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五百章 出兵帶隊

　　「短短三天……這已經是我們攻下的第四座城市了吧？」

　　傍晚，卡瑞特斯邊境一帶的凱爾城，女王站在城頭，忽然轉過身，對著身後一位身穿長袍的法師問道。

　　法師聽到女王的問話，似乎有些緊張。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的。」

　　「四座城，要嘛是包圍了沒一會，城內的娧就跑出來投降，要嘛就是我們還沒圍上來，城裡的守軍便已經撤得乾乾淨淨。」說到這裡，女王忽然發出一聲嗤笑，問，「在你看來，這是怎麼回事？」

　　「這……當然是我們伊科爾的兵力強大，敵人無力抵擋，所以只能敗退。」

　　女王卻微笑著搖了搖頭，忽然靠近那個法師，輕聲道：「我問你這個問題，可不是為了聽到一些陳舊老套的逢迎話。」

　　法師連忙後退了幾步，猶豫片刻，道：「這……他們不抵抗，可能是卡瑞特斯另有安排吧。」

　　女王聞言，轉回去，重新望向城頭之外的遼闊地平線。

　　「這就是你的想法？」她的語氣裡似乎帶著些失望。

　　「不……我、我認為他們可能還在忙著內亂，無暇應對我們的攻擊。」法師深吸一口氣，情緒似乎終於穩定下來，緩緩道，「民間本來就有傳言說現在的國王是假的，所謂的真國王似乎也在到處招兵買馬，準備奪回王位。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有工夫來應對我們？」

　　「所以，他們就會任由我們繼續進攻嗎？」女王又問道，冷冰冰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或許吧。」

　　「算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問你的。」女王搖頭，直接轉過身，從城頭邊的樓梯走下去，「把使者派出去吧。三方混戰是最難以控制的局面，如果卡瑞特斯境內已經有三股力量存在，那麼勢必……有一股要先被消滅。」

　　法師一愣。

　　他聽出了女王話裡的意思，趕忙極為鄭重地問道：「我們要把使者派去哪？」

　　「當然是派去格羅瑞。」

　　女王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法師也回過神來，目送著女王離開，然後轉頭，對著邊上的士兵道：「快，你還沒聽見嗎？陛下已經下令了，派使者去格羅瑞的王宮，告訴他們，現在伊科爾的女王有一筆交易要和他們談。」

　　「遵命！」

　　士兵忙不迭地點頭，匆匆離開。

　　日落西山，天色昏黃，城頭上只剩法師一個人。他望了遠處的城鎮一眼，也自顧自地搖頭，轉身離開了城頭。

　　與此同時。

　　卡瑞特斯的另一端，將軍和國王已經挑好了他們要襲擊的糧倉據點。

　　他們並不清楚女王作出了什麼樣的決定，但他們知道，接下來的一戰對於他們有什麼意義——並不僅僅是奪取糧草，開戰的舉動是在向全天下宣佈，卡瑞特斯的國王回來了！

　　因此，他們準備得非常認真。

　　「長河鎮北面的糧倉，一直是卡瑞特斯東境的大糧倉之一。周圍的糧食在上繳之後，至少有五分之一會儲存在裡面，以備不時之需。如果我們能把它拿下來，糧草什麼的都不用愁了。」

　　營帳之中，將軍指著攤在桌面的巨大地圖，這麼說道。

　　聞言，國王和本傑明一同點了點頭。

　　這幾天裡，國王一直在忙著把這支軍隊抓在手中，去每個兵營裡視察、與士兵們噓寒問暖、和他們一起吃飯……經過一系列的籠絡人心的行動，他也算是站穩腳跟，確認這支軍隊可以為他而戰，不會在關鍵時刻投向格羅瑞的假國王。

　　佔領糧倉算是他們的第一戰，國王作為這支「復國軍」的精神領袖，自然不會錯過，到時候會隨軍一同出發。

　　至於本傑明……其實他還有點別的事情想幹。但這次行動很重要，國王又想借用魔法的力量，多番請求之下，他也只好點頭答應，會與他們一同出動。

　　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士兵也做好了準備。一入夜，他們就會開始行動。

　　佔領一個糧倉，也用不著太多人。因此，他們只準備帶上兩千人，等把糧倉佔據之後，再將大部隊移動過來。

　　「沒問題了吧？一切確認好，我們就出發了。」

　　半小時後，參與行動的士兵早已準備完成。將軍看了看天色，轉頭提醒道。

　　「嗯……我們出發吧。」國王聞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凝重的聲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低沉。

　　夜色下，他們帶著兩千人離開了營地。

　　糧倉的位置離營地並不遠，說起來，平時營地和他們的關係也不錯，糧食需求也都是那邊供應的。不知道現在帶隊打過去，糧倉那邊的守軍會作何感想。

　　「本傑明法師……這算是你第一次上戰場嗎？」路上，國王似乎有些緊張，忽然小聲地問了出來。

　　「不算吧。」本傑明搖了搖頭，說，「在弗瑞登的時候，我曾經帶著幾百名法師伏擊教會的隊伍，幹掉了主教，還把敵人的隊伍全殲。」

　　「……厲害。」

　　本傑明笑了笑，忽然道：「陛下，您在擔心什麼？只不過是佔領一個糧倉而已，又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打仗。」

　　「當然要算。」國王卻忽然有些不服氣，「我好不容易御駕親征一次，別把這次行動說得那麼隨隨便便，我很快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了。」

　　「……陛下開心就好。」

　　行軍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的，也就是國王緊張或者說興奮得有點過頭，才免不了說點什麼，排解一些胸中的情緒。

　　實際上，整個行軍的速度還是不慢的。數千人在黑夜中快速行進兩個多小時，對於國王的體能來說確實負擔不小。本傑明也提出要不要用魔法帶他一程，卻被國王直接拒絕了。

　　「這些人是我的將士，我要跟他們走在一起。」國王一邊甩著臉上的汗，一邊這麼說道。

　　本傑明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終於，兩個小時的行軍之後，他們來到了那個糧倉附近。

　　「陛下，請您下令吧。」

　　整支軍隊匍匐在漆黑的林中，將軍轉過頭，對著國王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一刻，所有士兵的眼神也都集中到了國王的身上。

　　國王往前方看去。

　　糧倉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糧倉，他們前方不遠處的，是一個類似於小型軍營的營地。營地之中有不少倉庫似的建築，裡面有穿著制服的人來來往往，一些士兵舉著火把在附近巡邏。

　　這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國王眼中明顯浮現出了恐懼。

　　就在這時。

　　「陛下，該去把那些本來就屬於您的東西，一項一項奪回來了。」不知何時，本傑明忽然來到國王身後，輕聲說道。

　　國王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

　　像是積蓄了半生的沉默。

　　「衝啊——！」

　　拳頭緊握到某種程度，國王站起身，兩千士兵與他一同起立。那一刻，他口中發出嘶啞難聽的咆哮，像是野獸失去幼崽，滿懷仇恨地撲向獵人。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一章 意外的縱火犯

　　寂靜的夜晚就這樣被打破，無數士兵從林間衝出來，朝著糧倉營地發起了進攻。

　　「怎、怎麼回事……敵襲？」

　　營地裡的人都被嚇了一大跳，不少人躲進屋子裡，不敢往外看。衛兵們則是滿臉愕然地拔出武器，朝著營地門口聚集而起。

　　然而，光是一看，他們就差點嚇得一哆嗦。

　　數之不盡的士兵從黑暗中衝出來，就像草原上浩蕩的群馬，營地的火光映照出他們猙獰的臉龐。黑暗為這些士兵增添了一圈光環，守軍們看不清楚數量，但……就那股撲面而來的聲勢，就跟有上萬人似的。

　　守軍再看看自己這邊的人，區區幾百，簡直就像是掉進池塘的螞蟻，不值一提。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襲擊他們？

　　外敵入侵的消息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們的距離跟伊科爾遠著呢！伊科爾就算要打，也不可能打到這裡來吧？這一帶又有軍隊駐紮，治安不錯，沒有山賊強盜。在他們看來，這個糧倉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們顯然沒有預料到，襲擊的就是以往保護他們的軍隊——教會似乎還沒來得及警示他們這一點。

　　也因此，這裡的警惕性其實很差。

　　轉眼的時間裡，士兵衝到了他們眼前。他們不得不揮著手中的刀劍，懵著腦子迎了上去。在短暫的短兵相接過後，國王那方的數量優勢迅速顯現出來——他們就像是無窮無盡的食人蟻，直接把糧倉的守衛給淹沒了。

