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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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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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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零章 盛怒

  回來的路上,玲瓏叫來杏雨︰「讓長安帶上兩個小的,在長興大街的德記喜鋪周圍候著......把紅綃帶上。」
  
  紅綃還是沒留頭的小丫頭,帶著她在大街上逛蕩,也不會引人注意。
  
  更重要的是,紅綃不但進過宮,而且也見過玉寧公主。
  
  安排好了,杏雨便悄悄告訴玲瓏︰「張自在找到奴婢,說是程嬪有幾句話要托奴婢帶出來,奴婢給駁了,只是不知是要帶給您還是帶給十七爺。」
  
  玲瓏微笑︰「駁得好,若是他再來找你,依然駁他。」
  
  杏雨點頭︰「奴婢記下了。」
  
  她想了想,又道︰「以前壽王妃進宮都會帶著幸知,今天我在宮裡沒有看到她,剛才問過麗水,她見到壽王妃的馬車了,可也沒見到幸知。說起來大朝會的時候也沒見她。」
  
  幸知便是在春宴的時候,在竹林裡和翠儂說話的那個丫鬟。
  
  玲瓏笑著道︰「這都過去三個月了,你才發現幸知不見了。」
  
  杏雨臉紅,如果是海棠姐,一定早就注意到了。
  
  施萍素和陳楓都在玨音雅居門外候著,隨著玲瓏進了水木溪汀。
  
  水木溪汀的房屋不多,玲瓏把其中一處做為對外會客和會見各院管事婆子們的地方。
  
  兩位夫人逢五逢十請安也是在這裡。
  
  她剛剛搬進來,施萍素和陳楓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聽說以後請安也在這裡,陳楓欲言又止,施萍素則笑著道︰「這裡的風景真好,窗子打開,就有鳥鳴聲傳進來,野趣怡然,如同置身翠林繁花之中。」
  
  陳楓不屑地把臉側向一邊,這是用青竹圍起的屋子,外面看來是青石壘就,別有一番風韻。
  
  只是這裡和其他屋子遠遠相隔,並非王爺起居之處,也就是說,以後再來這裡,也看不到王爺了。
  
  金玲瓏這個妒婦!
  
  其實這並非是玲瓏善妒。
  
  她之所以安排在這裡,是因為水木溪汀多了小十七,顏栩嫌煩,所以她也就更不能把待客的地方也安排在顏栩起居的地方,否則他就更不高興了。
  
  陳楓和施萍素在這裡等著,玲瓏回去換了身家常穿的杏黃小襖,水綠綜裙,烏黑的青絲隨意挽個纂兒,插了柄足銀杏花的梳篦。
  
  她過來的路上,正遇到顏栩。
  
  「你這是去哪兒?」顏栩在木樨堂裡正和幾個幕僚議事,聽說王妃回府了,他便匆匆回了水木溪汀。
  
  「兩位夫人來了,我去看看。」玲瓏曲膝行禮。
  
  顏栩不露聲色地拉住她,道︰「先別去了,回去和我說說進宮的事。」
  
  玲瓏便吩咐杏雨先過去,讓兩位夫人稍等片刻,她隨著顏栩回了內室。
  
  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玲瓏把進宮的事說了一遍,也說了皇后娘娘讓她去問玉寧公主的事。
  
  顏栩眉頭緊皺,沉默良久,才道︰「母后想把玉寧尚給顧錦之,這樣一來,顧家就連力挽狂瀾的作用也沒有了。如果不動顧錦之,憑藉顧家在軍中的地位,我六位皇兄全都不能輕舉妄動,但若是動了顧錦之,便是動了鎮國公的根本。鎮國公為了保住顧錦之,說不定會魚死網破。母后真是婦人之見,糊塗透頂!」
  
  說到這裡,他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皇后千般不對,也不能在玲瓏面前說的。
  
  他心裡便更加煩燥,原是盤膝而坐,此時長腿一伸,把用整塊紫檀木雕成的炕桌踢得飛了出去,如果不是玲瓏眼明手快,用迎枕擋了一下,把力道消去,這炕桌險些便撞到在炕下服侍的丫鬟身上。
  
  喜兒和白露嚇得跪下磕頭,玲瓏輕聲道︰「全都退下去,這裡不用你們服侍了。」
  
  屋內只有夫妻二人,玲瓏把手搭在顏栩肩頭,柔聲道︰「眼下應該著急的不是您,而應是顧家的人。您稍安勿躁才好。」
  
  顏栩冷笑︰「她是想和父皇爭個魚死網破嗎?父皇已經對她諸般忍讓,她還是不肯罷休,又在玉寧的婚事上大做文章。」
  
  顏栩說著,一抬眼,便看到玲瓏正在看著她,大眼睛水氣森森,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嚇到她了?
  
  顏栩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已經變得粗糙的下巴磨搓著她那柔嫩的面龐,喃喃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這樣做,我要告訴她,我不想坐那個位子,讓她徹底死心。」
  
  玲瓏把頭從他的胸前抬起,輕脆的聲音如同黃鶯出谷︰「這樣的話,王爺以前沒有向母后說起過嗎?」
  
  顏栩怔住,他當然說過。
  
  自從他十五歲回到京城,幾乎每隔一陣子就要說上一遍。
  
  他忽然便有深深的挫敗之感。
  
  這些話他說過很多遍,但是不但沒有作用,皇后娘娘反而越來越過份。
  
  「如果太子還在,那該多好。」顏栩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還有自嘲。
  
  玲瓏心頭一動,忽然問道︰「您真是母后三十幾歲才生下的?」
  
  「你瞎說什麼,這怎會有錯。」顏栩有些不悅,每一位皇子的出生都是有據可查的,從侍寢到查到喜脈,再到臨盆,全都有詳盡的記錄。
  
  玲瓏感覺到顏栩的不高興,她重又把臉埋到他的胸前,小聲啼咕︰「妾身只是覺得有些太巧了。母后剛剛失去一個兒子,就馬上又有了一個,中間的十幾年,她都沒能給父皇再添麟兒,偏偏太子不在了,母后就有了王爺您。」
  
  「這有何奇怪的,宮裡都說本王是太子轉世。」
  
  玲瓏嬌笑︰「您信嗎?」
  
  「......」顏栩呆了一刻,他信嗎?他當然不信,「說這些做什麼......我看還是找個能在母后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勸勸她吧。」
  
  「能在母后面前說上話的?南陽郡主?妾身看她就是母后的嘴,您想讓她規勸母后,肯定會失望的。」
  
  顏栩道︰「南陽郡主的兒子不爭氣,惹出事端,郡主府是大不如前了,若非她長袖善舞,怕是連最後的體面也沒了。她有求於母后,早就沒有了原則,本王不會找她的。」
  
  玲瓏忽然想起一個人︰「您是說冒夫人?可妾身覺得她好像對我有些成見,自從我們大婚以後,每次遇到她,她都是面色冷冷的。」
  
  說到這裡,她想起大朝會上扒來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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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一章 石頭

  「王爺,如果玉寧尚給姓蕭的,蕭家便如虎添翼,到時受牽制的是冒家。無論如何,冒夫人也是冒家的女兒,對娘家不利的事,她怎會去做?」
  
  即使是玲瓏,也不會做出對金家不利的事,更何況冒夫人?
  
  顏栩想了想,喃喃道︰「當年兩位舅舅的那件事,楚國公世子自盡而亡,冒夫人大歸,父皇將冒夫人許配給楚國公做了續弦。冒夫人嫁進楚國公府十幾年一直無出,據說楚國公府勢力微,全靠冒夫人的嫁妝維持,因此楚國公很是懼內,不敢納妾,連通房都沒有,臨江侯夫人高氏對這位比她還年輕的繼母很是不滿,認為是她斷了高家香火。」
  
  這些事情玲瓏也有所耳聞,她和臨江侯府董家來往頻繁,董家女眷卻絕口不提冒夫人,想來是高氏與繼母關係不好。
  
  聽到顏栩忽然說起這些事,她怔了怔,這些事情都是後宅婦人感興趣的,顏栩不是關心這些的人。
  
  她抬眼看向顏栩,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顏栩緊抿的雙唇。
  
  她忍不住湊過去,在顏栩的唇角親了親,輕聲說︰「楚國公府最大的危機有兩個,一是無子;二是無錢。這其中以無子為重。王爺的意思是,若是能幫他們這個忙,冒夫人便欠了一個人情,可是王爺,您該不會想送給楚國公美人吧?可妾身聽說,那楚國公已經年老體衰,怕是有心無力了。」
  
