎麼樣?難道你想打人?小心我告你強姦我女兒!」

    「媽!妳在說什麼?」

    戚曉葉一臉慘白地望著母親,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妳就白白讓這男人占妳便宜?妳怎麼這麼蠢?至少要拿些有價值的東西啊!」戚母氣急敗壞地怒駡。

    「伯母,曉葉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孩,妳這是在侮辱妳的女兒!」盛南極的眼神透著寒意,逼視得戚母不由自主地駭然後退。

    「你……你以為你騙得了我嗎?我在這裏等了三天,結果親眼撞見你拎著曉葉的行李一起回來,這還有假?別以為吃了我女兒後,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戚母大聲地嚷叫,嗓門大得驚動上下整棟樓層,吵得人盡皆知,絲毫沒想到女兒的名聲是否會被她罵臭,日後會難堪到無法繼續安居在這裏。

    「媽,妳想要什麼?錢嗎?是不是希望我跟他拿賣身錢,來給妳繼續去賭博揮霍?」戚曉葉譏諷地問道。

    「妳胡說什麼?我是為了妳著想!一個女孩兒怎麼能悶悶地吃虧,還沒有任何好處?妳甘願給,我可不准妳這麼作踐!」

    「妳的意思是,要我給人佔便宜,然後換取好處,這就不叫作踐?」戚曉葉嘴唇發白,整個心被母親的話傷得徹底。

    母親的心思,怎麼會被錢財扭曲到這種程度?除了錢,眼裏還在不在乎她?

    「這男人吃了妳,總要拿東西出來抹嘴吧?」戚母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來的話,已經將女兒的心傷成碎片。

    「妳身上的傷是被討債的人打的?我說過,我可以多吃一些苦,努力賺錢給妳生活費,但是如果妳把我辛苦存下的錢拿去賭博,甚至欠了人家錢,我是絕對不會幫妳背賭債的。」戚曉葉撐起倔強的表情,絕望又死心地看著母親。

    「所以妳才大過年的丟下妳媽,不管妳媽被上門要債的打得半死,跟個野男人出門去廝混?!妳要不要臉?下賤!不顧妳媽的死活,以後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戚母被戚曉葉決絕的言語氣瘋了,開始口不擇言地憤怒辱駡。

    戚曉葉兩眼無神地瞪著不斷口出惡言的母親,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母親變得好可怕。

    「伯母,妳說話太過分了!」盛南極皺眉冷聲說道。

    從曉葉和她母親的對話中,盛南極大概明白了她們母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心疼地擁著傷心的她。

    「你是誰啊?憑什麼管我們的家務事?給我滾開!我要教訓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丫頭!」戚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沒想到他卻文風不動地站在原地,讓她更加抓狂。

    戚母不斷地叫駡拉扯,盛南極礙於她是曉葉的母親,不便動手,只能被動地忍讓著,盡力維護曉葉不被抓傷或推倒。

    其間有鄰居受不了吵鬧出來抗議了一下,卻被戚母用更大聲的音量叫囂回去,抗議的鄰居最後只能悻悻然地用力關上門。

    不知過了多久,警車的鳴笛聲在經過公寓外頭時停了下來,接著樓梯底下的大門開啟,傳來微微的騷動,有人踏階走了上來。

    兩個人從樓梯下方的彎處轉了出來,露出身上的制服,盛南極認出了其中一個熟面孔。

    「有民眾報警說這裏有人吵架,妨礙住家安寧,是你們嗎?」帶頭的警官開口。

    「何警官。」盛南極硬著頭皮打招呼。

    「咦?南極,是你呀!」何警官認出了他,高興地跟他打招呼。「啊,還有戚小姐!妳好、妳好!」他眼尖地看到了站在盛南極身後的女孩,也一起打招呼。

    戚曉葉一動也不動地垂首站著,反常地沒有給他回應,讓何警官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他正想說話,手臂馬上被人給抓住。

    「警察大人啊,你們來得正好,快快快,幫我把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抓起來!」戚母撲上前去大聲申冤。

