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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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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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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零章 拆信

  次日,金順媳婦過來,說是金順兩名輕傷的護衛已經沒有大事,只是重傷的那個,怕是沒有兩三個月是不行的。
  
  天還沒亮,金順就派了得力的人去西府報信,可是快到晌午時那人才回來,城門外聚集的都是流民,城門緊閉,拿了三老爺的官帖都不讓進城。
  
  事態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嚴重,大批流民湧向京城,決不是好事。不讓流民進城,能保得京城一時平安,但他們想回京城卻是難上加難了。
  
  與其回到府裡看那些人的嘴臉,玲瓏寧可留在莊子裡陪著母親,她不急著回去,但是侍衛和車把式都死了,這時必須要給府裡報信,否則傳揚出去,會引來諸多猜測。
  
  可現在卻連往城裡送信都不行了,玲瓏無可奈何。金順夫婦也是一籌莫展,先不說那三個受傷的侍衛,就是車馬式和另一位侍衛的屍身也還停在莊子外面,車馬式是有賣身契的,這倒也還好說,那侍衛卻是府裡請來的。
  
  玲瓏索性不去管這些事,也不知道還要在莊子裡住上幾天,她沒帶換洗衣裳,找了兩件馮氏的衣裳才穿著。
  
  她年紀小,身量還未長成,馮氏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又肥又大,主僕幾個湊在馮氏的屋子裡說說笑笑,商量著改衣裳,就連目光呆滯的馮氏也似是有了精神,微笑地看著她們。
  
  正在這時,桂嫂子來了,臉上笑吟吟的︰「五小姐,昨日來的那位花雕姑娘又來了。」
  
  玲瓏蹙起眉頭,聽桂嫂子繼續說道︰「宮裡的人就是不一樣,辦起事來面面俱到。花雕姑娘說昨日聽說五小姐是因為流民不能回京城。皇莊裡有人要回京城,問問五小姐有沒有什麼事,可以讓那人帶信的,如今城門緊閉,只能出不能進,除非是宮裡的人,否則還真的不能進京了。對了。那位花雕姑娘說昨日誤抓了杏雨姑娘。讓五小姐受了驚訝,想來您來莊子也沒帶日常用的東西,就送了幾匹料子過來。」
  
  桂嫂子話音剛落。玲瓏便問︰「花雕姑娘在哪裡?」
  
  「她把東西放下就走了,還說如帶信回去,只需打發人送到清覺山莊就行了,到那裡提花雕姑娘。就會有人接待。」
  
  玲瓏挑眉,這位花雕姑娘做事還真有意思。就這樣把東西放下走了,讓她想不收都不行。
  
  又因為花雕是宮裡的人,東西是她送的,別說是金順媳婦這些人。就是金老太太或者聶氏在這裡,也肯定會收下,哪能拒絕。
  
  「她畢竟是無緣無故抓了人。我收她的禮也是理所當然。」玲瓏看著眼前的十匹料子,都是今年最新的花色。有幾匹是市面上看不到的,想來是貢品。
  
  「小姐,這位花雕姑姑倒真是大方,早知道我就讓她多盤問一會兒,這手筆,快要趕上御賜了。」
  
  「也好,正愁不能往京城送信呢,就讓這位花雕姑娘還個人情吧。」
  
  玲瓏老實不客氣,讓金順親自去一趟清覺山莊,把她的親筆書信送過去。
  
  信上簡單說了被困在莊子裡,暫時不能回京,又說了車把式和侍衛被流民打死的事,因為涉及到上院的事,還請父親大人示下雲雲。
  
  這封信很快便呈到顏栩面前,花雕眼睜睜看到殿下大咧咧地把人家姑娘的信給拆開,看了好一會兒......
  
  「把信封上,別讓人看出破綻。」顏栩對坐在對面的耿子魚道。
  
  耿子魚額頭冒出薄汗,他是舉人的身份,雖然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但生平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拿了書信出來,一回頭,就看到花雕正衝著他笑呢。
  
  「花雕姑娘,你也取笑在下?」
  
  花雕笑得愉悅,如同春日裡紛飛的花朵,輕鬆盎然,卻又怡然自得。
  
  「殿下只讓先生把信依原樣封上,沒說讓您看啊。」
  
  耿子魚一個頭有兩個大,把這封信原樣封好,天衣無縫倒也不是難事,難的是送信的人也是他。
  
  「花雕姑娘,您看這事......」
  
  花雕收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您跟了殿下三年了,殿下什麼脾氣您也應該知道。眼下咱們誰也惴磨不出殿下的心意,您索性按部就班,那就不會有差錯。」
  
  耿子魚心裡慚愧,他如今是殿下身邊最紅的幕僚,可是遇到這種小事,卻是比不上花雕。
  
  顏栩聽到花雕進來,眼睛依然停在書上,淡淡問道︰「叮囑過了?」
  
  「叮囑了,這種事讓耿先生去做,最是穩妥。」
  
  顏栩嗯了一聲,又問︰「那些流民的事,查清楚了嗎?」
  
  花雕表情鄭重,輕聲說道︰「只聽說河南的賑災糧款已經發下去了,可十之六七都沒到災民手裡,現在眼瞅著就要入冬了,災民們無家可歸,又吃不飽肚子,就來京城討生活了。」
  
  顏栩重重合上書本,怒道︰「這就是你們打探回來的消息?我且問你,既是黃河泛濫,致使河南一帶民不聊生,又因為賑災糧款發生民怨,那也應該是先到開封,而並非直接進京,黃河泛濫是在七八月份,朝廷的賑災糧款是九月下發,從下發到現在,也只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裡,災民們就能湧到京城來,那河南的官吏們都是吃閒飯的?總應有幾個能辦事的吧,何況做為朝廷欽差的洛王如今也還在河南督辦此事。」
  
  花雕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道︰「殿下認為,這事是有人唆使。」
  
  「金家的馬車從外面一看就知是官宦人家的,就在距離京城幾十里的地方,那些流民就敢動手殺人。這是普通的老百姓能做的事嗎?」
  
  花雕暗怪手下的小子們辦事不得力,赧然道︰「是屬下失職,屬下再去讓人去查。」
  
  顏栩忽道︰「杜康那邊,有消息了嗎?」
  
  花雕搖頭,試探地問道︰「要不就把閃辰調過來?」
  
  「調他做甚,你還怕他死得不夠快。」顏栩聲音平靜,倒是沒有不快,花雕鬆了口氣,殿下終究還是憐惜閃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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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3: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一章 衣裳

  耿子魚親自到金家西府送信。得知他是十二皇子府的人,金敏帶了金子烽親自接待。
  
  耿子魚只說是受府中女官花雕姑娘所托,為金五小姐送信。金府馬車受襲,幾位忠僕護主,金五小姐安然無恙。
  
  金敏也聽說城外流民聚集,京城如今只出不進的事了,昨天玲瓏沒有回府,倒也猜到是因為關了城門的原因,但看到玲瓏的信,才知道不但出了事,而且還死了兩個人。
  
  對於金家這樣的人家,死上兩個人也不是大事,橫豎就是花銀子的事,他只是暗暗心驚,眼前的這位耿先生舉止儒雅,落落大方,拜帖上只有功名卻沒有職務,想來應是十二皇子府的幕僚。托他送信的人是府中女官,十二皇子開府不久,他又是皇帝唯一活著的嫡子,他府裡的女官十有八九都是永華宮的人,也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
  
  玲瓏從鄉下來京城還不到一年,不論是那位女官,還是這位幕僚,都不是她能結交到的人。
  
  金子烽親自磨墨,金敏修書一封,叮囑玲瓏,如若三日內仍然不能進城,便讓金順把那兩個死者發喪,至於那名侍衛的事,由劉管家處置。
  
  送走耿子魚,金敏左思右想。金子烽看出父親的疑慮,便道︰「您看那位女官會不會是她去參加七皇子妃壽宴時認識的?」
  
  金敏道︰「想來也只能是這個原因了。西嶺那邊恰有兩座皇莊,出了這麼大的事,瓏姐兒去求助那位女官,倒也不足為奇。」
  
  話雖如此,金子烽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單憑玲瓏這麼一個小姑娘。天大的膽子也敢到皇莊去求人幫忙。若說是這位永華宮裡出來的女官,會主動幫助玲瓏,向她示好,那就更不可能。
  
  但若是因為顧錦之呢?
  