  顏栩的嘴角微微揚起,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愉快︰「你的小腦袋整日在想些什麼,楚國公已年過七旬,怕是看到美人就會活活急死了。」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怒氣。
  
  見他情緒好轉,玲瓏稍稍鬆口氣。雖說男人要有點脾氣才夠性格,可顏栩每每發起脾氣來就像個被慣壞的孩子,偏偏又是打不得罵不得的身份。
  
  她佯怒地白他一眼,嬌聲道︰「妾身說的話就這樣好笑嗎?明明是王爺說楚國公斷了香火的。」
  
  顏栩這才發現自己有些過了,剛剛嚇到她了,現在又這樣笑她。
  
  他重又把她抱在胸前,又是親又是吻,百般疼愛,這才說道︰「楚國公早年喪妻,後來有一外室,育有一子,按大武律例,若無聖諭,庶子尚不能襲爵,更何況連祖譜也不能上的外室子。楚國公已過花甲,想來最大的願望便是讓這個兒子襲爵了,冒夫人應該也是這個想法,否則百年之後,她連個供奉香火的人都沒有。」
  
  「可父皇那裡......」玲瓏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顏栩蹙眉,問道︰「你想說什麼?」
  
  玲瓏抿抿花瓣似的朱唇,小聲說道︰「妾身就是在想,冒夫人很得母后青眼,讓楚國公這個外室所生的兒子襲爵也並非什麼難事,她若是真有這個想法,母后為何沒有幫她?或許是她自己不願意吧。」
  
  顏栩不解︰「百年之後有人給她供奉香火,她有何不願意的?」
  
  玲瓏嘟噥︰「換做是我就不願意。」
  
  顏栩微怔,隨即便又哈哈大笑,揶揄她道︰「沒成親時,我說要過繼子嗣,你那時可是答應的。」
  
  玲瓏立刻想起那時誤以為他不能人道的事,俏臉漲得通紅,她這輩子最大的烏龍便是洞房之夜被不能人道的夫君調戲了。
  
  「您說我做什麼,算了,妾身還是不和您說了,兩位妹妹還在等著,我過去了。」她扭著身子,掙扎著要起來。
  
  顏栩卻把她抱得更緊,柔聲哄著︰「好了好了,不說那些了。」
  
  他又道︰「你說得也對,像這種涉及朝政之事,還是不要動用冒夫人了,她一介女流,夾在中間也是為難,我還是再想想吧。」
  
  聽到顏栩改變主意,玲瓏也鬆了一口氣,雖然冒夫人對她冷冰冰的,但是她對冒夫人印象很好,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冒夫人被攪進來。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大朝會的時候,我拿了冒夫人的荷包......」
  
  電光火石般,顏栩記起來那天在馬車上,確曾見她拿著荷包像是在看贓物似的,他還曾譏諷過她。
  
  「你怎麼連冒夫人都偷?楚國公府窮得很,你要在大朝會下手,也要找個有錢的。」
  
  好吧,大賊就是這樣教育小賊的。
  
  玲瓏微赧,道︰「我拿她的荷包當然不是為了錢,她對我帶搭不理的,我就是一時好奇而已,您知道女人的荷包裡總會裝些小東西,我就是想看看她的荷包裡有些什麼,推斷她是什麼樣的人而已。」
  
  顏栩聽她說得振振有辭,便想按她所說,那天橋上的小扒手們豈不個個都是高大上了,還推斷是什麼樣的人,虧你說得出口。
  
  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當然不能說出來。小賊坯子這樣最是有趣。
  
  「那愛妃可推斷出冒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了?」顏栩洗耳恭聽。
  
  玲瓏嘆了口氣︰「除了幾兩銀子的銀票,就沒有什麼東西......有塊醜得不成的小石頭,還讓我給弄丟了,也沒仔細去看。」
  
  顏栩失笑,捏捏她的鼻子,道︰「既是這樣,那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了,你若是手癢,那就告訴我,我帶你去做買賣。」
  
  玲瓏嗯了一聲,手指微動,從他身上拿出一隻荷包︰「咦,您怎麼也帶荷包?」
  
  顏栩從來不帶荷包。
  
  顏栩氣極,把荷包從她手裡搶過來,道︰「你看清楚了,這是你當年送我的,那天我想起來了,中午時在木樨堂找出來的。」
  
  明藍的素緞料子上繡著小雞吃米圖。
  
  玲瓏想起來好像是曾經給過他這樣一隻荷包,便笑著道︰「那就還給我吧,您出門又不帶銀子,要荷包也沒有用。」
  
  顏栩也沒有和她爭下去,重又把荷包還給她,道︰「拿去,我才不帶這種婆婆媽媽的東西。」
  
  玲瓏笑著掂掂荷包,發現裡面沉甸甸的,她好奇地打開,從裡面倒出兩枚小小的石印。
  
  石印用最普通的石頭雕成,一個雕成兔子,還有一個雕成猴子,雕工拙劣,勉強能夠分辨出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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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二章 討好

  「這是......」她不解地問道。
  
  顏栩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得意︰「這是我小時候雕的,上次想給你玩的,可你沒要,好在荷包和這個都讓小順子收起來了,今天一起找出來的。」
  
  他說的上次,便是他從清覺山莊「偷」出一堆玩具,把小球氣哭的那一次。
  
  但玲瓏根本沒有留意他的話,她的目光完全被這兩枚粗糙的小石雕吸引住了。
  
  很面熟。
  
  就在最近,她見過比這個還要難看的,如出一轍,不同之處只在於,這兩枚勉強能認出是猴子和蛇,而那一枚卻不知是驢還是羊。
  
  先前她也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並沒有太多印象。但是現在看到這兩枚,她的眼前便浮現出那枚小石雕的模樣了。
  
  那是冒夫人荷包裡的,被她不知漏掉到哪裡了。
  
  「這是哪來的?」她又問。
  
  顏栩感覺受到傷害了,本王說話你當放屁嗎?
  
  他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玲瓏想起他剛才好像說過什麼,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把梨花般的臉蛋貼在他的胸前蹭了幾下︰「王爺......」
  
  聲音細細軟軟,如同小貓的爪子輕撓著,顏栩的心就跟著顫了一下,他順勢把手探進她的衣襟︰「......讓我摸摸就告訴你......」
  
  待到玲瓏重又換了衣裳梳洗打扮後,懷錶的指針已經指向下午的四時。
  
  她無奈地看向靠在墨綠色碧荷錦緞大迎枕上的顏栩,卻正與顏栩的目光撞到一處,原來他也在看著她。
  
  他的臉上帶了絲懶洋洋的笑意,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貓。
  
  玲瓏氣得別過臉去,顏栩便笑出聲來。
  
  給玲瓏梳妝打扮的美景和兩個小丫頭全都低下頭去,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春霖和潤兒抱著替換下來的炕褥匆匆出去。
  
  顏栩便笑得更得意。
  
  玲瓏惱羞成怒,轉身走出內室,大白天做這種事原就是很丟人的,他卻得意洋洋,真不要臉。
  
  迎面遇到杏雨,杏雨道︰「王妃不用急著過去,奴婢自己作主,請兩位夫人先回去了。您這會兒過去,那奴婢讓小丫頭去請她們過來吧。」
  
  玲瓏微笑︰「好啊,讓她們再來一趟吧。」
  
  杏雨讓小丫頭們分別去抱石館和綠蔭軒請兩位夫人,自己則陪著玲瓏到前面的屋子。
  
  路上,杏雨悄聲說道︰「奴婢原本也沒想讓兩位夫人先回去的。」
  
  玲瓏揚揚眉毛,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杏雨道︰「奴婢不知您何時過來,就請兩位夫人先等著,起先她們還是坐在那裡,後來也不知怎的陳夫人就罵起施夫人來了,施夫人沒有還口,童媽媽央求陳夫人不要失禮,陳夫人就哭了起來,奴婢見她們鬧得不可開交,便自作主張讓她們都回去了。」
  
  玲瓏冷哼一聲,問道︰「陳夫人罵施夫人什麼話?」
  
  「她就是罵施夫人裝腔作勢,想方設法討好您,還說就算討好您了也沒有用。」
  
  玲瓏忍不住笑出來,你們不討好我這個大婦,難道還要去討好王爺嗎?
  
  這是睿親王的府第,不但我和你們都是他的女人,就是這府裡的女官和丫鬟,他要真的想睡哪個,誰還能攔著他。
  
  可有人偏就不相信,總以為是我擋在中間不讓你們會情郎。
  
  想到剛才還在她身上肆意荒唐的傢伙,玲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的這些麻煩事,憑什麼要讓我去面對。
  
  她又想起他如願以償褪盡她衣裳時說的話︰「這是本王小時候雕的,原本想雕個十二生肖送給父王,可惜只雕出這兩個像樣的。」
  
  這竟然是他雕的!
  