    「抓他?為什麼?」何警官不明究理地看看戚母,又看看盛南極。

    「這個人……這個人是強暴犯,他侵犯我女兒!」有了靠山,戚母可不怕了,手指著盛南極的鼻子,一點兒也不抖了。

    盛南極猛翻白眼。

    「妳女兒是哪位?」

    「就是她啊!曉葉,妳幹麼還站在他後面?快過來媽媽這邊!」戚母要拉她過來,卻被她閃開。

    「呃,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吧?」看見戚曉葉的動作,何警官抽開自己的手臂。

    「哪有什麼誤會?我要告這男人誘拐我女兒!」

    「這位……戚太太,妳女兒已經滿十八歲了,誘拐的罪名可能不成立。還有,你們是不是可以放低音量,進屋裏去好好溝通?家務事嚷得教大家都知道,不太好看。」何警官委婉地勸告。

    「有沒有搞錯?吃虧的是我女兒,有什麼好怕被人知道的?」戚母不但不聽勸,反而嚷得更起勁。

    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戚曉葉,覺得再也受不了,忽地轉身就往樓下沖去。

    「曉葉!」

    盛南極也迅速轉身追了下去。

    何警官搖搖頭,正想開口再多勸導戚母幾句,忽然,好大的「砰」一聲,從樓底傳了上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重重摔墜到地面上。

    「曉葉──」

    不到一秒,盛南極驚恐的喊叫聲也隨即傳到樓上所有人的耳中。

    何警官和另一個警察呆了一下,連戚母的臉色都發白了。

    何警官第一個反應過來,馬上往樓下跑去,他的同伴也快速恢復神智,跟著追下去。

    戚母似乎被嚇傻了,呆愣了好幾秒,才遲鈍地移動虛軟的腳步,扶著欄杆走下去。

    原先貼著門板偷聽吵架的住戶,此時也忍不住打開門,好奇地探出頭,看看現在的狀況。

    「發生什麼事了?」

    何警官靠近蹲跪在樓底的盛南極,語氣十分擔憂。

    「快叫救護車,曉葉摔下樓梯了!」盛南極回過頭來焦急大喊。

    走近樓梯底端,看到女兒滿頭滿身的鮮血,躺在盛南極的懷裏一動也不動,戚母驚嚇不已,身子一軟,在何警官的驚呼聲中,也倒在樓梯間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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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母坐在病床旁,呆愣地望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兒。

    盛南極一言不發地站在病床的另一頭,心疼地看著面無血色的戚曉葉。

    他身上原先染了大量血跡的衣服已經脫掉,換上了另一套乾淨的衣物。

    「額頭上縫了好幾針,女孩子的臉最怕破相了,這下怎麼得了?」戚母喃喃地說著已經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話。

    她伸手想撫上戚曉葉頭上纏著紗布的地方,卻猶豫著不知該如何碰觸,最後又黯然地垂下手。

    「曉葉頭上的傷雖然嚴重,卻比不過她心理所受到的傷害。」盛南極冷冷地瞥了戚母一眼。

    「我……我沒想要她這樣的……」戚母難過地啜泣出聲。

    雖然嘴裏狠心怒駡,但是女兒畢竟是自己親手照顧,從小拉拔長大的,看到女兒一身是血,就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她整個心魂都被嚇散了。

    由於見識過盛南極在曉葉受傷時,醫院出面治療的層級頗高,讓她隱約明白他是個有勢力、有背景的男人,加上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因此她對他的態度也收斂了許多。

    「是嗎?」戚南極微微地諷笑。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她,我的心裏就會又氣又怨,那些渾話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明明知道那些話很難聽,可是我就是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戚母露出懊悔萬分的表情,又流了好幾滴淚。

    盛南極低頭看一看仍舊昏睡中的戚曉葉,對戚母示意了一下,要她跟他到外頭去談,轉身走了出去。

    戚母起身,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外的走廊。

    「什麼事?」

    「妳是不是想到曉葉這兒來躲賭債?」他開門見山地劈頭就問。

    「這是我家的事,不用你多管閒事!」戚母臉色難看地轉過頭去。

    「虎毒不食子,妳卻想拉曉葉陪妳一起下水?」盛南極額上的青筋浮現,顯示他現在的怒氣非常強烈。

    「我沒有要拉曉葉下水,我只是來躲一躲而已!」戚母反駁道。

    「討債公司會怎麼討債,我很清楚。老家找不到妳的人,他們就會查妳女兒,過不了兩天,他們就會追來這裏,要曉葉替妳償還債務。若是要不到錢,就會動手打人,再要不到錢,就會逼她進入火坑賣身還債,直到還完所有妳欠下的錢為止!妳該不會是想要曉葉用這種方式對妳盡孝道吧?」盛南極的眼神極為冰冷駭人。