  那這一切就是順理成章了。
  
  前不久顧家六小姐正式許配給九皇子,明年大婚。至此,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就只餘下十二皇子尚未婚配。而顧家。也只有一個顧嫣然了。
  
  邀請玲瓏去七皇子府的就是顧嫣然。
  
  這位送信的耿先生,和托他送信的女官,都是十二皇子府的。
  
  金子烽心頭暗喜。顧錦之對玲瓏有想法那只是小兒女之間的事,但是這件事驚動了十二皇子,那就是上升到另一個局面了。
  
  遠在西嶺的玲瓏,正在忙著給自己縫衣裳。她來莊子時沒帶換洗衣裳,原本還想穿母親的。花雕送來這麼多的料子,她當然要給自己縫幾件新衣裳。
  
  索性挑了一匹翠綠一匹豆青的繭綢,給了杏雨和流朱、沁緋,讓她們也添置幾件衣裳。
  
  又挑了一匹孔雀藍和一匹杏黃的妝花褙子給了金順媳婦。把金順媳婦高興得合不攏嘴。她兒子明年就要訂親了,這麼好的料子到時拿出來,那才叫體面。
  
  聽說五小姐正在趕制衣裳。就把莊子裡針線最好的兩個婆子差遣過來,給五小姐使喚。
  
  次日。清覺山莊那邊遣人過來,送來金三老爺的回信,玲瓏便把金順叫過來,把父親的吩咐告訴他。金順是莊子的管事,這裡的莊子又是公中的。眼下西府裡下人的事要讓金順來處理,其中還有一位是沒簽賣身契的侍衛,金順臉有難色,暗怪金三老爺做事不夠牢靠。
  
  玲瓏見他嘴角翕翕,卻又欲言又止。便道︰「車把式雖然是簽了賣身契的,可他是護主而死,咱們也不能怠慢了,侍衛是聘來的,以後也要向他家裡交待。依我看,不如就在山上找塊地方,先把他二人安葬,待到劉管家和這兩家人交涉完畢,這兩家人想遷墳也行,或者就在此處安墳也行,父親的意思,也是請順管事先把他們入土為安。」
  
  金順恍然大悟,自己怎麼糊塗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金家在這附近有幾百畝山林,找處地方安葬他們又有何難。
  
  金順回到前院,正遇到自家媳婦,便說起五小姐和他說的話來,金順媳婦便把五小姐賞的兩匹料子拿給他看,金順媳婦以前是聶氏的貼身大丫鬟,好東西也不是沒有見過,對她來說,這兩匹料子代表的體面,遠遠超出價值。莊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些料子是宮裡的姑姑送過來的,而五小姐卻賞了給她。
  
  「咱們和西府的走動並不多,直到三太太住過來,也才有些往來。以前西府勢微,是因為沒有主母掌家,如今聽說那個宋姨娘已經發落到莊子裡了,可看五小姐的意思,並不想接三太太回去,想來就是看上咱們這裡清靜,是養病的好地方了。今天因為發喪的事,我還是頭一回和五小姐說話,那氣度,儼然就是能當家的。以後你常去看看三太太,要過冬了,不要少了三太太的嚼用,無論是三太太還是五小姐,萬萬不要輕怠了。」
  
  金順媳婦點頭,以前五小姐住在莊子時,她也只是看在二爺和四小姐的面子上,對三太太和五小姐照顧有加,但也只是表面功夫,誰都知道三太太和五小姐在金家不受重視。
  
  經過這兩日的事,三太太和五小姐那裡,是要經常過去了,就像金順所說,萬萬不能怠慢了。
  
  他們夫婦都是家生子,大宅門裡潮起潮落看得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三太太和五小姐就能揚眉吐氣了。
  
  阿根嫂不會做針線,年紀也大了,穿不來花花綠綠的顏色,玲瓏也沒有少了她的那一份,給她留出兩個鞋面子,讓流朱有空時,給她做上兩雙鞋。
  
  阿根嫂只會憨厚傻笑,拿了那兩塊鞋面去給馮氏看︰「三太太,您看這鞋面好看吧,這料子多滑啊,您摸摸。」
  
  馮氏拿著鞋面摸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豆青的鞋面上繡寶相花,素靜雅致。」
  
  阿根嫂愣住,跑出堂屋,把馮氏方才說的話告訴了玲瓏。
  
  玲瓏喜出望外,叫上丫鬟們和金順媳婦遣過來的兩個婆子,拿了衣料,到馮氏屋裡做針線。
  
  幾個人說說笑笑,還時不時有人拿了料子到馮氏面前請教︰「三太太,這是給小姐縫的湘裙,您看加上斕邊好看嗎?」
  
  「繡葉子時是摻金線還是銀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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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4: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二章 塗鴉

  馮氏靜靜地坐在架子床上,腿上搭了淡紫色滿池嬌的錦被,不言不語。
  
  玲瓏便讓人把堂屋裡的八仙桌子搬進來,放在架子床前面,把一塊草綠色的料子正鋪在桌子上,一手拿著劃粉片,一手拿著木尺,看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床上的馮氏說道︰「京城裡都在流行蘇樣兒,湘裙時興二十四幅的,可我只穿過十二幅,這二十四幅的穿在身上,會不會顯得臃腫呢?」
  
  一邊裁著湘裙,嘴上依然嘮叨著︰「繡忍冬花好呢,還是繡蓮花好呢?要不就繡一叢蘭草?」
  
  用劃粉片畫好,她拿著剪刀卻又不敢落剪,嘟噥著︰「我還是第一次裁二十四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裁......」
  
  她拿著剪刀的手微微發抖,躊躇著,卻就是不敢落剪。
  
  索性把黃銅剪刀放下,自己托著下巴看著料子發呆。
  
  忽然,一隻手拿起了剪刀,那隻手蒼白乾瘦,玲瓏心裡一喜,抬起眸子。
  
  馮氏不知何時已經從床上下來,站在八仙桌前︰「二十四幅和十二幅的裁法是一樣的,腰身這裡收緊,下擺放開,這樣穿上才好看。」
  
  玲瓏凝視著馮氏,但馮氏卻沒有看向她,注意力都在那塊衣料上面。
  
  剪刀落在衣料上,發出嚓嚓的輕響,玲瓏的心裡砰砰直跳,她強忍著驚異,輕聲問道︰「那是繡忍冬花好看呢,還是繡蓮花呢?」
  
  馮氏眼睛都沒有抬,喃喃道︰「當然是繡忍冬花,絲絲縷縷的花樣兒繡在裙擺上,裙子就靈動起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方才還是有說有笑的,這會兒誰也不敢說話,屏住呼吸,聽馮氏教給女兒針線上的功夫。
  
  或許她並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女兒,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以前她的世界裡有她的兒女,還有那個憎恨的馮婉容,現在還多了一樣。那就是女紅。
  
  玲瓏記得芬娘說起過。母親的女紅很一般,但她擅長打扮,自己畫圖樣和繡樣。甚至還自己畫了首飾樣子,讓銀樓打制。
  
  想到這裡,她在杏雨耳邊說了幾句話,杏雨飛奔著出去。沒過一會兒,便拿了筆墨紙硯進來。
  
  馮氏已經裁好裙子。又開始怔怔發呆。
  
  玲瓏把裁好的料子拿給婆子們去縫制,她把筆墨紙硯擺到八仙桌上,卻什麼都沒有說。
  
  多虧有了芬娘,她才能知道馮氏的愛好。她和馮氏分開時只有四歲。為數不多的記憶裡,也只有母親愛吃荔枝和喜歡參加宴會。
  
  從那天起,她和丫鬟們在馮氏的屋子裡縫衣服做針線。馮氏則時時拿起筆在紙上亂畫一通。
  
  和玲瓏猜想的不同,馮氏畫的卻不是圖樣兒。而只是單純的塗鴉,也不知道她在畫些什麼,常常弄得臉上、衣裳上都是墨汁。
  
  有時畫得高興了,她就會大喊大叫一通,喊叫完了,自己咭咭地笑,笑完再接著畫。
  
  阿根嫂和沁緋、流朱,伺候馮氏有一陣子了,但這些的馮氏,她們也是第一次看到。
  
  就連玲瓏,也是驚訝不已。她甚至慶幸,因為流民,她不能回京城,才會發現這樣的母親。
  
  無論如何,這都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她又拿了十兩銀子給流朱︰「這銀子是給我娘買筆墨紙硯的,千萬不要捨不得,隨她畫隨她寫,你們辛苦辛苦,給她勤洗衣裳就是了,若是沾上墨汁洗不下去也就算了,再縫新的。」
  