  這倒也不足為奇,奇就奇在冒夫人竟然也有一枚,而且她那枚還是沒有雕好的殘次品。
  
  莫非冒夫人是在皇后那裡得來的?
  
  可是也沒有理由放在荷包裡吧。
  
  玲瓏心裡有幾分疑問,她什麼都沒有說。
  
  顏栩的手上不停,那個時候她除了嬌吟也說不出話了。
  
  坐在堂屋裡,她掏出那兩枚小石印在手中把玩,忽然莞爾,這兩枚石印雖然雕得不怎麼樣,可如果總是把玩,過上幾年應該也能盤磨得光滑如鏡吧。
  
  想到這裡,她嘴角剛剛浮起的笑意便消失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冒夫人荷包裡的那枚便很光滑,至少比這兩枚要光滑。
  
  她想每天把玩這兩枚石印,是為了顏栩的一番心意。這兩枚石印分文不值,但卻是他小時候很用心才雕出來的,他把這個送給她,比起送她寶石白玉意義更是不同。
  
  她是他的妻,所以她才會珍惜他送她的東西。
  
  冒夫人是怎麼回事?
  
  從皇后娘娘那裡得到一塊皇子小時候玩過的一塊小石頭,就要當寶貝一樣隨身帶著,有時間便拿出來磨搓?
  
  拍皇后馬屁也不用這樣!
  
  玲瓏越想越覺得糊塗,正在這時,兩位夫人來了。
  
  施萍素穿件丁香色的素面比甲,月白的挑線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亂,挽著圓髻,簪了一串茉莉花。眼睛似是哭過,雖然妝容精緻,卻掩蓋不住眼睛的紅腫。
  
  陳楓穿件粉紅焦布比甲,嬌黃的棕裙,戴著瓖石榴石的赤金簪子和同樣瓖石榴石的珠花。粉面桃腮,眉頭卻微微蹙起,似是很不高興。
  
  二人給玲瓏行了禮,玲瓏讓小丫鬟搬了錦杌讓她們坐下。
  
  二人全都沉默不語,就連一向話語盈盈的施萍素也不說話,臉有悲戚之色。
  
  玲瓏淡淡道︰「天氣熱了,十七爺和楠哥兒都要添制鞋襪,他們還小,我不想假手針工局和咱們府裡的針線房,可杏雨她們還在幫我給王爺縫衣裳,就只能勞煩兩位妹妹了。」
  
  施萍素笑著問道︰「王妃姐姐真是客氣,只要您不嫌我們的手工粗糙,我們就是花點時間的事,何況還是給十七爺和楠大爺的。」
  
  陳楓的眼中卻露出鄙夷之色,你金玲瓏除了會讓人抄佛經,就是讓人做針線了。
  
  玲瓏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她微笑道︰「你們兩人給十七爺和楠哥兒每人各做十五雙夏襪吧,小孩子穿的,以舒適簡潔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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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三章 盯梢

  就算知道金玲瓏是故意讓她們做針線的,陳楓也不敢再貿貿然地說出來。金玲瓏這種商賈破落戶出身的女子,保不準會像上次那樣給她一巴掌。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
  
  真定陳家的陳二姑娘吃過多少塹,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但是唯一增長的智慧便是不和金玲瓏武力衝突。
  
  所以她老大不樂意地要了楠哥兒的一雙襪子去照著做了。
  
  童媽媽急得不成,就因為自家夫人遲說了幾句話,給十七爺做襪子的好事就被施萍素搶去了,而她們只能給楠哥兒去做。
  
  看到陳楓嘟著嘴不高興,童媽媽和紫陶一邊一個勸慰她。
  
  「楠哥兒是大姑爺的親外甥,和晟哥兒是表兄弟,如果大姨奶奶知道咱們給楠哥兒做襪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聽到她們說起姐姐陳槿,陳楓的眼圈兒紅了。去西嶺之前,施萍素的娘來給金玲瓏請安,金玲瓏還讓她和施萍素見了一面。
  
  可是姐姐明明是睿王府的親戚,卻一次也沒有來過。聽人說姐夫是來過的,但男女有別,從沒有見過她,上次童媽媽冒險去找姐姐,姐姐也只是派了身邊的丫鬟過來。
  
  「媽媽,我想我娘,也想我姐姐。金氏這般善妒,金家又是唯利是圖之家,姐姐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陳楓說著便落下淚來。
  
  童媽媽在心裡默默嘆息,想當年她陪著陳楓到金家時,金家上上下下對這位陳家二小姐另眼相看,就連金老太太也要換上新做的袍子接待二小姐,生怕在真定陳家面前丟臉。
  
  可如今......上次自己去金家東府求見大姨奶奶,那傳話的婆子聽說是她是二小姐的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待到見了一位穿得體面的管事婆子時,竟然問她們五姑奶奶知不知道。
  
  他們金家的五姑奶奶就是睿王妃金氏。
  
  童媽媽是陳楓的乳娘,就是小貓小狗照顧了十幾年也是有感情的,何況是吃她的奶水長大的小姐。
  
  看著陳楓落淚,童媽媽心如刀絞,她恨自己沒有本事,幫不上自家小姐。
  
  小丫頭從庫裡領來了做襪子的布匹,童媽媽笑著對陳楓道︰「您看這松江三梭布質地多好,也給您縫兩雙襪子吧。」
  
  陳楓用帕子拭去眼淚,冷冷道︰「這襪子你們去做吧,我給王爺做件褻褲。」
  
  童媽媽嚇了一跳,紫陶卻已兩頰飛紅。
  
  「使不得啊,我的好夫人,褻褲是貼身之物,您給王爺做了,王妃肯定會不高興的。」
  
  陳楓冷笑,沒有說話。可當天晚上,她便動手給王爺做褻褲了。
  
  童媽媽苦勸不行,只能在心裡禱告,自家夫人這樣做,千萬不要惹怒王妃。
  
  水木溪汀裡的玲瓏卻沒有閒情逸志去想這些事情。
  
  那天她端茶送走兩位夫人,長安和紅綃便回來了。
  
  玲瓏把紅綃叫到裡屋,讓她單獨稟告。
  
  「王妃,玉寧公主去了德記喜鋪。只是她穿著男人的衣裳,剛開始時奴婢不敢確定就是她,後來她換上件半新不舊的粗布小襖從鋪子裡面出來,奴婢確定沒有看錯,她就是玉寧公主。」
  
  「奴婢沒有告訴長安,長安問我,奴婢沒說。」
  
  小姑娘挺直背脊,大義凜然。
  
  玲瓏滿意地笑了,道︰「那你記住,就是你老子娘也不能說,說了不但要了你的命,也要了山東五房幾十口的性命。」
  
  紅綃先前只知道不能告訴別人,卻沒想到會這樣嚴重,她雖然在山野裡長大,但來京城也有兩年了,很多規矩是懂的。
  
  她嚇得跪在地上,道︰「王妃您放心,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
  
  玲瓏讓她出去,又把長安叫進來,問道︰「你們在長興大街上都看到什麼?」
  
  長安從沒見過玉寧公主,他或許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見到公主,因此,他關注的事情是和紅綃完全不同的。
  
  「說起來那家德記喜鋪真是古怪,我們幾個在外面盯梢,一開始喜鋪裡還有客人進進出出,接著就有店裡的夥計賠著笑臉送客人出來,然後便上了門板,提前打烊了。」
  
  「我們又盯了一會兒,見他們真的打烊了,便想離開。卻見那店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出來了一個小大姐兒。」
  
  「小大姐兒?」玲瓏問道,聯系紅綃所說的,她已經知道這個小大姐是誰了。
  
  「嗯,那小大姐兒從鋪子裡出來以後,夥計便又上了門板。小大姐雇了頂青布小轎,出了長興大街。」
  
  玲瓏點點頭。
  
  在此之前,一切只是猜測,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她能確定那家德記喜鋪和玉寧公主是有關係的。
  
  玉寧公主是怎麼出宮的?
  
  假扮內侍,打著公主的旗號出宮辦事?
  
  不太可能,玉寧公主住在永華宮,別說是假扮的,就是真正的內侍打著她的旗號也不能出宮,除非有人幫她。
  
  而那人能正大光明進出皇宮。
  
  玲瓏心下了然。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人應是甘唐。
  
  甘唐是金吾衛副指揮使,十天裡有七天是在宮裡值夜的,甘唐是程雪懷的夫君,程雪懷是玉寧公主的閨蜜。
  
  如果玉寧公主假扮成甘唐的隨從,是能有辦法出宮的。
  
  可是又有什麼不對?
  