    「你……你亂說!我才不是這樣。」戚母像是被針刺到,整個人跳了一下,臉色發白地倒退兩步。

    她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後果,不由得開始懊悔自己太過沈迷於賭桌,才會欠下賭債。

    「我……我本來以為只借一點點沒關係,很快就可以還掉的,可是……我怎麼知道後來會越輸越多……借的高利貸不斷地利上加利,欠下的債也越來越多……我……我不是故意的……」戚母不知所措地掩面哭泣。

    盛南極冷眼瞧著她,垂眼思考了許久。

    「我可以幫妳擺平賭債。」他慢條斯理地淡淡開口。

    「真的?」戚母倏地抬頭看他,雙眼驚喜地亮了起來。

    「但是,我有條件。」

    「什……什麼條件?」一聽到條件兩個字,戚母戒備地瞄了他一下。

    「第一個,請妳戒賭。」

    「一定、一定!」戚母飛快地舉起手發誓。

    有人要幫她解決爛攤子,她高興都來不及了,要她做什麼都成。更何況,有了這次的教訓,她也不敢再沾賭了。

    「第二個,不能對曉葉咆哮。」

    「她是我女兒,又不是我祖宗,做母親的難道還要跟女兒彎腰?」戚母不太認同地皺起眉。

    「嗯?那賭債……」盛南極眼一瞇。

    「好好,沒問題,我答應。」給盛南極瞟上那麼一眼後,戚母馬上忙不迭地點頭承諾。

    「第三個,這件事別讓曉葉知道。」

    「那當然。」戚母點得頭都快掉了。

    「第四……」

    「啊?還有啊?」

    「嗯,目前我還沒想到,以後再說。妳先回去曉葉那兒休息吧,暫時先住下來,賭債的事我來解決。」盛南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後,隨即轉過身去,進房去陪伴曉葉。

    「不知道曉葉去哪里認識了一個這麼保護她的男人……」戚母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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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曉葉睜開眼時,只覺得腦際脹痛不已,暈頭轉向的,十分難受。

    抬起手想摸額頭,在半空中卻被另一隻溫暖的大手給攫住。

    「曉葉,妳醒了?」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盛……南極?」她張大眼,低啞地喚著坐在床邊的男人。

    「還好妳叫得出我的名字。我還真怕妳摔到腦袋之後,會失去記憶忘了我。」他握著她的手開玩笑。

    「我怎麼了?」她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白色牆面。

    「妳從樓梯上摔下,額頭破了好大一個洞,縫了六針,醫生還說妳有些腦震盪。」他小心地撥開她額際上的發絲。

    記憶一轉,她想起了受傷的原因。

    「我……我媽呢?」她艱澀地問。

    「我要她回去休息了。」

    「傷腦筋,在你面前鬧了一個好大的笑話,我媽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她面露苦笑,歎息了一聲。

    盛南極憐愛地輕撫她的臉。

    她沒有抗拒,反而紅著眼,主動貼近他暖熱的手掌緩緩磨蹭。

    她的脆弱舉動,讓他驚訝了一下,也讓他整個心幾乎要擰得全融了。

    他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唇,將更多的憐惜傳達給她,然後就僅是握著她的手,靜靜地陪著她,假裝沒注意到她用被單偷偷擦眼淚。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說話。

    「妳媽她以前是什麼樣的人?」

    「很溫柔、很愛笑。」她望著天花板,有些出神地回憶著。

    「我猜想,妳的母親可能只是因為寂寞,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盛南極沈吟了一下後,緩緩說道。

    「寂寞?」她訝異地望向他。

    「她一個人守著老家,沒有說話的對象,難得看見妳,當然想把所有的話一次全對妳說完,只是方式太激烈了些。」他淡淡地說。

    「你亂講。」她搖搖頭,一點兒也不相信這種說法。

    「沒有家庭溫暖的孩子,也會用各種激烈的方式,達到引起別人對他關注的目的,其實他只是想告訴別人,他很寂寞,可是卻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盛南極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我媽又不是小孩子。」她輕笑一聲,還是不肯相信。

