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8-5-24 00: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人情投資

  “打扮得不錯。”珍妮開車到CAA找他時,切薩雷禮節性地誇獎道。

  “謝謝。”珍妮忽然發現切薩雷今天穿的也是黑西裝,兩人竟巧合地挑選了同一種配飾——他戴了珍珠袖扣和領帶夾,而她也選了珍珠耳環。

  這個細節讓她有些不自在,“說真的,你的著裝品位簡直來自上世紀二十年代,全城還有第二個會在日常穿著中選擇珍珠袖扣的經紀人嗎?”

  “有品位的經紀人就會。”切薩雷的眼神在珍妮耳邊停留片刻,他眼睛微縮,“你佩的是假珍珠耳環?我以為我那天和莉莉安說得很清楚,給你挑一身可以見人的行頭,我付費。”

  “相信我,如果那天我由著她來,你早就破產了。”珍妮感覺切薩雷有些懷疑莉莉安吝嗇的意思,忙澄清了一下,“珍珠這東西,真假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多數人都看不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裝束太情侶了,可能會讓羅伯發生誤會……但珍妮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必回避這個誤會,事實上,讓羅伯繼續誤會下去,說不定反而能收到妙用。

  “但我知道你佩的是假珍珠。”切薩雷冷冷地說,顯然對此耿耿於懷。

  “你是不是受不了所有魚目混珠的假貨?”珍妮問,在心底偷偷地笑了一下:這大約是切薩雷非常罕見地人性化時刻。“那你去曼哈頓的時候怎麼辦?那兒的貴婦佩戴假首飾的次數之多,足以讓你整個人都受不了。”

  切薩雷從鼻子裡噴了噴氣,並不回答珍妮的問題,珍妮反而有點來勁,兩人一邊進入電梯,她一邊說,“當然,如果你受不了我的耳環,那可以給我接一些賺錢的活計,而不是音樂劇。照現在的試鏡安排,我能負擔得起真珍珠耳環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呢。”

  “請你住嘴可以嗎?”切薩雷安靜地說。

  “OK、 oK。”珍妮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事實上切薩雷已經做得挺好了,即使他沒能馬上幫她接到賺錢的片約,那也是因為珍妮的事業規劃問題。如果她要走另一條線,的確現在已經可以賺錢了。——B級片的配角,或者是小製作R級片的主角,都能拿到幾十萬。但如果事業從這裡開始的話,幾乎一整個職業生涯也都只能在幾十萬級數打滾,幾百萬的片約就只能是鏡花水月,更不要說金球獎、奧斯卡了。

  兩人保持沉默,一直到停車場,珍妮是開了自己的車來,但她轉念一想,並未走去她的車邊上,而是和切薩雷一起走向他的布加迪威龍。

  “幹嘛這麼看我?”面對切薩雷的疑惑眼神,珍妮解釋道,“今晚也許要喝酒,我酒量不好,你不會希望我酒駕吧?”

  切薩雷沒表示異議,兩人一道坐進車內,在駕駛途中他吩咐,“一開始不要貿然說試鏡的事,等我的信號。”

  “沒問題。”珍妮說。

  “羅伯不是素食主義者,所以別表現得太個性,今晚不是節食的時候。”切薩雷對細節盯得很緊,“不要太搶話,守好你的本分。”

  珍妮一律答應下來。

  非常巧,羅伯的座駕和他們幾乎在同時到達,三人在餐館門口打了招呼,進入靠窗位置就坐,各自點了菜——羅伯和切薩雷都要得不少,珍妮經過思考也點了主菜和甜品,當然少不了沙拉。

  按說珍妮和兩人都算不上熟悉,切薩雷又是那麼一個機器人的性子,羅伯是個完美主義控制狂,這頓飯應該會吃得很尷尬。不過出奇的是,事實並非如此——珍妮也算是見識到了切薩雷所說的‘必要時候,我也可以彬彬有禮、幽默風趣’。

  他真的很彬彬有禮、幽默風趣,整頓飯幾乎都是在笑聲中完成的,而且也完全沒提到《芝加哥》音樂劇的試鏡。

  “確實,”羅伯把最後一口沙拉送進口中,“確實,我得承認我開始想念百老匯了,加州的天氣太炎熱,而且你知道我在紐約一般從不自己開車,但在加州,公共交通就是個擺設,我想我可能是城裡唯一的例外,紐約所有人都巴不得立刻逃出來,而我想的卻是回到那所高危城市繼續工作。”

  切薩雷和珍妮一起發出笑聲:他的話在十多年後看可能很奇怪,但911以後的幾個月內,的確有論調說下一波恐怖襲擊還會以紐約市為目標。

  “受到911的影響,今年的百老匯秋冬票房應該會開到低點。”切薩雷呷了一口酒,“說真的,你該慶倖自己這時候來了加州,廣告商可不會管911,他們只會盯著劇院經理罵,而劇院經理當然就——”

  “把氣出到可憐的編導身上。”羅伯一攤手,“所以說,誰能怪導演脾氣不好呢?”

  兩人又笑了起來,羅伯瞅了珍妮一眼,“坦白地說,之前你和我提到那件事的時候,我的態度是很保守的。但到今天,我的看法有了改變,現在這年頭,我們是需要一些態度專業的演員,而不是挑三揀四的傲慢大牌。”

  他說的肯定不止是百老匯,切薩雷眼神閃動,“我聽說蕾妮在私下抱怨頻頻。”

  “她就是個Bitch。”羅伯喝了一大口酒,言辭也有幾分激烈,“凱薩琳也是,理查更是——看在上帝份上,他牛什麼?如果不是馬龍‧白蘭度拒絕了這個角色,我們根本不會考慮他。甚至於對哈威的這個決定我是很反對的,理查的嗓音太差了,寧可要一個更年輕些的,也不要他。”

  他說的哈威,就是哈威‧韋恩斯坦,這部片子的主要投資人,也是後世的奧斯卡大師——韋恩斯坦公司出品的影片斬獲奧斯卡的機率要比別家公司更高,他們整個公司的運營方針就是圍繞奧斯卡進行的。

  “第一部電影誰不是如此?”切薩雷安慰羅伯,“詹姆斯‧卡梅隆在拍《食人魚1》的時候,每晚在酒吧diss(見注)演員和片方,直到他拍了《大白鯊》以後,情況才有所改善,也不是因為他的脾氣變好,而是因為沒人敢和他對著幹了。羅伯,你現在欠缺的就只是一部證明自己的電影,相信我,《芝加哥》能讓你做到這點的。”

  羅伯今晚脾氣很好,一點也看不出在片場的暴躁和神經質,他笑呵呵地對珍妮說,“切薩是說動哈威追加投資的重要因素,他看過劇本後評價很高,直接找上我推銷你,我又把他的推銷回饋給哈威,這直接導致哈威在我們的預算扯皮裡讓步了不少。——事實上,如果不是切薩的引薦,哈威當時都未必能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切薩雷原來除了藝人的電影事業以外,也代理導演。”珍妮說。

  “他不,”羅伯搖了搖頭,“但他很樂於助人,總是願意幫人一把,在百老匯,欠他人情的傢伙不少,這傢伙就像是個他媽的天使。”

  “只對有潛力的人。”切薩雷搖頭說,“我不樂於助人,只樂於幫助明日巨星,讓他們在騰飛之前欠我個大的。”

  這個馬屁很有水準,羅伯大悅,舉起酒杯和切薩雷輕輕一碰,又轉向珍妮,“明日巨星,Cheers。”