  甘唐是在金子烽被綁架之後,牽出福王謀逆案,這才做上金吾衛副指揮使的,而玉寧公主出宮絕不是最近幾個月的事啊。
  
  但甘唐的父親任金吾衛指揮使多年,甘唐在進金吾衛之前,金吾衛裡也有大把他的人,或者玉寧公主就是靠這當中的關係才能順利出宮的。
  
  玲瓏想不出來,這時有小丫頭跑進來︰「王妃,順公公派人來說,王爺在木樨堂用膳,讓您不要等他老人家了。」
  
  玲瓏嗯了一聲,剛要起身,就聽外面有丫鬟喊道︰「十七爺,您來了。」
  
  有內侍打了簾子,小十七從外面進來,身後跟著楠哥兒。
  
  「十二嫂,聽說您今天進宮了?」
  
  浮蘇笑著上前給玲瓏見禮,又抱了小十七坐到炕上。
  
  兩個孩子都是一頭的汗,玲瓏忙讓丫鬟打水給小十七和楠哥兒淨臉,又讓人拿來冰鎮雪梨汁和點心。
  
  「十二嫂,夫子今天教我下棋了。」小十七顯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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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6: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四章相看

  教導皇子是與其他學生不同的,皇子們不用舉業,也就不用在八股文上費力氣。
  
  小十七很得意,喊著浮蘇給他擺棋盤,他要和楠哥兒下一盤給皇嫂瞧瞧。
  
  玲瓏索性讓人把棋盤擺在外面的石亭裡,四周草木蔥蘢,花香陣陣,直到掌燈時分,兩個小傢伙才意猶未盡地去用晚膳。
  
  玲瓏很喜歡他們在這裡,兩個孩子都是好教養,雖然頑皮但是又很懂事。
  
  玲瓏暫時忘了白天進宮時的事,用過晚膳,浮蘇帶著小十七和楠哥兒回去,玲瓏這才回了內室。
  
  又過了幾天,大伯父金赦和大伯母聶氏讓人給她帶信,讓她有空去趟東府,說是給金子烽說了親事,想和她這個妹妹商量一下。
  
  顏栩失笑:「舅兄的親事要和你商量?」
  
  玲瓏也覺莫名其妙,金子烽和顏栩同齡,宋秀珠掌家時,雖然對金子烽一味捧殺,但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給金子烽說親。那時聶氏又和西府鮮有往來,金三老爺畢竟是男人,又因自己是考中進士才說親的,便也想等到金子烽中了舉人再說,那時還能說到一門好親事,一來二去,金子烽的親事便耽擱下來。
  
  可惜去年金子烽落第,又廢了右手,從此和科舉無緣。
  
  金三老爺眼下人在福建,金子烽的親事便落到金赦和聶氏身上。
  
  玲瓏定在兩天後回去,沒想到送信的人剛回來,金家東府的徐嬤嬤便親自過來了。
  
  徐嬤嬤是聶氏身邊最得力的人。
  
  「五姑奶奶,大太太的意思,若是五姑奶奶得空,就和大太太一起到水月庵上炷香,您看......」
  
  玲瓏了然,笑著問道:「可是還有人也要到水月庵嗎?」
  
  徐嬤嬤就笑著道:「五姑奶奶真是聰慧,讓您說中了,大太太就是和女家約好在水月庵相看的。」
  
  「三哥也去?」既是相看,那除了男家相看女的,女家也要相看男的。
  
  徐嬤嬤便道:「三爺倒是不用去的。」
  
  聽到徐嬤嬤這樣說,玲瓏便心裡有數了。女方的門第定是不高,這才要讓她們當面看上一看。
  
  她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用去了,全憑大伯和大伯母做主,若是大伯母覺得合適,寫信給三老爺商量便是,待到親迎的時候,我再賞賜便是。」
  
  徐嬤嬤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忙道:「您看我這張笨嘴,大太太和女家早就相看了,這次就是想請五姑奶奶看一看,不會說出您的身份,大太太說畢竟是要做一輩子姑嫂的,若是您覺得不好的,也就沒有必要定下來了。再說三夫人是最該見見的,您就替三夫人相上一相吧。」
  
  真會說話。
  
  玲瓏揚揚眉,就算不說出她的身份,女方也應該早就知道金子烽是睿親王的親舅子。
  
  但,金子烽的面子可以不給,卻不能不給大伯母的面子。
  
  她便讓杏雨和徐嬤嬤約好時間,端茶送客。
  
  見到顏栩時,玲瓏便問道:「除了鹽引的事,您和我娘家還做著別的生意嗎?」
  
  顏栩不是事事和女人商量的人。
  
  何況他不但是古代人,還是皇子。
  
  可顏栩卻道:「我若是和你娘家做生意,怎會不告訴你的,不過我倒是請大舅兄給我舉薦一名精於錢糧的師爺。」
  
  玲瓏皺眉:「您手下沒有這樣的人?」
  
  「當然有啊。」他道。
  
  見他目光閃動,玲瓏恍然大悟,王府裡的錢糧師爺都是擺在名面上的,給他打理的也是他擺在名面上的財產。
  
  他讓金子焰舉薦的,是給他打理其他生意的。
  
  比如寶聚豐。
  
  「大堂兄有好推薦嗎?」玲瓏問道。
  
  「他推薦了兩個人,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他要用的人,當然是要至少三代和五服以內全都調查清楚的。
  
  玲瓏就說起過兩天要去水月庵的事,顏栩便有些不悅:「聶大太太和內務府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怎麼做事還要如此不妥。真若是請你過去相看,就應找個正經地方。」
  
  玲瓏苦笑,水月庵啊,怎麼就不正經了。
  
  不就是在那附近遇到過顧錦之嗎?堂堂京城第一大庵堂,就變成你口中的不正經地方了。
  
  「王爺......」玲瓏拽著他的衣袖搖了搖。
  
  顏栩看到那剪水雙瞳裡帶了絲委屈,心裡便不忍起來。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道:「過兩天是吧,那天我或許沒有事,我陪你一起去。」
  
  你也去?
  
  玲瓏只覺一大群像馬又像羊的東西從頭頂飄過,這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您若是去了,那水月庵還不就要興師動眾啊,到時還怎麼相看?再說,水月庵是庵堂,來來往往的都是女眷,您去了也不方便啊。」
  
  顏栩臉上的不悅更甚:「既然不方便,就換個地方。」
  
  見他這樣無理取鬧,玲瓏乾脆放下他的衣袖,顏栩以為她還會繼續央求他,可沒想到玲瓏竟然轉身出去了。
  
  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甩我臉子了。
  
  顏栩索性躺到臨窗的大炕上,睡覺!
  
  丫鬟們見王爺睡到大炕上,就想起那天下午,王爺和王妃就在這張大炕上......
  
  誰也沒敢繼續服侍,全都退到廊下,有年紀大些的直接讓灶間準備熱水。
  
  也是沒有經驗,你家王妃都沒在屋裡,想讓王爺一個人要水嗎?
  
  玲瓏帶著小十七和楠哥兒去划船了。
  
  小船從水木溪汀一直划到桃李小築,越是靠近桃李小築,荷花便開得越是茂盛。緊隨著他們這葉小舟的,是府裡幾個水性好的婆子,她們一邊划槳一邊採了荷葉、蓮蓬,還有紅的白的荷花。
  
  小十七和楠哥兒玩得盡興,回到水木溪汀,玲瓏便親自到小廚房裡,讓廚子們用荷葉做了叫花雞,又煲了清熱去火的荷葉粥。
  
  她這邊高高興興的,有小丫頭過來告訴她,王爺回木樨堂了,說是晚上不回來,就宿在那裡。
  
  玲瓏嘆口氣,這人怎麼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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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五章 ⼳蛾子

  院裡幾株梅樹都有些年頭,雖然不是花季,但枝虯葉茂,蒼翠挺拔。月光透過枝葉照在青石地上,偌大的樹冠影影綽綽,有蟬鳴從樹上傳來,給這清冷的院落增添了一許生氣。
  
  顏栩倒背著手站在院中,聽到蟬鳴,皺眉道︰「怎會有蟬?」
  
  小順子從樹影裡走出來,誠惶誠恐︰「前幾日給轟走了,可能是今兒個又回來了,奴婢這就上樹弄下來。」
  
  說著,他一邊慢悠悠地綁褲腿、挽袖子,一邊偷偷瞟向顏栩,只盼著王爺能網開一面,讓他明天早上再捉蟬。
  
  可是他失望了。
  
  或許是這蟬鳴太過擾人,顏栩抬步走上石階,既沒說讓他現在去捉,也沒說讓他明天去捉。
  
  既然沒說,那就是默許了他方才說的話。
  
  看著顏栩的背影,小順子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無聲地嘟噥著︰「讓你嘴欠,讓你嘴欠。」
  
