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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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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鞠衍 -【霸佔優質王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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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1:5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啊?”順路是這個意思?!她從床上坐起來,“你……也來度假?”

    會不會這樣巧啊!根本就是跟屁蟲。

    “不是我,是我和潘瀟。”看她一臉受打擊的樣子,自己就受不了。

    “啊……”她的喉嚨只能發出單音了。

    這個人,莫非是故意的?

    他無辜地聳聳肩,瀟灑地依牆而笑,姿勢有著旅途疲累的優雅,“別拿這種眼神瞧我,真會受不了。”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提議來這裡的是潘瀟,可不是我。”

    瞧他那眼眉得意的笑意就覺得很刺眼。周悠靜無奈了,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

    四個人聚到一起吃晚餐,還真的打聽出來是潘瀟的提議。

    潘瀟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莊子曰的旁邊,過來酒店住宿的遊客都可以參加這次的篝火晚會,集體圍成了一個大圈。周悠靜故意找了一個遠點的位置,與李荊哲坐在一起竊竊私語。

    潘瀟見著遠處的兩人,附耳說,“看他們倆的感情很不錯呢。”

    “嗯?”莊子曰沒看過去,只是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篝火,“……嗯。”

    雖然是潘瀟提議來這裡,但他把這個海邊度假的報導雜誌和報紙都“無意”地攤在了桌上,還有和幾個人有意無意地聊起篝火晚會……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

    可是來了又如何呢?

    周圍傳來哄鬧的聲音,主持人拿著劣質的麥克風用著沙啞的聲音說著一些無聊的笑話,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也漸漸消了音。

    最後的高潮是眾人起舞,輪流著交換舞伴。

    他冷不防地被潘瀟拉起,她那張白皙臉上的甜美笑容一直都未減,“你可不許隨便給陌生女生電話號碼哦。”

    “嗯?”他的眉淡淡擰起,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推入人潮。

    一個接著一個的手拉手,換著手挽手轉圈,在黑喲黑喲中,變換著上下的舞伴。

    待一陣清香撲入鼻翼的時候,他猛然抬頭,正好撞見眼前的周悠靜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他的心忽地一撞,狼狽地別開眼,也忘記了伸出手。

    周悠靜不以為意地牽起他的手,“怎麼和誰鬧彆扭了?”看他這樣子就覺得誰欠著他錢了,“我可是故意把李荊哲和潘瀟分開了,不然……”你又要吃醋了。

    他白她一眼,為她無聊的想法。

    她也在心裡唾棄他,一句謝謝都沒有,好心辦壞事。

    “聽說你們訂了一個標間?”是兩個人住一個房間?

    之前無意聽潘瀟在前臺提及,她還驚訝了幾秒,但後一想,或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何必大驚小怪。

    若讓她和李荊哲這樣,她是沒想過的。

    篝火裡冉冉地燒著木條和竹炭,橘色的火光映照著每個人的臉,微熱的感覺像是知道了冬日來臨的寒冷,慢慢地傳遞著溫暖。

    “之前滿房了,後來前臺說有人退房就有了。”他漫不經心地說著,目光還是沒有落在她身上。

    她一怔,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絲歡喜。難以說明這是什麼感受,只知道這種感覺像是童年時候在幼稚園吹的泡泡,一個一個地飄著,看著那些七彩的顏色就覺得很高興。

    “你父親若知道你和某個男生單獨來旅遊,肯定會責怪你。”他突然提及此事。

    她當然知道,也不擔心。

    兩人都說開了,相信父親也不是省油的燈,恐怕早就派人跟蹤了。

    “靜靜,你知道我們這樣的家族,到最後都不會逃脫聯姻……”他想繼續說,被她眼神打斷了。

    她堅定地搖頭,“我的婚姻我做主,沒有人可以逼迫我做任何事。”包括她的父親。

    他怔怔地望著她,如此堅定而認真的表情,既熟悉又陌生。平時總是愛抬杠,互相打壓,卻一直都忽略她是周韻鞋業未來繼承人的事實。淡忘的是她平日刻意藏起的霸氣。

    久久地,他才想到說,“靜靜,下個月我會去相親。”

    “你不是一直有相親嗎?”她見怪不怪,他的父親總那麼著急。

    “這次不同,下個月我會定下來。”他淡淡地說。

    什麼意思?是要結婚了嗎?

    她來不及問,舞伴交換了,他和她中間加了兩個人,然後分開了。

    直到篝火晚會結束,她都沒有再遇見他。

    沒機會確認他話裡的含義。

    或許是旅途的疲憊,或許是酒店的床太硬,周悠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晚都沒睡。

    天空微微泛白,她就隨意套了件外套跑去了沙灘。

    沙灘上人影都沒有,幾個大的太陽傘還是撐在那裡,救生圈掛在樹枝上被風吹得飄啊飄啊,像是塗滿色彩的氣球。

    地上的沙子是幹的,她脫了鞋子拿在手裡,慢慢地踏著沙子走過去。海邊的風不是很涼,但吹入骨子裡還是很有感覺。

    不遠的礁石旁停了幾輛摩托艇,她忽而有種想靠近的衝動。

    走到礁石旁,才發現這裡還有個人。

    “潘瀟,早。”她對著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打招呼,“你起來還真早。”

    潘瀟轉過頭來,刹那間的臉上有些困惑和迷茫,“周悠靜?”

    她點點頭,莫非潘瀟在夢遊?不要吧!

    還沒想到如果夢遊下面的對策,潘瀟已經拍拍身下的沙子站起來,“你也起得很早。”

    看她的神情很清明,不像夢遊。周悠靜放下心來,勾著唇笑,“天氣好,早起好。”

    “走走吧。”潘瀟說著已經朝海邊走去。

    她跟在身後,“你喜歡海邊嗎?”

    潘瀟沒回答,只一個勁地朝海水裡趟,“這裡很冰,真舒服。”

    “唔,是麼?”周悠靜站在海水邊卻沒下水。

    自三年前那件事後,她一直都很怕直接接觸海水。

    “來試試。”潘瀟對她招手。

    她搖搖頭,敬謝不敏。

    潘瀟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不喜歡海,卻要我們都來陪你嗎?”

    周悠靜她有什麼魅力呢,讓每個男人都為她這樣……

    “什麼?”周悠靜沒聽清楚。

    潘瀟呢喃著,“我以為他是沖著你來的,我就隨了他的心意,沒想到你根本就不喜歡這裡,哈哈哈哈……是我瘋了還是他傻了……”

    “你在說什麼?”為了聽清楚,周悠靜忍著心中的恐懼,慢慢地靠近她。

    在離潘瀟還不到一米距離的時候,忽地被潘瀟冷不防一推,整個人都撲入了海水裡。

    此時的漲潮是第一次,海浪打過來只一下子就把她整個身子都卷出了一層,她被浪打到了十米開外。

    “唔……救命……”她沒有預防和準備,連灌了好幾口海水,嗆得話都喊不全。

    潘瀟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連忙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海浪太猛,她也不敢下水去,只看著周悠靜被海浪打得越來越遠。

    剛才……她都做了什麼?她只是很氣周悠靜,覺得誰都在為她著想,可她還不領情。潘瀟整個心神都亂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見著周悠靜的身影漸漸地小下去,她的恐懼感和快感竟在同一時間出現。

    身邊竄入一個身影,朝著周悠靜的方向飛奔而去。

    竟然是他?!

    她以為……

    嘴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轉過頭來,看著從酒店裡跑出來的另外一個人,如果有人能為她這樣,真好。

    李荊哲飛快地游到周悠靜下沉的地方,他只能抓到她的手臂,可她因為本能的掙扎又把他推開了,他憋氣把她從海水里拉出來。她又在掙扎著,意識昏迷地亂舞著,指甲抓傷了他的手臂,他忍著痛拽著她往回游,在快到岸的時候,被她踹了一腳,他的腳踝一陣撕裂的痛,吃痛地鬆開了手。

    這種感覺……

    他震驚地意識到了這種無法忘懷的感覺,確切的說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感覺……

    三年前,他騎車路過高架橋見著一個女孩的身影飛入河裡,他不顧其他地跳入河裡去救她,當時的情景他記得很清楚,就是這種感覺。

    那個女孩也是苦苦掙扎著不願意別人碰到她,不知她是不願意別人救她,還是不喜歡被人碰到,但他當時一心想救人,也沒多想就一個勁地把她往岸上帶。

    卻在快到岸的時候,她猛地踹了他腳踝一腳,讓他痛得鬆開手。

    後來的事情,他記不清了。

    只記得醒來之後,醫生告訴他,他的腳踝受傷很嚴重,這輩子走路都要靠拐杖了,除非能堅持物理治療,但也只能改善跛腳的程度,不能百分百恢復。

    原來他在鬆開那個女孩的同時,腳因為疼痛失去一時的知覺,身子沉下去的同時刮到了江邊破碎的玻璃瓶。

    這個動作太熟悉,這個感覺太真實。

    他完全被回憶和真實混淆了,莊子曰大喝一聲,“李荊哲,你傻愣著幹什麼!”

    被這一聲驚醒,他見著莊子曰就穿著睡袍跳了下去,把周悠靜從海水裡拖出來。

    “周悠靜,周悠靜!”莊子曰俯身猛拍周悠靜的臉頰,她平躺在沙灘上,臉色蒼白,陷入昏迷。

    “你給我醒來,周悠靜!”莊子曰轉頭對潘瀟道,“愣著幹什麼,快去叫醫護人員!”

    此時的他,恨不得自己所學的專業就是醫生。

    李荊哲依舊愣在原地,他無暇思考莊子曰的反常,滿腦子佔據的想法就是……周悠靜就是三年前的那個女孩嗎?

    待周悠靜醒來,已經是四個小時後。

    醫生保證她沒事後,大家才陸續回房換衣服。

    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是床尾站著的李荊哲,他滿眼都是血絲,這種痛苦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沒事。”不要過度擔心,只是落水而已。

    “是你嗎?”沙啞的嗓音,捲入濃濃的疲累,李荊哲看著她清澈的雙眸問,“三年前的那個人是你嗎?”

    她的神色一變,馬上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慚愧地別開臉,原本她想一直瞞著不說的。

    是她害他變成現在這樣的,她一直都在找他,很想告訴他,謝謝他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但一直都沒有找到,終於找到了,卻變成了人人口裡的怪物。

    她能做的就是……幫助他。

    “為什麼接近我?”是為了報恩嗎?還是其他呢?

    他多希望她能說出點別的,“是因為愧疚嗎?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

    她的臉色發白,沒有辯解。

    “說啊,你快說啊,你可以說不是啊!”他還那麼蠢地以為她是因為喜歡他,才這樣熱心地幫忙改造,還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她的眼淚無聲地掉下來,她也很想這樣告訴他。她是愛上他才接近他,她是喜歡他這個人才做他女朋友,可話音一點都發不出來,她的唇都顫抖起來。

    她真的很抱歉,但她的心靈告訴自己,不可以再欺騙他。

    “周悠靜,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第一次她把他推入地獄,他不怪她,當時她意識不清。第二次,她卻是先把他送上天堂再推入地獄,這種感覺有多難受,她可明白,“如果剛開始你就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原諒你,但此刻我只想著恨你,我恨你,很恨你。”

    愛有多深他知道,恨有多少只有他知道。

    原本以為周董事長的那些話不過是有錢人慣用的嘴臉,怕當時他是查到了真相,才如此信誓旦旦地說著那些話吧。

    “那她愛你嗎……”

    話音縈繞著,他的雙眼跟著紅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沒有這次意外,她會一直隱瞞下去。

    她知道他個性的驕傲,他斷然不會因為愧疚和同情接受她的幫助,起初她是不敢說,後來是發現不能說,現在……她只能說,抱歉。

    “告訴我,你是否喜歡過我?”他問,她沒有反應。

    他咬牙,“那你喜歡莊子曰嗎?”

