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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明康再無言,緊緊地擁著她,他的妻子,屬於他的女人。
聽到這裡了。師琳轉過身,背靠著門框滑坐在地板上,眼淚悄無聲息地一串一串往下掉。她伸手捂住逸出泣聲的唇,站起身,輕輕走回自己房裡,關上門,伏在床上才痛哭出聲。
她那二十年同甘共苦的父母,那麼疼愛她的父母,那樣堅強的父母,那樣溫柔的父母,那樣盡全力照顧她、還對她感到愧欠的父母,她竟然會誤解他們,她竟然以為他們是不相襯的一對。
她竟然感覺不到他們對她的愛,她是一個多麼混蛋的女兒。
師琳捂住臉,又哭又笑。自以為是地胡思亂想,自己困住自己,做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傻事,也因此而傷害了他,景麒。
她真是——不可饒恕的大笨蛋!
天高雲朗,舒爽的秋風拂動窗紗,又是一個好天氣。
伊頓的景色真的很美,師琳以手肘撐在窗台邊遙望遠山,在這樣的學校裡讀書算是幸運了。
謝瑩霄站在她旁邊,專注地用彩繩編織著一個金魚狀的吊飾。
楊曉虹看見她們,丟下?到一半的書,跑過來閒聊,“師琳,下星期的家長會,你們家誰來?”
“我媽。”師琳淡淡一笑,江月華已經為那一天空出時間了。
“唉,我希望我爸來,要是我媽來的話,回家肯定又給我?嗦好幾天。唉!我上次質檢又考得不好……”楊曉虹也趴在窗台上,歎息不已。資優生真的好辛苦,成績稍為落下一點,巨大的恐慌馬上就來了,伊頓實行的資優生末位淘汰制簡直要壓死人。
師琳伸手拍拍她的頭頂,算是安慰了。
“你就好,成績一直這麼穩。”嗚,有個聰明的頭腦真好,楊曉虹又歎了口氣,視線突然掃到正經過那邊林陰道的景麒,轉頭即看到師琳因此而黯淡下來的神色。氣憤的話沖口而出:“別管他了!師琳,那種人不值得記掛,哼,還以為他真的是彬彬君子呢,竟然是想利用你去打倒東陽才接近你的,簡直是大混蛋,太惡劣了。”學生會裡的那些人都是王八蛋,枉她以前還崇拜得要死。
師琳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他沒有那樣的打算。”那是有關她和他的各種傳言中,最終占上風的說法,即是她其實是被學生會利用,來作為誘餌,使東陽的大姐大上鉤。
但是,事實不是那樣的,她很清楚。他曾經,真的喜歡過她。她不是瞎子,他那時的溫柔和傷痛,是真實的。
雖然那情已逝去,但她將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晚那雙溫柔的眼睛,曾含笑停留在她身上。
楊曉虹不平地還想說什麼,但瞧見師琳唇邊竟然含著微笑,她分辨不出那裡面是苦澀還是甜蜜,然而卻感受得到那是無限溫柔的。於是不再出聲,或許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知道個中滋味吧。
此時,王麗娜捧著書從窗外走過,邊走邊看,根本沒有留意到經過了什麼人旁邊。
楊曉虹看著她走過去,哼了一聲,“她再怎麼看也拿不到獎學金的啦!絕對不可能!”
“等期末成績出來才知道結果,不是嗎?”師琳淡淡地笑,世界上哪有絕對不可能的事?
王麗娜變了很多,如今她在班上頗受人排擠,尤其是資優生們的聯合陣線,這不僅因為以前結下的仇怨,還因為競爭,如果她取得資優生的名額,那麼就意味著有一個現在的資優生失去這個名額,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而欺壓她的人之中最凶最積極的,居然是以前那個膽小的供她使喚的李愛琴,呵,風水輪流轉啊。
在前不久的某一天,王麗娜突然跑到她面前,向她展示七十分的考卷,還昂首對考了九十五分的她撂下“等著瞧,一定會趕上你,讓你刮目相看”話,讓她忍俊不禁。
生活就這樣過去,很平淡,卻時時升起溫馨的感覺。只是——
偶爾間,不注意的時候,就會記起那個溫柔的少年,以及他受傷的眼神,成為她心中觸到就會痛的軟處。
時光持續流逝,不知不覺間秋去冬來,然後是期末考試和寒假。
而她跟景麒,再也沒有瓜葛,他們的世界錯開了,或許,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時間的力量仿佛已經將舊痕跡蓋去了,淹了舊事,也淡了舊情。
這種豪華的舞會,師琳是第二次看到,而站在她旁邊的師明康則是第一次,恐怕會有點緊張吧。哦,不,絕對不是有點,事實上,師琳感覺得到他的腿在微微顫抖,隱約還有汗滴從額頭冒出來。
端著酒杯過來的江月華看見他那副孬樣,差點又罵出來,沒好氣地暗中捏了他一把,“別給我丟臉!當年你上我家提親的時候也沒抖得這麼厲害。有什麼好怕的?”