    「一樣的。是人都會寂寞,小孩大人都不例外。」他語重心長地說,表情十分的嚴肅。

    她無語了。

    的確,她從未想過,母親是否曾經感到寂寞。

    「我把妳媽留了下來,有機會的話,妳還是好好跟她談一談。」

    「嗯。」她點點頭,深思他的話。

    盛南極笑著傾身在她蒼白的唇上再度輕輕印下一個吻,惹得她失血的小圓臉倏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喂,這裏是醫院。」她不好意思地軟軟一推。

    「醫院只禁煙,又沒禁止親吻。」他文風不動地懸蕩在她身上,又多討了一個吻。

    「你……」她無力阻止,只能又羞又惱地用眼睛瞪他。

    「妳真的嚇壞我了。」他笑著搖搖頭,歎息一聲,心疼地輕撫她的臉頰。

    「……我的傷口,會不會留下疤?」她有點擔憂地問。

    「我會負責的!」他沈痛又誠摯地握住她的手。

    「神經!」她笑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看著他,問出心底的疑問。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媽是因為寂寞,才會做出這些激烈的言行?」

    「我以前也是個寂寞的孩子,做過許多妳想像不到的愚蠢事。」

    「你……去飆車?」

    「還有打架、偷竊、恐嚇、喝酒鬧事、加入黑社會,這些全都幹過。」

    「真的?」

    「不然妳以為我怎麼會跟何警官那麼熟?」

    「咦?」

    「還有那個賣蚵仔煎的老婆婆,她是曾經被我恐嚇收保護費的對象。」

    「啊?!」

    戚曉葉完全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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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5 00:18: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過了好一會兒,戚曉葉才回過神來,表情有些啼笑皆非。

    「喂,你跟何警官熟,該不會是因為……」

    「嗯,我常被他抓。」盛南極無奈地回答。

    「難怪你見了他,總是一副彆扭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來。

    盛南極臉上微微一熱,不自在的用一聲冷哼來掩飾尷尬的表情。

    「那賣蚵仔煎的老婆婆呢?我明明記得你說過她對你有恩,怎麼會變成被你勒索保護費的受害者?」

    「一開始的時候,老婆婆的確是被我勒索過,那年我才十多歲,剛加入一個小幫派,負責跟一個大哥向老婆婆那一帶的攤販收取保護費。我被何警官逮到好幾次,他後來逮我逮得煩了,乾脆逼我去夜市打工賺錢。沒想到,竟然把我介紹到老婆婆的攤位去。」

    「老婆婆不計前嫌地留你下來?」戚曉葉驚訝不已地張大雙眼。

    盛南極點點頭。

    「那時我很驚訝。她明明被我欺侮過,竟然還願意接納我,所以當時我在老婆婆面前,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你為什麼會加入幫派?」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聲問道。

    「為了要氣我哥哥。」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氣你哥哥?」她忍不住好奇地眨眨眼。

    「我哥哥大我三歲,他早熟又沈穩,從小就把照顧我當作是他的責任。我哥因為資質非常好,受到『杜氏』食品工廠的老闆賞識,杜老先生想栽培我哥,所以認養了我哥跟我,把我們帶到杜家去。之後,我哥哥為了報答杜老先生,每天忙碌地在食品工廠學習,從早到晚不停地工作。我那時總是被哥哥留在家裏,但杜家人對我們兄弟很冷漠,我沒有說話的對象,煩悶得受不了,所以我告訴哥哥也想出去工作幫忙賺錢,沒想到哥哥卻一口否決,只准我在家好好讀書。我當時氣壞了,以為哥哥認為我很沒用,把我看得很扁。」

    「後來呢?」她聽得有些入迷,對他的生長背景產生了興趣,突然想多瞭解一些有關他的點點滴滴。

    她想知道,是什麼樣的生長經歷,能夠培養出像他這樣悠閒中帶著自信、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個性。

    「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加入幫派。本來想靠自己的力量闖蕩,向我哥證明我也有能力獨立,哪里知道越闖越糟,差點誤入歧途,幸虧遇上了何警官和老婆婆。我在老婆婆的攤子認真工作了三個月後,我哥才找到我,把我帶回去,狠狠地痛扁了我一頓。後來,我才明白哥哥當時不准我也跟他出去工作,並不是瞧不起我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希望我能像一般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成長,不要跟他一樣那麼的辛苦。」