    她蒼白著臉,下意識地咬了下唇。

    他……明白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願當時沒有遇見你。”他漠然地說著,拳頭握得緊緊的。

    “別再讓我看到你。”他說完,打開門離開了。

    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被知道愛情真相的狼狽還是他的狠話,“對不起……”

    她此刻能說的,就只有這三個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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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2:1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窗外飄起了細小的雪珠子,沿著窗戶的邊緣慢慢地累積成白色。

    床頭櫃上的粥已經冷卻,看似一點都沒有動過。

    莊子曰用著憐惜的目光投向床上雙眼迷茫的周悠靜,“她還是這樣嗎?”

    自那次海邊之旅已經隔了半個月,她回來之後就一直是躺在床上發呆,也不說話,偶爾會掉下眼淚,大部分的時間則是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嗯,小姐今天還沒有吃任何東西。”李嫂暗自抹眼淚。

    “麻煩你把粥熱一熱。”他端起那碗粥,遞給李嫂。

    她的臉形兩頰都凹進去了,身形削瘦了不少。因為平日吃的就不多,所以這幾日吃的少對身體倒沒有太大的影響,但神色分明就黯淡了許多。

    “他走了,你就這麼難過嗎?”莊子曰側坐在床邊,低低地一聲歎息。

    他派人找過,但沒有任何消息。

    似乎在那天之後,李荊哲這個人就從世上消失了,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徒勞。

    那一天在他回房換衣服的空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更甚者是猜不到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爭執,只看見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那天到底怎麼了,靜靜?”他的嗓音帶了些微微的沙啞,到底是什麼事情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愛李荊哲嗎?愛到這樣不吃不喝的地步?

    心口漸漸地泛疼,自李荊哲出現後,他就經常地覺得這個地方會疼,只是沒想到在李荊哲離開之後,他還是繼續加劇地疼痛。

    “粥熱了。”李嫂重新把粥端進來。

    他接過之後,舀了一勺放在周悠靜的嘴邊,“我不會強迫你吃多少,好歹你吃兩口。”

    她沒有動。

    硬性地把勺子塞入她的嘴裡,粥還是流了出來。

    “周悠靜!”他真的生氣了。

    已經下課回家了,她還不吃東西。是打算餓死自己嗎?!

    舀了幾口,他送入自己的嘴裡,不顧李嫂是否已經離開房間,他俯下身對著周悠靜慢慢用嘴渡進去。

    李嫂還沒走,站在門口已經見慣不慣了,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莫名害羞了一下,但想想小姐也就覺得沒什麼了,況且他們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相配。

    喂她吃了小半碗的粥,莊子曰抽了幾張紙巾,替她細細擦拭了嘴角後,才離開。

    夜晚,微涼。

    周董事長下班回來陪妻子,他的妻子永遠這樣淡定,即使現在的女兒心緒不對,她也不擔心會出什麼事情,依舊過著平淡的生活。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的妻子到底有沒有為人母的自覺?

    見他回來,周母也只是象徵性地坐了一會,就回房了。

    周董事長不急著回房,離開餐廳之後先去了周悠靜的房間。

    “我不知道你和李荊哲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周董事長發了狠話。

    周悠靜的眼瞼瞬間動了動。

    他注意到了,便繼續道,“靜靜,你該明白報恩與愛情的不同,我太瞭解你的個性,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會喜歡那種類型的男生。到底是你沒弄明白還是不願意弄明白?”

    有必要為了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人弄得死去活來嗎?

    “聽莊家說,準備這個月就給子曰安排正式的相親宴,大概今年就會先訂婚了。”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無奈的口氣,“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呢。”

    她的眼珠子動了動。

    “老爺,洗澡水放好了。”李嫂在門口敲了敲。

    他接著走出了房間。

    周悠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她當然分得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同情。

    她對李荊哲的是愧疚和抱歉,但不包括愛情。

    可是……她無法跟別人說明,因為她發現在戳破這個真相之後,浮出的是另外一個連自己都不夠確定的真相——她喜歡莊子曰。

    以前,她不明,也搞不清狀況。

    只想著如何超越,如果鬥嘴能贏。更甚者挖苦他和波霸校花會有一種快感。

    她以為那就是青梅竹馬的友情。

    可是……

    慢慢地她才發現,當她和別的男生走得近時,這兩種感覺是很分明的。

    她很清楚自己對李荊哲是什麼感情,越是清楚就越是恐慌。這意味著她對莊子曰的感情不是單純的友情。

    那一天,李荊哲的話狠狠地刺激到了她。

    不僅讓她更加羞愧與抱歉,更讓她明白,她從始至終都不肯承認的一個事實。

    她,喜歡莊子曰。

    雙重的打擊讓她整個人都懵了,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剛才聽父親說,莊子曰要去相親了,不是普通的相親,是那種一談就會定下來的那種。

    莊子曰不是喜歡潘瀟嗎?那潘瀟怎麼肯?一定會拖住他的吧。

    讓她拉下臉來說自己喜歡他,恐怕只會被他嘲笑到死吧。

    她不要這種比殺頭更難熬的恥辱。

    然後接下來的半個月裡,莊子曰沒有再出現。

    不管她有沒有吃東西或者起床,他都沒有來。耳邊也聽不到關於他的所有消息。

    難道他已經相親成功並且積極籌備婚禮了嗎?

    那個可惡的花心男!

    潘瀟都幹什麼去了!

    她吃力地想撐住起床,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好不容易下床去拿衣物進浴室換洗,一打開水龍頭就覺得頭暈不行。

    “小姐呢?”她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啊,剛還在的。”李嫂有些驚慌,出門到處查看。

    莊子曰也急了,“莫不是出什麼事了吧?”只要不是離家出走就好。

    正說著,浴室就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他連忙跑進去,頓時愣了一下,馬上別過臉去。

    淡淡的紅暈極為不自然。

    “怎麼了,小姐摔倒了?”李嫂忙過去想扶起她。“莊少爺快來幫忙啊。”

    一想,知道了莊子曰為何別開臉去,連忙把浴袍給小姐套上。

    莊子曰抱起周悠靜放到床上,她的髮絲上還有很清晰的水珠。

    應該是想洗澡,體力不支摔倒了。

    “拿條幹毛巾來。”他把她的上身抱起。

    李嫂找出一條幹毛巾給他,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髮絲,慢慢地吸幹水分。

    “靜靜?”他驚詫地發現她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似乎有話要講?她要說什麼?不會是要他帶她去找李荊哲吧?

    無論她想講什麼,肯定會讓他生氣的話他不要聽,“周悠靜,不如我們訂婚吧?”

    試探的語氣,卻很堅定。

    她的身子一顫。

    “我的家人一直逼我相親訂婚,我想與其找個不喜歡的人還不如找個相識已久的人相處會更自然和諧,而你現在也沒有人選,不如把你的憂傷分我一半來承擔,讓自己好起來吧。”

    他說著,把下巴抵住了她的頭,此刻他不想看她的表情。

    生怕那一瞬間,就是拒絕。

    “莊子曰……”她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

    “好好考慮一下吧,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就幫你找到李荊哲。”他咬牙道。

    只要她屬於他,他不介意她心靈上的走失。

    不介意……真的……

    時間靜默了。

    一秒,兩秒,一分鐘……

    “……好。”她聽見自己如此說。

    然後,兩人真的就這樣訂婚了,在他們高二這年。她甚至沒來得及對他說出愛情的真相。她以為兩個人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而當時的她以為自尊心比表白更重要,只是她沒有想過,在後年的結婚一百天紀念日後,她會再也見不著了他。

    “你說什麼?”她無法相信這個由電話裡傳來的噩耗,“怎麼可能,這覺得不可能!!”

    她拿著電話筒的手搖搖欲墜,像是被某種東西電擊了好幾次,挺得痛苦且辛苦,“不可能的,子曰怎麼可能會……”

    她不會相信的,好端端的一個人……

    明明前天都那麼溫柔地看著她。

    “小姐,姑爺出事了。”李嫂這時從樓下跑上來,“我剛聽說姑爺在去玉樹的路上遇到地震了,現在生死未蔔,怕是已經……”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她的口氣堅定,不容否決。

    她怎會相信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兩天不見怎麼就會真的永遠不見了呢。

    她還記得結婚一百天紀念日的那晚,他坐在對面與她吃燭光晚餐,很認真地對她說,他的諾言一定會實現。

    他打聽到李荊哲去了玉樹,所以他親自過去找了。

    其實……她很想說,她已經忘懷這份愧疚了。

    可始終她都沒說出來,覺得讓他誤會著,也沒什麼不好。

    但此刻,她多麼希望時光倒流,讓她大聲地告訴他,不要去,不要去!

    “莊子曰……”如果知道與他結婚會給他帶來這般的厄運,她寧可兩年前沒有嫁過他。

    耳朵嗡嗡地作響,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模糊起來,隔壁嬰兒房的寶寶哭聲讓她更加心口作疼,再也忍不住的噁心感,她忍受不了突然席捲的難受,一下子暈厥了過去。

    六年後。

    優雅的旋律回蕩在整個會場,所有的閃光燈都聚集到了後臺採訪的背景圖上,自前臺剛下來的獲獎明星們皆捧著手裡的水晶獎盃笑得燦爛如花。

    “哇,是莊子曰!”

    “啊,最佳男主角莊子曰在那裡!”

    “轟——”地一聲在最佳女配角的耳邊刮過一陣大風,拿著相機的娛記們紛紛朝後臺階梯處奔去。

    一身黑色帶亮片的燕尾服,透露著淡淡高雅氣質的白色豎領襯衫,剪裁得體的設計更襯托出他的出色體格,隨著歡呼聲和尖叫聲,莊子曰慢慢地踱入眾人的視線裡。

    “莊子曰,恭喜你奪得了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去年尹仔獲得影帝頭銜之後馬上向尹嫂求婚成功,不知你今年是否會效仿呢?”某記者一手握著筆一手拽著筆記本,兩隻手肘都盡力抵住前湧的人群。

    誰都知道莊子曰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不僅會拍電影,歌喉更是一絕。廣告商更是看中了他這個黃金單身漢的白馬王子形象,紛紛出天價邀請其代言,若說起他的風流韻事,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呵呵,有可能哦。”忽而,莊子曰淡然微笑的嘴角抿起,薄薄的唇瓣抵著水晶獎盃輕輕碰了一下,仿若在親吻獎盃又似在挑逗鏡頭前的觀眾,“拭目以待如何?”

    “哇,莫非這次莊天王有新歡了?”

    “是不是傳聞是真的,他決定今年結婚啊?”

    “真的假的?”

    “……”

    只因他的一個小動作,所有的猜測都浮了出來。狗仔隊更是以電腦般的腦袋快速地翻轉著莊天王近期所接觸的女星以及神秘女友,揣測到底是哪位女主角被他看中了。

    “真夠噁心做作的!”小聲的嗤之以鼻,更把嘴裡咬碎了一半的薯片也噴到了沙發前,周欣海趴在沙發上,捧著大袋的薯片啃咬著,盯著螢幕前被放大了的鏡頭,一陣歎息。“瞧瞧那嘴邊冒起的水泡,怎麼就沒人關注莊天王嘴饞呢?”

    “因為沒人關心自己偶像的身體狀況,只在意他的私生活,尤其是情史。”低沉的嗓音,好聽地如靜夜裡彈奏出的小提琴聲。

    嘴裡的薯片掉到了地上,她愣是把頭給轉到了沙發後,盯著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人又轉回電視前看了看,“你不是正在接受採訪嗎?”

    “噗——”一個粉色靠墊按在了她的腦袋上,“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那是幾個小時前的重播。”

    扯開了領口處的領帶,隨意把外套扔在一邊,莊子曰一身疲倦地仰頭橫臥在沙發上,側在她的身邊。

    她反射性地彈起,用腳趾頭戳了戳他的大腿,“喂,別在這裡裝死,要睡回家睡去。”每次來她家都如自己家般自然,真是太放肆了!