  但很快,馮氏便不滿足於只在紙上畫了,她拿著筆在牆上畫,在地上畫,有一次還畫到阿根嫂的臉上。
  
  金順媳婦來的時候,就看到馮氏正在牆上亂畫,她吃了一驚,偷眼看向五小姐,見五小姐臉上笑吟吟的,眼睛如同陽光下的碧波,熠熠生輝。她便沒有再問,只對流朱說︰「府裡有現成的白灰,需要粉刷屋子時,姑娘只管和我說。」
  
  流朱笑道︰「暫時倒也不用,先要讓三太太把屋子裡全都畫遍了才行。」
  
  玲瓏這幾日心情都很好,甚至也沒有再讓人去打探城門的消息,她不急著回去,覺得住在這裡挺好的。
  
  馮氏畫累了,仰面躺到架子床上呼呼大睡,手裡還握著滴著墨汁的羊毫筆。
  
  玲瓏長舒了一口氣,好久沒去霧亭了,趁著住在莊子裡,正好到霧亭那裡去看看。
  
  一直以前,霧亭上的那兩個字都是她的奮鬥目標。如果沒有這兩個字,她也不會拜石二為師。
  
  想到石二,玲瓏心裡黯然。石二出去避禍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師父原本在京城過得好好的,守著一屋子寶貝,又有浮蘇那樣的美人陪伴,手下還有一群黑衣死士,可就是為了她,師父才會鋌爾走險,惹下這樣的麻煩,還要遠走天涯。
  
  玲瓏本來還是興沖沖跑在山路上,想到這裡她便沒了精神。腳步慢了下來,耷拉著腦袋沒精打彩。
  
  石二在時,她還想著帶他來霧亭看看,也讓他看看那兩個字,也不知道寫字的人,比起石二的功夫又如何呢。
  
  那時她就想,趁著哪天白天出門時,拉了石二出城,到霧亭看看就行了,也不用費什麼功夫。
  
  唉,當時為什麼沒有拉他過來呢,現在想讓他來看看都不行了,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那天浮蘇告訴她,石二出去避禍了。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可現在靜下心來,她才越想越覺得有愧。
  
  是不是因為秦瑪麗的事,她從一開始便對石二存著戒心呢?
  
  或者在她心裡,一直對秦瑪麗坑她的事情耿耿於懷,甚至想要報復。所以無論石二對她多好,她都不能放下心結,坦然置之呢?
  
  就像這一次,她竟然讓石二去皇子府,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想到石二的安危,甚至沒有想過,從此之後,石二可能就會變成欽犯,浪跡天涯。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自私的呢,為了自保,竟然不顧師父安危。
  
  當年秦瑪麗無論怎麼對她,她全都咬牙接受,甚至用錢來換取自由,也沒有去動秦瑪麗一根頭髮。
  
  她從沒有想過傷害秦瑪麗,更沒有想過利用。
  
  為何對石二卻不同了呢?
  
  只是因為秦瑪麗於她有養育之恩,而石二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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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三章 總能長大吧

  暮秋時節霧氣更重,還沒到霧亭,便能看到霧氣氤氳流轉,如同待染的白條紗,千絲萬縷,從山澗的方向向四處彌漫。
  
  愈往前走,霧靄便愈是濃重,濕濕涼涼,彷彿融雪的春潮,源源不絕從山澗裡噴礡而起,裊裊升騰。蒙蒙的霧氣裡,隱約可見霧亭的飛檐,平日裡歇在檐上的山鳥,卻已不知去向。
  
  隱隱約約的,玲瓏看到霧亭裡有一抹幽藍,若隱若現。
  
  霧亭裡有人。
  
  玲瓏有一瞬間的躊躇,她沒有帶丫鬟,又是穿著女裝,遇到外男已是不妥,何況這還是在山上。
  
  霧亭就在這裡,什麼時候都能來,也不急於這一刻。
  
  帶著失望,玲瓏轉身便走,忽聽身後有人在叫她︰「金五?」
  
  聲音裡摻雜著驚喜,玲瓏嘆了口氣,怎麼在這裡遇到他了?
  
  她停住腳步,轉過身去,便看到顧錦之向她跑過來。
  
  「霧氣這麼重,你怎麼知道是我啊?」她問道。
  
  顧錦之撓頭,俊顏上泛起一抹潮紅︰「......我瞎猜的,沒想到真的是你。」
  
  瞎猜?
  
  好吧,早知道你是瞎猜的,我就不應該停下來。
  
  玲瓏沮喪,自從七皇子妃的壽宴之後,她已經不想再和顧家人有任何瓜葛。
  
  「我今天不想比試,我要回去了,再會。」玲瓏匆匆彎了彎身子,權當行禮,沒等顧錦之回答,轉身便走。
  
  「喂,金五。你怎麼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啊,我又不吃你,你跑什麼?」方才的驚喜變成失望,顧錦之莫名其妙,在甜水巷時,他和金五已經很熟悉了,像朋友一樣。怎麼說變就變了?
  
  玲瓏不理他。提了口氣就向來的路上跑去,顧錦之無奈,只好在後面追。
  
  說是不比試。可兩人這會兒就又比試起來了。
  
  顧錦之不會輕功,他的輕身功夫是在梅花樁上練出來的,根本不是玲瓏的對手,在安定河邊時便已見分曉。這會兒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玲瓏的功夫比以前又長進了,他索性不追了。站在原地有氣無力地喊道︰「......金五,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咱們不比了,行嗎?」
  
  幾次三番想找玲瓏比試的是他,現在自動認輸的也是他。
  
  他的聲音隨風送出,玲瓏噗哧笑出來。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十丈外的顧錦之。
  
  他穿著寶藍色箭袖,頭髮上亮晶晶的。像是瓖了一道金邊。
  
  待他走過來,玲瓏看清楚。他束了馬尾,馬尾上是條纓絡珠串,只是和以前的不同,這上面沒有金剛石。
  
  有金剛石的那兩條,在玲瓏的妝盒裡,那是石二給她的拜師見面禮,她原本想拿去當了,可後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霧色蒼茫,可顧錦之站在那裡,卻像是一抹燦亮的陽光。他看到玲瓏停下來,咧開嘴笑了,他的笑容燦爛,把這濃霧籠罩的四野照得光亮起來。
  
  玲瓏也笑了,歪著腦袋,眉眼彎彎。
  
  「你終於認輸了,以後不要再吵著比試啦。」
  
  她的頭髮很濃密,但是還不是很長,梳了雙螺髻,插了兩朵黃蕊綠瓣的絹花,花朵小小的,卻很精緻,和別的女子戴的宮花不太一樣。
  
  山上很冷,可她卻只穿件翠綠小襖,月白的挑線裙子,連件披風都沒穿,也不怕凍著。
  
  認識她這麼久了,她怎麼還是小孩子?顧錦之腹誹。
  
  「金五,你怎麼不長個子?」顧錦之問道。
  
  上次在這裡遇到她時,她的頭頂是就和那根樹杈平行,現在還是!
  
  玲瓏眨眨眼睛,莫名其妙,她的個子不算矮,在同齡人裡屬於中等,顧錦之憑什麼說她個子矮?
  
  他是說她不長個子,沒說她矮......
  
  但凡是小孩子都不喜歡別人說她矮,玲瓏雖然有前世記憶,可她也還是個小孩子。
  
  她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小臉板起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長個子了,端午節時縫的衣裳,這會兒都短了,我長了半寸!」
  
  顧錦之又笑了,他的心情就這樣好了起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金五,以前每次看到她,她都是小大人的樣子,裝得老氣橫秋的。
  
  所以還是現在這樣更可愛吧,可能她原本就是這樣,只是平時硬裝得像個大人?
  