    「你們兄弟都太在意對方,卻用了錯誤的方式表達,才會造成這麼多的磨擦。」她輕聲說道。

    「對,所以現在只要一想起以前年少輕狂時曾幹過的蠢事,依然會覺得好丟臉。」盛南極笑了起來。

    「我卻覺得你的經歷充滿了戲劇性。」她微笑低語。

    「妳會不會覺得我好差勁?我當過小流氓、小扒手,進警局更是家常便飯。」他無辜地望著她。

    「年輕時的你,蠢得很可愛。」她笑了出來,抬手撫上他的臉。

    「那我在妳心目中那個高不可攀、遙不可及、金光閃閃的貴公子形象,有沒有破滅?」

    「嗯,有一點。」她呵呵笑了出來,坦誠地點點頭。

    「怎麼辦?如果我把我的身世全都抖出來,會不會沒有女孩肯要我了?」他自憐自艾地將臉埋進她手臂旁。

    「沒人要你的話,我會負責把你撿起來的。」她笑得不能自已,安慰地拍拍他的頭。

    「真的?」他抬頭看她,眼中充滿感激。

    「嗯,做好資源回收,隨手做環保,是每個人的責任。把你丟在路上的人,實在是太沒有公德心了。」她正經萬分地看著他。

    他先是垮下臉,看了她一眼,隨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

    「你要打給誰?」她好奇地張大眼問。

    他沒回答她,逕自對著手機講了起來。

    「喂?清潔隊嗎?我這裏是XX醫院316號病房,有個叫戚曉葉的大型垃圾需要處理……」

    「盛南極!你混蛋啦──」

    她又怒又笑,尖叫著抓起枕頭用力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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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察了兩天,確定沒有其它腦傷後遺症後,戚曉葉很快就出院了。

    當盛南極帶她回家,看到母親不但笑臉相向地站在公寓門口等她,還不停地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連對盛南極的態度也變得異常熱誠時,她不禁感到不知所措,也十分的迷惑。

    「媽,妳……」她受寵若驚地瞪著一大桌子的菜,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茫然地看著母親,覺得她像是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發生了什麼事?

