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清月]修仙帶著作弊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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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老牛吃嫩草

　　“怎麼回事？”

　　青鼎尊者的眼睛瞬間瞪直了，面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剛和緩的氣氛一下子再次凝重起來。

　　“可是我那兩個不肖徒兒做了什麼混賬事兒，惹得你不高興了？”

　　對於蕭焰其人，青鼎尊者自問還算了解，絕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十倍還之的典範，倘若蘭亭、龔素丹這二人真得罪了他，他可不會管他二人是何人弟子，更不會有自忖身份礙於面子不屑以大欺小的想法。得罪了蕭焰，被他小心眼兒惦記上了，便是他這個師尊求情說項，多半都是無濟於事。

　　只求他那兩個傻徒弟懂事一些，沒有將蕭焰往死裡得罪，或許還有希望留下一條命來。

　　蕭焰卻是探手握住白玉杯子，修長瑩潤的指節襯著光潔剔透的白玉，竟是比那白玉還要美麗幾分。仙茶裡蘊含的靈氣凝結成霧氣，裊裊地升騰起來，將蕭焰的面龐遮得朦朦朧朧。

　　“徒不教師之過，你多年來只顧著煉丹，疏於對兩個弟子的教導，使得他們長成那般無法無天、囂張自負的樣子，便是我今日不來尋你，來日必有旁人來找你討要公道。我的性子你知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蕭焰的語聲很淡，但青鼎尊者卻能聽出他此時的認真。這與其說是蕭焰給出的一個機會，不如說他正在當面給出警告。

　　“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換他二人一條命。”

　　青鼎尊者無奈苦笑，一時心亂如麻。

　　這一邊是他唯二的兩名親傳弟子，雖是平日裡親自傳道授業的時間不多，但多年相處下來，總歸存著一分師徒之情，一邊又是他的忘年之交，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如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由不得他再有半點私心偏袒。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有心護著自家徒弟，那也要他能夠護得住才成。

　　早在蕭焰出事之前，便是上界戰力排名前列的大羅金仙境大能，一己之力獨鬥十數名普通大羅金仙不在話下。而他青鼎本是以丹道起家，在戰鬥力上原就比較吃虧，雖是很多年前便被人尊稱為尊者，論實際修為境界卻尚不到神通境尊者。

　　對上比他更早邁出那一步的蕭焰，他不會有一絲半點勝算，也絕對不可能跟蕭焰動手。

　　青鼎尊者這會兒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蕭焰先在他面前開了口，而不是直接找上他的兩名弟子，至少說明事情沒有到不可彌補的境地。

　　“要他們給你一個交代，你總得將這事兒的首尾告訴我吧？”青鼎尊者的面色更苦，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苦逼的師尊了，“我現在整個兩眼一抹黑，便是有心要教育弟子，也是師出無名、不知從何說起。”

　　蕭焰涼涼地看著青鼎尊者：“你徒兒做了什麼事，你這個當師尊的難道真個半點不知？”

　　青鼎尊者只覺得比吃了黃連還苦上幾分：“真不知道——”

　　剛要再問一句，就聽得一個帶著歡快笑意的輕靈女聲遙遙傳來，很快到了近前。

　　“師尊師尊，徒兒來看您了，還帶了您最喜歡的百靈仙釀！”

　　“這可好，正主兒來了。”蕭焰擱下手中的杯子，“你也無需再向我打聽，直接問你這好徒兒，不比我告訴你來得放心？”

　　這丫頭！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青鼎尊者苦笑連連，暗自哀嘆了一聲，卻是不好再將人趕回去了。

　　“師尊，徒兒特地為您求來的百靈仙釀。”

　　一道素白長裙的窈窕身影站在了青鼎尊者身前，細若白瓷的面上帶著歡喜的笑容，雙手如獲珍寶地捧著一個碧綠的長頸酒瓶子。那綠色沒有一絲瑕疵，像是一泓綠水凝結而成，通透得能夠輕易瞧見裡面七分滿的酒水。

　　這女子慕煙華瞧著極眼熟，正是青鼎尊者的小弟子龔素丹。

　　“那該死的裴疏月實在太氣人，我都這般千方百計地求他了，也願意給他足夠豐厚的報酬，只希望他可以多賣我幾瓶百靈仙釀，誰知他死活就是不肯。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生意，明明憑著百靈仙釀能夠大賺特賺，卻偏偏一個月才賣出一瓶，搞什麼價高者得！”

　　“幸好徒兒早早等著，這才為師尊拔得頭籌！”

　　龔素丹笑意深深，獻寶似的將手中的酒瓶捧到青鼎尊者身前。

　　“你有心了，素兒。”

　　青鼎尊者勉強扯了扯嘴角，接過遞上來的碧綠酒瓶。

　　龔素丹本就心思敏銳，頓時察覺到青鼎尊者神色有異，稍一留意便發現此地除了自家師尊，竟還有其他客人在。

　　方才她一路過來，分明不曾感覺到旁人的氣息啊！

　　“呀！”

　　龔素丹一看之下，竟是失態地驚呼出聲，那一雙柔情似水的眼波便忘記了移動，直直地定格在那道霜白色的身影上，呼吸略略急促了一分，兩頰漸漸浮上一層胭脂色的紅霞。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似是根本不曾見著蕭焰身側的慕煙華，只似喜似嗔地喃喃低語，仿佛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向青鼎尊者求證什麼。

　　“師、師尊，蕭、蕭……他、他怎麼在這裡？”

　　青鼎尊者看著這樣的龔素丹，從來裝滿了各種藥材丹藥的腦袋像是忽然開了竅，看看面無表情的蕭焰又瞧瞧他身側雲淡風輕的慕煙華，福至心靈般明白了蕭焰向他發難的原因。

　　“素兒，還不快見過九華尊者？！”

　　蕭焰本就出身九華宮，除他之外九華宮明面上另有神通境尊者十數名，各自的尊者封號卻全不曾冠上九華之名，唯有蕭焰自小以九華宮少主身份崛起，一路扶搖直上至今日成名副其實的神通境尊者，倒是讓整個上界之人不約而同認同了九華尊者的名號，並在之後得到了九華宮上下的承認。

　　青鼎尊者刻意點出蕭焰的尊者封號，實則是在提醒警告自家徒弟。大羅金仙境的蕭焰跟著神通境尊者的蕭焰，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可惜龔素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裡心裡只能看到一個蕭焰，哪裡還能理解青鼎尊者的苦心，甚至連著視線都不曾偏移半分，根本就沒有聽清青鼎尊者所言。此時她只覺得整個天地都消失了，唯獨留下眼前這一道濃墨淡彩的墨發霜衣。

　　“哼！”

　　蕭焰輕哼了一聲，“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龔素丹眼前猛地一黑，陡然間心神俱痛，張嘴吐出一口殷紅逆血。

　　“素兒！你糊塗！”

　　青鼎尊者恨鐵不成鋼，倒是沒有出手救助龔素丹，只求讓她受點兒教訓，日後死了這條心，別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遠，弄得自個兒生死兩難。

　　收下龔素丹兩百多年，青鼎尊者從來不知道她竟對蕭焰抱著這種心思。說起來，龔素丹才見過蕭焰幾次，怎麼就——原先他一直以為，自家大弟子跟著她才是一對兒，他這個做師尊也樂見其成，怎麼就、怎麼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龔素丹眼前的黑色慢慢散開，身周的世界再次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為什麼？”她定定地看著蕭焰，任由順著脣角蜿蜒而下的血水沾上胸前素白的衣裙，一字一頓地開了口，緩緩地將視線移向蕭焰身側的慕煙華，“果真是因為她？！”

　　白皙纖長的手指很漂亮，但要是被它直直地指著，那滋味可就有些兒不好了。

　　“呵！”慕煙華冷笑，徑直看向青鼎尊者，語聲比著剛才卻是冷了許多，“青鼎前輩，你的這一位女弟子，瞧著似乎腦子出了點問題，是不是煉丹煉傻了？我手裡正巧還留著幾種恢復神智的丹藥，前輩的弟子若是需要，我可以免費送她幾枚，就當是我送她的見面禮了。”

　　慕煙華忽然有些同情蕭焰了。

　　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啊，蕭焰被她糾纏上，真是受了無妄之災。

　　“龔素丹！你給我消停點兒！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青鼎尊者揮手就是一道無形氣勁，重重地拍在龔素丹身上，打得她連連後退，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在地上，勉強站穩之後便再無法指著慕煙華了。

　　“玄陰潭禁閉一千年，不成金仙境圓滿不得離開半步，日後你便在玄陰潭專心修煉，提升修為境界、感悟丹道精髓，這宗門的事兒你就不要多管了，現在給我立刻滾下去！”

　　青鼎尊者不得不如此，他怕自己慢上一點，龔素丹的這根手指、這條手臂，甚至這條命都會沒有了，關禁閉總比丟了命強。

　　“師尊！我不要！我不服！”

　　龔素丹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青鼎尊者，身上氣息居然開始變得不穩，隱隱有了狂暴之意。

　　慕煙華輕易便能看出，相比起天府境那次相見，龔素丹的修為又提升了不少，這會兒已是玄仙境圓滿，只差一步就可突破到金仙境初期。

　　龔素丹如今這樣子，正是心魔叢生，走火入魔之兆，她要是自個兒想不明白，什麼丹藥辦法都是無用的。倘若這般強行壓製，真個照著青鼎尊者所言直接拉下去關禁閉，怕是日後前途盡毀還是輕的，說不定一時半刻就會將自個兒燒成灰燼。

　　慕煙華看得出來，哪怕蕭焰對青鼎尊者再不客氣，兩人之間仍是有著深厚情誼在的，否則也不會處處留著一線，可不要因著龔素丹的事兒變得無法收拾。

　　“那你想如何？”

　　慕煙華按住蕭焰的手掌，阻止了他再次向龔素丹出手，淡淡地道，“我倒是很好奇，當初說什麼丹宗跟著九華宮將結成同盟，青鼎前輩親自為你與蕭焰保媒，你龔素丹不日將入主九華宮，敢情你師尊對此一無所知，一切都只是你個人的臆想？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還能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兒來，當真有違你師尊平日教導。”

　　“據傳你拜師青鼎前輩已是兩百餘年了——素丹仙子？請問你今年貴庚？”

　　龔素丹的骨齡，慕煙華能夠依稀看出來，怕是要接近三百歲，蕭焰百歲成大羅金仙境，之後被人算計流落下界，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一百五十歲。日後等到兩人全部活上千萬年，這點兒年齡的差距自然可以忽略不計，只如今這般看來——龔素丹像蕭焰這麼大時，蕭焰多半還是個小屁孩兒呢。

　　都是快三百歲的人了，怎還能如此不懂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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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龔素丹的念想

　　龔素丹赤紅的眼珠轉了轉，陰寒的視線從青鼎尊者移到了慕煙華身上。

　　此時的她面色青白，一股黑色郁氣直衝腦門，神情更是猙獰無比，再沒有往日裡表現出來的純善可人模樣，任誰見了都以為眼前是個走火入魔的瘋婆子。

　　“我今年幾歲跟你有何干係？！不過相差一百來歲罷了，我跟他仍是屬於同一輩人！”龔素丹語聲沙啞，喉嚨裡像是塞了個軟木塞，發音極為艱澀難聽，“是你！都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要不是有你攔在我跟他之間，他遲早會發現我的好，再有師尊幫忙說合，他遲早會接受我！如今全部被你給毀了！”

　　“我想如何？我要在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擊敗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根本配不上他！不過是小小下界的飛升修士，縱然得了幾分機緣，怎能與我相提並論？待我將你拖下雲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碎的天才的光環，他自然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慕煙華看著愈發瘋狂的龔素丹，面上表情沒有半分改變，語聲說不出得柔和：“你想怎麼擊敗我？切磋較技，還是比試丹道？”