  又從樹影裡跑出來兩個小內侍,哈著腰陪著笑臉︰「順公公,您看這事.....」
  
  小順子立刻板起了臉,朝著其中一個內侍就是一腳,罵道︰「沒眼色的猴崽子,還不快點上樹捉知了,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若是那知了還敢叫,爺爺就剁了你們的狗爪子!」
  
  正說話間,只聽屋內傳來一聲怒吼︰「來人,屋裡怎麼有蚊子?」
  
  小順子在心裡哀嚎一聲,飛也似的跑進屋裡︰「王爺,奴婢來給您捉蚊子!」
  
  他穿過用黑漆屏風隔開的屋子,也沒有看到一隻蚊子。
  
  傍晚時分他就讓人薰過屋子的,怎麼還有漏網的蚊子啊。
  
  顏栩斜靠在彈墨官綠大迎枕上,看著小順子在屋裡找蚊子,道︰「我聽到有蚊子叫了。」
  
  小順子側耳傾聽,他也想聽到啊,這樣就能尋聲而去,把蚊子打死了,可他什麼也聽不到啊聽不到。
  
  外面傳來小內侍哎喲一聲慘叫,小順子暗罵一聲笨蛋,梅樹又不高,竟然還能摔著。
  
  他寧可上樹捉知了,也好過滿屋子找蚊子。
  
  他偷偷看向坐在炕上的王爺,王爺黑著臉,那模樣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錢不還一樣。
  
  小順子靈機一動,畢恭畢敬對顏栩道︰「王爺,奴婢的眼珠子都流出眼淚了,可也找不到那隻大膽的蚊子。」
  
  顏栩瞪他一眼,沒有說話,可那眼神分明是想要把他當蚊子捏死。
  
  小順子咬咬牙,接著說道︰「奴婢忽然想起來了,在清覺山莊時,王妃賞過奴婢一隻裝藥草的荷包,把那荷包掛在身上,蚊子都不敢近身。可惜奴婢的荷包給落在山莊裡了,要不這會兒就能拿出來了要不,奴婢再去找王妃討一隻?」
  
  顏栩的臉色更難看了︰「你要把你得的賞賜給本王?」
  
  哎喲,小順子揮圓了胳膊又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這比剛才在院子裡打得還要響。
  
  「奴婢該死,奴婢說錯了,奴婢是說請王妃親自過來給您送荷包....」
  
  話音剛落,只見一名小內侍興沖沖跑進來,手裡舉著只大知了︰「順....公.....王爺,這蟬給捉到....」
  
  話音未落,就被小順子推了出去︰「沒眼力的東西,瞎嚷嚷什麼,還不快去套車!」
  
  水木溪汀內,玲瓏看了幾頁話本子,眼皮發酸,她放下書,吹燈睡下。
  
  好久沒有獨自睡在大床上了,只覺得特別舒服,她快活地滾到床裡面,又覺少了點什麼。
  
  「浣翠,浣翠,把那張湘妃竹席給我鋪上。」
  
  和在以前的院子一樣,玲瓏不讓丫鬟們睡在她的屋裡,值夜的丫鬟睡在東次間的大炕上。
  
  聽到玲瓏要竹席,浣翠很為難︰「王妃,您身子弱,尹醫正和姚嬤嬤都不讓您睡竹席,王爺也不讓啊。」
  
  「趁著他們都不在,你快去找出來,用泉水擦了,給我鋪上,快去吧。」
  
  「好王妃,您就別讓婢子為難了,姚嬤嬤知道肯定對婢子不依不饒的。」
  
  自從上次在清覺山莊裡王妃「上吐下瀉」之後,姚嬤嬤就不敢招惹王妃了,但是不敢惹王妃,不代表不敢惹她們,相反,只會比以前更加不客氣。
  
  「算了,你去睡吧,我自己去找。」說著,玲瓏假裝下床。
  
  怎能讓王妃自己去找啊,浣翠只好道︰「那婢子給您找出來鋪上,只是您別直接睡上去,婢子在席子上面再鋪層單子,您看這樣可好?」
  
  「好啊好啊。」玲瓏連忙點頭稱好。
  
  一番折騰,玲瓏再吹燈時,已經睡在用摻了茉莉香露的泉水擦拭過的湘妃竹席上。
  
  剛開始時浣翠還在上面鋪了一層斜紋布的單子,待到放下帳子,玲瓏便把單子撤掉,只穿件大紅鳳穿牡丹肚兜,躺在竹席上。冰冰涼涼的竹席貼在肌膚上,只覺說不出的舒服。
  
  玲瓏有些貪婪地在竹席上滾來滾去,只盼著顏栩夜夜住在木樨堂,她就可以整個夏天睡涼席了。
  
  皇子們嬌貴,如果真要睡竹席,也要先問過太醫才行。太醫們大多明哲保身,擔心他們受涼,索性不許。
  
  玲瓏早就想睡涼席了,尹醫正當著顏栩的面說了不行,姚嬤嬤更不用說了,而顏栩從小到大也沒有睡過這玩藝,自是不認為這是好東西。
  
  可能是睡得舒服,玲瓏很快便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正睡著,只聽有人在帳子外面輕聲叫她︰「王妃,王妃。」
  
  是浣翠。
  
  玲瓏沒有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問道︰「什麼事啊?」
  
  「順公公來了,木樨堂裡蚊子多知了多,王爺睡得不舒坦,請您拿著藥草荷包過去。」
  
  玲瓏唔了一聲,道︰「你拿幾個給小順子吧,這種小事不用打擾我了。」
  
  看到浣翠讓個小丫頭拿了六七隻荷包出來,小順子差點哭出來。
  
  「好姐姐,你讓咱家就這麼回去,王爺一準兒又有別的事兒了,咱家從小就跟在王爺身邊,王爺的心思也能猜出一二,這次擺明是想讓王妃過去服侍,好姐姐你說和王妃說說,讓她老人家走一趟吧,你看我連青油車都給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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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六章服侍

  浣翠默默為小順子點根蠟。
  
  若是往常說不定王妃真的就隨你去了,可今天肯定不行。
  
  你是沒見到王妃看到那張湘妃竹蓆時有多高興,去了木樨堂,王爺可不會讓她睡在竹蓆上。
  
  「順公公,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服侍王爺吧,若是王爺還是睡不好,你就給他打打扇,再放盞涼開水在炕邊的小几上,王妃就是這樣服侍王爺的。」
  
  浣翠說完,讓小丫頭把那堆藥草荷包一骨腦地往小順子懷裡一放,福福身子便走了。
  
  小順子傻傻地站在那裡,如果不是手裡捧著荷包,他肯定又給自己一個嘴巴。
  
  誰讓你嘴欠啊,和王爺說過來請王妃,可王妃不去啊。
  
  這個浣翠一直看著挺老實的,他今天看到是浣翠值夜,原本還挺高興的。可現在一看,這也不知是真的老實,還是故意的。
  
  王妃服侍王爺,豈是打扇放水那麼簡單的。小順子鬱悶得想哭。
  
  玲瓏一覺睡到天色濛濛亮,早上醒來,只覺神清氣爽。
  
  她換上練功穿的小襖和胡褲,去了演武廳。
  
  一套拳法打下來,她就想起上次在這裡遇到杜康的事了。
  
  「紅袖,你去東路請杜康姑姑過來。」
  
  紅袖答應著走了,過了小半個時辰,才陪著杜康來了。
  
  這個時候,玲瓏已經回了水木溪汀,和小十七、楠哥兒一起,坐在東次間的大炕上用早膳。
  
  這也是顏栩不在的好處之一。
  
  顏栩聽說小十七也住過來,眉頭緊鎖,滿臉的不高興。玲瓏只好不讓小十七和楠哥兒煩他,他若是住在這裡,早膳是不能開在東次間的,要找個離王爺遠些的地方,免得他看著心煩。
  
  「皇嫂,這油條真好吃,以後每天都讓廚房給炸來做早膳吧。」小十七吃得高興。
  
  玲瓏笑著道:「那可不行,太醫說了這種用油炸的吃食對身子不好,是不讓吃的,趁著王爺不在,皇嫂才讓蔡嬤嬤炸了,給你們嘗個鮮兒。」
  
  玲瓏話音剛落,楠哥兒便得意地對小十七道:「我五姨說錯了,你才是嚐鮮兒,我不是,我在家裡時,常常吃油條,還有一種夾著荷包蛋的油餅,你肯定也沒吃過,古樓大街那份早膳攤子做的最好吃。」
  
