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章 圍城

　　而也就是這一夜。

　　本該悄無聲息的王國大地，卻因馬蹄的重踏而震顫不停。

　　「前面就是寇斯特了！」

　　主教跟在格蘭特身後，連著飛了快大半夜，終於，在遠處的地平線上看見了那座籠罩在結界之下的城市，不由得這麼喊道。而格蘭特望見符文防禦陣所散發出的微光，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沒撤。」

　　主教也馬上附和道：「是啊，我們趕得這麼快，他們來不及跑的！」

　　在他們身後，是依然黑壓壓一片的神父隊伍，只是似乎飛了太久，每個人臉上都有倦容。而在整個空中隊伍的下方，王國軍的騎兵部隊一路跟進，馬蹄揚起的沙塵到處飛散，猶如瀰漫的霧氣，遮掩之下，他們眼中的紅血絲似乎都沒那麼明顯了。

　　至於更多的王國軍部隊，因為只能靠雙腿，此刻已經被他們甩了老遠。而按照計畫，先頭部隊會趕到寇斯特，以防黑魘軍逃走，而等到後方部隊與他們會合後，再發動總攻擊。

　　這種計畫其實有點賭，畢竟，他們最主要的戰鬥力——多架聖光大炮都在後方部隊裡。如果黑魘軍硬著頭皮出城與先頭部隊交戰，王國軍自己也會損失慘重。不過……沒辦法，事已至此，他們不賭不行。

　　「船隊什麼時候到？」格蘭特轉頭問道。

　　「他們已經在盡力加速了，不過……今天晚上的風向不好，速度實在是快不起來。」主教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就這個狀況，他們可能後半夜才能到。」

　　「後半夜……那就後半夜吧。」

　　很快，又往前趕了一段路，由格蘭特帶領的先頭部隊停在了寇斯特八百米左右的地方。他們在這裡調整狀態，等待大部隊會合。而隔著這個距離，就算黑魘軍打算趁這個機會迎戰或者逃跑，他們也有機會反應。

　　神父們落回地面，所有士兵都氣喘吁吁，不少馬直接摔在地上，有幾匹甚至沒氣了。

　　主教的心情也立刻緊張起來。這是他們最虛弱的時間點，大部分人都精疲力竭，沒什麼交戰的能力。而他們剩下這些有戰鬥力的人就必須警惕，眼睛死死盯著那座夜幕下的城市。

　　——此刻的寇斯特十分安靜，彷彿千家萬戶已然安睡，還不知道王國軍殺到了他們跟前。

　　主教心裡忽然又有點虛了。

　　據調查，符文防禦陣需要法師每隔一段時間激活一次，這是可以確定的。然而，結界還亮著也不一定就代表黑魘軍還在城裡，他們可能最後一次激活符文，用來迷惑外界，然後就把結界和整座城扔在這裡跑了。

　　真要是這樣，那他們這一夜的奔波就全廢了。

　　「你……還有你們兩個，過去偵查一下情況，確認寇斯特城內還有多少人在防守。」他連忙回頭，把幾個尚有餘力的神父委任為哨兵，以確認黑魘軍是不是真的還在城裡。

　　那幾個神父點點頭，小心地飛了過去。

　　主教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甚至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默地祈禱起來。

　　只見，那幾個神父飛到寇斯特城門附近，在結界外圍轉了一圈，然後便轉身，很快飛了回來。

　　「城裡有人。」飛在前頭的那個報告道，「城牆上的黑魘軍不少，而且都很警惕。我們一靠近，他們馬上就怒視著我們，還有法師要試圖上來攻擊，所以我們也不敢過多停留。」

　　主教聞言也放下心來。

　　無論如何，黑魘軍沒跑就夠了。

　　於是，教會的先頭部隊便等在這裡，慢慢恢復體力和精神力，而寇斯特城中則是安靜異常，毫無動靜。大約兩小時過後，伴隨著大地一陣顫動，黑壓壓的王國軍大部隊從後方趕了過來。頓時，教會眾人精神一振。

　　「……可以了，包圍寇斯特，等船隊抵達之後發起總攻。」

　　格蘭特一聲令下，王國軍便朝著寇斯特湧去，分成三股，在東西北三座城門外形成了封鎖。而至於寇斯特西面的出口——碼頭，則是格蘭特自己帶著一群神父飛了過去，堵在那裡，防止敵人從海路逃走。

　　四面軍勢都頗為強大，神父更是直接從結界上方飛來飛去，隨時支援，保證每一面都遠超黑魘軍的兵力。

　　然而，當格蘭特飛在高空中的時候，俯瞰而去，異常安靜的寇斯特卻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太安靜了……

　　城中的街道全都黑漆漆一片，沒有來回調動的士兵，更沒有驚慌逃難的民眾，完全不像一座即將迎戰的城市。而且仔細看去，城牆上的士兵似乎相當稀少，稀稀拉拉的，甚至構不成一整支隊伍。

　　教會眾人開始感覺有些不對勁。

　　而也就是這時，忽然，寇斯特城內傳來了一陣不小的動靜，飛在天上的神父都心中一驚。而從王國軍的視角看過去，看到的則是寇斯特的三面城門，全都在此刻齊刷刷地打開！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透過大開的門，他們可以看到城門背後，似乎排列著眾多類似於戰車的東西。而在城門開啟的瞬間，那些戰車便忽然運行起來，上面明明看不到半點人影，卻不知道怎麼被啟動，朝著王國軍的隊伍加速衝了過來。

　　「這、這是……」

　　它們忽然爆發出的速度讓王國軍嚇了一大跳。

　　就好像忽然有人撞開開了馬棚，大批受驚的戰馬從裡面飛奔而出，那種速度是超越一般人反應能力的。而在戰車衝過來的前一刻，士兵們好像看到……車上載著一坨坨紅色的、會動的東西？

　　而下一秒，下一秒他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因為，在戰車衝入人群的那一刻，周圍的火元素忽然猛地異動起來。緊接著，一個個肥碩的身軀從上面跳下來，一頭撞進了附近士兵的懷裡。那一瞬間，周圍的人甚至能聞到一股怪異的臭味。

　　然後，便是一聲巨響。

　　轟！

　　寇斯特東西北三面城外，不約而同地響起了驚人的巨響。而從天空中神父們的視角望去，就好像地面綻開了三朵禮花，在黑夜中看上去異常絢麗。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一章 水面之下

　　「什麼……」

　　主教望著下方的爆炸，一時間有些失神。而等他們飛下去查看的時候，結界上的小口已經關閉，城門也重新被人合上，而王國軍中則是一片狼藉，觸目驚心的深坑下，不知道躺著多少焦黑的屍體。

　　他甚至都沒搞懂那些從城裡衝出來的戰車是怎麼回事。

　　裝滿炸藥的車？可上面明明沒有人，是誰在駕駛？他們又是怎麼把炸藥引爆的？

　　不過，都已經這種時候，他們也沒工夫細想那些問題。從剛才的舉動看，黑魘軍顯然打算跟他們死磕到底了，城裡很可能還準備了大量陷阱在等著他們。因此，格蘭特很快指揮著下方的士兵都後退了幾十米，防止城門一開，又沖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等著。」格蘭特又將命令重複了一遍，「等到船隊過來，我們就朝著寇斯特發起總攻！」

　　於是，城外的王國軍冷靜下來，耐住性子等待著時機。而城內也在剛剛異動後，又一次安靜下來，城牆上甚至直接空了下來，連一個在上面看守的人影都沒有。

　　這副景像有點詭異，不過經過剛才的爆炸，教會也不敢輕舉妄動。

　　半小時後……

　　終於，伴隨著呼嘯的海風，由十餘艘戰艦所構成的船隊緩緩行駛了過來。它們很快排列在寇斯特南面的碼頭外，一架架大炮被推上甲板。昏暗的月光下，旗幟上的十字架隨風飄揚。

　　「準備……開火！」

　　格蘭特已經忍耐了太久，而當所有聖光大炮擺好位置之後，他在高空中抬起手，被神術放大的聲音，如同悶雷一樣迴蕩在這片夜空中。

　　下一秒鐘，星星點點的炮火從四面八方升起，像一束倒流的噴泉，一同朝著中央的寇斯特匯聚而去。寇斯特城裡已經出現了一陣騷亂，大量民眾走上街頭，不安地望著天空，可……黑魘軍仍舊沒有任何舉動。