　　輕柔的語聲似是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龔素丹整個人安靜了下來，眸中的赤紅仿佛都減淡了一些，呆滯的表情有了恢復靈動的趨勢，

　　“我是丹宗弟子，自然是比試丹道修為！”龔素丹好似想到了什麼美事，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聽說你不知怎麼走了狗屎運，身上有著鳳氏一族的血脈，之前居然被他們給認了回去？鳳凰谷一脈之人，明明不少人都身具火屬單靈根，卻一個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根本不會煉丹這麼精細的活兒，想來你也一樣。”

　　慕煙華淡淡地應了一聲，輕聲問道：“什麼時候比？”

　　龔素丹雙眸一亮，面上青黑之色迅速消退，目中赤紅仍在，卻多了一分神采。

　　“你答應與我比試？說話算話絕不反悔？”

　　“青鼎前輩跟著蕭焰二人都在，你大可叫他們做個見證。”慕煙華心底冷哼，因著龔素丹編排鳳氏一脈之人又記了她一筆，面上卻絲毫不顯，“我應下此事不為其他，只為了在你最擅長最得意的領域狠狠地碾壓你，我想那滋味兒絕對極為不錯！”

　　“我會輸給你？簡直痴人說夢！”

　　龔素丹目中神采愈盛，赤紅之色漸漸褪去，最終變得幾乎不可見，身上氣息重新恢復穩定，整個人的精氣神大變了樣，居然神采飛揚鬥志十足。

　　“你等著，這一回本宗開山收徒大典上，我定會出言向你挑戰，在所有人面前叫你輸得一敗塗地，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慕煙華不如我龔素丹多矣！到時候他們自然會知道，我龔素丹比你更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既然如此，你還不下去準備？我可等著你挑戰呢。”

　　慕煙華的語聲沒有一絲起伏，龔素丹冷哼了一聲，也不再看青鼎尊者、蕭焰二人，徑直轉身快速離開了。

　　“師門不幸！真正師門不幸！我怎麼就收了這麼個不懂事的徒兒！”

　　青鼎尊者哀嘆連連，偷瞟了看不出喜怒的蕭焰一眼，心中到底松了一口氣。蕭焰此時沒有直接出手，反而放了龔素丹安然離去，便說明龔素丹暫時安全了。

　　“慕小友，這一回多虧了你不跟我那不肖的徒兒計較，又不計前嫌伸手拉了她一把。我那不肖徒兒被情障矇蔽了心智，不知小友你對她的恩情，我這個做師尊的卻是看在眼裡，倒是叫我羞愧得老臉臊紅。你是個好孩子，蕭焰小怪物的眼光一向毒辣，果真是沒有看錯你，你的這一份情我記下了，過後我那不肖徒兒再冒犯你，你也不用再看我這張老臉，直接動手懲戒便是，我絕對不會怪你。”

　　青鼎尊者心中明白，這一次是龔素丹自個兒作死，他這個師尊護得了一次兩次，護不住百次千次，更不可能管她一輩子。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了錯事也要付出代價，龔素丹拎不清闖下禍事，看在他這張老臉上，人家能夠放過她一次、給她一個機會已是情分，再要求更多便是貪得無厭了。

　　只希望龔素丹經過這場即將到來的比試，能夠真正認識到跟著慕煙華之間的差距，死了心裡頭那點兒不切實際的念想，否則別怪他狠心讓她自食惡果。

　　青鼎尊者看得分明，若非有慕煙華在場，龔素丹即便不走火入魔，也會被蕭焰一掌拍死，即便明白這是龔素丹罪有應得，但畢竟是他教導兩百多年的親傳弟子，雖不會找蕭焰、慕煙華報仇，但要說沒有一點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幸好有慕煙華啊，否則他跟蕭焰的交情怕是真個走到盡頭了。

　　青鼎尊者回想起龔素丹做下的那些事兒，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他沒理由懷疑慕煙華所說的話，看蕭焰、龔素丹的反應便知這事兒假不了。原他還以為龔素丹只是言語上有些過激，哪裡想到她的膽子那麼大，居然敢在外面打著他的名號傳出那樣的流言蜚語，大肆敗壞著蕭焰與九華宮的名聲，倘若蕭焰有心追究，整個丹宗都討不了好。

　　還有那一向事事以龔素丹為先的大弟子蘭亭，這事兒要沒有蘭亭暗中幫助，龔素丹想要成事未必有這般容易。

　　他自詡一世英名，膝下就兩個親傳弟子，怎麼全教成了這麼樣兒！

　　青鼎尊者只覺再沒臉面對蕭焰、慕煙華二人。

　　慕煙華本還想問一問下界神藥山之事，向著青鼎尊者求證一下是不是他留下的道統，如今發生了龔素丹的事兒，怕是就不怎麼合適了。

　　草草又說了兩句，蕭焰果然帶著慕煙華告辭，青鼎尊者也沒有出聲輓留。

　　“本是帶你來見一見青鼎，不想竟是節外生枝。”蕭焰看著慕煙華，面上閃過一絲抱歉，“倒是叫你受累了。”

　　“這又不關你的事，誰想到會遇到你的愛慕者呢？”

　　慕煙華略一挑眉，眸底露出促狹之色，“你本就天賦卓絕，家世不凡，更生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有人因此拜倒在你這身白袍之下，再正常也沒有了。

　　話是這麼說，慕煙華心底仍是有些遺憾，這次之後再想見著青鼎尊者怕是難了，想來蕭焰短期內也不會再跟他碰面。

　　“盡瞎說！”蕭焰捉緊慕煙華的手，正色道，“我跟那青鼎的小弟子，不過是來尋青鼎之時，碰巧遇到過兩三回，連著話都不曾說過一句，要不是她今日在我面前來了那麼一出，我哪知道青鼎收下的是這樣的玩意兒！剛剛若非你攔著我，我當時就直接劈了她，管她是不是青鼎的弟子。”

　　慕煙華笑眯眯：“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哄我？”

　　蕭焰面上一送，眉目舒展：“我是不是哄你，你能不知道？”

　　慕煙華繼續笑眯眯：“不知道！”

　　“小丫頭！”蕭焰哭笑不得，抬手輕輕一捏慕煙華的鼻尖，“來日方長，你看著便是。”

　　慕煙華爽快地點點頭，不否認此刻心頭滿是歡喜：“好！”

　　說話間，兩人已是離開了青鼎尊者的秀峰。

　　蕭焰顯然對著丹宗很是熟悉，拉著慕煙華方向很明確。慕煙華沒有開口問什麼，安心地任由蕭焰帶路，神奇的是兩人一路走去，居然都不曾遇上其他人。

　　“青鼎並非上界出身之人，得到的是一門獨立的上古丹道傳承，在他飛升上界之前，曾經誤入你所在的那一方下界位面，多半就是你之前所言的那個宗門的道統由來。青鼎痴迷丹道，一生致力於研究各種不同的丹道傳承，飛升上界之後，為了方便研究丹宗的丹道傳承，便應下了加入丹宗的邀請，一直到了現在。”

　　蕭焰娓娓而談，將青鼎尊者的大致情況道來，想是也明白有些答案慕煙華無法從青鼎尊者本人那邊得到了，便退而求其次為她解說一番。

　　“那一本丹經，實際上是青鼎得到了上古丹道的傳承之物，嚴格來說跟著丹宗沒有半點關係，更同丹宗的丹道傳承大相庭徑，否則他也不會那般爽快拿出來與我打賭，更不會輕易將之輸給了我。每一個人看丹經，領悟出來的東西都不一樣，所以你跟著那青鼎小弟子的比試，只管放心大膽地施展，即便丹宗之人看著眼熟，心裡面再是好奇懷疑，仍是不能肯定你接受的丹道傳承來自於青鼎，更不能直接向你質問發難。”

　　“你的煉丹之術是我啟蒙的，雖是以丹經為最初的基礎，總歸跟著青鼎一脈有所區別。青鼎加入丹宗多年，已是融合了太多丹宗的手法，當年我得了丹經之時，他本身對其只領悟了三四成，剩下的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再無進展。”

　　“據他所言，他並未完全得到那門上古丹道的傳承，而是通過了某項考驗，身負為那門上古丹道尋找一位真正傳承者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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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古藥門

　　“所以青鼎前輩看中了你，想讓你繼承那一門上古丹道傳承？”

　　慕煙華倒是有些驚訝了，從未想過丹經還有這般來歷。之前應下龔素丹的挑戰，思及丹經本身為青鼎尊者所有之故，心下還真有些顧慮，蕭焰這一番話來得很及時。

　　蕭焰點了點頭，復又緩緩搖頭：“青鼎確實這般想過，只是我的興趣並不在丹道上，煉丹不過是我閒暇之時打發時間的小消遣，當初會跟他定下賭約也是一時興起，不想反被他當了真，期望我能夠接下那一門上古丹道，也就是古藥門的傳承。對我而言，多一門傳承少一門傳承並無區別，可惜我後來在丹道上另有際遇，竟是未曾完全繼承古藥門的衣缽，只拿著丹經參考一二罷了。心裡一直掛念著青鼎的囑託，我便留心著哪一日給丹經尋個真正的主人。”

　　打發時間小消遣？

　　小消遣修煉到能夠叫青鼎尊者自愧不如？

　　慕煙華暗自腹誹，抬頭看了一眼蕭焰清冷的側臉，忽然覺得他這話挺招人恨的。

　　回想起目睹他有限的幾次煉丹情景，饒是換了如今的眼光去看，慕煙華仍是覺得要換了她，想做到那種程度還道阻且長。

　　“古藥門？你將丹經給了我，是想讓我繼承這一門上古丹道？”

　　“有何不可？你不是一直做得挺好麼？看今日青鼎毫不反對的模樣，顯然也是同意了我的選擇。實話說，我的眼光一向很準，這一次也不例外。”

　　慕煙華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丹經中記載的傳承非同小可，縱然到了今時今日，我所領悟到的東西甚至不足百分之一。越是研究它越是覺得它博大精深，我越來越有一種感覺，這時候的丹經還不曾屬於我，但離我真正得到它那一日不遠了。”

　　“既然是我得了它，過後我該做些什麼？”

　　“無需刻意如何，有空了尋一兩個有丹道天賦的弟子，給古藥門留下一點香火，不至於叫它泯滅在時間長河便是了。”

　　這個要求倒是不難達到，即便她此時沒有收徒授徒的想法，總有一日會有機會的不是？

　　慕煙華舒了一口氣，想起半道上遇到的墨鱗，淺笑道：“你可還記得當初那一條小黑蛟？寒月秘境當中，我得她相贈九龍鼎，你送了她一門化龍訣。”

　　“自然記得。”跟著慕煙華相伴多年，那一樁樁一件件蕭焰都記得清楚，“怎麼，你後來又見過她？”

　　“剛剛在外面，她不就在麼？”

　　蕭焰眉間微蹙，仔細想了想：“那個十數歲的女娃？倒是有幾分機緣。”

　　“這不是全憑那一門化龍訣？她能有今日，你居功甚偉。”慕煙華笑眯眯的，“不過我瞧著她情況有些不對，分明血脈之力已是純淨許多，以天仙境初期境界晉升四爪真龍，卻似根本不曾覺醒傳承記憶，這卻是何故？”

　　蕭焰瞥了慕煙華一眼，沒有說破她的小心思，直接答道：“那小黑蛟初時血脈駁雜，不比大角、二角得天獨厚、根基厚實。小黑蛟能有今日造化，實是後天種種機遇所致，哪怕她得以渡過九九重劫，純淨血脈化形為人，仍是改變不了她先天不足的事實，即便她可以開啟傳承記憶，那記憶也會殘缺不全、給不了她太大幫助。”

　　“你要真想幫她一把，讓她去一趟真龍域便是。”

　　“真龍域？”慕煙華心下了然，點頭道，“待我得空，便帶她走一趟。”