    他也不動,就這樣躺著閉目養神,“我累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閃爍不停的鎂光燈,只要一出門就是前呼後擁的記者,再不然就是馬不停蹄的宴會。幾年來,他無一刻不想著停歇,卻又不能。

    這樣的生活,真的好厭倦。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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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累了就回家睡去。”以前真是婦人之仁,聽他說兩人住的近,搭夥也方便。可事實證明,他們兩家隨只一牆相隔,卻只便宜了他,至今都未去過他的住處,每次都讓他翻陽臺過來佔便宜。

    “唔,我就想在這裡睡。”他的身子軟下來,順勢抓住了她戳過來的腳,把頭枕在了上面。

    “你……”她忍住踹飛他的衝動,看著那張疲倦的側臉,好半天才找到了聲音,“算了,僅此一次。”

    電視的音量減到了最低,她輕巧地抽出自己的腳,拿過靠墊放在他的頭下。耳邊是輕輕的鼾聲,他是真的累到睡著了。

    不知為何,他要如此拼命地演戲。看他的通告,一年起碼有十來部戲,一個身家過億的大明星何必還要如此辛苦,錢真的如此重要嗎?

    她曾經問過他。

    他的回答是,“如果當年我有很多錢,我一定阻止她和別人見面的機會,竭盡全力讓她愛上我……”不用她為感情苦惱,不用為了陷入愛情的深淵不可自拔……

    那樣悲切的眼神,那樣孤寂的背影,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都還記憶猶新。

    “現在為何不找她了呢?”某年的一天,她看到了他存摺上的數位,隨口問。

    “不用找了。”他只是這樣回答。

    她也閉口不問了。

    “悠靜……”他低聲夢囈。

    她猛然驚醒,只見得一絲苦笑,彎腰拾起自己的拖鞋穿上離開客廳。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猶如玉兔擦亮的餐盤,漂亮得一塌糊塗,但她的心境也如水波般紊亂得一塌糊塗。

    “滋滋滋滋……”煎蛋躺在平底鍋裡發出得意的聲響。

    淡淡的香味衝刺著空氣,觸動著鼻翼的敏感。

    “喂,周欣海,你昨天有沒有對我怎樣?”莊子曰頂著一頭蓬亂的黑髮,光著腳丫子跑進廚房。

    周欣海正圍著圍裙試喝麥片粥,一聽他的聲音隨即皺了一下眉頭,“滾。”

    “啊?你說什麼?”莊子曰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重複了一次。“滾?”

    她慢條斯理地關了瓦斯,轉過身來直視著眼前衣裳淩亂卻又該死地優雅的他,“我說,讓你滾。”

    “喂,周欣海,你有沒有良心啊,我昨天一回來就帶著化妝品孝敬你來了耶。”形勢不對,他馬上拉下臉來陪不是。

    “我收到了,所以你可以滾了。”她依舊波瀾不驚的表情,邊說著邊拿出碗盛麥片粥。

    腰際忽地被一雙手圈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處,“周欣海,難道你都不知道我是想你了,才來找你的嗎?”

    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她拍開他纏上來的手,“滾回去刷牙洗臉,鬍鬚紮到我了。”

    他嘟嘴,佯裝生氣,“我說周欣海,昨晚要是換了別人都撲上來了,你居然放著我獨自一人倒在客廳裡自生自滅,你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嗎?”沒良心的,也不給拿條毛毯。

    麥片粥煮得很糊,她端起舔了一口,味道剛剛好。“我又不是你媽,為什麼要像保姆一樣伺候你?”

    “你當然不是保姆,你是我……”

    “我是你小姨嘛。”都說了千萬遍了,煩不煩。

    她推開擋住去路的他,把粥放到餐桌上,自個兒坐下來慢慢品嘗。

    “你……”他站在身後欲言又止,再看看平底鍋裡的煎蛋,忽地一笑,“這蛋是給我的?”

    他記得她是不吃蛋的。

    “不,給我自己的。”她轉身取了筷子夾出煎蛋鋪在粥上,“凡事都要試試,不是嗎?”

    “周欣海,你太過分了吧!”他賭氣搶過她的一碗粥。

    她笑得詭異,也不急著搶回來,“莊天王不是只吃維生素的嗎?”他一天的食物只是幾瓶紅紅綠綠的藥丸,頂多加一些生菜和水果,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我偏要試試。”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她靜默地看著他。

    一秒,兩秒。

    “謔”地一聲,他快步朝衛生間跑去。

    聽到清晰的嘔吐聲,她曲卷著的手指漸漸地陷入了皮肉裡。

    “巴拉巴拉巴拉……”一陣古怪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下意識地接起,“喂?爸爸,唔……”自然轉柔的聲音比起剛才,多了許多的溫柔,“嗯,剛起床在吃早餐……”

    站在她身後的莊子曰,靜靜地看著她打電話的背影,仿佛是清晨陽光照耀下的一道光芒,帶著淺淡的光暈,像是能帶他去最安然的地方般,心裡一片寧靜。

    清淺的吻,飄落在她的耳後。

    如蜻蜓點水般的輕柔,又似春風下的刮痕,淺淺淡淡。

    她的身子一陣顫慄,“呀!”

    “怎麼了?”電話的另一頭,中年男子溫柔的詢問。

    “沒……沒什麼……”她幹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用手揮開他的靠近,“叮噹貓餓了,我去準備點牛奶,先掛了。”

    “等下,等一下。”電話那頭男子急忙喊住。

    耳後的親吻已細密地印在她的臉頰上,她懊惱地用力推開他,“怎麼了?”

    “我這邊有兩張電影票,要嗎?”男子猶豫地問。

    她“嗯”了一聲,補充道,“免費的都可以。”

    莊子曰的雙手纏繞著她的肩膀上,薄唇輕貼在她的臉側,耳邊更是清晰地傳入了電話那頭低沉的男中音。

    “嘟——”電話的聲音掛斷了。

    他的唇也應聲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身子依舊顫慄著,卻不知是因為他,還是因為那通電話。

    “周欣海!”他用著自己的低沉嗓音喚醒她渙散的意志,她的心裡只能融於他,只該融於他啊!

    她沒有反應,任由他清淺地低吻著,思緒卻飄到了很遠。

    忽地,她一驚醒,猛地推開了他,“喂!”

    他吃疼地捧腹在地,“痛。”

    “活該,誰讓你這只發春的野狗又亂咬人了。”她根本不理會他的亂吠,想起一件大事,“你聽到了嗎?老爸說要約我看電影?”

    回想起來,兩人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

    “周欣海!”他咬牙站起來,“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在做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接電話啊。”

    “還有呢?”

    “嗯?”還有什麼?

    莊子曰剩餘的一點好脾氣都消失了,“我在跟你接吻耶!鼎鼎大名的鑽石莊天王在跟你接吻耶,這是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哦哦!”她很欠扁地扮了個鬼臉,“很抱歉,我已經不是愛做夢的少女,而且……”她頓了一下,轉身走出廚房,“與其說你在與我接吻,不如說是寵物在舔主人更合適。”對待他的親吻,一如叮噹貓對她的親昵般。

    似乎沒有區別吧?

    “周欣海!”他真想上前一步掐死她。

    她翻翻白眼,“拜託,你是我的誰,他是我爸耶!”

    “你們不過是父女關係,我們是同居關係,是比一般人要親密得多的關係!”他口不擇言。

    “我相信你對待其他女星會比我更親密。”她反咬一口,與其說她不專情倒不如說他濫情。與他,她不過是一劑調味劑,也可以說是愧疚的替代品。

    如果不是她長了一張酷似表姐的臉,相信莊子曰看都不會看她一眼,何況是這樣的摟摟抱抱。既然如此,她也不該把這些行為歸類為親密,因為只是單純的替代而已。

    其實她對表姐的故事不是很瞭解,只聽說當年表姐愛慘了李荊哲,為了李荊哲還寧願嫁給莊子曰來換取李荊哲的消息。

    那她就不明白了,既然愛的人是李荊哲為何要嫁給莊子曰呢?

    說起來,莊子曰應該算她的表姐夫。

    但他從不願意讓她這樣叫他。

    第一次在公司見到的時候,他那張俊雅的臉上也只是淡淡地多了一絲笑意,對她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會議室。

    後來經過介紹,才知道他是父親請來的形象代言人,是每年要花一千萬人民幣才肯拍三支廣告的青春偶像。

    她對他沒有印象,但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或許是表姐的照片看得多的緣故吧。

    “叩叩。”她敲了幾下,推開董事長室的門。

    周董事長穿了一件深色條紋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銀灰色的毛衫,金絲邊的眼鏡框遮住了他清冷的雙眸,此刻正低著頭與對方講著什麼。

    她安靜地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來,順手拿起沙發上的雜誌翻翻,都是K線圖和資料分析的財經報導,她不太感興趣。

    也只有在這一點上,她才覺得和莊子曰有了那麼些近乎,因為比起財經,她更喜歡娛樂新聞。

    “來了?”他電話剛結束,就轉過來對她說,“我讓秘書訂了兩張最熱門的票,不知道你是否會喜歡。”

    “哦?是什麼?”她眨眨眼,表示好奇。

    他一愣,“不知道,讓秘書送進來吧。”

    “……”她無語了,想必他也是匆忙間讓秘書直接訂了的。

    低頭接過一看是最近熱門的電影,“這票很難買到,你怎麼買到的?”她的眼眸中有著竊喜。

    周董事長不太自然地輕咳了一聲,“秘書買的,我也不知她哪裡的本事。”

    其實他知道她喜歡看,便安排了人提早去預定了,本是早幾天的事情,但一直拖到了今天才訂到,“這個票你拿去吧。”

    她微愣,“我拿走,那你呢?”她以為是他們父女一起去電影院看。

    “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的,但我臨時來了客戶,讓小莊陪你一起去吧。”周董事長略有歉意地說。

    她沉默了一會,才道,“……是,爸爸。”

    回家五年,她一直都想要得到父親的溫暖,但往往都是適得其反。

    總覺得父親想和她親近可是又有著某種隔閡,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了呢?父親不會不知道莊子曰是她的表姐夫吧?既然知道,又為何睜隻眼閉隻眼呢?還是他心裡是默許了他們這種不見光的關係……

    她的心思亂了。

    “在想什麼?你趕時間?”買了爆米花和飲料,莊子曰坐在她身邊,把東西遞過去。

    唔,她光顧著自己瞎想,都沒顧及到他了,“沒,我只是在想過了時間了,怎麼還是放廣告,電影何時才開始呢?”

    “聽說這部電影比較火,所以廣告多幾分鐘是正常的。”他的嗓音不溫不火,像是影院裡飄出來的冷氣,涼涼的,沁入心脾。

    她低頭撿了一個爆米花塞入嘴裡,慢慢咀嚼,“姐夫,呃,莊子曰,以前你和她也經常來看嗎?”

    她問的人,是莊子曰的妻子,周悠靜。

    她對周悠靜的印象不太深刻,只知道這個表姐和自己相似,當年為了追回李荊哲跑去了玉樹,不幸遇上地震死了。

    雖然莊子曰得到了周悠靜,但他的妻子卻為了別的男人而死,心中應該很憤恨吧?所以他需要一個傾瀉口,而那個物件就是自己。

    周欣海悲哀地想,為何父親要接她回國,若不遇上這個男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理不清的糾纏吧。

    “沒,沒一起來過電影院。”他似有了壓抑,聲音怪怪的。側臉的輪廓在螢幕微弱的光裡顯得那麼模糊不清。

    但有在一起,通宵看過恐怖片。

    “哦。”她點了點頭,又塞入一把爆米花。

    “別吃太多,不然晚餐吃不下。”他冷然道。

    “……”那為什麼要買給她啊!

    其實她一直想問,你還愛你的妻子嗎?或者說你愛過你的妻子嗎?現在恨她嗎?