　　城牆上完全看不到人，而且最關鍵的是，飛來飛去的神父們還是沒有找到本傑明的影子。

　　他們躲到哪去了？

　　主教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看見無數美聖光炮彈轟在符文防禦陣上！伴隨著又一片巨響，聖光猛地爆發出來，將黑夜映襯得有如白晝。劇烈的魔力波動擴散開來，將周圍的神父都逼得倒飛了很遠。

　　隨後，一連串類似於玻璃開裂的細微聲響，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所有聲響匯聚子啊一起，最後，變成了一聲異常清脆的——叮！

　　格蘭特頓時神情一振。

　　「全軍衝鋒！」

　　聖光漸漸消散開來，露出裡面的寇斯特。而此刻，整個結界已經灰飛煙滅，除了緊閉的大門，這座城市猶如赤身裸體，城牆上空無一人，再沒有半點可以阻礙他們的東西。

　　於是，王國軍直接衝上來，艦隊也在碼頭登陸。格蘭特帶著大群神父，急切地飛入城中，搜尋著黑魘軍的蹤跡。

　　他們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黑魘軍呢？人都躲到哪去了？」

　　王國軍長驅直入，神父們也直接飛入寇斯特腹地，沒有受到任何抵抗。而且你更重要的是，城內的營地空空如也，看不到半點人影，而軍械糧草庫也早已被搬空，一粒糧食都沒剩下。

　　望見這一幕，主教心中咯噔一聲。格蘭特則是二話不說，直接轉頭飛向了市政廳。

　　用聖光彈轟開市政廳大門，裡面一片空蕩，甚至連壁畫都沒剩下幾幅。只要稍微值點錢的東西，全都被搬空了。而市政廳下方的金庫……裡面什麼情況，還用得著說嗎？

　　格蘭特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陰沉。

　　「黑魘軍人都跑到去了？」

　　城裡沒有任何士兵，王國軍橫行無阻。因此，他們立刻抓了一批市民，探測他們的記憶。大部分人對此一無所知，只有從少部分人的記憶裡，他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果——

　　早在王國軍趕來的前兩個小時，黑魘軍便收拾東西，偷偷從碼頭乘船離開了。

　　得知結果的那一刻，教會所有人都是震驚的。

　　「這……不可能！他們如果早跑了，符文防禦陣是誰在維持？還有剛才開門衝出來的炸藥車，他們跑了，誰來控制那些東西？」主教額頭滲出冷汗，馬上質疑道。

　　「可是那些人的記憶裡，好幾個都親眼旁觀了這一幕……這是千真萬確的沒錯。」

　　主教無言以對。

　　是啊……一個人的記憶可能出錯，但在對比了好幾個人的記憶之後，沒有發現，那就是絕對沒有問題。

　　但他們還是覺得荒謬。

　　寇斯特被王國軍迅速佔領下來，重新成為教會的領土，這一夜卻遠遠沒有結束。一隊神父直接飛行出海，試圖搜索黑魘軍的撤退路徑。而其他人也騰出手，開始大規模抓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調查事情的真相。

　　而最終，從極少數人的記憶中，他們發現——之前在城牆上看到的那些士兵，幾乎全都是法師假扮的。

　　「這是什麼意思？」

　　這讓教會眾人感到不可思議。一群法師在城牆上假扮士兵，迷惑他們，而真正的士兵早已乘船逃走……黑魘軍到底想幹什麼？

　　「……不好。」格蘭特先是沉思片刻，隨後便忽然一揮手，急忙下令，「快！把整座城都封起來！那些法師還沒走，還有那個人，他們很可能還藏在城裡沒走！」

　　士兵們聞言都是一愣，不過也馬上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把開始封城。

　　主教也在那一刻明白了一切。

　　「他們……他們這是在耍我們！」他立刻露出憤怒的神情，「符文防禦陣、炸藥車、城牆守衛……全是那個惡魔帶著那幫法師幹的。他們想為黑魘軍大部隊爭取撤退時間，居然連這種小把戲都用了出來！」

　　「快！全城搜索。」格蘭特也陰沉著臉，「既然他們想保那些士兵，自己……就得付出代價！」

　　於是，夜晚還未結果，無數士兵便被派出來，大面積深入寇斯特的每一個角落。他們挨家挨戶地搜查，沒有放過每一個隱藏空間，不惜一切代價尋找著法師們的蹤跡。

　　而在同時。

　　「呼……總算從那裡出來了。這下水道也太臭了吧！」

　　寇斯特碼頭再往南，波濤洶湧的海水之下，忽然岩壁上被鑿出了一個大口。隨後，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影，被水元素的屏障保護著，從那個口子裡面魚貫而出。仔細數過來，竟有好幾百人。

　　——當上面無數人在尋找他們的同時，這群黑魘軍的法師卻直接從下水道挖到了海裡。

　　「別抱怨了，快走吧！」本傑明浮在最前面，回頭招了招手，「時間一長，他們肯定會意識到怎麼回事的。我們不能在這裡過多停留。」

　　法師們也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順著洋流，迅速撤退。也沒人知道，海面下有一群法師在此刻離開了寇斯特，緩緩漂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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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轉移

　　寇斯特的封鎖檢查持續了整整三天。

　　下了血本卻一個人都沒抓到，這樣的結果是教會難以接受的。如果可以找到人，別說封城三個月他們也能幹得出來。但可惜的是，三天後，他們在下水道中發現了挖掘的痕跡，最終也得出結論——那群法師已經藉著海路逃走了。

　　氣憤、懊惱、疲憊……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他們卻一點也沒有辦法。黑魘軍不是他們唯一的敵人，伍德家族佔據著大門和克魯鎮，而在寇斯特淪陷後，那裡成為了反教會勢力又一個新的聚集點。越來越多的人投奔到那邊去，也讓克魯鎮忽然變得極為熱鬧。

　　教會無奈，最後還是只能撤走軍隊，回到王都，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至於本傑明，他們在逃離寇斯特後，於霍里王國的東南角登陸，法師們與大軍在一處隱僻的山谷中會合。就這樣，撤退計畫非常順利，沒有任何人員損失，大家都很慶幸，不過此刻……同時也有點迷茫。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失去了寇斯特，就像房子失去了地基一樣，他們感覺心裡空空的。而王國之大，也很難再找到另一個隱蔽的藏身之所，黑魘軍想要繼續發展，勢必需要一個能夠長期駐留的據點。

　　從魔獸山脈到地下通道，再到寇斯特，每一個地方都是本傑明的決策。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本傑明。

　　而本傑明其實也有些猶豫。

　　他已經用光了「庫存」，剩下那些可以容身的地方，隱僻性都很差，肯定沒幾天就會被教會找上門來。而如果他們想再打下一座城市，以他們目前的兵力，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我們去克魯鎮。」最終，他深吸一口氣，這麼說道。

　　雖然不知道伍德軍的實力如何，但是光憑他們佔據了大門，他們就有跟教會周旋的資本，待在那裡絕對安全。況且，他們是盟友，伊麗莎白本來還要派兵支援他們的，如果黑魘軍想要駐紮在克魯鎮，她應該也不會拒絕。

　　總之，寄人籬下不是個完美的選擇，但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得到命令後，眾人的想法不一，但還是沒有反對。就這樣，整支軍隊開始轉移。為了防止被教會發現，他們不得不一直走在崎嶇的山道中，因此，也有些緩慢地朝著克魯薩德大門行進而去。

　　而在他們行進的過程中，霍里王國的形勢，也隨著時間漸漸發生了改變。

　　教會開始收縮自身的勢力，很多外派的神父、聖騎士都被召回王都，各地的軍械糧草也被運轉回去，一些邊遠城鎮甚至被他們扔掉，直接陷入了無政府的狀態。很顯然，他們已經無力控制住整個王國了，所以需要放棄一些東西，把剩下的力量都集中起來。