　　金屬碰撞聲、血肉撕裂的悶響、還有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雜亂的聲音伴奏之下，守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剩下的人也漸漸失去了鬥志。

　　將軍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勢頭。

　　「我們奉國王陛下的命令，前來收復糧倉！格羅瑞裡的國王只是一個冒牌貨，你們不必聽令於他！歸順者可以留下性命，反抗者死路一條！」

　　他沒有衝在最前面，拉著身邊還沒有殺紅了眼的士兵與他一起喊。因此，嘈雜的喊殺聲中，他們的聲音還是傳了出去，傳到了營地之中，傳到了守軍耳朵裡。

　　頓時，守軍的戰意消退得更快了。

　　「不！不要殺我……我、我投降！」

　　「真的嗎？真是陛下的旨意嗎……」

　　如果在平時，有人對著他們這麼喊一嗓子，他們肯定什麼也不會信。但是此刻，身處勝機渺茫的戰鬥之中，將軍喊出來的話就像黑暗裡的一束光，讓他們找到了放棄的理由。

　　反正……反正是陛下的意思，他們投降也沒什麼好的吧……

　　不得不說，長時間的安逸已經讓這些人失去了軍人本該具備的素質。

　　又拚殺了一陣，更多的守衛倒下，前方殺紅了眼的士兵也漸漸恢復理智。整個糧倉的守衛被他們幹掉了一半多，剩下的一小半扔掉手中的武器，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已經朝著他們投降了。

　　震天的喧囂聲漸漸恢復平靜。

　　他們贏了。

　　士兵之中，國王有些失神地走出來。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顯然也是拿著武器，在裡面跟人拚殺了好一陣。不過，本傑明一直在暗中保護他，所以他也沒有受傷。

　　他回過神來，望了一眼那些投降的士兵，忽然皺了皺眉。

　　「這……這就贏了？」

　　整個戰鬥的過程其實不超過十分鐘，很快守衛就投降了。因此，他也因為太過順利而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本來就該這樣啊。」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他說，「我都說了，打一個糧倉而已，廢不了多少工夫，你還非要把我叫來。」

　　國王聞言，沉默片刻，最後只是抹了抹沾到他臉上的血跡，說：「……好吧。」

　　他轉頭，望向周圍的眾人。士兵們結束了戰鬥，正在望著他；投降的守衛蹲在地上，也偷偷抬起眼睛，打量著這個身上沾著血的國王。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好像在等他說些什麼。

　　因此，他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走上前去……

　　「等等！有人想把糧倉燒掉！」

　　就在這時，本傑明卻忽然臉色一變。水蒸氣捲起，直接托著他從人群中飛出，朝著營地之中飛了過去。

　　在場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把……把糧倉燒掉？」

　　國王把話在心裡默念了一邊，這才反應過來。

　　糟了……

　　開什麼玩笑，他們就是為了糧草而來的。守衛說著投降，裡面卻要一把火把糧食全燒了，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那一刻，國王和在場的所有人，都用愕然的眼神往營地內看去。

　　只見營地中，一個穿著糧官服侍的男子手持火把，正朝著糧倉衝去。

　　「快攔住他！」國王不由得喊出了聲。

　　很顯然，不用他說，飛天空中的本傑明頭頂已經凝聚出不少冰箭。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半空中接近那個人，準備將對方一舉拿下。

　　然而，那個人卻忽然轉過頭，冷笑地看著本傑明。

　　「想要糧食？你們做夢！」

　　他忽然從口袋裡掏出幾個十字架，朝著空中撒去。

　　那一刻，國王馬上明白過來，那是教會的人！

　　完了。

　　意識到這一點，國王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如果是什麼普通人也就算了，他瞭解本傑明的能力，肯定可以阻止對方放火燒倉。可如果是一個神父……

　　火把都要碰到糧倉的邊了，他真的能阻止得了嗎？

　　而一切也如國王所想的那樣，神父撒出那一把十字架後，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層又一層的聖光屏障。屏障擋在本傑明身前，厚實得嚇人，本傑明沒辦法過去，也只能先將冰箭釋放出去，擊破眼前的屏障。

　　然而，屏障已經為神父爭取到了時間。

　　就在本傑明擊破屏障的同時，神父手中的火把，已經迅速地靠了過去……

　　咚！

　　一聲意料之外的悶響，從營地之中傳出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又發生了什麼？

　　形勢變得太快，國王感覺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了。只見，糧倉還好好的，沒有燒起來。至於那個手持火把的神父，此刻已經倒在了地上。火把骨碌碌地滾到邊上，緩緩停住，沒有引發任何事故。

　　而在神父背後，此刻卻出現了一個穿著糧官服飾、高舉木棍、顫顫巍巍的老人。

　　看他舉著木棍的姿勢，彷彿剛剛那一聲悶響，就是他用木根狠狠敲擊神父後腦勺，所傳出的聲音。

　　國王有些懵。

　　這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天空中的本傑明也解決掉了屏障。他看著倒下的神父和持棍的老人，倒是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神情，只是皺眉。

　　「我都跟你說了吧，把這個神父的十字架騙出來，會有人幫你解決問題的。」系統在他的腦中得意洋洋地說道。

　　「……哦。」

　　本傑明沒理系統，而是將目光投向那個老人。

　　說實話，他不知道這個老人是怎麼回事。從神父準備放火再到被意外打暈，一切都很突然，他只是在盡力阻止，而老人的出現則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人是這裡的糧官吧，為什麼要幫他們？

　　這個營地裡……還有友軍？

　　正當他困惑不解的時候，那個老人扔下手中的木棍，忽然露出激動的神情，顫抖著朝著國王那邊走了過去。

　　「陛、陛下……我終於等到你了！」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二章 忠誠的主管

　　那一刻，就連國王自己的表情都有點困惑。

　　這人誰啊……他認識嗎？

　　在眾人都疑惑的目光中，那個老人朝著國王走過來，最後在他身前不遠處單膝跪地，給他行完了一整個禮。而在老人走進之後，將軍似乎倒是把他給認了出來。

　　「你是……你不是這裡的總管嗎？」

　　老人站起身，點了點頭，有些激動地說：「看守了這個糧倉這麼久，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再一次見到國王陛下。」

　　國王皺眉：「你見過我？」

　　老人答：「陛下，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這個糧倉的總管，每年我都會去格羅瑞向陛下匯報賬目。」

　　「這樣啊……」

　　沒把人認出來，國王乾笑幾聲，心中略感尷尬。

　　說實話，這個糧倉總管他也沒什麼印象，應該只是個小官。然而，他卻能在這種關鍵的時刻站出來，把那個想要燒燬糧倉的神父打暈。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似乎等候國王已久，這讓他頗為驚訝。

　　自己難道在不知名的地方還埋藏了幾個心腹？

　　本傑明此刻也把那個神父徹底解決掉，飛過來，忍不住朝著老人問道：「你說你等候已久，難道你早就知道王宮裡的是假國王，真的國王陛下一直流落在外嗎？」

　　假國王的說服力有這麼差嗎？

　　老人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國王陛下的下落，之前我也不清楚。但是王宮裡那個冒牌貨……上個月我進王宮，像往年一樣匯報賬目，就覺得那個坐在王位的人上不太對勁了。」

　　國王聞言，也忽然間來了興趣：「那個冒牌貨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看得出來他有在模仿陛下的言行，但那種感覺，絕對不是陛下會有的。」老人繼續答道，「陛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一向不怎麼在意糧倉的事情。往年進王宮，我很快就可以結束匯報。但今年我剛說兩句話，那個人就打斷我，作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開始問這問那，還拿起賬本親自翻看。你們說，裝模作樣到這種程度，他怎麼可能是真的陛下啊？」

　　「……」

　　本傑明在一旁擦汗。

　　所以……這個替身國王會露餡是因為他看上去太勤政愛民了嗎？雖然他沒見過那位替身大哥，但此刻，本傑明卻忍不住想為他掬一把淚。

　　不過，仔細想想，他一直覺得教會找個替身當國王，這種事情的漏洞不小。

　　那可是國王啊！每天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突然換了個人，哪怕長得再像，行為舉止，神態氣質，細微的差別都能讓人感覺到微妙不對勁，怎麼可能把所有人都瞞下來？

　　果然，大家還是沒那麼好糊弄。這不就有一個管理糧倉的總管冒了出來。

　　老人則是繼續道：「後來，附近也開始有傳言說假國王真國王的事情，我還專門回我家鄉的農莊，打聽了一番。沒想到，陛下您就在那個農莊現身過。回來後，我便下定決定，要為陛下守好這個糧倉，等待著陛下回歸的那一天。」

