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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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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賈童 -【與有榮焉(江湖異聞錄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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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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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00:04: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無妄之災  

  「這次真的行?」霍橙逸有點兒不放心地看著初見月。

  「當然!」初見月信心百倍地拍拍手,「要看一個人出洋相,尤其是宋佚這樣麻木、癡呆、瘋瘋癲癲……」

  霍橙逸翻著白眼看他,「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說自己?」

  初見月正掰著手指,聞言斜過來一記殺人般的目光,「總之要宋佚出洋相,不以性命相搏是沒有用的!任何人在生死關頭都會哭爹喊娘這是宇宙亙古不變的真理,今天就讓我們再一次的論證它吧!」

  「可是有沒有必要玩得這麼絕啊?」霍橙逸指著他命人布下的那些機關,「喂,不管是哪一樣都會死人的。」

  「死人?」初見月略一思索,左手成拳擊在右掌上,「對喔,我還沒考慮到這個問題,萬一出了人命怎麼辦?」

  霍橙逸沒好氣地看著他,「你問我?」

  這時宋佚由宋裕帶領著,由遠及近地奔來,「你們找我嗎?」

  「不管了,反正你就等著看好戲吧。」初見月一揮手,格開霍橙逸,對著宋佚叫道:「我們發現了一個秘道入口,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在哪裡?」宋佚興致勃勃地趴在井口往裡面看。

  「剛才我下去過,裡面好像很大。」初見月朝霍橙逸使了個眼色,霍橙逸搖搖頭。

  不行啊,推他下去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你不來我來!初見月捋起袖子逼近……

  「洞口好深哎,我下去看看!」宋佚跳下井口,初見月撲了個空,「啊啊啊啊啊啊——」跟著栽下去時雙手亂抓,揪住了霍橙逸的腰帶,把她也拖進了井裡。

  「見月!」宋裕急忙去抓,然而也只是抱著霍橙逸的靴子一起掉了下去。  

  「啊! 」

  「啊!」

  「啊!」

  「哈!」

  三個人摔在軟軟的樹葉堆上呻吟,一個人笑瞇瞇地蹲在旁邊。

  「痛死了,你抓著我幹嗎……」霍橙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下面的初見月,又踢了上面的宋裕一腳,「快起來!」

  「這裡面真的很大哎,我們進去探險吧。」趁那三個人哭爹喊娘之際,宋佚在洞口張望了一下,興致勃勃地宣佈道。

  「啊?我不去我不去!」見月搖頭如撥浪鼓。

  「是啊是啊。」宋裕點頭如搗蒜。

  「你們到底去還是不去?」宋佚疑惑地問。

  「不去不去!」

  「那好吧,你們兩個留在這裡喊救命,我和橙逸去。」宋佚弓著身子進了洞,「不要留下我們啊!」初見月和宋裕急忙跳起來,他可是交代過那幫家丁一旦宋佚掉進去就死命往裡面灌水。

  四個人走入狹長的地道中,「你確定這段路沒有機關?」霍橙逸小聲地問初見月。

  「我不記得了。」初見月擦著汗說。

  「我記得好像放了三百多個捕鼠夾。」宋裕湊過來說。

  初見月想了想,「捕鼠夾應該在前面吧?」

  「沒有啦,就在這裡。」宋裕急急地分辯著,「我都踩到了。」

  「什——麼——」初見月大吼一聲,「你踩到了?!那個捕鼠夾是連環的——踩到一個三百多個都會彈起來的!」

  話音未落一片「砰砰」聲,漫天飛舞的捕鼠夾子如暴風般席捲而來。初見月和宋裕緊緊地抱在一起,一個喊「爹啊!」,一個叫「我的娘啊!」。

  霍橙逸一邊往後跳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尖叫,忽而一道光影擋在面前,然後便是夾子盡數墜地的聲音。

  她慢慢地把捂著臉的手指張開一條縫,眨眨眼。

  「這裡的老鼠一定很多,狗崽,你不要隨便出來知不知道。」宋佚和顏悅色地對懷裡的耗子說。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霍橙逸臉色發白地蹲在地上摸著臉。

  「橙逸,沒事吧?」宋佚手裡拿著一根樹枝,頂端還挑著個夾子,像玩雜技一樣轉圈圈。

  初見月和宋裕鬆開彼此,背上和屁股上都佈滿了夾子。

  「……」兩人對望片刻,無言地吸了吸快要流出來的鼻涕。  

  「我不想再走了,會長……」宋裕痛不欲生地說。

  「宋裕,」初見月嘴上微笑著,眼裡卻淚光閃閃,「如果不繼續往前走的話,後頭會有人往裡面倒菜花蛇的,雖然沒有毒,可是三十多條也很嚇人啊……」

  「哇——」兩人抱頭痛哭。

  「來,手給我,我拉你們起來。」宋佚右手架著霍橙逸,左手伸向初見月和宋裕。

  初見月和宋裕不約而同用看天使一樣的目光看著宋佚。

  「小心點兒,我來開路吧。橙逸走中間,見月和宋裕走後面,大家要多多照顧一下女孩子。」宋佚——邊說一邊樂D町呵地在前面走,儼然像經歷過一場冒險行動的俠盜頭目。

  「下面該輪到什麼了?」初見月回頭問宋裕。

  「好像是從菜場買來的十斤螃蟹。」宋裕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

  有什麼東西從初見月腳脖子邊竄過,嚇得他跳了起來,「啊——螃蟹——」

  「是狗崽啊,見月。」宋佚把耗子抓起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螃蟹呢,這口井早就枯啦。」

  「嘿嘿……」初見月乾笑著。

  「宋佚。」霍橙逸帶著哭腔說,「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呢。」他溫柔地摸到了她的手捏住,「要不然你貼在我背好了,有什麼東西過來的話我可以給你擋住啊。」

  霍橙逸遲遲疑疑地把額頭貼在他肩上往前走。

  比想像中的寬闊,雖然他還是個青澀的少年,卻很溫暖,充滿安全。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感覺了……儘管看不見前方,卻一點兒也不用擔心未來。

  後面則完全與這份旖旎的感覺隔離,完全是雞貓子鬼叫:「我中獎了,好大一坨啊!」

  「蛇……」

  「龍蝦啊!我明明叫他們買螃蟹怎麼連龍蝦都在?」

  宋佚停下來往後看去,「你們也太倒霉了吧,要不要靠我近一點兒?」

  初見月氣喘吁吁,「為什麼,為什麼你一點兒事也沒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好啦,這裡太暗,我點個火把,你們站遠點兒喔。」