  說笑間,三人吃過正餐,很快就到了整頓飯的重點:品酒小酌,享用甜點的談話時間。

  經過一頓愉快的晚飯,羅伯的心情顯然不錯,他很識趣地不需要任何引導就進入正題,不再談論百老匯的人事糾紛以及劇碼八卦,而是對切薩雷誇獎起了珍妮的表現。“你知道,凱薩琳對我開口的時候,我是很不舒服的,我是說,這是我的第一部電影,我希望一切都很專業——當然後來我知道她是你的藝人,我就更不舒服了,按我們的交情,你大可不必從凱薩琳入手,後來我才想通,你是想把那個人情省著不用,留到現在對我推進她的音樂劇面試。”

  羅伯這話可能是很讓人費解,但珍妮卻是心領神會:美國人在這方面要比中國人更直白一點,切薩雷在羅伯和哈威‧韋恩斯坦之間穿針引線,讓羅伯的這個劇本找到了拍攝的機會,羅伯就欠切薩雷一個favor,這裡的“i owe you a favor”,非常直白的就是一次人情。羅伯把這個favor還掉以後,和切薩雷之間就不存在人情關係,以後工作上公事公辦,不會出現中國這邊職場上一次人情多次還帳的現象。(當然,如果羅伯和切薩雷是好友的話,那彼此間就不存在人情關係了,而是理所當然的互幫互助。)

  所以切薩雷一開始讓凱薩琳打招呼把珍妮塞進面試裡,就是避免用掉這個寶貴的人情,而後羅伯決定用珍妮演‘吉蒂’,雖然切薩雷居中推波助瀾,最後這還是羅伯自己的決定,並不是看在情面上違背自己意願勉強為之,所以和Favor無關。

  今晚,切薩雷希望羅伯運用自己的影響力,把珍妮這個資歷明顯不夠,也沒有專業背景,按說會在第一關就被刷下來的候選人塞進《芝加哥》音樂劇的最終面試,這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情了,能把羅伯欠切薩雷的這一次還掉。當然,如果珍妮貌醜體肥,那羅伯拼著下次再還人情,也不會答應他這個明顯不合理的要求。

  從羅伯說話的語氣來看,他對珍妮是很滿意的,很願意把人情用在這上面,甚至是主動約了晚飯,來促成這一次還情。但珍妮從切薩雷的態度卻是可以分析出來:他有點不捨得把這一次人情消耗在這裡,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在這頓晚飯中打動羅伯,讓他出於別的理由促成面試,省下這一次Favor,留作以後使用。

  這些資訊有些是她從今晚的對話和微表情、肢體語言裡拼湊出來,有些是她早就有感覺的,現在隨著羅伯這一番很直白的話,所有拼圖紛紛歸位,呈現出完整的人情脈絡,珍妮呷了一口酒作為掩飾,多思考了一兩秒,便抬起頭自信地微笑插話,“事實上,羅伯,切薩的確有這個意向,但我說服他暫時別使用這個寶貴的人情,讓我試試看說服你。”

  羅伯對她的確很有好感,對她插進自己和切薩雷的對話,非但沒有不快,反而露出感興趣的微笑,“我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珍妮,看來眼下到了你的表演時間?”

  之前他們一直在談的話題,珍妮只能做到當合格聽眾,知道在該笑的時候笑,該附和的時候附和,不會格格不入、破壞氣氛,但她對百老匯還沒熟到能參與的地步,所以羅伯說他終於聽到她的聲音,並且很樂意地把談話主導權的棒子交給了她,明顯就是在給她機會表現。

  “談不上表演時間,我沒打算用我的魅力‘征服’你。”珍妮用手在耳邊比了個雙引號,引來羅伯輕笑,她能感覺到切薩雷也在饒有興致地觀察她,但選擇不去在意。“我想說服你的是,羅伯,我本人值得這個面試。”

  她微微傾身向前,這是切薩雷常用的姿勢,可以增強壓迫感和說服力。“而我也值得讓你投資一次人情,羅伯。”

  羅伯動作有輕微停頓,而後他爆出大笑,“切薩,你的小女朋友真的很有意思——她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嫁給你就滿足了的那種小女星,是嗎?”

  果然,他誤會了。珍妮在心裡鬆了口氣:珍珠袖扣和耳環的巧合收到了效果,這不但說明羅伯很注重細節(這不奇怪,珍妮早就從三小時慘案裡發現這點了),也說明他今晚肯定不會提出什麼性暗示了。

  不是說羅伯人品卑劣,但這在好萊塢圈內可能算是一種慣例,比如說今天羅伯被說服了,不用切薩雷花費人情,也願意推薦珍妮,那麼珍妮就欠了他一個超大的人情,之後見到他肯定得笑臉相迎啊,等一會他要是提出去酒吧續攤,兩人聊得愉快起來,他再對她眉目傳情一下,留給她的拒絕餘地其實是很小的,起碼不傷情面的拒絕會變得很難。但現在既然他以為她是切薩雷的女友,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現在就看切薩雷怎麼回答了。

  “羅伯,你知道我不和我的藝人搞在一起。”切薩雷說——但語氣很隨意輕鬆,還隱隱有些笑意,“對公司來說,這是不專業的表現。”

  羅伯笑著舉手,“我明白,我明白,OK,我不會亂說什麼的。好吧,珍妮,我已經知道你能演戲,你很敬業,能承受住一遍又一遍的反復演出,這對出演戲劇是很重要的素質,更重要的是你還很漂亮,不論是好萊塢和百老匯,俊男美女都不少見,演技派也遍地都是,但能把二者集於一身的就是稀缺資源,這一點我承認,切薩雷也承認,否則你不會被他簽下——我相信切薩不會被戀情衝昏頭腦——我也不會選你來演《芝加哥》。”

  他吃了一口天使白蛋糕,“你的歌聲不錯,舞蹈不錯,這些我也都看在眼裡,是,你可以競爭洛克希,你有這個資格。但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演洛克希。”

  “你是說——”珍妮有絲迷惑。

  “音樂劇可沒法讓你的那對耳環變成真的,親愛的。”羅伯說,“也沒法讓你一夕間成為安吉麗娜‧朱莉,它報酬有限,影響力有限,你為什麼要來演?別告訴我這是切薩的安排,這不是能說服我的理由——你有能力在別人的安排下演好洛克希,和你真的發自內心地渴望演繹洛克希,出來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只是為了還情而推薦你,那你就得說服我,讓我相信我推薦的人選真的能讓音樂劇變得更好,要知道,我並不負責《芝加哥》音樂劇的選角,為了推薦你,我也得動用我的關係。”

  雖然喝了一些酒,但他的眼神卻很冷靜、清晰,隱隱透露著完美主義者特有的挑剔。珍妮知道,這才是今晚最核心的問題,這個問題,決定了她這個晚上的成敗。

  她深吸一口氣。


  注:

  1 diss就是罵的意思,比如說兩個hip-hop歌手在歌裡互罵就是diss。可以簡單理解為中國這邊的‘裱’,或者更簡單粗俗:撕……X……

  2珍妮還沒滿21歲,按說不可以飲酒,但是她打扮得比較成熟,看不出年紀,而且好萊塢對這個不是非常嚴格,不要去酒吧就好了。

  3再次聲明我對所有人物都是沒惡意的,劇情需要而已,我不是黑,如果有出場一些人物是我討厭的,我也會在注釋裡說明,並且不會影響我的客觀描寫,不會暗搓搓地黑。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8-5-24 00:23: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一次小小的勝利

  “我想要演洛克希。”珍妮說,“不單單因為洛克希是《芝加哥》的女主角,也因為她是我現在能演的最複雜的角色,更因為我愛洛克希——老實說,我愛《芝加哥》所發生的那個年代,蒙昧、浮華、道德敗壞,他們自以為活在文明年代,但在我們看來,那簡直就是美國的中世紀。”

  羅伯露出驚容,珍妮也知道,她現在的遣詞用字,包括流露出的文化素養,都遠超一個正常的公立高中畢業生。(以她的學區和美國的教育制度來說,這樣的畢業生最多也就比文盲好上一星半點)