“那時當然比現在厲害多了,”師明康辯道,“那時我連腸子都緊張到打結。要不是後來你媽讓我坐下來,我早軟到地上去了。”
師琳禁不住撲哧一笑,江月華瞪著丈夫,最後只能好氣又好笑地吐了口氣,把酒遞給他,“喝點酒鎮定一下吧。”
她忘了他一喝就臉紅、目光發直、還大舌頭吧?師明康苦著臉接過酒杯,僵硬地端著。
這時有幾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向江月華打招呼,江月華迎上去和她們交談。
師琳拉著父親走到餐桌前,給父親手裡塞了一杯果汁,換下那杯酒,“爸,放松,根本用不著那麼緊張的。”唉,老爸就是怕給媽媽丟臉,才讓自己神經緊繃。
這是某大企業舉辦的新年舞會,江月華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這次,父親主動提出要陪她去參加,她不放心,便也跟來了。
“你媽真的很了不起。”師明康看著在人群中的妻子,由衷地道。她是那麼地美麗,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他這次來,就是為了看一看她在這種時候是如何耀眼的。她是他永遠的仰慕和愛憐,也是永遠的敬畏。
師琳也一起看向母親,“我以前不太了解媽媽。”
“你怎麼會不了解你媽呢?”師明康笑了,“你們是這麼地像,性格和想法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是嗎?”師琳也笑了,是這樣的吧?她不善於坦白自己,母親也是吧?她心疼父親的勞累,母親也是吧?她氣惱父親的膽怯,母親也是吧?她討厭家裡疏離的氣氛,母親也是吧?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她很清楚自己是愛著他們的,母親也是啊。
父女倆相視再度一笑。師明康的緊張已經消除大半了,指了指餐桌的點心盤問女兒:“要不要吃點蛋糕?看起來不錯。”
“好。”師琳拿起盤子讓父親給她盛,突然聽見了耳熟的聲音,猛然回頭,看見了景麒。
他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分外儒雅出塵,身邊伴著一位俏麗美人,兩人說笑著從她身後經過。
“琳琳?”師明康給她放好蛋糕後,見她還呆著,訝異地喊了她幾聲,“琳琳,怎麼了?”
“哦,沒什麼。”師琳回過神來,把蛋糕接過來,一匙匙地吃著。努力不讓自己有空閒去細細思量,那樣會很難受。
“說起來,”師明康又接起剛才的話題,“你雖然什麼都像你媽,但有一點倒似我。”
“是什麼?”師琳抬頭看他。
“不好的一點——不太積極。”師明康微笑,琳琳可能是和他相處的時間較多,受了點他的影響,凡事都很少積極去爭取,不然她會做得更好。
師琳呆了呆,下意識地朝景麒投去一瞥,“哦,我想也是。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積極就行的。”
師明康笑笑,“不過我對你一點都不擔心,我說過,你像你媽。”是的,就像她母親一樣,是注定要發出光彩的人。
“像我什麼?”江月華正好走過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插口問道。
“像你一樣好強。”不輕易依靠別人,習慣包裹心底的溫軟。
江月華白了他一眼,“我要吃芝士餅干。”
“好、好。”師明康忙不迭地幫她端盤子,“芝士餅干……咦,這盤草莓豆沙糕怎麼只剩下豆沙?誰把草莓都挖走了,剩下豆沙一定沒人再吃,待會就白白地丟掉,真是浪費啊。月華,你喜歡吃豆沙的,正好,我們把它吃了吧,琳琳,你也吃一塊。”他樸實節儉的個性是天生的。
師琳伸出盤子接住,在心中歎氣的同時,聽見了旁邊母親氣惱的輕哼。
站在他們後面,師琳看得見江月華隱隱壓著氣惱的眼睛和師明康渾然不覺的神情,笑容輕巧地躍上她的唇角,他們這樣的夫婦,也算是不錯了。
禁不住又望向那一邊的景麒,他正專注地凝視著他的同伴,談笑風生,無限?灑,只給她一個優雅的背影。
已經失去的,再想珍惜已是不能了,縱然遺憾也只有無奈。這心中揮之不去的淡淡憂傷,恐怕一輩子也要背負著了吧?