　　國王十分驚奇：「農莊？」

　　他忍不住想道，自己跟著本傑明在鄉下到處跑……其實還是挺有用的嘛！

　　「是啊，現在各地的農莊都在流傳著陛下您的故事，都說總有一天，您一定重返王座的！」老人也似乎說得有點激動了，「就在今天上午，格羅瑞那邊剛剛有命令，讓我們小心提防流匪的偷襲，我當時立刻就想到了陛下，因此，我留了個心眼，沒把這個命令傳給其他人，就是等著陛下今晚的到來啊！」

　　說著，他又跪下來，對著國王深深地行了一個禮。而那些投降的守衛，也在此刻單膝跪地，對著國王作出朝拜的姿勢。

　　——之前他們不明白情況，現在總管都開口了，他們還能有什麼態度。

　　國王見狀，深受感動。

　　「起來吧，你們都是我最忠誠的子民。等我重返格羅瑞，你們全都重重有賞。」

　　本傑明在一邊，倒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怪不得整個糧倉的防備都這麼疏忽，原來這位總管接到了命令，卻故意不執行，才讓他們的偷襲過程順利到這種地步。

　　真的是……早知道糧倉的總管如此忠心，他們也用不著帶人打過來了。直接聯繫這位主管，多少糧草還不是盡在手中？

　　那個神父也是夠倒霉的，還以為自己能一把火逆轉局勢，結果卻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敲了一記悶棍，魂都給敲沒了。

　　「這位老人家，全卡瑞特斯像你一樣發現了假國王不對勁的官員，你覺得還會有多少？」想了想，本傑明又這麼問道。

　　他們那麼努力地巡迴各個村莊，應該不只影響到了這麼一個糧倉總管才對。或許，像這個老人一樣耐心等待著國王回歸的官員，全國還有很多。

　　他們當然要利用起來。

　　「這……我也不清楚，但應該不只我一個。」老人愣了愣，答道，「假國王上台後，並不是經常露面，只有主動去面見陛下的人才有機會見到。不過，我相信卡瑞特斯各地的官員心裡都是有數的。」

　　本傑明點頭，忽然看向國王：「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

　　將軍在邊上聞言，也不由得露出激動的神情。

　　國王有些困惑「」「趁著這個機會？做什麼？」

　　「把糧倉邊上的長河鎮也打下來，趁著這個機會，昭告天下，卡瑞特斯真正的國王回來了。」本傑明拳頭捶著掌心，有些興奮地道，「這樣一來，全國支持陛下的人都會朝著長河鎮湧來，我們將擁有正面與教會對抗的能力！」

　　國王當時就是一怔。

　　聽著本傑明的話，周圍的士兵、將軍、老人、守衛……也在這一刻轉頭，齊齊地望向國王，眼中像是有光亮起，好像在期待著什麼。

　　風雨飄搖之際，作為卡瑞特斯的子民，他們在期待著什麼呢？

　　很快，國王也回過神來。

　　他轉頭看向了長河鎮的方向。

　　「卡瑞特斯，你們的國王回來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激動起來，大笑幾聲，對著夜色下空曠無人的道路放聲喊道。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三章 閣樓裡的窩點

　　長河鎮與糧倉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幾公里。

　　擇日不如撞日，佔領糧倉本來就沒花什麼工夫，因此，國王帶著士兵再次出發，開始朝著長河鎮行進。

　　那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城鎮，地處卡瑞特斯東境，位置略顯偏僻，但也因此遠離了政治中心。選擇這個地方作為他們的起點，也算是比較安全的選項。

　　實際上，本傑明提出的這麼一個建議，並不是他腦子一熱就冒出來的念頭。

　　他考量過不少因素。首先，這裡離邊境線很遠，伊科爾的軍隊要想威脅到他們，勢必得先從格羅瑞踏過去。其次，這裡的交通還算方便，佔領之後便於傳遞消息，便於引起全國像糧倉總管這樣的忠臣志士……

　　最後，他們也確實需要一個落腳點了。

　　伊科爾的入侵就像是一管催化劑，將卡瑞特斯的形勢瞬間推上了懸崖。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博取民眾的支持，只能先佔住一個地方，然後才有辦法一點點打回格羅瑞。

　　就像教會的通緝令所說的，沒有地方，他們始終只是「流匪」。

　　於是，寂靜的夜晚，國王帶著士兵一路行軍。

　　和糧倉比起來，佔領城鎮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因此，本傑明先把他們拋在後面，孤身一人直接飛進了長河鎮。

　　時間已經不早了，鎮上很安靜。冷清的街道，連行人都見不到幾個。沿街房屋裡透出的燈光，也有一半已經熄滅。

　　一些士兵提著燈從路上走過，數量不多，看上去也不算警惕。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平凡安靜的城鎮，來一幫山賊都有可能擋不住，更別說是來一隊精兵了。

　　不過，本傑明很清楚，教會在這裡絕對是有眼線人手存在的。

　　他得先把這些人找出來才行。

　　因此，他像夜中飛過的貓頭鷹，開啟著水元素感知法，從長河鎮的上空來回略過，讓系統可以將鎮內的情況統統掃瞄下來。

　　「嗯……有一些形跡可疑的傢伙，不過也不好判斷。」系統緩緩道，「可以確定的人數的話，北面的酒館裡有兩個，東面的酒館裡有四個，他們好像被你們之前在酒館傳消息的行動弄怕了。靠近鎮中心有個閣樓，裡面有十幾個……」

　　聽著系統的匯報，本傑明心裡漸漸有數。

　　面對這個城鎮，國王他們不會完全使用武力佔據，而是利用「國王歸來」的名頭，儘量讓鎮子自行歸附於他。而在這個歸附的過程中，如果有刺頭跳出來搗亂，對於他們來說肯定就會比較麻煩。

　　因此，本傑明只好先把這些刺頭解決掉。

　　還好他現在水元素的感知能力已經非常精細了，這種奸細什麼的，在他的感知和系統的分析合作下，是絕對藏不住的。

　　他先來到了教會人手聚集最多的那個閣樓。

　　「那個營地已經被封起來了，不許任何人進出。整支軍隊恐怕已經倒向了惡魔的一方，他們隨時有可能對長河鎮發起襲擊……」

　　來到閣樓的窗戶外，本傑明便隱約聽見了這麼一段話。

　　倒是挺機靈的。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閣樓裡人不少，十幾個人裡有一半都是神父，十有八九便是教會在長河鎮中的據點。桌子的抽屜裡還藏著一些本子，本子裡記錄了他們調查到的資料，有可能私藏了《自由法師宣言》的住戶、一些確定已經學習了魔法的人、哪些被解決了哪些還沒被解決……

　　已經被幹掉了的潛在法師，名字後面就會畫上一個十字架，好像被淨化了一樣。

　　系統把這個反饋給本傑明的時候，本傑明也不由得心中一冷。

　　他沒想到，《自由法師宣言》還傳到了這樣的城鎮之中，催生出了新的法師萌芽。他更沒想到，教會的人已經開始收割這些萌芽了。

　　這是一場永不停息的鬥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份名單上的十字架還不是很多。

　　閣樓裡的談論還在繼續，本傑明冷著臉，直接推開窗戶飛了進去。

　　「什麼人？你……」

　　「驚喜嗎？」本傑明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冰霜像藤蔓一樣在閣樓的牆壁上蔓延，「我看你們好像在找法師，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整個閣樓便被冰霜徹底封鎖了起來。閣樓內的溫度驟降，那些人愕然張大的嘴巴裡也開始呼出白氣。

　　「你……你就是那個本傑明法師！」一個神父在短暫的愣神之後，馬上帶著驚恐叫道。

　　「原來我這麼有名嗎？」本傑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既然你已經把我認出來了，你也該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下場了吧？」

　　他拍了拍手，一道寬大鋒利的寒冰月刃忽然凝聚成形，在他身邊幽幽地旋轉了起來。

　　神父們後退幾步，已經有人試著推門逃跑。可惜門早就被凍成堅冰，他們拿手推一下，手都差點被凍在上面。

　　他們只能轉過頭，看看緩緩靠近的本傑明，露出絕望的眼神。

　　「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犯下的罪行受到懲罰的！」神父擠在一起，一邊發抖，一邊指著本傑明罵道。

　　本傑明冷笑。

　　「你們定義的罪，你們只能靠自己的雙手來懲罰我。」他走到神父們身邊，月刃已經開始切割那些聖光護盾，「而現在，我要定義你們每個人都罪孽深重，死後將在地獄沉淪，經受永世的苦難。」