    最關鍵的是,他是否也把她當做替代品,就像李荊哲一樣。

    電影是一部3D片,故事的劇情類似《最終幻想》和《奧特曼》之類的合集,講述一個平凡人為了維護星球做出的努力,轉變為星際英雄的故事。

    對於男女主角,她沒有太多的印象了,看完電影走出來她只記得那些飛舞的蒲公英就像是小小的晶瑩剔透的精靈飄過自己的鼻尖,那種似有若無的觸感美得妙不可言。

    “電影好看嗎?”他開車送她回家。

    她想了想,中肯的說,“場景很唯美。”但故事,很老套。

    天空佈滿了星星,繁星點點的夜空在月光裡越發靜謐。

    她開了半扇的車窗,任微風吹拂自己的髮絲,淩亂地飄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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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2:38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時間還蠻早的,不如請我喝杯咖啡?”他把車停在樓下,望著公寓樓上的方向。

    該死的莊子曰,又想蹭東西吃了,“呵呵,我累了。”

    下了車,她朝他揮揮手,“謝謝,我上去了。”

    “嗯,早點休息。記得關好門窗,不然有心之人就會半夜闖入公寓了。”他輕笑著。

    她不理會他眼底閃爍的光芒,有也只有你吧,她在心裡咕噥著。“你也早點休息吧。”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個身影逐漸地消失在公寓的拐角,然後慢慢地任自己的頭抵靠在方向盤上,如此無力的感覺,也只有在卸下所有防備之後才會顯現。

    過了一會,他重新開動了車子,駛離了公寓。

    周欣海剛踏入大廳,又停下了腳步。手腕上的時間指示剛過九點半,她不想這麼早回去,轉身走了出去。

    其實周董事長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按輩分是她的大伯。在國外的那一年,他遇見她,對她說,“做我乾女兒,跟我回國吧。”

    她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何如此,後來才知道大伯的女兒也就是酷似她長相的表姐在地震中離去,伯母每日都沉浸在憂鬱之中。

    雖然她對他們沒印象,但心裡卻是漸漸拼湊出一種熟悉感來。

    回國遇見莊子曰,卻是偶然。

    唉,他們此刻又是什麼關係?

    在公寓外亂逛一圈回家,發現莊子曰自然低坐在沙發上吃她冰箱裡的水果,“回來了?”

    輕淡的語氣,人已經站起來靠近她,“唔……”

    對著她嗅了嗅,讓她覺得不自在,“走遠一點。”

    搞得她像剛偷腥回來一樣。

    “怎麼回來比我還晚?”他的手臂圈住她,“明天我的新劇開發佈會,你來參加嗎?”

    她推開他,“不了,明天要回家吃飯。”

    她說的,自然是父母住的家裡。

    “……嗯。”唯獨這個理由,他不能說什麼。“那就一起回去吧。”

    “哦,好。”反正那也是他半個家,她隨即又問,“明天你的發佈會是幾點?”去廚房取了杯子來倒了一杯熱水。

    他莫名地有些驚喜,“下午兩點。”

    “哦,在哪裡?晚上才回家吃飯。”她微微一笑。

    她的衣服還沒換,穿著的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很溫婉,事實上她一點都不若外表,“東方假日酒店三樓宴會廳。”

    “……好。”她朝他比了一個指頭,“給我入場券。”

    這種性質的新聞發佈會沒有邀請卡是進不去的,況且門口警衛森嚴,就算她有心要來捧他的場,也不見得警衛會放她進去。

    他們的關係介乎情人與朋友,但也僅限於暗地裡。因為她從不在眾人面前與他一起曝光,一如她從不想做他的緋聞之一。

    莊子曰摘下眼鏡,用力地捏了捏鼻樑,襯衫被挽起來,衣角已經皺了。擺在桌子旁邊的是一份廣告策劃書,電腦裡是周韻鞋業的業績彙報。

    書房的電話響起來,他一看是一串熟悉的號碼,“喂,爸爸。”

    “還沒睡?”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周董事長低聲道,“別為了工作折了身子,現在你只是公司的代言人,不需要替我做總經理審核資料。早點休息吧。”

    “爸,你不也一樣嗎?”莊子曰無奈地笑了笑。

    電話那頭靜默了會,才徐徐說,“子曰,你不累嗎?”

    一語雙關,他當然聽得明白。

    放在桌上的鏡框反射出他一臉的疲態,但他甘之如飴,“累也是值得的。”只要她幸福,這比一切都重要。

    “已經五年了,夠了。”周董事長覺得每次和他說話,都顯得很無力,“你沒有義務這樣做,放手吧,子曰。”

    他身為別人的父親,看著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婿為自己這般勞碌,他都覺得愧疚。

    當初讓他們結婚到底是對是錯,“就算我這輩子沒有過周悠靜這個女兒,子曰,去找其他的人吧。”

    “我們約好給她五年的時間,今年我一定會做好選擇的。”其實是等她選擇。

    六年前的那場地震,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他也以為自己死了。被廢墟壓著的那一刻,他以為這輩子是再也見不著世界的光明了,在生死垂危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怒小嗔癡,還有他對她的承諾,他說過要幫她找到李荊哲,那一定要做到……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救援隊的人挖出了廢墟中的他,他只記得自己的心對自己說,真好,可以活著見到她,真好。

    可是,他不曾想過見到的她,是那個樣子。

    整個人都瘦的只剩下一層皮,臉頰凹陷得連他都不認得了。整個人縮在角落裡,完全不敢見人。雙手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嘴裡呢喃的一直是那句,“玉樹……玉樹……”

    那刻,他的心是澎湃的,她是擔心自己嗎?

    可走近一看,才發現她腳邊放著的相片,是李荊哲的。

    對了,李荊哲當時也在玉樹,她得知消息以為李荊哲死了……

    整個心都往下沉,被埋在廢墟裡的那些時間,那些近乎絕望的時間裡,都不及此刻的打擊。

    他只想著回來再見她一面,她想的是能再見李荊哲一面。

    “靜靜,只要李荊哲還活著,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他輕輕地蹲下來,與她平視。

    後來她生病……送她出國治療……再回來,已經是換了一個身份。

    他忍住了一年沒有去找她,即使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在堅持尋找李荊哲。若然找到他,要的不是李荊哲回到她身邊,而是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若五年內,找不到李荊哲,或者找到了他不能給她幸福,他要帶回來。

    若五年內,她遇上李荊哲,還是喜歡上李荊哲,那他徹底放手。

    選擇做明星,只是為了可以找到李荊哲,讓他從鏡頭裡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眾多緋聞,知道他沒有和周悠靜在一起,知道周悠靜……還在思念著他。

    新聞發佈會現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圍在東方假日酒店的樓下,高舉著牌子大喊“我愛莊子曰”,來自各地的粉絲只為著能見偶像一面,全都精心打扮並帶上自己最真誠的禮物,一大袋的禮物都收集在一起放在酒店門口,只等偶像出面。

    過了一會,歡呼聲和尖叫聲都響了起來,黑色的加長林肯徐徐駛入,先後下來的黑衣保鏢一字排開,助理打開車門讓莊子曰下車。

    粉絲們瘋狂了,尖叫著“莊子曰,莊子曰,莊子曰……”

    莊子曰一身的白色休閒打扮,看起來完全符合眾人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他疾步地走,也不停地朝眾人揮手,含笑著收下禮物。助理馬上把禮物接過來交給其中一個保鏢。

    新聞發佈會的安排在三樓的宴會廳,只能容納兩百多人,但最後兩排和周圍都要擺放攝影器材,除了媒體之外,能進來的觀眾最多只能有八十個。

    周欣海就容納在這八十個人裡,坐在三排靠右的位子,只能看見莊子曰的側臉。

    但他坐下來的第一眼就發現了她,卻只淡淡地掠過,而後笑容定格在正中央,面對著各界媒體。

    這次的發佈會是針對新劇作為宣傳,他的緋聞女友也坐在旁邊,兩人一起參與演出,令這部戲未播先紅。

    眾媒體一直都揣測莊天王到底是否婚期將近,每次問起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直接拒絕,這個讓她們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這部戲講述的是男女之間從相識相愛到分離再重逢的故事,故事的構架很普遍,但花絮看來場景非常唯美,尤其是中間穿插的一段音樂,那聲聲扣人心弦之音更讓人覺得聽了就舒服得倍感淒美。

    “莊子曰,請問這部戲哪個地方讓你感觸最深呢?裡面是否有你的縮影?女主角的個性與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相似嗎?”媒體逮到能發問的空隙就直接一連串炮轟了過去。

    坐在臺上的莊子曰依舊優雅地微笑著,朝發問的媒體點點頭,“我覺得這部戲拍的很用心,每一個地方都是我投入感情去演的,至於哪裡感觸最深我實在說不上來,因為每一點都是用感情累積起來的。謝謝。”

    “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也是電影裡的那種嬌氣柔弱型的嗎?”媒體不放過這個問題。

    他側頭,微微眯起眼睛,陷入思考。

    眾人屏息等待著,旁邊的緋聞女友也在暗中下意識地拽緊了拳頭。

    他環視了一圈台下,發現某人戴上了墨鏡,在這個不算太明亮的地方戴著墨鏡,那個頭還下意識地往下點啊點啊,一看就知道是在打瞌睡了。

    好個周欣海,一來他的新聞發佈會就打瞌睡,還這麼的明目張大。

    “我喜歡的人啊,她像貓一樣懶,愛吃零食,熱衷名牌,又愛花錢。最重要的是,她還不愛賺錢。”他徐徐地說著,唇角微微地勾起。

    媒體譁然,這也算理想情人的標準,隨便抓一個就是一把吧?聽起來特沒氣質又失夢幻。難道莊子曰就是這樣的品味?不過,怎麼聽起來像是對某個具體物件的描述,反而不是一個標準?

    正要發出疑問,就見一個戴著鴨舌帽,拿著相機的中年男子突然出聲,“你說的這個人,是你兒子的母親嗎?”

    所有人都一愣,兒子?!

    母親?!

    完全與這個新聞發佈會無關的詞彙,怎麼突然出現在現場,眾人一看是八卦雜誌最具狗仔性質的陸大嘴在發言,平日裡這些發佈會都不會邀請他的,這次他怎麼進來了,而且一問就是如此爆炸性的問題。

    “據我所知,莊天王你有一個五歲大的兒子,對嗎?”陸大嘴掏出一張照片,那只是一個模糊的側影,莊子曰抱著一個孩子走在路上,雖然不是很清晰但能辨認的出那個就是莊子曰。

    “誰說莊子曰抱著孩子逛街就是孩子的父親了?也可以是侄子或者朋友兒子之類的,就算是鄰居也不足為奇。陸大嘴,你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某個記者對此嗤之以鼻。

    大家都知道陸大嘴所屬的娛樂雜誌專門揭人傷疤,還大爆很多明星內幕,實則大部分為捏造,並不屬實。

    誰也不想被陸大嘴破壞了今天的好氣氛,各個都想幫莊子曰發言。

    卻不料莊子曰頓了一下,隨即大方承認,“青爭是我兒子。”

    “嘩——”

    所有的人都激動了。

    “莊子曰你還有領養孩子?”

    “什麼時候認領的孩子,怎麼都沒聽你提及過?”

    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整個宴會廳都鬧騰了。

    周欣海也被這樣的鬧騰聲給弄醒了,摘下眼睛揉了揉,“唔,結束了?”

    看了一周,發現大家都在競相說著什麼,但沒有起身的打算。發生什麼事情了?

    再往臺上看,瞥見莊子曰犀利的雙眸正望向自己,她莫名地臉紅了一下。實在不是自己太困,而是這些問題都太無聊,他的回答也很官方,她覺得耳朵受不了,像是腦海裡起了催眠曲。

    “青爭是我的親兒子,不是領養也不是過繼。”他緩緩地說著,對著大家,坦然的很,“之前不說,是覺得沒有必要,既然說了,也沒有必要隱瞞。”

    “嘩——”

    氣氛再一次沸騰了。

    這個報導出來之後,大部分的人都無法相信,更多的人覺得這是一個炒作,為了那部戲而炒作。緊接著很多雜誌都上了他們父子倆的圖片,短短兩天的時間內,雜誌賣到斷貨。

    周欣海也很驚訝,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聽他提及過他還有個兒子,而且是親生的,“那孩子的媽在哪?不會是我表姐吧?”