　　就墨鱗如今的實力，叫她自個兒冒然前往，不知道路上會生出什麼事端來，不提修士對墨鱗本身的覬覦之心，單看墨鱗表現出來的性子就不是個善茬，既然明言跟了她，她總要為她考慮一二，方不辜負了這一場緣分。

　　“你呀，凡事都愛操心，也不知何時才能隨我回九華宮。”

　　蕭焰笑嘆一聲，輕聲道，“不過那真龍域，你去一趟正好，對大角、二角也大有好處。”

　　“誰要隨你回九華宮？我有答應過麼？”慕煙華斜睨著蕭焰，長髮遮掩下的耳根卻悄悄地紅了，哼道，“我如今可忙得很，輪迴城一脈勢力要休養生息，要尋泗水宗、萬象宗等一干勢力報仇雪恨，要為大太上煉制七轉金丹，要帶墨鱗、大角、二角幾個去真龍域，更重要的是，我才飛升上界不久，還有到處走走看看呢。”

　　“除了你，還能有誰？你若暫時不願，我可以等。”

　　蕭焰瞧著忽然傲嬌了的慕煙華，面上的笑容怎麼都止不住，瞬間衝淡了他一身清冷，“我倒沒關係，無論多久都願意等，只是家中祖父、祖母跟著雙親翹首以盼，久候不至難免等不及，到時候說不定就會親自前來抓人。”

　　慕煙華怔了一怔，這下子連如玉的頰上都染上了薄紅，星眸璀璨似帶上了一層水光，狠狠地掐著蕭焰握著她的手掌，咬牙道：“你威脅我？”

　　記憶中閃過蕭祖父跟著鳳老祖宗大打出手的情景，慕煙華很快確認蕭焰不是在開玩笑，其他人她不清楚，這蕭祖父卻毫無疑問能夠做出這種事來。

　　“怎麼敢？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蕭焰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慕煙華身上，眼中似有流光飛快地閃過，“或者你跟我說，要如何才願隨我回去？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做到——祖父他們除了想見一見你，說不定你疑惑多時的問題能夠在這一行得到解答。”

　　慕煙華不知怎麼，一下子聯想到她莫名重生之事，神色漸漸平靜下來，這才發現面上作燒，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威逼不成，改為利誘？等我哪一日心情好了，再考慮考慮。”

　　蕭焰知道慕煙華這是答應下來了，瞧著她下巴微抬，玉顏染紅霞，跟著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樣兒，只覺得一顆心說不出得柔軟，當下抬手輕刮了一下她額邊微亂的發絲，輕笑出聲。

　　“隨你，你可以慢慢考慮。”

　　慕煙華輕哼了一聲，轉過臉不再出聲。

　　蕭焰也隨她，默默地牽著她往前走，很快又轉過了一個山頭，遠遠地便看見一片鱗次櫛比的建築群依著山勢而建，來來往往不少人。

　　“丫頭，那邊就是輪迴城與天魔宗一行落腳之地。”蕭焰指著前方兩座相連的小院，放開了慕煙華的手，“你先過去吧，丹宗開山收徒大典在十日之後，我有些事要離開三五日。”

　　慕煙華應了一聲，道了一聲再見，向前走了兩步，在回身時已是不見了蕭焰的身影。

　　指間還殘留著蕭焰手掌的溫度，慕煙華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快步向著輪迴城、天魔宗一行所在之地靠近。

　　“煙華煙華，你終於回來了！”

　　墨鱗咋咋呼呼地迎了上來，吳書衡、沈扶柳、余良三人緊跟在後，此外還有天魔宗主、寒劍鋒之主歐陽士、以及跟著慕煙華相熟的谷秀峰，其他天魔宗弟子倒是未見。

　　“少主，你回來就好，屬下等人也便安心了。”

　　吳書衡幾個擔憂多時，見著慕煙華平安歸來，自然放下心來，對慕煙華此去情況也沒有出口詢問，顯然是恪守著本分，心知涉及蕭焰那等層次的大能，所有的一切還是咽在肚子裡裝作沒看到的好。

　　天魔宗主在一旁看著，有心想上前問問，又有些插不上話。

　　墨鱗卻不會考慮那麼多，拉著慕煙華連珠帶炮地問道：“煙華，之前帶走你那位是誰啊？我從沒見過像他那麼恐怖的人，單單一個眼神就讓我差點兒失控，可嚇死我了！我看你跟他很熟，你怎麼認識他的，他帶你去了哪裡？他——”

　　天魔宗主面上帶笑，兩隻耳朵齊齊豎了起來。

　　沈扶柳輕咳了一聲，眼疾手快捂住了墨鱗的嘴巴：“墨鱗，少主剛回來，想必是累了，咱們還是不要吵她，讓她回屋休息。”

　　墨鱗“嗚嗚”了兩聲，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慕煙華，一臉的好奇之色沒有減少半分。

　　慕煙華意有所指地一眼掃向天魔宗主，略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轉頭對沈扶柳幾人淡淡地道：“進去再說。”

　　吳書衡、余良點頭應聲，轉身在前引路，沈扶柳拖著墨鱗也緊緊跟上。

　　天魔宗主心中一急，下意識喊住慕煙華：“慕丫頭！”

　　慕煙華轉過身來：“宗主有什麼事麼？出門在外，煙華此行代表輪迴城而來，失禮了。”

　　向南田身為天魔道君的再傳弟子，在天魔宗內的輩分地位極高，楚君狂是向南田親傳弟子，慕煙華的輩分若是從師承論，那也不算低了。至少真要算起來，天魔宗主雖是天魔宗之主，但師承輩分卻不見得就比慕煙華來得高。

　　更何況慕煙華此行以輪迴城之主的名義前來，身份上更是能夠與天魔宗主相提並論，自然無需執什麼晚輩禮。

　　反倒天魔宗主一聲“慕丫頭”，有著倚老賣老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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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巧合

　　天魔宗主張了張口，慕煙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讓他欲言又止。

　　“煙華要是有空，不妨來本宗這邊看一看，你原是天魔宗弟子，理應跟著師兄弟們多多交往。”

　　慕煙華視線掃過寒劍鋒主歐陽士，看向他身側靠後的谷秀峰，淡淡地點頭道：“宗主所言有理，煙華記下了。”

　　一言畢了，也不管天魔宗主如何反應，慕煙華已是跟著吳書衡幾個進了院子。

　　“煙華煙華！”墨鱗掙脫了沈扶柳的束縛，整個人竄到慕煙華身前，“現在可以說了麼？那位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們可都好奇得緊呢。”

　　沒有了天魔宗主一行在旁，沈扶柳放鬆了下來，指著墨鱗沒好氣地道：“只你想知道，偏要攀扯我們作甚？能告訴你的事兒，少主自然會告知你，不能告訴你的事兒，你便是再問千百遍也無用，多看多做少打聽，對你有好處！”

　　墨鱗撇了撇嘴，輕扯著慕煙華的衣袖：“難道你們就一點不好奇？”

　　“好奇歸好奇，少主私事卻不是你我能輕易窺探的。”沈扶柳上前拉過墨鱗，想將她從慕煙華身邊帶走，半分不猶豫地訓誡道，“墨鱗，你既然跟了少主，便不能萬事由著自個兒性子來，需知少主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叫人看在眼裡，很多時候一個疏忽就能牽扯出麻煩來，如今出門在外，你可得悠著點兒。

　　墨鱗抬眼看了看慕煙華，又瞧瞧一臉嚴肅的沈扶柳，終是慢慢放開了慕煙華的袖子。

　　“好嘛好嘛，我不問就是了。”癟著嘴垂著頭，聲音裡滿帶委屈。

　　“無妨，也不是什麼秘密。”慕煙華看得好笑，揉著墨鱗腦袋笑道，“那位是九華宮少主蕭焰，說起來還跟你有些淵源，你修煉的化龍訣便是出自他手，下一回若是有機會見著他，你可要向他好生道一聲謝。”

　　“……什麼？！九華宮蕭焰！”

　　饒是墨鱗飛升上界不久，大多數時候又躲了起來閉關靜修，仍是聽過九華宮蕭焰的名號，實在是因著九華宮的勢力太過強大，蕭焰的名字又如雷貫耳。

　　“原來他就是蕭焰，傳說中的九華尊者？”墨鱗瞠目結舌，整個人都傻掉了，“你你你說化龍訣是他給的，可是當初還在下界啊，你你你跟他——”

　　“此事你就不要多問了，橫豎我不會說謊騙你。”

　　蕭焰流落下界之事，慕煙華並不打算跟著墨鱗、沈扶柳他們多言。

　　“那位果真就是九華尊者。”

　　吳書衡、沈扶柳、余良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皆是一臉驚異地看著慕煙華。他們之前雖是無緣得見蕭焰，但上界關於蕭焰的傳言不少，對他標誌性的霜衣墨發多有描述，這會兒倒是驗證了心中那個讓人心驚肉跳的大膽猜測。

　　“少主，你既是跟著九華尊者相熟，那早先九華宮向泗水宗、萬象宗等七大勢力聯盟施壓，使他們無暇顧及輪迴城，是不是也是因著這個緣故？”

　　慕煙華愣了一愣。

　　這事兒她還真的從未想過，先前亦只當是巧合，畢竟蕭焰流落下界的有七大勢力聯盟的功勞，他回歸上界後伺機尋仇報復很正常，現在得了吳書衡、沈扶柳的提醒，方覺得一切發生得太過自然，反倒有些不尋常了。

　　九華宮真要出手，泗水宗、萬象宗等哪裡是對手，早早便宗毀人亡，灰飛煙滅了，根本不可能還有機會在那裡蹦躂。

　　那些宗門的財富資源，那些人的性命，倒像是特意為她留著一般。

　　“這事兒大概只是巧合，他從未與我提起過。”慕煙華面上一片平靜，叫人看不出她心底真實想法，“蕭焰尊號九華，怎麼你們都知道？他出關突破之事，早有消息傳出了麼？”

　　若非隨著蕭焰見了青鼎尊者，她還不知蕭焰尊號九華呢，這會兒瞧著竟是人人知曉，連著墨鱗這小蛟龍都能脫口而出，就她被蒙在鼓裡。

　　沈扶柳一臉古怪地看著慕煙華：“少主居然不知麼？九華尊者百歲修至大羅金仙境，在整個上界掀起了極大的波瀾，人人都道他晉升神通境尊者指日可待，從未有人懷疑他會卡在大羅金仙境，當時就有九華之稱小範圍流傳，可說九華尊者之名已是被他提前預定，如今正是水到渠成、名副其實。至於九華尊者出關之事——出發來丹宗前一日，這消息便傳出來了。”

　　“屬下不知少主跟著九華尊者有舊，少主不曾有吩咐下來，屬下沒能及時告知，是屬下的疏忽，請少主恕罪。”

　　看之前蕭焰直接帶走慕煙華的模樣，分明這兩人關係非同一般，怎麼慕煙華竟是對這些上界人人皆知之事一無所知麼？

　　慕煙華仔細想了想，她一飛升就被鳳紹奇帶回鳳凰谷，之後便直接前往輪迴城進入天府境，再之後轉道天魔宗，緊接著就來了丹宗。鳳紹奇一說起蕭焰便咬牙切齒，鳳氏一族其他人也是直呼蕭焰名字，在輪迴城整日裡忙裡忙外，在天魔宗又專心推演煉制七轉金丹之法，根本沒有時間想到蕭焰，更勿論吩咐吳書衡、沈扶柳他們留意他的消息了。

　　待得見了蕭焰的面兒，才知他已是破關而出，委實怪不得旁人。

　　“這些都是小事，沈姨無需掛懷，蕭焰之事暫且放到一邊。”慕煙華擺了擺手，“剛剛我隨著蕭焰見到了青鼎尊者，正巧遇上青鼎尊者的小弟子龔素丹，她想在開山收徒大典上向我挑戰，我已經應下了。趁著還有幾日時間，我想閉個短關，外界之事便交予你們。”