　　「不！你只是一個人！你沒有資格定義罪孽……」

　　本傑明用旋轉的月刃打斷了對方的話。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跟你來一場神學辯論。」他微笑著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冥界的小徑。月刃每一次揮動，便帶走一個充滿怨懟與不甘的生命。

　　鮮血在結滿冰霜的牆壁上漸開。

　　從本傑明用出魔法開始，再到殺光這十幾個教會的人，大概只是半分鐘內的事情。

　　半分鐘後，本傑明面無表情地抖了抖一點血都沒沾上的法袍，轉過身，打開桌子的抽屜，把那些記錄信息的本子拿了出來。

　　裡面不止有法師的名單，更有長河鎮中教會人士的名單。

　　本傑明翻開記事本，露出冷冰冰的微笑。

　　這大概就是端掉一個地下組織窩點的收穫吧。

　　趕在國王帶著軍隊衝過來之前，他得把這些老鼠收拾乾淨才行。

　　於是，本傑明合上書頁，解除了魔法。漆黑的夜色之中，他從窗戶一飛而出，像是隱匿於黑暗中的幽靈，趕去收割下一個「聖潔」的靈魂。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四章 商人的投誠

　　教會在長河鎮內大概布了三十多個眼線，除開那些出於公眾場合的傢伙，剩下的人，都被本傑明找出來，一一清除。

　　整個過程還是很輕鬆的，以他現在的實力，這些小魚小蝦米完全不是他對手。大概只用半個小時，長河鎮就被他悄無聲息地清理了一遍。

　　剩下幾個人處在酒館之類的公眾場合，本傑明不好下手，只好放他們一馬。

　　而在經過一間旅店的時候，沒想到，他還遇到了熟人。

　　「貨物都屯得怎麼樣了？雖然仗還沒有打到這邊，但是用不了多久，物價就會瘋漲起來。哈羅德他們都在囤積貨物了，我們也不能比他們慢……」

　　進入旅店的走廊，聽著房間裡隱約傳出來的聲音，本傑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通過水元素感應法，他可以看到，房間裡面的是那個富商哈爾，

　　——本傑明給他當過幾次魔法家庭教師。他無法進入格羅瑞的那一次，也是這個商人幫他把信件帶給尚未出逃的國王。

　　本傑明不由得想起來，之前他還通過傳授魔法來聯合卡瑞特斯的商人階級。可惜後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他和這些商人間的聯繫也斷了。

　　不過現在……國王很快就要發掘自己的根據地，倒是個和富商重建聯繫的好時機。

　　國王會需要他們的幫助的。

　　因此，他停在那個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什麼人？」

　　房內傳來警惕的聲音。

　　「一位老朋友。」本傑明微笑著答道，「來此並無惡意，只是想關心一下你們家少爺的學習進度。我上次留給他的那本書，他學到什麼地方了？」

　　房間內頓時沉默了下來。

　　本傑明沒有著急，只是耐心等待。

　　片刻，房門忽然被打開，一個管家樣的人低著頭，從房間裡匆匆離開。而在房間之內，富商哈爾斟滿一杯香檳，朝著本傑明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本傑明見狀，點了點頭，走進房間，把門關上。

　　「果然是好久不見。」富商哈爾也在這時開口，態度好得有些出乎意料，「本傑明法師，這段時間裡，我可是聽說了不少您的偉大事蹟。」

　　……哦？

　　本傑明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接過香檳，笑著道：「您過獎了。」

　　二人輕輕碰杯，抿了一小口酒。哈爾馬上接著問道：「本傑明法師，我也就不繞那麼多彎子了。國王陛下逃出格羅瑞，與你一起躲在卡瑞特斯某處，這是真的嗎？」

　　本傑明點了點頭。

　　「陛下在哪？他還活著嗎？」哈爾又問道。

　　「那當然。」

　　哈爾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他又喝了幾口酒，說：「本傑明法師，陛下準備什麼時候重返王都？」

　　本傑明挑了挑眉：「你為什麼覺得陛下會重返王都？」

　　「因為他是陛下。」哈爾把酒放下，露出嚴肅的神情，「作為王室的血脈，他只要活著一天，就會想盡辦法重登王位。」

　　「有意思……」本傑明笑了笑，說，「您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國王陛下的安危了？之前我告訴您教會把持王宮，控制陛下，閣下當時卻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那不一樣。」哈爾卻馬上搖頭，「當時坐在王位上的是陛下，現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另一個人。這區別可就大了去了。」

　　本傑明聞言，心中有些驚訝

　　之前的糧倉管家也就算了，他沒想到，這個商人居然也會是王室正統的堅決擁護者。這跟他的階級定位不符啊！

　　本傑明是想爭取這些商人的支持沒錯，可是……對方的態度反差如此之大，也不由得讓他生出了些許疑惑。

　　「這麼說來，閣下打算支持陛下重返王位？」他眯起眼睛，緩緩問道。

　　哈爾點了點頭。

　　「為什麼？」

　　哈爾又笑了笑，露出有些尷尬的神情，說：「不瞞你說，現在卡瑞特斯的情形，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也越來越不好過了。」

　　「怎麼會？」想到剛剛在門外聽到的話，本傑明忍不住道，「現在打起仗來，物價飛漲，不正是發財的好時機嗎？」

　　「是啊，確實是個時機。」哈爾解釋道，「可是因為來自格羅瑞的命令，我們連這個時機都快要把握不住了。城市進出的禁令維持得太久，每一次進出都要嚴格檢查，我手下的商隊已經不知為此耽擱了多少時間。不只我一個人，全卡瑞特斯的商人都因此損失慘重，盼望著禁令哪一天可以徹底解除。」

　　本傑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所以……還是因為教會妨礙到你們掙錢了？」

　　「豈止是不讓我們掙錢。」哈爾卻十分不滿地道，「雖說禁令只是進出嚴格檢查，但是那些地方士兵的德行，閣下也應該清楚。一看到我們是商隊，有錢，每次我們經過，不敲上一筆他們又怎麼會善罷甘休？本傑明法師，你知道我們這幾個月損失了多少嗎？」

　　本傑明恍然。

　　那個城門口的嚴格檢查一直維持著，就是為了防止本傑明他們混進去。可是現在，本傑明壓根不進城了，商人卻被這個命令弄得苦不堪言，心生不滿。

　　不過……本地的商人有什麼想法，教會顯然也不在乎。

　　還真是把人往他們這邊推啊。

　　「原來如此。」本傑明又喝了一口酒，說，「教會就是如此。他們一天不離開卡瑞特斯，大家一天都沒有好日過。」

　　「就是這個道理。」哈爾也點頭，緩緩道，「本傑明法師，陛下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只有陛下可以結束眼前這個局面，我們雖然做不了什麼，但資助一二還是可以做到的。」

　　本傑明聞言，也終於露出一個笑容。

　　他在進門前也沒想到，商人的支持會來得如此輕鬆。他是抱著說客的心思進來的，結果對方卻積極得用不著他開口。

　　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王權的號召力比他想像中來得還要大。從前他到處跑，獲得的支持也就只有那麼一星半點，而現在，把國王的名字擺在這，別人自動就會過來幫你。

　　……有種淡淡的無奈。

　　早知道這麼輕鬆，他也用不著費那麼大勁了。

　　「本傑明法師，您倒是給個答案啊。」見本傑明遲遲沒有開口，哈爾反而有些緊張地問道，「陛下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本傑明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就在此刻，旅店窗外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哈爾有些愕然地轉過頭，往窗外看去。只見原本平靜的城鎮夜晚，忽然變得喧鬧無比，遠處的街道似乎有火光閃動，還隱約有一些喊殺聲傳過來。

　　喊殺聲……

　　像是想到了什麼，哈爾轉過頭，看著本傑明。

　　本傑明依舊帶著平靜的微笑。

　　「急什麼，你們的陛下這不就回來了？」他這麼說道。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五章 真王歸來

　　從旅店窗口的視角看去，遠處的軍隊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但是如果站在鎮口的街頭，能看到的將會是一群怒吼著的士兵。黑夜之中，他們手中舉著明晃晃的大劍，衝向了城鎮街道上巡邏的零散守衛。

　　那一刻，長河鎮的千家萬戶被驚醒，一整排黑暗的窗戶裡再次亮起燈。

　　「發、發生了什麼？」

　　「我的天啊，好多人，不會是強盜吧……」

　　混雜著驚恐和困惑，人們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關好窗戶鎖好門，從床底下摸出藏著的武器，與妻兒一起握著武器縮在角落裡發抖。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們心裡明白，鎮裡的守衛一定擋不住這麼多人。