  宋佚開始打火石,初見月感到大事不妙,「慢著,慢——」

  可是已經遲了,洞口另一頭的人收到了訊號,地道盡頭傳來了隆隆的聲音。

  「什麼東西?」霍橙逸驚厥。

  「大概是石頭吧。」宋佚笑著說。

  「這種時候你還笑,求你了,哭一下行嗎?」一個滾圓的巨大石球飛速地滾來,「初見月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大的球啊?」

  「我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他們真的給我弄了一個來!」

  「媽呀——」拚命奔跑的四人看到盡頭出現的牆壁時差點兒沒發瘋狂笑出來。

  「事到如今,我們只能拚一拚了!」霍橙逸貼著牆壁說,「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上把石頭震碎!一二三——」

  宋裕和初見月使出吃奶的力氣飛起一腳踢向巨石。

  巨石晃動了幾下,停住了,然後崩裂開來。

  「得……得救了……」宋裕和初見月虛軟地擦了擦汗,忽然發現霍橙逸和宋佚都貼著牆壁站著,只有他們倆衝上前,「你們倆怎麼不動?」

  「呵呵,那石頭滾得這麼快,想必是中空的吧,我們隨便誰都能打碎它啊。」宋佚刮刮臉頰微笑著道。

  「啊……」初見月和宋裕一起目眥盡裂。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們會沒事……」

  「還和我們一起逃得這麼歡樂……」

  宋佚笑呵呵地回答:「有什麼關係,反正很好玩啊!」

 
         **************

  「我放棄了!」

  往床上一倒的霍橙逸虛軟地道,她再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看到那個人出醜的樣子。他樂觀、溫和、善良、寬容、豁達、心如止水……不管她怎樣的試探和刁難,所看到的全都是他的優點。霍橙逸伸個懶腰,決心徹底放棄。

  可是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她忽然有了深深的失落感。

  既然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秋苑菊派。她本是一株蒲公英,塵埃落定之時就要回歸自然,離開風的羽翼,不該有任何留戀。

  「也許因為他是惟一一個讓我覺得挫敗的人吧。」

  霍橙逸翻開手冊,幾個月以來,記錄與他相處的點滴,非常詳細,好像怕遺漏了什麼會回憶不起來似的。她的記憶力一向堪稱絕佳,而且凡塵俗世裡,又有多少值得記住的片刻瞬間呢。

  「我大概會一直記得宋佚吧……」總是微笑的少年,是異聞錄上惟一的異數。  

  「橙逸——橙逸——」臧封第破窗而入,「快起來,了不得了!」   

  「怎麼了,是你的雞腿被人搶了還是仲狩大人又對你發脾氣了?」   

  「不是啊!」臧封第一本正經地說,「是將軍!孝勤將軍要見你——因為宋佚喔!」

  「嗯?」霍橙逸本來惺忪的睡眼「刷」地張了開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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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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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00:04: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爾虞我詐   

  將軍府裡,孝勤將軍已經來回踱步有半個多時辰了。

  「我告訴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們小孩子家家草率做主!仲狩是我兒子,宋佚也是我兒子,他們兩個的媳婦都必須由我精挑細選,親自過目了才算數。」

  「是是,」霍橙逸揉了揉快合上的眼睛,「您老人家也說了是由您做主,那把我叫來做何?」

  「廢話,還不是因為我那兒子看上了你!」孝勤將軍眉毛與鬍子齊飛,唇齒相碰臉變大色。

  「你兒子,」霍橙逸疑惑地重複,「看上我?」

  「你少給我裝糊塗,我都問過宋佚了,他說你冰雪聰明,可愛伶俐,人小鬼大,機智果敢,善良溫和,心地純潔……」

  「慢著,你確定宋佚是這麼說我的?」霍橙逸打斷兀自回憶中的老將軍,吃驚地問。

  「廢話,難道老夫會這麼說你嗎?你這丫頭人小鬼大是不假,但充其量也就只能耍耍小聰明,難登我仲家的大雅之堂。」

  「將軍,莫怪我插句嘴,宋佚姓宋啊,而且你也是武夫出身……」

  孝勤將軍如雷轟頂,「還沒過門就頂嘴,將來可怎麼得了!」他撐著額頭,「我不行了,仲狩,長兄為父,你弟弟的婚姻大事就交給你這個當哥哥的了!」

  「父親請放心。」仲狩目送將軍顫巍巍地走出書房。

  「仲狩,宋佚真的是在將軍面前那麼說我的?」她還是不大相信。

  「是啊,父親問他是不是對你有意,他滔滔不絕地誇你起來,父親試探性地問及他提親之事,他也但笑不答,父親差點兒暈過去。」

  霍橙逸也樂得差點兒暈過去,但表面上還是裝做漠不在意。

  「我可沒有答應……」

  「真……的……嗎?」仲狩拖長了聲音慢條斯理地問,「那我就去告訴宋佚說,你沒那個意思。然後再請父親給他挑一位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父親一定非常樂意。」

  「仲狩,你想死啊,封第可是就等在將軍府外!」

  提到臧封第,仲狩忽然惱羞成怒,「明明是你自己說對宋佚沒意思——」

  「那是女兒家的矜持,不行啊?」

  「你也有矜持?這兩個字怎麼寫,你寫給我看看!」

  兩個人沒頭沒腦地爭執了一番,仲狩長長地吸了口氣,冷靜下來。

  「你不是說過,宋佚是完美沒有缺點的嗎。」仲狩的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那麼你覺得我會容忍一個渾身都是缺點的女人來陪伴她度過一生嗎?」

  「如果是那樣,」霍橙逸不卑不亢地回答說,「不要說是你,就算我自己都覺得無以復加地羞愧。那麼,你要我如何才能證明自己配得上他,配得上你們將軍府的公子?」

  「很簡單,四季聯盟排名賽就要開始了,我很期待秋苑菊派和冬苑松振能夠一較高下哦。如果你贏了冬苑松派……確切地說,是贏了我所領導的這支隊伍的話,我便承認你、以及你的那點小伎倆在做人方面無懈可擊。」仲狩話峰一轉,淡淡地譏諷道,「不過,我看以秋苑菊派的實力,怕是連支撐到進入半決賽都相當困難吧。」  

  「那個不用你管。」霍橙逸把玩著自己的髮梢,「既然你覺得我這些小伎倆上不得檯面,我便不用除了它之外的任何方式,贏給你看。不單要到你面前與你單對單,我還要把你打敗,踩在腳下。」她頓了頓,不客氣地說,「讓你心甘情願把宋佚交到我手上來!」

  最後這句話,說得甚是負氣。仲狩一愣,隨即勾起唇角笑了,「好啊,翹首以待。不過,若是你輸了呢?」

  「哼。」霍橙逸重重在心裡哼了一聲,「要是我輸了就離開四季聯盟,離開京城回家鄉去種地。」說完拂袖而去。我叫你得意!竟然看不起我,不是我你能白撿一個宋佚這麼完美的弟弟?