　　也因此，王都周邊一帶，教會的勢力空前高漲，就連不信教的人都會被逼得每天參加禮拜，否則甚至可能會被視為異端。而一般人想從那一帶離開，也變得難上加難。

　　國家中心陷入高壓統治，邊緣地帶卻異常鬆散——這就是霍里王國此刻呈現出的怪相。

　　「參見教皇陛下！陛下萬歲！」

　　王宮之內，格蘭特坐在往日君王的高椅上，左手邊是神父，右手邊是官員將領。所有人依次排開，每天朝見無不行禮，不管外面亂成了什麼樣子，屋簷下顯然已經是一副教政合一的模樣。

　　「發現了黑魘軍的動向嗎？」而這個問題，往往是每次格蘭特開始議事時會說的第一句話。

　　「黑魘軍的位置尚且不清楚，不過伍德家族那邊，他們似乎已經不滿足於克魯鎮……」

　　格蘭特搖了搖頭，打斷官員的匯報：「不清楚就去找！直到找到他們為止！不用管伍德家族，一群偷雞摸狗的小丑，不過是跟在別人後面撿了點便宜，翻不起什麼風浪。」

　　「是是是……」官員連忙點頭，不敢違逆。

　　事實上，自從格蘭特坐上那個椅子，王都的官員就再也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

　　從前他不常召見官員，議事也侷限於教會內部，但現在每次議事，所有人都要到場。而且，他在面對神父時的態度還過得去，但在面對官員時，那喜怒無常的性格……簡直讓每一個人都如坐針氈。

　　已經有好幾個人說錯話後，當場就被聖光轟殺！

　　想到當時的場景，再次的官員們連忙又低下了頭，目光不敢向上半分，只看得到自己冷汗匯聚在鼻尖，都快滴濕了下方的地毯。

　　「陛下，黑魘軍我們一直在找，但同樣……伍德軍也不容小覷。」官員已經不敢說話了，主教勉強鼓起勇氣，上前說道，「據調查，克魯鎮此刻已經聚集了超過千人的法師，要是時間拖得再久一點，還可能更多。」

　　格蘭特聞言，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出兵征討伍德家族？」

　　主教點頭，甚至一旁有幾個官員也忍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格蘭特卻接著道：「然後，黑魘軍就能趁機東山再起了？」

　　「這……陛下您多慮了，他們元氣傷得厲害，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恢復過來？」

　　「不要小看那個人，他才用了多少時間，就把教會搞成這個樣子。」格蘭特從椅子上站了下來，掃視一圈，「我知道你們在憂慮伍德軍，但如果沒有那個人，如果不是我們需要忌憚暗處的黑魘軍，殲滅伍德軍其實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個人……那個人才是我們唯一的威脅。」

　　「呃……」

　　主教一聽，也不敢再說什麼。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隨著時間增長，教皇陛下對那個惡魔的執念已經變得越來越深。那個人已經成為陛下心中永遠邁不過去的坎，不解決掉，永遠不可能用更加理智的眼光來看待一切。

　　他們都很無力。事實上，本傑明也是他們心裡的一個坎，只是他們已經放棄了，知道自己不可能跨過去，才把目光集中到別的問題上。

　　就這樣，又是一場毫無進展的議事。臨近尾聲，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走了。

　　主教胸口的十字架卻忽然亮起來。短暫愣神後，他握著十字架，閉眼片刻，激動地開口：「陛下！我們找到了黑魘軍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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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教會的伏擊

　　「就剩一天的路程了，大家加把勁！過了這個山谷，克魯鎮那邊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時間剛剛入夜，霍里王國荒涼的東境山丘，本傑明和黑魘軍還在前進。他們已經在山裡藏了很久，靠著不停移動，掩藏自身蹤跡，終於緩緩地靠近了伍德軍的大本營。

　　士兵們聞言，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這段時間他們可不好過，一路上翻山越嶺，拖著大量糧草材料軍械，已經足以把他們累個半死，就更不用說路上時不時蹦出來的魔獸了。像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往往都生活了不少大規模群居的魔獸，時刻提防著這些東西，也讓他們的精神很難得到徹底的放鬆。

　　不過……總算要到了，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想趁著還沒有徹底入夜，再多趕一會路。

　　「你其實不用跟著大部隊，我讓幾個法師保護你先飛過去也行。」本傑明從空中落回隊伍裡，望著坐在輪椅上、在崎嶇山路上前進得磕磕絆絆的莫里斯，不由得這麼開口道。

　　「不用擔心我。」莫里斯卻搖頭，笑了笑說，「我們分頭轉移過那麼多次，教會肯定有防備了，很容易暴露的。況且這一次，我們要到人家屋簷下過活，最好還是所有人一起出現，也算是一種表態。」

　　本傑明聞言，也不再勸說，而是道：「這麼說……到了克魯鎮後的情形，你也有些擔憂？」

　　莫里斯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位新晉的伊麗莎白公爵在對外宣傳的時候，打出的旗號是復仇？」他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她自己也是法師，我之前聽了不少消息，卻很少有人提及這一點。而且似乎，在民眾的視野裡，她是一個正統的王國貴族形象，卻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法師身份。」

　　本傑明皺眉：「你的意思是……」

　　「對我們而言，無論法師還是貴族，最後都是要打倒教會，所以差別可能不是那麼大。可對於更多的人來說，法師代表了距離感、神秘、強大，和大部分人的生活離得很遠，而貴族……代表了階級和權力。」

　　本傑明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但是在心中，想到科林公爵所做的一切，他其實早就有了類似的猜測。

　　——科林公爵幾乎是形成眼下局面的背後主導者。

　　請求本傑明營救國王，借此激化矛盾；然後一直暗中幫助法師一方，削弱教會勢力；最後，就連黑魘軍也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立起來的，同時，他還在國外藏了一隻直屬自己的強大軍隊……一個貴族連自己的命都拼上，究竟還能為了什麼？

　　「伍德家族，想成為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那個家族。」莫里斯把結論隱晦地說了出來。

　　本傑明遲疑了一會，卻道：「那是科林公爵的想法，可他已經死了。他的女兒繼承爵位後……未必就想稱王。」

　　「哦？你跟她很熟嗎？」

　　「……一般吧。」

　　「那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想稱王？」

　　本傑明一時間語塞，不知道怎麼答，撓了撓頭說：「這個……感覺吧，感覺她不是那個性格的人。你也別問那麼多，我不太肯定，一切還是等雙方見面後再看吧。」

　　莫里斯聞言，點了點頭，也終於不再追問。

　　「哪有人不想往上爬？就我而言，這位伊麗莎白公爵如果真要稱王，也算是可以接受。起碼她是法師，聽說還是靜默學院出身的？我想她應該不會重蹈國王的覆轍。」

　　「是嗎……你覺得以後王國的君主應該由法師來擔任？」聽了他的個人意見，本傑明挑眉，語氣之間似乎有些不認同。

　　莫里斯笑著說：「可能有它不適合的地方，不過我作為一個法師，就不能有點私心嗎？」

　　本傑明聞言，也無奈地笑了笑，轉過頭去，不再說什麼。

　　這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接著趕路會很不安全，他便下達了休息的命令。士兵們停下來，在這片山谷中找了個開闊的地方，生火搭帳篷。法師們也布下防禦結界，準備在這裡過夜。

　　本傑明則是飛在空中，隻身一人，來回巡視，和系統一起確認這一帶的安全性。

　　嗯……東面有一處魔獸巢穴，不過沒有夜行習性，應該不會妨礙到他們。西面的話……似乎有一隻四處遊蕩的大型魔獸，長得跟個猴子似的，之前都沒見過，先去把它滅掉好了。

　　大致確認過後，本傑明飛到西面，一團暴風雪蓋下去，極為熟稔地把那隻巨型猿猴凍成了一堆冰渣。

　　——這幾天，裡他已經幹過太多類似的活了。

　　他從冰渣裡挑挑揀揀，拿了些元素含量豐富的材料，準備回去研究。可就在這時，營地那邊卻傳來了一陣強烈的魔力波動，本傑明猛地回過頭，空氣中似乎偵測到有光元素的異常活動。