  “你知道《芝加哥》從本質上來說,是兩個罪犯如何通過大眾注意力逃脫法律制裁的故事,羅伯。”珍妮繼續往下說,“正因為它是真事改編,所以諷刺意味才如此濃厚。我注意到你在電影中做了一些改變,柔和了洛克希的人物形象,當然,這是大眾化必須的犧牲,電影觀眾不需要一個討人厭的女主角。”

  她微微停頓,羅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珍妮繼續說,“但洛克希和維爾瑪本質都是罪犯,洛克希愚蠢、衝動、自私、貪婪、淺薄、虛榮、鄙俗、無知,愚蠢到被推銷員欺騙,衝動到開槍殺人,自私到想讓丈夫頂罪——但她卻要拼命地擠出純情、可憐、柔弱來玩弄大眾,所以音樂劇版本的洛克希唱段是做作而尖利的,她雖然漂亮,但卻惹人討厭,而那討厭又不是徹骨的憎恨,而是審醜獵奇的討厭,她的醜和美是衝突的,但又是統一的。這種對比性讓洛克希成為最迷人也最複雜的角色,我確實想演洛克希,這對我的演技會是個很大的挑戰,也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所以我真的滿懷熱情——這是個好角色,我是個演員,演員想演好角色,就這麼簡單。”

  羅伯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定睛看了珍妮很久,珍妮做出無辜的表情,攤開雙手,“我說服你了嗎?”

  “看來你對角色理解得很深刻。”羅伯沉默一會,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喝了口紅酒,轉開了話題,“你甚至注意到了我要求蕾妮做出的變化——的確,蕾妮在處理洛克希時強調了她天真無知的一面,把她開槍殺人犯下的罪行也設計得挺輕描淡寫,整部電影我是打算強調浮華,給他們漂亮的歌舞,那些諷刺的東西一筆帶過就行了,我甚至刪掉了維爾瑪關於那個所謂寶寶的唱段。”

  他看來有了些酒意,“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

  珍妮誠懇地說,“因為現在這時代和1920年其實也沒什麼差別,人們只想看到他們需要看到的,漂亮的演員、精彩的歌舞和金光閃閃的場面,至於內涵,誰會關心?”

  羅伯爆發大笑,甚至給珍妮鼓掌,“你說得他媽的對極了,親愛的,誰會關心內涵?托尼、艾美、金球、奧斯卡,他們都一個樣,你給他們觀看快感,給他們一個又一個高潮,再把諷刺和黑色幽默當點調料往上灑,讓他們以為他們看透了浮華下的虛偽,讓他們以為他們是清醒的那個,然後你就收穫票房和獎項。米蘭‧昆德拉說得沒錯,這是個媚雅的時代,只是雅的定義已經有了變化,是不是?以前小孩救狗是‘雅’,你得逼著自己感動,現在好萊塢正在批量販賣的就是這種不痛不癢的感悟,誰他媽需要真正觸動內心?拍那種片子的導演只能在聖丹斯呼風喚雨,自以為牛得不行,只有他們知道這些世間真理。這裡他媽的是好萊塢,人們需要的他媽是商品,不是曲高和寡的他媽藝術品!票房和口碑雙收才是他媽的硬道理。”

  估計是聊得興起,羅伯的酒勁也上來了,他一口一個fucking,倒是有點驚著了珍妮,她都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跳到這裡的。

  她請示性地沖切薩雷投去一個眼神,切薩雷對她微微點頭,旋即露出笑容,附和羅伯,“這是中產階級的錯,他們和他們的附庸風雅,格林斯潘和他那操蛋的貨幣政策,這年頭誰都在使勁往中產階級裡擠,你知道,市場需要中產階級化的審美,市場需要媚雅,羅伯,我們就得提供媚雅,往好了想,這起碼比拍攝那些無聊的正義得到聲張,洛克希最終伏法的片子要有趣得多。”

  羅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揚手讓侍者過來,“不,我來買單,聽著,誰也不許走,我們去Lubitsch,一醉方休。”

  他們誰也沒提試鏡的事,結完帳直奔Lubitsch,雖然門口排了長龍,但切薩雷領著他們長驅直入,在這間只售賣伏特加的酒吧裡,羅伯喝了個酩酊大醉,珍妮也沒好到哪去,雖然喝了幾杯後就不敢再喝,開始玩手段躲酒,但伏特加基本上就是液體酒精,接近尾聲的時候她還是躲進洗手間裡吐了一番。

  倒是切薩雷展現了自己驚人的酒量,到最後他臉上雖然也浮現紅暈,腳步開始有些漂浮,但基本還能保持直立,結帳過後還能把羅伯扶上計程車,並且在後座一路照顧他,避免他吐在車裡。

  珍妮吐過以後反倒是清醒了,她坐在前座,在切薩雷送羅伯進旅館的同時坐在車裡等待,等到切薩雷送人回來,才回到後座和他一起坐好。

  切薩雷先說了她家的地址,雖然在酒後,但他居然還沒忘記這樣的小細節,讓珍妮對他的自控能力又調高了評價,她問,“你沒醉吧?”

  “酒勁兒基本已經過去了。”切薩雷把挽起的襯衫袖子放下來,至於領帶,早八百年前就被扯松塞好了。“你今晚表現不錯。”

  “不錯嗎?”珍妮反問,她對於今晚急轉直下的節奏還有點驚魂未定,“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掙到那個試鏡機會。”

  “你還需要什麼?羅伯反過來求你去參加試鏡?別逗了,”切薩雷頭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一絲疲憊。“你的那番話不就證明了你完全有資格角逐洛克希?羅伯沒有理由不推薦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他甚至還他媽很喜歡你。”

  “要我說,他是壓力太大了。”珍妮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討喜,“他對《芝加哥》的改編其實有些冒險,評論界未必會一片好評。”

  “當然,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切薩雷說,“影評人都是Bitch。不過他的思路在韋恩斯坦也不是一帆風順,今晚關於媚雅和中產階級審美的對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羅伯和我聊過好幾次,他對自己的看法也有不自信的時候,但我認為他的思路能獲得成功。本質上來說,《芝加哥》的確是文藝片,但沒人說文藝片不需要迎合觀眾,充其量只能說它要迎合的是另一種觀眾而已。而且,也沒人會拍攝預算近五千萬美元的文藝片。”

  “導演當然首先要對得起投資方,對得起市場。”珍妮也認可切薩雷和羅伯的看法,當然她這純屬馬後炮了,因為《芝加哥》的確也取得了起碼是口碑和票房上的雙豐收。“羅伯還是導演經驗太少,不然根本都不會有這樣的疑惑。”

  “也因為他之前的圈子太過清高,”切薩雷聳了聳肩,“你知道百老匯那些圈子,對他們來說,影視劇都過分庸俗。羅伯往主流靠攏承擔的壓力比別人都更強,這又是他的第一部片子,他在片場的表現也算是情有可原。”

  “導演嘛。”珍妮含義豐富地說。

  切薩雷搓了搓臉,發出幾聲輕笑,“不能不說,你今晚的表現讓人吃驚——傑弗森,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人意料。”

  “我只是沒能上很好的高中,但這並不表示我沒有思想。”珍妮有些心虛地說。事實上她也就那幾板斧了,不論珍妮還是陳貞,從來都不是文藝掛的,米蘭‧昆德拉的小說她壓根沒看過,對什麼媚雅和中產階級之類的話,她完全接不上來。

  “我說的是你對《芝加哥》音樂劇的研究——不過你說的也是一方面,這是很好的素質,你可以繼續保持。”切薩雷點了點頭,“雖然好萊塢並不重視文化素養,但它可以幫助你獲得很多導演的喜愛。”

  這是實話,好萊塢對演員的要求從來和文憑、知識無關,但沒有文化是很難導好戲的,像是今晚,如果珍妮不是看似有料,羅伯未必會不醉不歸——當然,一次一起喝酒不算什麼,但兩次、三次呢?飯局多了,彼此就成了朋友。在這個人脈決定一切的行業裡,還有什麼比羅伯‧馬歇爾這樣的導演朋友更為寶貴?