  小十七滿臉艷羨,楠哥兒說的這些,他聽都沒聽過。
  
  浮蘇只好笑著說:「宮裡是不用這些的,十七爺沒嚐過才對,改日讓蔡嬤嬤也在油餅裡夾上荷包蛋,給十七爺嚐嚐。」
  
  「不,我要吃古樓大街的,我才不要吃蔡嬤嬤的。」小十七嘟起嘴來。
  
  不只是這種油條,楠哥兒吃過很多東西,都是他沒有聽說過的,比如糖人兒、脆糖瓜兒、驢打滾,就連冰糖葫蘆也是十二皇嫂讓人做給他吃的,以前他也沒說過。
  
  那種驢打滾,他就很好奇,上次拿了銀子給雙喜,想讓雙喜到外面買些回來讓他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驢在上面打過滾,可是雙喜死活不肯,就像那銀子燙手一樣。
  
  玲瓏見小十七的模樣,忍不住想笑,皇子們也是可憐,小的這個沒吃過油條,大的那個沒睡過涼蓆。
  
  「好啊,明天早上皇嫂讓人到鼓樓大街去買那種夾著荷包蛋的油餅,再買豆腐腦兒和豆漿。」
  
  玲瓏話還沒有說完,楠哥兒便道:「還有豆汁儿。」
  
  玲瓏怔了怔,她是江蘇人,來到京城只有兩年,也只是聽說過豆腐腦兒和豆漿,至於那個什麼豆汁儿,她也沒聽過。
  
  她嘆了口氣,董家是武將之家,男孩子養得粗糙,楠哥兒在府裡時,董廉常讓信得過的人帶他出去,不像小十七,從小養在深宮之中。
  
  浮蘇便笑著說:「豆汁儿啊,婢子倒是聽說過,一會兒兩位爺去棲雲館上學,婢子就去請教童太醫,若是他說這些吃食可以吃,那就不用勞煩王妃,明早就讓小廝去鼓樓大街買回來。」
  
  小十七卻還是撅著嘴:「童太醫肯定會說不能吃的。」
  
  早膳用到一半,外面有小丫頭跑進來:「王妃、十七爺、楠大爺、浮蘇姑姑,王爺來了。」
  
  沒等大家下炕行禮,顏栩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他看都沒看玲瓏,對那個梳著朝天辮的小孩道:「汪齊來了,父皇讓我帶你一起進宮。」
  
  說完,他便對站在小十七身邊的女子道:「你到棲雲館給他告假。」
  
  浮蘇忙道:「十七爺還小,婢子跟著服侍吧。」
  
  顏栩皺眉:「那父皇看到他離不開婦人服侍嗎?他六歲了。」
  
  浮蘇還是不放心,生怕十七爺有何閃失。十七爺比不上別的皇子,宮裡的那些奴才們,沒人把他放在眼裡,王爺雖然能護著他,可也不能一直跟在他身邊。
  
  可顏栩已經沉下臉,對小十七說:「你還站著做甚,還不快去更衣。」
  
  小十七如夢初醒,是啊,父皇讓他進宮呢,父皇想起他了。
  
  沒等浮蘇和內侍們來抱他,他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跑到門口,又折回來,對玲瓏道:「皇嫂,那我去了?」
  
  玲瓏對他鼓勵地笑著:「十七爺快去吧,明早到鼓樓大街買早膳。」
  
  小十七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很不對,他是皇子,哪能像小孩子一樣要吃食?
  
  他衝著玲瓏羞澀地笑笑:「那皇嫂保重,我走啦。」
  
  說完,他就感到有兩道像箭似的目光射過來,一抬頭就看到十二皇兄正在瞪著他,他嚇得縮縮脖子,轉身跑了。
  
  顏栩卻看都沒看玲瓏一眼,對屋裡的丫鬟們說道:「還站著幹什麼,給本王更衣。」
  
  自從大婚以後,除了梳頭,他的日常起居都是玲瓏親手服侍,偶爾假手於人,也是讓美景服侍他。
  
  美景沒在屋裡。
  
  見玲瓏穩穩噹噹坐在炕上,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其他丫鬟有些不知所措。
  
  顏栩卻已走出東次間,回到內室。
  
  玲瓏嘆口氣,對春霖道:「去叫美景來服侍王爺更衣。」
  
  春霖怔了怔,轉身出去,沒過一會兒,美景帶著兩個小丫頭便小跑著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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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七章 明珠

  待到顏栩出門時,看到玲瓏站在門口相送,與她一起曲膝行禮的還有一個衣著素淨的女子,他的妾室不會這樣打扮,很可能是杜康。
  
  睿親王假裝沒有看到,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把他送走,杜康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玲瓏看她一眼,微笑道︰「姑姑可是有事?」
  
  杜康像是有些為難,但還是輕聲說︰「殿下好像不高興了。」
  
  噗。
  
  玲瓏便問︰「王爺小時候每次不高興,你們怎麼哄他?」
  
  杜康有點不好意思︰「都是浮蘇和閃辰哄著他,他們不讓花雕和我插手。」
  
  花雕是越哄越壞吧,你呢,可能壓根不會哄小孩。
  
  「浮蘇會做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哄著殿下,不過殿下不稀罕,他喜歡和閃辰玩騎大馬。」
  
  或許是夫妻的緣故,玲瓏對顏栩小時候的事情很感興趣,她問道︰「騎大馬?」
  
  「是啊,閃辰當馬,四腿著地,馱著殿下滿山的跑。」
  
  玲瓏笑不出來了,封建王孫們就是這樣剝削人的。
  
  她想起請杜康來的目的,問道︰「姑姑,你記得王爺小時候喜歡雕石頭嗎?」
  
  「雕石頭?」杜康想了想,絕美的眸子亮晶晶的,「那時閃辰整日刻木頭,還給殿下刻了小劍小刀,殿下就學他雕石頭,冒世子知道了,請了位師傅教他。」
  
  玲瓏目光炯炯,問道︰「冒世子知道?」
  
  「當然知道啊,冒候爺讓冒世子每天都來一次,風雨無阻,殿下說要雕石頭,冒世子便請來一位老師傅,可是殿下是小孩心性,學了一陣就厭煩了,反倒是閃辰雕的木頭更加精進了。」
  
  「冒世子就又請了雜耍班子來給殿下解悶,殿下就迷上了雜耍,有一天他讓內侍們點了火,說要鑽火圈,嚇得浮蘇跪下磕頭。」
  
  「他還是拗著性子讓人點火,大家怕惹他不高興了又去爬樹磕著踫著,只好讓侍衛們鑽火圈給他看。侍衛們雖然有功夫,可這是巧勁,侍衛們沒有經驗,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把頭髮鬍子全都燒著,身上也是火。」
  
  「聽說冒候爺知道以後很生氣,把冒世子罵了一通。」
  
  難怪浮蘇服侍小十七甘之若飴,比起當哥哥的,弟弟就是乖寶寶。
  
  「你還記得王爺當年雕的是什麼嗎?」玲瓏問道。
  
  「十二生肖,殿下還說雕好後獻給萬歲。」杜康想都不想。
  
  「他當年雕過的那些還有嗎?」玲瓏又問。
  
  杜康想了想︰「我記得殿下讓浮蘇去給找盒子,說是要裝他的石雕做貢品,盒子找來了,他嫌不好,浮蘇就派人到古董鋪子裡搜羅,待到終於尋到合適的盒子時,殿下已經迷上了雜耍。浮蘇可惜那盒子,就找出兩枚像樣的裝了進去,浮蘇心細,這兩枚應該還有,其他的應該都丟掉了,殿下早就不感興趣了。」
  
  玲瓏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她之所以詢問杜康,是因為杜康是三位姑姑中最單純的。
  
  浮蘇就不用說了,心細如髮,花雕倒是粗枝大葉,但是最世故的也是她,否則顏栩當初為何讓她藉故接近自己呢。
  
  送走杜康,玲瓏看著窗台上的蟹爪蓮,呆呆出神。
  
  小皇子雕出的廢品,自是被隨手扔掉了。即使是浮蘇這樣細心的人,也只是保存下其中最好的兩枚。
  
  可是那些被扔掉的廢品中,卻有一枚在冒夫人手中,而且被精心保管,隨身攜帶。
  
  冒世子每天都會去小皇子的宅邸。
  
  他想拿到一枚被丟棄的小石頭不費吹灰之力。
  
  他為什麼要拿這個呢?
  