　　那一刻，他心中咯噔一聲。

　　「糟了……」

　　他馬上往回飛去，十秒鐘後，重新看到了營地的景象。

　　此刻，營地上空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大堆神父，手中凝聚出聖光彈，雨點般砸向營地。營地裡的法師們在空中構建出一道結界，抵擋他們的進攻，卻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

　　營地中，士兵們已經陷入了苦戰。四面八方衝出來的聖騎士和王國士兵，將黑魘軍團團包圍。靠著符文戰隊的強大作戰能力，他們能勉強對抗敵人的數量優勢。但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受了傷，躺在地上，也沒人抽得出手來治療。

　　而在天空的另一方，本傑明看到了格蘭特。

　　喬安娜正跟他打在一起，邊上還有幾個法師從旁援助。然而，哪怕是一打幾，格蘭特此刻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聖光符文閃爍間，一道接著一道的光絲飛射而出，將熾熱的鳳凰火焰打得幾近潰散。

　　本傑明見狀，立刻朝著那邊趕了過去。

　　「這裡交給我，你們去幫剩下的人。」他瞬間飛到喬安娜面前，擋住三發極限的光絲，馬上轉頭，朝著幾人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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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撤退戰

　　幾個戰力較強的法師轉身加入了下方戰場，而本傑明也將目光重新對準了格蘭特。

　　他沒想到教會能出現得這麼突然。

　　派遣大量的士兵加入山地，還設下了如此精細的埋伏……教會很可能早就察覺了他們的動向，準備來了很久。否則，本傑明和系統不可能什麼都沒察覺到。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心情才感覺異常沉重。

　　遭重了……

　　下方的戰鬥形勢並不好，無論士兵還是神父數量都比他們多，繼續打下去，很快就會出現大面積傷亡。而在他前方不遠處，格蘭特沒有進攻，而是直接召喚出一枚接著一枚的符文，將金鐘罩一樣把自己護了起來。同時，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本傑明，顯然只要本傑明像上次那樣近身，他馬上就會拉開身位。

　　看到這裡，教會的計畫實在太明顯——拖住本傑明，他們就贏了！

　　本傑明見狀，發出一聲冷哼。

　　他先是展開深海領域，召喚出水元素精靈，擺出一副全力進攻的樣子，隨後卻忽然轉身重新了天空中的神父群，同時朝著下方高喊道：「快！全軍撤退！往北面逃！」

　　——很遺憾，軍糧、材料……一路積累過來的好東西是保不住了，但他們至少要保住人。

　　格蘭特一開始也被他的虛張聲勢給唬住了，不過幾秒鐘後，他馬上反應過來，轉頭追過去。而此刻，本傑明已經飛到神父群附近，近萬枚冰針被他召喚出來，一甩手灑向了那群神父。那群神父們迫於無奈，只能從進攻轉為守勢，甚至還守得有點狼狽。

　　於是，法師們終於被解放出來，轉頭加入到黑魘軍的戰團。密密麻麻的魔法光華，一股腦朝著北邊轟了過去！

　　王國軍的包圍圈瞬間被轟出了一個小缺口。

　　「快！衝啊！從那個口子衝出去！」

　　士兵、法師、使用著符文道具的特種兵……整支黑魘軍發出怒吼，一邊廝殺，一邊朝著缺口衝過去。本傑明也適時地扔了一個元素指令‧治療，給那些傷員又一次生還的機會。

　　不過，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你以為他們真的能突破我們的包圍圈嗎？」

　　伴隨著一聲低語，格蘭特出現在本傑明身後不遠處，張開雙手。耀眼的聖光從幾個主教和幾十個神父的手中升起，朝著格蘭特灌注而去，讓他身上的教袍再次亮起奇異的紋路。

　　至於其他神父，似乎是朝著下方的戰團飛了過去。

　　不過本傑明已經沒空插手管這些了。

　　「厲害了，仗著人多就威風起來了是嗎？」本傑明馬上從口袋裡拿出幾瓶魔藥，一口嚥下，然後便朝著格蘭特衝了過去，「真這麼想打，那我們就來好好打一回！」

　　寒冰盔甲瞬間凝結而出，緊握的拳頭，上面壓縮了無窮無盡的水元素。

　　咚！

　　趕在格蘭特有任何舉動前，本傑明就一拳打了上來！

　　然而，一股大量從拳頭的那段傳來，他眉毛一沉，感覺自己好像打在了花崗岩——不，花崗岩都沒有這麼硬！那一下子，水元素爆發的力量被一堵光牆擋了下來，反作用力甚至都震得自己有點手臂發麻。

　　他的心情沉到谷底。

　　有太多神父給格蘭特當發電機了，他打不動。

　　「哼！看來你也只會用這些蠻力了。」格蘭特發出一聲冷哼，伸手輕點。隨之，一枚金色的字符升到他的眉心，驟然破碎，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大力便朝著本傑明迎面拍了過來。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本傑明避無可避，被瞬間命中！

　　驚人的力量穿透寒冰盔甲，撞在他身上，他差點當場一口血吐出來。那一下子，他整個人被拍飛了十多米，好不容維持平衡，停在空中，身上的盔甲也已經被打得殘破不堪，火辣辣的疼痛從胸腔內湧上來。

　　臥槽……

　　本傑明眉頭緊皺，沒想到格蘭特借勢發威能有這麼厲害。

　　不過，他立刻操控起水元素，治療的水流包裹著他，將他的傷勢全部治好，破碎的寒冰盔甲也一秒鐘內修補完成。瞬間，一切就好像無事發生過，本傑明整個人完好如初，疼痛也隨之消失。

　　可在格蘭特那邊，第二個符文也升到他眉心，然後，驟然破碎。

　　嗡！

　　又是一股大力，本傑明根本感應不到它是從哪裡來的，就好像無形的拳頭直接降臨在他身上，根本避無可避。那一刻，他被打得甚至都耳鳴起來，腦袋裡嗡嗡作響，剛修好的盔甲再次碎成一堆冰渣。

　　幸好治療的水流還在，又把他從劇痛之中拉了回來。

　　到底是什麼東西……

　　來不及多想，他直接開啟了水之降臨。瞬間，那種彷彿與水元素融為一體的感覺，讓他身上的寒冰盔甲再次復原，還又變得凝實了好幾倍。而這一次，當格蘭特碎掉第三枚符文的時候，藉著狀態下極為敏銳的感知，他終於看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大量光元素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先是在元素位面移動，飛到本傑明面前的時候再猛地出現在現實世界，狠狠拍下來！

　　跟虛無狀態的原理有些相似。

　　有了準備，本傑明指揮著水元素精靈，擋在了聖光巨掌的前方。而當手掌化實的瞬間，精靈身上則是飛射出密密麻麻的水絲，交織成一張大網，硬生生把那一下給擋了下來。

　　「人多是吧……」隨之，本傑明一飛而出，繞過格蘭特，直接衝向了他身後那些給他發點的神父。

　　光牆再次浮現出來，環繞在包括格蘭特在內幾十個人周圍，也擋住了本傑明的去路。不過在水之降臨的強化下，他還是伸出右手，一柄寒冰長劍忽然凝結而出，被他僅僅握住了劍柄。

　　長劍在夜裡閃著光，壓縮著海洋般的水元素，劍身之內彷彿有雪花在飄落，又好像能看到無數個微型漩渦。驚人的魔力波動從寒冰長劍內擴出來，甚至讓周圍數十米內的溫度驟降，好似凝結了一般，聖光湧動的速度也似乎開始變慢。