　　而作為守衛本人，處於無數士兵衝鋒的正前方，他們的腦子裡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他們還沒有拔出武器，手裡拿著火把，剛才還在和同伴聊天。手忙腳亂之下，他們只能把火把扔到一邊，想要拔出武器應敵。

　　然而，他們連喊出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上千名士兵給淹沒了。

　　「糟了！是敵襲！」

　　鎮上的守衛軍肯定不只這麼幾個，剩下的人聽到喊殺聲後，也從床上驚醒，提著武器沖上街道，漸漸匯聚到一起。

　　「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人襲擊這裡？」

　　「不知道啊……鎮長人呢？」

　　「沒時間管那麼多了，趕緊上吧！」

　　不過，當他們一路奔跑，轉過幾個拐角，遠遠地看到了國王率領的千人軍隊時，他們都不由得愣住了。

　　「我的神啊，怎麼會有這麼多？」

　　「怎麼辦……是軍隊嗎？伊科爾打過來了？」

　　他們當中隊長似的人物馬上發出一聲怒吼，將六神無主的守衛們震住。隨後，隊長又望了一眼遠處衝來的士兵，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我、我們投降吧。」

　　邊上的守衛一愣：「這……可以嗎？鎮長都不在，我們就直接投降。萬一後面追究起來，我們都要被吊死的！」

　　隊長握緊拳頭，努力讓自己不要繼續顫抖，說：「沒事的……我聽鎮長說過，伊科爾如果打過來，直接投降就好。這是上面的命令，好幾個城池都是這麼幹的。」

　　「真、真的嗎？」

　　「不管了，投降吧！我們不可能打得過這麼多人。」

　　「我……我……」

　　最終，這群聚起來也有兩三百人的本地守衛，在短暫的交流之後，也漸漸壓下了心中的戰意。他們望著前方來勢洶洶的士兵，忽然扔下手中的大劍，雙手抱頭，緩緩蹲到了地上。

　　聽說……伊科爾的軍隊不會隨便屠殺平民——他們在心中這麼想道。

　　只要乖乖投降，就能保證鎮子的平安。

　　面對這樣一群擺出了投降姿態的守衛，遠處的街道中，士兵們的衝鋒速度也漸漸減慢。隨後，他們忽然舉起手中的大劍，像是某種儀仗隊似的，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喊起了齊刷刷的口號：

　　「國勢傾頹！偽帝無能！斬斷十字！真王歸來！」

　　洪亮的聲音在長河鎮內一遍又一遍地迴蕩，聽在投降的守衛耳中，聽在平民百姓耳中，像是分針滑過十二點的巨大鐘鳴、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怔住了。

　　縮在角落裡的人們，忽然像瘋了似的，爭先恐後地跑向窗戶，瞪大了眼睛向外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華麗長袍、頭戴王冠的中年男人，此刻正飄浮在千人軍隊的上方，張開雙臂，神情莊重，平視前方。

　　「那個是……陛下？」

　　「難道、難道傳言裡說的都是真的……」

　　士兵們的口號仍在繼續，震得他們雞皮疙瘩亂起，頭皮發麻。

　　而國王飛在隊伍的最前方，引領著隊伍緩緩前進——這一幕落在人們眼裡，不知為何，讓他們想到了「燈塔」這個詞。

　　軍隊前進的步伐是那樣堅定，好像哪怕伊科爾的法師大軍就在前方，他們也會把敵人踏成灰燼。

　　可……這種堅定似乎都變得有些陌生了。

　　而此刻，處於隊伍正前方的守衛們，也腦子一熱，有種快要留下眼淚來的衝動。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們胸腔之內震動，快要破殼而出。

　　……真的是陛下嗎？

　　真假國王的傳言他們都聽過。他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可是，當伊科爾的大軍長驅直入，王室毫無作為的時候，他們心裡總會抱著一絲希望。

　　希望……有一個真國王能從天而降，保護他們的家園。

　　大部分人都不敢把這種念頭說出來，也不敢質疑來自格羅瑞王宮中那位「國王」的一切命令。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樣的場景會在這天夜裡降臨他們的長河鎮。

　　——這個平凡無奇的小鎮。

　　「媽媽，那個人真的就是國王陛下嗎？」

　　「錯、錯不了！我看過那麼多次陛下的畫像，真的是他！他回來了！」

　　軍隊和國王行過的地方，街頭到街尾，一扇扇緊鎖的房門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紛紛打開。人們裹著外套，提著油燈，從門裡探出身子，望著那支漸漸遠去的軍隊，怔怔地出神。

　　很快，整個長河鎮的燈都亮了起來。這個向來有早睡習慣的小鎮，忽然像是大城市裡的酒色長街一樣燈火通明。

　　而國王飛過的每一條街道，人們無不紛紛朝拜。

　　「陛下真的回來了……」

　　旅店的房間裡，商人哈爾站在窗邊，望著剛從這條街上行過的軍隊和國王，喃喃自語道。他一向信奉握在手中的金錢，可是此刻，他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以後也該能好好做生意了吧……

　　他轉頭，想跟本傑明說點什麼，卻發現本傑明早已從旅店的房間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爾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

　　國王飛在天上，還能是誰的功勞？本傑明法師肯定早就離開了。自己剛剛在窗邊看得太入神，連人走了都沒注意到。

　　哈爾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自己這一趟長河鎮，也真的是沒白來。

　　他扶著窗沿，望著天空中國王的背影，不由得這麼想道。

　　「斬斷十字？好大的口氣！區區流匪，盜走王冠，就敢說自己是當今的國王陛下，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然而，就在軍隊漸漸接近鎮中心的時候，一聲彷彿被什麼魔法加持過的質問，忽然從天空中傳來，把千人高喊的口號聲都給壓了下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斷行進的軍隊停住了，國王望向聲音的方向，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只見，遠處的夜空中，一個閃耀著聖光的身影忽然飛了過來。靠近之後仔細看，不，那是兩個身影，一個背後長著光翼的老人，他手裡又拎著另一個老人。

　　看著天空中的那兩個不速之客，軍隊的口號也停住了，長河鎮高亢的氣氛在這一刻降到冰點。

　　跟在軍隊後面的守衛抬起頭，看了兩眼，忽然露出驚容。

　　「那是……鎮長？他怎麼跑那去了？還有……那個提著鎮長的人是誰？」

　　就在整個場面驟然僵住的時候，忽然，又是一個身影，從軍隊之中飛起。他身上裹著漆黑的法袍，兜帽之下露出有些雜亂的棕髮，蒼白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輕。

　　「是你。」本傑明飛在天空中，望著前方年長的主教，緩緩開口，「好好的格羅瑞不待，偏偏要跑到這個小鎮裡來。你這個主教當得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六章 十字架陣

　　本傑明望著眼前的主教，也不由得心情有些凝重。

　　佔領長河鎮的行動剛剛還非常順利，國王的表演到位，差點就要正大光明走進市政廳，把整個鎮子佔領下來。結果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主教。

　　——他之前掃視過這個鎮子，這位主教明明是不在的。

　　是陷阱嗎？教會早就預料到了他們會攻打長河鎮，所以在這裡等著他們進來？可……真要是陷阱，來的恐怕也不只這一位主教了。

　　本傑明有點想不通。

　　不過，敵人都在眼前了，他也只能把這些問題放到一邊。往好處想，也就只來了一位主教，應該不會太難對付。

　　「我倒希望你們這些人能安分一點，不要成天妄圖挑釁國王的尊嚴。」年長的主教看著本傑明，眼裡的仇恨昭然若揭。

　　「無所謂了。」本傑明搖搖頭，說，「既然你敢出現在啊這裡，應該已經做好了隕落的準備了吧？」

　　說著，他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手。

　　一團又一團的冰霧，忽然從他的法袍之下湧出來，朝著四周擴散開而去。

　　「要……要打起來了嗎？」

　　底下的街道中，所有民眾抬頭看著這一幕，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又將迎接什麼樣的變故。

　　那個從人群中飛出的年輕人應該是法師，可……那個拎著鎮長出現的老人，到底是國教的主教，還是像傳言中那樣，來自霍里王國的教會？

　　人們有些茫然，都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了。

　　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們發現，自己好像隱隱希望……那個法師能贏。

　　將軍帶領著的士兵則是不甘心地握緊拳頭，恨不得背上背了一把弓箭，或者腰間揣了幾把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幫上點忙。

