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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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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莞爾wr]娛樂圈頭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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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 10:09: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五十章 索求

  江至遠沒有朋友、沒有牽掛,一消失之後,小劉追查了一段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有用的東西。

  「他換了好幾處出租屋,應該也是有意識躲著我們的。」這是小劉最後查出來的東西,此後再也沒有探聽到關於江至遠的消息了。

  除了是因為太過鬆懈大意之外,也有江至遠本人反偵能力出眾的原因。

  他這個人實在是性格相當可怕,當年綁架馮南失敗之後,謹小慎微的性格就刻進了他骨子裡。

  江至遠住了多時的出租屋,小劉事後派人去搜查過,每個角落都查過了,那裡他住了很長時間,可卻連半點兒江至遠個人氣息都沒染上。

  沒有他的頭髮絲兒、衣服線頭、菸灰、紙沫,所有東西被處理得乾乾淨淨,讓小劉想起來就膽寒無比。

  他被江至遠先前溫順的模樣所麻痺,忘了他是多麼危險的一個人。

  「對不起,老爺子。」

  小劉咬了咬牙道歉,「都是我太疏忽大意。」

  馮中良沒來由的覺得心悸,彷彿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

  「不關你的事。」

  馮中良心中發沉,卻在聽到小劉的話時,仍搖了搖頭:

  「他要有心,不想讓你找到,也多的是本事。」

  江至遠那樣的人,生於逆境,人又聰明,受過挫折,遭過磨煉的意志常人難以想像。

  在香港坐牢的經歷,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永生永世難忘的夢魘,但對江至遠來說,卻像是一座可供他『學習』、『成長』的溫床。

  人海茫茫,要找一個有心隱藏蹤跡,心思縝密且又早有準備的江至遠,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從這一方面,也反應出馮南的舉動,確實『激怒』了他。

  只是從小劉口中所說的情況,可以推斷出江至遠做出這樣的決定,顯然是經心謀劃。

  足以證明江至遠想要『清理』馮南,是早就有的心思了,可當時他又怎麼知道,馮南想要針對江瑟呢?

  馮中良心中一動,吩咐小劉:

  「查查馮南身邊以前跟著的人。」

  馮南針對江瑟,調查她身世這種會引出江至遠殺意的事兒,除了馮中良等一直盯著馮南的人提前注意到了之外,江至遠確實也察覺到了,但這件事情在經過馮中良收尾之後,馮南根本查不出什麼有用的、實質性的東西。

  那次的調查,應該不足以完全激怒江至遠,他是個聰明人,上次自己與他面談之後,他應該懂得自己讓小劉收拾善後的原因是什麼。

  必定是因為馮南後續的動作激怒了他,讓他認為馮南是個『禍患』,才會孤注一擲。

  而能及時打聽到這一點,知道馮南動態的,只有她身邊親近的人了。

  可能馮南身邊有江至遠的人,把她一舉一動透露了,讓江至遠知道她對江瑟的惡念,才會有後來他的那些舉動。

  馮南前幾年雖然與馮中良不大親近了,但小劉倒是一直都有留意她,她身邊人的資料小劉一直保存著,這是當年『她』被綁架之後使馮家上上下下的人形成的習慣了。

  小劉這會兒倒是能找出資料,可是他看了一下時間,「太晚了,老爺子。您應該睡了。」

  近來天氣轉涼,今晚又是那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外面人多眼雜,《神的救贖》這樣的電影上映,必定是亂糟糟的,他提前看過,所以才沒去湊首映的熱鬧。

  但留在家裡未必就安心了,這些事情一樁接一樁的,使他難免耗費心神,與馮欽輪打過電話之後,馮中良的心情就明顯不佳了,熬到這會兒沒睡,還要再為了馮南的這些事情傷神,小劉也是擔憂他身體。

  馮中良堅持要看,小劉無可奈何,只得將馮南身邊的人的資料找了出來。

  「最不對勁兒的,可能就是這個了。」

  他抽出戴佳的資料,「這個女孩兒在七年多前與江小姐認識了,二十二歲因為殺人受到指控,被關入西郊女子監獄,是聶少替她請了律師申訴。」

  從戴佳與江瑟早年的交情,到後期聶淡憑空出面請人替她打官司,疏通關係,「很有可能中間江小姐是幫了忙。」

  可戴佳出獄之後,並沒有跟江瑟有過聯絡,事後打了幾份工,輾轉跟在馮南身邊,直到去年的時候,馮南被馮中良讓人帶回香港,創立的江南娛樂再也開不下去,宣佈關門,戴佳才離開了。

  如果說馮中良懷疑馮南身邊有人跟江至遠有過聯絡,可能就是戴佳了。

  小劉說明天去查查戴佳今年的通話記錄,有些事情查一查就能猜出真相。

  今晚煩心的事情太多了,馮中良推開這些資料,覺得心裡堵得難受。

  老爺子今晚像是更憔悴了,燈光下他臉上的皺褶更深了許多,小劉心裡有些擔憂,正想勸他兩句,江瑟的電話就打來了。

  先前還心情低落的馮中良,在接到江瑟電話之後,明顯臉色就好看了許多。

  「瑟瑟啊?還沒睡啊?」

  他說話的時候,眼裡的那些憂愁彷彿都被欣喜所取代了,「爺爺看到阿奕發的消息了。」

  這一刻小劉有種感覺,彷彿馮中良此時才是真正的在和親人通話的模樣,遠比先前馮欽輪的那通電話要親熱得多。

  先前小劉勸馮中良早些歇息的時候,他還一臉不耐煩,江瑟在電話中勸他保重身體時,他笑呵呵的,雖然故作生氣,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臉上的歡喜之色:

  「爺爺的身體,難道爺爺心裡沒數?小劉平時已經夠讓我煩了,你也跟他一樣來嘮叨我!」

  與江瑟聊天的時候,馮中良將那些煩心事統統都拋開了,知道江瑟今晚經歷了這樣大的事情,估計也是難以入睡的,也不忍讓她再為了自己擔憂,順從躺下之後,又讓她也早些睡,才道了晚安把電話掛了。

  給一些熟悉的前輩、合作過的朋友們依次發了信息,江瑟才撥通了裴奕的電話。

  他應該一直在等她,所以電話才剛響一聲,他就接起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江瑟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種情況,就像是無論她有多忙碌,她一轉頭的時候,總能看到裴奕就在她身後,不管是她美名加身,或是麻煩不斷,他都隨時在自己身邊守著。

  「瑟瑟。」

  她張了張口,還沒喚裴奕的名字,他就先喊她了,兩人的感情之中,好像他既被動,卻又極主動,她從來沒有像這樣一刻,覺得自己的心緒能輕易被他所撥動。

  零點之前,他的那通電話打來時,她就覺得心中有些不對勁兒了,尤其是看到他發了的視頻之後,她在聽到他喊出自己名字時,依稀能聽到他呼吸吹拂在話筒處發出的『沙沙』輕響,在這樣的夜晚,四下無人的時候,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些微性感,大腦裡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小飲了一杯酒,使她燻燻然。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講話的語氣,這麼好聽呢?

  她沒敢張嘴,怕自己一張嘴,就讓裴奕聽到她紊亂的心跳聲及急促的呼吸了。

  她有些懊惱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他不由輕聲笑:

  「怎麼不說話了?」

  隔著信號通話的兩人,一切關於對方的表情、心理、動作都是靠想像的,裴奕敏銳的察覺到此時的江瑟與以往有些不同。

  她以前跟自己聊天時,總是理智、冷靜的,偶爾有撒嬌,在裴奕看來,更像是親暱的人之間的放鬆。

  其實江瑟在情感方面,有些遲鈍,兩人的感情一直以來看似他被她所主導,其實一直是往著他所希望的方向走著。

  唯一有些遺憾的,可能是他對江瑟的愛意,比她想像得更多,而她的愛,更多像是習慣及一點點的依賴罷了。

  裴奕想要的,自然不僅止是這樣,可她的性格,他也清楚,她懵懂而後知後覺,是不能逼太多的。

  好在他先定下兩人名份,以她性格,兩人始終有水到渠成的時候,他把她捧在心裡,不動聲色,總有能使她開竅的時候。

  這個時刻,比他想像得要晚了許多,好在他等了幾年,最終還是盼到了苗頭。

  「瑟瑟,跟我說說話。」

  他語氣放得更柔,像是怕把她嚇到了,可越是這樣,越讓江瑟不知所措。

  電話另一端的裴奕與以往她印象中的裴奕相較,既熟悉,又帶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她手機接連換了好幾次手,她在說話之前,還小心翼翼抬頭,慶幸著莫安琪等人幸虧忙著與夏超群開會,處理先前的事情引起的餘波去了,不在她房間裡頭。

  「說什麼?」

  她想要強作鎮定,說出口的話,卻連自己都聽出聲音有些顫抖,裴奕一定也聽出來了。

  「隨便說什麼,瑟瑟說什麼我都喜歡聽。」

  江瑟又沉默了,裴奕在想,此時的她興許滿臉通紅,可能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了。

  他敏銳的察覺出點兒什麼,就寸進尺,霸道的想要一下索取更多。

  「喜不喜歡我?」

  以前理直氣壯說『喜歡』的是她,被寵愛著的人,總是有恃無恐,『喜不喜歡』,想問就問了。

  到他這裡,想問出這句話時,都得猶豫再三,怕把她嚇著。

  可此時他卻不想再顧慮,她吞著唾沫,小小聲的道:

  「喜歡的。」

  他又問:

  「愛不愛我?」

  她的臉更熱了,耳朵也燙得厲害,急著想去將屋裡暖氣溫度調得更低,想避開他的問題。

  「瑟瑟,愛不愛我?」

  今晚的他與以往時候都不同,執意想從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裡似是有顆種子在蠢蠢欲動,隨著他的追問,有破土萌芽的感覺。

  其實她慌,她不知道他卻比她更慌得多。

  但是有些東西,他沒找到機會也就罷了,找到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

  他還在執著於這個問題,江瑟抓著手機,被他逼得走投無路,雙腿直抖:

  「是愛的,愛你的。」

  她還沒習慣這樣炙熱的表白,越是親近的人,要說出那句『愛』就越難得。

  她說完話,手背去摸臉,覺得心臟像是要跳出喉嚨,想要找個機會把裴奕電話掛了,覺得不能再跟他聊下去了。

  「我想抱你了。」他得到這個答案,心滿意足的感覺充盈在他胸腔裡頭,這種真正感情上得到她回答的滋味兒,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妙十倍、百倍之多。

  「想握你的手。」

  想摸她頭髮,想親吻她的眉眼、臉頰、嘴唇,想要擁有她全部的一切,那種一直忍耐、克制的情感,此時終於控制不住。

  江瑟不敢再跟他聊下去,掛了他電話,還怕他再打電話過來,掛斷電話之後第一時間就按了關機。

  她面對裴奕時,從來沒這麼慫過,但這會兒實在鼓不起勇氣再跟他繼續聊天了。

  今晚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零晨時分裴家發佈的公告,到了天亮之後才發酵成一個更恐怖的話題,佔據了所有一切足以主導輿論的渠道。

  在這一夜中,無論國內外,提到的都是江瑟的婚事,國內提的人更多。

  外網上,不止娛樂版,連要聞之中也提到了裴家的身份及裴家三代繼承人公佈婚訊的消息。

  國外網站重點提到了江瑟主演的切薩雷的電影《神的救贖》,這部電影才剛在『百年電影人』中拿到最佳電影獎,風頭正茂,有了江瑟這一消息的加持,討論電影的人就更多了。

  「夏姐那邊與Melovin的合約已經定下來了,港華昨夜也趁著這股東風,將先前『百年電影人』時,你戴過的那款耳環作為限量販售上市了。」

  莫安琪一晚沒睡,卻依舊精神亢奮,絲毫不見疲態。

  江瑟在『百年電影人』上所穿戴的造型原本就很受時尚界讚揚,港華贊助的那款耳環原本是他們家準備新推出的『人魚的眼淚』系列,當時這對耳環江瑟一戴出來,就已經有許多人詢問過了。

  這對耳環是以一條玫瑰金的流蘇垂吊著碎石穿過耳洞,後墜加上珍珠,光彩奪目,定價不菲,經過江瑟這一戴,效果比港華預想的還要好得多,當時徐州季就拍板作主,將這一款耳環改以每季限量販售的方式出售,在售價方面提高了比原本預定的更高了許多。

  正是因為這些改變,推遲了耳環上市的速度,但昨晚江瑟的新聞一爆發,港華隨即也將這款耳環推出,雖然售價高,但因為是江瑟同款,且又實在漂亮,因此才推出不久,依舊受了大量名媛貴婦的青睞,被人一定而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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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餘波

  江瑟在『百年電影人』上,戴出這款耳環時就已經受到不少人關注與詢問了,再加上她如今身份的曝光,更使這款她親自戴過的耳環身份倍增,名媛富太都以與她戴同款耳環為榮。

  港華那邊業績漂亮,第一季的『人魚的眼淚』才剛預定,就被搶光了,可見這一波江瑟號召力的作用。

  對此港華自然也很開心,「我先前接到電話,是鄭士容親自打來的,說除了你先前活動時戴的那對耳環送你之外,港華額外要為你專門定製一對『人魚的眼淚』送你。」

  「Federer腕錶下訂的也不少,ELYSEES的車輛那邊詢問leopard跑車的人已經突破記錄。」這些數據,對於江瑟來說才是實實在在的,還有她代言了多年的Adeele,江瑟每年拍的主打款向來都是熱門,數次賣到斷貨。

  江瑟婚事的公佈,對她的好處是明顯的,夏超群在談的Melovin能這樣快簽下合約,與這一點也或多或少有些關係。

  「除了這些之外,」莫安琪坐了下來,「《神的救贖》票房也表現不俗。」

  恰逢元旦假期的關係,影迷在選擇看電影時,拿到『百年電影人』最佳電影的《神的救贖》自然是首要選擇,而許多原本沒有準備要看電影的人,也因為江瑟這一次名氣的轟動,會因為好奇而買票進入電影院中。

  總的來說,江瑟這婚事的公佈及時,對她的好處太多了。

  「不止是馮南的事兒沒什麼人再提,就連陶岑離開世紀銀河一事兒,討論的人也並不多。」

  莫安琪提到這兩件事,有些幸災樂禍。

  陶岑選在昨晚《神的救贖》上映時,故意提到自己與世紀銀河解約一事兒,存的心思大家都清楚。

  可惜最後沒有成功不說,她的這件事情被接下來的兩波大浪一打,半點水花兒都沒掀起,對她這樣一個明星來說,也算是創業初始,就起了一個並不好的開頭,陶岑此時心裡指不定有多鬱悶呢。

  「我去看過她網頁,留言的人數並不太多,大部份都是跟她多年的粉絲。」相比起陶岑以往新聞的熱度,昨晚陶岑的數據可算是十分『寒酸』的了,新聞也只是佔據了各大媒體的一角,討論的人也少,網友的熱情都放在江瑟身上了。

  聊完了這幾句八卦,莫安琪又提到公事:

  「瑟瑟,你婚事公佈之後,媒體都打電話過來,想要對你進行一個採訪了,夏姐的意思是,裴哥那邊雖然提到了婚事,但你這邊還沒有表態,與其一家一家受採訪,不如安排一個記者見面會直播。」陣仗越大,對江瑟曝光度是更有好處,尤其是最近處於她新作品上映期間,也算是幫《神的救贖》再進行一波炒熱。

  江瑟點了點頭,工作上的安排,夏超群一向規劃得很好,她很少指手劃腳。

  兩人之間分工合作,互不干涉對方的決定,這樣的默契與尊重才能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更牢固。

  「不過我跟夏姐說了,昨晚不禮貌提問的記者是天下文娛的記者,這家媒體你說過不接受他們採訪,到時就不邀請他們了。」

  莫安琪話音一落,江瑟應了一聲,又叮囑:

  「不過最近我風頭太大,你們多注意一些,不要被抓到把柄了。」

  她這個時候處於輿論中心,原本就已經很受人關注,婚事公佈之後,更是要小心謹慎,不能行差踏錯。

  盛讚之下難免會惹人反感,榮耀背後,除了代表著她自己,同時她的一舉一動更是關係著裴家的。

  莫安琪被她這一提醒,神色一凜,正色道:

  「我知道了。」

  婚事的餘波比江瑟想像中的要厲害得多,除了她代言的產品被人提出來說之外,近年來她數次出行的照片及少量的街拍都被人擺出來說。

  大眾彷彿對她比以前要求更嚴格,好在江瑟黑歷史不多,作為明星,江瑟是相當克制、聽話的。

  她性格嚴謹,對自己很少放縱。

  媒體那邊,沒拍到過她出外尋歡作樂。

  家庭方面,夏超群早就打點過了,媒體方面放出來的消息也是有限,只知道她從小到大就漂亮,周圍鄰居一路誇讚到大的,話不太多。

  學習成績在高三時突飛猛進,考入帝都第一學府。

  進入娛樂圈,就是跑龍套拍攝的幾部電影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在入行的《救援行動》表現不錯,再加上長相出色,很快受到大導演張靜安的提攜,後《第九十九封情書》裡,以極其認真的態度得到導演趙讓的認可,打下兩人之後連續合作兩部電影的基礎。

  圈裡幾位與她合作過的導演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出道多年,合作的人雖然多,但沒有緋聞,談戀愛的對象如裴奕所說,早早在當年《北平盛事》開機儀式上就已經公佈。

  參與拍攝過的電影評價都很高,近幾年主演的電影大多都成為經典之作,使她粉絲積累越來越多。

  一整天過去,大眾還熱衷於對江瑟婚事的討論,有祝福、有羨慕,除了一部份仍不敢置信的人外,大部份原本對江瑟並沒有特殊關注的人也因為她與裴奕的婚事,對她生出些好感了。

  《神的救贖》第一天票房大爆,這自然更為江瑟的名氣錦上添花了。

  陶岑這邊昨晚就已經得到消息了,她在圈裡多年,積累下不少好人緣,身邊的人與媒體行業的工作人員關係大多都不錯。

  裴家有意公佈婚事的時候,她比後來才知道的網民更早得知這個消息。

  華夏新聞部傳遞下消息的時候,她就知道不好了,也知道自己選在這個時節脫離世紀銀河,不止不能如她所願般為《神的救贖》扯一把後腿,遏制一些江瑟發展的腳步,可能還會連累自己這一趟離開世紀銀河的舉動顯出那麼幾分蕭條的感覺。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哪怕她明知後果,但卻無力挽回了。

  如果是在其他的事情上,她還可以想個辦法,打壓一下江瑟。

  就連在國外正當紅的《神的救贖》團隊進入了華夏,在她的地盤上,也能被她想辦法制約了。

  但她沒有辦法制止這樁新聞的出現,裴家的存在,不是她能碰觸得到的,裴家要公佈婚事的舉動,她根本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了,卻束手無策。

  一整天過去,她都還沒緩過勁兒,宋佚焦頭爛額,還盡力想要在江瑟的頭條中搏出一條生路,可在全民關注度都被江瑟吸引的情況下,要想在這個時候拿到一個好的新聞太難了。

  就算是此時曝出驚天動地的醜聞,在裴家的婚事面前,上頭也會要求下面的媒體壓著,不能在此時給裴家添堵。

  這是裴家的力量,她無可奈何。

  謀事在人,成事卻在天,她準備充分,萬事俱備,那股東風卻往江瑟那邊吹過去了。

  先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兒,此時都想明白了。

  難怪leopard跑車的發布會上,當時說好要為她拿下業績,打壓江瑟的周太太臨時怯場,寧願遭人恥笑,也不肯在當時出頭。

  而此時被陶岑想起的周太太等人,也並不好受。

  景泰地產最近發展處處受制,上面發佈的新規政策每一條都對景泰不利,周太太的丈夫這一年多以來都焦頭爛額,景泰的股票也一直下跌,使得夫妻兩人身家大幅縮水。

  家裡出了這些事情,周太太自然沒心思再出風頭,畢竟這種禍事,都是當初她太過高調惹來的。

  當日ELYSEES的車展碰到裴大太太後,裴大太太提起江瑟是她未過門的兒媳婦,周太太事後也與自己身邊親近的手帕交提起過,翁太太等人開始還不肯信,直到昨晚跨年零點的時候,裴家把婚事一公佈,才使翁太太等人大驚失色。

  難怪這一年多周家發展不順,找了關係也沒辦法彌補。

  那時以為周太太的話是嚇唬眾人,此時才知道是真的。

  翁太太當時便坐不住了,ELYSEES車展雖然算起來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時帶頭反對江瑟代言ELYSEES旗下系列跑車的人也不是自己,但她畢竟摻與進去了,周家的前車之鑑還擺著,她也怕連累到丈夫的公司,因此在消息確定之後,十分高調的打了電話訂購了江瑟代言的leopard的跑車。

  《神的救贖》宣傳大獲成功,一個星期華夏票房已經趕超北美,達到十五億了。

  引進這部電影的華影當時與投資方簽下的合約分成極低,按規定,票房要達到二十億才能提高分成。

  照眼前這個趨勢看,《神的救贖》最終票房可能完全不僅二十億,甚至可能更多。

  最開始投資方對《神的救贖》抱持的希望並不大,撤換女主之後,僅希望電影不要虧損便成了。

  但哪知電影效果出眾,在演員片酬低廉的情況下,投入的大筆資金的每一分錢都用在了電影上,使電影不止驚豔了『百年電影人』,還將全球影迷也驚豔了。

  切薩雷因此擠身殿堂級導演的行列,唐納德的光輝履歷裡又添了一筆值得紀念的作品,江瑟在國內外名氣、地位更上一層台階,投資方的波吉亞、環島名利雙收。

  國內華影除開前期宣傳,後期賺到的錢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聶淡等人準備借《神的救贖》造勢,把公司上市,擴展規模。

  一月下旬,《神的救贖》上映二十天後,口碑不錯及宣傳到位,使電影的票房已經達到四十億,破華夏電影票房紀錄,也為江瑟的演繹生涯增添了一筆漂亮的履歷,足以證明她票房號召力了。

  這會兒的江瑟卻已經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後,投入到複習及為自己和裴奕的婚事做前期的準備工作中。

  裴家今年才剛公佈長孫的婚事,在全民關注度遲遲降不下來的情況下,裴老爺子也有意想要拍攝一張全家福公之於眾。

  年前陪裴老太太回了一趟上海,又見了裴奕外祖家的親戚,江瑟早年出身馮家所學來的規矩,使得許多在見她之前心存懷疑的長輩都十分認可。

  婚事公佈後,她也要擔起裴家女主人的職責,隨裴老太太、裴大太太等人接見春節期間前往裴家拜年的客人,商議婚禮的流程。

  她與裴奕的婚事在九月,時間已經十分緊迫了,要準備的東西又太多。

  大年初二時,馮中良前來裴家拜年,恰好聽到裴老太太提起將來裴奕婚後要整修的房子。

  江瑟與裴奕兩人此前工作都忙碌,房子是家裡長輩幫著相看好的,裴老太太早就為了這一天在做準備了,裴奕還不到成年的時候,裴家就為他準備了好幾套房子,作為他將來結婚所用。

  選中的婚房位於帝都南段,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地方,警衛森嚴,房子也很大,空置了多年,此時才準備裝修。

  「趁著這個時間,你們瞧著喜歡什麼樣的風格設計,提前溝通了,也好動工。」

  這會兒裝修,婚禮之前應該就能完工。

  江瑟看了一眼裴奕,她心裡的想法,裴奕應該清楚。

  房子是兩人將來的家,她也想要出一分力,準備裝修的錢由她來出。

  裴奕捏了捏她的手,她進入娛樂圈這些年,看似賺的不少,其實花銷也多,她名下有多少錢裴奕沒去過問,都當她自己的零花錢了。

  但她有多少錢,裴奕大概還是能算出來的。

  她的代言、片酬經紀公司分走之後已經所剩不多了,直到去年續約世紀銀河,拿到公司股份之後,有了分紅才寬裕許多。

  房子裝修的預算,他之前聽裴大太太提過,這筆數目江瑟雖然能承擔,但他哪裡捨得動用江瑟的錢,正要開口,一旁與裴老爺子講話的馮中良卻轉過了頭,笑著說道:

  「阿奕他們婚房風格選好了嗎?」

  大家都沒想到他對這樣的話題會感興趣,裴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拿起幾張圖稿紙:

  「他母親替他聯絡了幾個設計師,出了幾份圖稿,都在這兒,小馮你瞧瞧。」

  馮中良的性格,對於這些事情,不應該會感興趣的,哪知裴老太太禮貌性的遞過去,本以為他會推遲,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接過去,認真端詳了:

  「小寧的目光,自然都是不錯的。」他頭也不抬:

  「我也是看著阿奕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結婚了,我也不能看著,再加上瑟瑟我也很喜歡,既然叫我一聲爺爺,就是我的孫女,定了方案之後,錢都由我來出。」

  馮南重生後,名義上不再是他孫女了,可在馮中良心裡,孫女出嫁,他也得替她盯著。

  他的話讓裴家的人一下就愣住了,馮中良雖然與裴家一直都關係親近,往來密切,可他再喜歡裴奕,但大家都沒料到,他會把所有裝修款都包了,畢竟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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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滿足

  裴老爺子皺了下眉,正想拒絕,馮中良卻很堅決的道:

  「老首長,您不要拒絕我,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求過您什麼事兒,就當我為晚輩盡點兒心力罷了。」

  裴家的人覺得江瑟與裴奕的婚事,馮中良要出裝修款實在是付出太多,可在馮中良心裡,卻覺得自己這點兒付出太少了。

  要不是江瑟意外的重生,如果她仍是自己的孫女,沒有『馮南』的意外出現,她與裴奕的婚事,馮中良再出十倍、百倍也不嫌多。

  可惜現在因為這些『意外』,使他在孫女的婚事上,卻連想要為她置辦一點兒嫁妝都得束手束腳。

  馮中良這輩子為人十分硬氣,江瑟跟在他身邊長大,知道他與裴家往來多年,卻從來不會仗著與裴家之間親近的關係,向裴老爺子求什麼事,現在因為自己,卻連那些他堅持了多年的自尊、臉面都放了,心裡不由感到難過。

  「您也清楚,我這些年,折騰著做了一點兒小生意,別的沒有,也就剩些錢了。」

  他枴杖放在一旁,伸手捶了捶腿:

  「說句託大的話,阿奕我看著長大,其實在我心裡,我是拿他當我的孫子般看的。」他話裡意有所指,裴奕與江瑟都聽出來了,裴老爺子看到他捶腿的動作,目光閃了閃,馮中良接著又道:

  「瑟瑟我也很喜歡,叫我一聲爺爺,不是親孫女,」他說這些話時,頓了片刻,咬了咬後槽牙,臉頰上的肉繃了繃:

  「卻比親生的更喜歡,我也只是想為孩子們做點兒事,這些裝修算得了什麼,將來我百年歸天,我也要給瑟瑟留些念想的。」

  他先前說要出裝修款的時候,就已經很令裴家的人意外了,現在竟然透露出將來財產分配都要給江瑟,就不得不讓裴家人心驚了。

  馮中良身家豐厚,眾人心裡都清楚,中南實業做得很大,他就是隨意從指縫間漏一些出來,也是十分驚人的數字。

  裴老爺子看著他那腿,那是年輕時曾受他派遣,出任務時受過槍傷留下的後遺症,年紀大了,便越明顯,出入都得靠枴杖了。

  馮中良從來不提這腿的事,今日他要替裴奕、江瑟裝修房子,說得再多,裴老爺子都能拒絕,但他拍著腿,裴老爺子就不能再開口了。

  提到這些事情,氣氛有些凝固,裴奕清楚江瑟心裡必定是不好過的,馮中良的好意,如果拒絕了,恐怕也是讓他傷心,讓江瑟難受。

  「既然這樣,要不索性裝修的事,交給您得了。」

  他捏了捏江瑟柔軟的手,說這話時,江瑟轉頭向他露出微笑,頭一偏就靠在他肩頭,使他心里美滋滋的,連裴晉淮因為這話怒瞪了他好幾眼,裴奕也沒放在心上。

  「你這孩子……」

  裴老太太有些無奈的看了裴奕一眼,與裴家人覺得不妥的感覺相反的,是馮中良歡喜的樣子了,他一拍大腿:

  「這個主意好!」

  他的開心溢於言表:

  「恰好我這些日子沒個正事兒幹,要是小寧信得過我,這事兒交給我來盯著。」

  裴大太太沒想到兒子一句不客氣的話,倒真讓馮中良上心了。

  憑心而論,這件事情是裴家要娶兒媳婦,原本與馮中良是沒有關係的,他的表現倒像是要嫁孫女似的,忙前忙後,裴奕這在裴大太太看來有些失禮的話,他不止不介意,反倒像是十分願意替兩人忙這些事似的。

  馮中良話說到這裡,裴大太太當然不能說信不過他,「哪能信不過您,就是怕這事兒太累了。」

  她也瞪了一眼兒子,裴奕坐在沙發上,左臂張開放在沙發靠背上,將江瑟鎖在自己身體範圍之內,面對父母不贊同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將這些長輩沒說出口的責備一力承擔了。

  「哪有什麼好累的,正好活動身子骨。」

  馮中良對這事兒的熱情有些出乎了裴家人的意料,在大家面面相覷的時候,裴老爺子大有深意看了裴奕一眼,最終又看看馮中良,拍板決定:

  「那行,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裴老爺子發話了,大家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馮中良鬆了一大口氣,又看了孫女一眼,忍不住露出笑容。