    「妳發什麼傻呀?別光看,趕快吃呀!盛先生,你也吃啊!快吃、快吃。」戚母催促她跟盛南極趕快動筷子。

    她猶疑地看了母親一眼後,挾了一道菜放進嘴裏。

    熟悉又懷念的菜香味,讓她的眼淚快掉出來了。

    「怎麼了?很難吃嗎?那……我再去重做。」

    看到戚曉葉快哭的表情,戚母臉色一凜,端起盤子,就要把菜倒掉。

    「媽,不用,菜很好吃。」她趕快起身,把菜從母親手中捧回來。

    「那妳幹麼對著菜哭?我還以為我煮的菜已經難吃到讓妳吞不下了。」戚母的臉色依然有些難看。

    「我是因為好久沒吃到妳煮的菜,所以有點兒激動。」

    這幾年,她偶爾回老家,總是等不到母親回來吃飯,只好自己動手煮。有時就算遇到母親在家,也是拿了錢後就迫不及待地匆匆出門去了,更遑論煮飯給她吃。

    戚母微微怔了一下後,隨即轉開眼,神情有些僵硬。

    「那就吃吧……」她的嗓音有些不穩。

    盛南極看了看戚家母女,慢條斯理地對戚母開口。

    「伯母,妳也坐下來吃吧。」

    「好的、好的。」戚母忙不迭地點點頭,坐下來。

    這一頓飯,戚曉葉吃得好開懷,覺得以前那個溫柔愛笑的母親,似乎又回到她身邊了。

    吃過了飯,休息一下後,盛南極站了起來。

    「伯母,曉葉需要早點休息,所以我先回去了。」

    「你要走了?這麼快?我……」曉葉拉住他的袖子,表情有些脆弱。

    「乖,我明天再來看妳。」他笑著抬手撫了撫她的臉。

    盛南極離去後,屋裏只剩下戚家母女兩人。

    也許是因為少了外人在場,母女之間的氣氛似乎又變得有些僵凝。

    「我、我去把房間整理一下,這兩天妳在醫院裏,所以我就先睡妳的房間。妳回來了,我改睡客廳好了。」戚母不太自在地笑了一下。

    「媽,我房間靠牆的折迭沙發可以拉成一張床。現在天氣冷,睡客廳會著涼。」

    「喔,好。」戚母點點頭。

    接著,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中,不知道要說什麼。

    很奇怪,習慣了惡言惡語,卻忘了該怎麼和平相處。

    「我……我去整理沙發床。」戚曉葉站起來走向房裏。

    「我來、我來,妳的頭受傷,不要做這種太劇烈的動作。」戚母也急急起身,跟了上去。

    一提到她的傷,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天前她受傷的原因,氣氛又加了幾分尷尬。

    母女不說話,一起進房整理。

    戚曉葉經過床邊時,手不小心碰到枕頭,枕頭掉了下來,一袋藥包也跟著被撥到地上。

    「媽,這是什麼藥?」她彎身撿起藥包。

    她隨意地低頭看了看藥包袋外的文字,幾個不尋常的印刷字映入眼底,讓她忽地怔住。

    精……精神科?!

    「拿來!」

    母親倏地伸手把藥包搶了過去,藏到身後,嚇了她一跳。

    戚曉葉看著母親忽然間變得陰沈恐怖的臉色,腦海裏像是有一顆原子彈爆炸似的,不停地轟轟作響。

    精神科?

    母親為什麼會吃精神科開的藥?

    「媽,妳……不舒服嗎?」戚曉葉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的事不要妳管!」戚母惡聲回道,轉過身去。

    「媽,我是關心妳。」

    「不用妳關心!我活得很好,什麼事也沒有!」

    「如果妳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妳的!」

    「幫我?妳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絕對不會管我的死活嗎?」戚母的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激昂,眼神也漸漸充滿攻擊性。

    戚曉葉敏感地察覺到母親異常的情緒反應,於是放軟語調,柔聲地跟母親說話。

    「媽,妳不要激動,我真的很在乎妳。」

    「妳在乎我?妳跟妳爸爸一樣,根本就不會在乎我!如果在乎我的話,怎麼會丟下我一個人,對我不理不睬的?」戚母捏緊拳頭大喊。

    戚曉葉臉色慘白,越發覺得母親的確不太對勁。

    「媽,妳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她怯怯地拉住母親的手,將她拉到床邊緩緩坐下。

    本來以為母親會激烈地抗拒,沒想到母親真的坐了下來,這讓她略微松了一口氣。

    戚母坐下來後,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又快又急,彷佛要將累積好久的話,全都一股腦兒地傾吐出來。

    「妳爸娶我的時候,明明承諾要照顧我一輩子的,結果竟然生了病,說走就走。還有妳,妳是我唯一的女兒,卻在成年之後也離開我。我一個人在家裏,沒有說話的對象,每天晚上,我都怕得不敢睡覺,總擔心有壞人會闖進來傷害我,只好睜著眼睛到天亮。」

    「媽,妳有長期失眠的毛病?」

    戚母怨恨地瞪她。「妳一點兒也不知道,對不對?妳跟妳爸完全一個模樣,都不是個好東西!」

    「後來,我發現在賭場通宵都有人,我每次到了賭場,就會覺得很安全。所以只要睡不著,我就會去賭場,幾次下來後,我漸漸覺得賭博會讓我很快樂。既然在賭場裏很愉快,我幹麼要回到讓我害怕的家?反正家裏又沒人會等著我……」戚母哽咽地說。

    戚曉葉看著母親,整個心都揉在一起,鼻頭一酸,眼底浮起淚霧。

    她是母親最親的人,竟然沒發現母親真的如盛南極所說的,感到十分的寂寞,她覺得自己好差勁。

    「媽……我……」她好後悔自己曾經對母親說過那些不近人情的話,那些話是那麼的惡劣、那麼的自私,她從來都沒有好好地聽母親訴說心事。

    「有一段時間,我失眠的情況很嚴重,痛苦得一直想著自殺的事,本來只想找醫生給我開多一點的安眠藥,結果醫生卻說我有躁鬱症,要我吃藥接受治療。」

    「躁鬱症?媽,我真的不知道……」曉葉握住母親的手,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終於瞭解這幾年母親的性情為何會轉變得如此驚人了。