　　“龔素丹要挑戰少主，少主你答應了？！這這這——怎會如此？！”

　　沈扶柳目瞪口呆，心急如焚。

　　慕煙華輕皺了皺眉：“有什麼問題麼？”

　　沈扶柳一臉愁容，聲音都高了半分：“少主，龔素丹定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以煉丹之術向少主挑戰，此舉對少主而言根本沒有公平可言。她這是仗著青鼎尊者之勢，想要強壓少主一頭，叫少主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少主你當時就不該應了她。”

　　慕煙華略略挑眉：“你覺得我不如她？”

　　沈扶柳喘了一口氣：“倘若實打實比試戰力，少主自然勝過龔素丹多矣，但要比煉丹之術，縱然少主於此道有所涉獵，如何比得上龔素丹師從青鼎尊者？”

　　龔素丹對九華宮蕭焰的念想，整個上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慕煙華一番話雖然說得平淡，但沈扶柳仍是敏銳地從中看出許多。這好端端的，龔素丹為何要挑戰慕煙華，慕煙華又為何會輕易應下？她甚至有些埋怨蕭焰，怎麼就讓慕煙華惹了這麼個爛攤子。

　　“沈姨只管放心，我不見得就比不過那龔素丹。”慕煙華搖搖頭，輕聲安撫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沈姨還不了解？你就看著我贏了龔素丹，叫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沈扶柳被逗笑了：“少主心裡有數就好。那龔素丹專攻丹道，隨著青鼎尊者修煉兩百多年，你就是比不過她又如何？她總不敢跟你正正經經打一場。”

　　“這是我輪迴城自楊師去後頭一次亮相，我絕不會讓輪迴城丟臉。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輪迴城重新崛起的日子不遠了。”

　　慕煙華眸光璀璨，面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整個人似籠著一層隱約的光芒，叫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她、依賴她，從心底裡認同她所說的話。沈扶柳果然放下了心頭的擔憂，居然隱隱生出一絲奇異的預感，似乎自家這位驚才絕艷的少主，真個能夠戰勝龔素丹，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宣告輪迴城的回歸。

　　倘若慕煙華真能勝過龔素丹，輪迴城的名字將伴隨著這一場勝利，再一次傳遍整個上界。

　　沈扶柳心頭輕顫，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自楊秦黯然隕落、輪迴城歷經內憂外患之後，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對未來充滿期待。

　　鳳凰谷嫡傳身份已是極為驚人，如今又搭上了九華宮，輪迴城有這樣一位少主，何愁不能發展壯大？只要有慕煙華在，日後躋身一流勢力可說大有可能。

　　“少主，你好生準備，屬下便不打擾了。”

　　沈扶柳面上帶笑，強壓下心中的不平靜，乾脆利落地告退走人，給慕煙華留出閉關的空間。

　　吳書衡、余良自然緊跟沈扶柳的腳步，墨鱗有心要再跟著慕煙華說幾句，被沈扶柳捂著嘴巴、拎著後領拖出屋外。

　　慕煙華目送沈扶柳一行出去，待到房門閉合，心念一動取出了九龍鼎。

　　楊秦能夠煉制出輪迴塔、窺天鏡兩大道器，在煉器之道上的成就自然極為不凡，慕煙華得了他的全部傳承，於這一道也多了不少感悟。早在輪迴城之時，她已是將九龍鼎重新祭煉了一番，加入了許多只有上界出產的珍稀材料，使得九龍鼎的品質提升了好幾籌。

　　趁著剩下的日子，正好將全新的九龍鼎熟悉熟悉，使之跟她再次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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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踏腳石

　　接下來幾日一片平靜，因著慕煙華閉關的緣故，吳書衡、沈扶柳、余良三人也是閉門不出，連著墨鱗都被沈扶柳看得死死的，乖乖呆在院子裡不得外出。

　　慕煙華參加丹宗開山收徒大典的請柬是龔素丹給的，這是輪迴城一脈勢力自楊秦隕落後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除了天魔宗外甚至都不再有其他勢力知道慕煙華一行在此，丹宗分配給輪迴城、天魔宗歇腳的地方又比較偏僻，平日裡竟是不見幾個人經過。

　　天魔宗主倒是有幾回藉故拜訪慕煙華，都被吳書衡、沈扶柳擋了回去，吃得閉門羹多了，天魔宗主也消停下來，暫時不再做那無用功。

　　蕭焰自離開便沒有出現，慕煙華一門心思在龔素丹的挑戰上，偶爾想到也很快拋在了一邊。

　　十日時間很快過去，眨眼到了丹宗正式開山收徒這一日。

　　慕煙華早在前一日便出關，一大早就隨著丹宗前來引路的弟子，跟著天魔宗一行結伴到了丹宗主峰，到了安排給輪迴城、天魔宗的位置。大約也是考慮到慕煙華跟著天魔宗的關係，輪迴城、天魔宗兩方勢力的位置緊挨著，中間只隔了短短一條走道。

　　丹宗主峰已是極為熱鬧，凡事受到邀請的宗門勢力基本都到了，有丹宗弟子面上洋溢著喜悅的微笑，往來穿梭在各大勢力之間，或引領方向、或送上仙茶仙果。不管相熟還是不相熟的勢力，遇上了皆是笑臉相對、和氣寒暄，縱使平日裡結下仇怨、關係不好的勢力，此時在丹宗的地頭也不敢造次，最多相看兩厭互不理睬罷了。

　　丹宗本是一流勢力，又是以丹道起家，跟著無多宗門勢力交好，能夠趕來的一流勢力全部趕來了，全部聚集在靠近峰頂高台的地方。接下來便是包括輪迴城、天魔宗在內的二流勢力，越是勢力大實力強的二流宗門勢力，越是靠近峰頂高台，依次往山腰從上往下排。眾多三流宗門勢力代表只能再接著往後，大部分都要排到山腳去了。

　　偌大的丹宗主峰聚滿了人，看著竟是有些擁擠的感覺了。就這般還是因著整個上界太大，來的只是靠近丹宗區域的宗門勢力，有些距離太遠、丹宗影響不及的宗門勢力並未前來，三大超級勢力更是一個不見，百多個一流勢力也僅到了十來個。

　　天魔宗在二流勢力中排在中游，被丹宗安排在主峰山腰稍稍往上之地，輪迴城本是不如天魔宗的，這一回大約是借了蕭焰的光，有青鼎尊者的因素在裡面。

　　渡過九九重劫、褪去凡體的修士目力都極好，今日丹宗開山收徒大典，又將主峰上的一應陣法禁制暫時關閉了，即便慕煙華等人坐在靠近山腰的地方，仍是能夠輕鬆將整座主峰的情景輕鬆看在眼裡。

　　慕煙華的左側是天魔宗一行，右側是另一個名喚千羽宗的二流宗門勢力。

　　千羽宗早前為三流勢力，宗內老祖宗在二十多年前晉升大羅金仙境大能，成為名副其實的二流勢力，緊接著十年前又有一位太上長老邁入半步大羅金仙境，往上的勢頭極為強勁，是在楊秦隕落後崛起的新興勢力。

　　“這不是吳道友、沈道友麼？怎麼輪迴城這一回也受到了邀請？”

　　千羽宗那名領頭的中年男子一臉驚喜，視線掃過吳書衡、沈扶柳之後，落在坐於兩人前方的慕煙華身上，並沒有提及余良、墨鱗二人。

　　“這位小友想必就是輪迴城的新任城主吧？小友果然人中龍鳳、極為不凡，輪迴尊者收了個好弟子，輪迴城後繼後人啊。”

　　要說以前的輪迴城，在泗水宗、萬象宗、山河宗等七大勢力聯盟的壓迫下苟延殘喘，叫人避之唯恐不及，就怕被那七大勢力聯盟誤會了受到波及，但在慕煙華領著輪迴城一眾打退七大勢力聯盟的突襲隊伍，甚至一舉滅殺了泗水宗那名大羅金仙境的太上長老，後來更是傳出慕煙華為鳳氏一族嫡系，七大勢力聯盟又被九華宮盯上的消息，情況自然是大不同了。

　　人人都道輪迴城走了大運，居然拿下了一位鳳氏一族的嫡系成員繼承輪迴尊者楊秦的衣缽，緊接著正趕上了九華宮少主向七大勢力聯盟責問當年之事，可不就要鹹魚大翻身、再一次發展壯大了。

　　千羽宗本是新晉的二流宗門勢力，自身在底蘊人脈上根本比不上那些老牌的二流勢力，這一回前來參加丹宗開山收徒大典，得到了千羽宗上上下下最大的重視，便是打著開拓人脈、結交其他二流、一流宗門勢力的主意來的。

　　吳書衡、沈扶柳二人成名多年，千羽宗那中年男子自是認識的，再一瞧見慕煙華，自然像蜜蜂見了糖一般湊了上來。

　　“原來是陳道友，幸會幸會。”

　　吳書衡、沈扶柳有些受寵若驚，自從老主人楊秦故去，他已是多年不曾感受過這等善意的熱情了，更何況論修為境界，眼前這中年男子比他們高出不少。

　　“這位確實是我家少主，輪迴城的新一任城主。”吳書衡壓低聲音，對著慕煙華介紹道，“少主，這一位是千羽宗太上長老陳炳，千羽宗內修為境界僅次於那位老祖宗之人，目前為半步大羅金仙境，說不定哪一日就完全晉升大羅金仙境了。”

　　慕煙華點點頭，笑看向陳炳：“陳長老，煙華有禮了。”

　　陳炳笑得極為和善，似是對慕煙華很有好感：“慕小友客氣。慕小友接掌輪迴城城主之位，不知何時舉行繼任大典、昭告廣大道友？到時可定要請我這把老骨頭去捧捧場，也讓我沾一沾喜氣，見識一番輪迴城的新風貌。”

　　繼任大典？

　　這事兒慕煙華還真從未想過！

　　不過既是早決定了接下輪迴城，繼任大典便是必須之事，待丹宗這一回開山收徒大典結束，藉著戰勝龔素丹的風頭，正好順勢舉行繼任大典。

　　原想著看在青鼎尊者的份上，不至於讓龔素丹輸得太難看，這會兒卻要重新考慮一二了。這龔素丹多次挑釁她，說不定這次還要感謝她，誰讓她要自願來做踏腳石，為她、為輪迴城揚名貢獻力量？

　　慕煙華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面上卻半點不顯：“多謝陳長老關心。待確定了日期，必定給貴宗送上請柬，倒是陳長老別嫌我招待不周。”

　　陳炳面上笑容更深了兩分：“好好，我就等著你來請了。”

　　“慕小友請了老陳，可不能厚此薄彼，忘了我天煞宗，老頭我生平最喜湊熱鬧，繼任大典這般熱鬧如何能少了我？”

　　陳炳邊上一名白髮白須的老者，捋著長及胸前的鬍鬚，笑呵呵地轉頭朝著慕煙華看過來。

　　吳書衡忙嚮慕煙華傳音道：“少主，此人是天煞宗現任宗主南宮剎，成名多年的老牌金仙境圓滿修士，任天煞宗宗主之位已是超過五百載。”

　　“南宮宗主言重。”慕煙華含笑點頭，客氣地道，“南宮宗主能來，我輪迴城蓬蓽生輝，如何敢忘了你？”

　　有了陳炳、南宮剎二人帶頭，臨近慕煙華一行的宗門勢力那些領頭人紛紛開口，都是一副熱情客氣的模樣，最終都留下話要求慕煙華到時派送請柬。輪迴城正值百廢待興之時，不管他們是看重她鳳氏一脈嫡系身份，還是因著她輪迴城之主身份想要交好，慕煙華接收到這些善意，自然是全部一一應下。

　　吳書衡、沈扶柳二人看著眼前一派祥和的情景，不由地又驚又喜，面上帶出了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忙著向慕煙華傳音介紹上前寒暄攀談的宗門勢力。