  這一頓晚飯之後,江瑟與馮中良都要回家,裴奕原本應該送江瑟的,但裴老爺子在他臨走之前,把他留下來,說是有些話要跟他說。

  江瑟正好可以送爺爺一程,與他說些話。

  婚禮的事,她直到今晚的時候,才意識到對爺爺的影響是有多深的。

  他要想參加江瑟的婚禮,不是以長輩的身份,等著江瑟與裴奕向他敬酒,也不是以長輩的身份,親自牽著她的手,把她交到裴奕手中。

  就連一個簡單的房子裝修的事兒,表現得太過殷切,都會引來裴家人的矚目。

  江瑟與裴奕沉浸在幸福中的時候,她沒想到爺爺可能還在為了這些事情焦慮著。

  她沒有開車,而是坐馮中良的車子,小劉坐在前座開車,不時轉頭往後看著。

  今晚被馮中良話震驚到的不止是裴家人,還有小劉。

  他是知道馮中良打算的人,他也知道馮中良對江瑟一向不同,但他沒想到會這樣不同。

  江瑟離開裴家,一上車就哭,那些眼淚止都止不住,她想起先前爺爺的示弱,想起爺爺捶腿的動作,這個動作裴老爺子清楚,江瑟同樣也清楚。

  他自尊心有多強,沒人比江瑟更瞭解了,他從來不屑於拿這受過傷的腿來說事兒,有時硬氣得連讓人扶也不肯的,今晚卻因為裝修的事,什麼方法都使了。

  「哭什麼?」

  她是馮中良帶大的,心裡想什麼事,沒人比馮中良更清楚。

  開始他還沉著臉,作出嚴肅的樣子,掩飾內心的感受,但一看到江瑟哭,他就繃不住了,忙不迭的拿帕子給她:

  「這麼大人了,都要結婚了,有什麼好哭的?」

  她的那些想法,他都懂:

  「爺爺活這麼大歲數了,什麼情況沒經歷過,要你來替我擔憂?」

  他其實心頭也難過,但卻不能說,以免惹得她眼淚流得更凶:

  「牽不牽你的手,又有什麼要緊的?喝不喝你跟阿奕敬的那杯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頭子還活著,還能活到有一天,親眼看到你跟阿奕在一起,親眼看到你結婚,你過得很幸福。」

  這些道理,其實他早就已經想過無數次了。

  有時夜裡想著想著睡不著,也不是心中不堵,可是這些『小事』,與孫女幸福的『大事』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你瞧,今晚你裴爺爺不是答應,讓我替你們裝新房子了?不准哭了,動不動小事就流淚,這麼大人了,快把淚水收收。」

  他嘴上喝斥著,說得嚴厲,手上動作卻十分溫柔,替江瑟擦了擦眼淚,又摸了摸她頭髮,也覺得萬般滋味兒都齊湧上心頭:

  「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啦。」

  他情緒激動,說者無心,小劉在前面卻聽得心中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似的,越想越覺得老爺子這話像是有些不對頭。

  馮中良與江瑟認識,也就這幾年的事情罷了,怎麼聽著老爺子口氣,還像是從小看著江瑟長大似的?

  他一路看著長大的女孩兒並不多,說來說去,最親近的也就是一個帶在身邊的馮南罷了。

  小劉身上寒毛倒豎,心思都不在開車上頭了,有心想問,卻又不敢去問太多。

  「我現在旁的也不想了,只等著你們結婚了,將來能看到你跟阿奕過得和和美美的,要是活得長久,能看到你們生個孩子,就什麼都滿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念叨著,不知是要說服江瑟,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的:

  「都不重要,都不要重要。」

  他一連說了幾遍,卻說得江瑟心中更沉重,挽著爺爺胳膊,淚流得更凶。

  裴家裡,裴老爺子留了裴奕下來說話,書房門關著,也不知道這祖孫說了什麼,只知道裴老爺子之後接連幾天,都像是有些精神恍惚。

  春節一過,江瑟就忙了起來,她與裴家的大合照要照,與裴奕婚紗照是要拍的。

  除此之外,裴家大量的親戚要她去打交道,同時還得跟著裴大太太學習一些東西,行程安排得比以往工作的時候還要多。

  讓裴大太太對她另眼相看的,是原本以為這些繁重的行程壓下來,她可能有些受不了的,但她卻將壓力扛住了,甚至在學習一些課程之餘,她表現得異常出色,彷彿這些課程她一直在學,輕而易舉就上手了。

  同時她自己還找了形體教練,維持體形,想要在婚禮當天呈現出最美的一面,這些種種,簡直讓裴大太太都驚喜於兒子眼光的獨特,也讓裴大太太對江瑟更加滿意了。

  婚禮一天天臨近,房子方面馮中良一直盯著,他在這件事情上表現相當看重,時常不辭辛勞,親自前往現場監工,不管花多少錢,樣樣都只要最好。

  七月中旬,離江瑟的婚禮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莫安琪拿著軟尺替江瑟量腰圍、手臂、臀部的尺寸,越量越嫉妒。

  她這幾個月照理來說已經沒有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可她依舊將身材維持在巔峰時期的數據上,莫安琪一面記錄,一面就問:

  「你怎麼辦到的?」

  作為江瑟的私人助理,江瑟的課程表莫安琪也有,她每天行程這麼忙碌,插花、茶道、烹飪及馬術,還得進裴家為長媳私人定製開班授的課,同時學校那邊學業她也得兼著,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堅持每天跟著形體教練鍛鍊,莫安琪都要跪了。

  「對了,婚禮之後,夏姐說你有兩個月的蜜月期。」

  莫安琪最近跟著江瑟,也見識了不少,知道裴家這樣的人家,婚禮結束不代表儀式就完了,可能婚禮之後江瑟也有一段時間是沒有辦法空閒的,家裡一些長輩得挨個拜訪,前往裴家的一些客人需要接待,同時婚禮除了是裴奕、江瑟自己的事,現在還需要給大眾一個交待,兩個月的時間可能都沒有江瑟的『休息時間』。

  「霍知明決定帶《犯罪嫌疑人》參加明年三月的法國電影節。」莫安琪這話的意思江瑟明白,她是在指江瑟的『婚假』可能在一月左右就要中止,著手參加《犯罪嫌疑人》的宣傳工作。

  江瑟今年因為婚禮的原因,既沒有拍攝電影,也沒有參加任何活動,但是這些並沒有使她曝光度降低。

  一來是因為今年《神的救贖》上映,國內最終票房達到五十三億,破了華夏電影票房歷史紀錄,最多觀影人次,全國達到三千萬人次之多。

  國外票房表現更是出色,在北美上映之後,只用了三十七天,就破了北美最快過七億的票房紀錄,最終有9.8億的票房,成為北美歷史排名第一。

  可想而知,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神的救贖》都會躺在金字塔頂端,受後繼者的仰望。

  《神的救贖》以最終全球票房三十三億美元完美收官,但電影雖然已經下線,可是這些種種數據,創造出了獨一無二的奇蹟,被『百年電影人』收錄進冊,在此後都會頻頻被人提及。

  這些奠定了江瑟國內頂階女星的地位,已經無人再能爭其鋒頭。

  哪怕是她今年沒有作品,但憑著《神的救贖》,已經足以抵過一切了。

  再則她還宣佈了婚事,這使得她風頭一直不衰,關於她的話題總是網友、粉絲們最喜愛的,哪怕她已經有半年時間沒有出現在螢幕上,也沒有出現在任何活動中,但只要有新聞提到她的名字,總會收割大波流量,引來網友、粉絲們的留言關注。

  《犯罪嫌疑人》這部電影去年就已經殺青,經過一年多的後期製作,已經定下在明年法國電影節之後上映了,電影定檔之後,又引起了一波話題度。

  電影是霍知明多年以來的又一部作品,這老頭子早前作品已經被嘲諷許多回了,業內一些人士對他這部電影本來是不看好的,但因為電影的女主演是陶岑,為她『作配角』搭戲的又是江瑟,所以還沒有播出,就已經令許多人都開始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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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心意

  霍知明這些年來口碑不好,作品也不出色,但《犯罪嫌疑人》裡女主是陶岑,為其作配角的又是江瑟,所以還未播出,但已經開始有人在期待了。

  江瑟的時代已經來臨,雖說媒體記者還沒有人說出她已經將陶岑『華夏第一女星』的地位取而代之的話,但她現今各方面數據不輸陶岑是不爭的事實。

  她與陶岑總共電影票房的數據,光憑藉《神的救贖》全球總票房,就已經蓋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下,《犯罪嫌疑人》中兩位女星微妙的關係及電影裡的對戲,就對影迷充滿了吸引力。

  「夏姐在說,今年好多資源都非常青睞你。」

  江瑟的號召力不止體現在電影票房上,同時還體現在廣告代言上。

  隨著Federer的腕錶在國內因為江瑟代言,知名度增加的同時,又因為江瑟即將嫁入裴家的身份,使得Federer的腕錶銷售數據今年大華夏地區遠勝於往年數倍之多,已經有不輸歐美的架勢。

  《神的救贖》拿了大獎後,再加上江瑟在代言上確實展現她盛名之下獨特的優勢,所以夏超群今年在與Federer高層的聊過之後,Federer表現出有意想要簽約江瑟成為Federer品牌全球代言人!

  一旦拿下這個合約,對於江瑟的好處毋庸置疑,她將會成為Federer自成立以來,第一位來自華夏地區的全球代言人,在時尚界的地位會一升再升。

  會有更多的奢侈品牌願意與她進行合作,名氣、地位方面會進一步得到鞏固的。

  夏超群這幾個月都在跑瑞士,談的就是這件事情。

  「夏姐在說,談下來成功率是很大的,《神的救贖》之後打開了你在國外的格局。」

  再加上婚事的公佈,使江瑟在國外知名度達到了不輸當日曾與她拍戲時有過摩擦的好萊塢甜心勞拉,間接性也讓更多外國製片人看到了江瑟身上無限的可能性。

  今年七月公佈的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百位女星名單裡,江瑟也在榜上有名,甚至因為電影、婚事,直接擠入第二十六名,僅落後有英倫玫瑰之稱的凱薩琳.阿克曼一名而已。

  江瑟如果再接再厲,後續作品持續發熱,在接劇本的行動上更加謹慎,國民好感度不會掉,隨著她將來嫁進裴家,作為裴家公眾『形象代言人』之一,這個排名會只升不降,所以夏超群對這次廣告的合約十拿九穩。

  「對了,你家裝修好了吧?」

  莫安琪談完了公事,突然話鋒一轉,又提到江瑟未來與裴奕的新家。

  馮中良對於江瑟家裡的裝修十分上心,裝修之初親自與幾個設計師討論,最後跟裴大太太及江瑟、裴奕商議過後,才定的方案。

  這套房子本身並沒有很大,畢竟兩夫妻居住,最特別之處在於房子周圍的園林設計。

  江瑟是明星,再加上裴奕特殊身份,為了防止有人對他們生出好奇之心,試圖偷拍、眺望,使兩夫妻未來生活受到打擾,所以裴家在當日買房子的時候,就將周圍有可能會窺視到這房子的地方都買了下來,杜絕之後受到別人打擾的可能。

  經過裝修之後,十分舒適別緻。

  因為是江瑟的助理,莫安琪中途也去過一次,那時園林已經可見雛形,據說裡面的一草一木,都是馮中良親自領著人規劃的,有些花草樹木的品種,還是他從馮家移來,一手一腳栽種下去。

  「差不多了,我爺爺上個月親自飛了一趟義大利,定製了家俱。」

  莫安琪倒了杯熱水遞過來,江瑟接過喝了兩口:

  「到時搬進去之後,請你們都來玩一次。」

  莫安琪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說真的,我都沒想到,馮老爺子對你的事,會這樣上心。」

  以七十高齡,卻不辭辛勞,每天往返與家裡與江瑟、裴奕新房之間,樂此不彼。

  不止出錢,還費心。

  家具方面樣樣都要最好的,還不顧大家反對阻止,親自出國去定製家具,莫安琪長吁了一口氣,說者無心:

  「要不是知道你不是姓馮,跟馮家也沒什麼關係,就馮老爺子這熱情,我都要以為你是不是馮家的私生女,是老爺子親生的。」

  「別胡說!」

  江瑟皺了皺眉,斥了她一句,莫安琪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道了歉後不再提這個問題。

  其實這件事情,也是江瑟的心結。

  她直到形體課上完後,裴奕開車來接她時,她仍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麼了?」

  她一上車,連繫安全帶的動作都有氣無力的,幾次不能扣進卡槽裡,裴奕俯身過來替她將安全帶扣上,順勢捉起她的手,輕輕放到唇邊親了一下,才按到自己大腿上,一面開車的同時,一面分心去看她的臉:

  「是不是太累了?」

  江瑟最近的課程排得滿滿噹噹的,她自己不說,裴大太太倒是有些心疼,私下跟裴奕提過好幾次,「我媽說了,你要覺得課程太多,減一些。」

  「不是。」

  她搖了搖頭,感覺到裴奕的手壓在自己手背上,他轉頭看自己時,那眼神全心全意,一雙瞳孔中全是自己的倒影,這讓她覺得心安,有些話便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

  「我想起了爺爺。」

  今年春節時,提到裝修那晚,她與馮中良曾談到過婚禮的問題,當時馮中良雖曾表過態,認為在婚禮上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江瑟幸福與否。

  可是看他後期裝修時的熱情,江瑟還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出來馮中良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意。

  「他年紀大了。」

  頭髮白了大半,背脊也越發彎了,走路時也不如前幾年利索,他孫子女不少,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就自己一個人。

  現在自己要結婚,對於馮中良來說,是一件大事,卻因為重生,他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場婚禮,而不能摻與,他心裡別提有多難過,卻怕江瑟更難受,而不敢露出端倪。

  卻不知他越是這樣,越讓江瑟心中沉甸甸的。

  莫安琪都看得出來的事情,江瑟當然也看得出來,一想到爺爺的煎熬,她就有種坐立難安的心痛感覺,甚至連婚期將至,卻很難無牽無掛的幸福、開心。

  她低著頭,已經長及肩下的順黑長髮散落下來將她臉頰擋住,她抬手去將髮絲挽到耳後,露出半張無暇如玉的精緻側顏,那長長翹翹的睫毛沾著水氣,一滴淚珠吸附在她瞳孔間,要滴不滴。

  「就這事兒?」裴奕嘆了口氣,伸手去碰她下眼瞼,那淚水落到他指尖,他搓了搓,「這哪裡值得你哭?」

  江瑟抬起頭,眼神還有些懵懂不明,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讓他痴迷,她像是一份針對他的毒,可以操控著他的情緒,可以讓他失魂落魄、備受煎熬,也能讓他心甜如蜜。

  他勾著她的手指,看她細軟纖長的指尖勾在自己指縫之間,還沒有戴上兩人的婚戒,卻已經可以預見將來纏繞一生的依戀感覺。

  裴奕越看越喜歡,將她手掌包裹在自己掌心裡,緊緊握住那團葇荑:

  「我跟爺爺說過了,婚禮之上,讓馮爺爺送你。」

  他眨了眨眼睛,握著她手掌放到唇邊親吻:

  「爺爺已經同意了,敬茶也是,你要覺得不夠滿意,瑟瑟,我們回頭再去你家,敬一次、兩次,」他吮著那青蔥似的指尖,像是品嚐無上美味:

  「只要你不哭,多少次都行。」

  江瑟怔愣片刻,回過神來聽到他說的話,眼裡又氳氤出水霧,波光粼粼:

  「阿奕……」

  她有些不敢相信,試圖忍住眼淚,那淚水卻爭先恐後總往下滴,他將車子停在路邊,單手過來擦,卻是越擦越多,他嘆了口氣,去捧她臉:

  「怎麼反倒哭更厲害了?」

  「是真的嗎?」

  她捉著他的手問,以往這個時候,他興許會有情趣逗她一逗,可這會兒哪裡捨得再繞圈子:

  「是真的。」

  他也不說背地裡為了這事兒做了什麼努力,只道:

  「這樣的事,我哪裡可能會來哄你。」

  她一聽這話,開心的伸手來攬他脖子,主動親了親他嘴唇,又有些擔憂:

  「可是,寧姨和裴奶奶會不會……」

  馮中良對江瑟婚事表現熱切,裴家人怕是也瞧出了不對勁兒。

  裴奕知道她心裡的想法,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爺爺會去解決的。」

  她嘴唇柔軟細緻,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除了留下令人回味無窮的軟糯觸感,還帶著潤唇膏的淡淡香氣及淚水的濕氣,形成她特有的誘惑,讓他意猶未盡。

  他當然不滿足這一吻只是這樣淺嘗輒止,但她的笑容顯然比這一吻的份量更重一些。

  那淚水是鹹的,帶著酸楚。

  「不要哭。」他手指帶著細繭,在替她擦眼淚時,已經儘量放輕力量,就怕讓她不舒服。

  只有在意一個人到了極點,才會在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都會看成天大的事情一樣,處處用心,把她捧著。

  「嗯。」她點了一下頭,相信他的話:「阿奕,我們去馮家,跟爺爺說這事兒好不好?」

  她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先跟馮中良說,想讓他早一刻知道,早開心一些時候。

  裴奕摸了摸她臉:

  「擦了眼淚,我們就過去。」

  她抽了紙巾,小心的壓了壓眼角,整理了一下頭髮,轉頭來還向裴奕露出笑容。

  迷得他暈頭轉向,使他想起了春節時,馮中良及江瑟走後那晚,裴老爺子將他喚進書房中談話的內容。

  門當時關上後,裴老爺子問他:

  「阿奕,你跟我說說,你和中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孫子是他帶大的,性格如何,他最清楚。

  裴奕再無法無天,可他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那晚他提議讓馮中良裝修兩人的婚房,太過冒失。

  而後馮中良的反應則讓裴老爺子生出疑惑,他沒有拒絕,反倒歡天喜地的接受,裴老爺子注意到當時江瑟複雜的神色,及馮中良臉上的欣慰,彷彿了卻一樁心中大事似的。

  談話當晚,爺爺答應婚禮上讓馮中良牽著江瑟的手,把她交託到裴家,至於安撫裴老太太,說服裴晉淮等,由他去辦了。

  馮中良得知消息之後,自然是開心的,他嘴上說著不在意,但其實最親近的孫女要嫁人,自己僅能作為局外人圍觀,又哪裡是真能不介意的,不過是為最安慰江瑟的一套說辭罷了。

  有了裴奕的承諾,婚禮前的那些準備工作哪怕再苦再累,江瑟都甘之如飴,時間一天天臨近,網絡上,關於裴家長孫的這一場盛世的婚禮,大家一直都在關注著。

  當時間進入倒計時,裴奕、江瑟的個人官網下充滿了祝福。

  華夏資訊在經過江瑟方面同意後,在九月初放出了一篇關於江瑟的報導:

  一個獨屬於江瑟的白馬王子、一份關於江瑟的浪漫愛情、一場萬眾矚目的盛世婚禮,原來幸福早有徵兆了。

  除了這個極容易點燃觀眾好奇心理,充滿了激情的先導語及標題外,內容更是將江瑟當初的戀情整理過。

  從她在《北平盛事》開機儀式上公佈戀情,大方承認男友身份,到後來幾次鮮有的曝光,江瑟的戀情從頭到尾都被保護得很好。

  但越是這樣,大眾心裡其實是越好奇的。

  華夏資訊的這篇報導中,除了提及江瑟戀情,還放了一張她與裴奕的合影,頓時引起網友瘋狂的轉載與閱讀。

  華夏論壇關於裴家的對外發言人賬號下,倒也放過裴奕從小到大的照片,公佈婚事那日,他也曾經親自錄視頻解說過,但在兩人粉絲眼中,卻很少看到二人牽手出現的畫面。

  這張照片中,江瑟被裴奕半攬在懷中,是他們參加Steinway琴行三十歲年晚宴時拍的。

  那時的裴奕很明顯看得出來與現在氣勢上的不同,他穿著白色的西服,在一群黑色禮服的來賓襯托下,顯得份外醒目,如耀眼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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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強求

  照片裡的裴奕將少年初長成的青澀與經歷成長的成熟微妙的結合,成為他獨一無二的氣度,意氣與溫柔充斥在他眼中,使看到這張照片的人,有一種被少年驚豔了時光的感覺。

  他看江瑟的眼神,愛意絲毫也不隱藏,兩人相依偎的畫面,那種默契與自然而然的親暱簡直要溢出了網絡,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華夏資訊的這篇報導,就像是一塊正餐前的甜點,使得江瑟婚事的熱度再一次被人炒了起來,婚禮倒計時,已經有許多人開始期盼著婚禮當天兩人的模樣。

  這一次婚禮的地點,定在帝都的中正大禮堂。這裡是早前清朝時期留下的皇家園林,哪怕是經歷了革命戰時期日寇的佔領,但仍被保存得很好。

  華夏立國之後,對於此地在原本的獨特風味上加以整改,保持了其本身建築的特質,同時又修葺了一番被時光所腐蝕的地方。

  外面是大片大片的野生植物園林,中正大禮堂恰好位於園林最中間的位置,頭頂的『中正大禮堂』幾個大字,還是當年園林修建成時,皇帝親筆所題的字。

  江瑟與裴奕的婚禮就在這裡舉行,禮堂內部非常的大,是當年皇帝在園林歇息時,召集大臣議事的地方,這會兒已經擺上了桌椅,現場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

  為了防止婚禮當天出岔子,江瑟提前幾天就已經與裴奕進行排練了。

  裴奕作為裴家的長孫,婚禮是一點兒都不能馬虎大意的,哪怕來客的名單已經一再斟酌了,但最後邀請的人卻依舊不少。

  婚禮的流程江瑟已經走了兩趟,隨著婚期的臨近,除了她與裴奕要來之外,裴晉淮及裴大太太也來了,馮中良作為婚禮當天要牽著江瑟手的長輩,自然也在受邀排練之列。

  他對於這次婚禮的看重,不亞於江瑟之下,看江瑟穿著高跟鞋在台上走了兩次之後,確認她這方面無誤了,婚禮的策劃便下台來請他,陪著江瑟也走一趟。

  馮中良將手邊枴杖一扔,撐著椅子站了起來,他這動作嚇了一旁的小劉一跳,連忙要來扶,他卻順手將小劉的手拍開了。

  「爺爺。」

  江瑟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不贊同的看他,他『呵呵』的笑:

  「要陪你走這一遭,哪能帶著枴杖。」

  「可是您的腿……」

  他的腿原本就有傷,上了歲數之後出門都需要持著枴杖,近幾年更是要人攙扶著,前些日子為了替江瑟的新家裝修一事兒,國內外都在跑,更是於他腿腳不利,這會兒不過是場綵排,哪兒用他把這枴杖都扔了。

  「你不要被你劉叔平時說話嚇到了!」馮中良轉頭看了小劉一眼,隨即回過頭看江瑟時,又笑:

  「就這幾步路,爺爺又不是走不動了,哪那麼嬌氣。」

  他有些吃力的踩著台階上去,江瑟伸手來扶他時,他還將手背到背後,去避開她的攙扶:

  「你看這不就是上來了?」

  他其實不是不想要拉孫女的手,只是他還有些緊張,他對這場婚禮的重視不在裴家之下,準備牽江瑟走過這一路時,哪怕明知是在綵排,可他依舊有一種激動到無法抑制的感覺。

  這種儀式對馮中良來說不一樣,尤其是他以為他已經失去了牽著孫女的手,鄭重的將她交到裴奕手上的資格,卻沒想到最終這牽手的重任仍又落回到他身上。

  所以就算是綵排,馮中良也希望可以做到最好,他連枴杖也不肯拄,哪怕上台的動作已經令他腿腳舊患處頗感痠疼難忍了,他卻一言不發。

  他伸手出來將江瑟握住時,眼眶發熱,她亭亭玉立,與當年馮南的眉眼完全不同,但那氣質神態卻依舊一樣。

  「我給老大打了電話,讓他明晚趕到帝都,參加這一場婚禮。」

  他輕聲與江瑟說話,握著江瑟的手心溫暖異常。

  江瑟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馮中良話中所說的『老大』應該就是她的『父親』馮欽輪了,只是如今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樣稱呼『他』。

  「不管是不是已經疏遠了,我想他們應該是要看著你出嫁的。」

  馮中良話中有些傷感,江瑟沉默了一陣,輕輕應道:「嗯。」

  兩次綵排之後,老爺子下來時,已經有些累了,裴大太太擔憂的問:

  「馮叔,爸爸前些日子還擔憂您這腿,替您聯絡了一位姓李的醫生,準備讓他來看看,給您調養調養。」

  「實在是讓老首長費心了。」馮中良忍著難受,笑著就與裴大太太說道:

  「說到這事兒,我倒是想跟小寧你們商議一個事兒。」

  他這話倒讓裴大太太兩夫妻有些意外,這會兒話音一落,裴晉淮就道:

  「您說。」

  「是這樣的,瑟瑟婚禮當天,阿奕他們是要開車來接她的,我在想,她現在住的地方聽說是超群替她租的房子,在這裡出嫁不大妥當,我在南錦宛有一套住房,乾脆婚禮前一晚,瑟瑟就在那裡住著,第二天車子來接也方便。」

  江瑟的『家庭』環境大家都清楚,她與杜家這幾年關係不算僵硬,卻也不親近,那裡不算她真正的『娘家』,在杜家出嫁自然江瑟想都沒想過。

  馮中良所提到的南錦宛是帝都最頂級的品牌,其品牌專做別墅,賣給富貴人家,房價每平方都被炒成了一個天價,還時常有價無市。

  他早年投資房地產,倒買過兩套,前年的時候就在著手裝修,卻一直沒人去住過,平時就僱傭下人打掃。

  「這……」

  裴晉淮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太麻煩您了,不瞞您說,阿寧名下也有……」他話沒說完,馮中良就伸手把裴晉淮手腕按住了:

  「不麻煩。」他搖著頭,一臉認真的模樣:

  「這套房子,瑟瑟在那裡住著,回頭這房子我都交給小劉去過戶了,就算我送給瑟瑟的嫁妝。」就算是先前他執意要為江瑟、裴奕裝修新房,出力出錢已經很讓裴晉淮夫妻詫異了,可都比不上此刻聽到他這話的意外。

  「馮叔……」裴晉淮下意識的去看裴奕,馮中良就拉著他的手道:

  「你也知道,我身邊平時也沒個人說話,瑟瑟就跟我親孫女一樣,她要出嫁,我被她叫一聲『爺爺』,覺得給這一套房子都太少了。聽我的,當我厚著臉求你這一回了。」

  馮中良的性格,裴晉淮再清楚不過了,他脾氣倔強,很少有開口求人的時候,這會兒為了這件事,竟然連『求』字都說出來了。

  他擺出這樣的陣仗,裴晉淮當時沒敢吭聲,事後回到裴家,卻跟裴老爺子說了。

  原本以為裴老爺子必定也會跟他一樣吃驚,繼而打電話拒絕馮中良要求的,裴晉淮甚至都做好了被父親怒罵的打算,哪知裴老爺子聽他說完,長嘆了一口氣,最終道:

  「就依他的吧。」

  倒讓裴晉淮又受了一場驚嚇。

  確定了這個事後,九月十九日的時候,江瑟就已經住進了南錦宛馮中良過繼到她名下的房子裡,安心準備待嫁了。

  莫安琪等人早前幾天就將她的東西從租的屋子裡陸陸續續的搬過來了,她邀請了夏超群、莫安琪等人及戴佳做自己的伴娘。

  一開始的時候,戴佳接到江瑟的電話,其實是十分意外的。

  她對於自己曾殺過人、坐了牢的事耿耿於懷,怕給江瑟婚禮帶去不好的影響,但江瑟卻堅持邀請她。

  稱得上江瑟朋友的人並不多,但無論哪一個朋友,卻都是相識多年,值得深交的。

  哪怕她平時因為工作的原因,與戴佳聯絡並不多,可有些友情,不管聚不聚,卻仍在那,不會因為時光的變遷、地位的變化,就發生改變了。

  二十日晚,裴奕打來電話,他有些睡不著,明日的婚禮,是他盼了很多年的事情了。

  從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懵懂,到後來認定的非她不可,他夢中的婚禮早就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了,直到如今才終於能如願以償。

  他睡不著,其實她也是。

  明日之後,她即將為人妻、為人媳,與裴奕的愛情長跑終於走到這裡了。

  她其實很少失眠的,但今晚卻有許多事情湧上心頭。

  化妝師就是江瑟自己本身用慣的團隊,婚禮前一天歇息在了她家裡,天不亮馮中良等人就已經趕了過來,同行的還有馮欽輪夫妻倆。

  他們過來時,江瑟已經換好了婚紗,妝發都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從先前綵排時,馮中良說已經通知了兩夫妻趕來的時候,江瑟就已經預料到會見到『父母』,她曾想過許多次,見到馮欽輪夫妻時的情景,會不會熱淚盈眶,會不會心緒起伏,會不會難以自控,會不會因為童年的心結心生怨怒。

  她想了很多,可在看到夫妻倆一臉客套中帶著幾分壓抑的笑容時,卻有種鬆了口氣的釋然感覺。

  沒有激動,沒有酸楚,那些陳年的舊事,種種情緒,彷彿隨著她的重生,都盡數煙消雲散了。

  過往困住她的,都是她作祟的回憶,沒有期望,沒有渴求,就連埋怨都不會再有。

  她看得出來馮太太臉上的笑容未達眼中,她眼裡的挑剔與嫌棄隱藏得太深,可江瑟曾與她母女多年,對她性格又哪裡有不清楚的。

  馮太太穿著一件白色的長及膝蓋的禮裙,外面套一件珍珠色的高級定製外套,拎著一個手包,微笑之餘又帶著一絲上流社會富人的矜持,站在丈夫身側。

  她化了得體的妝,頭髮也燙過,收拾得相當體面,卻像是戴了一個完美的假面具,有種與現場的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她在馮中良的示意下,與江瑟打了聲招呼,直到看到夏超群時,她才露出親切的笑容,親切的上前挽了夏超群的手:

  「超群,好久不見你了。」

  在馮太太心裡,階級觀念其實是相當明確的。

  江瑟的名氣近幾年來非常大,代言的產品、演過的電影都不俗,可無論她多有名氣,多受追捧,在馮太太看來,都不過是個明星罷了。

  要不是因為她恰好幸運的嫁進裴家,又因為公公打了電話來要求夫妻兩人前往帝都,可能江瑟這樣的明星結婚,求著她也不來的。

  裴家不好高攀上,現在馮、裴兩家的關係,一直是因為馮中良活著才在行走,可他畢竟年紀大了,一旦去世,馮、裴兩家之間的聯繫就斷了,這是一個親近裴家的好時機,馮欽輪聽到馮中良讓他夫妻來參加婚禮時,高興瘋了。