  「你什麼時候來西嶺的?城外正鬧流民,你怎麼跑出來了?」
  
  看他不再關注她的身高,玲瓏的表情放鬆了一些︰「來了好幾天了,我出城時還沒有流民,後來流民多了,只好先住在莊子裡了。」
  
  原來是被困在這裡了,她一個沒及笄的小姐,離開京城,身邊沒有長輩或兄長陪著嗎?
  
  「金世兄呢?他沒有陪你一起來莊子嗎?」在顧錦之看來,金子烽是很疼愛這個妹妹的,金子烽再三表示,他只有一個嫡親妹妹,如珠如寶。
  
  玲瓏搖搖頭,心想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顧錦之知道,她和哥哥之間感情淡泊,免得金子烽再利用她來和顧錦之套近乎。
  
  「三哥怎會陪我一起來呢,有生以來,他也只陪我出去過一次,就是去你家莊子的那次。我出城時有侍衛有丫鬟,也不算是一個人。」
  
  經過上次琳瑯出嫁時的那件事,顧錦之原本也猜到金五和金子烽關係不睦,可現在聽說玲瓏只帶著侍衛和丫鬟出京來到莊子裡,他的心裡就湧起不快。
  
  那次七妹從莊子回京城,他沒有親自送她回去,派了二十多人護送她,聽說繼母知道後,還氣得哭了一場,當著丫鬟抱怨他沒把同父異母的妹妹放在眼裡。
  
  七妹明年就及笄了,可金五只有十二歲,她還是個小孩。
  
  「等你回京時讓人到我家莊子說一聲,我送你回去。」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顧錦之的表情訕訕的,他這是怎麼了,怎麼說出這樣孟浪的話。
  
  金五是大家閨秀,即使年紀還小,可他這樣說,也是冒犯了。
  
  都和她比試過好幾回了,在後面追著她到處跑,好像比這個還要冒犯。
  
  「我是說,過一陣我也要回京城,你可以讓馬車跟在我後面,大家順路,遇到流民也不用怕。」
  
  金五又笑了,目光璀燦,她點頭,衝他行了福禮,算是謝過,轉身向著山下跑去。
  
  霧氣似是淡了,顧錦之看著那抹翠綠的背影,心裡便亮堂起來。
  
  再過兩年,她總能長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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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4: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四章 送禮

  玲瓏回到莊子時,才知道來了客人。
  
  不速之客。
  
  她沒有想到的客人。
  
  花雕姑娘。
  
  「上次讓金五小姐受了驚嚇,我心裡忐忑,一直過意不去。皇莊偏僻,也沒有什麼好物件,今天正好送來些茭白和水芹,這都是南邊的蔬菜,皇莊裡的廚子做不來這些,我就搬來兩筐,給金五小姐嘗嘗鮮。」
  
  花雕梳著牡丹髻,戴著點翠大花,身上的水紅色遍地金盤領對襟的妝花褙子,戴著赤金瓖玉的手鐲,腳上是蜀錦瓖珠的繡鞋,這一身行頭不下千兩,就這樣站在兩筐蔬菜旁邊,顯得有些滑稽。
  
  偏偏她說的那番話又是漏洞百出,清覺山莊是皇莊,這裡的廚子都是御廚,茭白和水芹在京城是稀罕物兒,可在江南只是尋常蔬菜,御廚們怎會做不來呢?
  
  玲瓏看向筐裡的蔬菜,茭白雪白鮮嫩,水芹碧綠水靈,兩筐蔬菜個頂個的新鮮。這樣的暮秋時節,能吃到豐台暖房裡的黃瓜菠菜已是難得,更別說這產自南直隸的茭白和水芹了,茭白倒也罷了,水芹在南直隸也還沒到大批量採摘的季節。這兩筐菜,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分明就是花雕打聽到金家是江蘇人,這才把這兩筐東西送過來的。
  
  玲瓏心裡驚異,臉上卻很平靜,落落大方地謝過花雕,做為還禮,讓金順媳婦裝了兩筐莊子裡自產的山楂和板栗。
  
  既然花雕說這兩筐菜是以她個人名義送來的,那從莊子裡拿些山貨做回禮,你也就不要挑剔了。
  
  花雕沒有推辭,笑盈盈地走了。
  
  玲瓏看著放在地上的兩筐鮮菜,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
  
  花雕誤抓杏雨。的確失禮在先,可她畢竟是宮裡的女官,她帶人在皇莊附近抓人,都是有理可依的,即使是冒犯官眷,也不算什麼。
  
  道歉一次也就罷了,道歉兩次。外加幫忙送信。這就有點兒不對勁了。
  
  而且,花雕雖是女官,可也就是下人的身份。若是她說這些東西都是她自己的。那也就罷了,可方才她的話裡話外,這兩筐鮮菜分明就是從廚房裡拿出來的。
  
  皇莊裡的廚房雖然不如宮裡的御膳房,可這樣大模大樣把東西拿出來送人情。好像也與理不和吧。
  
  只有一個可能,花雕送這兩筐東西過來。是有人同意的。
  
  誰會同意呢?
  
  看花雕的穿戴,應是位置很高的女官了,但卻又穿得張揚。皇后和妃嬪們身邊的女官,多半不會穿成這樣吧。
  
  當然更不可能是皇帝。如果御駕來此,整個西嶺周圍五十里,想來都已草木皆兵了。
  
  誰身邊的女官能打扮得像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呢?
  
  玲瓏心裡一動。皇子?
  
  她去過七皇子府,七皇子妃顧可盈身邊的丫鬟們雖然穿得體面。可也沒有打扮得像花雕這樣華貴艷麗的。
  
  好吧,玲瓏苦笑,她猜到花雕的身份了。
  
  無論是宮裡,還是王府、皇子府,都是等級森嚴。花雕十有八九,是某位皇子的枕邊人,但不是皇妃也不是側妃、侍妾,就是那種身份比較尷尬曖昧的。
  
  就像是大戶人家的通房。
  
  玲瓏想到了十二皇子,在認識花雕之前,她想到清覺山莊,首先便會想起十二皇子。
  
  清覺山莊是皇莊,不是某位皇子的私產,能住在這裡的當然不會僅僅是十二皇子。
  
  想來花雕是跟著某位皇子一起來的,無論這位皇子是哪一位,都不會是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不能人道,所以他要花雕這樣的美人沒有用。
  
  總不能當擺設吧,那放上幾個花瓶就行了,沒必要放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身邊,乾著急。
  
  玲瓏笑起來,她覺得自己想多了。就是啊,想這麼多做什麼,來到京城以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慈菇和水芹呢。
  
  茭白燒肉,水芹炒香干,玲瓏咽咽口水,現在這個季節,在南直隸也不一定能吃到這兩樣菜呢。
  
  才不管花雕安的什麼心思,這兩筐菜可是不能久放的。
  
  那天的晚飯不但有茭白燒臘肉、水芹炒香干,還有油燜茭白和水芹炒雞胗。
  
  馮氏是北方人,對這兩樣東西沒什麼興趣,流朱餵她吃了幾口,她便不吃了。倒是玲瓏吃了很多,一個人吃了三碗香梗米飯。四碟小炒全都吃得乾乾淨淨。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胃口就很大,踫到喜歡吃的東西,當然吃得就更多了。
  
  杏雨也吃了不少,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從小跟著玲瓏在南直隸長大,口味早就改變了。
  
  「還是水芹最鮮嫩,平日裡吃的芹菜老筋那麼多,哪如這個好吃啊。」杏雨還在那裡嘟噥。
  
  玲瓏笑道︰「你是不是想念老宅了,那改日我托人在南直隸給你找門親事,把你嫁回去。那樣你不但能吃到茭白、水芹,還能吃到慈菇和雞頭米,逢年過節,別忘了給我往京城送上幾筐。」
  
  杏雨紅了臉,嗔道︰「我就是說水芹好吃,您怎麼就扯到這上面了,我才不要嫁到南直隸呢,小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一旁的流朱插嘴道︰「要是小姐嫁到南直隸去,杏雨姐姐就能跟著一起去了。可憐我們這些北邊的人,若是也一直跟過去,豈不是就吃不到北邊的東西了。聽金順嫂子說,南直隸沒有香椿芽吃呢。」
  
  這些小丫頭,整天就知道吃,玲瓏正想逗逗她們,就見沁緋跑進來︰「五小姐,那位花雕姑娘又來了,金順嫂子正在前面接待她呢。」
  
  玲瓏蹙眉,這件事怎麼越發不對勁了?
  