  “所以,今晚我的表現讓你滿意?”珍妮不想多說剛才的話題了,而是對切薩雷確認此點。

  “讓我很滿意。”可能因為的確喝多了,切薩雷也難得地不吝誇獎。“和我同車去餐館,叫我昵稱——這都是不錯的自保手段。”

  他看破了,不過以切薩雷的仔細來說這也不稀奇,珍妮說,“謝謝,一個女孩總得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

  “很謹慎,精神可嘉。”切薩雷沒看她,而是繼續半掩著眼睛小憩,“不過你本可以先問我的,傑弗森,你應該更信任我一點。”

  “你是說——”珍妮皺起眉。

  “如果有那方面的可能,我會先告訴你。”切薩雷說,“當然,我沒主動告知是我的疏忽,但你本可先問,如果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

  他直起身,偏過頭看向珍妮,飛速流動的光影在他面上投下痕跡,恍惚竟像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笑容——不是出於商務禮貌,也不是他對羅伯的那種笑——是一種完全不該出現在切薩雷臉上的笑容。

  珍妮決定這是她的錯覺。

  “告訴我什麼?”她追問。

  “羅伯是Gay。”切薩雷宣佈。

  Damn——珍妮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說,“怪不得——怪不得他會注意到你的袖扣我的耳環——還發現我的耳環是假貨——”

  “在百老匯,異性戀哪有那麼容易出頭。”切薩雷又靠了回去,“你到了紐約以後,需要小心的是女編導,至於男性,你可以放心地當Gay蜜看待。”

  珍妮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明白了。”

  兩人有一會都沒說話,然後切薩雷問,“如果今晚羅伯不是Gay,如果他對你表示興趣,如果他代表的不是音樂劇的試鏡機會,而是《泰坦尼克號》,你會怎麼反應?”

  當然,《泰坦尼克號》已經拍出來了,但切薩雷的意思很明顯,珍妮也沒有裝作不懂,她沉默了一會,告訴切薩雷。“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要到那個時候,我才會做出選擇。”

  “很好。”切薩雷說。

  “好在哪裡?”珍妮忽然又有些不高興,她在切薩雷跟前經常因為他的重壓而反應過激。

  “你對性很慎重。”切薩雷說,“這代表以後會少很多麻煩,很好。你信任我到可以說實話的地步,很好。傑弗森,我是你的經紀人,在我跟前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你可以再信任我一點,記得嗎?我都是為了你好。”

  他說得其實並沒有錯,但珍妮還是禁不住不高興,她尖銳地回答,“當你還叫我傑弗森的時候,我該怎麼信任你,維傑裡先生?”

  切薩雷笑了起來,如果說第一個笑算是珍妮的錯覺的話,那麼這會兒他的確真真切切地在笑,完全被逗樂的那種。“好吧,好吧,珍妮、珍,可以了嗎?”

  “暫時可以了,切薩。”珍妮平平地說,“啊,我們到了。”

  搶在切薩雷開口之前,她搶先說,“如果你這一次再說什麼‘不要讓我失望’做告別詞,我就讓你好看。”

  切薩雷張開的嘴巴又合攏起來,過了一秒,他沖珍妮說,“那麼晚安,珍妮。”

  “晚安,切薩。”珍妮甜甜地說,她鑽出車外,沖切薩雷扭動手指作為道別,感覺自己獲得了一次小小的勝利。

  她的確獲得了勝利——五天後,切薩雷打電話給她,讓她準備收拾行李,飛往紐約參加《芝加哥》音樂劇面試。


  注:

  1媚雅又可以叫做刻奇,原文Kitsch,是米蘭‧昆德拉提出的一個概念。含義比較複雜,大家可以百度一下看看,簡單地說就是,當看見草坪上奔跑的孩子,由 kitsch引起了兩行“前後緊密相連”的熱淚:第一行是說:看見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第二行是說,和所有的人類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們所感動,多好啊。昆德拉接著強調:“第二種眼淚使Kitsch更加Kitsch”。

  2中產階級審美,美國是個中產階級主導的國家,中產階級也是電影消費的主力軍,為了迎合中產階級的審美,好萊塢主流電影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研究中產階級審美是好萊塢很重要的工作。

  3格林斯潘提倡的消費信貸,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把窮人打包成中產階級,這也引發了次貸危機。舉例說明,中產階級一大標誌就是郊區有房、有車,孩子上不錯的學校,在寬鬆的信貸政策下,窮人可以通過信貸假身於中產階級之列,開始學習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但是這種虛假繁榮的結果就是信貸危機。當然2001年次貸危機還沒爆發,但格林斯潘的政策也不是沒有爭議性。

  羅伯的抱怨集中在為了迎合中產階級附庸風雅的刻奇需求,他必須把《芝加哥》改編得更加溫和,切薩雷說的就都是一些附和他的偏激話語,大家不理解的話,也沒必要深究,知道他在不著痕跡地拍馬屁就行了。

  4羅伯的確是Gay~在百老匯這樣的特殊地方,有種打趣的說法就是Gay要比異性戀多。

  5聖丹斯電影節是美國最重要的獨立電影節,《低俗小說》、《記憶碎片》等等都是在聖丹斯受到片商青睞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8-5-24 00: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紐約紐約

  雖然阿拉巴馬州的土鼈珍妮從來也沒來過‘大蘋果’,但陳貞對紐約卻不陌生,作為豪門少奶,巴黎、米蘭、羅馬、紐約、倫敦,都是她常跑的地方,有時候是為了置產,有時候是陪丈夫做商務旅行,有時就是來旅遊的。尤其是紐約,她更是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因為丈夫家族的安排,她兒子就是在紐約生的。

  當然,上一次來的時候,她住的是前夫家在曼哈頓上西區的大公寓,現在卻只能是住在布魯克林區了,還好,這一次過來面試的所有交通和住宿都由事務所出,珍妮要負責的只是自己的三餐而已。不然如果要讓她自己出錢的話,珍妮都不知道她會不會為了省錢住去布朗克斯區,目前是她最窮困的日子,在買了自己的車以後,她的開支增加了一些,也已經沒在遛狗了,但《芝加哥》的報酬卻還沒打到帳戶裡來。

  切薩雷當然沒陪她來試鏡,至於吉姆,他也有自己的事,再者也不是切薩雷的跟班,珍妮完全得靠自己聯繫百老匯那邊的試鏡方,也就是舒伯特劇院的工作人員,還有繼續受訓——《芝加哥》面試會持續三輪,每輪都有大約十到十五個工作日的間隔,切薩雷絲毫也沒浪費時間,已經為她安排了幾個發聲課程,至於怎麼趕去上課那就是珍妮自己的事了。

  這也是珍妮第一次接觸紐約的公共交通系統,第一次坐地鐵的時候,她深刻地感覺到了社會主義的好處——紐約地鐵站之髒亂差,簡直和上海、北京地鐵站形成鮮明對比,最過分的是地鐵線是沒信號的,這對隨時隨地都可能接到面試電話的珍妮來說當然很不方便。

  但她沒錢打車,更沒錢也沒必要租車,由於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會通過試鏡,珍妮現在非常節省,到紐約後她唯一的‘奢侈’消費就是去百老匯看了一場戲,票價三十多塊,別的就沒了。

  看的倒不是《芝加哥》,而是《歌劇魅影》——《芝加哥》劇組正在外巡演,還沒有回到紐約。之所以在這時候舉行試鏡選拔,就是因為洛克希的演員身體出現問題,巡演回來以後可能要動手術,而出於某些珍妮不知道的原因,這一次劇團居然會決定對外招募洛克希的演員。