    還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直接提及表姐。

    她覺得表姐在他的心裡是最深的痛,若沒有表姐恐怕也不會有他們現在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吧。

    “可能吧,你怎麼沒想過是你呢?”他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

    電視裡正播著娛樂新聞,各媒體都在揣測這是他與哪個女星的風流史,螢幕裡一字排開了各個女星的照片,還有很多都是一線女星。

    一個枕頭砸到他的後腦門上,涼涼的聲音笑,“想得美。”

    他們雖然是這樣的曖昧關係,但還不至於親密到那種地步,其實他們的接觸最深的也不過是停留在親吻的階段。

    周欣海覺得問下去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還是不問了。像莊子曰這樣的人,他若肯說,不用問也會說出來,要是不說,問得急了的也就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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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2:5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車裡播放著輕音樂,車內的氣氛只剩下音樂在輕輕縈繞。莊子曰開著車,目光專注在前方,心底還為之前的事有點煩躁。

    她調了收音機,正好是播音員的磁性嗓音講著今天的娛樂新聞,說的也是早上發生的事情,他此刻成了眾人的焦點,他的新戲不用宣傳也已經火到爆了。

    “你怎麼看?大眾在網上投票猜是哪個女星,你猜最後誰的得票率最高?”她忽而有了興致與他談這個話題。

    莊子曰專心開車,頭也沒側過來,“不知道,我沒研究這個。”

    她又悻悻然地閉了嘴,車子停了下來,她探出去一看,是到了超市。

    “你在車上等我,我去買些新鮮的牛排。”他邊說邊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她也緊跟著下來,“車上悶,我也下去走走。”

    說著,繞到他旁邊笑了笑,“而且,我也可以給你提點東西嘛。”

    雖然是晚上,但超市里的人流量比白天還要多,更多的人聚集在冷藏區購買晚餐。

    他們一起在人群裡擠著,她想到白天的事情,還是決定滿足一下好奇心,“表姐夫……呃,莊子曰,你和表姐的感情很好吧?”至少不會在和表姐結婚之後還跑去跟別人生孩子吧?

    其實她最在意的是那個傳聞中莊子曰的私生子之母是否就是周悠靜。

    但又不能直接這樣問他,這多少會折損他的面子。

    莊子曰顯然一愣,沒有馬上回話。

    她想自己失言了,“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係。”他搶先說,打開冰櫃在裡面挑了幾塊牛排放到購物車裡,“你要吃什麼口味,原味可以嗎?”

    唔……“隨便,我不挑。”

    他頓了一下,隨即在低下頭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過去的她,有多麼地挑食。

    兩人經過促銷區,有兩個漂亮的營業員穿著超短裙在做著泡面促銷,見到他們更是雪亮了眼睛上前。

    其中一個因為動作太快,勾到了旁邊的檯子,累積起來的泡面就這樣轟然倒塌。

    而莊子曰也猝不及防地被倒下來的泡面砸到,自然地拉過周欣海摟住了她,“小心。”

    周欣海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拉扯就衝力地撞入他的懷裡,一仰頭就親上了他下來的唇上。

    四目相接的刹那,一包泡面砸到了兩人的頭頂上。

    他隨即鬆開了手,定定地道,“沒事吧?”

    “唔,嗯。”她的臉莫名地燒紅了。

    只是輕風般吹拂而過的親吻,短暫得連回味的時間都沒有,可她的心已經起了漣漪,這種感覺像是大雨傾瀉般的具有衝擊力,讓她的小心臟“噗噗”地亂跳。

    是她怎麼了,還是感覺出了問題?撲通——撲通——

    隱約間,總覺得她似乎遺失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但又說不上來。

    兩人回到家裡,父親和母親都在餐桌上等著了。

    莊子曰把袋子交給李嫂,喊了一聲,“爸,媽。”

    兩老點了點頭,朝周欣海道,“小海,怎麼也不幫子曰提點東西。”

    這一大包的。

    她撇了一下嘴,還不是他不樂意嘛。

    緊跟著父親這邊坐下,她咧嘴一笑,“哇,都是我愛吃的菜。”

    “愛吃就好,小姐你以前還……”李嫂正端著菜出來,說到這打住了。

    她疑惑地抬起頭,“我以前什麼?”

    “呃,沒沒,沒什麼。”李嫂把東西放下,連忙走了。

    “呵呵,爸,你看李嫂也把我當表姐了。”她的笑意不是很明顯,似乎周圍的人都習慣地把她當做表姐,“媽,你怎麼發呆了?”

    周母回了神,輕柔道,“想著幾天沒見你了,看你都吃不胖。”

    “我不是在這嘛。雖然我是你們的乾女兒,但每次回來都覺得像親女兒一樣呢。”她笑嘻嘻的,卻沒發現在場的人都是一怔。

    血濃於水,自然是會有這般親昵的感覺。

    周欣海回想起來,當年也是父親在國外找到孤兒的自己,說是表叔然後講了女兒的事情,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女兒。

    她當時是孤身一人在國外生活,有個家自然好,也沒多想就跟著回來了。

    後來遇見了莊子曰,也聽到了傳聞中的故事。

    卻不料,她也步入了表姐的愛情旅途,與他之間都有了連接。

    “女兒就是女兒,分什麼親不親。”周董事長打斷她的笑鬧,給旁邊的妻子夾了一口菜,“吃飯。”

    越是自然,周欣海越是覺得不對勁。

    思來想去,她找上了心理醫生。

    “你說我這是什麼情況呢?會不會是得了失憶症之類的?然後忘記了某些東西?”她坐在椅子上問對面的男子。

    男子穿著隨意的裝束,一臉的年輕。那副略顯老氣的眼鏡給他添多了絲沉穩之氣。

    這是家私人診所,她沒用父親的私人醫生名片夾,她在網上貼吧裡搜的,聽說這個人很神。

    男子端詳了她一會,才緩緩開口,“你不像得了失憶症的樣子。”

    “……哦。”她也覺得不像,全身檢查也沒哪個部位出現問題。多少心裡有些失望,她又在期待什麼呢?

    “小姐,你已經找我嘮嗑了一個多小時,談的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請問你真的是失憶的煩惱嗎?”不會是見我帥想泡我吧?男子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這樣的女客人的確很多。

    她歎了口氣,“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平時都好好的,就是偶爾會出現那麼點感覺來。”某種很熟悉的感覺。

    “哦。”男子想了想,“或許是你有妄想症吧。”

    “呃?”簡單的說,就是她白日做夢?!

    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侵襲了她的意識,“不可能。”

    不待他說完,她就掏出錢放下,“我想我還是走了,今天純粹是出來閒扯。”

    她才不會白日做夢。

    只不過她一直覺得現在的生活有點像白日夢。

    找心理醫生也不靠譜,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看著琳琅滿目的櫥窗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衣服,夏天要到了,女人漂亮的季節。

    拐過角落,看到前面一家幼稚園。

    好幾個像是記者的人都圍在外面,似在等待什麼人。

    她不太感興趣地走開,忽地想起這家幼稚園的名字很眼熟,哦,對了,是陸大嘴爆出來莊子曰的私生子的幼稚園。

    事發之後,她都沒想過見見他的兒子。

    這次是碰巧了。

    忽地,幼稚園的門打開,一個女老師抱著小孩沖出來,“快叫救護車,青爭受傷了。”

    記者們對此無動於衷,反而加緊按著快門。

    周欣海一股氣上來,就攔了一輛的士,把教師和孩子一起塞了進去,自己坐到了前面,“醫院,快。”

    她都未曾想過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可以如此之快速,且條理清晰。

    她幫著教師掛號入診,並阻擋外面的那些無聊記者。事情一路做下來順暢無比。她自嘲地笑,是否有當管理者的潛質。

    莊子曰從門口風風火火地趕來,應該是趕了個通告,看他的衣著和髮型都似乎在某個節目裡剛出來一樣。

    “青爭呢?”他焦急地問。

    她指著急診室,“在裡面還沒出來。”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出事了。

    老師也在旁邊,連忙解釋,“今天我給他們上美工課,一個孩子不小心手太快劃到青爭的手腕上,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嚴重……”

    手腕……周欣海直覺地看了看自己手腕的地方。

    這個地方被劃到了還得了。

    “彭”地一聲,莊子曰的拳頭重重地砸在牆壁上。

    老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脫口說,“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周欣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我們現在醫生的技術。”

    “我是不是錯了?”他的臉上盡是懊惱,“我不該把他曝光,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對青爭而言,現在的上學都是一種煎熬。

    他覺得萬分抱歉。

    “你也不想的。”她只能這樣說。

    心裡也不太贊同他對媒體那麼大方地承認青爭就是自己兒子的事實。

    “誰是病人家屬?”從急診室裡走出一個護士,她端著託盤問。裡面是白色紗布染紅的血色。

    “我是。”莊子曰壓抑著情緒問,“我兒子怎樣了?”

    護士看了他一眼指著隔壁的房間道,“病人急需血液,快去那邊輸血。”

    他的臉色一變,“血庫裡沒有嗎?”

    “他是罕見的ABRH,血庫裡暫時沒有。他到底是不是你兒子,讓你輸點血還磨蹭什麼?”護士不耐煩了。

    “我……”他張開欲言,忽地拉過周欣海,“快,去輸血。”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血型,不一定合適啊。”雖然這樣說,她還是快速地走進房間。

    老師呆愣地看著這一幕,莫非他們是……

    護士幹練地給她先抽了血,一驗果然是ABRH,這次她都懵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血型是這個?”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心裡疑惑著,護士已經抽了200CC的血走了,莊子曰一言不發。

    “難道……”她微微訝異又不是很確定地道,“青爭……他是我兒子?”

    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

    見他沉默,她的呼吸都更緊張了,“呵呵,呵呵,我開玩笑的……”

    怎麼可能呢,他們之間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情,何況青爭都五歲了,他們認識的時候已經有青爭了啊……

    “莊子曰,你告訴我啊!”她真的激動了。

    他還是沉默著,扶起她走出去。

    門外的記者不知何時闖進來的,對著他們就猛拍照片,一看她那虛弱的樣子,拍的更加厲害了,這回終於逮到孩子親媽了。

    明天肯定會上娛樂版頭條。

    青爭……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不一會兒,警衛進來了,把記者們都轟了出去。

    周欣海也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莊子曰扶著她。

    “青爭呢?”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進來。

    她抬眼,望見了風塵僕僕跑來的周董事長。

    “在急診室。”莊子曰悶悶地說。

    “怎麼這麼不小心。”周董事長低沉的嗓音輕淡之中夾雜了些許的威嚴與斥責,“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要把孩子的事情放到第一位才行啊。”

    “……是,”莊子曰的臉上有著無限的懊惱與後悔,“我錯了,爸爸。”

    這一聲爸爸,叫顫了周欣海的心。

    她是周董事長的乾女兒,而莊子曰是他的女婿,他的妻子就是自己的表姐,所以她們擁有相同的血型也不足為奇,對嗎?

    所以……這個叫做“青爭”的孩子,真的是莊子曰和周悠靜的,對嗎?

    心裡,莫名地劃過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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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3:07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媒體大篇幅的報導像雪花一樣撒在互聯網上,周欣海的照片也被反復放了好幾次。但奇怪的是,媒體除了能挖到她是周韻鞋業的千金之外,其餘資料一概查不到。

    本以為是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未料原來就是鳳凰。筆鋒直轉變成了郎才女貌多相配的標題。他們都為此編造出一個夢幻而美麗的故事,一個事業女強人,一個如日中天的明星,多麼完美的搭配。

    粉絲們雖然不高興,但也不甘不願地承認周欣海是配得上莊子曰的。

    況且他們都有共同孕育的一個孩子了。

    “為何你要讓誤會延續下去?”周董事長看著桌上的報紙問。

    莊子曰坐在他的對面,這份報紙他早上也看到了,“我答應過她的。”

    “那是在她生病之前,你早該在她回國的時候就製造機會,然後再自然地走到一起……”周董事長最不明白的就是為何他要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莊子曰輕微地搖頭,那不是他要的。

    他不要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再次因她的脆弱與她走在一起。“我要她來選擇。”

    “此刻,她還能怎麼選擇?只要你告訴她,她完全相信青爭是你和她的孩子。”周董事長後悔不已,當初居然會被莊子曰說服,讓他給李荊哲一個機會,還派出人力尋找李荊哲的下落,並讓自己的親孫子藏起來不見於人。

    “如果李荊哲能回來,那他們能幸福,青爭也……”

    “她被真相欺騙著,能幸福嗎?”周董事長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他的女兒他最清楚,“子曰,如果真要她幸福,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包括她的病……”

    “不行。”她好不容易在那個時候緩和過來,怎能再一次承受打擊。

    誤會就讓她誤會吧,反正青爭是她的孩子,李荊哲回來之後若愛她,肯定會好好照顧她和孩子。

    周董事長低低地歎了口氣,“子曰,你這孩子……又是何苦啊。”

    “爸,我知道分寸。”莊子曰瞟了一眼窗外細細的雨絲。

    李荊哲一直都沒有消息,難道真的已經……死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和周欣海該如何繼續?