  天色已經黑下來,晚膳的時間都過了,這位花雕姑娘去而復返,她這次又來送東西?
  
  「她來幹嘛?是金順媳婦派人來傳話了嗎?」玲瓏問道。
  
  沁緋點頭︰「金順嫂子派了王二家的親自來請您過去,說是花雕姑娘又送東西過來了,這次送的東西有些不一樣,她請您務必過去看看。」
  
  玲瓏一頭霧水,聽這口氣,難道花雕送來兩筐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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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五章 相約

  花雕是第四次出現在金家的莊子裡。
  
  第一次是送玲瓏和杏雨回來,那時她客套了幾句便儀態萬方地走了;
  
  第二次是送來十匹錦緞,是匆匆放下就離開了,沒有見玲瓏,只和金順媳婦交待了幾句;
  
  第三次便是今天,據說她是親手搬了兩筐菜來的,因為場面太過令人震驚,所以金順媳婦讓把玲瓏請來了;
  
  也就是說,花雕姑娘的形像一次比一次出乎想像,從雍容華貴的宮廷女官直接便成搬菜的粗使婆子。
  
  可這一次,也就是第四次,花雕姑娘更加令人嘆為觀止。
  
  她還是穿的那身價值一千兩的行頭,只是衣裳皺了,還有些髒,臉上的妝已經殘了。
  
  聽說五小姐來了,金順媳婦連忙迎出去,在外面壓低聲音對玲瓏道︰「那位花雕姑娘送來一面腰牌,是宮裡的牌子,讓您拿著這牌子進城,嚇得我半死,哪敢收下啊。」
  
  玲瓏怔了怔,這是怎麼回事?
  
  宮裡的腰牌,那豈是能隨便送出去的,如果冒冒失失收下來,進城時被識破,那就是死罪。
  
  花雕是宮廷女官,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可她為何還要這樣做?
  
  莊子裡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前院通往後院有一條夾道,夾道頭起是兩間門房,金順媳婦和莊子裡幾位有臉面的婆子,平日裡在這里做針線,聊閑天。
  
  花雕來了四次,她是女眷,自是不能在前院的廳堂裡接待,所以每次都是在這裡招待她的。
  
  玲瓏進屋,就見花雕站在那裡。滿臉的焦急。
  
  「金五小姐,也不知城門何時才開,您住在莊子裡也多有不變,這牌子是我的,您明天便回京城吧,守城門的軍士不敢攔您。」花雕說的又急又快,就像是有人拿了鞭子驅使她似的。
  
  玲瓏施禮謝過。請花雕在炕桌前坐下。她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多謝花雕姑娘的美意,家母正在莊子裡養病,我倒也不急著回京城。想趁著這個機會在莊子裡侍母敬孝。您這腰牌我一時半刻也用不到,還請花雕姑娘收回吧。」
  
  花雕聞言,臉色大變,急道︰「金五小姐啊。眼下流民鬧成這樣,也不知要何時才能散去。您總是留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天氣越來越冷,再過上十天半月,西嶺就要下雪了。到時大雪封路,即使流民散了,您也回不了京城。再說您是守在令堂身邊敬孝了,可令尊還不知有急呢。您總要先回京城住些時候,過些日子再來也不遲啊。」
  
  玲瓏在心裡暗地起疑,這位花雕姑娘好像是不希望她在西嶺,她是在西嶺還是在京城,關別人什麼事?
  
  玲瓏在莊子裡住得很舒服,她並不急著回京城,張婆子被轟出去了,可銀鈴還在她那裡。那天她離開京城時沒想到會耽擱這麼久,也不知道針線房的人有沒有再去要人。
  
  如果說她有什麼不放心的,也就是這件事了。
  
  如果明天就能回京城,倒也挺好的,只是花雕的態度讓她起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不對勁。
  
  「花雕姑娘,這腰牌太貴重,我不敢拿,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個是萬萬不能收的。」
  
  花雕也像是猜到她不敢收下腰牌︰「我的好小姐,您若是真的不想拿這牌子,恰好明日我要回京城,您若不嫌棄,就跟在我的馬車後面一起進京,您看可好?」
  
  玲瓏心道,這腰牌果然只是拿來裝裝樣子的,說來說去,花雕就是想在明天親自送她回京。
  
  看她眼中還有遲疑,花雕忙道︰「金五小姐就不要推辭了,我明天真的要回京城,方才怕您推辭,這才想把腰牌先給您用用,我身邊還有侍衛,也不差我這一張腰牌。您既然不肯,那到時跟在我們後面吧,聽說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也不知還要亂到幾時,您和我們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玲瓏心裡一動,道︰「流民這麼多,他們無法進城,萬一到西嶺這邊的莊子裡搶糧食,那可如何是好,家母還在這裡呢。」
  
  「那不如請令堂一起回京吧。」花雕道。
  
  玲瓏搖頭,祖母還在府裡,母親若是回去,少不得又要被祖母刁難,還不如住在莊子裡呢。
  
  「家母的病不適合住在京城,莊子這邊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是聽花雕姑娘這樣一說,我就更不敢回去了,萬一有流民到莊子裡滋事,家母豈非不安全了。」
  
  花雕顯然已經沒有耐心了,她拍拍腦門︰「金五小姐若是不放心,我把我手下的侍衛留下幾個,流民真若是敢來滋事,只要讓您莊子裡的管事到清覺山莊,就會有侍衛過來,您不用擔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西嶺這邊的莊子一座挨著一座,哪個都不比金家莊子小,流民真的來西嶺滋事,也輪不到金家著急,還有大把的人家會派家丁護院守在那裡。
  
  玲瓏這樣說,也只是試探,她想知道,花雕究竟有多麼盼著她離開西嶺,回京城去。
  
  這麼一試,花雕果然露了心思,她身邊的護衛都是皇家侍衛,為了讓她回京城,花雕不惜動用皇莊的人。
  
  不過就是誤抓了金家的小丫頭,花雕就要如此興師動眾?
  
  花雕只是個女官,她哪有這麼大的能力,恐怕她也只是來跑腿的,看她這樣狼狽,顯然是有人把這件事強加在她頭上。
  
  玲瓏忽然很想知道花雕的主子是哪位皇親,她更想知道那位急著讓她離開西嶺是什麼原因。
  
  「好吧,那就拜託花雕姑娘了,明日你們幾時動身,到時我讓馬車跟在你們後面。只是莊子這邊,還請花雕姑娘和我這裡的金順嫂子交待一聲,沒事最好,真若是有事,還是要勞煩您。」
  
  花雕長鬆一口氣,臉上雖然平靜,但眼睛裡分明就是如釋重負的神情。
  
  玲瓏回到院子裡,又把阿根嫂、沁緋和流朱叫到一起,仔細叮嚀,這才讓杏雨收拾行裝。
  
  過沒多時,金順媳婦親自過來,說是和花雕已經商量妥當,然後就又把花雕大肆稱讚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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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4: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六章 回京

  花雕回到清覺山莊,只覺得渾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樣。有機會她一定要到相國寺裡拜一拜,阿彌陀佛,以後都不要再和大家閨秀打交道,慢條斯理的,快要急死人了。
  
  這幾天真是倒楣,她不過就是誤抓了金家丫鬟而已。
  
  那日因為在七皇子府遇到金五小姐,殿下硬生生踹了閃辰一腳,還讓閃辰回去繼續養病,就連皇莊也沒讓他跟著一起來。
  
  所以聽說這個丫鬟是金家的,她便多問了幾句,了解一下金家的事,再想法子幫幫閃辰。可就這樣一耽擱,金五小姐就自己找來了,這可捅了馬蜂窩,先前殿下還在想辦法要給金三老爺官降一品,讓金五小姐明年選秀,給他的父皇或皇兄們做小老婆,可自從知道金五小姐的閨名之後,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停地找她麻煩,害得她只好一次次去給金五小姐道歉。
  
  原以為這件事就此掀過,今天她剛從金家莊子回來,殿下就......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殿下時,他還那麼小,他的乳娘死了,他不肯吃飯,是她們三個人輪流餵他,哄著他。可他卻分不清她們三個人,直到現在,如果她們三個在一起,他還是分不清。
  