  這是很少見的情況,通常來說,像是《芝加哥》這樣聲名在外的音樂劇很少是公開對外招募特定的演員的,你想要演《芝加哥》的候補,沒有問題,先去外外百老匯,或者是外百老匯吧。那裡劇碼很多,你會有角色的。

  是的,一般的新人很少從內百老匯出頭,多是在外百老匯、外外百老匯演一些不賺錢的實驗性劇碼,然後找個經紀人,讓經紀人幫你獲得舒伯特劇院高層或者是劇團內部成員的認可,然後下一次劇團招新,你可以進入劇團,經過多次排練,從配角演起,如果你很會做人,嗓音也好,演技更不錯的話,那麼一年之內你可以成為洛克希的候補,要知道《芝加哥》這樣的知名音樂劇每週平均要演出8次之多——這是平均,在演出季,一天兩場都不稀奇,這麼多場,洛克希的演員總有幾場是因為這個或者那個原因不能上的,那麼你就能頂上了。

  如果演得非常好,效果拔群,恭喜你,下個演出季也許你就能轉正了,付出的三年心血也沒有白費。事實上,以三年來計算已經算是很寬鬆的了,通常來說,要成為百老匯王牌劇碼的女主演,一個演員要花費的時間一般都得在五年以上。《貓》、《歌劇魅影》、《美女與野獸》等等經典音樂劇的選角機制,無不如此。

  這麼做當然是有利有弊,好處是選出來的演員久經戰陣,表現穩定,壞處就是天賦超群的演員很少會留在音樂劇行業,如果她們歌聲動聽、長相甜美,那麼即使是做個小歌星也比音樂劇演出要賺錢,而且出頭還要更快。所以在百老匯,很多劇碼的主演往往都不以長相取勝,演技也不算特別好,有一些演員甚至聲音條件都一般,只是表現力強外加資歷熬到了,平時又會做人,所以也就在小劇團裡撈到了主演的角色。

  今年珍妮要參加的選拔在表面上只是《芝加哥》劇團招新,貌似和洛克希完全沒有關係,她也不知道整件事到底該如何運作,只能是一頭霧水地去參加選拔。

  初試是通過寄送簡歷和錄影完成的,應該是已經篩選了一批人,不過即使如此,第一次面試時依然有上百名男男女女參與,各個年齡層次和膚色的都有,珍妮完全不清楚他們都是沖著哪個角色來的。不過她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的外表條件應該在這些人裡算是出類拔萃的。

  第一次面試以考察基本功為主,她唱了歌,也做了幾個舞蹈動作,面試官又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就結束了整個面試。珍妮現在也是總結出經驗了,不是說她有金手指,就會成為試鏡殺手,可能很多試鏡人家都是走流程的,並沒有給你預留表現的機會,你說,這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有金手指又有什麼用?

  當然了,事前可能很多人都想得很美,沒有表現機會,那我可以去自己爭取啊。

  呵呵,這就和一般找工作面試一樣,你去應聘程式師,一看面試形勢好像不太好,就立刻找到一台電腦開始劈裡啪啦打代碼,讓面試官去看。——問題是人家該看的都已經看過了,說不定和你一起進入面試的人程式設計水準都差不多,在你專業優勢不是非常明顯的情況下,這種個人秀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讓面試官覺得你精神有問題。

  其實演藝圈和一般的公司有時候也沒什麼不一樣,決定你最後是否被聘用的,除了你的專業水準以外,還有很多別的因素。並不是說在試鏡裡大放異彩就能折服面試官拿到角色,這世界沒這麼簡單。

  對珍妮來說,起碼在這個角色上,世界的不簡單對她還是很有利的,她順利地通過第一輪試鏡,開始等待和準備第二輪試鏡,期間又去上了切薩雷幫她報名,也是羅伯推薦的短期課程——說是短期課程,倒不如說這就是針對她的一對二特訓,因為整個課程就只有她和另外一個男學生,上課時間裡,老師只是輪流指導他們兩人。

  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被羅伯看好並推薦的好處了,培訓她的阿加塔‧列普甯那女士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舞蹈、戲劇雙學士,目前擔任《歌劇魅影》的舞蹈編導,曾任《芝加哥》舞蹈編排,在百老匯的地位有多舉足輕重就不用多說了,而她當然也是羅伯的好友。珍妮都不敢問這樣的特別指導課程到底有多貴,她只能肯定切薩雷的確是把他的資源向她這裡傾斜了不少。

  阿加塔女士雖然是俄裔,但也屬於第二代移民,珍妮和她交流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她正處於40歲後半,更年期早期,這一句話就足以說明整個課程有多讓人精神緊張了。珍妮的舞蹈雖然不錯,在洛杉磯也獲得了老師的讚賞,但在她茱莉亞等級的眼光下簡直一無是處,阿加塔雖然沒有明說,但不止一次露出過懷疑的表情,明顯就是在質疑羅伯的眼光。

  至於和她一起受訓的男孩,也不知道該說是遺憾還是慶倖吧,這位英俊瀟灑、帥氣非凡的小夥子秉承了百老匯的一貫傳統,對黃瓜+雞蛋比較感興趣,他貌似是百老匯某個大佬身邊的小鮮肉,也是因為有後臺才被塞到阿加塔這裡上課的,珍妮和他沒多少聊天機會,所以瞭解得也不多。

  經過十多天的基本功學習糾錯,在第二輪試鏡開始前三天,阿加塔總算談起了珍妮的試鏡。

  “真不知道詹姆都在想些什麼,今年的確是艱難的年景,但他也不必急功近利到這程度吧,”這天課程剛開始的時候,阿加塔遲到了一會,她是一邊講電話一邊走進排練室的。“是、是,我知道這會是很好的噱頭,也是不錯的轉型嘗試,但那女孩能行嗎?什麼時候百老匯淪落到要打偶像牌了?噢,Come on,這樣的炒作太低級了。”

  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珍妮,讓人絕不會誤解她口中的那女孩指的就是珍妮,珍妮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好吧,我知道,親愛的,OK、OK,但前提是她得先打動我——”

  她轉過身去,低聲說完了電話,珍妮有強烈的感覺,電話那頭應該是羅伯。

  “好了,女孩。”阿加塔這十多天來一直叫她女孩,好像珍妮沒有名字。她掛掉電話轉過身,“振作起來,今晚我們進入舞臺表演模式,我會讓你先唱一段洛克希,曲目你自己選,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準備。配樂碟在那裡,你可以自己放。”

  珍妮知道今晚不拿出點真本事,是打動不了阿加塔的了。——當然,她說的真本事,目前只能是指她的金手指了。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調勻了呼吸,走到電腦前選好唱段,在演藝空間選了片子和片段,在心底倒數五秒,然後在音樂開始的一瞬間,選擇共情。

  屬於洛克希‧哈特的人生頓時洶湧而至,在這一刻,珍妮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洛克希‧哈特——她的少女時代平庸無趣,雖然深懷成名野心,但普通的條件卻使得她最終只能黯然嫁給無趣的哈特先生。誰知道峰迴路轉,一次殺人案反而讓她嘗到了成名的滋味?在這個唱段中,洛克希正是感受到了成名的好處,名氣使她飄飄然,使她得意忘形,這首《Roxie》,就是洛克希的自白,以及她對未來的憧憬與野望。

  低沉而急促的節奏中,洛克希款款走出台前,手裡拿著一根剛燃起的煙,她顯得喜不自禁,從頭到腳都春風得意,這一切好像發生在酒後,帶了一絲薰染。

  洛克希語速很快,幾乎是滔滔不絕,她像是無法停止得意的訴說,“你知道,我一直想擁有屬於我自己的演出,但——No、no,No!NO!NO!!他們總是拒絕我,這世界充滿了NO。接著阿莫斯出現了,安全的、甜蜜的阿莫斯,從來不會說不。”

  “我以前從來沒幹過這個,讓我告訴你一點真話,但今晚是如此特別——”她的語氣加強了,有幾分陶然的歇斯底里,“而你們是這麼好的觀眾!”