  話說回來,她不止氣仲狩,也氣宋佚。死小子到底是什麼想法,好幾次欲言又止,憑她的直覺,他絕對是要說那一句話差不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下去,還用絕好的理由蓋過去,讓她想找岔子反問就等於雞蛋裡挑骨頭般無濟於事。

  「你就承認你喜歡本姑娘會死啊?」她豎起五爪惡狠狠地道,隨即將手化為巴掌反摑自已一耳光,「說他,你自己呢?」她自言自語,「為什麼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你在異聞社狗崽隊混了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面子這種東西簡直連個屁都不是吧?」

  「可是我就是看不慣仲狩那張嘴臉啊——他是宋佚的哥哥又怎樣,我還是宋佚的好友呢!」霍橙逸不甘心地一拍桌子,忽然發現臧封第蹲在角落裡睜著兩個銅鈴似的眼睛看著她,不由得雙手護住頭,「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有一會兒了。」臧封第訥訥地說,像猴子一樣先跳到凳子上,再坐下來,「喂橙逸,你的脾氣爆了很多,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沒這麼大火氣。」

  「還不是被那仲狩氣的。」霍橙逸惡狠狠地剝開一個香蕉,咬了兩口後忽然把手「啪」地拍在臧封第的肩膀上,「好姐妹,你幫不幫我?」

  臧封第嚇了一跳,嘴裡包著一大口香蕉,看著霍橙逸鼓鼓囔囔的嘴巴結結巴巴地說:「自……自然幫,好姐妹一條心……不過……」

  「不過?」霍橙逸就知道沒好事。

  「要是對手是仲狩大人的話,我就……」臧封第不小心已經嚥下半塊香蕉,另半塊因為及時卡在喉嚨,準備隨時吐出來還給主人。

  果然不愧是結識多年的死黨,霍橙逸立馬伸出手,「你把香蕉吐出來還我!」

  看吧,臧封第委屈地把手伸進嘴巴裡摳:「只剩半塊了……」

  「算了,這樣。」霍橙逸趕緊縮回手,「我也不逼你,只要你幫我讓秋苑菊派進入決賽就可以。冬苑很強,進入決賽後,我的對手一定會是仲狩。」

  「只要進人決賽,」臧封第舔著手指問,「那麼淘汰掉春苑和夏苑就可以啦?沒問題,是要我去給他們的選手放瀉藥還是撂倒主力隊員,你放話吧橙逸,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

  霍橙逸把一根香蕉連皮塞進她嘴裡,「吃吧你,我不要你幹那些事。」她慢條斯理陰森森地剝著皮,「我在仲狩面前發過誓,我要用他最看不起,最鄙視,最不齒的狗崽隊絕技叫他心甘情願地敗北,我要叫他知道小看我霍橙逸的下場比死還淒慘。」

  臧封第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準備溜,霍橙逸一邊獰笑一邊頭也不回地順手揪住她的髮辮,「去哪?坐下。我還沒教你應該怎麼做。」

  「橙逸,背叛仲狩大人……我好有罪惡感。」

  「背叛我你就心安理得嗎?」霍橙逸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倆能有今天,難道我沒有功勞?再者說了,難道你不希望我們既能做姐妹,又能做妯娌?想想吧,我們的相公可是親兄弟,我們即使出嫁了還能住在一起,仲狩那樣的豪門,若是未來公公欺負你,你便能找我商量計策,挽回相公的心……」

  臧封第興奮得直捶桌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好姐妹,我一定幫你!告訴我怎麼做,我為你趕湯踩火!」

  「是赴湯蹈火……」霍橙逸無奈地搖搖頭,「你也大可不必這麼激動,我並不是要你去挖誰的牆角。我們的對手是整個四季聯盟哎,挖不過來的。你只要稍微用用你的輕功就可以了。」

  「哎,可是剛才你不是說,要用仲狩大人不齒的方法來贏他嗎?」臧封第再度陷入不解。

  「傻了吧?揭短不一定要實打實的啊,只要是人都有虛心的時候,我們只要虛幌一槍,裝得好像把他摸透的樣子,讓他心裡沒底不就好了。」

  臧封第恍然大悟,「不愧是橙逸,果然高招哎!」

 


  就在這樣秋高氣爽的風和日麗天,眾人翹首以盼的四季聯盟爭霸排名賽終於轟轟烈烈地拉開帷幕。

  四季拉風進行曲迴盪在廣闊的場地中,由春苑蘭派派出的編鐘隊,夏苑荷派派出的琵琶隊,秋苑菊派派出的竹簫隊以及冬苑松派派出的古箏隊各自演奏著拿手曲目,拚命地:比誰製造的分貝高,噪音大。

  「呵呵,崇大人,看來今年的節目也一樣的精彩啊。」

  耳朵裡早塞好了棉花的評委之一,笑容可掬地舉起手邊的牌子與崇政孝「交談」。

  「所言非虛,所言非虛。」崇政孝一樣戴了厚厚的耳罩,熱情地「回應」著。

  這時一個手持油傘,頭戴斗笠,耳塞棉花,鼻堵宣紙,身穿黑衣的人走上主席台。

  「各位!」他沒有拿傘的那隻手,舉起一個碩大的牌子,上書這樣兩個字。

  於是編鐘聲、琵琶聲、簫聲和古箏一起停下來,場上安靜無比。

  霍橙逸微微側過頭,問身邊的副會長奉杉吹:「他為什麼這副打扮?」

  「您看了就知道。」

  「在四季排名賽開始以前,我要宣佈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今年的四季排名賽,仍然和去年一樣——將由我來擔任主持人——大家開不開心,興不興奮啊?」