    六年都過去了,他自己承諾給李荊哲的五年,也已經過去了。

    他,還要等什麼?

    “子曰,如果你不能在一個月內處理好你和她的事,我會親自出面告訴她。”周董事長蒼老的聲音道。

    “……是,爸爸。”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媒體的大肆報導,只加深了兩個人的間隙。

    周欣海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她會有個五歲的兒子,但她偷偷去驗過DNA,真是她的孩子。可是……她明明……

    順理猜測該是表姐和他的孩子,但這份醫學報告證明她就是青爭的生母,要是沒有這些媒體報導,她也鼓不起勇氣去做這次驗證。

    得知真相之後的她,更覺得煩惱了。

    對於過去,她竟然覺得一無所知的可怕。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自己遺忘了的嗎?

    迫於媒體的壓力,莊子曰已經跟媒體說近期就會表態。

    表態是什麼意思?簡單兩字就是——“結婚”。

    但……她心裡就是不太樂意。

    目前的她,只能縮在屋裡,哪也不去。

    “莊子曰,你就饒了我吧。”她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我們是半同居關係,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我們之間不可能有那樣的交集。快收起你這個閃到我眼抽筋的鑽戒。”不會是哪個片場順手帶回來的吧?

    她疲于應付那些狂響不止的電話,也不想被誰說成是不負責任的母親。家裡的電話線能拔的全拔出來了,聯手機都索性關機了。只是唯一不能阻止的就是莊子曰一如既往地從陽臺這裡跳進來。

    此刻的他單膝跪地,手裡拿著紅色的絲絨盒子,裡面的戒指少說也有三克拉,但她提不起興趣。

    “不如你來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她側過頭看他。

    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聲音沙啞地道,“今生我只愛你,嫁給我吧……”

    其餘的,不要再問了。

    他不想再欺騙她,但也不能說出真相。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從相遇相識到變成鄰居,朋友,朋友以上……卻無法再更進一步發展。他知道她選擇自己的親密接近,只是因為心靈的寂寞與隱約之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愧疚,可是……他就是這般無恥地利用了這一點,並且用盡一切辦法霸佔她。

    “我一直都想告訴你,青爭是你的孩子。”先告訴媒體這個消息,當真是不太理智。他以為這樣做,可以更順理成章地讓兩人的婚期提前。

    不曾想過媒體的負面也是如此之大。

    她苦笑,自己的孩子居然還要別人來告訴自己,多麼諷刺。

    “我和你的孩子嗎?”她問。

    他一愣,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青爭是我的孩子。”

    “是我和你的嗎?”她又問一次。

    “周欣海,我瞞著你是不對,但我是真的愛你。”

    “你不覺得一個緋聞纏身的人講的話很沒可信度嗎?”又不是在播某部偶像劇。

    他沉默了。

    “給我一點時間,莊子曰。”她還沒能完全地接受這個事實。

    再一次,她找上之前的那個心理醫生。

    男子同樣端詳了她一會,“小姐,你有心事,而且比上一次嚴重。”

    “你終於像個醫生了。”周欣海欣慰地道。

    男子朝上白白眼,當忽略了這句話。

    周欣海把事情簡單地對他講完,“我是不是真的得了失憶症?”

    “你若得了失憶症,又怎會記得自己是周悠靜的表妹呢?”男子微一沉吟,“上次忘記告訴你,其實我是這間診所主人的助理。老師上次出差去了,所以才輪到我。”

    “啊?”周欣海瞪大了眼,“所以你上次是亂說的了?”這麼說,有可能她就是得了失憶症?

    “先別斷言太早,我真不覺得你是有失憶症。我去請老師。”男子起身走了出去。

    再進來的,是一個女子,比起之前的男子還要年輕。

    周欣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未成年?你是診所主人的女兒?”

    “你好,我是格蕾。”女子輕柔一笑,似有著某種魔力讓她的心都安定下來。

    格蕾診所,她就是這裡的主人。

    難以相信……

    “周小姐的情況我的助手已經告訴我了,之前造成你的不便我很抱歉。”她的笑意像是春風般的溫暖,打開一個空白的病歷,寫著日期和時間,“周小姐有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多久了,一般在什麼時候會覺得對方似曾相識?”

    格蕾問的很輕柔,不知是誰在房裡播了輕音樂讓周欣海的身心都放鬆了。

    她回想起來,也不是記得非常清楚,“大概都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一些動作和眼神。”例如她看到莊子曰偶爾流露的冷漠與疏離的眼神,例如莊子曰擁抱她時,莫名的愧疚感與心疼……

    這些都是她不能理解的。

    “我是得了失憶症嗎?”她又一次問了相同的問題。

    格蕾搖搖頭,篤定的說,“不是。”

    這不是失憶症的表現,但是什麼問題她也不知道,“如果你願意,不如做一次深度催眠?”

    “……好。”如果有幫助的話。

    醫院。

    莊子曰買了玩具帶到病房,青爭坐在病床上看圖畫故事,見到他歡喜地跑上前,撲入懷裡,“爸爸!”

    他輕然地抱起青爭,單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小靜靜,有沒有乖乖吃飯?”

    “有哦,我很聽話。”青爭笑眯眯地捏莊子曰的臉,“爸爸,我都長大了不能再叫我小靜靜了。”

    青爭不明白為何他的名字合起來是一個“靜”字,何不直接叫他靜,當時莊子曰的回答是,靜這個字太秀氣了,不適合男生。

    “爸爸,聽說我有媽媽了。”青爭依偎在他的懷裡,滿足地笑,“爸爸沒有騙我,你說只要我乖乖的,媽媽就會回來。我是個有媽媽的孩子,哈哈哈哈。”

    “傻瓜,你當然有媽媽。”莊子曰把他抱的更緊了,手裡的玩具已經放到一邊,“拆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青爭半躺在床上,開始動手拆玩具。

    從小到大他收到的玩具可以用一個房間來裝,但他沒弄壞一個,因為爸爸說以後媽媽回來要拿給她看看自己過去玩過些什麼。

    他一直都保存著,卻是等啊等啊,都沒看到媽媽出現。

    爸爸說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走很遠的路才會回來。只要他耐心的等,一定會等到的。

    “哇,是遙控飛機。這架飛機我還沒有哦。”他興奮地拿起飛機飛舞在半空,模擬著飛行的樣子歡快不已。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心想周欣海知道青爭了,到現在都沒來醫院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青爭,如果給你選爸爸和媽媽,只能要一個,你會選誰和你一起生活?”莊子曰低下頭來,與他靠近著。

    青爭不假思索地道,“爸爸。”

    莊子曰一怔,“為什麼?”他以為會是媽媽。

    “因為你陪了我這麼久我很喜歡爸爸,但我不認識媽媽。”青爭稚嫩的嗓音道。

    “小靜靜不是很想見媽媽嗎?”他摸摸兒子的臉,與他一起研究遙控飛機。

    青爭想了想,然後看著莊子曰,認真地解釋,“因為爸爸想見媽媽,所以我期待和媽媽在一起。”但若沒了爸爸,那也沒要意義了。

    莊子曰愕然了,他不知道原來兒子的心裡是這樣想的。

    “小靜靜……”周欣海若抽出一點時間來看他,一定會發現兒子的眉眼與她是多麼地相似。

    忽然,他有了一種衝動。現在馬上去找她,直接問她是怎麼想的,如果她堅持選擇等待李荊哲且不在乎青爭,他就帶著兒子離開。

    這輩子,也不想再見。

    周欣海慢慢地張開眼睛,周圍還是熟悉的診所,耳邊飄蕩的依舊是輕柔的音樂。“格蕾……”她喚著旁邊女子的名字。

    格蕾微笑地看著她,“醒了?”

    她點點頭,坐起來,“我想起我是誰了。”

    她不是周欣海,哦,或許說根本就沒有周欣海這個人。

    她想起自己是怎麼變成周欣海的。

    “格蕾,我的真實名字叫——周悠靜。”她是周悠靜,卻用著周欣海的身份,活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裡。

    現在,她要自己去尋找這個答案。

    她坐車回公寓拿身份證,想直接問父親,為何要這樣做。明明是親生的女兒,為何要來認領,認作乾女兒。

    到了公寓,有人已經等在那裡。

    “周悠靜?”李荊哲快步走上前摟抱住她,“真好,再次看到了你。”

    “李荊哲?”她推了推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抱著她的人一顫,詫異地鬆開手看她。“你是周悠靜啊?”

    他昨天才在報紙上看到她,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都在國外生活,以為他們生活的很好,卻不知她和莊子曰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我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隔了這麼多年我還喜歡你,周悠靜……”

    她的臉色很平靜,與平日並無不同。但眼神卻比以往更多了一分犀利,“你怎麼了……”

    “為何選擇這個時候回來?”她一字一頓地說完,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

    他的神色愕然,卻沒有驚訝。

    “因為你恨我,對嗎?”她望著他,“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暗處看著我嗎?還是你剛剛才得知我的消息?因為知道了我的消息所以想來踏入一腳以解過去的心頭恨?”

    恨她過去的無情,恨她當時踐踏他的真心?

    還有曾經對他造成的傷害,“李荊哲,既然這麼多年你都不出現,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在這個媒體焦點關注的時候,在媒體報導把她和莊子曰推上風口浪尖的時候出現?

    她還不至於那麼糊塗,“還有,你知道嗎?我和莊子曰已經結婚了。”

    這一次,是真的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驚訝。

    “我們在六年前就結婚了。”而且婚後她有了孩子,得知莊子曰在地震中失蹤的時候,她已有身孕。“孩子是我和他的。”

    李荊哲慢慢地握緊了拳頭,撇過頭去,不看她暗自傷神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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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3:2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那年我沒和你說明白,我心裡是真的喜歡莊子曰。雖然我也不是很確定那份感情,但後來才知道什麼是根深蒂固。”即使隔了這麼多年,她回想起來還是會心痛。“現在我才明白為何這五年裡,我的心會似有若無地疼痛著。”

    那是因為,在她的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但卻想不起住著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對不起。”這三個字,很早以前她就對他說過,“我無法愛你,即使……”她之前得了妄想症。

    她無法承受莊子曰失蹤乃至後來死亡的消息,接近崩潰。她不能想像莊子曰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了她,她都幻想著若不認識他,若當初和李荊哲在一起……

    一直想著,想著,也不知怎的,如此深刻的過去竟變成了別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一個知道故事的局外人而已。

    想著她是不愛莊子曰的,想著她只喜歡李荊哲,並為了他,可以捨棄一切。她幼稚地以為只要這樣,莊子曰就不會死,一起都會變得不同。

    卻不知在她得了妄想症之後,莊子曰回來了,並誤會了自己。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李荊哲粗暴地打斷她,他不想聽這些,“我有什麼不好……”

    她幽幽地看著他,雙眼是滿載的淚水,“你沒什麼不好,只是我的心裡只容得下他的好……”

    李荊哲無力地垂下了雙目,“你明明可以忘記他……”

    “李荊哲,”她緩緩地說,“有些人,是用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即使此刻忘記,下一刻也會想起來,若想不起來,終究有一天也會想起來,“對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無法和你在一起。”

    她要去找莊子曰,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他。

    “等等。”他喊住她,“最後一次,讓我抱抱你。”

    他千里迢迢來找她,或許真是當初恨了她,躲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她,故意讓她在地震中內疚。可是……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

    直到看到報導對她的中傷,他才明白她在心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預期的。他以為還可以趁機回來,有一次公平的競爭,卻不知早已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她沉默地閉上了眼。

    當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才真正地體會到了這種滿滿的愧疚感來自哪裡。以前都是這般的感覺,為何她都沒有察覺呢。

    越是縱容,越是傷害。

    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當真是罪不可恕。

    他輕擁著她,漫漫地抱緊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移到了自己的唇邊,他一側頭,輕吻上了她的唇角。

    “鐺——”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在這一刻又悄然地合上了。

    莊子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詫異地幾乎是震驚了,那個他尋找了六年的男子,竟然奇跡般地出現在眼前,而他們此刻正緊緊相擁著。以為當李荊哲出現的時候,是他還可以再爭取一次機會的時刻,沒想到不用再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低下頭,伸手按了鍵。

    他真傻,明明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為何還要愚蠢地一等再等呢?直到等到李荊哲出現給自己重重的一擊嗎?