恍忽間,她朝自己笑了笑,遙向他的背影舉杯,恭賀他忘記了她給的傷痛,祝福他風采勝昔,擁有他的歡樂。而她,現在這樣,算是很不錯了,她該安然。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如果,她沒有看到那張照片,恐怕一切就會過去了。但或許冥冥中自有緣分在牽系,她看到了,那一?謝瑩霄遞過來的照片中的一張。
“這是在霍新陽家後園拍的,這張,還有這張,這幾張都是在景大哥家拍的,這兩個人是景伯伯和伯母,這幾張在是我伯伯的家裡,對了,這些是和你一起照的,我幫你也洗了一份哦。還有這個……”謝瑩霄一張張向師琳展示照片,並負責解說。
不是刻意,但原本一直沒什麼興趣的師琳在她提到景麒的時候,不自覺就特別留意了一下。
那幾張裡面都熱熱鬧鬧有很多人,地點可能是在客廳、花園和景麒的房間門口?師琳愣了愣,那張分明是從門隙中偷拍的照片嘛。景麒背對著房門,正站在床邊換衣服。雖然只是換上衣,也讓她不由得紅了紅臉。
“嘻嘻,這張啊——”謝瑩霄看到師琳注意到這一張,便笑嘻嘻地把它拿到師琳眼前讓她看清楚,“這張是霍新陽拿我的相機去偷拍的,然後被景大哥發現教訓了一頓,好玩,嘻嘻……你看景大哥的身材。”
“誰要看!”師琳狼狽地把眼睛移開,卻在下一移倏地回過頭來,奪過照片緊緊盯住,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謝瑩霄被她嚇了一跳,瞧她看得眼眨也不眨,久久都不移開視線,不禁??地道:“師……師琳,你不用看得這麼仔細吧?”她剛才只是開個玩笑,景大哥說過這張照片洗出來要和底片一齊交給他的,還警告過不許給任何人看的,萬一他知道她拿來向師琳展示……嗚,師琳怎麼這麼感興趣的樣子呀?她不會想拿去收藏吧?胡思亂想之際,師琳把照片遞回給她,讓她大大松了一口氣,幸好師琳沒要。
師琳不知道謝瑩霄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因為她的心也亂了,那個星星罐!他還留著,就擺在床頭櫃上,伸手可觸的地方!
不敢相信地捧著照片盯著細瞧,那熟悉的形狀、那絲帶的纏法、那星星的顏色,沒有錯,就是那一罐,她親手結成的星星。而他留著?
有什麼東西在她塵封的心底蠢蠢欲動,亟欲破茁而出。師琳呆呆地坐著,浮起似喜似憂的神情。驕傲如他,卻仍把她送的星星留著,沒有丟!逐漸地,升起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憂郁,動蕩於心的不確定,還有一絲絲期待。最強烈的,是有什麼召喚著她!召喚她去尋找一個答案——他……究竟……還喜歡她嗎?
“咦?師琳?”謝瑩霄探頭觀察她的神色,“你的表情好奇怪哦。”
師琳緩緩轉頭看她,緩緩讓微笑溢出來,“嗯,我沒事。”
“那就好。”謝瑩霄還是覺得她有點奇怪,看看表突然想起來,“啊,對了,我要去把照片拿給景大哥,先走了,拜拜!”
“等等,我也——”師琳站起來,展開炫爛的笑臉,“一塊去。”
“景大哥!我們進來啦。”謝瑩霄敲了敲門,然後拉著師琳開門進去。
我們?和准?景麒合上手中的書本,抬起頭來,看見是她,眼神立時變了。
“你好。”師琳進來,站在門口,立即感覺得到他的冷淡和排斥。告訴自己不要退卻,她維持住了臉上的笑容,大方地看向他。
沒有回應她,景麒把目光從她身移開,轉向謝瑩霄,“有事嗎?”