  此人緊閉雙目,在一片咒罵中放聲大笑,非常陶醉地雙手抱拳,「謝謝,謝謝,謝謝大家這麼捧場!真是太謝謝了。」

  霍橙逸無言地摸了摸鼻子,盡量不動嘴唇地說:「他果然是受刺激了。」

  「而且不止一次。」奉杉吹眼神悲慼無比,「會長,我們很快就會比他還慘的……嗚嗚嗚嗚,怎麼辦,會長?我實在不想再嘗試一次被趕下台的滋味了,我們可沒有油傘、棉花和宣紙啊!」

  霍橙逸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乖,你振作點兒,我們不會輸的。」

  「真的嗎,真的嗎會長?」奉杉吹淚眼婆娑地問,「真的不需要棄權嗎?我們連理由都想好了。」

  「不需要,我們會贏,而且我們會贏多年來蟬聯冠軍的冬苑松派,把他們踩在腳底下,讓他們見面向我們鞠躬讓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贏冬苑……贏仲狩……這簡直就是做夢啊會長!」奉杉吹如泣如訴地說著。

  霍橙逸把他的頭一把推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那眼睛是看著仲狩的,其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仲狩,橙逸在看我們哎。」宋佚微笑著說,「她那個姿勢是不是在向你挑釁啊?真不愧是橙逸呢,一點兒都不怕冬苑。」

  「讓她看吧。」仲狩悠然地坐在休息區喝著茶,瞧都不往那個方向瞧一眼,教霍橙逸那昂揚的激情如同熱水澆灌在結了冰的湖面上,立即煙消雲散。

  霍橙逸恨恨地收回了手指,往上面吹了一口氣。

  「會長你在幹什麼?」奉杉吹不解地問。

  「詛咒。」霍橙逸頭也不回地答。

  「詛咒?啊我知道了,原來會長你還精通茅山道士之術……」

  砰!霍橙逸揚起的拳頭擊中了他的鼻樑,她往拳頭上吹口氣然後抱臂,「安靜點兒。」

  「比賽開始!先比文試,再比武試!」

  受刺激過度的主持人,笑容滿面地宣佈完,然後就鑽進了桌子底下。

  文試第一關,對對子。

  奉杉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安心,你除了會讀書之外就一無是處……啊不是,你的強項就是會讀書而已,不對,應該說你是一個只會讀書的人……」霍橙逸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最後不耐煩地往他背上一拍,「總之你給我上去對就是了。」

  「會長,冬苑松派第一關並沒有派宋佚,看來是要把他留到武試的時候。」一個學生附和著說。

  奉杉吹壯了壯膽,「對手不是宋佚就好,不是宋佚就好,我還有幾分獲勝的機會,若是宋佚就歇菜拉倒了。」

  「啊!那我們豈不是慘了?」那些要參加武試的學生無不哭喪著臉。

  霍橙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待第一關測試。

  「試題為十題,最佳答案者加十分,詞不達意扣十分,十題答完後最高分者勝出,最低分者此輪出局。」  

  「第一題,冰冷酒。」

  看台上的宋佚點點頭,「嗯嗯,這個對子好難對啊,冰的部首是一點水,冷的部首是兩點水,酒的部首則是三點水,這一二三點水的部首湊成的上聯,怎麼看都應該對『丁香花』才好。」

  仲狩點點頭,「丁香花,丁的部首是十字頭,香的部首是千字頭,花的部首則是萬字頭。的確絕妙,但是我恐怕考場上面的四個人,沒有一個能答出來吧。」

  宋佚笑了笑沒作答,不露痕跡地瞄了一眼悄聲消失的臧封第。

  奉杉吹對著案台上用以作答的紅紙抓了抓耳朵,始終想不到答案,不經意抬頭一看,霍橙逸拿著一枝丁香花在鼻子下面聞來聞去,使勁瞪他,馬上靈機一動,「對了,是丁香花。」

  想到這裡,趕緊捂著笑咧開的嘴在紅紙上寫下答案舉手。

  霍橙逸放心地撫撫胸口,看了宋佚那邊一眼。他站在仲狩背後,豎起兩根手指打了個勝利的手勢。

  「第二題,守株待兔。」

  奉杉吹俯下身,在紅紙上寫下:「刻舟求劍。」

  崇政孝評價道:「嗯,比起諸如『海底撈月』、『買櫝述珠』等來,確實更加工整一些。」

  主持人從桌子底下伸出頭來叫道:「奉杉吹再加十分!」

  「奉杉吹又加十分!」

  「第一局,勝者奉杉吹,秋苑菊派!」

  「我贏了,我贏了!」奉杉吹披著那張紅紙,一邊滿場飛奔一邊向兩邊的觀眾拋灑飛吻,「這種感覺太好了!」

  秋苑菊派一群人猛撲上去,揮灑著淚水和墨水擁抱在一起。

  「我可以抱你嗎會長?讓我在你懷中哭泣,如果不是你教我解題,我一定會痛苦地哭出聲音……」奉杉吹高聲歌唱著張開雙臂朝霍橙逸奔來。

  砰,霍橙逸揚起的拳頭擊中了他的鼻樑,她往拳頭上吹口氣然後叉著腰道:「安靜點兒。」

  「第二關,智力搶答——但是在進行智力搶答前,我還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主持人換了一身行頭站在場中,用盡所有的力氣歇斯底裡地說,「那就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場下的咒罵聲再度一起飛向他,「吃錯藥啦!」

  「神經病啊,今年同樣的話要說兩次!」  

  「知道是你主持啦,我好開心,我好興奮啊,快點兒開始啦帥哥!」

  這回沒有帶油傘,沒有塞棉花也沒有堵宣紙的主持人瑟縮著把眼鏡戴回臉上說:「我要說的是……歡迎孝勤將軍……前來參觀本次爭霸排名賽……並答應出任形象大使和榮譽嘉賓……大、家、歡迎……」

  他沒鼓兩下掌便暈了過去。

  孝勤將軍揮舞著手邊向觀眾致意邊步入場中,「哈哈哈,大家好,大家看到我開不開心,興不興奮?」

  所有學生呆滯無反應。

  「我看將軍也要受刺激了。」霍橙逸幸災樂禍地朝仲狩瞟了一眼。

  鑒於主持人暈倒,評委席決定另選一個主持,將軍自告奮勇,評委會考慮到他身份特殊,大概沒有學生敢於向將軍扔磚頭,於是樂得答應。

  「一共十題,答對加分,答錯不得分,結束後最高分者勝出,最低分者此輪出局!」

  將軍頗有興趣地宣佈著比賽規則。

  「搶答題貴在搶時間,可能幫不了你,沒問題吧?」宋佚坐在體息區裡看了霍橙逸那方向一眼,似乎是心靈相通般,她正好側過頭來與之目光交融,那短暫的相融使得霍橙逸忘記了一切對他的不滿,她想對他微笑一下表示收到,不經意看見仲狩也朝這邊看來,於是立刻把目光變得凶巴巴,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收回視線。