  而且不遠萬里,交給了他的妹妹。
  
  靖文帝沒有賜膳,顏栩和小十七晌午時回來了。
  
  小十七連衣裳都沒有換,就跑來見玲瓏。
  
  「皇嫂皇嫂,我見到父皇了。」
  
  玲瓏笑著問他︰「父皇和十七爺說話了嗎?」
  
  「說了,父皇還摸了我的辮子。」說著,他得意地晃晃頭上的辮子,辮梢上的兩顆南珠便閃過一道明亮的光彩。
  
  他進宮時辮子上繫的是紅瑪瑙珠子。
  
  「這麼大的南珠不多見呢,是父皇賞的?」玲瓏問道,心裡卻隱隱覺得靖文帝不會賞他這個的。
  
  小十七臉上的興奮忽然隱去了,他默然一刻,上前一步,緊貼著玲瓏的耳朵,小聲說︰「這是程嬪娘娘之物。」
  
  玲瓏吃了一驚,問道︰「王爺可知道?」
  
  小十七搖搖頭︰「皇兄不知道,皇嫂別告訴他啊。」
  
  「那這是哪來的?」玲瓏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變得嚴厲。
  
  小十七有些怔忡,皇嫂這是怎麼了,她從來都是很溫柔地和自己說話啊。
  
  他警覺得看看屋裡的丫鬟,丫鬟們識趣地全都退出去,浮蘇也出去了。
  
  小十七這才低聲說道︰「翰林院裡新派了一個人來給父皇念書,父皇覺得他念得好,就讓我們都去聽,對了,十五哥沒有去,九皇兄也沒有去。」
  
  皇十五子顏桓比小十七大一歲,依規矩,皇子們要到十歲以後,便要移居皇子所,有資格參加大朝會,表現出色的,還能在朝堂聽政。
  
  聽翰林院講書,也是培養皇子必不可缺的。
  
  依例小十七是沒有資格的,但是四月時靖文帝大壽,曾讓小十七參加今年的秋圍,因此今天讓小十七和成年皇子們一起聽翰林院講書,也不會讓人太過驚奇。
  
  十五皇子只有七歲,他沒有出席也是正常。
  
  而皇九子,剛剛被降為郡王的顏植也沒有來,這裡面的信息量就很大了。
  
  靖文帝依然沒有消氣。
  
  「既然是在御書房聽講書,你又怎麼拿到這兩顆珠子的?」玲瓏問道。
  
  小十七就有些惶惶了︰「我是第一次去御書房,十二哥說要兩三個時辰,他怕我會尿褲子,讓我去官房。」
  
  玲瓏暗暗蹙眉,顏栩雖然不是心細的人,但他會護著小十七,不會讓宮裡的人慢怠他,除了去官房,別人想要越過顏栩單獨接觸小十七基本沒有可能。
  
  「誰帶你去的?」顏栩也只是忽然想到讓小十七去官房的,別人也不可能一直在官房等著他,只有帶他去官房的那個人才有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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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八章 好奇

  「是李十月。」小十七小聲說道。
  
  知道名字,顯然是認識的。
  
  「他是御書房的?」能在御書房侍候的太監,品級都不會低。
  
  小十七搖頭︰「他不是御書房的,以前他在程嬪那裡,那次,就是那次,我見過他。」
  
  玲瓏嚇了一跳,小十七口中的那次,就是程嬪死前的那一次。
  
  「他這是走了什麼路子,竟然調去前面了。」玲瓏笑著說道,故意緩和氣氛。
  
  小十七的情緒果然平復了一些,他道︰「我也不知道,去御書房的路上遇到他的,後來小德子帶我去官房,我又看到他,就叫他過來了。」
  
  小十七不是普通的小孩,他能在永華宮裡給自己重新找到一個棲身之地,這樣的孩子早就是個人精了。
  
  顏栩不認識這個李十月,即使見過他也不認識。小十七所謂的去官房,想來也並非完全是顏栩臨時起意讓他去的。
  
  他是小孩,只要說他想去官房,顏栩定然立刻便讓人帶他去的。
  
  他出來去官房,就是為了找這個李十月吧。
  
  玲瓏微笑︰「李十月膽子倒是大,當著小德子也敢給你這個?」
  
  小十七抬頭看到皇嫂的眼睛裡有抹促狹,他那雪白的小臉便紅了。
  
  「是我蹲在地上不起來,小德子沒有辦法,這時李十月過來哄我,我就讓他陪我去官房,小德子要跟著,我張嘴要哭,嚇得他不敢動了。」
  
  那裡是在御書房附近,小德子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他哭出來,見他蹲在地上不起來,怕是急得不成了。
  
  李十月這時出現,又哄了小皇子歡心,他哪裡還敢再說什麼。
  
  玲瓏嘆口氣,龍生龍、鳳生鳳,皇帝的兒子在娘胎裡就會算計人了吧。
  
  「妾身能問問十七爺,為何想見這個李十月嗎?」玲瓏的聲音裡有掩蓋不住的清冷。
  
  小十七驚愕地看向玲瓏,目光中閃過一絲恐慌,皇嫂從不會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
  
  皇嫂是生氣了嗎?
  
  「皇嫂,我.....」他下意識地拽住玲瓏的衣袖。
  
  玲瓏不動聲色把衣袖從他的小手裡抽出來,淡淡地說道︰「既然十七爺不想說,那妾身自是不問,讓浮蘇在你們院子裡傳膳吧,十七爺請回。」
  
  說完,她起身,向門口走去。
  
  「皇嫂.....」小十七眼中已有淚光,他愣了一下便追了上去,重又拽住玲瓏的衣袖,「皇嫂你別生氣,我.....我就是想問問他,程嬪娘娘走得可安詳.....」
  
  玲瓏身姿如松,立在門邊,聞言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去看小十七。
  
  小十七心裡越發慌了,皇嫂真的生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皇嫂信我,皇嫂信我。」說著,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玲瓏還是沒有理他,輕輕把他的手從衣袖上拂落,轉身走出東次間。
  
  待到小十七追出去,早有一群丫鬟前呼後擁著皇嫂走出起居的院子。
  
  「十七爺,您這是怎麼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從他耳邊響起,皇嫂也是這樣溫柔的,但皇嫂的聲音更好聽。
  
  小十七轉過身去,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那人︰「浮蘇姑姑,皇嫂生氣了,她以後不管我了嗎?」
  
  浮蘇蹲下,讓自己和他同一高度,笑著說道︰「王妃最疼十七爺了,她不會生您的氣的。」
  
  「真的嗎?可是我看皇嫂很生氣。」
  
  「十七爺若是做錯事,到王妃那裡認錯便是,若是十七爺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也到王妃面前據理力爭,把事情說清楚,總比在這裡疑神疑鬼要好啊。」
  
  小十七低下頭,好一會兒才小聲說︰「皇嫂生氣我騙了十二哥,騙了小德子。」
  
  雖然沒有聽到叔嫂二人的對話,但是現在聽到小十七這樣說,浮蘇臉上的笑容便隱去了。
  
  雖然誰也沒有明說,可聰慧如她,早就猜到小十七住在睿王府的原因。
  
  睿親王是小十七唯一能仰仗的人,也是唯一能護他周全的人。
  
  可是他卻把睿親王騙了。
  
  而且很可能是在宮裡。
  
  難怪王妃會這樣生氣,想來她不僅僅是生氣,更多的是寒心。
  
  睿王妃以一個初嫁新婦的身份承擔了撫養皇子的重任,她不但責任重大,而且還會引人非議。
  
  「十七爺可做錯了?」浮蘇問道。
  
  小十七怔了怔︰「我只是想打聽一點事。」
  
  浮蘇正色道︰「十七爺在宮裡打聽事,可以問過睿親王;十七爺在府裡打聽事,可以問過王妃。奴婢想不出來,十七爺有何事要瞞過王爺的。」
  
  浮蘇已經明白玲瓏的所作所為,再聰明的孩子,如果不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早晚會出事。
  
  小十七不能出事。
  
  自從他住進睿王府那日起,他便已經不能出事了。
  
  睿王府的命運和他緊緊相連,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小十七被浮蘇搶白得說不出話來。
  