  馮家其他三房的人知道他們要來帝都參加裴氏長孫的婚禮,還對兩夫妻異常嫉妒,背後沒少說馮中良偏心的。

  馮太太雖說開心來參加這一場婚禮,卻始終想不通裴家怎麼會答應讓裴奕娶個這樣出身普通的女孩兒進門的。

  在她看來,這樁婚事也就是竹門對木門,只是臨行前被公公警告過,不敢多說。

  她拉著夏超群的手親暱的說著悄悄話,江瑟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頭。

  馮中良的臉色越來越沉,馮欽輪看得出來父親心中有些不開心了,他頻頻拿帕子擦頭上的汗水,心裡埋怨這老頭子年紀越大,脾氣越古怪了,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在生氣什麼。

  馮太太與夏超群說了一會兒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似的,沖丈夫使了個眼色,馮欽輪跟在馮中良身邊亦步亦趨確實也有些受不了了,便找了個藉口與馮太太前後腳的出去了。

  「唉。」馮中良搖了搖頭,今日婚禮,他帶著馮欽輪兩夫妻過來原本是存了其他心思的,可是這兩夫妻的表現卻讓他有些失望了。

  「爺爺。」江瑟去拉他的手,莫安琪等人也在化妝,餘下的幾個工作人員在她眼神示意下,體貼的離開,留出短暫的時間給這一對祖孫相處:「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是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這個道理,她也是現在才弄懂。

  「我知道您想要讓我的婚禮,有父母的陪同,有親人的祝福,可是對我來說,有您這樣處處為我著想的心,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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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遺憾

  馮中良原本緊繃著的臉,卻因為江瑟這一番話而動容。

  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點兒什麼,卻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馮南身上的變化那麼大,這麼幾年時間,但凡稍微上點兒心的,多少也都看出來了,可是這兩夫妻卻是各玩各的,女兒有什麼變化,至今仍不清楚。

  「你想得通就好。」他硬擠出一個笑容,拍了拍江瑟的手:

  「還要難為你來寬慰我。」

  說了幾句話,外面就傳來聲響,戴佳穿著一身粉色伴娘裙,進來笑道:

  「新郎來了。」

  馮中良聽了這話,一掃先前馮欽輪夫妻帶來的不快之色,站起身露出笑容。

  他目光落到戴佳身上,停頓了片刻,隨即又若無其事的移開,拉著江瑟起身:

  「阿奕來得倒是早。」

  裴奕從裴家那邊出發,一路開車過來,照理來說應該要比馮中良預估中更晚一些。

  祖孫倆在二樓說話,樓下傳來喧嘩吵鬧。

  莫安琪等人攔著門不讓進,笑著讓一群人塞紅包,鬧了一會兒,聶淡等人也跟著起鬨,裴奕興許是急了,站到花園裡,仰頭看著樓上,大聲的就喊:

  「瑟瑟,老婆!出來跟我走!」

  他實在是有些急了,確定了婚禮之後,照婚前習俗,及雙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碌,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江瑟了,每日靠的就是電話聯絡。

  今日是兩人婚禮,他盼這一天盼很久了,昨夜一宿都沒睡著,天不亮就催著聶淡等人換衣服,收拾齊整出門了。

  他這一急喊了起來,就引得聶淡等人笑出聲了:

  「奕哥急眼了。」

  他這些年,進了軍校,畢業之後入職,行事沉穩,頗受長輩誇讚,與當年那個無法無天,不受拘束的少年早就不同了,現在他這一急,倒有幾分年少時的感覺。

  「老婆,出來。」

  他還在求,都知道他是喜歡江瑟,所以幾年的愛情長跑,聚少離多的情況下,還能不膩不夠,最終走向婚姻這條路。

  馮中良欣慰的笑,江瑟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了,把窗拉開,上半身傾出去看時,就看到裴奕站在樓下的草地上,茵茵綠草上,聶淡等穿著黑色的西服,站在他兩側,聽到樓上的動靜,都仰起了頭。

  江瑟探身出來的時候,裴奕呼吸一滯,下意識的就上前一步,舉起了雙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禮服,肩處有層層疊疊的薄紗,為他盛妝打扮的情景,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得多。

  昨晚其實是下了一場小雨的,『人』字頂的屋簷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她站在窗邊,衝著自己微笑的樣子,裴奕覺得可能這一生一世都難以忘了。

  「要我下來嗎?」

  她笑意吟吟的,裴奕傻傻點頭。

  她作勢手抓著玻璃窗,一副想要提起裙襬爬上去的樣子,像是要從二樓跳下來的架勢。

  「不要!」

  他開始是頻頻點頭,看到她動作之後,嚇了一跳,連忙又將頭搖得似撥浪鼓,「不要跳下來,我去求她們開門。」

  他雖然自信這點兒高度,是能把她接住,因為對象是她,他就一點兒險都冒不得,寧願再去央求莫安琪等人開門得了。

  江瑟就笑:

  「逗你的。」

  她的笑容不是以往克制的樣子,反倒是從內心裡發出,渲染進她的眼神之中。

  「調皮。」

  馮中良有些無奈的搖頭,他很少看到江瑟也會有這樣稚氣的時候,樓下裴奕又在敲門了,他低聲下氣的在求,以往莫安琪等人見他時,知道他出身地位,見面時總一口中一個『裴哥』,這會兒倒是風水輪流轉了。

  江瑟下樓來的時候,莫安琪等人估摸著也差不多了,才將門打開了。

  他抓著一束捧花,一進門就看到了江瑟,當下也不停留,直接就往江瑟走了過來,把花往她手裡一塞,彎腰就把她抱進了懷中。

  「哇哦……」

  程儒寧高聲起鬨,聶淡笑:

  「這是急了。」

  他抱了人就往外走,這模樣引得一群人都不由自主笑起來了。

  馮太太也在笑,但笑容裡卻帶著幾分不敢置信之色,她拉了夏超群,有些詫異的問:

  「裴少真喜歡這樣的?」

  她嫁進馮家也幾十年了,與馮欽輪感情最好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熱烈過。

  馮太太看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夫妻之間能維持表面的體面,在大家看來已經是感情很好了。

  大戶人家娶妻,大方得體、持家有方,撐得住場面是首要的,出身、地位都很重要,臉倒是在其次的。

  「為什麼不喜歡?」

  夏超群笑了笑,對於眼前這一幕早就看得多,已經習慣了,馮太太卻還沒有從這一幕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她拍了拍馮太太的手,招呼著:

  「馮太,走吧。」

  江瑟這一趟是要跟著裴奕回裴家拜會長輩、父母,婚禮分為上下兩場,上午在裴家先進行傳統的儀式,完後再坐車前往大禮堂,與來賓見過禮,傍晚才是西式婚禮的風格。

  中正大禮堂外今日保全重重,當值的警衛認真的檢查每一個受邀前來的賓客。

  園林內裝飾了大量的玫瑰,都是從國外空運而來的,透著淡雅的清香,一條供賓客走的紅毯,從園林外直鋪向禮堂大門口。

  見過了來賓之後,接下來才是婚禮的重頭戲了。

  戶外綠茵草地被鮮花裝飾包圍,中間的桌子上擺著稍後禮成完需要兩人正式簽署的結婚證書。

  婚禮現場請了樂隊伴奏,杜家的人也在受邀的行列,坐在人群中,有種格格不入的拘束。

  悠揚的音樂聲裡,周圍人小聲的說著話,前面紅毯的盡頭,裴家的人也在商議著什麼。

  新娘要走過的路兩旁扎滿了玫瑰,杜紅紅看得有些嫉妒。

  她與江瑟都是一個媽生的,可兩人樣貌、地位截然不同。

  近幾年家裡條件好了許多,但與周圍非富即貴的人相較,杜家卻仍舊底氣不足,雖然因為江瑟親人的身份,但終歸這些年來感情不大深厚,因此杜家的人被安排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上,自成一桌。

  鮮花錦簇的台中,裴奕站在那裡,已經等了很久。

  馮中良被江瑟挽著胳膊出現時,原本喧嘩的人群頓時安靜了許多。

  她穿著婚紗,長長的後擺鋪延開來,上面的碎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為今日的新娘子更添風彩。

  這身婚紗,是去年裴大太太親自去法國為她定下,精緻的頭紗垂落下來,將她的臉輕掩,隨著她的走動,輕輕蕩漾著。

  裴奕的那些不安與焦灼,在看到江瑟出現的一剎那,都平息下來了。

  馮中良牽著江瑟的手,不知是因為他的腿有傷,還是因為其他,他走得很慢,每邁出一小步,都帶著幾分捨不得。

  裴家的親朋圍在周圍看著,裴奕在遠處等她,這一刻江瑟隱隱約約是有些瞭解爺爺此時心情的。

  花瓣從兩旁提著花藍的女孩兒手中被灑落出來,將這一條長長的紅地毯都鋪滿了。

  圍觀的人都在討論著馮中良的身份,杜紅紅有些難堪的低頭:

  「她是不是覺得,我爸身份低微,在這個時候牽她走這條路,是丟她人了?」

  周惠沒有說話,她近幾年養尊處優,有了江瑟供養,不用再為錢財所苦,臉色好看了許多,學會了打扮,頗有幾分姿色。

  但在一群名媛貴婦中,仍顯出幾分侷促。

  她心裡明白,江瑟近幾年雖然仍在供養杜家,但其實關係畢竟生疏,多年的裂痕,不是說能彌補就能彌補,杜紅紅還在一邊憤憤不平,因為她的話,使杜昌群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

  周惠其實一輩子都懦弱慣了,可聽到杜紅紅還在說:

  「……也就是發達忘本了,當時沒有我爸,早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夠了!」

  她低聲開口喝斥,一說完杜紅紅都愣住了。

  「媽,你說什麼?」

  「我說夠了。」

  一家人在這樣的時刻低聲爭執,已經引起一些人注意了,周惠握緊了手,臉有些紅:

  「你姐姐沒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不要再說了。」

  她嫁到杜家之後,杜昌群雖說當初接納了她們母女,卻有些嫌棄江瑟的出身,也不喜歡這個繼女的。

  在杜家裡,她住的是隔出來的一間不透風的小屋,無論冬夏,燈也是不敢開的,水電用得太多,有時不需要杜昌群去打罵,周惠後來為了討好丈夫,都會主動先指責了。

  這樣的情況下,養成了女兒陰陽怪氣的性格,學不會聽話順從,時常挨打,成天做著要掙大錢的白日夢,受盡周圍人嘲笑與譏諷。

  她的不乖,使她時常受到教訓,直到杜昌群下了最重的一次手,似是終於把她打乖了,從那以後,她像是許多事情都想通了。

  進入娛樂圈,成了大明星,賺了錢,嫁了一個好老公,當年那些她的夢想,在如今都一點一點實現了。

  她仍養著杜家,養著周惠與繼父,在周惠看來,江瑟所做所為,更像是一種義務,親情所剩不多,留下的就是以金錢作為樞紐的一種彆扭的關係了。

  以前沒錢的時候,她還在為生活所愁,所以想不到這許多。

  可如今生活不愁了,周惠想起與女兒關係日漸疏遠這些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她有心想要彌補,又該怎麼去補?時至今日,連每個月江瑟打來的錢都是經財務師的手,她連江瑟的電話都撥不出。

  其實這個女兒才出生時,關係不是這樣的,她也曾經期待過,期待過未來,也是愛她的,可是那種愛,後來只是敗給了生活。

  杜紅紅的這些話順口而出,在當年江瑟還在杜家時,她就說習慣了,周惠此時聽來覺得十分刺耳,她不由去想,當年她是怎麼忍耐下來,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小心謹慎的叮囑女兒也一定要跟她一樣逆來順受?

  「你要是再說,你現在就走,你姐姐每個月打來的錢,你也不要想拿零花了。今天她結婚,能請我們來,已經很不錯了。」

  她懦弱很多年了,這一突然開口,倒讓杜紅紅及杜昌群都呆愣住了。

  周惠卻不管丈夫女兒的神色,咬了咬唇,看著牽著江瑟手的馮中良,不期然的想起另一個人了。

  今日的婚宴,她的生父沒有出現,依他對女兒的看重,這種重要時刻,他不能出席,想必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折磨。

  當年他出獄後,她曾見過他一面,他有些變了,但眉眼間仍能看出當年讓她一見便傾心,眼中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的無雙之色。

  江瑟是他的女兒,跟他長得是很像的,年少時她一見江至遠就著了魔,吃了虧上了當,選了其貌不揚的杜昌群,多年以來她安慰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可現如今,回望過去,她想起當年初見那少年時的心境,眼中有眼淚忍都忍不住。

  如果她當年堅強一點兒,沒有選擇把自己的未來託付給另一個人,如果她仍帶著女兒,努力工作,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與現在截然不同?

  沒有二十多年的忍氣吞聲,沒有與這個女兒關係疏遠,可能在江至遠為錯誤買單後,興許還能在這樣的時刻,由那個男人牽著江瑟的手。

  她想到這些,便越發難以自制,那眼淚流了又流。

  旁人及杜家的人只當她是因為江瑟的出嫁,一時心情激動,根本不知道她這一刻心裡想的是什麼。

  「爺爺想起當年牽你的手離開香港時,你才這麼高。」

  馮中良突然開口,一下就把江瑟拉進了回憶中。

  她那時年紀還小,心理又才剛經歷過創傷,要離開熟悉的家,離開香港,跟著以往在她心目中一向嚴肅且不苟言笑的爺爺前往帝都單獨生活。

  那時她其實是有過徬徨不安的,對於未知的恐懼,及那種可能會被家裡人拋棄的不安感縈繞著她,使她一路都牢牢挽著馮中良的手,「就像現在一樣,把爺爺當成你僅有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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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新婚

      在當年幼小的江瑟眼中,馮中良那會兒身材高大,安全感十足,可如今隨著她的成長,她穿著高跟鞋,已經比馮中良高出一個頭了。

      爺爺終究不是二十多年前的爺爺了,他頭髮已經花白,哪怕努力挺著腰背,可背脊依舊是被太多的事情壓彎。

      「一眨眼,都這麼大了,兜兜轉轉,又回到爺爺身邊來。」

      可惜因為他早年脾氣不佳,跟孫女之間少於溝通,明明是愛她的,卻因為長輩的架子端得太習慣,又放不下來,造成祖孫之間的隔閡。

      要不是因為江瑟這場重生,馮中良都不敢去想,他與這個孫女之間,最終會是個什麼樣,可能拘謹、恭順到最後,至親的血脈之間,剩下的只是客套與疏遠。

      他走得很慢,腦海里以往那些祖孫倆親近的畫面將他腦海填滿,他感覺得到江瑟挽著他的手因為自己的話而輕輕發抖,他看到遠處的裴奕等得一臉焦急,想要大步上前搶人的神色。

      馮中良露出笑容來,「爺爺真捨不得你嫁人啊,才回到爺爺身邊幾天?」

      可是能看到她過得幸福,又比什麼都讓馮中良喜歡。

      江瑟強忍著淚水,任由馮中良將她帶著走到裴奕面前。

      馮中良握著她的手,他的掌心一如江瑟記憶般的溫暖,那種安心可靠的感覺,仍跟當年一般。

      裴奕早就已經伸了手出來,馮中良鄭重其事的拉著江瑟的手,放到了裴奕掌心裡面︰

      「小子,我的孫女,我可交給你了!」

      他板著臉,一臉嚴肅,嘴唇動了動,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卻化為短短一句︰

      「對她好一點!」

      這一刻他眼中帶著央求,有種遲遲捨不得放手的依戀。

      他一直覺得當年自己帶著馮南離開香港來到帝都,離開她被綁架的地方,是自己挽著她的手,把她從深淵拉出來,他一直覺得孫女是需要他的,可直到此時,馮中良才驚覺,可能他渴求親情的心,比孫女更殷切。