  「她氣個什麼勁啊?」仲狩莫名其妙地捧著茶杯,「不是已經讓她贏了一局嗎?我又招惹她了?」

  「誰讓大哥故意和橙逸打那樣的賭呢。」宋佚不慍不火地說。

  「怎麼,你也埋怨我嗎?」仲狩不露聲色地用杯蓋撇開浮於面上的茶葉道,「這場戲還是要演給父親看的,你以為他是那麼容易接受一個揭他老底令他出醜的丫頭的嗎?他好不容易得回你這個兒子,自然是恨不得凡事都要替你親力親為,何況是終身大事。」

  「我當然知道大哥的苦心。」宋佚聳聳肩,「不過……」他看著霍橙逸專心致志盯著場中的神情,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微笑,「橙逸未必瞭解,她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家,萬一真的輸了……」

  難道她會就此罷手不再來過問關於自己的事嗎?

  這麼難得,終於有一個肯接近自己內心的人出現……宋佚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一個把他所有的缺點都當成優點來看待的女孩兒。在她眼裡,即使不努力爭取,不竭力偽裝,他還是盡善盡美的宋佚;不管是混跡名伶歸閣那種市井俗營的自己,亦或將軍府失散多年身份尊貴的皇親,她不卑不亢一視同仁……終於以為可以不用再披著天才閃光的外衣去做人的時候,這個時候,一切美妙的未來就都要被這場排名賽所阻隔了嗎?

  仲狩瞥到宋佚漸漸收緊的拳頭,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安心,那丫頭若是這麼簡單就輸掉,恐怕也就不是你我所認識的霍橙逸。搞不好,我今天真的會被她搞到顏面全無也說不定——她可是記恨著我呢。」

  宋佚掀起眼簾,朝那抹深紅色的身影投去一瞥。我會讓你贏,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因為……

  因為我已經不想再過那種不管什麼都只有自己,沒有別人參與的日子了。

 


  以對對子和搶答為一輪的競賽已經結束,春苑蘭派以最低分被淘汰出局。

  「喂,封第,你有任務了。」霍橙逸微微地笑起來,聞言,臧封第便向夏苑荷派的陣營飄去,附在初見月耳邊一陣低語……

  初見月變了臉色,凶悍地朝霍橙逸看來,霍橙逸友好地向他招招手。

  「你有種,我要宰了你!」初見月捶桌子打板凳地發洩了半天,然後揪過即將上場的學生罵道:「這輪你給我棄權。」

  「為什麼,會長?」

  「不為什麼,我就是不想比這場,我輸得起,怎麼樣!」

  初見月嘴上這麼說,牙根卻不甘心地癢癢起來。

  「她怎會知道我在背地裡跟宋裕說宋佚的那些壞話?」初見月半是疑惑半是試探地瞪著霍橙逸,後者則回他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

  夏苑荷派棄權一場,秋苑菊派同冬苑松派目前領先。

  「那個丫頭果然死死咬著冬苑不放。」仲狩察言觀色,得出結論,「不過要是那麼快落敗的話,就不好玩了。」他還藏了個殺手鑭,可不能無用武之地啊。

  文試結束,排名分別是冬苑松派、秋苑菊派、夏苑荷派、春苑蘭派。

  秋苑菊派的眾人歡呼著擁抱在一起,霍橙逸被眾生拋上拋下接受大家的致敬,百忙之中抽空向仲狩翻了個白眼。仲狩本想裝沒看見,可是臧封第卻在一邊樂呵呵地說:「仲狩大人,橙逸在向你翻白眼哎。」

  「少說兩句會死啊?」仲狩憋著嗓子惡狠狠地道。

  「下面的武試不知道今年會採取什麼方式,是一個學苑對一個學苑的淘汰制,還是單人對單人的挑戰制……」

  彷彿響應著宋佚的猜測一般,半身不遂的主持人想要衝到場中宣佈武試內容,卻被中場休息時應學生要求舞了一套刀槍,此刻餘興正濃的將軍一不留神頂了下去,再度回到休息區靜養。

  評委會經研究決定,再度由將軍擔任主持,並一直持續到競賽結束。

  「什麼?要一個學苑一個學苑地對挑,贏的再進行單對單決賽?太麻煩了吧!」將軍一把扯過賽程表撕了個稀爛,「我宣佈,武試內容是,擂台制!由第一個上台的人做擂主,其他人上台挑戰,新勝出的繼任擂主,直到最後無人上前挑戰的擂主就是最終贏家。」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不自信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向冬苑松派的休息區。目光中的兩個焦點人物——仲狩和宋佚穩坐太師椅中,一個喝茶一個用手撐下巴,望天數雲朵。

  「天上的鳥多嗎?」仲狩閒閒地問。

  「嗯。」宋佚認真地回答,「不過都是驚弓之鳥喲。」說完一笑,純良無比,卻看得眾人一身冷汗狂冒。

  孝勤將軍立在擂台上吼道:「誰來做擂主?」

  無人上前。

  「人都死光啦?」將軍不滿地叫道。

  這一叫倒點醒了學生們,大家紛紛叫著:「啊,頭怎麼這麼疼啊?」、「腰真酸哪……」、「我是不是扭到腳啦。」等紛紛坐下或倒下。

  這時一個聲音叫道:「我來!」

  只見秋苑菊派的黃久津大步流星走上擂台,脫去外套捆紮在腰上,露出結實的肌肉。

  「他可是一口氣甩開七八個圍攻者的麻花終結者!」奉杉吹一見黃久津的身影,先是一陣驚恐,然後意識到他是代表秋苑菊派的身份,放下心來,「除了會長之外,應該是沒有人能戰勝他的。」