  洛克希欣然宣佈,“在臥室裡,阿莫斯的表現只能打——Zero。”

  她比了個手勢,粗俗而下流地笑了,放低聲音取笑著丈夫在床笫間的表現,“噢,我愛你,親愛的,我愛你——”

  隨著一連串的自白,洛克希完全暴露出了她的本質,在美麗的外表下,她的虛榮、自私和自戀更顯得醜惡,幾乎讓人又驚又笑,但也因為她是如此漂亮,所以這醜惡的性格反而似乎也有了別樣的美感,更是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而之後她那絮絮叨叨,幾乎有幾分譫妄的唱段,也就被這一段獨白順理成章地引導了出來。

  “每一雙嘴唇都在談論的名字將是——”她充滿憧憬地唱,“洛克希!”

  “每一個硬幣都會刻上的頭像將是——”她異想天開地唱,“洛克希!”

  “他們會在門外排隊等候,只為了見——”她勾了勾手指,“洛克希!”

  “我全身珠光寶氣,”洛克希的妄想進入高潮,她癡迷地唱,“但當然依舊是品味非凡,我是個明星,觀眾愛我我愛觀眾觀眾愛我我愛觀眾——”

  在她的幻想中,她是個天皇巨星,洛克希的唱段到了尾聲,“索菲‧塔克也不如我,我是個天皇巨星——洛克希‧哈特。”

  伴奏帶中的男聲輕輕哼唱著‘洛克希、洛克希’,洛克希沖幻想中的觀眾拋著媚眼,她的表演暫時告一段落。而珍妮也漸漸地從洛克希的共情中回到了現實。

  一般來說,音樂劇中一首歌大概五分鐘,也就是她的共情最長的時限。

  輝煌的舞臺重新變成排練室,面對僅有的兩名觀眾,珍妮忽然有點難以描述的不好意思,觀眾人數很多的情況她倒是早就習慣了,但是非常忘情地表演給兩個人看,還是能喚起她的自我防備心理,讓她有些羞澀。

  但她儘量忍著這不專業的反應,只是淡淡地沖阿加塔說,“Well——”

  阿加塔和威廉——她的男同學,都還維持著直盯著她瞧的姿勢,威廉甚至微微張開嘴巴,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聽到珍妮的問話,他才回過神來拼命鼓掌,“Bravo!Bravo!親愛的,你實在太出色了!”

  就連阿加塔,也很難繼續維持自己的驕傲姿態,她明顯也咽了咽口水,才矜持地點了點頭,“雖然你的基本功還有很多毛病,但羅伯說得沒錯,你的表演非常有感染力,你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可以統治全場觀眾……你表現得很不錯,珍妮。”

  “謝謝。”珍妮放鬆下來,露出笑靨,沖阿加塔鞠了一躬,“也謝謝你的誇獎,威廉。”

  與此同時,她忽然遲鈍地意識到——的確,音樂劇是現階段最適合她飆演技的藝術形式。

  如果說電影的體驗派又或者是方法派,在表演中都需要自我控制,以便適應從三維到二維,從一手到二手的視覺體驗轉換,那麼音樂劇這樣的戲劇就是新鮮到家的一手體驗,她可以愛怎麼共情就怎麼共情,因為音樂劇的表演物件是台下觀眾,完全就越入戲越好,越是把自己當做角色,觀眾也就越信服你的表演,舞臺效果當然也就越好了。

  ——而且,一首歌五分鐘也很適合她的共情時長,在舞臺劇和音樂劇中,音樂劇要更適合珍妮去發揮。

  所以說,人有時候是很遲鈍的,都為《芝加哥》的試鏡準備了這麼久,珍妮居然是到現在才醍醐灌頂般地發現了這一點。她也只能承認在這點上,是她比較笨了。

  既然是比較級,那當然也就意味著有一個人比較聰明。在阿加塔不情願的贊許中,珍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切薩雷。

  他安排她出演音樂劇,是否就是因為看透了她的優勢所在,甚至在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的情況下,也通過觀察得知,她的每一次好狀態都是以五分鐘為單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切薩雷的確又一次證明了一點:他確確實實眼光獨到、極為優秀。

  但他的目標是要把她打造成好萊塢傳奇,而非百老匯女王,安排她到紐約演音樂劇,應該也不會只是因為她現在的演技最適合來演音樂劇,肯定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珍妮已經開始期待答案。


  注:

  茱莉亞音樂學院超級、無敵、牛,而且考核也很嚴格,阿加塔是雙學士,絕對的學院派出身大牛了,當然這個人也是我虛構的。

  布朗克斯區是紐約犯罪率最高的區,也比較動亂,住民多為有色人種,一般遊客不太會去住那裡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8-5-24 00:23: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詹姆斯‧舒伯特

  《芝加哥》劇團的競爭相當激烈,刷下來的人當然也是很多的,這一次劇團招新大概名額是五個,前來應聘的各色演員卻有兩三百名,這還是經過簡歷關的面試,第一次面試大概是三比一的錄取比例,到了第二次面試的時候,就只有九十多人。這一次面試的內容相應也複雜一些,有些基本功的考核,還會讓面試者兩兩對戲,表演一些考官規定的場景。

  這些功夫對於珍妮來說,也是過去半年裡一直訓練的內容,所以她很順當地就完成了下來,也沒有太緊張。她現在已經漸漸地適應了一屋子都是人的面試氛圍了,就好像心裡有個按鈕,按一下就能把無關的眼光全遮罩掉。只剩下攝像機和她,以及對面的人形配詞器。

  說起來,劇團的面試氛圍要比劇組面試更為開放,面試直接是在一間大的排練室裡進行的,候選人就坐在地上等著,所以這一次圍觀的群眾是特別的多。珍妮也能看下別人的試鏡表現,來估量自己的勝算。

  不愧是《芝加哥》的面試,能進入第二關面試的,演技起碼是過關,臺詞都可以自然地順下來,而且歌聲都很動聽,音準、音量也非常穩定,這麼多個面試者,雖然有些明顯因為緊張,唱得很緊,但就沒有一個是嚴重走音的。珍妮自忖她的演技可能在這些人裡算是優秀,但唱功就是平平,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不過……如果長相也進入總分的話,她的分數依然能夠名列前茅。——漂亮妹子,歌又唱的不錯的話,一般都是直接往樂壇發展了,會想來演音樂劇的實在是沒幾個。

  第二輪面試以後,切薩雷也打電話來詢問了一下進度,珍妮如實說了她的感覺,切薩雷——當然沒有任何誇獎,只是告訴她,“阿加塔對你印象不錯,她告訴羅伯對你的第三次試鏡‘抱有微小的信心’。如果我或羅伯有空的話,我們也會來。”

  珍妮進組本來就很晚,《芝加哥》的拍攝現在已經快到尾聲,再加上靠近耶誕節-元旦假期,所以劇組提前放假也是大有可能的事。珍妮對羅伯的好意頗為感動,“他真是對我太好了。”

  “所以你就更不能辜負他的期待。”切薩雷說,“據我所知,第三輪詹姆斯‧舒伯特也會去,你能不能破天荒地成為洛克希,有一大半決定權在他身上,所以不要掉以輕心。你的最低限度是不能讓羅伯丟臉,為了把你安排進面試,他給詹姆打了好幾通電話。”