      放不了手的不是孩子,而是他這個看似堅強的老人。

      「讓她做她想做的事,」他說著說著,有些哽咽,抿了抿嘴唇,幾乎要張不開嘴,眼圈泛紅,許久之後深呼了一口氣︰

      「如果小寧他們有意見,還請你多擔待一點。我會在後面替她盯著,不會讓你感到為難。」他極力控制著內心的情緒,不想讓自己內心的軟弱在這樣的時刻被宣泄出來,「對她好一點。」

      這句話仍跟先前他說的話一樣,卻少了些強勢,多了那麼幾分哀求的感覺。

      江瑟眼淚『刷』的一下涌了出來,看得裴奕心痛無比,她隱忍著抽泣的聲音,裴奕一下把她手捉緊,很認真的向馮中良保證︰

      「爺爺,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我愛她,能夠娶到她,已經是我很大的幸運了。」

      兩個一老一小的男人,在此刻做出一個『交接』,馮中良有些遺憾的放手,裴奕把她緊緊的攥在了掌心里面。

      他看著江瑟,撩起她的頭紗,低頭仔細替她擦臉上的淚水,眼楮裡再也裝不下別人的架勢,看得馮中良既滿意,又有些感慨萬千。

      這裡留給了兩個年輕的戀人,周圍人獻上祝福的掌聲,馮中良站了許久,依舊不捨得離開,最後被小劉扶了下來。

      「別哭,別哭瑟瑟。」

      他伸手替她擦眼淚,小聲的哄著,彎著腰,動作小心翼翼。

      馮太太一面隨大眾拍著手,內心卻如掀起了驚濤駭浪般。

      早上看裴奕接到江瑟時親近的樣子,還當裴奕確實是喜歡這個女孩兒,可此時看來,他哪裡只是『喜歡』,那珍視的模樣,分明是拿對方當成了心肝寶貝一般。

      裴大太太看到這一幕也險些流下了眼淚來,婚禮仍在繼續,婚禮的主持講完話後,到一對新人發言。

      裴奕不按套路出牌,他拿著戒指,半跪在江瑟面前︰

      「瑟瑟,」他舉著戒指,仰著頭,眼中情意款款︰

      「我說不來動聽的話,但是裴奕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指著自己胸口,「除了你之外,將來我們家裡,我不擁有任何東西。」

      「嫁給我,瑟瑟。」

      他最鬱悶的,就是當初訂婚的時候,說得晚了一點,有心想要向她求婚,卻當時僅憑著滿心的衝動,半點兒沒有準備,最後求婚這件事由她搶先,成為了他心裡很長時間的遺憾。

      這一次結婚,他終於能將自己心裡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睫毛上的淚水還沒乾,聽到他說的話,那淚珠又要滾落了出來。

      江瑟沒說話,將手伸了出來,他拿著戒指,小心翼翼的套進了她無名指裡面。

      長久以來的夙願在此時此刻終於得到滿足,少年時期的夢想實現,他幾乎身體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

      她在哭,其實他也有些眼眶發熱,他近乎有些虔誠的親吻她的眉眼、臉頰,最終吻才落到了她唇上面,捧著她的臉,把那些屬於他的關於她的小情緒擋在了兩人的世界裡面。

      兩人在婚書上分別簽了字,正式註冊成為夫妻。

      稍後向雙方長輩敬酒,裴老爺子倒是一臉歡喜之色,裴老太太也拉了江瑟的手,送了自己的見面禮。

      兩人交往多年,裴家與江瑟之間的關系已經十分親近,家裡長輩對她也喜歡。

      在向馮中良敬酒的時候,馮欽輪有些忐忑不安坐在馮中良旁邊,江瑟與裴奕換了衣服過來,馮中良坐得穩穩當當的,等著喝孫女、孫女婿這杯酒,他的情緒已經克制住了,只交待了幾句,便沒有再多言。

      該跟裴奕說的話,在先前的時候已經說完,馮中良喝完酒,裴奕的目光就落到了馮欽輪夫妻身上,看得馮欽輪夫妻有些莫名其妙,既覺得受寵若驚,又覺得十分古怪。

      他表現得就像是要跟長輩敬酒似的,馮欽輪有些不安,倉促之間看了馮中良一眼,馮中良就道︰

      「向你們敬酒,喝了就是,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老爺子發了話,馮欽輪是怕他怕成了習慣,他一個口令,馮欽輪便一個動作,當下便依他的言。

      直到這杯酒喝下肚,馮欽輪才有些尷尬的去看裴家人,他跟馮太太跟裴家又不熟,名義上雖然馮中良與裴老爺子是同輩,他與馮太太也勉強沾得上一絲裴奕『長輩』的身份,但這杯酒喝得還是有些尷尬了一點。

      江瑟又去了杜家人那邊行禮,不管她與杜家人親不親近,但她現在是江瑟,得到『她』身體的同時,自然也應該將義務也一並擔起來。

      這場婚禮舉辦到夜裡,江瑟回到家裡的時候,累得腿都抬不起來。

      她原本是準備跟裴奕在裴家先住一段時間再搬出來,裴大太太喜歡她這份心意,卻也知道新婚夫妻正是甜蜜的時候,因為裴奕的工作原因,使兩人婚後有一段時間還得分開,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婚後渡蜜月也不能像普通人一般出國,所以老太太把相處的時間留給他們,沒有讓他們在婚後就住進裴宅。

      床鋪上鋪著玫瑰花瓣,屋裡先前燻著香氛,若隱似無的,十分撩著人的嗅覺。

      江瑟往床上一坐,就情不自禁的嘆了一聲,感覺這會兒才活過來。

      雖說她先前在美國宣傳《神的救贖》期間也是忙得團團轉,但精神壓力不如現在。

      婚禮前幾個月她就一直在準備著,這半個月以來更是隨時繃著像一根弦,昨夜又失眠,今日婚禮上情緒大起大落,撐著將所有儀式走完,回家的時候上樓還是裴奕給抱上來的。

      裴奕捉著她的腳,蹲在她身邊,她身上每一處都養得很美,每年花費的大量金錢保養,此時才看出效果來。

      那雙玉足瘦長縴巧,指甲如玉,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但此時裴奕卻顧及不到這些,她腳後跟及腳趾處都被鞋子磨得泛紅,好在她提前有所準備,中途做過處理,一些磨出水泡的地方,以髮絲穿針而過,把水泡戳穿,把髮絲留在裡面打結,裡頭的水被引了出來,這會兒看起來好多了。

      他鬆了口氣,替她捏了捏小腿,她舒服的眯了眯眼楮,身體往被子上一躺,把那些玫瑰花壓在了身體下面。

      「瑟瑟,餓不餓?」

      他一面捏著腿,一面問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看過家裡冰箱了,佣人離開的時候準備了一些食品封存在冰箱里面,方便他們在餓了的時候拿出來熱一熱。

      江瑟含著淚搖頭,她其實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中途莫安琪怕她支撐不住,餵了她一塊巧克力,照理來說她是應該餓了,可是這會兒可能是餓過了頭,又太累了,她根本沒有胃口。

      「吃不下。」

      她伸手去抓臉頰邊的花瓣,僵疼的小腿在裴奕輕重適中的力道裡漸漸舒緩放鬆,他看著半躺在床上的美人兒,在自己面前全無防備,腰肢舒展。

      她躺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之上,嫣紅似火的玫瑰襯得她肌膚白如羊脂玉般,這個他守了多時的嬌花,這會兒躺在他面前,任他采擷。

      「那晚點兒再吃。」

      他說話時,聲音低沉,捧著她小腿,低頭將吻落在她膝蓋上,她像是被嚇到,下意識的想要坐起身,裴奕卻壓著她的腿,撲了下來。

      那花瓣因為兩人動作被振落起來,她柔軟的身體被他牢牢擁在懷裡面,像是抓住了一生裡最渴求的東西,抓到了就再也不肯將手放開。

      「別怕,瑟瑟。」

      他輕聲安撫著,克制著自己慢慢來。

      他從年少時起,就將對她的愛戀當成一顆種子,種了下來,小心翼翼護持著長大,看它開花結果,直到此時果實成熟,被他采摘。

      那種甜美而滿足的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出來。

      他一夜都沒睡,看著她總覺得哪兒都稀罕,時而控制不住摸摸她的臉,就連有時她嫌棄的皺眉,也能令他傻傻的笑出聲來。

      江瑟卷著身體,躺在他懷裡面,臉蛋貼著他胸,窗外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他抬手想要擋住,以免這絲光線照到她的臉。

      裴奕剛一動,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幾點了?」

      她有些含糊不清的問,還閉著眼楮,眼瞼下方有兩團陰影,說話時呼吸輕輕吹拂在他胸前,酥酥癢癢的,這嬌氣的模樣讓他愛憐。

      他轉頭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九點了,平時依她性格,睡得再晚,形成的生物鐘總是讓她很早就起來。

      昨晚倒是有些貪睡,他將手機一放,她伸手將被子拉開,那一縷陽光下,她的胳膊像是一截美玉雕就,細膩光滑,如上好的絲綢。

      他捉到她手腕,那腕子細細一圈,白嫩的皮膚像剝開的雞蛋殼,底下青青的血管也清晰可見,他像是受到了誘惑,拉到唇邊輕輕的親吻。

      唇下脈在跳動,他吻了又吻,連她掌心、指尖也沒放過。

      「幾點了。」興許是有些癢,她將手握成了拳頭,還將臉也埋進了被子中,掙扎著想將手臂縮回去藏著,裴奕卻抓著不放,她又問了一聲,他才道︰

      「九點了。」

      昨晚裴老太太體貼,讓他們不用一大早就趕回裴家,留了睡懶覺的時間給夫妻倆,只交待晚飯是要回去吃的。

      忙碌之後難得有這樣的清閑,江瑟幾乎覺得渾身每一根骨頭都透著放鬆後的酸軟,裴奕還在問她︰

      「瑟瑟,餓不餓?」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她真覺得有些餓了,點了點頭,裴奕掀了被子起床,昨晚兩人的衣服扔了一地,已經不能穿了,他坦然起身去拿衣服。

      畢業參加工作之後他雖然忙於公事,但搏擊卻一直在練,身材很好,他提上牛仔褲,露出線條清晰的人魚線,其上是結實的腹肌,這樣的親密與自然無端的讓江瑟有些臉紅。

      直到這會兒,她才有一種跟裴奕之間與以前關系有所不同,又更親近一步的感覺。

      他拿了一件白襯衣套上,一面斯條慢理扣扣子,一面問她︰

      「老婆,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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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資本

      裴奕說話時,湊了過來,眼角眉梢都透著滿足,輕輕親江瑟嘴唇。

      他襯衣扣子還未扣上,露出衣領處的鎖骨,以下是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婚後自然而然的親昵,比以前更甚。

      江瑟腿還有些軟,下樓的時候他拿了食盒在廚房裡認真的研究,聽到她下樓的聲音,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盒洗過的草莓,拆了保鮮膜後先咬了一顆,確認酸甜的程度,才餵了一顆進江瑟嘴裡。

      她抱著裴奕的腰,問他︰

      「還要多久?」

      兩人都不擅廚藝,他還好些,總肯鑽研去學,將來西九洲的工作完後,調回帝都,兩人住一起,總是要做飯的。

      一想到這裡,他胸膛裡生出萬丈豪情,她踮著腳尖,下巴擱在他肩頭,他一轉頭吻了吻她嘴唇︰

      「很快的。」

      這些食物都是半成品,他挑了兩盒,又東翻西找拿出未拆封的鍋子,將食物蒸了上去。

      婚後的生活與婚前相對江瑟來說,是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的。

      裴奕的婚假只有一個月,婚禮前期他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婚後依依不捨的回了西九洲,臨行時還想把江瑟也帶走的樣子,遭到了裴老太太的阻止。

      長輩知道兩人新婚燕爾,可是江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除了事業之外,嫁進了裴家,還得承擔起裴家女主人的責任。

      夏超群留給江瑟兩個月的假期一晃而過,到了一月初,元旦剛過,江瑟就脫離了家事,正式回歸進工作狀態裡。

      法國Melovin的護膚品在國內價格是最頂級的,莫安琪工資也不低,但要買這麼多一堆依舊心痛,她分到了不少,足夠她使用大半年了,這會兒心情很好,笑著開玩笑︰

      「這就是我當時跟在瑟瑟身邊,決定幹到退休最大的原因了!」

      她揚了揚手裡的面膜,一面打開往臉上涂抹,一面道︰

      「味道很舒服,昨晚我試了一下,吸收很快。」

      夏超群沒理她,說完了正事之後,話鋒一轉︰

      「陶岑幾日前,也到法國了。」

      雖說陶岑已經離開了世紀銀河,但終歸仍是在這個圈子中,她這樣的人物,一有點兒風吹草動,大家的眼楮都盯著。

      莫安琪抹臉的動作一頓,江瑟也抬起了頭,陶岑到法國不稀奇,畢竟法國電影節就要開始了,兩人合作拍攝的《犯罪嫌疑人》即將也要在法國電影節上參展,追逐大獎。

      陶岑對這個獎項應該也是十分看重的,當年兩人同時有作品在法國電影節上上映,最終雙雙入圍提名,卻都無緣於『影后』的殊榮,對於江瑟來說是個遺憾,但對陶岑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應該也是這樣的。

      可她就是要來法國,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此時距離電影節真正展開,還有二十來天的時間,霍知明的團隊都還沒動。

      「她來這麼早?」

      江瑟感到有些好奇,不由問了一聲,「看來她對於今年的獎項,是有勢在必得的心的。」

      夏超群看了她一眼,「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

      她聽了夏超群這話,有些意外,反問了一句,夏超群就低頭端著面前的咖啡輕輕喝了一口,她眉目冷淡,語氣絲毫沒有起伏,說出口的話卻像是扔了個炸彈似的︰

      「霍知明帶著《犯罪嫌疑人》參加今年法國電影節,在最佳女主角的選項裡,」她頓了一會兒,抬起頭,伸舌頭緩緩將唇上的水漬舔乾淨了,「寫了你和陶岑的名字。」

      也就是說,無論先前在陶岑及華夏一些早期對《犯罪嫌疑人》這部電影有所了解的影迷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也不管陶岑最初接下這部電影的時候,認定江瑟是不是女配角,可在此時情形卻已經顛倒了。