  可他說他認識金五小姐,花雕近年來聽到的最新奇的就是這件事了。
  
  次日一早,金家的馬車便在清覺山莊不遠處候著。待到幾駕朱輪青幄馬車從皇莊出來,金家的馬車便遠遠跟在後面。
  
  玲瓏掀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去,卻見剛剛拐上大道,就有三四十騎跟在她的馬車後面。
  
  這些人雖然只是尋常打扮。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和皇家馬車前面的那些騎士如出一轍。
  
  不用問,這三四十騎都是侍衛,也不知那幾駕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
  
  一路之上,不時看到三五成群的流民,但他們一行有上百人,那些流民看到之後紛紛躲開。但是離京城越近。流民也就越多。這些人膽子很大,開始有人往馬車的方向靠近。
  
  玲瓏索性不看了,她靠到丁香色迎枕上閉目養神。
  
  「小姐。您別睡啊,萬一再出事,您睡不醒咱們怎麼逃跑啊。」和玲瓏不同,杏雨一直都很緊張。拳頭握得緊緊的,隨時都準備下車逃跑。
  
  玲瓏瞥她一眼。笑道︰「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花雕姑娘盛情邀請咱們同路,怎麼也輪不到咱們逃跑,我睡一會兒。到了京城叫我。」
  
  這一覺睡得很沉,玲瓏被杏雨叫醒時,已經是在京城裡面了。
  
  「小姐。那些人都走了,和咱們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花雕姑娘也真是的,都沒來和咱們說一聲。」杏雨抱怨著,她對花雕沒有好印像。
  
  玲瓏笑道︰「既然把咱們平安送到,也應是咱們向他們道謝,哪有你這樣不講理的,還要讓人家來和咱們打招呼啊。」
  
  杏雨鼓鼓腮幫子,不說話了,好一會兒,才道︰「也不知道我哥這陣子幹嘛呢。」
  
  玲瓏道︰「如果明天沒有什麼事,你就到甜水巷去,讓你哥去趟香河,幫著宋姨娘打點一下。」
  
  杏雨秒懂,五小姐所說的打點,當然是另外一番意思,這個她懂得。
  
  「只是現在只出不進,我哥去了香河,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玲瓏道︰「無妨,那就讓他在香河多住些日子。」
  
  既然只出不進,金三老爺想偷偷到香河看望愛妾也是不能了,也不知道待到他能出門時,宋秀珠會變成什麼樣子。
  
  玲瓏這樣想著,馬車便回到了西府。
  
  她把浣翠和喜兒叫進來給她換衣裳,邊換邊問起這幾日府裡的事情。
  
  「周嬤嬤來過幾次了,打聽您何時回來。」
  
  「春份自從您走的那日便病了,腹瀉不止,怕她過了病氣給府裡的太太小姐,熊嬤嬤問過金祿家的,白送給人牙子了,昨兒個已經領走了。」
  
  玲瓏嗯了一聲,沒有多問。春份的瀉藥是杏雨給下的,可惜現在不方便送她出城,否則就能讓她到香河莊子裡和宋秀珠團聚了。瀉藥的勁道應該早就過去了,只是浣翠她們誇大了病情而已,白白讓人牙子得了便宜。
  
  玲瓏換了衣裳,又問︰「銀鈴怎麼樣了?」
  
  浣翠笑起來︰「自從我告訴她,張婆子和她的兒子、侄子,全都被老太太轟出去,以後也不能回來了,她就立刻活過來了。這會兒還在耳房裡關著,學著縫冬襪呢。想和我們說話,我們誰也沒理她。」
  
  這倒和玲瓏猜想的是一樣的,周嬤嬤和銀鈴是被張婆子逼的,現在張婆子走了,她們母女就等著在玲瓏面前,把所有的事全都推到張婆子頭上。
  
  換了衣裳,玲瓏便去春暉堂給金老太太請安。進了春暉堂,才知道父親和哥哥都在那裡。
  
  她把流民打死侍衛的事重又說了一遍,金三老爺似是並不感興趣,卻問起她回來的事︰「眼下城門緊閉,只出不進,你是如何回來的,十二皇子府的人送你來的嗎?」
  
  玲瓏心裡咯登一聲,這關十二皇子府什麼事?
  
  她想起花雕曾讓人幫她送過信,她收到的是父親的親筆書信,父親只在信裡提到,讓她多謝送信之人,可現在看來,那送信的人是十二皇子府的?
  
  花雕呢?
  
  坐在朱輪青幄馬車裡的人呢?
  
  玲瓏的腦袋嗡嗡直響,不會這麼倒楣吧......
  
  花雕是十二皇子的人!
  
  「女兒只是承蒙一位花雕姑姑關照,得以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面平安進京,至於花雕姑姑是哪位皇親的門下,女兒不便詢問。」
  
  金三老爺頜首,似是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想了想,又道︰「以後你繼續到東府學習打理庶務,為父請了一位西席,教導你們姐妹學琴,你雖然起步晚了一些,但也不要怠慢。」
  
  玲瓏暗地奇怪,父親這是怎麼了,忽然想起讓她學琴了?
  
  她偷眼看向金子烽,見金子烽目有得色,想來這是他的主意。
  
  和他沾邊的事,還能是什麼,還想突擊訓練,讓她變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才女嗎?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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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七章 母女

  剛剛走上刺槐夾道,就看到周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站在院子前面,杏雨笑道︰「周嬤嬤還真是心急,小姐剛回府,她就找來了。」
  
  玲瓏微笑,做母親做到周嬤嬤這個地步,也不知是應該可憐她還是應該唾棄她。
  
  老遠看到玲瓏走過來,周嬤嬤快走幾步,噗通跪在地上︰「五小姐,您是明眼人,一準兒也看出是張婆子逼著我那可憐的閨女做出那樣的事,我閨女膽子小,哪敢冒犯您,都是張婆子利用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逼她的。」
  
  玲瓏低頭看她一眼,反問道︰「你閨女做了什麼事,如何冒犯我的?」
  
  周嬤嬤怔了怔,她沒想到玲瓏會這樣說,嘴角翕翕,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玲瓏沒有再看她,徑直向前走去,周嬤嬤一見,身子前傾,一把抱住玲瓏的腿︰「五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見她竟敢抱住玲瓏的腿,杏雨大怒,過來便拽她︰「你算什麼東西,快放開五小姐!」
  
  周嬤嬤哪裡肯依,依然死死抱著,卻聽到玲瓏冷冷說道︰「明知道無論那件事成或不成,銀鈴這條命都是扔出去了,你這當娘的還是狠心讓她以身犯險,現在反而跑來求情,把責任都推到張婆子身上。」
  
  周嬤嬤聞言臉色大變,白一陣紅一陣,嘴裡卻還在開脫︰「是我那兒子答應了張婆子侄兒的親事,我閨女死活不依,張婆子這才逼她去做這件事,若是成了,這門親事就算完了......」
  
  「完了?你閨女把這件事做成了。她是個死;沒做成,她也是個死。你在府裡這麼多年,這種事你會不清楚,你會相信這番話。分明就是你兒子有把柄被張婆子抓住,張婆子先是逼你閨女嫁給她侄兒,你閨女不答應,你為了兒子。又讓你閨女對我下手。你還有臉來找我求情。還不就是看到張婆子被轟出去,你擔心你閨女拖你下水,這才來為自己開脫。就憑你現在的舉動。已是對我不敬,我要把你們一家子全都發賣了,也是一句話的事,還不把手鬆開!」
  
  周嬤嬤下意識的鬆開雙手。面色慘白,呆呆地望著玲瓏︰「那個死丫頭全都說出來了。這個沒良心的,我白養她了,這個白眼狼......」
  
  玲瓏冷眼看著她︰「銀鈴我留下種花了,你呢。就好好伺候二小姐,她的乳娘不在府裡了,老太太說不定會讓你跟著一起去臨江侯府享福呢。」
  
  說完。她看都不看周嬤嬤,抬腿便向院子裡走去。
  
  剛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周嬤嬤急匆匆的腳步聲,杏雨一見,立刻攔住她,不讓她跟進院子。
  