    周悠靜,我真該放棄你嗎?

    多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如果你不愛他該多好……

    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欣海回到公寓,得知的是莊子曰已經離開的消息。趕到機場已經來不及了,飛機已經起飛,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帶走了青爭,那個她一直都不敢相見的兒子。

    她不怨他帶走兒子,但恨他一再地給自己希望又帶來絕望。

    欣慰的是,起碼他沒有死,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真好。

    以前都是他等她,這一次就換她來等。

    她相信自己一定也會像他一樣有耐心。

    莊子曰去了好萊塢發展,一年比一年好,還獲得了很多項殊榮。

    父親的過世她來不及痛苦,就安排不成材的弟弟去找父親傳說中的情婦白暖暖,希望她能幫周韻鞋業度過目前的難關。

    而她自己則踏上了世界環球之旅。

    每年的幾個月裡她都乘著飛機到處飛,卻沒有一年在飛機上或旅途中遇上莊子曰。

    她不相信緣分盡了那種話,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機艙裡,頭等艙的過道很寬敞,她拿出小型的上網本放在膝蓋上,打開了裡面的郵件流覽了一遍,弟弟已經長大不再需要她的細心呵護,但總要找個人來栽培他,白暖暖應該是個最好的老師。

    揚起十指敲打鍵盤,還是給公司的幾個衷心幹部發了郵件,告知凡是都要以支持周錫書為主,當然是在暗中幫忙就好。

    父親已經將繼承權交給了弟弟周錫書,而她也不打算把名字改回去,繼續用著“周欣海”的身份,不然又會掀起一場繼承人的爭奪戰。

    寫完郵件再看一眼機艙外,陽光穿透雲層,金黃色的一片,美極了。她合上電腦,欣賞著窗外的風景,慢慢地閉了眼。

    迷迷糊糊的夢境裡,似有個熟悉的腳步聲靠近了又離去,這般的熟悉也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她很想醒來又怕醒來之後還是一場夢。

    “先生,我叫李茹,不知是否可以要你名片?”空姐甜美的聲音響在耳側。

    現在的空姐作風都如此大膽嗎?

    “對不起,我的名片放行李箱裡了。”很拒人千里的冷漠之音。

    她的心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側坐在前方的男子背影。

    是他,肯定是他!

    簡單的短髮,乾淨俐落的西裝打扮。除了莊子曰,不會有第二人。

    “先生,那我可以要你的手機號碼嗎?”空姐李茹緊追不捨。

    周欣海瞪大了眼,這個女孩也很眼熟。李茹……啊,李茹!

    她的高中同學,這個該死的,居然到現在都還想著和她搶男人!

    “小姐,請給我一杯水。”她朝李茹喊了一聲。

    李茹沒有反應,倒是那個男子的身影顫了一下。

    “李茹,我要水。”周欣海索性站起來,走近他們,“李茹,是我小靜。”

    “啊,你——”李茹大吃一驚,高中畢業後就沒有再聯繫過,沒想到啊!

    “給我一杯水啦,謝謝。”她推開了李茹。

    李茹看看周欣海再看看莊子曰,馬上領悟過來,呢喃著“難怪怎麼覺得帥得這麼眼熟呢。”悻悻然地走開。

    周欣海見他旁邊的位子還是空著的,自然地坐了下來,“嗨。”

    “……嗯。”莊子曰應了一聲,更震驚她出現在眼前。

    “咦?”她環顧了一下周圍,“青爭呢?”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及兒子,“我去參加婚禮,他在學校上課。”

    “婚禮?”她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他的這一身筆挺西服,雙手交叉於胸前諷刺道,“莊子曰,你也不怕犯重婚罪嗎?”

    “啊?”他愣了愣。

    少給我裝蒜了!周欣海心底大叫,想趁著她記不起過去就跑去跟別的女人結婚,想都別想,“莊子曰,你不是跟表姐結過婚嗎?”

    “……唔。”他不太明白為何她說著說著要靠自己越來越近。

    沒想過會再遇見她,為了斷了想念,他帶青爭走的時候,把一切聯繫來源都切斷了,在國外希望一切從頭開始。

    雖然偶爾的時候他也會想,周欣海和李荊哲是否已經結婚有了孩子呢……

    “所以如果你跑去結婚是犯法的。”知道吧?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了聲,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頭,“周欣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是裝的好吧?!暗自翻白眼,她調整了坐著的姿勢,“這是去哪?”

    “去洛杉磯參加婚禮,咳,我大學同學結婚。”他不太自然地解釋,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一個人?”

    李荊哲沒陪她一起來嗎?

    “旅行當然是一個人,這樣才方便我在旅途中豔遇嘛。”她朝他眨眨眼,似在說著這樣淺顯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吧。

    他的左胸處微微一震,豔遇?虧她想得出來。

    離開了周韻鞋業,但翻財經雜誌也知近期周韻的內部出現了些問題,如果她能想起過去,或許這些難關對她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可惜……不,也不可惜,至少她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周韻最近股票升值了。”他似說的漫不經心,隨意地挑起這個話題。

    “嗯,我也看到報導了。”她接過話,拿起他旁邊的財經雜誌閱覽起來。

    他一怔,她居然看以前不喜歡的東西,不過旁邊也沒別的書可以給她看的。“你是去洛杉磯做什麼?”

    “嗯?我不是說了一個人旅行嗎?莊子曰,你的記憶力真差。”她“嘖嘖”地搖搖頭,似是覺得他真的很老了。

    他的臉上多了一抹可疑的紅,一絲狼狽閃過眼底。

    他們的年齡……一樣大的呢。

    她翻了一會,就睡過去了。沒有鬆開座位的躺椅,只是這樣靠著閉起眼睛,那個頭總是側一下搖一下,他看著不忍,把自己的毛毯卷起給她塞到頸後去。

    “莊子曰……”她在夢囈中喚他的名字,令他的動作停滯。

    似聽錯了般,他低下頭湊近她,想聽得更清晰些。但她已然睡去,自然地靠上他送來的肩膀。

    一路上她睡得安穩,他卻無法入睡,被她那一聲夢囈激蕩了心裡最深處的漣漪。不可否認,過了這麼久,他的心裡還是只有她。

    下了飛機,她活力無限地拉著他去逛大型超市購買生活用品,他卻頂著旅途的倦意陪她走進超市。

    她的一言一行與以往無異,但眼神更清明了些,仿若回到了過去那個鎖定目標就會執行到底的倔強周悠靜。

    “要這個還是這個?”她蹲在貨架前,左右手都拿了一個馬克杯,一個藍色一個粉色,“不如我把這個送給你。”她遞給他粉色的杯子。

    他拿過旁邊貨架的水果盤蓋到她頭頂上,“這個送給你。”

    “去你的。”她起身踹了他一腳,最後還是把兩個杯子都放入了購物車裡。

    他推著車子,她也搭在推車的扶手上,與他一起邊走邊看。

    國外的超市不似國內,營業時間結束的都比較早,只是短暫地逛了一下,就聽到廣播裡說著即將關門的消息,讓大家抓緊時間。

    “很難想像開門這麼遲,關門這麼早還能把這個行業做的這麼好。”她走進排隊的隊伍,轉頭朝後說。

    他笑了笑,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經濟生存的方式。不足為奇。

    “喂,莊子曰,付錢啦。”她把東西都搬上櫃檯,不忘讓後面的刷卡機上前來。

    莊子曰摸出錢包來,給的錢居然讓收銀員找不出來,後面的隊伍還很長,收銀員也急了,“沒有零錢嗎?”

    “不好意思。”他禮貌地道歉。

    “給,我先借給你。”周欣海拿出零錢,然後接過兩大袋的東西,“莊子曰,記得要還我哦。”

    “……嗯。”他覺得哪裡很奇怪,可是不知道在哪裡。

    一起到了酒店,他才知道為何,因為她沒有訂房間,執意要跟他住同一間。

    “莊子曰,這樣可以省錢啊。”理由有些牽強,他也不能拒絕,因為酒店的房間都已經滿了,除非讓她獨自一人去別的酒店住。

    周欣海把行李放好,拿出超市買的東西擺放在桌上,“莊子曰,還我錢。”

    一張整的美元放入她的掌心,她卻塞回去,“我沒零錢找不出來啦。”

    “不用找了。”莊子曰忍住笑。

    “那不行,我只要零錢。”她的眼珠子轉啊轉啊,笑道,“莊子曰,不如……”她湊近他,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一美元換一個吻,可好?”

    “……”他無法言語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見他如此震驚的反應,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去把睡衣拿出來,在進入浴室之前,她對著他說,“莊子曰,我都想起來了。”

    他一愣,什麼?

    “莊子曰,我是周悠靜。”她輕然地說著關上浴室的門。

    他的心像炸開了般的震驚,她什麼都想起來了,所以她是……周悠靜。那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也知道……他就是她的……合法丈夫。

    那她來這裡是做什麼?找他興師問罪還是辦離婚手續?

    其實那份離婚協議書他早就簽署好交給周董事長了,只要她和李荊哲結婚前,隨便找個理由讓她簽個字就好。

    那麼,他們是已經離婚了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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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22:33:40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蓬蓬頭噴灑下來的水溫溫的,逐漸滲入她的肌膚。她仰起頭,讓水沖走一日的疲憊。曾想過一直裝下去,慢慢去霸佔他的愛。但她不喜歡他刻意保持的有禮距離,他們之間已經錯過太久,她不要再浪費時間。

    隨意穿上浴袍走出來,看到莊子曰站在陽臺上抽煙。

    還是第一次看他吸煙,印象裡他沒有在自己面前吸過煙。橙黃色的煙頭一閃一閃地掉落一些灰燼,他背對著她倚靠在欄杆上,食指和中指隨意地夾著香煙。她看著他的側臉,那種飄忽的目光似離她很遙遠。

    輕輕地從背後環抱住他,他的身子一震,“洗好了?”

    “……嗯。”她把頭埋入他的背後。

    莊子曰,我找你找了好久,我以為錯過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見到他才發現自己很脆弱,只等一找到他就抱頭痛哭。

    莊子曰,你這個混蛋!

    他把煙頭擰滅,伸手鬆開她環抱著的手,她卻抱的更緊了,“一會就好。”

    “周欣海……”他轉過身來,很想問清楚。

    但她已經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他的唇,“莊子曰,這是你欠我的。”

    “你……”他的舌頭打結。

    “你欠我很多夫妻該履行的義務,今晚一定要補償我。”她不再允許他說出什麼讓她生氣的話來,抱著他只親吻著他。

    他的手也自然地環抱了她,她能感覺到貼在身上那雙掌心的炙燙。抱起她,第一次給她意識清醒的公主抱,“周欣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又不是得了智障,我很清醒,子曰……”

    他輕輕地吻了下來,一路的細吻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新婚夜。他也是這般的小心翼翼,怕一個不小心就聽到她喊停的聲音。

    但這一次她沒喊停也沒說什麼,因為強裝了一天活力的她——累得睡著了。

    誰知道當兩個人正在你儂我儂的時候,就這樣呼呼大睡另外一個人要怎樣?