    而她卻一直都沒體諒過母親,也從沒深思過母親改變的原因。

    「我……我從來都不是故意要罵妳的,我只是無法控制我自己……每次看到了妳,我就覺得很傷心、很難過,只想用話重重地傷害妳,讓妳也覺得受傷、心痛。可是罵過妳以後,我反而會更懊悔、更心痛,只好繼續去賭博,讓我忘掉所有的煩惱。曉葉,對不起……」戚母痛苦地抖著雙肩,掩著臉說出心底所有的話。

    「媽,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曉葉哽咽地不停搖頭。

    「曉葉……媽媽真的不想傷害妳的,我無法控制我自己……」

    「我明白、我明白……對不起,媽,我也說了很多讓妳傷心的話……」曉葉抱住母親哭泣。

    「妳……妳的頭還痛不痛?」戚母抖著手,撫上她包著紗布的額頭。

    戚曉葉搖搖頭,將母親抱得更緊。

    「我一直好想問妳疼不疼,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戚母一臉憐惜地擁著她。

    「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會天天陪妳,讓妳每天開開心心的,不用害怕一個人在家會不會遇到壞人,不用擔心得整晚失眠,也不用傷心找不到人說話。我天天都陪妳,好不好?好不好?」說到最後,曉葉已經像個孩子,窩進母親懷裏放聲大哭。

    「真的嗎?好、好……」戚母又哭又笑地點點頭。

    曉葉抬頭,看見了母親眼底隱隱閃動著很久不見的溫柔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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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戚曉葉一臉開心地收拾東西,想快快下樓去。

    「這麼急?要跟盛特助去約會啊?」坐在隔壁的女同事笑著虧她。

    「是啊!」她紅著臉大方承認。

    盛南極老是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攤開他所有的缺點,讓她漸漸覺得他跟她的距離,不再如雲泥一般的遙遠,所以自己也不再因自卑而回避他的追求了。

    而且,這段時間,她也學到了一個道理──感情要大方地表達出來,讓對方知道,才不會有所誤會,也才不會造成任何可能的遺憾。

    所以,對於盛南極的感情,她已經不再有所猶豫了。

    辦公室先是一片靜默,接著驚呼尖叫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怎、怎麼了?」戚曉葉壓著胸口,驚嚇地看著瘋成一片的同事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還互道恭喜。

    是在恭喜什麼啊?

    「妳……妳跟盛特助真的在交往嗎?!」一位女同事激動地抓著她。

    「妳的問題真奇怪。你們不是都在我背後傳八卦,說我跟他連小孩都有了不是嗎?」既然如此,她跟他交往的事,怎麼還能讓他們這麼震撼啊?

    真是莫名其妙。

    「耶!贏了、贏了!我下注下對了!」女同事興奮地尖叫。

    「什、什麼下注啊?」戚曉葉皺起眉,益發迷糊。

    「現在整個『薑氏』的職員都瞞著上面在偷偷下注,猜測盛特助會情歸何處?有的人賭妳是真命天女,有人則賭姜蘭欣小姐會搶走盛特助。我們整個單位都看在跟妳是同事的分上,所以下注押妳這邊,沒想到妳真有義氣,幫我們把盛特助搶到手了。」女同事甚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幫他們把盛南極搶到?這什麼邏輯啊?

    戚曉葉猛翻白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事們像瘋了一樣,奪門而出去向其它單位通報賭注開盤的重大結果。

    「我走了……」她無力地說,慢慢走出辦公室。

    傳言就像野火燎原一樣,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走出公司大門時,一路上遇到的同事們,好像都已經知道了消息似的,有的懊悔、有的不敢置信,有的則是又妒又羨地偷偷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的。

    她突然有股很不好的預感。

    「我的飯碗可能會砸了吧……」她喃喃自語。

    一路上,她強裝鎮靜,假裝沒看到所有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直挺挺地走到公司門外的人行道旁。

    偏偏盛南極遲到了一會兒,讓她在眾人的目光下,又多被淩遲了好幾分鐘。

    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車出現,她終於松了一口氣,正要上前打開車門跟盛南極打招呼時,手臂冷不防地被人向後粗魯一扯。