      就算一開始劇本中的設定裡,是以陶岑所飾演的沈熏然為主,江瑟演的蘇溢只是一個為了襯托出她性格中大無畏的某一面而出現的配角。

      但隨著電影的拍攝,江瑟幾乎已經反客為主,將主動權掌握在了她手中,甚至將陶岑壓制住了。

      不管先前大眾怎麼認為的,也不管在一些影迷們、媒體眼中,認為這部電影是不是以陶岑為主,但在霍知明心裡,顯然江瑟所飾演的蘇溢份量已經不輸於陶岑飾演的沈熏然了。

      這一情況,對於陶岑來說可是極其丟臉了。

      她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當日ELYSEES的新車發布會上,她為了轉移周太太臨時放自己鴿子的難堪,主動向媒體曝料過,提起江瑟要為她作配角飾演的《犯罪嫌疑人》這部電影,當時電影還未拍攝,便已經炒得紅紅火火。

      陶岑為主,江瑟作配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了,哪怕是現在,許多提起期待這部電影中兩位『女神』飆戲場景的影迷們,都認定江瑟不過是一個重要配角。

      媒體采訪過劇組,得知她的戲份並不如陶岑多,要是這個時候霍知明在將電影報法國電影節參展期間,填寫的是雙女主,恐怕又要引起一番波瀾了。

      出了這樣大的事,難怪陶岑焦急。

      江瑟愣了一下,倒是很快回過神來,莫安琪聽了這個好消息,既感痛快,又想大笑︰

      「真的嗎?」

      夏超群點了點頭,江瑟問︰

      「超群姐怎麼知道的?」

      她似笑非笑,看一旁護理師將江瑟一只手按得差不多了,塗了厚厚的護膚品,再替她戴上手膜,又挪了個位置換了一只手,江瑟盯著她,無聲的以眼神催促著她接著往下說︰

      「你忘了羅先生入股的事了?」

      莫安琪一臉疑問,「羅先生入股?」

      江瑟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莫安琪似懂非懂,隱約間覺得自己抓到了些什麼苗頭,卻差了那麼臨門一腳。

      夏超群有意點撥她,開口解釋︰

      「羅先生的入股,在許多人看來,實在是他義氣為先的舉止了。」

      當日陶岑宣布退出將她一手捧紅的世紀銀河,創立『空曌傳媒』,時機太過巧合,在許多人看來,難免會將她的出走,與江瑟的當紅聯繫在一起的。

      江瑟日漸崛起,世紀銀河兩大女星對峙,難免會面臨資源的分配與爭奪。

      那一年法國電影節上,《惡魔》與《意外事件》的交鋒、《時代風采》舉辦的慈善晚宴上,兩人為了琴譜而競爭,就已經露出端倪了,後續ELYSEES的代言爭奪,及隱隱約約間傳來爭搶拍攝切薩雷電影的事件,更是將兩人之間的關系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面紗。

      《神的救贖》上映,陶岑宣布獨立,會讓人想到她在這個時候出走,可能是被逼到沒有退路。

      她是受世紀銀河捧紅,在世紀銀河多年,如今落得這樣一個結果,會引來一部份人同情,繼而會對江瑟生出一些認為其仗著年輕氣盛,咄咄逼人的感覺。

      這個時候,羅隱當然可以以合約為藉口,強留她下來。

      但留得住她的人,未必是留得住她心的,陶岑鐵了心要離開,與其撕破臉,不如順水推舟。

      答應她離去的請求,甚至公司的人都被她挖了一半的人走。

      這樣的情況會阻斷陶岑制造被『逼迫』離開的假像,也會讓業內的人認為羅隱寬厚。

      陶岑帶走了一批人,但對於公司影響是並不大的,事實上偏向她的黨派早就露出苗頭,羅隱也一早在準備著,已經把這些人盡量的邊緣化了,真正重大的決策還輪不到他們去接觸。

      一些人脈、資源及客戶名單方面雖然沒有辦法阻止被他們帶走,但世紀銀河已經盡量將損失降到最低了。

      事後陶岑賠償了大筆違約金,她這些年賺得不少,但這一筆買下自由的錢,依舊是讓她傷筋動骨。

      她後來想要成立公司,想要使公司運作,便需要一筆資金的周轉,這個時候羅隱就恰到好處的出面了。

      事實上,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但在商言商,羅隱終究是生意人,做不來捨己為人的那一套。

      他拿出的這一筆錢,恰好就是陶岑當時贖買自由的『金額』,入注陶岑的公司,掌控了絕對的話語權、主動權,將他與陶岑之間原本『主雇』的關系,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著。

      「世紀銀河畢竟花了大筆心血才把陶岑培養出來的,羅隱人老成精,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搖錢樹跑了?」

      夏超群露出微笑,陶岑已經相當的聰明了,入行多年,深諳其中門道,混得如魚得水,但資本的游戲,她才僅入門罷了,又怎麼可能逃得過羅隱手掌心呢?

      她自以為自己是條魚,躍過龍門便化龍,從此天高海闊任逍遙,再也不困在那一方水潭之中,卻不知道離開這一汪淺潭,只是跳進了另一處更深的水潭罷了。

      「羅先生心裡清楚,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翅膀硬了總是要飛的。」她看著莫安琪,這些話都是說給莫安琪聽的︰

      「需要依附公司生存的明星暫且不說,但像陶岑這樣有野心、有實力的人,要飛就麻煩了。這個時候要想掌控她們,就不能一味的打壓著,反倒要換種方式,仍將人拿捏在手頭。」

      答應陶岑帶人離開是第一步,全了情誼,賣個人情,往外一說,誰不贊羅隱心胸了得?

      可實則呢?陶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贖身,成立公司,卻仍受羅隱挾制著。

      這筆注資的錢是她當時贖身掏出去的老底,公司裡羅隱是大股東,有權對她的決策進行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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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操控

      「往小了說,陶岑賺的每一分錢,羅先生依舊能分,且分得不少,陶岑只是換種形式在為羅先生打工。」

      夏超群敲了敲桌子︰

      「往大了說,羅先生的股份足以讓他干擾陶岑的決定,干涉公司走向,在當你與陶岑出現資源上的競爭的時候,他有絕對的優勢能壓制陶岑,穩保你華夏第一女星的地位!」

      陶岑的公司小打小鬧,最重要的還是世紀銀河,這才是羅隱的根本,他在當日走了一步大棋,陶岑以為她已經走出局,成為局外的人了,卻不知道她仍在局中,只是換了個方向仍被執棋人掌控。

      在生意人的眼中,感情可以有,但都得排在利益之後。

      羅隱如薑,老而彌辣,將陶岑的每一步都已經算透,只是不知道陶岑現在反應過來沒有。

      她在世紀銀河的時候,礙於多年情面,羅隱反倒不好多說,公司裡她地位特別,偏向她的團隊已經影響到公司某一部份決策了。

      如今這一出走,許多事情反倒更容易辦。

      莫安琪聽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過神,她這會兒可算是明白,為什麼陶岑的動向,夏超群第一時間就會知道了。

      天高海闊,陶岑以為她已經長硬翅膀飛了,可實則兜兜轉轉,卻仍在羅隱的掌控中。

      莫安琪打了個寒顫,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資本的可怕之處,這些商場上的心眼兒,大佬們的手段,遠不是陶岑能撼動的。

      「羅先生心裡清楚,明星生活在五光十色中,掌聲與鮮花容易讓人迷失自我,忘了最初的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尤其是像陶岑這樣不缺名氣、作品、流量及曝光率的女星,合約滿了之後走人只是早晚的一個問題罷了。

      可公司當日花費這樣多財力物力,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兒培養到如今華夏頂級一線的地步,其間付出,也是難以計數,不將她的價值發揮到最大,羅隱又怎麼甘心將她放走?

      這些問題,莫安琪以前沒想過也就算了,如今被夏超群一點撥,便覺得渾身都發麻了。

      她想起江瑟與陶岑截然不同的選擇,從她當年仗著與常玉壺的親近關系,簽約世紀銀河,寧願降低分成,也將合約束縛在短時限內中。

      在入行的幾年時間裡,資源的選擇上,不貪多,寧缺毋濫,把口碑打下來了。

      又極為幸運的把握住了《神的救贖》中關鍵女主人選,把自己地位一升再升,最終有了與羅隱談條件的底氣與資格。

      與陶岑的競爭關系中,她穩扎穩打,哪怕兩人爭得最凶時,公司打壓她,讓她為陶岑的電影《犯罪嫌疑人》作配角出演,她也忍氣吞聲應了,合約到期時,沒有意氣用事的選擇離開公司另起灶爐,反倒是最終爭取世紀銀河合約,留在了公司裡頭。

      相反之下,陶岑當日痛快的離開,自成一派,看似長出了一口氣,爽是爽了,但卻又陷入另一個難堪的境界之中,依舊脫離不了羅隱的掌控。

      「我以前是不喜歡陶岑的。」

      莫安琪喃喃自語,她是不喜歡陶岑的,莫安琪從日本回來之後,第一份國內的工作,就是跟在江瑟身邊,成為她的助理,江瑟正式出道多少年,她就跟著江瑟多少年了。

      兩人關系親近,名為主雇的關系,實則親如姐妹似的,陶岑當年對江瑟做過的事,曾讓莫安琪對這個人印象是很差的。

      「可是,現在為什麼我覺得她有些可憐呢?」

      夏超群兩個唇角一拉,露出一個讓莫安琪毛骨悚然的笑容︰

      「哪裡可憐?」

      「羅先生……」莫安琪剛一說話,夏超群就道︰

      「羅先生能從白手起家,到掙下這麼一份家業,光有菩薩心腸可是不行的。」

      她淡淡的道︰

      「世紀銀河的藝人很多,能進這一行的,大多樣貌都不俗。」

      這一行永遠不缺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可為什麼當時的陶岑能從這樣一群人中脫穎而出?

      除了是因為她自己本身的條件不錯、充滿了上進的野心及有夏超群的幫助,還有公司本身有大量的資源願意給這樣優秀的女孩兒鋪路。

      但公司付出這些,不是為了把她翅膀養硬,喂出她野心,而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更多回報的。

      「身在圈裡,自有圈裡的一套規則。」陶岑也可以選擇老老實實呆在公司,將合約混滿,激流勇退,離開這個地方,自然不會再受公司約束,不必再受資本擺布。

      可她的野心與自尊不能容許她這樣做,仍執意要往局裡闖,難免就會被人拿捏了。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胡思亂想的。」夏超群皺了皺眉頭,「你跟在瑟瑟身邊也很多年了,拿的一直都是助理的薪資,就沒想法往上漲一漲的?」

      幾十萬的年薪是不少,但莫安琪的薪水,從才入行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頭。

      她跟在夏超群身邊多年,學的不少,見識也多,夏超群有意提攜她一番,幫她一把,讓她更進一步。

      江瑟現在身份一變,將來需要打理她身邊事情的人就更多,莫安琪如果一直僅安心當個普通的助理,將來一輩子也就普普通通,難以出頭,總會被後來者居上的。

      夏超群說完這話,原本拿著面膜正在塗抹的莫安琪愣了一愣,沒有出聲,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她也懶得再理睬莫安琪,緊接著又道︰

      「陶岑在這個時候落了些下風。」

      事實上她應該早就覺得不大對勁兒了,她宣布成立公司的時機巧妙,原本是想要借此博一把,拼一截流量,打壓剛拿到『百年電影人』最佳電影獎的《神的救贖》,影響其票房,帶領輿論走向。

      哪知最後偷雞不成,新公司成立的消息最終被一波又一波的輿論打散,最後不少人反應過來陶岑離開世紀銀河,成立新公司時,事情都成昨日黃花,難以掀起波浪了。

      不管陶岑承不承認,她與江瑟在吸引流量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現在霍知明這樣一個倔老頭兒帶著《犯罪嫌疑人》前往法國參加電影節,報的又是雙女主,這對陶岑來說是很難堪的,容易讓媒體及影迷想到那年她親口承認的《犯罪嫌疑人》中,自己是女主,江瑟配合演出的話。

      被媒體拿到把柄,這可能會成為她出道以來的一個重大笑柄了,畢竟江瑟的粉絲也不是吃素。

      這些年來陶岑維持現在這樣的形象不容易,其間需要多少克制,陶岑心裡也清楚,一旦遭到群嘲,對她的形象來說是一個打擊,極有可能會影響許多人跟風黑,繼而使一些本來有可能與她接洽,並考查她多年的奢侈品牌卻步。

      夏超群說了一半,莫安琪就試探著接話︰

      「所以她得想個辦法,轉移大眾視線。」

      她這個回答中規中矩,也不見有多出色,但好在夏超群並沒有苛責,只是點了點頭︰

      「她已經答應接下寧占平的新電影《浴火重生》了,將其作為離開世紀銀河之後,第一部重要的作品。」

      江瑟聽到這裡,不由有些好奇︰

      「陶岑與寧導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要作為開公司之後打響的第一炮,這《浴火重生》有什麼特殊之處?」

      夏超群『嗯』的應了一聲,顯然是肯定了江瑟的猜測︰

      「這部電影中,陶岑有裸露的鏡頭。」

      這是她出道以來第一次,為藝術而犧牲了,一定會引起影迷激烈反響的。

      江瑟就不再問了。

      休息了幾天之後,Melovin的團隊從荷蘭訂購來的新鮮玫瑰送達,江瑟開始了第二輪的拍攝,直到二月下旬,拍攝結束之後,霍知明的團隊,終於帶著《犯罪嫌疑人》,趕往法國了。

      對於這部電影,不止是國內觀眾給予了眾多的關注,就連國外也有不少網友在注意著。

      《犯罪嫌疑人》是江瑟自《神的救贖》之後的又一部新作,當初《神的救贖》以全球三十三億票房打破許多項紀錄。

      那一年是屬於《神的救贖》的一年,各地票房在當時《神的救贖》上映之後,呈現極其良好的趨勢,引起了大波觀影的人潮前往。

      當時的盛況,哪怕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仍留在許多網友的心中。

      後期《神的救贖》下映後,觀眾觀影熱情褪卻,還使得當時電影票房表現不佳,有很大幅度的跌落。

      《神的救贖》票房神話在前,又有當時的『百年電影人』權威認證,使得當時許多人都認為這部電影是江瑟演員生涯裡的一個高峰,難以突破。

      如今她事隔一年多,再現新作,難免會引起許許多多國內外的影迷關注、比較了。

      「她年紀太輕了。」

      舒佩恩憂心忡忡,有些替江瑟擔憂。

      其實在江瑟這樣的年紀,太過出名,在舒佩恩看來不是一個好事。

      此時的江瑟花了八年多的時間,達到了陶岑十幾年時間達到的高度,每一部電影都有很大的突破,這樣的情況會致使觀眾對江瑟的要求無形中是在增加的。

      江瑟拍攝的電影,大家會對演技、情節更加挑剔,更加的苛刻。

      而身在名利場,代表著江瑟是身在漩渦中心的,前有《神的救贖》這樣無論從票房、口碑來說都難以突破的神作在前,後又有她的婚事被擺在大眾眼中。

      嫁進裴家是榮,但同時也代表著無論國內外的觀眾,對她會更加高標準、嚴要求。

      要是《犯罪嫌疑人》中她的表現稍有些許毛病,以前的時候大家會以她年紀太小、受美貌所負這樣的藉口來開脫,但現在一旦有些差池,可能引來的會是大眾的嘲諷與奚落。

      這部電影原本打著陶岑為主,她為配角的口號,就已經很吸引人矚目,哪知霍知明這老頭子不按套路出牌,申報時把原本應該報為女配名額的江瑟,名字填在了女主角那一欄中,這下把江瑟推到風口浪尖,恐怕到時炮火都會向她集中了。