“咦,師琳跟你說話你都不回答。”謝瑩霄不滿地睨他,他們兩個不知道在鬧什麼別扭,好久不曾一起說過話了。
景麒冷下臉,“到底有什麼事?”她為什麼還要來他面前?不知道他有多不想見到她嗎?居然還帶著如此輕松的笑,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惡!為什麼他還會在意?
“過年時照的相片洗出來了,給你。”謝瑩霄將照片和底片遞過去。
景麒接過隨手翻看過去,突地一僵——這一張!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師琳,而師琳一臉平靜,但眼睛卻不免洩漏了一絲笑意,於是他馬上了悟到,她看過了。
這一瞬間景麒如五雷轟頂。
師琳低頭,掩住微微抽動的唇角,真不簡單,這一次終於見到了他表情塌下的一刻。那一?間的他,看起來好可愛。
景麒湧起一股殺人的沖動。她在笑!他不會看錯的,她的確在笑!可惡,冷酷地欺騙過他的感情之後,便干脆地抽身而去,而今竟然還可以在他面前露出這麼愉快的笑容。這女人,也太過分了!
“景……景大哥……那個,我們先走了。”謝瑩霄悄悄退了幾步,景大哥看到照片後的表情好可怕呀,嚇得她心驚肉跳,丟下一句話,抓起師琳就跑。雖然景大哥表面上很斯文很優雅,但一旦看過他“教訓”霍新陽的手法,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總之,現在快逃就是了。
景麒瞪著她們一溜煙消失在他面前,哼了一聲,起身去關被她們彈開的門。走到門口,?然看見跑著的她回過頭來,兩人視線一瞬間相交。
師琳被謝瑩霄拉著跑,禁不住邊跑邊回過頭去,而此時他也正好在門口出現。太好了!師琳笑開了臉。
她到底想干什麼?為什麼要刻意回頭看他?更可恨的是,依然掛著那淺淺的笑,景麒怒從中生,砰地甩上門,隔斷她的視線。
師琳失去笑容,轉回頭,眉頭也不覺蹙起,可是突然又扯起唇角。他在生氣,說明他還記得。很好,記得就好。
奔在初春微冷的風中,她仰起臉,笑顏是夢幻一樣的色彩。
狠狠將那張照片撕碎,然後揉成一團擲進垃圾桶,景麒鐵青著俊臉,坐回椅子上。那個可惡的女人為什麼突然又站在他面前,讓他心情很不爽!就像那天她親口說出“一切都是假的”的時候一樣,讓他氣到幾乎失去理智。
第一次真心喜歡一個人,第一次被一個人深深打動,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付出那麼多,卻原來,那都是假的!他怎麼能不怒?氣她沒有真心,更氣的是自己居然就上當了,而且是明明察覺到不妥卻仍是甘心陷進去的傻瓜。
那褪不去的怒火一直跟著他,日漸加深,甚至一想起她就有憤怒燃燒在心中的感覺。
“沒料到你會真的喜歡上我”,她那時無限遺憾地說。仿佛這才是她的失策之處,令她煩惱的多余的東西,他的真心到底算什麼?!他絕對不能原諒。
他絕對不會原諒她的!景麒氣惱地一捶桌子,那個無情的女人在那天之後就完全地抽離,絲毫不留戀,遑論想挽回的意願,連惟一一句對不起都是背對著他向走廊的柱子說的,仿佛以往一切就此一筆勾銷,自此把他當陌生的路人,即使遇到亦是冷漠地視而不見,看見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更是漠不關心地轉過臉去,還松了一口氣地微笑。快氣死他了,為什麼她能若無其事地微笑?為什麼她能輕易將那些時光翻過去?
那,她今天又是怎麼回事?突然露出那樣的笑容向他靠近。可惡!他的腦子又亂了。其實,最不能原諒的就是這個:他無法像她一樣灑脫地一笑置之,他仍在為她心亂。真是可惡!還有——該死!她看到了!
那張他急欲毀屍滅跡的照片,居然給她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此。
此時忽然從門外傳來霍新陽愉悅地哼曲子的聲音,景麒?地立起身,開始活動手關節。
霍、新、陽,就是他偷拍那種亂七八糟的照片,都是他那個混蛋害的!