  「五小姐啊,求求您,您千萬不能讓我跟著二小姐嫁過去啊,您大人大量,讓我當牛做馬都行,對了,我知道一件事,您一定感興趣,是關於宋姨娘的,五小姐,您......」
  
  玲瓏站在門內,轉身對杏雨厲聲道︰「讓她滾!」
  
  這時,正在院子裡踢毽子的兩個八、九歲的小丫頭聞聲也跑過來,順手拿了掃地的笤帚朝著周嬤嬤打過去︰「咱家小姐讓你滾,你還快滾!」
  
  周嬤嬤雖說在府裡沒什麼地位,可也是管事婆子,哪有過被這種沒留頭的小丫頭動手的事情,立刻面紅耳赤,又急又氣︰「五小姐,奴婢真的知道,您聽我說......」
  
  杏雨回頭看一眼玲瓏,目光中都是詢問,玲瓏面色平靜,對她道︰「把門關了,她若是想說,就自己到春暉堂說去,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我才不信!」
  
  玲瓏轉身往裡面走,對聞聲跑到院子裡的浣翠道︰「方才的事你都看到了,若是銀鈴再想見我,你就把今天的事說給她聽。」
  
  浣翠點頭應了,玲瓏進了屋子,又問︰「那兩個拿笤帚打人的小丫頭叫什麼名字,我以前沒見過。」
  
  浣翠道︰「春份走了,還差個三等丫鬟的名額,這陣子府裡走了不少人,老太太就讓新買了一批小丫頭,這兩個就是剛分過來的,沒有現成的三等丫鬟,就拿這兩個小的頂上。剛過來兩天,還在跟著熊嬤嬤學規矩。」
  
  玲瓏嗯了一聲,對浣翠道︰「和熊嬤嬤說一聲,讓這兩個小的來服侍我,你和杏雨教她就行了。還有,我這裡缺個整治花草的,你讓熊嬤嬤去府裡報備一下,銀鈴我就留下了。」
  
  讓兩個小的過來倒也沒什麼,可是銀鈴......浣翠忙問︰「銀鈴存了壞心思,小姐把她留在身邊,萬一她再使壞呢?」
  
  玲瓏嘆口氣,浣翠的確穩重,可腦袋不如杏雨靈活。
  
  「她做了那樣的事,咱們沒把她交出去,她若是再有別的,那就是不想好過了,你看她像是那麼笨的嗎?」
  
  銀鈴當然不笨,如果她笨,也不會被選中來給玲瓏下媚藥了。
  
  沒過一會兒,熊嬤嬤便把兩個小丫頭帶過來,她是一肚子的氣,這兩個小丫頭剛來兩天,小姐就不讓她調教了,這分明就是要擠兌她。
  
  「小姐啊,當日是您讓把調教丫頭的事情交給我的,總不能只是讓我調教粗使丫頭,這服侍小姐的丫頭就不由我管了吧?」
  
  玲瓏見她一進來就質問,臉上不悅,冷冷地道︰「我方才進門時,院子裡連個應門的都沒有,若是沒有那兩個小的過來,杏雨想把周嬤嬤推出去都不行。杏雨管著我屋裡的事,這院子裡的人和事可都是你管著,我不過離開幾天,咱們這裡就變成菜園子,誰想進就進了,那兩個小的是要來服侍我的,我當然不放心讓你調教。還是交給杏雨和浣翠吧,也讓她們知道當下人的,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免得到了大幾十歲時,還是不懂事。」
  
  熊嬤嬤強勢慣了,方才浣翠會找她要人,她覺得臉上無光,便想進來找玲瓏理論,可沒想到才說了幾句話,她就是變成活了大幾十歲還不懂事的那個人了。
  
  玲瓏懶得理她,把她打發出去,便問那兩個小丫鬟的名字。
  
  一個叫大妮,一個叫小翠,都是野地裡長大的孩子,活潑潑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玲瓏看著喜歡,便給她們改了名字,大妮改成春霖,小翠改成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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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5: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八章 消失

  得知花雕竟然是十二皇子府的人,玲瓏心裡很不痛快。周嬤嬤和熊嬤嬤也是來得不巧,做了玲瓏的出氣筒。
  
  好在兩個新來的小丫頭很對玲瓏的脾氣,她打心眼裡喜歡活潑明快的人。
  
  她心裡存著事兒,剛一擦黑,便藉口累了,早早睡下。換了夜行衣,去了浚儀街。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很自責,她讓石二以身犯險,這和當年的秦瑪麗如出一轍。
  
  前世她被師父坑了,今生她又坑了師父。
  
  可是師父不是同一個人。
  
  秦瑪麗雖然把她養大成人,但為人涼薄,把她撫養長大也是另有目的,別有用心;
  
  但石二卻不是,他那人面冷心熱,雖然頂著一張假臉,但對她很好。她要對付宋秀珠,他便找來連環;她被聶氏利用,他便教她如何扳回勝算,她這才想到去找韓李氏;她告訴石二,自己被十二皇子盯上了,石二義無反顧去引開十二皇子的注意力。
  
  而她這個當徒弟的,因為石二嫌棄她做的梅菜月餅不好吃,就老大不高興;石二把她縫的衣衫弄破了,她當時就撅了嘴擺了臉子;薪水晚發一天,她便追著要,石二給她三千兩銀子買家什,她從中間賺了一千五......
  
  好吧,玲瓏越想越覺無地自容,也不知道石二出去避風頭回來沒有,如果他回來了,她一定會對師父真誠道歉......弄破衣裳的那件事一筆勾銷,她再給師父縫件新的。
  
  自己是女子的這件事要不要坦白呢?好像石二那人挺那個的,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徒弟是女子,他會不會很生氣?
  
  古代好像沒有男師父直接向女徒弟傳授武功的事。石二不會因此就不要她了吧。
  
  算了,這件事還是別說了。反正石二也認為她是娘娘腔了,等到她年齡再大一些,不能假扮男人時,再委婉地告訴他吧。
  
  等到那個時候,浮蘇應該已經正式做了師娘吧,浮蘇很好說話。也很疼她。就讓浮蘇去說,師父想來也不會太生氣吧。
  
  玲瓏這樣想著,心情就輕鬆起來。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好好巴結浮蘇......讓浮蘇給師父吹吹枕邊風。
  
  心情好了,跑得也更快了,可是到了浚儀街。她的小臉就垮下來了。
  
  烏黑的大門上,掛著一把大銅鎖!
  
  這處宅子裡不只是有石二和浮蘇。前面幾進院子裡都住了人,連環也在這裡。
  
  自從這些人搬進來之後,這裡從沒有上過鎖。
  
  可現在卻是鐵將軍把門,裡面的人呢。都去哪裡了?
  
  玲瓏不死心,跳到牆頭上,像以前一樣。從這進院子的房上跳到下一進,但所有的院子都是空空蕩蕩。黑漆漆的,再也不是以前熱熱鬧鬧,燈火通明的景象。
  
  她一直來到第五進院子,這是石二的院子,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每次她都是在這裡練功,浮蘇會備了宵夜和點心在一旁候著。
  
  可是現在,院子裡空落落的,沒有石二,沒有浮蘇,也沒有熱騰騰的宵夜和精緻的點心,院子裡一片死寂。
  
  玲瓏跳到院子裡,她不甘心,直奔石二放寶貝的那間屋子。
  
  那間屋子有一把精奇的鎖,普通人是打不開的。
  
  可現在屋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玲瓏摸索到蠟燭,用火折子點亮。
  
  屋子裡的珍寶閣都還在,兩大排,整整齊齊。
  
  但是珍寶閣上卻是空空蕩蕩,石二引以為豪的那些寶貝,一樣也不見了。
  
  玲瓏噗通一聲,坐到黑漆圈椅上,這圈椅是她讓聶林氏採辦的,上面的官綠色椅搭也是她選的顏色。
  
  可現在這些家什都還在,只是人沒有了,石二的寶貝也沒有了。
  
  玲瓏記起上一次她最後來這裡時,她看到浮蘇正在指揮人整理箱籠,那時她便問過是不是要搬家,浮蘇只是說師父要出去避風頭,要有一陣子不回來,所以有些東西要先收起來。
  
  那時她真的相信了,因為她知道石二這個人很講究,所以他不在時,把他日常用的東西先收進箱籠,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石二日用的東西要收起來,他的寶貝也可以收起來,但是這裡的人呢?
  