　　可惜，他們什麼都沒帶。因此面對空中的戰鬥，他們也只能袖手旁觀。

　　「這……本傑明法師，你可千萬別輸啊。」

　　國王躲在人群之中，緊張地默唸著。

　　此時此刻，天空中的主教卻只是發出一聲冷哼。他把拎在手中的鎮長到人群裡，引起一陣驚呼，生死不知。然後，他便盯著本傑明念起了咒語。

　　聖光在漆黑的夜空中迅速凝聚。

　　令人意外的是，本傑明最先開始施法，結果卻是主教第一個發起了攻擊。

　　七個由聖光凝結而成的虛影十字架，浮現在天空中，像是擺成了某種奇怪的陣勢，以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朝著本傑明推進過來。

　　本傑明挑了挑眉。

　　他沒見過這招。不過，在那七個十字架對準他的時候，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元素活動變慢了。托著他飛起來的水蒸氣，也必須消耗更多精神力才能維持下去。

　　這是什麼神術？

　　他沒有硬接，而是一個閃身往側邊飛去。同時，逸散在四周的冰霧形成一隻大手，猛地朝著主教身上抓去。

　　主教見狀，似乎也知道聖光十字架命中不了本傑明。因此，它控制著它們調轉方向，對準了冰霧構成的大手。

　　轉眼間，大手與奇怪的十字架陣撞在一起。

　　叮！

　　天空中傳出一聲詭異的脆響。

　　本傑明皺起眉頭。

　　只見冰霧構成的大手，在接觸到聖光十字架的一瞬間，就跟被中了束縛術似的，忽然間停住了。而那些十字架則是忽然開始了顫動，隨後，嗡的一聲，和本傑明的冰霧大手一同消散在了半空中。

　　「聖光的力量，可以淨化世間一切邪惡。」主教在這時開口，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說道。

　　本傑明一臉嫌棄地撇了撇嘴。

　　打個架也不忘傳教，到底是有多虔誠……

　　那一刻，他忽然加快速度，在半空中繞著主教疾飛了起來。一道道冰刃在他身邊凝聚成形，朝著主教飛射而出——他的想法很簡單，十字架陣只能面對一個方向，那他就從四面八方發起進攻！

　　此刻的本傑明就像是一台螺旋轟炸機，一邊飛行，一邊用密密麻麻的冰刃轟擊主教。下方眾人也看得眼花繚亂。

　　對此，年長主教卻只是扯下了自己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那是一個銀色的金屬十字架，做工精細，和那些保命十字架看上去完全不同。第一輪冰刃被主教身上的保命十字架擋下，緊隨著，主教捏著銀色十字架，口中念起了晦澀難懂的咒語。

　　銀色的十字架忽然開始發光，一陣隱晦的魔力波動擴散開來。

　　這是……高級神術？

　　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湧上本傑明心頭。

　　忽然間，漆黑的夜空像是裂開了一條縫，一道光束從裂縫中落下，正好落在了高速飛行的本傑明頭頂。那一刻，好像有千斤的重量壓在本傑明身上。他的身體一顫，頓時動彈不得。

　　本傑明試著掙扎了一下，完全動不了，就連身邊的水蒸氣都沒辦法控制，也不由得臉色一沉。

　　這一招他知道。

　　聖光鎖鏈，是一個很詭異的神術，能夠利用聖光的力量百分百命中一個敵人，將其束縛起來。而用教會那邊的話說，則是借助神的意志，強行囚禁這個世間的罪惡者。

　　可是……好歹也是高級神術啊！這玩意光是吟唱就要吟唱好幾分鐘，主教怎麼可能把它瞬發出來？

　　本傑明的目光只能落在那個銀色的十字架上。

　　「無知的民眾，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聖光的力量。」主教卻在此刻開口，對著下方的人群道，「不論多麼邪惡的法師，都只能臣服在神的意志之下。」

　　人們望著天空中的那道光柱，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這就輸了嗎？

　　「喂，你以為你已經贏了嗎？哪有打架打得這麼悠閒的？」然而，一個聲音卻忽然從主教的後方傳來。

　　人們一愣，再往光柱中看去，卻發現光柱裡的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本傑明此刻卻出現在主教的身後，二者距離極近。他的手輕輕拍在了主教肩膀上，鼻尖甚至可以碰到主教的後腦勺。

　　而在他的手中，一把毫無魔力波動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主教的後背上。

　　——利用虛無狀態逃出束縛，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主教的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

　　「果然……」

　　正當本傑明準備用手中的匕首徹底解決戰鬥時，主教的右手卻一用力，捏碎早就藏在手心的保命十字架。瞬間，聖光護盾撐開，把本傑明從他身邊彈開了。

　　與此同時，又是七個聖光的十字架，不知什麼時候從空氣中浮現出來，慢慢地構成了最初的那個陣勢，對準此刻正好被彈開的本傑明。

　　主教轉過頭，露出一個冷笑。

　　「偷襲了我們那麼多回，真以為我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嗎？」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七章 迷霧中的殺機

　　本傑明心中一驚。

　　……故意的？

　　他馬上意識到，主教剛用神術把他束縛住，轉頭就跟底下的民眾布道，這種輕敵的舉動完全是為了引他靠近。

　　那一刻，七枚十字架的虛影對準本傑明，本傑明瞬間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彷彿週遭的元素被徹底凍結，連同他整個人都要凍在裡面。

　　隨後，十字架發出了像之前一樣的嗡鳴。

　　聯想到剛才冰霧巨手瞬間消散的場景，本傑明汗毛倒豎，只能再次發動虛無狀態，從十字架陣的控制下逃脫出來。

　　他迅速拉開了與主教間的距離，七枚十字架則在下一秒鐘消散於夜空中。

　　主教見狀，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那種奇怪的能力……居然還能繼續發動。」

　　飛遠之後，本傑明冷冷注視著主教，沒有急著發動攻擊。

　　在對方或許有些看不透他的同時，他也有些看不透這個主教。按照上次追殺時展現出來的能力，這個年長的主教應該不至於這麼難對付。可現在，層出不窮的手段就跟變魔術似的，不少都超出了本傑明的預料。

　　是什麼原因？

　　還有……這位主教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沉默著對峙了片刻，主教也沒有急於出手，局勢一時僵持。想了想，本傑明從包裡掏出了一顆水晶球。

　　那一刻，可以看到主教的臉色明顯變了變。

　　「這東西……你以為我們的資料之中沒有收集過嗎？」他眯起眼睛，這麼說道。

　　「我知道啊，但你們還是會怕吧？」

　　本傑明舉著水晶球，沒有啟動，而是跟玩籃球似的隨意拋了拋。可即便如此，對面的主教卻已經被嚇得閃躲了好幾次。

　　下方的人群見狀，也不由得有些發愣。他們不知道哪個灰撲撲的水晶球是什麼東西，但……看主教那個樣子，應該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吧？

　　說實話，天空中的戰鬥看得有些有些頭暈眼花。上一刻某方處於劣勢，甚至可能危在旦夕了，下一秒鐘就逆轉過來，弄得他們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緊張。

　　「陛下，萬一形勢不妙，我們為您準備了農戶的衣服。」將軍走到國王身後，低聲道，「穿上那套軍服，扮成士兵，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我們會為您殿後。」

　　「這……」

　　「陛下，請您一定要保全好自己。」

　　「……我明白了。」

　　國王接過將軍悄悄遞過來的衣服，也不由得抬起頭，望著天空中對峙的二人，為本傑明捏了一把汗。

　　而在天空中，本傑明看著主教有些狼狽地躲閃動作，心中的壓力稍減。

　　對方還是在忌憚的。

　　既然會怕，那就好辦多了。

　　「夠了！」被嚇得連續閃避，主教的面子頓時也有些掛不住。他瞪著本傑明，緩緩道，「別以為一顆小小的水晶球，就能夠撼動神的意志。」

　　本傑明微笑。

　　「是嗎？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他忽然往水晶球內灌注精神力，啟動了這個讓教會也無可奈何的大殺器。

　　水晶球內一下子亮起了微光。

　　主教見狀，也馬上念起咒語，一個接一個的聖光十字架在他身邊被凝聚出來，累積了七個甚至也沒有停止，反而還在不停地累加。十字架散發出的聖光包圍著主教，在黑夜之中彷彿製造出了一個小型太陽。

　　……還可以無限累加的嗎？

　　本傑明深吸一口氣，沒有把手中的水晶球扔出去，而是召喚出了更多的冰霧。

　　在聖光十字架越來越多的時候，冰霧猶如一場真正的大霧，在長河鎮的上空迅速蔓延開來，將整片戰場都給覆蓋了進去。下方的民眾愕然地抬頭，卻發現整片天空都被遮擋，二人的身影也在那一刻消失其中。