  果然應了他的話,黃久津出馬,一個頂倆,喜好打架的他在擂台上如魚得水,將所有上去挑戰的學生摔得七葷八素。

  「哈哈,我們秋苑菊派還有這樣一張王牌啊!」奉杉吹在台下如魚得水,扭屁股唱小曲,引起其他學苑的學生吐口水扔靴子,連連叫罵。

  「你們就知道往上爬!」

  「把我的貞潔和名譽還給我——」

  奉杉吹與眾學生頂著漫天腥臭口水與霍橙逸商量:「會長,我們要不要向評委會申請換個休息區?」

  「不用,讓他們吵好了,處於下風又沒本事的人當然只好嚷嚷嘍。」霍橙逸嘴裡輕描淡寫,眼睛盯著仲狩和宋佚:仲狩那個混蛋會自己親臨,還是讓宋佚上場?不管怎麼說照目前情形來看,冬苑松派無論是派出他們之中的誰,都一定能反敗為勝。   

  現在只有祈禱上場的會是仲狩,雖然他很厲害,但是人總有弱點,而她有把握好好利用這個弱點。

  除了宋佚之外,即使她想破頭,也找不出這個人一絲一毫的缺陷。在遇到他以前,她是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完美的存在的,也許上天就是故意要她經歷這麼一次劫數,來論證並且相信這獨一無二的完美吧。

  「宋佚,準備熱身。」仲狩合上茶杯蓋,慢條斯理地對身後的弟弟說道。

  宋佚猶豫了一下,稍微往霍橙逸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她正看著這裡,四目相對,彼此都笑了笑。宋佚回過頭問:「這樣好嗎,仲狩,把整個冬苑松派的命運交到我手上,不怕我叛投?」

  仲狩則淡淡地說:「若是你有心叛投,我哪裡攔得住啊。」

  宋佚朝霍橙逸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站了起來。

  該……該死的仲狩!霍橙逸吃驚地抬起頭,她就知道那狡猾到家的混帳不會親自上場,一定會派宋佚的。這樣一來管保通吃四季學苑任何一方,最要命的是,自己也對那個人無可奈何。

  可是,又不能輸!

  現在的霍橙逸。除了對仲狩恨得咬牙切齒之外,還被叢未有過的這種進退兩難折磨得如同走鋼絲的狒狒般抓耳撓腮。

  「啊,是宋佚,宋佚哎!」

  秋苑菊派的人見到這陣勢,如同熱鍋上的一堆蚯蚓般群魔亂舞。

  不過其他兩家學苑看到宋佚上場,不怒反喜,叫好聲此起彼伏:

  「天才,狠狠扁他們!」

  「就是,讓他們看看龍頭學苑的威力!」

  此刻他們已經完全忘了宋佚身為他們強勁對手的身份,一心一意地為他吶喊助威。在他們心中,天才已經不同於凡人,他所向披靡、無往不利、難以戰勝。除了秋苑菊派,其他三苑都懷著一種等待看好戲的心情,極度渴望地盼著宋佚施展身手把那個不可一世的黃久津踹下台去。

  「兒子……」孝勤將軍露出了溫柔的表情。

  宋佚走到擂台上,施施然行了個禮。黃久津猛撲而上,他卻後退三步說:「慢著慢著,學生有個不情之請,學生是覺得照這樣比下去,不知道比賽要拖到猴年馬月的,不如加一點規則好嗎?」

  得到允許之後他掰著手指說:「這樣吧, 日落以前,最後站在這擂台上的人就算贏家;同時,只許除擂主所在學苑之外的其他學苑選手上台挑戰,這樣如何?」

  將軍眉飛色舞地誇讚道:「果然好提議!不愧人稱天才的冬苑宋佚。離日落大約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來呀,點香!」

  下面有人報告說:「回將軍,只有蚊香!」

  「蚊香就蚊香吧,點上。」

  「可是蚊香燒的時間長呀將軍大人!」

  「你不會掐一段嗎?蠢材!」

  於是場上檯子中擺起一截斷屁股的蚊香,白煙裊裊升起,蚊香剛點燃沒多久,黃久津便不省人事地下了台。自那以後,煙灰不斷地掉在地上,始終沒人再上來挑戰。

  「冬苑今年又是冠軍了……」

  「可是憑什麼秋苑是亞軍啊?真不甘心!」

  「會……會長?」奉杉吹看向霍橙逸,後者遲疑了一下,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哦!是女孩!」

  「秋苑的會長。」

  「我中意的類型,今晚一起吃飯啊美女——」

  「天才,手下留情喲!」

  霍橙逸在這些龜毛的喊聲中慢吞吞地來到了台上,慢吞吞地抬起頭看著宋佚。

  半響,宋佚低下頭去輕聲問:「你真要和我打嗎?」

  霍橙逸微微歎了口氣說:「我一定要贏的,這也是為了你。」

  宋佚沉思了一下說:「就算你贏了我,仲狩也會來挑戰你。」

  點點頭,霍橙逸表示理解,「所以我寧可輸在你手上。」

  「你先進攻吧。」

  「還是你先吧。」

  「我不習慣先進攻的。」

  「那就一起吧。」

  「好。」

  「一起數一二三。」

  「—。」

  「二。」

  「三!」

  三的語音剛落,霍橙逸和宋佚便殺氣騰騰從兩個方向衝到正中,動作忽然變成打太極拳般的慢鏡頭:霍橙逸慢慢地抬起一條腿,中途還因為身體不平衡換了一隻腳;宋佚慢慢低下頭去躲開,好像她那條腿是不能碰的紅外線一樣小心翼翼,然後緩緩地揮出一掌,霍橙逸則向後跳了一步閃避,開始漫長的後滾翻動作。她後滾翻的同時,宋佚抬腳去踩,活像學走路的小孩抓皮球,踩不到,踩不到,踩不到……   

  「……他們在幹嗎?」底下一片安靜,有學生小聲地問。

  「大……大概是傳說中的意念過招。」  

  初見月站起來掄著扇子大聲地說:「你們倆在幹嗎?又不是唐伯虎點秋香,快給我打!」

  霍橙逸回吼道:「你管我們?」

  宋佚則說:「唐伯虎可以點秋香,霍橙逸點蚊香不行啊?」

  初見月目瞪口呆地坐了下去。

  「會長,香就要燒完了!」奉杉吹以手做話筒喊道,霍橙逸和宋佚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一眼,蚊香已經燃到了末端,霍橙逸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仲狩,他正優哉游哉地喝著那杯雨前龍井;按照規定,如果蚊香熄滅時霍橙逸仍不能夠打敗宋佚,那麼冬苑就是最後的贏家——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霍橙逸不得不皺著眉頭思索對策。

  但是想來想去,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宋佚根本是無懈可擊,哪裡有破綻可以讓她擊敗呢?