  不要以為美國就沒有‘家天下’,事實上家族企業在美國極為多見,除了政界有父子總統以外,演藝界子承父業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從20世紀初百老匯蓬勃發展到現在,這個小小的戲劇天地就一直由兩三個家族均分天下,內百老匯有數十間大型劇院,《芝加哥》固定在舒伯特劇院上演,而舒伯特劇院屬於舒伯特組織,這間公司又是百老匯三大勢力之一,旗下擁有十餘家知名劇院,到目前為止,舒伯特組織的一大部分股權依然在舒伯特基金會手中,而公司領導人的姓氏也還是舒伯特。詹姆斯‧舒伯特還不是集團首腦,根據切薩雷的介紹,他是舒伯特劇院的經理,對於《芝加哥》劇團的影響力理所當然超過劇團團長。

  ——對,在百老匯的權力鏈條中,劇院經理是在劇團團長、編導之上的,這是因為內百老匯非常注重傳統,每個知名音樂劇都有自己的固定劇院,《芝加哥》永遠都在舒伯特劇院演,不可能搬到林肯中心,而從籌備劇團到上演,這期間的全部花費都由劇院承擔,票房收入也由劇院收取,從團長到編導都是拿錢做事。出錢的人最大,所以切薩雷說詹姆斯‧舒伯特才是那個決定她能不能成為洛克希的人。

  從阿加塔和羅伯的通話內容來猜,切薩雷很有可能事前已經找過詹姆斯‧舒伯特,推銷了一輪自己,甚至提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宣傳計畫。不過既然他不說,珍妮也就沒有多談,她問,“這個詹姆斯,他——”

  切薩雷靜默片刻,然後說道,“有話請直說,傑弗森,我不喜歡玩猜心遊戲。”

  “他是直的嗎?”珍妮對著空氣扮了個鬼臉。

  “是。”切薩雷說,“但你也不必太擔心,你忘了?羅伯還誤以為我們是一對愛情鳥。”

  珍妮鬆了口氣,忽然覺得那晚的將錯就錯還是很有價值的,“好的,說起來,你和莉兒說過此事沒?”

  切薩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沉默,珍妮差點接一句:‘親,說好的不喜歡玩猜心遊戲呢?’但想到上次莉莉安和切薩雷吵架的情景,她決定還是別提這一茬了。

  “那我會和莉兒打電話說明的,”她主動說,“對了,切薩雷,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建立個制度。”

  “什麼制度?”切薩雷的聲音傳遞出些許疑問。

  “叫一聲傑弗森就給我一塊錢制度?”珍妮說,“說真的,你一叫我傑弗森,我就想說‘是,維傑裡大人,好的,維傑裡大人’。所以最好還是別這麼叫我了。”

  “好的,傑弗森。”切薩雷回答。

  珍妮一時非常吃驚——切薩雷這該不會是在和她開玩笑吧?

  很遺憾的是,切薩雷似乎的確是在開玩笑,而且在她能想出個機智的回擊之前,他就已經掛上了電話。

  #

  在這兩次試鏡中間,她反正了無新意地就一直在上課,這一次的課程裡,阿加塔不再細究她的基本功,而是開始點評她在唱段中的疏忽之處。

  “你的舞蹈功底比較強,《芝加哥》的舞蹈也並不難,”她不愧是科班大家,每一句都點評得極為精准。“以你的肢體表達能力,舞蹈不會是太大問題。相對來說,唱功是你的弱項,我猜你受訓的時間不長,因為你的氣息還是有很大問題,不過你的嗓音條件比較好,《芝加哥》的唱段也不會太難,我注意到你在試唱的時候已經會通過技巧來遮掩缺陷,這很好。”

  在被珍妮的表演‘征服’了以後,阿加塔對她的態度熱情了一些,話也多了,甚至會出現一些鼓勵和讚揚,“只要把你的氣息穩住,音量穩定下來,我認為你還是很有希望的。你的節奏和音準相當不錯,是不是合唱團出身?”

  事實上,陳貞小時候倒是的確參加過一段時間的合唱團,不過她自認自己的唱功基礎還是來自於當豪門少奶那段時間對KTV的癡迷,但現在當著阿加塔,她一樣都不能認,只好推諉到天賦上,“並沒有,但我一直很喜歡唱歌,沒事也經常自己哼唱。”

  阿加塔將信將疑地看了她幾眼,還好也沒有深究的打算,“這節課以後,我希望你回家再做幾次發聲練習,找一根香熏蠟燭,對著它練,儘量在發聲的同時減少火苗的顫動,絕對不能吹滅。還有我之前教你的深呼吸方法,也要保持練習。你平時需要做一些基礎訓練來擴大肺活量……”

  不必說了,珍妮在這十幾天裡,一樣是累得像狗,她就像是海綿,每天早上起來都把自己擰乾,然後用一天的時間吸收滿知識,每天晚上回家以後,她都要進演藝空間,並不看片,只是在黑暗的空間裡不斷地練習,催促著自己的大腦加速轉動,迅速消化阿加塔的教導。

  阿加塔讓她做發聲練習,但次數要嚴格控制,免得練習不得法,消耗嗓子,好,珍妮就在演藝空間裡練習,這裡喊破天都和現實裡的聲帶無關。(出於好奇,她錄製過自己進入演藝空間期間的外在表現,看起來就和睡著一樣,不論她在空間裡做什麼,外在都沒有異狀)穩定氣息最主要的就是多練習發聲,有‘屏住肺裡一口氣’的意識,她每天都起碼在演藝空間裡再練九小時。

  氣息穩定了,唱歌音量就不會忽大忽小,這種進步都是看得到的。阿加塔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驚異,就連和她一起上課的小鮮肉威廉都是禁不住大呼小叫,妒忌地聲稱珍妮是‘上帝的寵兒,你出生時一定被天使吻過’。

  珍妮對此異常哭笑不得,但威廉卻很堅持,“當然我知道你長得很好,也很會演戲,唱歌也很好聽,但這一切並不會讓我非常妒忌你。我最妒忌你的是你進步的速度,珍妮親愛的,你進步的速度快得讓人發狂,讓人喪失信心,如果讓我再見到幾個天賦和你一樣高的年輕男性,我就放棄在百老匯出人頭地的努力——真的,我絕對不會和你們這種怪物競爭一個角色,那絕對會是一種摧殘式的打擊。”

  望著似乎有認同之色的阿加塔,珍妮頗有些‘我竟無言以對’,那種用金手指欺負人的愧疚感湧現上來,她只好換個角度開導威廉,“事實上,我並不是天賦型選手,威廉,你看到我的進步,但你看不到的是我回旅館以後的練習。我的課餘活動只有一項:練習、練習、不斷的練習。當然,我相信你也非常勤奮,但你有家庭,威廉,而我現在有的只有學習。”

  她說得是實話,家庭作業一做就是九小時,連著扯九小時嗓子很有樂趣嗎?未必吧。連著一年時間不知道什麼叫做飽飯,為了省錢,到紐約以後她三餐幾乎都在吃沒有絲毫味道的超市沙拉,在LA她起碼還能吃上比較新鮮的蔬菜,而這裡的沙拉通通都不太新鮮,味道別提多怪了。再者珍妮這一個月完全沒有個人生活,為了實現切薩雷異想天開的安排,她只能通過廢寢忘食的學習來彌補自己在唱功上的弱勢。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靠什麼維持自己的幹勁。

  估計是貧窮——雖然音樂劇不是很有錢的行業,但如果成功選上洛克希,週薪應該也能有個兩三千美元,這對珍妮來說算是一筆錢了,起碼她短時間內不需要擔心自己的飯轍。而如果錯過了這個角色,即使切薩雷不對她失望,可以他寧缺毋濫的作風,天知道下次試鏡機會會在幾個月以後。落選就要繼續遛狗端盤子的話,她當然是拼死也要來演《芝加哥》。

  對她的說辭,威廉扮了個鬼臉,“如果成功的代價就是要放棄生活,那我為什麼要成功呢?”