　　天魔宗主將一切收入眼裡，心中百味陳雜，再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後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病急亂投醫向泗水宗求助，更不該抱著萬一的可能默許管方圓、柯湛二人加入討伐輪迴城的七大勢力聯盟隊伍，最最不該的是在慕煙華回歸天魔宗之時，不僅沒有釋放出應有的善意，還頭腦發熱地向她試探性地出了手。

　　明知她是向南田那一脈的人，只因惱她壞了七大勢力聯盟的事，壞了他為大太上尋找煉制七轉金丹藥材的機會，便想著藉故懲戒她一番，好叫她知道些天高地厚，壓一壓她的勢頭威風，為過後開口問她輪迴城庫藏之物做準備。

　　如今卻是悔不當初！

　　似慕煙華這般的人，根本不能硬著來，否則必會引起她的反彈。

　　天魔宗主這會兒正是吃到了這般苦頭，有心向慕煙華示好修復關係，竟發現她大勢漸成，已是一飛沖天、勢不可擋的模樣。

　　莫非真要他拉下臉面，向她一個小輩賠禮道歉？

　　天魔宗主面色難看，心底掙扎不休，遲遲無法做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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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故知

　　天魔宗主的心思轉變，慕煙華是一點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這會兒她正忙著在吳書衡、沈扶柳二人的幫助下認人，跟著那些向她、向輪迴城釋放出善意的宗門勢力寒暄套交情。對孤立了多年的輪迴城而言，這是一個極好的開始，慕煙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個好機會。

　　“這二十多年來，據說那血劍尊者屢次三番前來丹宗，請求青鼎尊者出手幫忙煉制一枚紫香轉魂丹，每一次都被青鼎尊者以沒有把握拒絕，不知他今日會不會來。倘若他待會兒出現在大典上，當著上界眾多道友的面，青鼎尊者怕是不好再推脫拒絕。”

　　千羽宗陳炳笑眯眯的，說起了一件跟著丹宗有關的八卦。

　　慕煙華不知血劍尊者是何人，卻因著青鼎尊者的出現而豎起耳朵，認真傾聽。

　　“血劍尊者是成名多年的老牌半步神通境尊者，不同於其他大羅金仙境大能者或多或少有宗門勢力背景，血劍尊者是一名純粹的散修，機緣巧合得到了一門劍道傳承，靠著自己努力修煉至如今的境界。”

　　慕煙華身側靠後的位子，吳書衡盡責地向她傳音解釋：“血劍尊者只修劍道，一身劍罡通天徹地，攻擊力堪比一般的神通境尊者，早早便有了血劍尊者的封號。他一向獨來獨往，因著身無牽掛又戰力強勁，很少有宗門勢力敢得罪他。前前後後不知多少宗門勢力邀請他，希望他做個護法客卿什麼的，都被他拒絕了。”

　　“青鼎尊者倒是想答應，哪知那血劍尊者開口就是九成以上的成色，紫香轉魂丹屬於中級仙丹，雖然歷來以成丹容易著稱，但誰都知道提高成色艱難。”

　　天煞宗主南宮剎接上了陳炳的話頭，笑呵呵地道，“要是血劍尊者願意降低一個品級，只求紫香轉魂丹的八成丹，想來青鼎尊者應當不會介意結下血劍尊者這一份善緣。九成以上的紫香轉魂丹，除了有數的那寥寥幾人，怕也再沒有人敢輕易接下，而偏偏這幾個人都不是血劍尊者能夠請動的。青鼎尊者素來寬厚心慈，這才不想婉言謝絕了血劍尊者，要換了其他丹師，哪裡管你能不能夠成功，多半先開爐煉制了再說。”

　　“血劍尊者好不容易收了一個合心意的弟子，這神魂之傷容不得半點馬虎，血劍尊者緊張也是正常的。”天煞宗主左近一名二流宗門勢力的領頭人緊接著道，“說起血劍尊者這一名弟子可不得了，居然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生劍骨之身，卻不知怎麼不曾拜師那些以劍道聞名的一流宗門，反而被血劍尊者得了便宜。”

　　這名領頭人的話馬上得到了旁人的支持：“誰說不是？血劍尊者確實強大，卻是獨身一人，沒有宗門勢力可以依靠。對了，他那名弟子叫什麼來著？我聽著依稀是姓凌？”

　　“凌……凌絕塵！應該是叫這麼名兒！”

　　“對對對！他這弟子也是個狠人，天仙境初期修為，就敢硬拼人家玄仙境初期的修士，最可怕的是他居然還贏了，將那玄仙境修士一劍滅殺。雖然他自個兒也受了重傷，但贏了就是贏了，這可是跨越一個大境界的戰鬥，此子只要不中途隕落，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怕又是第二個血劍尊者啊。”

　　“這凌絕塵骨齡尚不足百歲，短短數十年便有如今境界，更何況還是以攻擊力著稱的劍修，縱然比不上超級勢力那些妖孽天才，比許多一流宗門勢力的天之驕子卻是絲毫不差。當然，凌絕塵再是驚才絕艷，仍是無法跟著九華尊者相提並論，九華尊者之能，便是萬年來也只獨他一個。”

　　“百年大羅金仙境，如今不足一百五十歲便是神通境尊者，誰能跟著他相比？”

　　說起九華尊者蕭焰，眾人又是一陣唏噓嘆息，少不得將他身份背景、此前那些成就拿出來，翻來覆去就是他如何打破常規，成了這麼個根本不能以常理看待的妖孽變態。

　　慕煙華聽著身周眾人一致對蕭焰溢美之詞，心思卻轉到了方才他們談到的一個名字上。凌絕塵，這個名字慕煙華很熟悉，卻不知確實是她所想的那人，還是巧合的同名同姓，或許過後她可以向吳書衡、沈扶柳他們詢問一二。

　　想到凌絕塵，慕煙華不由又想起從龔素丹口中聽來的另一個名字。

　　裴疏月、百靈仙釀。

　　隨著跟師尊楚君狂重逢，同蕭焰再次相聚，如今又接二連三聽到熟悉的名字，慕煙華覺得初初飛上上界產生的那種的陌生感與隔閡感正在慢慢消失，直至她完全融入進上界這個大環境裡，再不將自個兒當成旁觀的外人。

　　“咦？那道劍光是——”千羽宗陳炳像是感應到什麼，忽然抬頭望天，隨即笑道，“這人啊，就是經不起念叨，才剛說起血劍尊者師徒，大夥兒瞧瞧，這不就師徒二人結伴來了麼？”

　　慕煙華隨著眾人一道抬頭，只見天邊一道血色長虹由遠及近，竟是半點停頓都沒有，直直朝著丹宗主峰而來。慕煙華運足目力，仍是瞧不真切血色長虹籠罩下的身影，陳炳說是血劍尊者師徒，她也沒有理由懷疑。

　　“原來是血劍尊者。這一回看來他是志在必得，連著弟子都直接帶來了，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也不知青鼎尊者如何應對，丹宗開山收徒大典這般重大之事，可容不得出現一絲半點錯漏，否則丟的就是整個丹宗的臉。”

　　“丹宗可是有不止一名神通境尊者坐鎮的，血劍尊者萬萬不敢亂來，得罪了青鼎尊者就是得罪丹宗，日後誰還幫他煉制丹藥？”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倘若單單就開山收徒大典，未免太過無趣了些，這樣的意外來得越多越好，平日裡可瞧不見。”

　　“慎言！丹宗的地盤上也敢隨意編排，當心被人聽了去！這周圍可有不少丹宗弟子！”

　　低低的語聲不斷傳入慕煙華耳內，大多是那些二流宗門勢力此次跟來的弟子們議論，似陳炳、南宮剎這樣的領頭人卻是早不出聲了。

　　血色長虹所化的遁光愈發近了，速度也漸漸地降了下來，已是能夠清晰看到遁光上的兩人。

　　前頭的一人一身青衫，看上去三十歲出頭模樣，膚色白皙身形消瘦，下巴留著短短的胡茬，及肩長髮隨意披散下來，狹長的雙目極為深邃明亮，讓人瞧著便覺不凡。

　　慕煙華默默打量，暗道此人必定就是那血劍尊者。

　　稍稍偏移視線，慕煙華立時看到了立於血劍尊者身側之人，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烏發如墨，膚白勝雪，熟悉的冰雪冷顏，可不就是她認識的那一人？

　　只一樣不同。

　　當初的他一身劍氣衝霄，仿佛一柄出竅的絕世寶劍，隨時隨地鋒芒畢露，此時的他卻是氣息完全內斂，好似寶劍藏鞘鋒芒俱斂，一旦出竅便是驚天動地。

　　比下界之時更加可怕，也更加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不止是她氣運逆天，福緣際遇不錯，旁人也都有他們自己的機緣好處，不見得就比她差了。

　　天生劍骨之身，半步神通境尊者劍修尊者，雖然不曾有強大的宗門勢力庇護，但誰說散修就不是無牽無掛，能夠一心修煉，不為外事所擾？也許對凌絕塵這般執於劍、忠於劍、誠於劍之人，一心修劍才是最合適他的。

　　只是不知他身為太元宗重點培養的精英弟子，怎麼飛升上界了不曾回歸宗門，反而轉投血劍尊者這一位散修大能門下？

　　上界太元宗的情況，慕煙華特意問過師尊楚君狂，雖說楚君狂飛升上界的時間比她晚，但對下界那些宗門在上界的情況卻是刻意去打聽了解過，比她知道得要清楚多了。相較於下界太元宗可與天魔宗抗衡，同時為東南域六大頂級宗派，上界太元宗混得卻沒那麼好。

　　三百多年前，太元宗那名大羅金仙境的老祖宗不幸隕落，其他金仙境圓滿的長老後繼無力，漸漸地淪落為三流勢力，到如今勢力範圍一縮再縮，勉強算是處於中游的三流勢力，想要回歸二流遙遙無期，比天魔宗差得太多。

　　要說凌絕塵是看不上現在的太元宗，這才轉投他人門下，慕煙華是不信的。

　　因著多出來的那段前世記憶，慕煙華對太元宗觀感極差，然凌絕塵在那段記憶中卻跟她無甚交集，她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偏見。

　　那樣一個劍骨錚錚，似寶劍寧折不彎之人，絕對不可能做出欺師滅祖、背叛宗門的事兒。

　　這其中定是有她不知道的隱情。

　　大約是慕煙華的目光停留太過長久，凌絕塵微微垂首，準確地回望過來。

　　平淡的視線不敢任何情緒，看清了慕煙華的模樣，似是側頭對著血劍尊者說了一句什麼，那血色遁光竟是一分為二，其中略細的一道直直朝著慕煙華的方向落下。

　　“……慕煙華？”冰冷的語聲，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情緒。

　　慕煙華淺笑著點了點頭：“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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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開山收徒

　　千羽宗陳炳，天煞宗南宮剎，以及周邊跟著慕煙華搭過話的諸位二流勢力的代表領頭人，甚至包括坐於慕煙華身側靠後的沈扶柳、吳書衡、余良、墨鱗在內，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凌絕塵遁光落在慕煙華面前，眾人面上或驚詫、或疑惑、或沉思、或探究，各種表情不一而足。

　　血劍尊者性子孤傲，那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油鹽不進，誰的面子都不給，凌絕塵身為血劍尊者的唯一親傳弟子，行事作風可說跟血劍尊者如出一轍，甚至猶有過之。

　　此子的冰冷，滲透到了骨子裡，似乎這世間除了手中長劍與心中劍道，再無其他可入他眼上他心。可如今他卻主動靠近了慕煙華，並且主動向她打了招呼，這委實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眼前這個新任的年紀輕輕的輪迴城掌舵者，居然還跟著血劍尊者的唯一親傳弟子有交情，不就是跟著血劍尊者有交情？