  「快打呀,要眉來眼去到名伶歸閣!」

  下面開始往場上投擲香蕉皮。

  「會長最擅長香蕉暗器,大家幫忙扔啊!」奉杉吹看到大家扔香蕉皮,靈機一動,於是秋苑菊派的人抱著一捆捆的香蕉拚命朝台上扔。

  這幫兔崽子是怎麼回事,怎麼朝橙逸扔香蕉,她不是他們選出來的會長嗎?」崇政孝大怒。

  孝勤將軍站在一群評委旁邊,肩膀上扛著一柄重幾十斤的大刀,「說明你們的會長不得民心,這可是大忌!這麼點能耐還想領導男人,省省吧!」

  大刀隨著孝勤將軍的回頭,「呼」的一聲把將軍左邊的評委掄倒在地。

  「啊,魏夫子,你沒事吧?」崇政孝急忙彎腰走過去道。

  將軍一愣,「啊?魏夫子他怎麼了?」這一回頭,把右邊的評委也給殺倒在地。其餘評委見狀,縮著脖子想溜,被將軍洞悉,大發雷霆。

  「你們怎麼回事?魏夫子他身體不適,你們竟想溜之大吉?」最重要的是你們竟然敢不看我兒子出風頭教訓那小妞!

  將軍虎吼一陣,將大刀在空中揮舞幾下後,刀頭朝下插進地面。

  一個滿頭白髮的評委抱著腳倒了下去。

  「這——大家都是怎麼了?」崇政孝目瞪口呆地團團轉,「怎麼——怎麼全倒下了?」

  仲狩打開一本書,「爹果然寶刀未老,轉眼便放倒三個。」  

  「是四個,會長。」一邊的副會長插嘴悅,「崇夫子站起來的時候頭撞到了將軍大人的刀刃……」

  仲狩一口茶全噴了出來。  

  「我們還要打嗎?」台上的宋佚和霍橙逸分別埋在一堆香蕉皮中,就快有沒頂的危險。宋佚困惑地問道,霍橙逸死死盯著蚊香說:「打!」

  打!?在一堆香蕉皮的海洋中談何容易。香蕉皮仍然在不斷地飛上來,霍橙逸抓住宋佚的手臂,兩人開始摔跤。

  「我認輸了,好嗎?」緊緊抱在一起時,宋佚的嘴貼在她耳邊問道。

  「不行!你就這麼輸了,給全場的人看笑話嗎?」霍橙逸斬釘截鐵地回絕,「他們會說你連一個女孩家都打不過,還天才呢。」

  「可是,我不在乎。」宋佚柔和的說。

  「我在乎!」霍橙逸想也不想地頂了回去,「我不要你在大家面前出醜。」

  「那怎麼辦?」宋佚不無憂慮地問,「我不可以輸,你更不可以輸,難道我們能打和嗎?」

  霍橙逸的眼睛亮了起來,她用力地在宋佚腦門上親了一下,「你真聰明,不愧是天才!我們打和好了,反正只說了不能輸,沒說不能打和呀。」

  「可是規定並沒有說什麼情況下算打和,你要怎麼做?。」  

  「只要你那個將軍的爹說打和就可以了吧?」霍橙逸露出獰笑,「他可是有一個巨大的把柄在我手裡……」

  昏厥已久的主持人醒來,撐著雨傘匍匐前進到場中,從一堆香蕉皮中挖出蚊香宣佈:「蚊香滅了!」

  「滅了?」所有學生一起住手,奉杉吹嘴裡塞得像宋佚養的耗子,懷裡還抱著一捆有待解決的半成品。

  「哈哈哈哈!」孝勤將軍把大刀一扛,大步流星走上擂台狂笑,「按照規定,蚊香熄滅時擂主仍然是宋佚,此次獲勝方毫無疑問是冬苑松派!」

  「不見得吧?」霍橙逸微笑著走到將軍面前,把頭上的香蕉皮拿下來扔到一邊去。

  「你,你要幹嗎?」將軍不由得狐疑地捏緊大刀。

  「不幹嗎,怎麼說我也撐到了最後,將軍不覺得應該算打和比較不傷和氣嗎?」霍橙逸揪住老人家的衣領扯到一邊低聲道,「想上異聞錄的榜首去出回風頭嗎?」

  「你!」將軍又怒又急,「你敢威脅老人家?」

  「協議,協議而已。」

  「老夫馳騁沙場數十載,最恨被人威脅!」

  「那就試試吧。」

  「你……」

  「爹在幹嗎?」仲狩警覺地剝開一根香蕉往嘴裡塞。

  「大概是在聊天吧。」臧封第邊剝邊就著仲狩手裡的香蕉啃,不時撿撿掛在仲狩臉上的香蕉莖。

  「嘿嘿。」將軍獰笑起來,「我就不信你敢公佈!」他指著宋佚說,「你把老夫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捅出去,老夫正好順水推舟認了這個兒子,反正老夫求之不得,你想捅便捅吧。倒是宋佚,要是大家知道他是私生子的話,不知道會怎樣想呢。」

  「將軍……」霍橙逸扯扯嘴角,「你不笨嘛。」

  「廢話,老夫見過多少爾虞我詐之術,行兵最忌諱的就是老老實實。你那點兒小伎倆,老夫不知道用過多少次了!」將軍得意地杵著大刀挖鼻孔,「老夫吃的鹽巴比你這個小丫頭吃的飯還多,有本事,你贏了老夫再說。」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氣得吐血。」霍橙逸抓狂地指著他。