  皇嫂和浮蘇姑姑是最疼他的人。
  
  他只見過程嬪幾次,即使是彼此的最後一面,程嬪對他也很疏離。
  
  他的母親只有一個,就是皇后娘娘。程嬪只是生下他的人。
  
  只是生下他而已,他剛一出生便被抱進永華宮,他沒有吃過程嬪的奶,一次也沒有。
  
  現在最疼他的兩個人好像都不高興了,皇嫂是這樣,浮蘇姑姑也是這樣。
  
  小十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浮蘇姑姑沒有哄他,甚至沒有給他擦眼淚。
  
  一個命中注定要經歷風險的孩子,他要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
  
  浮蘇緊咬著嘴唇,硬起心來看著小十七。
  
  一動沒動。
  
  玲瓏板著臉來到她用來會客的屋子裡,讓丫鬟們在這裡傳膳。
  
  這時,喜兒匆匆跑進來,使個眼色,屋裡服侍的小丫頭都退了出去。
  
  「王妃,王爺是和十七爺一起回來的,他沒來西路,直接去了中路,十七爺坐著青油小車來的水木溪汀。」
  
  玲瓏嗯了一聲,示意喜兒繼續說下去。
  
  喜兒的聲音壓得很低︰「您讓三夫人給楠大爺做襪子,三夫人把這事交給婆子丫鬟去做,她自己倒也沒有閒著,她給王爺親手做了一件褻褲。」
  
  說到這裡,喜兒的臉紅了。
  
  陳楓身邊有人,那是海棠安排的。
  
  玲瓏看到她那飛紅的雙頰,輕聲笑道︰「她是王爺的妾室,讓她給王爺做褻褲理所應當。我又沒有時間,總不能讓你們去做吧。」
  
  喜兒的臉蛋更紅,嘴裡卻還嘟噥︰「三夫人讓小丫頭一天到晚在往中路去的垂花門裡張望著,想來是要親自去中路送給王爺呢。」
  
  玲瓏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對喜兒道︰「去和把門的小廝說一聲,如果三夫人去中路,他們不要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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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五九章 十過

  顏栩回到木樨堂,耿子魚和張聞明正在等著他。
  
  他剛出宮,但讓人提前回來,召耿子魚和張聞明到木樨堂。
  
  「今日父皇讓翰林院的人來講書,講的是韓非的《十過》。往常父皇聽人講書時,都是精神奕奕,還不時點頭贊許。」
  
  「可今日父皇卻半閉雙目,呈假寐狀,初時我等都以為他是神情勞頓,可當內侍取了薄毯想為父皇蓋上時,卻見父皇手中正在把玩一枚壽山桃花凍。」
  
  耿子魚和張聞明心中了然,既然內侍們也要走近過去,才能看到靖文帝正在把玩著壽山桃花凍,坐在下首的皇子們更是看不到的。
  
  睿親王之所以知曉,想來是那內侍後來告知的。
  
  「殿下是指.....」耿子魚不由得問道。
  
  顏栩的目光落在書案上的一方鎮紙上,與常見的鎮紙不同,這是用原石磨平底部制石的,天然無雕飾。而用的則是一枚鵝卵大小的五彩芙蓉石。
  
  他拿起這方鎮紙,幽幽地說道︰「當年我從福建回來時,帶回很多壽山石,我挑了一枚田黃凍、一枚桃花凍,還有這枚五彩芙蓉獻給了父皇。父皇讓人將田黃凍刻了一枚閒章,又將桃花凍和五彩芙蓉制成鎮紙。之後我再沒見過那枚桃花凍,這枚五彩芙蓉賜給了我。」
  
  耿子魚和張聞名面面相覷。
  
  耿子魚默默道︰「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禮諸候,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喜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六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則亡國之禍也。七曰離內遠遊而忽於諫士,則危身之道也。八曰過而不聽於忠臣,而獨行其意,則滅高名為人笑之始也。九曰內不量力,外恃諸候,則削國之患也。十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絕世之勢也。」
  
  他吟誦得很慢,一字一句,似是在審視自家東翁犯了其中哪一過。
  
  張聞名眼角翕翕,似是想說什麼,但看一眼面沉似水的顏栩,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十過,雖是講的為人君為人臣最忌諱的過失,可誰又能不說這也同樣是衡量儲君人選的標準呢。
  
  這是雙刃劍。
  
  靖文帝把玩著睿親王所獻的石頭,聽著翰林講解十過,既可理解為他認為睿親王禍關十過之中,也可同樣理解為他正在用十過來衡量睿親王的品行。
  
  能讓君王以韓非之言而做衡量的皇子,一為儲,一為佞。
  
  耿子魚目光深沉地看向顏栩,殿下幼承庭訓,又聰慧過人,自己能夠想到的,殿下應是立刻想到了,這才會出宮便讓他們過來。
  
  「殿下,皇后娘娘那裡....」
  
  「母后無恙!」顏栩飛快地打斷了耿子魚的話,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突兀,轉而道,「永華宮很平靜。」
  
  耿子魚和張聞名對視一眼,隱隱地鬆了口氣。
  
  耿子魚又道︰「殿下可曾想過,聖上此次特宣十七殿下與您同去,聽翰林院講書不比秋圍狩獵,十七殿下學會了騎馬,自是能跟著在秋圍時玩上一玩。但他畢竟尚是蒙童,若是講的是其他書倒也罷了,偏偏講的是韓非。十七殿下雖然聰穎,又怎能聽懂翰林院講解為君之道?」
  
  見顏栩如古潭般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明亮,耿子魚信心大增,他微笑道︰「雖是聖意未明,但學生卻覺這對殿下而言,或許是柳暗花明之舉。」
  
  他話音未落,便看到顏栩眼中的光亮斂去,目光微沉,竟有幾分蒼涼之感,這和他那飃麗的容顏很不搭調。
  
  殿下也是心有不甘吧。
  
  耿子魚想要再說幾句,忽又想起在侯府管理庶務的冒世子,冒世子只有三十幾歲吧,卻以侍親之名被困在京城,想要一展報負怕是不能了。
  
  想到這裡,耿子魚什麼都沒有說。
  
  顏栩顯然也不想再和他們說什麼,他端起茶,兩人告辭離去。
  
  小順子輕手輕腳地進來,小聲問道︰「王爺,您沒用午膳,這會兒已是申末了,奴婢讓人傳膳吧?」
  
  顏栩倒剪雙手立在那裡,看著牆上的一幅山水,默立良久,才看到小順子還站在一旁,便問︰「王妃找杜康做什麼?」
  
  小順子一頭霧水,是啊,王妃找杜康會有什麼事?談論女紅針織,杜康也不會啊;詢問十七爺的事,那要找浮蘇。
  
  他連忙道︰「奴婢這就去打聽先給您傳膳吧?」
  
  顏栩嗯了一聲,轉身走進黑漆屏風後面。
  
  木樨堂的幾間正房都是用屏風隔開的,房子建得古怪,卻是經高人指點建造的,皇后娘娘聽繕營司的太監說建了這樣一間古怪的房子,就讓欽天監的人來看過,得知這竟是與寶貝兒子最有利的,這才做罷。
  
  好在自從睿親王開府之後,雖是小禍不斷,卻也沒有什麼大災大難,說起來或許真和這裡的風水有關。
  
  小順子興沖沖走出去,就見幾個小內侍正在院子裡交頭接耳,見他來了連忙閉嘴。
  
  小順子眼裡一向不揉沙子,最見不得底下人在背後說他壞話。
  
  於是他低聲喝道︰「偷偷摸摸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小內侍們見他面色不虞,忙道︰「小的們不是在說您呢,是說三夫人。」
  
  「三夫人?」
  
  「三夫人身邊的丫鬟這兩天就在垂花門那裡蹭歪,守門的沒給她好臉色,可今天玨音雅居的喜兒姑娘過來吩咐了,說若是三夫人來了就不要攔著。」
  
  小順子嚇了一跳,自從王爺大婚以後,基本上都是宿在王妃屋裡,可昨天王爺卻宿在木樨堂,傻子也知道王爺和王妃是鬧別扭了。
  
  他想起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王妃這是要幹什麼?
  
  「那三夫人的丫鬟又來過嗎?」他問道。
  
  小內侍們互看一眼,壓低聲音︰「三夫人的丫鬟來了,三夫人自己也來了,把門的小子雖然得了王妃的吩咐,可還是沒敢放她進來,王妃雖然吩咐了,可這中路是王爺說了算啊,王爺沒有示下,誰敢啊。剛才打發人過來,想來問問順公公您老人家的意思,小的們還沒來得及和您請示,就讓您老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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