　　那血劍尊者，可是戰力能夠比擬神通境尊者的半步神通境強者！

　　旁人想要跟著血劍尊者師徒搭上關係，想盡辦法不得其門而入，慕煙華卻輕輕鬆松等著他們親自送上門來，一時眾人瞧著慕煙華的眼神是又羨又妒。

　　凌絕塵像是根本不曾發覺投注在他身上各色各樣的視線，默默打量了慕煙華片刻：“……你終究是走在了我的前面。”

　　慕煙華微笑著回應：“你也不差。”

　　“比起你，差得遠。”凌絕塵眸光微閃，“此事過後，再談。”

　　“好。”慕煙華心知此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自然爽快地答應了凌絕塵的提議。

　　“少主，你居然還認得血劍尊者的高徒？”

　　沈扶柳眼看著凌絕塵駕著遁光離開，面上帶起顯而易見的激動之色，向著慕煙華傳音道，“血劍尊者是上界少數幾個散修尊者之一，是唯一一個以攻擊力著稱的劍修，且身上沒有半點宗門勢力的痕跡，少主既然跟著他的弟子相熟，日後輪迴城花費代價請他出手相助便簡單多了。當然，如若可能的話，請他出任輪迴城的客卿供奉最好。”

　　說到最後，沈扶柳自個兒都覺得是異想天開。血劍尊者一直獨來獨往，那麼多一流勢力向他拋出橄欖枝都無功而返，區區一個落敗的二流勢力如何能叫他動心？要是血劍尊者真有加入宗門勢力這個意向，怎麼也不可能輪到輪迴城。

　　沈扶柳甚至懷疑，這血劍尊者本身就對宗門勢力沒興趣，說不定還因著不為人知的緣由，對宗門勢力持反感態度。

　　“邀請血劍尊者成為輪迴城的客卿供奉？”慕煙華微眯起眼睛，卻是將沈扶柳無意間的提議當了真，“不說凌絕塵會不會答應幫忙，即便有他出面相勸，那血劍尊者怕也不會那麼容易答應，除非……”

　　除非她有紫香轉魂丹。

　　自古人情債最難還，要是她真能幫血劍尊者尋到九成以上的紫香轉魂丹，血劍尊者師徒可就欠下了她一個大大的人情。她也不貪心不多要，只求他們師徒幫忙坐鎮輪迴城百年，對壽元近乎無窮無盡的他們而言，一百年實在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一百年過後，他們師徒二人自然去留隨意。

　　如今慕煙華最缺的就是時間，輪迴城雖然有薛文休、陳通兩個大羅金仙坐鎮，但相比起泗水宗、萬象宗、山河宗等七大宗門勢力聯盟的頂尖戰力，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仍是差得許多，現在只是他們騰不出手來，往後就難說了。再加上一些不願意看到輪迴城再度崛起的勢力，甚至還有慕煙華不知道的潛藏在暗中的搗亂者，輪迴城急需高端戰力的震懾。

　　輪迴城畢竟是她自個兒的勢力，她不可能只靠著鳳凰谷一脈或者蕭焰相助，目前看來竟是那血劍尊者最為合適。

　　散修之身無牽無掛，跟著其他宗門勢力自然也沒多少瓜葛，又有紫香轉魂丹這麼個契機在，只是要如何才能促成這一樁互利互惠的交易，她還需要好生想一想。

　　因著凌絕塵這一打岔，眾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忽然間反倒沒有多少高談闊論的興致。就在慕煙華細細思量的當口，峰頂傳來一陣悠揚厚重的鐘聲，一聲緊接著一聲，傳遍了整座丹宗主峰，向著主峰四周地域擴散開去，最終傳遍了整個丹宗。

　　慕煙華隨著眾人一道，抬眼朝著峰頂高台的方向望去。

　　不知何時開始，高台上十數個位子已是坐滿了丹宗高層，慕煙華在裡面看到了青鼎尊者的身影，其他人卻是一個不識。

　　坐在中間位置的一名中年男子起身，上前兩步俯瞰下方。

　　“諸位道友遠道而來，鄙宗只覺蓬蓽生輝，鄙人添為丹宗之主亦甚感榮幸。鄙宗創派數十萬年，歷經無數先人努力才有今日局面，時值鄙宗百年一次的開山收徒大典，請諸位道友一起見證，願我丹宗收得美玉良才，繼承先人志願，使宗門發揚光大。”

　　中年男子聲音不重，徐徐的道來很有種叫人不知不覺信服的感覺，灰白色廣袖長袍，面容清雋身量頎長，衣袂飄飄仙風道骨。

　　在來丹宗之前，吳書衡、沈扶柳二人已經嚮慕煙華介紹了丹宗的基本情況，如今見著這出面的中年男子，再聽著他的自稱，慕煙華自然知道他就是現任丹宗之主彭元魚，金仙境圓滿的修為境界，據說能夠煉制大部分初級仙丹，且成色不低。

　　“本宗此次開山收徒，選拔儀式統共分為三關，依次考驗待選弟子心性、天賦、悟性，所有能夠順利闖過三關的待選弟子，全部可加入我丹宗，前三名可直接入選內門弟子，有天賦卓絕者，甚至可能被宗內長老看中，收為親傳弟子一步登天。”

　　這一番話被彭元魚遠遠地傳了出去，顯然是說給那些聚集在山下欲要加入丹宗的少年才俊們聽的。彭元魚很有調動氣氛的天賦，相比起方才的不緊不慢，這會兒竟是顯得慷慨激揚，近在眼前的美好前景描繪出來，立刻就叫即將參加考驗的少年才俊們熱血沸騰。

　　“我丹宗向所有愛好煉丹之術的少年修士敞開大門，只要你骨齡不滿三十歲，身具火屬靈根或者木屬靈根，不管你此前煉丹之術的基礎如何，都可參加此次丹宗的開山收徒大典。只要順利通過了丹宗設置的三個關卡，你就是丹宗的一員。不限實力，不限名次，不限出身，入我丹宗便是丹宗弟子，可得我丹宗無上丹道傳承！”

　　“第一關，開啟登仙梯，以一個時辰為限，登上一百節階梯者可入下一關。”

　　彭元魚寬大的衣袖輕揮，一道銀白色的階梯拋入空中，化作一道銀光立在山腳，瞬間向著峰頂延伸擴展，直入雲霧之間，瞧著竟是不知多少節。

　　“登仙梯為我丹宗創派祖師煉制的法寶，共有三百六十五節，置身其中之人每登上一節，要承受的壓力便增加數倍，越往上增加的壓力越多，除此之外還會幻象叢生，陷入心靈的拷問之中，是祖師爺煉來專門用來考驗弟子心性所用。諸位進入其中，倘若承受不住壓力，自然會被登仙梯主動彈出，不會對諸位自身產生絲毫不好的影響，甚至還對諸位磨練心性大有好處，所以諸位完全不用擔心受到傷害。”

　　“第一關登仙梯，諸位準備，計時開始！”

　　聚集在山腳下的眾多少年才俊們不再猶豫，紛紛抬步邁上了眼前的階梯。

　　初時眾人的速度都不慢，很快就登上了十幾二十節階梯，待二十節階梯之後，差距開始慢慢地展現出來，原本並駕齊驅的眾人也開始分出檔次，龐大的隊伍逐漸拉長。

　　五十節階梯之後，走在前面的人數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且基本上每個人臉上都顯出了疲態。七十節階梯之後，三分之一人數裡再減大半，林林總總算起來只余百多人，居然已是有九成之人被落在了後面，要追上恐怕還需不短的時間。

　　慕煙華算著時間，再看階梯上眾人的進度，估計最終通過之人會在三千人上下。數萬人蔘加的考驗，最終通過人數居然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

　　要是把這些人放到下界去，每一個人都會被各大頂級宗派爭著搶著要，在這裡竟是連第一關都無法過去。慕煙華冷眼看著，心底止不住感嘆，上界的修煉環境比著下界實在太有優勢，這些在上界出生的修士，很多天生就帶著修為，憑著上界得天獨厚的修煉條件，渡過九九重劫基本沒什麼難度，至地仙境之後突破速度才會減慢。

　　登仙梯上大部分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修為境界人人都在元嬰境以上，少數超過二十歲的青年修士，有幾個甚至已經臨近渡劫的邊緣，這放在下界的絕對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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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挑戰慕煙華

　　時間慢慢地過去，一個時辰並不長，很快就臨近結束。

　　那高聳入雲的登仙梯上，最快之人已經接近第一百八十節階梯，餘下之人從前往後依次排開，不出慕煙華預料，邁過一百節階梯關卡的人數在三千出頭。

　　“當——”

　　隨著一聲厚重的鐘鳴，丹宗開山收徒大典第一環節結束，未曾邁進登仙梯第一百節之人全部淘汰，被登仙梯本身具有的力量挪移出去，重新出現在山腳出發之地。剛出登仙梯的少年修士們還有些恍惚，像是依舊沉浸在登仙梯的幻境籠罩內，他們本身確實如丹宗之主彭元魚所言的那般毫發無傷。

　　三千多名通過第一關的少年修士，被彭元魚集中挪移到峰頂一處空地，置身在所有前來參加丹宗開山收徒大典的宗門勢力面前。忽然之間變換位置，被那麼多強者大能看著，這些少年修士一個個全部挺起胸膛，一副不卑不亢、積極向上的模樣。

　　彭元魚笑看著滿意點頭，揚聲道：“恭喜諸位！諸位已是通過了我宗登仙梯的考驗，離著成功加入宗門前進了一大步，下一關天賦測試馬上開始，請諸位做好準備。”

　　三百六十五節登仙梯重新化作一道銀光，被彭元魚收了起來。

　　兩名身著青衫的丹宗弟子合力，抬出了一面丈高的石壁，在彭元魚的示意下放在了那三千多名少年修士身前。

　　石壁整體呈現青黑色，方方正正氣息內斂，上面鐫刻著無數繁複玄奧的秘紋，忽而閃過銀色的幽光，好似夜空中不住閃爍的星光，在勾連成神秘圖案的秘紋上游動，使原本就玄奧的秘紋更多了些叫人看不透悟不懂的奧秘。

　　繁複玄奧的秘紋中央，鑲嵌著一枚比拳頭稍大的銀白色半透明圓珠，裡面流轉著紅青二色的氣流，不停變換著形狀。

　　“諸位請看，這是我丹宗用以測試弟子的第二樣法寶，能夠準確測試出諸位靈根的契合度。接下來請諸位一一上前，交上報名時候發放的身份銘牌，手掌按在石壁中央的銀色圓珠上，釋放出你們體內的真元，倘若石壁上七成以上的秘紋亮起，便算通過了這第二關。”

　　這一關做不了假，也沒辦法投機取巧，即便有人想要做些小動作，那麼多強者大能的視線下也是不可能。在兩名丹宗弟子的主持下，三千多名通過了第一關的少年修士一一上前，依著彭元魚所言抬手按住石壁終於的銀色圓珠。

　　石壁上的秘紋會隨著少年修士們真元的釋放亮起，火屬靈根亮起的光芒是紅色，木屬靈根亮起的光芒為青色，火木雙靈根則是紅青二色交雜。倘若參加測試之人為火屬、木屬靈根與其他屬性靈根並存，便只顯示火屬、木屬靈根跟著他們本身的契合度。

　　這一關下來，三千多名少年修士又被剔除了大部分，只餘下不足一千人。通過測試之人固然欣喜若狂，止步第二關之人自然有些失魂落魄，但丹宗定下來的規則如此，這些少年修士倒也平靜地接受了各自的結局。

　　青黑色的石壁被兩名丹宗弟子抬了下去，沒有通過第二關的少年修士退到了一邊，場中留下要參加第三關也是最後一關測試之人。

　　彭元魚笑眯眯地起身，上前兩步道：“能夠走到這一步，諸位離著成為丹宗弟子僅僅一步之遙，廢話便不多說，想來諸位亦想第一時間知曉結果。第三關悟性測試，等下有人會給諸位每人一枚傳承珠，裡面封印著一門丹印法訣，諸位有半個時辰時間，還原出三成以上丹印法訣之人，便可成為我丹宗一員。”