　　——水之降臨、深海領域、高級水元素親和魔藥、精神之源藥劑……種種buff加在一起，這還是本傑明第一次嘗試發揮出自己最極限的戰鬥力。

　　而這一切全都凝聚在了這把劍內。

　　他握著那把劍，對準光牆，用力一揮！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五章 援軍

　　一股低溫席捲了整個山谷。

　　漆黑的夜空中，莫名飄起了雪花，黑魘軍正從王國軍的包圍裡殺出一條血路，雙方拼得極為激烈，都不由得速度一下子變慢，疑惑地抬頭。而只見上方，本傑明揮下那一劍的位置，閃耀的光牆被他劈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而在裂口後，一排神父愣在那裡，直直地望著本傑明，一動也不動。

　　事實上，他們已經不能動了。皮膚之下，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被凍成堅冰，他們從外面看去好像與常人無異，但是在身體內部，所有生機都因為那壓根沒劈到他們的一劍而消亡。

　　一秒鐘後，哐當哐當，幾十具硬邦邦的屍體落下去，像石膏雕像摔得一樣四分五裂。

　　天空中的神父隊伍近乎全滅，剩下幾個幸運兒隊形分散，沒有被「劍氣」所傷，但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格蘭特甚至連著消去了三枚字符，才保證自己沒有被剛剛那一劍波及。

　　「這是……什麼……」

　　格蘭特驚疑不定。與往常不同，他並沒有從這一劍中感覺到神界的氣息，對方揮舞間更沒有符文閃現，只是基礎的施法技巧加上簡單粗暴的元素堆積，屬於低層級魔法。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愕然，因為從那一劍爆發出的殺傷力，甚至還遠超他們從神界借來的力量！

　　按理來說，由他主持、大量神父一同施展出的聖域光牆，世上是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突破的。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穿透力？

　　然而，在他來得及弄明白前，所有人就看見，本傑明望了兩眼光牆上的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縮水了一半的劍，隨後，他再次將那柄彷彿藏著一整個冰雪世界的長劍舉了起來。

　　教會幾人瞬間汗毛倒豎。

　　「快！下面的人過來支援！」格蘭特一聲令下，原本參與圍殺黑魘軍的那些神父不得不抽身轉頭，朝著他飛來。

　　他們試圖修補光圈上的大洞，卻發現裂口上的聖光彷彿全都被凍住了，修都修不起來，而本傑明又透過那個裂口，將劍刃直接對準了格蘭特的方位。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又緊急構建出新的牆壁，而格蘭特手中也緊握著一枚金色的十字架，隨時做好了準備。

　　然後，下一秒鐘，冰劍再次揮下。

　　恐怖的暴風雪再次爆發出來，整個山谷冷得好像進入了冰河時機，下面的人打都快打不動了。而格蘭特作為這股寒冷的首要襲擊目標，則是毫不猶豫地捏碎了那枚十字架，瞬間，聖潔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球體將他保護了起來。

　　緊接著，寒氣席捲而來，哪怕球體純粹由聖光構成，並不是實體，面上也忽然結起了冰霜。格蘭特待在裡面，都感覺身體一寒，下意識打起了哆嗦，對外界的感知完全被切斷。

　　不過……聖光球體沒有被摧毀，也保護住了裡面的格蘭特，全身的血液沒有因此被凍成冰塊。

　　「可怕的魔法……」就連他也下意識說了出來。幾秒後，光球散去，結出來的那一層冰霜卻還在那裡。格蘭特甚至不得不又發出好幾道極限的光絲，才從中脫困，看到外面發生了什麼。

　　然而，看到外面的景象，他不由得心中一沉。

　　只見下方，王國所構成的包圍圈已經被穿出了一條冰路，從中心到北圈之外，兩旁儘是一動不動的冰雕。而黑魘軍雖然也東倒西歪的，可彷彿有一股強風在後面推動，他們卻順著斜坡、沿著冰路直接滑了出去，教會眾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至於本傑明……則是飛在他們上方，護送著所有人一路撤離。

　　「快追！」

　　見此情景，格蘭特立刻喊了出來。

　　他能感覺到，發出了那兩劍，本傑明周圍的水元素比剛才萎靡了不少。這麼好的時機，他們絕對不能錯過！

　　可一個神父卻忽然飛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頓時，格蘭特臉色變了變。他露出不甘心的神情，望向已經從包圍圈裡逃出去的黑魘軍，遲疑了幾秒鐘，最後還是一揮手，改變了他的命令：「全軍撤退！快！」

　　王國軍眾人都是一愣。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敵人還沒有跑遠，他們不是不能追。

　　但教皇的命令，他們無法違抗，只能迅速停手，朝著另一個方向開始撤離。

　　本傑明不由得疑惑地回頭。

　　「他們不追？」

　　那一刻，他馬上聯想到種種可能的原因，教會很可能出現了後院失火的情況！他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想反過來追擊對面，可是深吸一口氣，他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

　　剛才的攻擊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力，此刻，水之降臨的持續時間已經不多了。而格蘭特身邊有不少神父在保護，可能有還沒拿出來的保命手段，他很難在幾分鐘裡直接幹掉對方。

　　而且下方，黑魘軍為了殺出一條生路，這時也已經有些狼狽，想要他們反擊不現實。

　　因此，猶豫片刻，他選擇繼續了撤退。

　　這條山谷不算太長，十多分鐘後，他們從中跑了出來。地形變得極為開闊，確認了周圍環境的安全，他們也終於能停下來休整。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血，很多人都帶著傷，還好有魔法幫助治療，否則荒山野嶺的，他們連條繃帶都找不著。

　　本傑明一邊維持著治療雨絲，一邊確認傷亡情況。

　　「還行，就死了一百多個，你們跑得還是挺快的。」系統似乎在安慰他，但卻怎麼聽怎麼來氣，「而且敵人不知道為什麼撤了，你們扔在山谷裡的行李裝備，待會還能自己撿回去。」

　　「……你閉嘴。」本傑明立刻把它罵回去。

　　他望著越來越少的士兵們，忍不住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忽然北面的地平線上又出現了一支軍隊。他們揮舞著大旗，馬蹄震得地面一陣顫動，以極快的速度超這邊衝來。天空中還飛著不少人影，像是一隻訓練有素的施法者隊伍，一陣陣魔力波動從中散發出來，氣勢驚人。

　　倖存的士兵們都愣住了。

　　他們能看到，這支向他們衝來的軍隊起碼有上萬人，浩浩蕩蕩，簡直瞬間就能將他們吞沒。而這時，他們才剛剛從一個包圍中逃出來，狀態非常糟糕，很難再繼續作戰。

　　到底是什麼人？

　　本傑明深吸一口氣，提起警惕，幾秒鐘後卻又放鬆了下來。

　　「……是你們？」

　　只見，那支軍隊來到他們跟前，最面前的將領騎在馬上，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淡得發白的金髮。她點了點頭，朝著本傑明不露齒地微笑了一下，身後有紫色的大旗迎風飄揚。

　　「王國軍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伊麗莎白緩緩開口，「可惜，我的伏軍差一點就把他們截住了。」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六章 沒什麼別的意思

　　在伍德家族的護送下，黑魘軍最終抵達了克魯鎮。

　　他們在小鎮北面建立了一個營地，紮根於此，還帶回了撤退時扔在山谷裡的財物軍械，放進新搭好的倉庫裡。提心吊膽的逃亡終於結束，戰爭還在繼續，但他們總算可以緩口氣，安心睡一個好覺。

　　本傑明則又一次走進了克魯薩德大門之中。

　　「……我沒想到你們會直接派兵過來。」

　　站在大門天台的樓梯門口，他看著正在眺望遠方的伊麗莎白，這麼說道。

　　「是邁爾斯告訴我的。」伊麗莎白轉過身，搖了搖頭，說，「他發現了王國軍的異動，事先察覺到教會要朝你們發動突襲，所以建議我調兵反包圍，可惜……教會似乎也嗅到了風聲，撤得很早，我們沒能留住他們。」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無論如何，伍德軍救了他們，不然，他們不知道還會在教會的追擊下死多少人。