　　只有迷霧中那個透著光的點，才讓他們看出那是主教的位置。

　　至於本傑明的位置……他們已經找不到人了。

　　國王和將軍一臉懵逼。

　　這……要讓他們如何判斷形勢不妙，要不要換裝逃跑啊？

　　下方的人們如此困惑，而冰霧中的主教也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聖光十字架環繞在他身邊，冰霧近不了他的身。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找到本傑明的位置。

　　……只能想辦法把這些煩人的霧氣清掉嗎？

　　主教一揮手，推出七枚十字架，讓它們構成陣勢，發出嗡鳴，然後帶著一大片冰霧消散無形。可是沒用啊！剩下的冰霧馬上湧過來，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他清都清不乾淨。

　　頓時，主教開始感覺有些頭痛了。

　　他有些害怕，如果那小子藏著迷霧之中，忽然扔過來一個水晶球，而那時自己又來不及防備……自己可能會在那一擊之下受重傷。

　　畢竟，在神父們的匯報中，那顆水晶球裡蘊含著非常詭異的力量。

　　他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試。

　　「藏頭露尾的小子，就這麼不敢露面嗎？」他開口，想試探一下對方的位置。結果迷霧之中沒有半點回應。

　　就這樣，這片安靜冰冷的迷霧在他看來也變得愈發危險。想了想，他一邊控制著無數十字架，一邊忽然向下飛行，準備直接從迷霧中飛出去。

　　這小子可以躲在迷霧裡，自己拿他沒什麼辦法。但……下面的國王不行！

　　雖然他來這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解決這個眼中釘一般的法師，但如果能把國王殺死，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穫。

　　這麼想著，主教蒼老的眼眸中已經閃過了一絲漠然的殺意。

　　然而，就在此刻。

　　「這麼著急，是要上哪去啊？」

　　一個輕佻的聲音，伴隨著什麼東西從空中飛過的「咻」從主教身後傳來。頓時，主教心中一驚，立刻朝側邊一飛，躲過了從他身後飛來的不明物體。

　　然而，那個物體飛過去之後，竟又調轉方向，朝著他重新飛了過來。

　　主教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水晶球，而是一顆和水晶球非常相似的冰球。

　　可惡的小子……

　　他隨手推出一個聖光十字架，將那顆冰球擋下，然後望向了聲音的方向。但讓他有些沒想到的是，本傑明整個人竟然直接從迷霧裡衝了過來。而他的手中也拿著那顆閃著光的水晶球，直接朝著主教的腦門掄了過去。

　　主教臉色劇變。

　　這小子……原來不是打算用水晶球暗算他，而是直接拿在手上砸他啊！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八章 冰霧追殺

　　即便是本傑明，也沒有嘗試過直接用水晶球掄人的感覺。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主教身邊環繞著層層疊疊的聖光十字架，光看就有點頭皮發麻，用一般的手段肯定無法突破這層防禦。因此，他也只能採取這種最極端的手段。而水晶球這種東西，飛得不算特別快，萬一被人給躲過了，本傑明想來第二下會非常困難。

　　因此，他只能把這個「暗器」當成一種近戰武器使用。

　　隱藏在冰霧之中，等待了許久的機會，終於，他衝到了主教身後。高舉的右手熱血籃球漫畫一樣，朝著主教的腦袋狠狠扣下！

　　而主教，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極為倉促的時間內，主教調轉那些聖光十字架，努力地聚集在他頭頂，試圖擋下那個閃著微光的水晶球，說不定……還含著以此反殺的想法。

　　然而，當水晶球落下，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

　　咚！

　　像有人拿頭狠狠地撞上一口大鐘，巨大的嗡鳴聲從重重冰霧中傳出來，那聲音聽上去……有點疼。

　　下方焦急的人們不由得為之一愣。

　　他們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迷霧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他們唯一可以看見的，是那團迷霧中閃著光的點，忽然暗了下去。

　　這意味著什麼？

　　「……他贏了嗎？」國王身上的貴族長袍剛脫到一半，看看天空，愣了片刻，又默默開始往回穿。

　　「不知道，可能吧……」將軍也一邊抬頭望天，一邊接過來的王冠又幫國王戴上。

　　那團光代表著主教，光熄滅了，是否就意味著主教已經被打敗了？

　　而在冰霧之中。

　　「這……這怎麼可能？」

　　主教從未露出像現在這樣的愕然神情。此時此刻，他身邊的所有聖光十字架都已經消失不見，而他那張皺紋滿佈的臉，也忽然變得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被嚇得。

　　而在他的手中，那枚精緻的銀色十字架已經從中間斷裂，只剩下一個角，被他死死地捏在手中。

　　至於本傑明，其實他此刻的表情也看上去不怎麼愉快。

　　好、好痛……

　　飛在不遠處，他不由得扶住了自己的右手，召喚出幾個治療水球，往自己的手臂拍過去。那顆水晶球也因為右手沒辦法握住，滑落下去，被本傑明趕緊調集水蒸氣托住。

　　說實話，水晶球與主教身邊的聖光十字架碰撞時，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巨大的響聲過後，他就感覺渾身一震。隨後，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從他的右手中傳出來。那一瞬間，他差點痛得暈過去。幸好，系統在他腦子裡大叫了幾聲，喊得他回過神來，不然他此刻可能已經掉下去了。

　　不過……感受著自己右手中傳來的劇痛，本傑明感覺，這一掄可能把自己給掄成了骨折。

　　只能說，對方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水晶球一掄之前，主教身邊的聖光十字架起碼有三十多枚，整個人都跟個電燈泡似的。而現在，那些十字架虛影似乎全在那一擊之下消散，而主教手中銀色十字架，也已經徹底被毀。

　　本傑明不知道哪個銀色十字架是什麼，但看主教的表情，就知道那肯定是個很珍貴的魔法道具。

　　短時間內完成高級神術、甚至召喚剛剛那些十字架虛影……恐怕都和銀色十字架有關。

　　也因此，雖然主教本身沒有在哪一擊之下受傷，但這也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這麼想著，本傑明眯起眼睛，盯著還沉浸在懊惱之中的主教。在他的控制下，周圍逸散的冰霧，忽然朝著主教身邊聚集而去，一點一點變得濃稠起來。

　　主教身邊有保命十字架自動激發出的護短，但……在冰霧的影響下，這種護盾顯然撐不了一時半會。

　　很快，主教身上的十字架就開始噗噗噗噗地自爆。

　　主教也在這時回過神來。

　　「你……你居然把聖諭十字架給毀掉了。」他死死地盯著本傑明，渾身上下散發出可怕的殺意，從前的虔誠莊重要就不翼而飛，「臭小子，迎接聖光的審判吧！」

　　說著，他再次開始吟唱，天地間的聖光開始朝他匯聚而來。

　　本傑明挑了挑眉。

　　還想打？

　　雖然自己的右手暫時不能動彈，但那又如何，他可是一個法師啊！

　　他發出一聲冷哼，一小團冰霧從整體中分離出來，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寒冰大劍，緩緩地漂浮於整片冰霧之中。

　　而這時，主教也完成了他的吟唱。

　　伴隨著一陣聖光閃爍，忽然，主教後背的光翼一振，彷彿得到了什麼加持。與此同時，主教用憤恨的眼神望了本傑明一眼。

　　然後，他轉身就逃。

　　「原來是在虛張聲勢。」

　　本傑明見狀，半點驚訝都沒有。年長主教還有戰意就已經夠奇怪了，別忘了，自己之前在三人包圍下還反殺了一個主教。而現在，沒有了那個什麼聖諭十字架，主教居然還有戰意，這才值得驚訝。

　　而現在一看，果然，對方已經失去了戰勝他的信心。

　　不過……身處他的冰霧之中，真的想跑就能跑嗎？

　　本傑明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主教飛在前方，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迷霧外衝去。他一邊飛，一邊時不時回頭望一眼。在看到本傑明並沒有追上來的時候，他稍稍安心，繼續飛行，但內心深處卻又感到了一絲不安。

　　這小子……會那麼隨便就放人離開嗎？

　　他也不知道。可是從聖諭十字架碎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非常危險的處境，對方隨時有可能把他留下來。

　　——永永遠遠地留下來。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孤身一人來軍營附近打探情況，又為什麼在發現了國王和軍隊後，沒有等援軍到來再出手。但……他又忍不住想道，即便援軍來了，他們真的能贏嗎？

　　上次三位主教圍剿那個法師，卻還是被人給跑了……

　　他感受到了恐懼。

　　這一刻，主教意識到，眼下的卡瑞特斯可能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住的了。除非霍里王國派出更多的人，否則……他不敢想像下去。