　　“還原不足三成之人，諸位能夠悟到多少，我丹宗事後也不會討還，便當做諸位通過前面兩關的獎勵了。”

　　什麼？！

　　那些最終通過測試加入丹宗的少年修士不談，沒有通過第三關的少年修士居然可以帶著他們領悟到的丹印法訣離開，這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剩下來的那不足千名少年修士，瞬間覺得自個兒被一個天大的餡餅砸中了腦袋。

　　不管能不能成為丹宗弟子，這一回全都不虛此行了！

　　丹宗流傳出來的丹印法訣啊，哪怕不是丹宗核心傳承的部分，哪怕只是最初級最基礎的東西，到底是一流宗派拿出來的，再怎麼都不可能差去哪裡。

　　“是的，諸位沒有聽錯。”彭元魚對自個兒方才所言造成的轟動很滿意，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這一門丹印法訣，原是我宗一名長老在一處秘境中所得，本身就有些殘缺不全，便是被諸位得到了也不影響我丹宗什麼。今日能夠入我丹宗之人，這一枚傳承珠便歸他們所有，宗門不會再收回，至於其他人，自然就只有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時間。”

　　彭元魚話音剛落，便有數十名丹宗弟子魚貫而出，每個人的手中都托著一個圓盤，圓盤裡盛放著一枚枚拇指大的乳白色圓珠，散髮著淡淡的仙靈之氣，正是拓印著彭元魚口中那門丹印法訣的傳承珠。

　　一枚枚傳承珠分發到那些少年修士手裡，可以連續燃燒半個時辰的天檀香點了起來，少年修士們一個個盤膝坐在原地，傳承圓珠貼著額間眉心，沉浸在對一門陌生丹印法訣的感悟中。

　　天檀香漸漸燃盡，半個時辰轉瞬即過，數十名丹宗弟子再次出現，收走了少年修士們手裡的傳承珠，發放下一枚空白的玉簡，用以拓印方才感悟到的丹印法訣，再半個時辰後由丹宗弟子收走玉簡，交予彭元魚在內的一眾丹宗高層查驗。

　　這一番查驗下來，又是超過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最後留在場上的只有兩百人出頭。

　　“恭喜諸位通過全部三關考驗，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從此刻開始，諸位已經是我丹宗的一員了，具體事宜卻要至明日再與諸位詳談。”

　　有丹宗弟子領著那兩百多人退下，此次開山收徒大典的重頭戲便這般輕鬆落下帷幕，其他諸如拜見祖師，選擇師從，劃分所屬脈系，便不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進行之事了。

　　對於諸多前來參加此次大典的宗門勢力代表而言，親眼見證丹宗百年一次的大規模收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跟著丹宗交流感情，藉著丹宗開山收徒大典這個機會拓展人脈。一次開山收徒大典，前前後後近一個月，真正考驗那些前來拜師的少年修士卻只短短幾個時辰，剩下來的時間用作何事顯而易見。

　　所謂收徒這事兒結束，接下來自然是丹宗那些年輕一輩弟子表現的時間了。

　　慕煙華聽著彭元魚在台上高談闊論，心道怕是很快就輪到她出場，就看龔素丹能不能沉得住氣，到底何時出言挑戰。

　　“……鄙宗出了不少天賦尚可的弟子，算是得了那麼幾分真傳，外面道友抬愛有了一些薄名，藉著今日機會，也讓諸位道友看一看他們的本事，是不是真個不負宗門多年教導。接下來凡丹宗弟子皆可上台挑戰，由宗內長輩與諸多在場的前輩共同見證。”

　　峰頂高台下方的空地上，緩緩升起一座十數丈方圓的白玉台。這白玉台尚未完全停止，一道素白身影便出現在台上，朝著彭元魚、青鼎尊者等一眾丹宗高層行了一禮。

　　“弟子龔素丹見過宗主、師尊及諸位長輩，早在此次大典開啟之前，弟子便與一人立下戰約，要在諸位長輩跟著在場所有前輩面前比試一場。弟子願意第一個出戰，為諸位同門師兄弟妹拋磚引玉，請宗主、師尊及諸位長輩成全。”

　　那龔素丹果然一刻都不能等，迫不及待就跳了出來。

　　衣袂飄飄，玉顏白皙無瑕，雲鬢高輓，婷婷而立，再沒有了當日面對蕭焰時的狼狽，完全恢復了在眾人眼裡的素丹仙子模樣。

　　龔素丹的出現讓彭元魚有些發愣，沒有第一時間應下她的請求，而是轉頭看向了龔素丹的師尊青鼎尊者，眸中帶著詢問之色。照著彭元魚原先的想法，這弟子之間的挑戰是要循序漸進的，龔素丹是青鼎尊者親傳弟子，近年來名聲越來越響，即便要上台也是最後幾場，甚至要排到最後的壓軸之戰。

　　這一上來就是那般高水準，那些比不上龔素丹的弟子可怎麼上台？真要答應了她，這個向著外界展示丹宗年輕一輩弟子煉丹水平的機會，差不多就沒什麼作用了。

　　青鼎尊者默默打量了龔素丹片刻，終是嘆息了一聲點了頭：“既然是素兒自個兒的要求，宗主成全了她便是。”

　　“素丹都這般說了，我如何能不依了你？”

　　彭元魚心中雖有些不願，但青鼎尊者發了話，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多謝宗主。”

　　龔素丹轉過身，視線準確地鎖定了慕煙華。

　　“慕煙華，你還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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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沒有規則

　　慕煙華？

　　這是何方神聖，值得龔素丹這般高調地提出來挑戰她？莫非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上界又崛起了一位驚才絕艷的年輕丹師？

　　接受楊秦全部傳承，接掌輪迴城新一任城主之位，再加上叫泗水宗、萬象宗等七大宗門勢力聯盟來襲的隊伍幾乎全軍覆沒，慕煙華的名字實則已是在上界有所流傳，但這會兒畢竟是丹宗開山收徒大典，既然是龔素丹提出挑戰，比試的自然是煉丹之術，哪怕有人覺得慕煙華的名字聽著耳熟，一時也想不到輪迴城那一攤子事兒去。

　　一個是越級殺人戰力超群的年輕新秀，一個是丹宗名聲赫赫的年輕丹師親口挑戰之人，怎麼看這都是擅長於不同領域的兩個人。

　　“……慕煙華？慕煙華不就是輪迴城的新任城主？”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素丹仙子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居然要挑戰這一位？能殺得七大宗門勢力聯盟鎩羽而歸之人，想想就不可能是簡單的人物，那七大宗門勢力聯盟進入天府境的年輕弟子們，可還被她全部壓在輪迴城，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龔素丹、慕煙華，這兩人有過節？那慕煙華不是剛剛飛升上界，按理怎麼都不能跟著丹宗的天之驕子發生矛盾，莫非是在天府境內結下的仇怨？我可是聽說龔素丹也進了天府境，最終被慕煙華平安送回。”

　　“管他們有什麼糾葛，我只知道這一回有好戲看了。只是不知這兩位是比試實戰能力，還是切磋煉丹之術，倘若是前者，我還是看好慕煙華，這萬一要是後者，這慕煙華純屬吃飽了撐的找罪受，根本不可能是龔素丹的對手。”

　　“青鼎尊者居然不阻止龔素丹，真不知這慕煙華有何特殊，此子最近的風頭卻是極盛，聽著還是鳳凰谷一脈承認的嫡系，正好趁著機會好生瞧上一瞧，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像傳言中那般天才。自九華尊者蕭焰出世之後，這上界就沒有一人能夠跟他比肩，如今他晉升無上神通境，這上界也該熱鬧熱鬧了。”

　　“哪一位是慕煙華，最近聽著她的名字都聽煩了，卻不知到底生得何種模樣？”

　　龔素丹的一番話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熱議，他們互相傳音交流著，交換著關於慕煙華的信息。這上界的消息本就傳得極快，別看慕煙華做出來那些事只短短時間，卻足夠叫有心人注意到她了，所幸她跟著蕭焰的關係還極少有人知，那些知道的人也不會出去亂說，龔素丹自個兒更是不可能說出去，這才叫這些猜測少了許多延生開去的東西。

　　“慕煙華，那日你不是大言不慚地在我面前大放厥詞，說是要在我最擅長的領域狠狠地擊敗我，如今我已經給你這個機會，你卻不敢上來了麼？”

　　龔素丹語聲清亮，雙眸熠熠生輝，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模樣，“你不過是得了一點機緣，學了一點丹道上的皮毛，便自以為了不起，更瞧不起其他人，今日我就讓你知道，你所會的那些跟我比起來一文不值！丹師不是那麼好做的，像你這樣的人，還是回去繼續打打殺殺，煉丹這般有難度的事兒不適合你！”

　　居然真個是比試煉丹之術？

　　這慕煙華認為自個兒取得了些許成績，狂傲無邊已經瘋了不成！

　　所有人順著龔素丹的視線望過去，便見著那名眉目如畫的清麗少女徐徐起身，一身靈秀之氣比之龔素丹猶有過之，就這麼淡淡地朝著龔素丹看過來。

　　“迫不及待想認輸了麼？我成全你。”

　　相較於龔素丹的故作張揚，慕煙華的表現實在太過淡定，淡定到眾人不得不相信，她不是在自傲自大，而是自信能夠比拼龔素丹。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歷來術業有專攻，龔素丹能有今日成就，完全是大量的時間、強大的師承、以及無數珍貴資源的堆積起來的。這慕煙華的骨齡瞧著極小，大約只是龔素丹的零頭，能有這一身天仙境的修為就不錯了，估摸著還是占了楊秦傳承的便宜，哪裡還有時間精力去研究煉丹之術？

　　像九華尊者那般的妖孽變態，來一個都萬年不遇千難萬難，怎麼可能出第二個！

　　眾人暗自搖頭，只道這慕煙華心理素質真好，到了這個地步了居然還嘴硬，看她到時輸了該如何收場。

　　慕煙華這一番表現，讓許多原本對她印象不錯的人很是失望。

　　年少成名，果然便少年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受不得名利二字的誘惑了麼？

　　慕煙華環視四周，將在場諸多修士的表情看在眼裡，對他們此刻的想法心知肚明，卻什麼都不曾多說，心念一動已是出現在白玉台上，站在了龔素丹的面前。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此刻這些人有多不看好她，等她勝了龔素丹之後，他們就會有多震驚詫異，為輪迴城重新揚名的目的自然就達到了。

　　還有那血劍尊者師徒之事，只要她表現足夠好，到時再開口自然更能讓人信服。

　　“我就站在這裡，你想怎麼比，隨便劃下道來，我都接了。”

　　慕煙華眸光淡淡，語聲也是淡淡，卻讓龔素丹無明業火升騰而起，氣得整個人都開始輕微顫抖，眼底狠厲之色一閃而逝。

　　“慕煙華，這一句本來是我要說的，既然被你搶了先，我也無話可說。”龔素丹深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想怎麼比？我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不管是丹爐還是藥材都要自帶，你我二人各自煉制一爐目前掌握的最高品級丹藥，由在場所有前輩共同評判。”

　　慕煙華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同意。丹爐、藥材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我沒有意見，便照你說的來，省得你待會兒輸了不認賬找藉口。”

　　“我會輸給你？簡直笑話！等下你別哭就成！”

　　龔素丹眸中閃過一道幽光，脣邊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慕煙華，這你自己找死，我可沒有逼你，這一回看你如何收場！”轉向彭元魚、青鼎尊者等人，“請宗主、師尊及眾位長輩宣布比試開始，弟子近日來略有感悟，這次打算煉制極品靈丹養魂丹。”

　　在極品靈丹裡面，養魂丹的煉制難度屬於中等，有著滋養元神的作用，尤其是對那些肉身損毀，只留元神存世的修士，一枚養魂丹可讓他們的元神最大限度地保持完整，為重塑肉身打下堅實的基礎，更讓新生的肉身跟元神愈加契合。