　　想了想，他把話題拉開：「我對公爵大人的死非常遺憾，他們當時馬上就要離開地道了，可教會也就是在那個引爆了一切。我們沒能找到多少遺物，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伊麗莎白看上去並沒有太悲傷，只是低下頭：「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只有背負著他們的遺願繼續下去，不是嗎？」

　　「是這樣……」本傑明點了點頭，遲疑片刻，才接著道，「我代表黑魘軍所有人感謝你們的救援，不過，我可以冒昧問一句嗎？公爵大人……的遺願是什麼？」

　　聞言，伊麗莎白抬起頭，望了他幾眼。

　　「復仇教會，將這個國王中最大的毒瘤徹底除掉——相信這也是你所希望的。」

　　這樣嗎……

　　本傑明摸了摸下巴，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他能從對方的語氣中感覺到充滿敬意的距離感，雖說……他們也沒有特別熟過，但這次遇見，伊麗莎白的眼神都像變了一個人。就好像一個多年未見的初中同學，從前你們可以一起說小話抄作業，但在十幾年後某個婚禮重遇，雙方舉起酒杯，眼中卻只剩不上不下的尷尬笑意。

　　實際上，他們還不到多年未見，只是這當中實在發生了太多事。

　　本傑明並不感覺失望，只是有些無力。

　　想了想，他把那枚戒指從口袋裡摸出來。

　　「你讓邁爾斯給我的這個戒指……是什麼東西？我好像有點印象，但回想不起來，你能提醒我一下嗎？」他擺出一副茫然的模樣，把戒指遞到伊麗莎白眼前，明知故問道。

　　伊麗莎白聞言，搖了搖頭。

　　「你們里瑟家族的東西，把它收好就是了。」

　　「什麼意思？」本傑明沒有放棄。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把本來就屬於你們的東西還回去。」伊麗莎白嘆了一口氣，挪開目光，重新望向遠方，「都是些無聊的往事，你想不起來也好。一枚戒指而已，如果你不想收著，那就把它賣了。」

　　「我這個人比較固執，你要是這麼說，我就只能繼續問下去了。」

　　伊麗莎白卻只是背對著本傑明，什麼話也沒有說。

　　而在本傑明甚至以為她要被氣走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那是當初定下婚約的時候，你們給我的戒指——對，就是被你直接從窗口扔出去的那枚。當時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我沒有辦法，只能在夜裡偷偷跑到學校樓下，在那片草叢裡摸來摸去，很難找，那天還在下雨，找了兩個多小時才把它找回來。找回來後，我怕又被人笑話，不敢告訴任何人，就這樣把這個東西保存到了今天。」

　　本傑明聞言愣了愣。

　　這……好像有點超出他預期的回答。

　　雖然他知道這是訂婚戒指，也知道當時被「自己」給扔了出去，但他可不知道後面居然還有這麼多細節。

　　遲疑片刻，他望著自己手中的戒指，說：「那……你又託人把它給我，是什麼意思？」

　　「因為婚約早就結束了。」伊麗莎白轉過身，神情堅定得出奇，「當時我還小，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收著戒指，可現在，我已經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婚約解除，女方將訂婚戒指還給男方，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所以，我託人把戒指還給你……」

　　說到這裡，她刻意頓了頓，才接著道：

　　「沒什麼別的意思。」

　　聽完這些，本傑明拿著戒指，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愈發強烈的距離感像一座橫亙在兩人間的山脈，而這座山如此難以跨越，高得他甚至看不清伊麗莎白臉上的神情。

　　他甚至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伊麗莎白。

　　「……總之，多虧了你的努力，現在教會已經瀕臨潰敗。黑魘軍與我們聯手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只要我們一同出擊，教會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相信我，你一定不會後悔這樣的決定。」

　　最後，留下這麼一句話，伊麗莎白微笑點頭，轉身離開了這個寬闊的大門天台。

　　於是，天台只剩下本傑明一個人，冷風呼嘯嘯地吹，影子被傍晚的陽光拉得老長。那一刻，他感覺胸悶得厲害，深吸一口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那枚戒指，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完全……沒有預想到這種發展。

　　他本來是打算過來，先感謝一下對方的營救，然後拉一拉關係，打探一下伊麗莎白的口風，知道她究竟想不想稱王，最後想辦法弄清楚科林公爵的全盤計畫到底是什麼。

　　然而結果，一切就像脫肛的野馬，朝著相反的地方飛馳而去，拉都拉不回來。

　　想到伊麗莎白說的話，還有那些雖然不是他做過、但是又好像脫不開干係的往事，本傑明有點頭痛。

　　「你真是個渣。」系統忽然在他腦海中說道。

　　「怪我咯？」頓時，本傑明氣不打一處來，馬上在心中反駁道，「我又沒幹那些欺負她的事，那些破事都是從前那個本傑明幹的，你罵我是什麼意思？」

　　系統卻沉默了幾秒鐘，忽然學著伊麗莎白的語氣，說：「沒什麼別的意思。」

　　「……」

　　本傑明一時間無言以對。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七章 非常手段

　　最終，本傑明還是回到了黑魘軍新建起的營地。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要做的都是在這裡站穩腳跟，努力恢復從前的勢力。望著偌大營地中稀稀拉拉的士兵，本傑明也覺得有必要，把一路損失的戰鬥力慢慢再補充回來。

　　「以我們的名氣，一定會有很多人來投奔。」莫里斯在議事的營帳裡道，「問題只在於我們有多少時間來消化這些人。」

　　其他幾人也點了點頭。

　　「教會現在肯定很急，他們不會放任我們休養生息的。我們需要短時間內就能形成的戰鬥力。」

　　時間就是金錢，本傑明深諳這個道理。以目前的財政狀況，也有伊麗莎白的允許，他們可以在克魯鎮上大肆招一波兵。可是大量新手的湧入必定會使得整支軍隊訓練度下降，需要花上不少功夫，才能讓它重新具備戰鬥力。

　　他們確實不好採取急速擴充的辦法。

　　於是，商量到最後，本傑明決定採取一些非常手段。

　　「我們從島上得到的念術典籍，你們應該早就研究得差不多了吧？」他望著兩姐弟，一臉鄭重地問道，「那麼……關於利用念術操控魔獸的技巧，你們學到了多少？」

　　兩姐弟聞言，彼此對視一眼。

　　「操控魔獸不難辦到，只是如果要指揮大量魔獸加入戰爭，需要消耗非常多的精神力。」少年答道，「而且，我們得先有可指揮的魔獸才行。我們不可能長期操控它們，非戰鬥狀態下，必須有專門的地方來關著那些魔獸。」

　　本傑明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這些我們會想辦法，精神力恢復的魔藥也絕對足量供應。你們只要保證，那些猛獸到時候會為我們衝鋒陷陣就行了。」

　　「這個沒問題。」

　　「好！」

　　本傑明精神一振。

　　比起底牌，指揮魔獸其實更像是底線。這項手段其實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因為魔獸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實在太壞，歷史上還有不少試圖豢養魔獸結果導致災禍的例子。因此，本傑明怕影響法師和黑魘軍的形象，一直沒有把它拿出來。

　　可到了今天，他們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還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入伊科爾的時候，從一幫海賊得到過另一種馭使「魔獸」的手段——人類可以通過一些血腥的過程，將普通獸類強制轉化為臨時的魔獸。但缺點在於，那些偽魔獸比真正的魔獸看上去還要可怕，而且壽命極短，又需要繁瑣的培養過程，所以肯定是用不上了。

　　總之……在結束會議之後，他們馬上著手幹了起來。

　　學院秘密培養的那十幾個念術施法者，馬上跟著兩姐弟練習起了驅使魔獸的技巧；莫里斯開始設計關押魔獸的牢籠；一些士兵和法師前往克魯鎮，準備小範圍招一些新血；而本傑明自己，則是帶著幾十個法師出發，飛往連綿在邊境線上的山脈。