　　算了……還是感覺逃出去再說吧！

　　主教回過頭。他可以看到前方，冰霧已經逐漸變得稀薄，他很快就可以從中衝出去。

　　然而，就在此刻。

　　「你跑夠了嗎？」本傑明的聲音恍若幽靈，從冰霧深處傳了過來。

官不聊生

第五百零九章 空中的城堡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主教的身軀忍不住抖了抖，就像是豺狼遇見了老虎一般被死死壓了一頭的恐懼。

　　這小子……

　　不行！自己絕不能死在這裡！

　　迷霧已經走到了今天，出路就在眼前，因此，他又召喚出一層聖光護盾，將自己保護起來，然後筆直地飛向了前方。

　　然而，前方僅剩的一層冰霧，卻在此刻發生了變化。

　　像是訓練有素的將士接到命令，冰霧瞬間聚集起來，無數細碎冰晶顆粒粘合在一起，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化作了一道堅固的冰牆，攔住了主教的去路。

　　主教飛得太快，來不及繞開，只能一頭撞在冰牆上面。

　　咚！

　　當然了，有層層護盾的保護，主教並不會受什麼傷，可那堵冰牆也只是被他撞出了些許裂縫，看上去依然很堅固。同時，反作用力把前衝的主教毫不留情地彈了回去。

　　主教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立刻有些驚慌地回頭望了一眼。

　　……還好，那小子還沒追上來。

　　這種情況下，他來不及想那麼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調轉方向，準備繞過這堵冰牆，先從這片冰霧之中逃出去再說。

　　——到處都充斥著對方的魔法，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然而，他剛把頭轉回來，就再次愣住了。

　　只見他眼前，剛剛那堵冰牆上的裂縫已然消失。不僅如此，冰牆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周圍的冰霧源源不斷地湧過來，使得整堵冰牆開始了飛速地生長、蔓延……那種感覺，就像是傳說中的神輕點指尖，將大地和高山創造出來一般。

　　主教甚至來不及思索，冰牆就已經徹底充斥了他的視線。而當他回過神來，向上、向下、向前、向後看去，所有的方向已經被組合在一起的冰牆徹底擋住。

　　——他根本找不到出路。

　　不僅如此，原本濃郁的冰霧已經稀薄不少，可它們就像是某種養料似的，依然沒有停止湧動，一頭紮進四面八方的冰牆中，催動著牆面繼續生長，變得越來越厚。

　　光潔的牆面上，倒映著主教那張愕然絕望的臉。

　　在他看來，這些冰牆已經構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結構，就像一個純粹由冰構成的房屋。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主教才感到更加匪夷所思。

　　這是什麼魔法？那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腦子有些當機。此時此刻，他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如果他不能從這個不知道是什麼鬼魔法的產物裡突破出去，他可能要永遠留在這裡面了。

　　就在主教陷入絕望的同時。

　　下方長河鎮的人們，他們抬起頭，望向天空，望著天空中出現的神奇景象，也不由得張大嘴巴，一時間有些失神。

　　「我的神啊，那是……一個城堡嗎？」

　　沒錯，城堡。從他們的視角來看，迷霧驟然收縮、凝聚……融合成一面面冰牆、最終構建而成的巨大物體，就是一座懸浮在天空中的微型城堡。

　　雖然建築細節有些粗糙，沒有刻在牆壁上的華麗雕紋和有序排列的圓拱形窗戶，但是一眼望去，那就是一個城堡該有的形狀。層疊有致的牆面往上，尖頂聳立而起，猶如一頂頂制式生產的高帽，排列出強迫症般整齊對稱的模樣。

　　那一刻，鎮民們差點跪在地上。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城堡。說實話，這個城堡不只建得不仔細，體積也有點縮水。但……這可是一個飛在天空中、純粹由冰構成的城堡啊！

　　城堡成形的那一刻，迷霧消散，被遮擋許久的夜空也重新顯露。於是，月光落下來，在冰的折射下給整座城堡都染上了一層光暈。

　　人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好像真的是他們見過最震撼人心的景象。

　　國王看著天空中的冰城堡，呆了片刻，才慢慢回過神來。他扶了扶自己頭上的王冠，長舒一口氣。

　　「這傢伙……贏了就贏了吧，非要遮遮掩掩的，讓別人一直擔驚受怕，最後還搞出這麼一個東西來，是嫌自己的風頭不夠嗎？」

　　將軍卻露出欣慰的神情，徹底收起給國王準備的農戶衣服，點著頭說：「不論如何，能贏就好。」

　　在他們看來，空中城堡的出現，就意味著本傑明已經結束了這場戰鬥。

　　當然，就城堡內部的情形，離戰鬥結束還差著那麼一點。

　　「你怎麼不跑了？」

　　主教忙著尋找冰牆上的破綻，本傑明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頓時，主教的身子抖了抖。

　　他深吸一口氣，回過頭。

　　這一次，沒有了冰霧的阻隔，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本傑明就在他身後不遠處，面帶微笑，雙腳踏在冰面上，踱著步子緩緩走來。

　　「你……神的意志無所畏懼。你真以為弄出這麼一個鬼東西，我就會怕你嗎？」主教不由得後退幾步，強打著精神這麼說道。

　　本傑明聞言，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你可以試試看。」

　　在他說話間，主教背後的冰牆忽然突起幾根冰刺，伴隨著一聲脆響，直接穿透了主教身邊的護盾。主教被嚇了一跳，連忙往邊上飛去，才沒有被直接洞穿了胸膛。

　　本傑明見狀，遺憾地搖了搖頭。冰刺也緩緩後縮，恢復到原來光滑平整的牆面。

　　「你……你這個卑鄙的混蛋！」

　　主教驚魂未定，又召喚出一層護盾，然後指著本傑明罵道。

　　本傑明微笑：「各憑本事罷了，你要是有什麼手段，也可以儘管試出來。」

　　然而，在他說話的同時，主教周圍又是憑空浮現出無數根細小的冰針。冰針剛一出現，便朝著主教襲來，將主教倉促召喚出的聖光護盾再次打破。

　　「怎麼可能，我……我的神術會為什麼會變弱？你把聖光怎麼了？」

　　本傑明只是微笑不語。

　　面對一個馬上要死的人，他實在是懶得解釋，他是如何利用自己水元素獨有的排斥效應，影響城堡內的光元素，進而讓發生在這裡的神術威力減弱。

　　——這種使用方式不像禁魔水球那麼強硬，所以也不會太過耗費精神力，他還維持得住。

　　當然，維持太久還是不可能的。用冰建造一座空中城堡雖然很酷炫，但費力那是肯定的。本傑明此刻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越旺盛卻，就越顯出底氣不足的意思來。

　　所以……還是別玩太久了。

　　主教還是遠遠地飛在那裡，不敢靠近任何一面牆，重新召喚出護盾保護自己。實際上，對方已經再次開始了吟唱，聽咒語，應該是某種威力很大的高級神術。

　　絕望下的殊死一搏嗎？

　　本傑明笑了笑。

　　如果主教真的能用出來，說不定真能給他製造不少麻煩。

　　可惜，他別想用出來。

　　就在主教閉著眼睛拚命吟唱的時候，本傑明看著他，輕輕地拍了拍手。

　　彷彿某種東西被喚醒，吟唱中的主教微微一顫。劇烈的痛楚迫使他中斷了施法，他睜開眼睛，往自己身上看去。

　　只見他渾身上下，奇怪的冰刺猶如荊棘一般不斷蔓延，從他的血肉中長出來，再鑽進他的另一處血肉之中，把他原本就蒼老的身軀扎得千瘡百孔。

　　主教不敢相信。

　　外面的聖光護盾還好好的，一點也沒被打破。

　　這東西……這東西是怎麼進來的？

　　劇烈的疼痛潮汐般向他湧來，要將他徹底淹沒——他想不明白了。因此，他只能提起最後一點意志，抬起頭，怔怔地望向本傑明。

　　而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畫面，則是本傑明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其實在你失去護盾，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死了。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垂死掙扎的樣子。」

　　主教並不能給出任何回應。

　　他維持著看向本傑明那個神情，主要是震驚，或許有疑惑，還有不甘，卻又來不及表現出憤怒仇恨……一切都隨著他的生命凝固，墜落在城堡的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那一刻，隔著半透明的冰牆，下方的民眾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誒，那是……」

　　人們皺眉看去。

　　主教的屍體印在晶瑩剔透的冰面上，好像有人貼窗打死了一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