　　龔素丹會選擇煉制這一味丹藥，彭元魚、青鼎尊者等人雖有些驚訝，卻不覺得如何意外，只以為龔素丹確實有所進益，有把握一次將養魂丹煉製成功。

　　龔素丹得意地看嚮慕煙華：“慕煙華，請問你要煉制何種丹藥？不會是凡丹中的初級丹藥吧？要真是如此，我看你也無需再浪費時間，直接認輸便是！選擇跟我比試煉丹之術，將是你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慕煙華同樣能夠煉制極品靈丹的可能，龔素丹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我要煉制何種丹藥，便不勞你操心了，待得丹藥出爐，你自會知道。”

　　慕煙華不驚不怒，因著種種事情疊加起來，讓她下了一個之前還在猶豫的決定。

　　多日來藉著窺天鏡器靈青玄無數次推演，天仙境後期修為境界，遠遠高出她本身修為的元神之力，她相信她一定能夠成功。

　　龔素丹煉制的是極品靈丹，倘若她也煉制一味極品靈丹，哪怕這一味極品靈丹的煉制難度比龔素丹高，成色比龔素丹好，所造成的轟動再大也有限。她要的不是同等級的稍勝一籌，而是毫無爭議地碾壓，她要讓所有人提及慕煙華，便想到今日她碾壓龔素丹的一幕。

　　她要所有人的見證下，煉制七轉金丹！

　　煉制仙丹她還力有未逮，七轉金丹屬於極品靈丹，煉制難度卻遠高於極品靈丹，就是她此刻最好的選擇。

　　輪迴城湊出來的那六份煉制七轉金丹的藥材，這會兒全部靜靜地躺在輪迴塔的空間裡，原是要找個合適的機會交予向南田，被楚君狂一言暫時壓下。龔素丹提出的是一次性買賣，她二人只能開爐煉丹一次，縱然用去一份藥材也不會影響什麼。

　　更何況，慕煙華不會允許自己失敗。

　　“倘若隨便說幾句狠話就能讓你勝過我，你可以繼續說。”

　　慕煙華不再理會龔素丹，翻手祭出她慣用的九龍鼎。經過了上界多種珍惜材料祭煉提升，九龍鼎的品質比之以前增強了不知多少倍，除了尚未生出獨立靈智的器靈，已是一尊極為難得的上好丹爐了。

　　龔素丹原還想刺慕煙華幾句，一見了九龍鼎模樣，瞬間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慕煙華所用的這一尊丹爐，居然不比她那一尊來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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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敗家子

　　一尊契合自己的上好的丹爐，是每一名丹師心中的夢想。任何一尊極品無主丹爐的現世，都會叫丹師們搶破頭。

　　龔素丹手裡的那尊萬花鼎，還是她成功煉制出高級靈丹那一日，師尊青鼎尊者特意尋來獎勵給她的極品丹爐，她自得到後就一直愛護得緊，自認哪怕比不上那些老牌丹師所用的，在年輕丹師裡面必定是頭一份。

　　這才過了多久，她居然就在慕煙華這裡得了當頭一棒。

　　就像有靈性的法寶挑人一樣，極品丹爐也是要挑丹師的，一個丹師用著不契合的丹爐，不說丹爐給他的附加幫助沒有，一身本領說不定都要被壓製。似如今這般場合，縱然慕煙華再蠢笨，也不可能拿出一個壓根就不契合她的丹爐來。

　　所有說，慕煙華祭出來的這個丹爐，必定是她平日裡慣用的，會為她最大限度地增加煉丹的成功率。

　　原本自信滿滿的龔素丹，看著慕煙華如行雲流水般熟練地燃起丹火，將丹爐進行預熱，心頭不知為何忽然閃過一絲不安。

　　不！絕不可能！

　　龔素丹甩了甩頭，將心底不自覺萌生的不安掐滅。

　　憑著慕煙華一個從下界飛升上來的窮酸丫頭，怎麼可能得到這般靈性十足的丹爐？定是那蕭焰得知慕煙華要來參加丹宗開山收徒大典，早早就尋了來送予她的！

　　一定是這樣沒錯！

　　龔素丹面容扭曲，一片猙獰之色。

　　“慕煙華，今日你若是輸給我，不止要跟在場所有人承認你不如我，大喊三聲‘慕煙華不如龔素丹’，日後見了我便主動迴避，還要將你手中的丹爐交予我！”

　　慕煙華目不斜視，仿佛早料到了龔素丹會這般要求，只淡淡地應道：“如你所願，反之亦然，請在場所有前輩作證。”

　　龔素丹冷哼了一聲：“我絕對不會輸！”

　　轉頭取出那尊萬花鼎，祭起丹火開始對丹爐進行預熱。

　　神識之力包裹住整個萬花鼎，一株接著一株煉制養魂丹的藥材被龔素丹控制著投入萬花鼎內，丹火被精準地分出數十縷，將投入鼎內的藥材紛紛吞沒，緩緩地淬煉成藥液。

　　這些藥材都是丹宗自身種植，每一樣都年份久遠，藥力充沛，品相極好，龔素丹的動作非常熟練，像是已經做了千遍萬遍，身體自發形成了一種本能，偏偏那動作精確中還十分優美，雙手十指翩躚起舞，面上帶著虔誠的微笑，似是在跳一支朝聖的舞蹈一般。

　　哪怕是不懂得煉丹之術的人，都會被不知不覺被她的模樣吸引。

　　反觀慕煙華這邊，藍紫色的丹火幽幽燃燒著，九龍鼎徐徐凌空旋轉，卻是遲遲不曾拿出任何一株藥材投入其中淬煉。

　　龔素丹的速度很快，短短片刻便是近百味藥材淬煉完畢，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動作越來越順手，速度自然也越來越迅速，仿佛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愈發輕鬆自在起來。

　　等到龔素丹第兩百味藥材投入萬花鼎，慕煙華仍是不緊不慢地預熱著丹爐，慢悠悠地控制著九龍鼎繼續旋轉，像是在燒烤一盤美味的佳肴，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勢要將整個丹爐裡裡外外的溫度烘得一絲不差。

　　“那慕煙華在搞什麼鬼？素丹仙子都已經開始煉制養魂丹了，她居然連著一味藥材都還沒有拿出來，不是要等到素丹仙子養魂丹出爐，她主動認輸吧？”

　　“極品丹爐，變異丹火，再加上預熱的手法，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這遲遲不動手，莫非僅僅只是裝個樣子？這場比試雖然不曾規定時間，但總不能叫咱們看她燒十年百年的丹爐，看她也不像傻子蠢蛋，怎麼會如此不明智，還跟著龔素丹立下了那樣的賭約？”

　　慕煙華、龔素丹二人的動作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忍不住議論紛紛，不時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傳出來，只是此時那麼多人聚在一起，也就沒有人會去多管了。

　　“總不能是那慕煙華想交好丹宗，故意拿著一個極品丹爐跟龔素丹比試，最後拐彎抹角送給龔素丹，想那慕煙華亦是年少成名的人物，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認了輸，日後見了龔素丹還要繞道，面子裡子全部沒了，對她心境必定造成影響。她沒有那麼傻吧？”

　　“我看啊，多半是逞一時之氣，應下了龔素丹的挑戰，如今卻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上。好歹只是比試煉丹之術，一般修士輸給丹宗的天才丹師很正常——”

　　“快看！慕煙華取出藥材了，她開始將藥材投入丹爐，這這這一下子得有幾十上百味藥材，她怎麼敢同時投進丹爐裡？難道她不怕瞬間炸爐，毀了這一爐丹藥！胡鬧！簡直胡鬧！”

　　這人明顯懂得一些煉丹知識，此時見著慕煙華的動作，像是看到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聲音一下子高亢起來，竟是將四周的竊竊私語瞬間壓了下去，只餘下他一人惱怒的語聲傳遍整座丹宗主峰，讓很多原本關注著龔素丹的修士轉開視線，齊刷刷看嚮慕煙華。

　　慕煙華卻不理會旁人的驚訝，全神貫注在九龍鼎上，一堆又一堆藥材被她丟入九龍鼎裡面，那動作說不出得輕鬆寫意。

　　“千年龍舌蘭、兩千年冰霜子、千年石心果、三千年碧月露華珠、五千年血參果……萬年天星雙生結、萬年地龍冷香涎、萬年炎火蓮——敗家子！敗家子！那冰霜子與血參果是相剋之物，天星雙生結跟地龍冷香涎水火不容，龍舌蘭、冰霜子加上炎火蓮必定要炸爐！這丫頭年紀輕輕哪來這麼多極品藥材，就算不要了送給老頭我都好，如何能這麼敗壞！氣死了！真是氣死老頭子了！”

　　“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混賬丫頭，就等著被炸得飛上天吧！”

　　還是方才那個惱怒的聲音，這一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要不是有高台上的彭元魚、青鼎尊者等人壓著，此人怕是直接衝上去掐死慕煙華、奪下她手中藥材的心都有了。

　　沒有人在意那響徹整座主峰的怒吼聲，在場之人即便不修煉丹之術，但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看藥材的眼力也同樣不低，眼看著慕煙華像是不要錢般將一堆一堆珍貴的藥材投入九龍鼎，縱然這群人中不乏一二流宗門勢力的高層，仍是不覺有些心痛。

　　包括彭元魚、青鼎尊者在內的一干丹宗高層，每一個人都在心中默默地罵著敗家子！

　　有錢不是這樣敗，有藥材更不是這樣玩！

　　慕煙華仿佛根本不知自個兒造成的轟動，將最後一堆藥材扔進九龍鼎，前前後後投入鼎內的藥材已經到一千味，終於暫時止住了動作。遠超同輩修士的龐大神識之力探出，藍紫色的變異丹火猶如活過來一般，分出細細的上千股，同時包裹著投入鼎內的藥材。

　　九龍鼎很安靜，慕煙華的表情很輕鬆，藍紫色的丹火靜靜燃燒。

　　沒有炸爐，什麼事兒都沒有。

　　眾人不由地傻眼，尤其是之前大罵慕煙華敗家子的那位老者，更是瞪圓了眼睛跟見了鬼一般。

　　“不可能！她放進了那麼相剋的藥材，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炸爐！老頭子我不相信！這小丫頭扔進去亂七八糟的藥材不下一千珠，就算老頭子我都做不到同時淬煉它們，這小丫頭怎麼可能做得到？可她要是做不到，為何這麼長時間了還安然無事？”

　　那老者緊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苦苦思量的當口，九龍鼎的頂蓋再次凌空飛起，又是一堆接著一堆藥材被慕煙華扔了進去。

　　“這麼快？！”那老者倒吸一口冷氣，目不轉睛地盯著慕煙華，“三千年雀尾花、五年前冰晶果、三千年金絲猴頭菇、萬年空心箭竹花——這這這——不是吧？！”

　　那老者只覺得自個兒的心臟跳動得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劇烈地撞擊像是要直接衝破他的胸口，一股子不知是驚是喜的情緒一下子涌上心頭，讓他面頰通紅雙目閃著灼人的光芒。這一回慕煙華放入的藥材比之剛剛要珍貴不少，又因著她的動作一直很快，藥材一堆一堆往九龍鼎裡扔，老者自然不能將所有藥材的種類看出來，但經過了前後兩次的觀察，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起來，而慕煙華接下來的動作也驗證了他的這一結論。

　　這丫頭，她她她居然在煉制七轉金丹！

　　那老者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差一點就要上不來。

　　“……七七七七轉金丹！我老頭這輩子居然還能親眼看到有人煉制七轉金丹！”老者激動得渾身顫抖，嗓子裡乾澀得厲害，聲音都變調了，“這小丫頭好大的膽子，好高明的淬藥手法，縱然最後這一爐丹不成，我老頭也服你！素丹丫頭跟你比起來，首先這膽氣就差你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