　　——雖然教會曾經對這片山做過清理，但也沒有徹底清理乾淨，而如果本傑明沒記錯的話，這裡是獅鷲的主要生活地。

　　「我們要抓多少隻？」

　　本傑明想了想，說：「五百，這是他們所能驅使的極限。」

　　五百隻獅鷲，這在戰場中的破壞力是難以想像的。雖然數量多到這個地步，兩姐弟所說的「操控」也僅僅只是指揮它們衝往特定的方向罷了，不過，只要讓它們衝到敵軍營地裡，然後讓它們任意發揮，教會恐怕都很難應付得過來。

　　當然……他們得先在這山上抓到五百只才行。

　　這個沉重的數字，也讓隨行本傑明的法師們有點咋舌，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汗。獅鷲的實力強勁，又習慣成群出現，一般法師都應付不來。因此，這次本傑明帶上的都是精通水元素一系的法師。

　　——他實在不想帶著一群和自己屬性相剋的傢伙，到時候反而束手束腳。

　　「這片山……真的荒涼了好多。」

　　大約了飛來有一個多小時，他們路上連普通魔獸都沒遇到。望著光禿禿的山壁，一些出自霍里王國的法師忍不住感嘆道。想當初，這片魔獸遍佈的山脈可是他們偷渡出境的最大阻礙。

　　本傑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教會那時就是為了攔截住他，才開始清理整座山脈的魔獸，然後在山頂設立的封鎖線。他當然不會把這些都說出來，只是希望他們的目標沒有被教會屠殺乾淨。

　　又在山中找尋了大概二個多小時，他們越飛越深。本傑明一直開啟著水元素感應法，系統也到處掃瞄，最終，在路過一個狹窄的裂口時，系統忽然喊出了聲：「等等！你們先停一下。」

　　本傑明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然後在心中問道：「怎麼了？」

　　「這個裂口裡面……你可以先去看一下。」

　　「你們有魔獸嗎？」

　　系統遲疑了一下，說：「我也不肯定，但是這地方很窄，教會在清理的時候可能會錯過。而且據我探測，穿過這條狹窄的裂口，裡面的地形似乎很開闊，這座山腹內可能別有洞天。」

　　本傑明聞言，也點了點頭，朝著法師們指了指那個山谷。他們已經在山裡找了這麼久，連跟毛都沒看到，要再這麼下去，他們只能放棄這個辦法，跨過邊境到伊科爾去找獵物了。

　　法師們心領神會，眼中亮起符文。伴隨著水元素的聚集，很快，數條鑽頭般的漩渦便對準了那道裂口。

　　——不把它鑿開，他們壓根連進都進不去。

　　水渦竄上去，釘在石壁上，一時間火花四濺，尖銳的聲響讓眾人都不由得皺了皺眉。不過沒一會，原本狹窄的裂口便被他們鑽開，成為了一條可供幾人通過的隧道。而站在隧道口，那頭似乎有微弱的風吹來。

　　見狀，眾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本傑明飛在最前面，剩下的人跟在後面，嗖的一下全部飛進了隧道之中。大概十幾秒後，本傑明從隧道之中一飛而出，陽光重新落在他臉上，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過，下一秒鐘，一聲刺耳的啼鳴也從他們上方傳了過來。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八章 獅鷲王

　　「那、那是什麼……」

　　法師們跟在後面飛進來，先是驚異於這片山腹的寬闊。隨後，當他們順著聲音朝上望去，頓時便露出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神情。

　　只見，山谷上方存在著一條狹窄的裂縫。作為這裡唯一的通風口，陽光從裂縫中透進來，卻沒能將整個山腹照亮，只因為……在這片山谷上方，還存在著一隻龐然大物，將大部分的光線都擋了下來。

　　翅膀寬大猶如雲翳，上面長滿金黑兩色相間的羽毛；四隻巨大的腳爪在飛行間作出奔跑的動作，就好像它真的在天上跑一樣；一聲聲啼鳴從它喙中響起，變得越來越急促和警惕，很顯然，它也發現了下方忽然出現的本傑明一行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獅鷲。

　　唯一的問題是這玩意怎麼會這麼大？

　　「院長，我們……」法師們被它史前巨獸一樣的身軀給震住了，下意識地有些畏懼，不由得向後縮了一點。

　　本傑明卻忽然轉過頭，那個表情看在法師們眼中，完全跟驚訝搭不上邊，反而可以稱得上是興奮：「快！你們誰回營地跑一趟，把那兩姐弟帶過來，記得要快！」

　　法師們一愣。不過，本傑明很快指了一個人，那個法師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也雲裡霧裡地轉過身，跑回去叫人去了。

　　本傑明的目光則是重新匯聚在那隻龐然大物身上。

　　「看樣子，教會清理整條山脈的魔獸後，這裡似乎成為了它們的避難所。」系統則是忽然冒出來，說，「下方有一個小型的獅鷲巢穴，而你眼前看到的這個，應該就是它們的老大了。」

　　聞言，本傑明也向下面瞥一眼，確實看到了一些普通獅鷲和其他魔獸。然而，他的注意力壓根沒有在下方停留多久，馬上抬頭，繼續望著那隻大得不可思議的獅鷲王。

　　獅鷲這東西……真能大到這種地步嗎？

　　這次他們真是走大運了！

　　「本傑明院長，我們現在怎麼……」

　　法師們有些猶豫，他們見本傑明遲遲沒有下令，而很顯然，上方的魔獸已經蠢蠢欲動，估計馬上就要朝他們衝過來。因此，他們只能猶豫著開口，剛問到一半，卻忽然間又被打斷了。

　　——因為本傑明直接被衝了出去。

　　他像一顆流星，筆直地飛向了獅鷲王。領域展開，深藍色的符文陣在他身邊浮現，伴隨著潮汐般的水元素，一陣暴風雪驟然成形，他趕在魔獸出擊前，反而自己先動了手。

　　法師們又一次被本傑明的舉動驚住。

　　暴風雪刮向獅鷲王，瞬間將它籠罩起來，整個山谷裡的溫度好像都降了幾度。那一刻，獅鷲王馬上掙扎了起來，巨大的翅膀不斷搧動，竟也猛地衝出了暴風雪的範圍，伸出銳利的前爪，掉頭飛向本傑明。

　　本傑明見狀，不驚反喜。無數道從他領域之內浮現，瞬間交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擋在前方。

　　直撲而來的獅鷲王被強行攔住，那些水流好像忽然變成了極富彈性的繩子，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所有衝勁。最後，它鋒利的爪子離本傑明大概只有兩米左右的距離，拼了命揮動著，卻無法再向前半分。

　　緊接著，水流構成的大網驟然縮緊，向內包裹，趁其不備，一下子將獅鷲王給捆了起來。

　　頓時，獅鷲王發出憤怒的啼鳴，龐大的身軀在水網內瘋狂掙扎，卻沒能夠掙脫出去，被水網給困住了。

　　「好強……」一時間，下方的法師們驚嘆不已。

　　作為水系法師，他們能夠看得出來這一連串操作的難度。這種元素控制力、這種臨場的戰鬥應變……從防禦再到反擊，一切進行得行雲流水，就連以速度著稱的獅鷲都沒有反應過來，有點驚掉他們的下巴。

　　他們知道本傑明和他們不在一個層次，但在這時，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不在一個層次」這話，有多麼照顧他們的自尊心。

　　然而，正當法師們還在回味剛才本傑明的操作，本傑明卻忽然轉過頭，朝著他們使了個眼色。

　　法師們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往下看去。

　　下方的獅鷲看見自己的首領被困，一下子也狂躁起來，接連飛上天空，準備救援。法師們見狀，也知道輪到自己上場了，馬上出動，成群結隊地飛過去。鋪天蓋地的冰霜，隨之湧向了那群獅鷲。

　　這個巢穴中的獅鷲不算多，而在這片山谷內，其他魔獸似乎都已經被本傑明所散發出的魔力波動震懾，不敢出頭。因此，法師們對付這二十多隻獅鷲，還算應付得過來。

　　他們甚至有空隙、當然也有點忍不住地，繼續朝著上方戰場看去。

　　上方的戰場中，獅鷲王……似乎還沒有就此放棄。

　　拚命掙扎間，長喙和利爪也一連割斷了好幾百條水流。不過可惜，本傑明並沒有停下。他就像一隻不斷吐絲的蜘蛛，越來越多的水流被他凝聚成形，飛射而出，融入水網當中，將獅鷲王死死地限制在裡面，怎麼也掙脫不出來。