    「妳不要臉!」

    身子猛地一轉,還來不及辨別東西南北,「啪」的一聲,又狠又重的巴掌,就落到她的臉頰上,驀地傳來熱辣辣的一痛,只覺得滿天星星亂轉。

    下一秒,她就被護進一堵厚實安全的胸膛裏。

    「姜蘭欣,妳做什麼?」盛南極心疼地抱住戚曉葉,對著無理取鬧的姜蘭欣不客氣地怒喝。

    戚曉葉好不容易甩掉暈眩的感覺,這才看到姜蘭欣正狂怒地瞪著她,一隻高高舉起的手被盛南極攔握在半空中,一向精緻優雅的外表,此時充滿了狼狽與狂亂。

    「我要教訓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姜蘭欣對著她嘶叫。

    「姜小姐,請自重!」盛南極皺眉冷瞪著她。

    戚曉葉撫著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她怎麼那麼倒黴?最近不但老是被甩巴掌,還被一模一樣的話辱駡。

    「她不要臉,竟然在公司裏大放厥詞,說她跟你正在交往,這怎麼可能嘛!」姜蘭欣嗤笑一聲。

    「我是跟她交往,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盛南極,你……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你選她,不選我?」姜蘭欣震驚無比,根本無法接受。

    「我愛她,當然選她。」他放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戚曉葉遠離她。

    「她哪一點比得過我?你為什麼要拒絕我?我比她先認識你的啊!」姜蘭欣追上去,狂怒地質問他。

    剛才,當她聽到大家都在傳盛南極在公司門口接送戚曉葉,還有他們的戀情已經確定的消息時,她幾乎失去理智,完全顧不得風度與身分,只想追上來狠狠地拆開他們。

    她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不起眼的平凡小女生?

    「姜小姐,何必這麼自作多情?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不要一副我辜負妳的表情,我承受不起。」盛南極絲毫不留情面地回答。

    「盛南極──」姜蘭欣還想說話,卻被身後的人給喝住。

    「蘭欣,妳在做什麼?」薑老夫人怒氣衝衝地走到她身後。

    「奶奶,妳看他!妳看他們──」姜蘭欣激動地指著在眾人面前親密相擁的兩人。

    「不要再丟我們薑家的臉了!看看四周,瞧妳鬧了什麼笑話?」

    姜蘭欣突然回過神來,這才發覺周圍投射在她身上的憐憫視線。

    「奶奶……我……」姜蘭欣還想說話辯解,薑老夫人卻一揮手,威嚴地用眼神瞪視她,讓她乖乖閉上嘴。

    「你們幫我把蘭欣帶進公司去。」姜老夫人向身邊的人吩咐。

    姜蘭欣看了一眼盛南極,又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不但丟光了臉,而且根本一點兒也無法搶回他的心。於是她羞憤地掩著臉,轉身奔回公司大樓裏。

    「南極,真抱歉,蘭欣的性子太倔了,竟然做出這麼任性的胡塗事。」姜老夫人向他道歉。

    「老夫人,我沒關係,受委屈的是曉葉。」盛南極冷冷地說道,眼中仍然有著怒意。

    「戚小姐,很抱歉。」姜老夫人對戚曉葉點了點頭。

    「沒、沒……」曉葉馬上驚慌地向薑老夫人搖搖手。

    「我想,『薑氏』應該容不下曉葉了吧?我看我還是帶她走好了。」盛南極牽著戚曉葉的手,轉頭就走。

    「……真是抱歉,蘭欣被我寵壞了,我會處理的。」

    「嗯,我們走了。」盛南極對老夫人點點頭後,隨即擁著戚曉葉上車離開。

    「臉疼不疼?」上了車後,盛南極心疼地問她。

    「還好。」戚曉葉無奈地揉了揉臉頰。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可能是我在公司裏承認我跟你正在交往,姜小姐聽到了我們交往的消息,所以抓狂了吧。」除了這一項,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妳在大家的面前說了妳跟我的事?」盛南極的唇邊帶著笑。

    「是啊。結果竟然這麼驚天動地的,而且害我砸了飯碗……」

    「沒關係,來『杜氏』吧,我養妳。」

    「我還有個媽媽哦!」

    「我一起養!多一個媽媽來奉養,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戚曉葉揚起感動的笑容。

    「我愛你。」

    盛南極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意。

    「那麼,戚小姐,再多給我一個吻當作妳愛我的保證,可不可以?」

    「貪心。」

    她嘴裏笑駡著,卻毫不猶豫地傾身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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