      她成名太快了,作品一直都有,但未必心理年紀是跟上了的,舒佩恩實在是很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到時一個難得的好苗子就這樣毀了。

      在與崔彰成打電話時,舒佩恩提出了自己心中的隱憂︰

      「霍知明的風格,實在太難把握。」

      電話另一頭,崔彰成猶豫著問︰

      「霍知明這樣做,是不是想把鍋全推給江瑟一人背了?」

      他近幾年作品口碑都不大好,票房也不佳,幾乎已經到了稍有名氣、號召力的演員都不大肯與他合作的地步,投資人也不肯往他身上撒錢,可以說早年積攢下的名聲、威望都被近幾年的霍知明敗得差不多了。

      舒佩恩一聽這話,本能的就搖頭︰「不可能的。」

      都是同一個圈子的人,舒佩恩對於霍知明人品、性格還是有所了解的。

      知道這老頭子脾氣倔強,為人還算正直,不屑於搞那些陰私的花招,他能在報名時將江瑟的名字填寫在女主角那一欄,有兩個可能性。

      一則是電影一開始對外雖然號稱是以陶岑為主,江瑟為輔,可實則這只是一個噱頭,真正這部電影應該是雙女主的設定。

      二是電影在開機之前,確實如傳言所說,以陶岑為主,江瑟為輔,但在拍攝過程中,霍知明逐漸增加江瑟的戲份,最終使她反客為主。

      在舒佩恩看來,後者可能性很大,霍知明不穩定性,在業內是出了名的。

      其他導演不敢在拍攝中途臨時再三更改劇本,並在後期剪輯的過程中大展拳腳,將電影通過剪輯,改成與原先設定截然不同的故事,但霍知明是完全有可能這樣做,並且在此之前有過前科。

      要是許多年前,霍知明的電影都還不錯,他維持著自己的風格,拍出令人耳目一新作品時,舒佩恩倒不替江瑟急的,甚至很看好這樣一個倔強老頭兒與江瑟這樣一個認真演員的組合。

      可在看過霍知明好幾部電影,裡面掌控鏡頭的功力雖猶在,但卻失去了故事靈魂的電影,最終只剩下一個空殼,演員與演員、演員與導演、鏡頭都已經剝離開來,故事七零八落,最終看得人滿心尷尬,也難免讓霍知明頭上的罵名更甚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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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 10:11: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五十九章 犯罪

  舒佩恩怕的,是重現多年前,法國電影節上,陶岑主演的《意外事件》的情景。

  那時陶岑的表演也是無可挑剔,但因為她的地位擺在那裡,觀眾對她的期待原本就比對當時的江瑟高許多。

  所以《意外事件》和《惡魔》同場爭戲,所有觀眾,包括了舒佩恩在內的,都一致認為當年的江瑟表現比陶岑的中規中矩的出演,更驚豔一些。

  陶岑當年吃過的虧,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轉到了江瑟身上。

  如果說以往的作品中,江瑟拿出了十分的努力,這一部電影裡,她必須要付出十二分的心血,興許才能達到觀眾的預期。

  「不說了不說了。」

  崔彰成聽舒佩恩聊起電影就沒完沒了的,及時叫了停,又問起他的身體,反正電影如何,上映之後好壞總是能見分曉的。

  這一次法國電影節,關注江瑟的媒體遠比往年更多。

  《神的救贖》風頭還在,她身上還有婚事可問,想要採訪她的媒體一直都在預約中。

  法國電影節開幕儀式當天,江瑟與陶岑跟著霍知明,出現在媒體的視線中。

  陶岑一頭波浪捲的長髮撥向一側,穿著黑色的抹胸禮裙,肌膚雪白,紅唇份外醒目,有種冷豔與成熟的性感誘惑。

  江瑟則穿藕粉色貼身禮服,將纖瘦頎長的身材完美展露。

  這幾天兩人都同時到達了法國,雖說入住了同一間酒店中,但相互之間碰頭的時候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各忙各的。

  全球趕來參與電影節的媒體在江瑟出現的一剎那,鏡頭都落到了江瑟身上,陶岑身邊的助理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

  國內一些媒體在匆匆拍攝完陶岑的幾張照片之後,又將鏡頭轉開了。

  陶岑對這樣的情景倒是神色淡淡,彷彿並不發怒。

  江瑟的目光隔空與她碰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微微衝陶岑點了一下頭,她也露出一個笑容,隨即藉著向記者招手的動作,將頭自然而然的別開了。

  比起她助理臉上的怨懟,陶岑的反應自然大方得多。

  江瑟接受了幾個媒體記者的臨時短暫採訪,談到了電影,也難免被人問到了丈夫,她俱都一言帶過。

  舒佩恩早早就已經在網上選好了《犯罪嫌疑人》的場次位置了,他這一趟前來電影節,因為身體緣故,準備要看的電影並不多。

  目前的電影名單裡,除了《犯罪嫌疑人》及幾位大導演的作品被他勾劃上必看之外,其餘電影準備等後期的口碑出來之後再說。

  他進入電影宮殿時,也看到了被媒體包圍的劇組。

  舒佩恩一開始本來是想要跟江瑟交談幾句的,見到這樣的情景,他伸手揣在兜中等了一陣,江瑟身邊的人只多不少,他愣了一會兒,也只好打消跟江瑟打招呼的念頭。

  他看了一下時間,離《犯罪嫌疑人》自己選定的場次播出還有將近半小時,他拿出手機,拍下了江瑟被記者包圍的一幕,想了想發到了妻子的手機上,打趣的道:四年前,我還記得一樣是法國電影節,趙讓帶著江瑟一行人,憑藉《惡魔》闖法國。

  那時的江瑟還沒有什麼知名度,劉業在幾人之中,名氣是最大的,當時因為拍攝了張靜安的《救援行動》而被一部份外媒所熟知。

  但就算是這樣,當年的《惡魔》最初時受到的待遇,依舊是略顯寒酸的。

  舒佩恩還記得,自己當時原本是要看陶岑的電影,誤打誤撞進了《惡魔》的影廳。

  他還沒有提前訂票,但那會兒《惡魔》名氣太弱,毋須提前訂票,那影廳依舊是空的,他進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外國記者進入影廳,一副準備休息的架勢。

  當年的江瑟略感青澀,與劇組一行在影廳之外,不要說採訪她的人,連過路打招呼的都不多。

  《惡魔》的影廳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都是一點不誇張的,舒佩恩看完電影出來之後,還能隨意的與她聊天說話。

  哪像如今,才幾年時間,要想與江瑟說話、採訪她的人,已經在排著隊了。

  他笑了笑,搓了搓手,替江瑟感到開心。

  她成名了,與當年倍受冷落的情景自然也不相同。

  舒佩恩轉身要走,江瑟正在受採訪的間隙裡,隱約間透過攢動的人頭,像是看到一個熟人了。

  「不好意思。」

  她道歉,向迎過來的記者面露歉疚的笑容,撥開人群,就看到了正準備要走的舒佩恩了。

  「舒老師。」

  她以華夏語喊了一聲,舒佩恩沒想到她在這群人包圍中還能發現自己,還以為先前那聲呼喚只是自己聽岔了。

  沒想到江瑟又喚了一句:

  「舒老師。」

  這下舒佩恩確實是聽到了,他側轉過身了,就見到江瑟一面飛快的以英語跟媒體交流,一面將人打發之後,向舒佩恩走了過來。

  她還在整理衣服,幾個助理將想要跟過來的媒體攔住。

  「還以為看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您。」

  江瑟在這裡看到舒佩恩確實是有些意外的,她與舒佩恩有過幾面之緣,自己近幾年的電影上映,舒佩恩都為她寫過影評,對她誇讚很多。

  「剛進來,正巧看到你了。」舒佩恩『呵呵』笑了兩聲,「本來是想打招呼,可是看你挺忙的,正準備要走,沒想到你就看到我了。」

  江瑟點了點頭,這裡人多,遠處還有媒體記者,實在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兩人進了電影宮,江瑟看了舒佩恩一眼:

  「開始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您身體好些了麼?」

  這個圈子很小,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稍微留些心就能打聽到了。

  年初的時候就傳出舒佩恩身體不適的消息,當時業內有人傳出消息,說是舒佩恩極有可能會退休,今年法國電影節興許也不會參加了。

  舒佩恩這幾年其實已經處於半退隱的狀態,寫的影評也不多,專欄更多的是以特邀的形式存在。

  但他影評再少,江瑟前幾年上映的每部電影,他都有看過。

  所以今年傳出舒佩恩身體不適,有可能要離開這個圈子的消息後,有人第一時間就想到江瑟了。

  眾所周知,江瑟與陶岑合演的《犯罪嫌疑人》要在今年三月上映,這部電影有霍知明這樣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又集齊了江瑟與陶岑,可看度是非常高的。

  影片還沒上映,大眾就已經在期盼了。

  他是江瑟的『粉絲』,往年江瑟出新作,眾人都認為他要寫江瑟新作品影評是理所當然的,而今年恰在這個時候舒佩恩傳出要退休的消息,大家都在猜測江瑟這部新作,他還寫不寫了。

  畢竟《犯罪嫌疑人》裡,江瑟與陶岑是有對手戲的,舒佩恩如果要寫影評,難免會提及兩位女星在電影中的表現,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得罪其中某一方的。

  他可能會藉身體不適的機會,放棄今年寫《犯罪嫌疑人》影評的打算了。

  「好多了。」網絡上的傳聞,舒佩恩也是有所耳聞的,猜測的人很多,還有人為此發貼打賭。

  江瑟的眼中帶著關切,舒佩恩笑了笑:

  「這一次法國之行,其實目標也沒定太多,累不著。」他說到這裡,問江瑟:

  「聽說,霍先生在報《犯罪嫌疑人》時,你與陶岑的名字都在女主申報欄中。」

  這樣的消息在業內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幾乎只要消息不閉塞的人都清楚,舒佩恩原本對江瑟就頗為看重,關於她的消息更是會側重打聽的,知道這件事也不意外。

  江瑟也很坦然:

  「是聽到這麼說了。」

  他咳了兩聲,把口袋裡的一隻保溫杯拿了出來,喝了兩口水,才清了清喉嚨:

  「有把握嗎?」

  江瑟搖了搖頭:

  「不清楚。」

  她這話倒是有些意思,舒佩恩琢磨著她這句『不清楚』,是對於自己在《犯罪嫌疑人》的表現忐忑,還是因為前兩屆都與大獎失之交臂的一種答覆。

  說到這裡,舒佩恩其實都是有些感慨的。

  她不是演技不好,也不是沒有挑好劇本的能力,事實上前兩屆的電影,舒佩恩都覺得非常不錯。

  但要麼是輸給了無形的規則、制度,要麼就是成全了導演與劇組,時至今日,江瑟出道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作品也多,拿獎的也有。

  國內的獎項且不說,真正國際上有意義的大獎,『百年電影人』時,《神的救贖》連最佳電影這樣權威的大獎都拿到了,可她卻沒有得到一個足以認證她演技的證明。

  《惡魔》的時候,她瘦到脫形,放棄形象挑戰失去女兒的母親這一角色,可這並沒有扭轉所有人對她的印象——無與倫比的美貌。

  這樣的標籤,貼在每個人身上,都是值得讓人歡喜的,但貼在一個優秀的演員身上,就略顯有些無奈了。

  《犯罪嫌疑人》還沒上映,大眾對於劇中兩個女主的印象,更多偏向於陶岑屬於演技派,江瑟則更多是令人賞心悅目。

  哪怕大家都是知道她有演技的,可想到她的第一印象,仍是美貌居多。

  「你覺得,你在《犯罪嫌疑人》中的表現如何?」

  舒佩恩其實是希望她能拿一個獎,可以證明她除了在有票房號召力及美麗的臉龐外,還有值得讓人銘記的演技的。

  她笑了笑:

  「這個應該留著給您去判斷,畢竟您才是專業的影評人,我不是。」

  她低了一下頭,細長的脖頸如天鵝,那一一顰一笑的儀態相當令人賞心悅目,幾乎達到禮儀規範教科書級別了,眉眼有些溫婉的感覺,並沒有因為先前被眾星拱月就顯出盛氣凌人的姿態,也沒有因為舒佩恩這樣略帶著一些『質疑』的態度而不悅。

  彷彿兩人只是聊了一個很輕鬆的話題,她像是並沒有意識到網絡上大眾對於她《神的救贖》這部電影之後的又一部新作品的關注。

  「拍攝的時候,我已經盡力而為了。」

  她說完這話,陳善兩人匆匆進來,看到了江瑟,鬆了口氣,上來跟舒佩恩打招呼。

  莫安琪留在外面擋記者,這些人看到了江瑟,不透露一點兒東西,應該是不會輕易放手,夏超群說了要鍛鍊她後,莫安琪自己也有意識在培養自己這方面的能力了。

  舒佩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腕看了看手錶,離《犯罪嫌疑人》上映還有十來分鐘時間,因此也不打擾江瑟與兩個助理說話,很快告辭離開了。

  這一次電影節,《犯罪嫌疑人》因為江瑟的名氣,在一干參展影片中也很引人矚目,安排的播放廳也並不是當年的角落,舒佩恩很快找到了,進入影廳的時候,電影還有五六分鐘才開始上映。

  此時能容納三百人的大影廳裡人已經坐得差不多九分滿了,除了一些亞洲面孔之外,還有大部份外媒也在其中,顯然也是衝著江瑟而來的。

  舒佩恩坐下來的時候,陸續還有人進來,有人小聲私語,間或夾雜著『江瑟』、『切薩雷』的名字,直到開場前兩分鐘,影廳裡燈光一熄,說話聲才止住了。

  影廳的最後一排,霍知明也帶著劇組的人坐在角落。

  他們是趁著熄燈以後才刷卡進入,並沒有引起旁人的關注,甚至坐在後一排的媒體人,都沒注意到先前正被他們討論著的江瑟也進來了。

  影片開始之前,舒佩恩已經看了好幾下時間了,直到倒計時的最後一秒,螢幕一黑,《犯罪嫌疑人》終於正式播映了。

  畫面亮了起來,一間傳達室內,幾個工作人員正在整理著信件,將每封信件都分類整理好了,一個年約五旬的微胖男人拿起其中一封,眉頭皺了皺:

  「這又是沒名字的,只寫了望津總隊收。」他抓了抓頭,「這情形是不是有些不對啊?這樣的信件,這段時間都收到幾封了?」

  他抓著信件,翻來翻去的瞅,上面沒有收件人的姓名,也沒有寄件人的信息,寫的收件地址是望津總隊,電話依舊也是辦公室電話。

  說話的人彎腰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好幾封相似的信件,這就算是惡作劇,可一連寄了這麼多封,是不是也該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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