“景麒!今天我逮到了……”霍新陽進門時還帶著很爽朗的笑容,但迎面而來的是臉色鐵青如羅?的景麒,還有拳頭!“咦?哇!出了什麼事?景麒,你瘋了,我要還手了,哎呀——痛啊!哇——”
春日的校園?紫婿紅,?歌燕舞,使人迷醉,而陽光如此燦爛,風兒如此溫柔。咱們不妨暫且忽略那間屋子傳出的異常的聲音,好好享受一下這美妙的春光吧。
若干天以後,又是一個明媚天氣。
春深處,花如雨。伊頓的四月天,自然又是另一番風景。草木郁郁蔥蔥,花香撲面,處處洋溢著生命的氣息。此時霞光夕照,又給青蔥的綠色披了一層融融的暖色,柔化了它的稜角。
而紫荊林中的鵝卵石花徑上,一名俊逸少年立於其中,眸光清冷淡然,明明白白地顯示出疏離。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則低垂著頭,放在胸口的指尖下面,是那顆狂跳的心。
“請問有什麼事嗎?”他開口,因為憶起了這個熟悉的地方而有些不快,他上當的地方。
“我……”她張開口,卻只能發出單音節。為什麼到真的要說的時候,竟說不出來?
她在緊張,他察覺到了,她甚至在細微地顫抖,瞬間他心裡竟又湧起某種迷惑。“你想說什麼?”莫名地,他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女人總會出乎他意料。
“我!喜歡……你。”她用盡力氣想把那句話吼出來,可是第一個字出口便氣洩,後現越說越細。
“什麼?!”而他聽到了。措手不及,冷淡的面具徹底被打破,她這個……這個……可惡!哪有這麼過分的事,太狡猾了!“你在想什麼,這麼突然……開玩笑的吧?”
“突然嗎?”她低下頭,她以為她做了很充足的鋪墊呢。前一段時間不是常常借機靠近他嗎?他應該發覺得到才對呀。不管了,進行下一個步驟從兜裡掏出准備了很久的東西,捧到他面前,“這個,請收下。”躺在她掌心的,是—個精致的水晶瓶,裡面盛滿剪成心形的彩塑粒,成百上千顆心,在晚霞下閃著美麗的光澤。
她真的又來,他氣得咬牙,竟然用同一招,以為這樣就好了嗎?他氣了整個冬天,哪有這麼容易就給她挽回?他要是再一次如此輕易給她騙走真心就太遜了。他會答應才怪!可是,為什麼他說不出拒絕的話?為什麼就是無法把狠語吐出來?
氣死他了,為什麼他總拿她沒辦法。
總是這樣的,面對她的時候,一句重語也說不出來,擔心她受傷比擔心自己更甚。上次被她欺騙,他不是不恨,不是沒想過報復,不是沒有想狠狠地打擊她的沖動,但就是做不到,總是在最氣最惱的邊緣又記起,那獨自看天空的脆弱又纖弱的她,隱在堅強冷漠背後的那個寂寥的她。唉,對她,心永遠是軟的。
算了罷,心都軟了,還逞什麼強?
他實在是拿她沒辦法啊!他對自己歎了口氣,眼神終於柔下,並泛起微苦的笑容,好吧,他認輸了。
其實,早就認輸了,只是現在才被她逼到承認而已。
掌心的水晶瓶被拿走,師琳繃緊的神經一懈,抬頭,沖擊她的視覺的,是他久違的溫柔,她咬住下唇,忍不住地輕顫。這樣的溫柔,她挽回來了!
“你是認真的嗎?”沉默片刻後,他看著盛滿心的水晶瓶輕問。
“當然。”她點頭。
“那麼,我們交往吧。”他再也藏不住溫柔的微笑,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住。她的微顫和手心的汗濕立即告知他她的緊張,他不禁有點心疼,她剛才雖然表面鎮定,其實是非常惶悚不安的,像她這樣倔強淡離的女孩為他做到如此,也是不容易了。唉,對她這麼心軟,看來以後肯定會被她吃定,而他竟甘之如?。
交往?師琳望進他的眼,感覺整顆心都被那溫暖的眸子包圍,緩緩地,一朵美麗萬分的笑?綻放,“好。”
話語出口的?那,即被他拉進懷裡,兩顆悸動的心跳成共步,共譜出無比諧和的奏章。而他們頭上,美麗的白雲飄過天際,帶來初夏的氣息。
—本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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