  小廝、婆子、丫鬟、管事、侍衛,還有浮蘇和連環,他們都去哪裡了?
  
  石二可以去避風頭,但這些人不用啊,浮蘇可以回娘家,但那麼多的下人和侍衛呢?
  
  玲瓏一直都認為,石二手下的黑衣死士們平時也是住在這裡的,這是五進大宅子,那些人都住在這裡也能住得下。
  
  可現在,人呢?全都哪裡去了?
  
  連環說過,她是在石二的羽翼下苟且偷生的人,石二去避禍了,連環怎麼也沒有了,這世界雖然很大,但連環早已沒有活路,除了這裡,她還能去哪兒?
  
  玲瓏還是不相信這裡真的已經空了,她急匆匆離開第五進院子,跑出月亮門,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查找。
  
  家什都還在,但是每個院子每間屋子都是空空如也。
  
  桌子上沒有擺東西,連個茶盞也沒有,炕上沒有被褥,就連席子也沒留一張。
  
  灶上是冷的,而有一股味道,那是多日沒有打開屋門透氣的味道。
  
  廚房裡也全都空了,只有還沒有清理走的灶灰,還能告訴她,曾經有人在這裡生活過。
  
  她記得浮蘇會做很精美的點心,有一次做的糕餅每一個的型狀都不一樣,她問浮蘇時,浮蘇告訴她,廚房裡有一套榆木點心模子,一套四十八個,個個都不一樣。
  
  玲瓏知道這種模子很稀罕,以前老宅裡也有一套,是做為傳家寶的,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了。
  
  她在廚房裡到處翻找,別說是這套點心模子,就連一根筷子也沒有留下。
  
  玲瓏只覺得全身發冷,冷得刺骨,她抱住肩頭,蜷縮在門檻外面,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不對,應該是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她的師父不見了,師父是去避禍,但是這要是多大的禍事,才令他舉家逃走?
  
  是她害了師父嗎?
  
  還是因為她坑了師父,師父惱她了,不想再見她,也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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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5: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零九章 退親

  玲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那日她獨自在外面耽擱了很久,甚至還在幾家大戶人家的宅院外徘徊,下意識的,她希望能遇到石二。
  
  無論石二如何自鳴清高,他也是做賊的。
  
  但凡是做賊的,很少有人能夠真的金盆洗手。做賊是種病,看到好東西就會手癢的病。
  
  從那天起,無論刮風下雨,玲瓏每天晚上都會在外面,遊走在碧瓦朱閣間,有時她也會順手牽羊幾件喜歡的小東西,有時也會饒有興趣地聽聽牆角,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會坐在某戶人家的飛檐上,仔細分辨路過的人影,她希望能夠遇到石二。
  
  她想,師父一定對她很失望。石二只是為了興趣才做賊的,他把偷來的東西全都擺在屋子裡細細把玩,他那樣的人,卻收了她這樣的徒弟,不但貪財,而且還會坑師父。
  
  那天她讓師父去十二皇子府,師父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一定是寒心了。
  
  玲瓏知道寒心的滋味,前世她在秦瑪麗那裡沒少嘗到......直到她死。
  
  但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的事。臨江侯府請了璇璣的婆婆,也就是臨江侯夫人的妯娌董二太太過來退婚,很婉轉地說了一堆不敢高攀,讓金二小姐做小妾云云,把個金老太太先是弄得一頭霧水,繼而便變了臉色。
  
  董二太太和金家是姻親,金老太太強忍著沒有大發雷霆,壓著怒火問道︰「親家太太,你是我家大姑奶奶的婆婆,我是她的祖母。我就倚老賣老吧,你和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家大夫人這是唱的哪一齣。當日上門要提親的是她,今天請親家太太來退親的也是她。我們金家雖說比不上董家有鐵券丹書,可也是正經人家,我家二老爺三老爺都是兩榜進士出身。」
  
  董二太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當然是硬著頭皮來的。這些年。董家長房興旺發達。二房三房都要仰人鼻息,全靠長房照應。先前高夫人要納金家二小姐為妾,她的大兒媳璇璣就氣得病了一場。雖說金家四老爺是庶出。可金二小姐卻也算是嫡出小姐,給人當妾已經是丟臉的事,偏偏還和金家大小姐在同一房頭。璇璣哪能不生氣,董家二房勢微。璇璣這些年沒少拿嫁妝貼補,一來而去。董二太太在兒媳面前也低了一頭。
  
  她夾在中間已經很難受,現在高夫人又讓她來退婚,被金老太太這樣質問,她囁嚅了半天。這才說道︰「不瞞老太太,聽說二小姐要嫁過去做姨娘,我家大少奶奶沒少偷偷抹眼淚。以前長房的二奶奶還要恭恭敬敬叫我家大奶奶一聲堂嫂。真若是二小姐嫁過去了,大奶奶臉上也無光啊。好在咱們都是親戚。大奶奶又是個懂事的,這事倒也好說。我那嫂子巴不得能和您親上加親呢,可現在這事由不得她了,您是有福之人,膝下孫子孫女一門珠玉,真若是二小姐給我們董家做了姨娘,保不準就會影響到哪位的親事。」
  
  董二太太的話說到後面,便壓低了聲音,金老太太聞言心裡一動,追問道︰「親家太太,莫非是有人不想讓咱們兩家親上加親?」
  
  董二太太往四下看看,金老太太便對侍候在身邊的菊影幾人使個眼色,幾個小丫鬟們紛紛退了出去,只留菊影和董二太太隨身帶的兩個丫鬟在屋裡。
  
  金老太太指著菊影對董二太太道︰「這丫頭從小就在我身邊,你但說無妨。」
  
  董二太太這才道︰「唉,這事說起來,我也是一知半解。聽說有人給我們家的世子爺遞話了,說讓金家小姐來做姨娘,董家還不配。我那大嫂出身高貴,身份貴重,便說︰與其日後再讓二小姐回去,還不如就當沒有這回事,這門親事就算了,別讓這事耽誤了您家其他小姐的姻緣。老太太,您可是經過大風大雨的人,這裡面的事想來也清楚了吧,實在不是咱們董家出爾反爾,只是這讓二小姐做姨娘的事不夠體面。」
  
  待到把董二太太送走之後,金老太太立刻讓人把金敏請過來,把董二太太的話原封不動說了一遍。
  
  「老三,先前你就說過,讓二丫頭嫁到董家當姨娘,會影響到金家沒出閣的女兒。看來還真的讓你說中了。」
  
  金敏眉頭動了動,他想起玲瓏這些日子遇到的事,十二皇子府的人親自登門送信,又護送玲瓏回京城,莫非真如金子烽所說,是鎮國公世子的面子?
  
  玲瓏若是做了鎮國公世子夫人,那就是超一品誥命大妝,又是皇親國戚,比起宮裡那些出身不高的妃嬪還要體面,這樣的身份,自是不能有一位當姨娘的姐妹。
  
  他難掩心頭的歡喜,把顧錦之相中玲瓏的事又說了一遍,先前金老太太見過顧錦之,可玲瓏年紀太小,金子烽也並沒把這件事擺到桌面上,現在有了十二皇子府出手相助的事,這才詳細說了出來。
  
  金老太太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對金敏道︰「若說起鎮國公府的富貴,當今的勛貴之中無人難及,我可聽人說過,日後無論哪位皇子繼承大統,顧家都是皇后的娘家人,顧世子就是正兒八經的國舅爺。老三,這門親事如果真的成了,你少不得要回江蘇到祠堂裡和祖宗們說一聲。」
  
  金敏又問︰「老四這會子應該也快到京城了,可城外流民聚集,他一時半刻也不能進城,董家的親事不成了,嫦姐兒也不能還留在家裡,萬一再有差錯......」
  
  沒等金敏說完,金老太太便冷笑道︰「我原是不想讓她死在家裡,傳出去不好聽,這才答應了董家的提議。橫豎也是個死,在董家被董二奶奶研磨死了,董家也還要給咱們一個說法,總比讓她在娘家自盡要好得多。可現在董家是不成了,你說得對,要快點把她打發出去才行。我這就讓人去找媒婆子,找個正經人家把她遠嫁出去,今後她是生是死都不關金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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