　　水網也在漸漸朝著水「繭」轉化。

　　大約十分鐘後，巨大的獅鷲王徹底消失不見，山谷上空，只剩下一個大得嚇人的天藍色水繭，時不時竄動一下。而剩下的法師也已經完工，二十多隻獅鷲在他們的奮戰下被凍成冰雕，堆在了隧道的出口邊。

　　——獅鷲的生命力強大，所以不用擔心它們會被凍死，法師們甚至要每五分鐘再施展一遍凍結術，否則它們還會破冰而出。

　　「院長大人，現在……我們要怎麼把它運走？」

　　那些普通獅鷲當然不用擔心，法師們皺眉望著那個水型巨繭，忍不住問道。

　　「等會念術的人來吧。」本傑明聳了聳肩，無奈地說，「無論如何，這玩意肯定不能運回我們的營地去，哪有地方關啊？而且它太大了，全克魯鎮的人都能看見，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的。」

　　法師們聞言，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終於，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那個回去叫人的法師，終於帶著兩姐弟回到了這個山谷。

　　「我問你，天上這個玩意，你們指揮得動嗎？」看見兩姐弟，本傑明稍微散去水繭上的些許厚度，指著縫隙裡漏出來的獅鷲王，立刻這麼問道。

官不聊生

第九百一十九章 捕獲

　　看著那個掙扎在水繭中的龐然大物，兩姐弟也不由得愣了片刻。隨後，他們回過神來，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很快閉上眼睛，開始探出自己的精神力進行嘗試。

　　本傑明則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們。

　　他可以感應到，兩股精神力緩緩被釋放出來，觸手一般朝著獅鷲王蔓延而去。它們從水繭的縫隙中滲進去，環繞著獅鷲王的頭顱，一圈一圈纏繞上去，動作輕柔極了，就像幾條弱不禁風的藤蔓。

　　當精神力纏到五圈之後，突然間，像是猛然施力的章魚，所有觸手忽然向內收緊。那一刻，獅鷲王本來還在與水繭作爭鬥，卻身子猛地一震，跟受到了電擊似的，突然停在空中不動了。

　　而在這個瞬間，同樣身子一震的，其實還有兩姐弟。

　　精神力觸手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壓力，被扯得很緊，就快要拉斷了似的。兩姐弟的額頭也冒出汗珠，加大了輸出。更多的精神力被他們釋放出來，前赴後繼地湧向獅鷲王，穿透它的羽毛與骨骼，湧進它元素密佈的大腦中。

　　「他們試圖在它的精神力裡面畫一個符號。」進入這種層次，也只有系統能繼續觀察，然後饒有興致地說，「真要說起來，這種形式跟法師利用符文冥想還挺像的。只不過，這些魔獸是被別人畫出的符文，而你們是自己……嘿嘿，說不定你們精神中的符文，其實也來源於別人的意志，只是你們都意識不到呢！」

　　「……」

　　本傑明無言以對。

　　他搖了搖頭，還是繼續關注兩姐弟的狀態，沒有理會系統剛剛提出的虛無主義陰謀論。

　　此刻，半空中的獅鷲王又再次顫抖了起來。不過這次，它眼睛緊閉，狀態詭異，像得了癲癇一樣抖個不停，看上去特別詭異。兩姐弟則似乎還在加大輸出，一雙小臉以穩定的速度一點點慢紅。

　　從淡紅到粉紅再到豬肝紅……最終，像是彈簧驟然被壓斷的那個瞬間，兩人不約而同地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吐出了一口大氣。

　　獅鷲王則是靜止了幾秒鐘，然後又恢復了之前的野性，再次在水繭內掙扎起來。

　　頓時，本傑明心中升起一股失望。

　　「……失敗了嗎？」

　　兩姐弟捂著腦袋，喘了好一會，甚至還拿出精神力恢復的藥劑連喝起來。半分鐘後，他們才直起腰，望著那隻掙扎個不停的獅鷲王，彼此對視一眼，忽然露出微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響指。

　　「不，我們成功了。」

　　瞬間，獅鷲王的動作停了下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它先是高鳴一聲，然後，緩緩低下了它的頭顱。

　　本傑明暗下去的眼神隨之亮了起來。

　　「你們……真的成功了？」遲疑片刻，他忽然一揮手，散去了重重水流編織成的大繭。隨之，獅鷲王從中落下來，然後忽然猛地一展翼，再次飛翔在這片山谷的上空。

　　只是這一次，它目光中的攻擊性已經徹底消退，順著兩姐弟手指的方向飛來飛去，聽話極了，跟特效做出來的似的。

　　本傑明也不由得連連點頭，露出讚歎的神情。

　　「厲害。」

　　他又轉頭看向兩姐弟，然而這時，卻從他們臉上再次看到了吃力的神情。

　　「院長大人，您最好還是重新將它捆起來。」少年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它的精神力形態雖然非常低級，但是極為龐大，控制起來很費力，我們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只好再次凝聚出無數道水流，重新將獅鷲王困住。而在水繭成形後，兩姐弟放開控制，長舒一口氣，獅鷲王則是在短暫的茫然後，桀驁的野性重新浮現在它眼中。

　　它又再次掙扎了起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旁觀了一切，邊上的法師猶豫著問道。

　　「你們先帶著凍起來的獅鷲回去，找莫里斯，他應該把特製獸籠弄好了。」想了想，本傑明開口道，「我們還要留在這裡，研究一下這只大傢伙的情況。」

　　法師們聞言，點了點頭，用魔法托起那些獅鷲冰雕，順著隧道飛了出去。

　　本傑明則是轉過頭，詳細地詢問起駕馭獅鷲王的事情。而在兩姐弟一一回答後，他明白過來，現在獅鷲王腦中已經永遠被種下了記號，每次想要控制它，只需要調動記號，不用像第一次那麼費勁。

　　然而，在操控的過程中，無論獅鷲王是拚死搏殺還是原地睡覺，每一秒都會消耗掉他們大量精神力。據他們估計，最多操控十五分鐘，他們兩個人便會精疲力盡，連釋放一個小念術的精神力都沒有。

　　不過本傑明也沒有太失望。十五分鐘，對於戰場來說，一隻如此規模的獅鷲王已經足夠了。

　　問題在於……該把它放哪？

　　「我們可以騎著它飛回營地，它速度很快，應該能堅持到地方。」少年搖了搖頭，說，「但是……我們要是騎著它飛回去，方圓幾公里的人肯定都會被嚇死。」

　　本傑明點了點頭：「我明白。」

　　不能帶回營地，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隻獅鷲王需要一個非常嚴實的藏身之處，既要從外面看不出端倪，又要從裡面防得住它的突破。

　　想了許久，忽然，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如……我們就把它留在這裡。」

　　兩姐弟聞言，也不由得愣了愣。

　　「這裡本來就是它的棲息地，下方生活著各種受它喜愛的口糧，它不會往外跑。而山谷兩端的出入口都非常狹窄，這一帶又很荒涼，無心的話，外人幾乎不可能發現這裡的存在。」

　　「好像是這樣……」少女聽完，皺了皺眉說，「可是等到要開戰的時候，我們還帶先跑這來，然後再把它帶過去啊？」

　　本傑明無奈地聳肩：「也只能這樣了。」

　　真要說更好的辦法，再想想總會有，但緊迫的時間下，他們肯定不能投入太多精力。否則，他們乾脆直接從山裡挖一條通道，一點點挖到營地附近，然後把獅鷲王關在地下之類的地方就行了，哪還用得著想？

　　而兩姐弟最終也點了點頭。

　　就這樣，本傑明放開束縛，趕在獅鷲王發怒之前，帶著兩姐弟從隧道離開，然後將這個隱藏在山腹中的天地，用土又給嚴嚴實實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