    莊子曰低頭看著她的睡顏,似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周欣海,你到底在想什麼?她什麼也沒講清楚,卻意外地闖進他毫無防備的世界。

    遇上她,什麼理智和冷靜都是空氣。

    幫她在床上躺好,替她蓋上薄被。他依舊沒有睡意,打開電腦開始處理一些事務,直到淩晨將至,他才洗漱出去。

    輾轉在床上醒來,周欣海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一下旁邊有沒有人,咦?貌似沒有?!

    她再睜開眼一看,房間裡空蕩蕩的,他去哪了?

    另外一張床上有他換下來的西裝外套,他是出去了?莫不是給她買早餐了吧?哈哈。

    她自個兒美著,但等了又等也不見他回來。摸出手機想打電話才想到昨天忘記要他手機號碼了。

    周欣海,你個白癡!

    洛杉磯的天氣還是微冷的。她從行李裡找了件T恤加上針織外套穿上,配著牛仔褲就上街了。

    街上沒有很多人,即使如此遇到紅綠燈,大家都會自覺地停下來。

    她看到旁邊的一對母子,金色的頭髮碧藍色的眼,兩人正在討論著去哪裡解決午餐,兒子想去吃麥當勞,但母親拒絕垃圾食品。待綠燈亮了之後,母親妥協了。她也跟著他們進了對面的麥當勞。

    臨近中午,麥當勞的生意非常好。隊伍都快排到門口去了,她耐心地等待著,幸好服務員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輪到了她。

    點餐的時候卻犯難了,這些東西,她並不喜歡吃。

    “麻煩你給我一杯可樂,謝謝。”最後,她只要了一大杯的可樂坐在靠窗的位子,慢慢吸著。

    莊子曰和客戶簽完約從酒店裡出來,剛把客戶送上車仰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在響了很多聲之後接起,“喂,你好。”

    “周欣海。”他說,對方明顯一愣,“我看到一個女孩子……她坐在麥當勞靠窗的位子,樣子很傻地吸著一杯大可樂,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那個人……確定不是你吧?”

    “呵呵,”她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也不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可能昨晚他偷偷輸入自己手機裡了,“你在哪?”

    莊子曰已經走進麥當勞,放下電話說,“我在這。”

    她猛地轉頭,發自內心地朝他一笑,“呵呵,那個傻樣的人不是我。”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把可樂拿走,“空腹喝這個不好。”

    她以前都很養生的。

    “沒東西吃。”她委屈地撇了一下嘴。

    “走。”他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大門,“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她暗自歡喜。

    但沒想到去的地方不是什麼高級餐廳,而是婚禮現場。

    看到那麼多人都穿著優雅的小禮服入場,她卻是一身休閒的打扮,真是羞愧死了,“莊子曰,你成心的吧?”從小到大就愛看她出糗。

    “來吧,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他忽略她的瞪眼,拉著她朝新郎新娘走去。

    新郎已經快一步看到他們了,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他一眼就認出了周欣海,他以為……

    “紫軒,恭喜。”莊子曰對新郎笑道,拿出一個禮金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新郎也不客氣地收下,“彼此,彼此。”

    兜兜轉轉,這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嫂子好,我是紫軒。”新郎對周欣海伸出手。

    她也大方地握了握,這個人她還有點印象,“你來參加過我的婚禮。”

    “呵呵,嫂子記性不錯。”當時大家都以為這兩個人是走不到一起的,不料眾人都失測了。

    “軒,他們是……”新娘接待完另外一個賓客也過來打招呼。

    新郎環著新娘,“我的大學好友和他的妻子。”

    “很般配啊。”新娘由衷地說,當真是郎才女貌。她忍不住問一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周欣海搶先回答,“從小的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她挽上莊子曰的手臂,仰頭說,“那時不知我對他的愛有多深,後來發現的時候已經停止不了了,只好繼續愛下去。”

    他的眼眸深邃,直直望住她的眼裡有著太多的思緒和疑惑。但她的這一句講的又是如此情真意切,他是真的體會到了。

    “我愛你,子曰。”她輕聲說,在別人的婚禮上,她才說出那句本該在他們的婚禮上該說的話。

    他的瞳孔收緊了,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弧度,“紫軒,我們先走了。”

    “啊……”新郎想阻止但又開不了口,他知道他們之間離離合合的故事,本對周欣海是存著討厭的心思,但見到她後也沒了那樣的感覺,有些人天生就是討喜的吧。

    啊,不對!

    “喂,莊子曰,你走了我的伴郎怎麼辦啊?”他才想起來莊子曰是來當伴郎的。

    “軒,算啦。”新娘扯扯新郎的衣袖,雙眼望著離去的背影,“你看他們多幸福。”

    “把話說清楚。”莊子曰拉著周欣海走出婚禮現場,拉到一個拐角停下來。

    周欣海一字一頓地道,“子曰,我愛你,至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她似乎挑了一個不太合適的場合講了一直想講的話,但算了,講出來就是講出來了。

    “你和李荊哲……”他的內心在狂喜,但還是小心地印證著。

    她牽起他的手,慢慢往外走。

    邊走邊說著三個人之間的故事,也告訴他當年李荊哲救過她的事情。

    莊子曰反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不要再鬆開。

    是他一直都誤會了她,誤會的這樣深,讓彼此錯過了這樣久。

    廣場上的白鴿群起飛過,白色的羽毛撲哧著一如劃過空中的天使。他們的感情曾是如此般純潔,如果一生都沒有挫折坎坷,那麼順順利利地走完不知會是何感受。

    但此刻,他們想的都是同樣的事情,一起去看他們的兒子。

    經歷太多,發生太多的事情,到最後竟連一句怨言都是累贅。

    他想,只要她能回到身邊就好,不枉默默地等待了多年……

    她想,只要找回他呆在身邊就好,不枉一路辛苦地尋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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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8-2-23 22:34:1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倫敦的某個住所。

    “美女,你說你是我媽媽?”青爭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儼然像一個大人,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面的女子。

    微卷的短髮,一身枚紅色的連衣裙,輕笑的嘴角,紅潤的臉色。怎麼看都像是隔壁鄰居家的姐姐。

    周欣海也一本正經地道,“小鬼,我是你媽媽。”

    “我就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青爭跳下沙發朝她慢慢靠近。

    她鄭重地點點頭,“我肯定。”

    他回頭望著廚房裡出來的父親,“爸爸,你的老婆這麼年輕?”

    “小鬼,媽媽年輕多有面子,去哪都有焦點嘛。”她敲了敲他的腦袋。

    青爭歪著腦袋,想了又想,於是轉頭問父親,“爸爸,你喜歡媽媽嗎?”

    這是什麼問題,她很想再敲他腦袋。

    莊子曰抱起青爭,溫和地笑笑,“當然。”

    “哦。”這個字被青爭拖長了尾音,似意猶未盡,“既然爸爸喜歡,那我也喜歡吧。”

    “這麼沒有原則。”周欣海嘟著嘴,繞到他們父子面前,“既然你也接受我了,不如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父子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側過頭來撞撞他們的腦袋,“坐了這麼久,肚子不餓嗎?”

    “廚房在那裡。”父子倆統一指向廚房的方向。

    意思就是你餓了就動手去做飯吧。

    她翻翻白眼,如果她會做飯還需要說出來嗎?

    青爭看她一臉臭臭的樣子,問得小心又翼翼,“媽媽,你不會這麼大了都不會做飯吧?”他都會煎蛋捏。

    她“……”沉默了會,認命地挽起衣袖,“笑話,我自小就會做飯,且樣樣全能。”

    餘光瞄見莊子曰不以為然地挑起眉頭。

    哼,又小瞧她了!

    不服氣的血液在心底翻騰,她大義凜然地踏入廚房,雖然以前是不會做飯,但換了身份之後的她早忘記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她後來可是做的一手好菜,也改了營養飲食的習慣。現在的她,說多厲害就有多厲害。

    冰箱裡沒有多少食物,她翻了翻只有一打的雞蛋和兩塊包裝牛排。

    “爸爸,你說她會做飯嗎?”兒子的臉是期待的,但又隱隱擔心自家的廚房會意外失火。

    莊子曰微一沉吟,嚴肅地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他沒吃過她做的餐點,不好說。

    兩個人忐忑地等待著,直到鼻翼下聞到陣陣的香氣才逐漸安下心來。

    青爭依靠在父親的懷裡,沉思著。

    “爸爸,其實我很想上前抱抱媽媽,這是我多年來常夢見的事情。”他突然說。

    莊子曰心疼地揉揉他的髮絲,“你不生媽媽的氣嗎?”

    “當然生氣啊。”青爭稚嫩的嗓音很響亮,也自然傳入了廚房忙碌的人耳裡。“可是……我更歡喜媽媽能回來,你說媽媽終有一天會回家的,我一直都相信這是真的。”

    當歡喜大過生氣的時候,那麼連生氣的情緒都會被掩蓋,“爸爸,過了這麼久,你還愛媽媽嗎?”

    廚房裡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雖然周欣海知道他愛自己,可她從未親耳聽見他說過表白的話。

    即使她已經當眾表白過,他也只是用行動說明了心意。

    過了許久,她才聽莊子曰說,“這個問題,不用我來回答你。”

    因為,已經不用回答了。

    她把牛排端出來,“洗手過來吃。”

    父子倆依言馬上行動,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們才豎起大拇指擺了擺,然後一口吃下牛肉。

    味道果然如所見般的好。

    “媽媽,我喜歡你。”青爭毫不避諱地傾上前就是給她的臉頰一個大波波。

    她忽地臉紅了,不太自然地傻笑著。

    還是第一次被兒子親臉頰,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可是……她還沒聽到旁邊這個人的表白,總還是不滿足。

    “莊子曰,那個韓劇裡一直弄的一個動作,雙手舉過頭頂的是什麼意思?”她說著比了一個動作。

    他眼也不抬地道,“我從不看韓劇。”

    “……”她扼腕了。

    過了幾日,她對著陽臺上的花說,“含羞草啊含羞草,碰你一下就害羞了,若是遇上你喜歡的人那要說什麼啊?”

    “草是沒有性別之分的。”身後的他涼涼地說。

    她又暈了。

    後來到了結婚紀念日。

    她爬上泰山與他一起看日出。

    周圍都是遊客,各個都臉頰通紅,氣喘吁吁。

    她說,“看,日出多美,就像愛情的顏色,像是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

    “心臟一定會跳,不跳就沒有價值了。”他還是沒有情趣。

    然後她死心了,也不圖哪日他會突然開竅了。

    卻不料在她生日來臨的那一天,當她打開門的刹那,滿屋子的氣球滿天飛,全是粉紅色的氣球,周圍擺滿了愛心的粉紅色玫瑰,地板上是用蠟燭圍出來的一個心形。他站在中央,手裡拿著鑽戒對她說,“靜靜,我愛你。”

    她感動得稀裡嘩啦,哭得把眼淚鼻涕都偷偷粘到他的襯衫上去。

    其實她不知道,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一直在無形地對她說著他愛她。

    給兒子取名“青爭”,合起來就是一個“靜”字,當他說著,“我愛小青爭”的時候,其實他也在說著“我愛小靜靜”,只不過她沒有那樣的思維去想同樣的事情。

    此刻,她被花海包圍,被粉紅色的夢幻包圍,只覺得滿載的幸福與守望。

    “這一生,我只願給你創造一次又一次的驚喜。”他低聲地說。

    默默地給她套上鑽戒,這是結婚的時候欠她的。

    她的手指微攏,把頭抵靠上他的肩膀,在不知是誰播放的輕音樂中,與他一起共舞了愛情的華爾滋。

    一個人的一生可能會遇到很多人,有些人是你會動心的,有些人是會對你動心的。但往往有一種人,遇上就不想再錯過,即使當時兩人的緣分未到,也願意一直默默地等下去,然後直到有一天,突然就相愛了。

    相愛的過程很坎坷,但結局很完美。

    燭光閃著熠熠的光輝,似在他們兩人的愛情旅途中暗喻著星光璀璨的到來。

    她在一個又一個轉圈的飛舞弧度裡,聽到了這輩子最好聽的祝福。

    “祝你生日快樂,我的愛妻。”

    鞠衍

    2010.6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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