  「嘿嘿,反正這次你輸定了。」將軍面對大眾,舉手宣佈,「本次四季聯盟排名爭霸賽的冠軍是——」

  「等等!」宋佚把將軍舉起來的手壓下去,向台下一笑,「忘了說明,其實贏的是橙逸,剛才我確實被她打倒在地了喲。」

  「啊?」將軍傻了眼。

  「不是不是,」霍橙逸撲上來把將軍的手又舉上去,「剛才宋佚只是踩到香蕉皮才會滑倒而已,我根本沒出手。」  

  「可是大家都知道,香蕉皮是你的暗器啊。」宋佚理直氣壯地說。

  「對啊對啊,我們可以證明!」奉杉吹和一群噎得白眼直翻的學生連忙竄上台佐證。

  「這,老夫從沒聽過香蕉皮也可以當暗器……」

  將軍雙眼圓瞪,宋佚把他的手舉起:「將軍請宣佈吧,今年的冠軍是秋苑菊派。」

  「有沒有搞錯啊!」下面的學生罵道,「要我們給秋苑菊派那種膿包軟蛋鞠躬行禮,打死也不干!」

  「就是啊,每年都是最後一名的秋苑菊派不可能是冠軍!」

  「抗議!我抗議!」

  香蕉皮又開始滿場亂飛,這回是針對宋佚,「什麼天才啊,簡直是天生的蠢材,踩到香蕉皮也可以摔跤,笑死人了!」

  「回家吃奶吧!」

  「在窯子裡混大的就是上不了檯面!」

  「下去吧,下去吧!」

  臧封第橫眉怒目,「這幫混賬怎麼可以這麼說?」

  「你們夠了吧!」霍橙逸手抓一個啃到一半的香蕉,以投棒球的姿勢甩出,正中最囂張的目標,「我承認,我輸了——我使詐!」

  「可是——」宋佚還想說什麼。

  霍橙逸打斷他:「將軍有聽說過哪本兵器排行榜上有香蕉皮這種暗器嗎?」

  「沒有。」孝勤將軍果斷而理直氣壯地說。

  「那就行了,是我輸。」

  「丫頭,你真的要認輸?」將軍狐疑地看了看宋佚和仲狩,「喂,使詐的處分很嚴重的。」

  霍橙逸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要你的寶貝兒子被人喊回家吃奶嗎?」

  將軍略一思索,馬上洪亮地宣佈:「勝者——冬苑松派!次勝者——秋苑菊派!」

  「我們是亞軍,我們居然當上了亞軍!」奉杉吹率領一千學生喜極而泣,「我們終於可以不用見人就鞠躬了——」

  春苑蘭派和夏苑荷派其餘學生拍桌子打板凳,「有沒有搞錯!要我們給秋苑菊派那種膿包軟蛋鞠躬行禮,打死也不干!」

  孝勤將軍揮舞巨刀,「誰有異議,先問問我這柄刀!」

  下面齊聲高叫:「打死不幹,打不死就干!」

  宋佚看著地面,霍橙逸站在他對面。

  「輸了?」他抬頭問。

  「輸了啊。」她理直氣壯地說。

  「怎麼辦?」

  「涼拌。」霍橙逸扯扯辮子,「其實我有心理準備的啦,能得到亞軍已經不錯了。」

  「那就是說你已經做好了離開我的心理準備了?」

  「你不要這麼說嘛。」霍橙逸用手指繞著頭髮,不敢去看他烏黑的眼睛,那裡面裝了太多的期待,「我本來就不可能贏冬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可是我已經認輸了呀!你只要接受不就好了?」宋佚微皺著眉頭,清秀的臉上首次流露出不經任何掩飾的失望,「為什麼你要自作主張呢?」

  「因為我沒辦法忍受那些學生對你的不滿。」

  「你不要管他們就是了,天才不天才是別人喊的,我都說了不在乎,難道你在乎這個稱號嗎?還是,」宋佚看向別處,「一開始你就是為了這個稱號才接近我的?」

  他這麼問的時候,臉上已經帶有了那種習慣性的微笑,以往看來無比優雅、潔淨的微笑,此刻像一個諷刺的問號投映過來。「我是為了這個稱號才接近你的。」霍橙逸正色地道。

  宋佚愣了一下。

  「多虧了這個稱號,我才能認識你,對你感興趣。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冊子拍在他手裡,「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異聞社,我做的都是一些偷雞摸狗,大丈夫不齒之事。一開始我只想曝你的醜聞,不過,我發現,你真的很完美,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你的缺點。

  「然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從不停地挖你的牆角,變成了你天才稱號最忠實的維護者……」

  他直直地盯著她,像是要看出這話的可信程度;霍橙逸垂下眼簾,鬆開了手。

  「評委會的最新決定!」渾身裹得有如木乃伊的「原」主持人站在台上宣佈,「經評委會一致審定,認為霍橙逸的使詐行為成立,遂作出判決,將其永遠開除出四季聯盟學籍、終身不得再被錄取;但鑒於其行為與秋苑菊派本身無干,遂仍維持秋苑菊派亞軍名次。完畢!」

  「這是性別歧視,我抗議!」臧封第跳起來嚷嚷,被仲狩一把拖下來。

  「無所謂,反正也是要退學的。」霍橙逸伸了個懶腰,「調查也結束了,我沒呆下去的必要。」

  「什麼,橙逸,你就這麼走啦?」臧封第瞪大眼睛看著她,「不要嘛,你說過的,要跟人家做妯娌,要是公公欺負我,你要幫我做主的!」

  霍橙逸拍拍她的肩,「對不起,封第,幫不了你啦。,好姐妹一條心,你連我那份一起享受吧!」

  「會長……你不能走啊……」奉杉吹流淚。

  「哪,以後會長就是你啦,要挺起腰來做人。其實誰給誰鞠躬的規定並無意義,最重要的是做人不能低頭,知道嗎?」

  「嗯,我會記得會長的教誨。」奉杉吹擦著淚,靠在她的肩頭低聲唱道,「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尊嚴,也許遇見某一人,立刻哈腰把頭低,不知道會不會,舉起拳頭將他逼——」

  砰,霍橙逸揚起的拳頭擊中了他的鼻樑,她往拳頭上吹口氣然後走開,「安靜點兒。」

  宋佚隨意翻開那本發黃的小冊子,那頁上面清楚地寫著:八月十五,屋頂賞月。對兄弟友善,胸襟寬廣有加;奇怪的口味,喜好甜食;混跡紅塵不為所動,如清蓮自潔。

  再翻一頁,上面是一張印象派的畫像,彎彎兩道眉,瞇起的眼,旁注二字:狐狸。

  霍橙逸回頭看一眼立在台上的宋佚,心裡暗自想,有多少名士佳人在我的榜裡更新換代,朝生夕落,我的眼裡只有他們的短處;惟獨他,我滿眼都只有他的優點……這並不因為你是天才呀,你知道嗎,宋佚?

  背後一陣風至,霍橙逸訝異地一回頭,宋佚出現在她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

  「宋佚?」

  她訝然了一下,後者淺淺地笑著說:「雖然你輸了,可是我贏了。所以如今不是你選擇我,而是我選擇你,明白嗎?」

  「那樣說來……」霍橙逸看了孝勤將軍和仲狩的方向一眼,心裡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呵呵,我跟他們打賭說,若是我贏了,我便要你……」

  「宋佚,你怎麼可以這麼詐,你不是穩吃定我?」

  「誰讓我是天才,你自己說的。」

  也罷,罷也。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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