  “可你如果沒有放棄生活的決心,就永遠也無法在這一行獲得最微小的成功。”回答他的並不是珍妮,而是阿加塔,她對威廉的態度依然很嚴厲,“沒有人能抱著享受生活的態度一舉成名,威廉,你看到的只是那些大牌明星在成功後的享受,只有我們才知道他們在沒成名之前的瘋狂。”

  珍妮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類雞湯,並沒有使她感動,阿加塔反而又對她強調了一遍,“如果你還想要繼續在音樂劇這條路上發展的話,一定要理性練習,我知道你急於成功,但一次倒嗓會毀掉你的所有希望,所以我還是那句話,適度練習、注意護嗓。”

  這一天也是第三次試鏡前的最後一次課程,阿加塔沒有佈置作業,讓珍妮今晚回家也別說太多話,保護嗓音。威廉笑眯眯地和她擁抱,祝她好運,“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看你試鏡,看到你把別人的希望踩到腳底碾碎,這場面肯定很精彩。”

  就連阿加塔也破例露出微笑,“我會去看你的試鏡,珍妮佛,就把明天當作是我對你的一次考試,相信我,面試官的考題絕不會比我這些天出給你的更難。”

  她難得幽默,珍妮當然配合地連連發笑,她心中也有些暖意: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演藝圈也許是最公平的圈子,只要你有天賦,又有基本的做人水準,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拉你一把,而不是把你往下踩,畢竟山水又相逢,在這個注重人脈的圈子裡,投資新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當然,這說的是阿加塔和羅伯這樣的幕後人員,他們從來都不會是珍妮的競爭對手,她看到的當然也就是演藝圈溫情脈脈的一面,至於演藝圈醜陋的一面,珍妮相信自己也有大把機會在她的同行演員們身上見識到。比如蕾妮的經理人維羅妮卡的那一手漢堡醬,應該就算是個很入門的預演。

  而她現在做的全部努力,這種近乎自虐式的修煉,就是為了能躋身到大孩子中間去玩遊戲,去體驗演藝圈更加繁華奢靡,也更加醜陋的一面。

  第三次試鏡就是封閉式試鏡,威廉即使來了也應該見不到他期待的‘珍妮大展天賦,踩碎無數顆玻璃心’的場面,不過現場的氣氛其實已經很緊繃和沉悶了,這一次劇團招新有五個名額,現在還有三十個人在等,而其中以年輕女性居多。按照比例來算,她們的淘汰率要遠高於六分之一,甚至可能達到十分之一,而別的類型演員則可能只有二比一的淘汰率——其中一位黑人中年女性就根本就沒有同類型演員和她競爭,她等於是板上釘釘,鐵定能入選劇團。

  在等候期間,珍妮已經承受了很多忌憚的眼神,搞得她也有點過敏起來,生怕自己成為‘Cat Fight’的主角,又或者好像少女漫畫一樣,換鞋的時候發現鞋底有玻璃渣……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音樂劇試鏡不需要換鞋,芭蕾舞劇才需要。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很小心,沒有去接劇團提供的咖啡,只是喝著自己帶來的瓶裝水,更是坐在角落裡,離競爭對手很遠,杜絕一切弄髒衣服的可能。

  她的試鏡順序排在中間,在一次又一次的點名聲中,珍妮也難免心跳加速,有些腎上腺素分泌過多的症狀——這真的是她幾次試鏡中最沒把握的一次,到現在她都不敢說對這個角色十拿九穩,最關鍵還是那該死的唱功。

  她也不敢進演藝空間去,害怕聽不見點名,只能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試鏡進行得很慢,一個人在裡面起碼都要呆上十分鐘,在她的緊張心情裡,這十分鐘更是被加倍拉長,感覺上整場試鏡簡直要持續一整天。

  試鏡間還是在舒伯特劇院的排練大廳,大概試鏡開始半小時後,一個黑髮男人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

  或者說,他對她的注意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當她發現的時候,這個人已經起碼看了她一分鐘以上。

  他站在門口角落,隨便地斜倚著門框,打扮得也非常隨性,穿著格紋襯衫和牛仔褲,如果不是髮型得當,這份時尚品味簡直有幾分宅氣,反正和周圍是有點格格不入——長得還不錯,介於周正和英俊之間,足以給人留下印象,但珍妮肯定自己沒在試鏡演員裡看到過他。

  他就一直盯著她看,被發現了也沒害羞,反而沖她微笑點頭示意。珍妮也回了一個笑,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不再和他對視。

  但她能感覺到他還在看,就這麼大大方方地看,毫不掩飾他對珍妮的興趣,說實話她經常也能遇到對她行注目禮的男士,但看得如此大方坦然地還真要數眼前的這個無名氏。他好像把她當成展覽動物,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很關注——那種科研類的關注。

  珍妮被他看的前十分鐘,惱怒值在累加,但十分鐘以後又逐漸消退,她開始有一個懷疑。

  這男人大概在仔細看了她一小時,這一小時是珍妮一生中最不自在的一小時,然後他直接推門進了試鏡間。

  大概過了五分鐘,珍妮的名字被叫到,她推門進去,又看到了那男人,這一回他坐在試鏡桌正中央。

  不出所料,珍妮想,啊,他就是詹姆斯‧舒伯特。

  結合他今天的表現,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專程來看她的——說實話,珍妮的確很佩服切薩雷,他的經紀能力簡直鬼斧神工。她完全不知道切薩雷是如何說服詹姆斯‧舒伯特這樣一個高層人物專程前來看她,甚至還能專程看她一小時(當然,這最後一點可能是詹姆斯的自由發揮)。她想這應該和切薩雷推銷她的手法有關,並且真的燃起好奇心,決定事後一定要問個清楚。

  但現在,最要緊的當然是面試。珍妮在試鏡桌後的觀看人群裡發現了羅伯(她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來了),還有阿加塔,她用眼神和他們微微致意,隨後就把全副注意力投向了詹姆斯‧舒伯特,深吸一口氣,進入戰鬥狀態。

  舒伯特再度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隨後露出善意微笑,拿過話筒,“我本來只想看你跳舞的,但聽說你的歌唱技巧進步很大,而且對洛克希的幾個唱段都很熟練。”

  他沖身後做了個手勢,一個面熟的黑人女演員走上前來,沖珍妮笑了笑,珍妮認出她就是電影裡黑人女囚的飾演者黛德麗。說起來她們還吃午飯的時候還幾次坐在一起,聊過幾次,珍妮以為她們幾乎算得上是朋友,起碼也是熟人了,但現在黛德麗的態度卻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這是我的維爾瑪。”舒伯特和女演員行了吻臉禮,“現在她會和你一起配合演出最後一場《Nowadays》串聯《Hot Honey Rag》,沒有彩排,一次成型,你有信心嗎?”

  ——《Nowadays》和《Hot Honey Rag》是先歌後舞,期間還有不斷的走位,虧舒伯特還笑得那麼友善,結果一上來就是高難度,而且這所謂的‘有信心嗎’,明顯也只是客氣話,他話音剛落,周圍人已經紛紛為她們讓出了一塊場地。

  珍妮看了看‘維爾瑪’,對方已經開始掰手扭腿做起準備,而且毫無和她眼神交匯的意思,態度相當冷漠,看來是連事前溝通都不準備做了。

  為求穩妥,她本來也就打算動用金手指,現在更是不會做另一個選擇,珍妮收回眼神,點頭說,“Hell yeah,我當然很有信心。”

  她的態度幾乎可算是有些傲慢,非常理直氣壯,完全毫無逞強——只要給她表現的空間,對珍妮來說,挑戰完全是多多益善。舒伯特給她的難度越高,時間越多,她就越有信心用自己的表現來征服全場。

  畢竟,用阿加塔的話來說,‘她有種特別的天賦’,不是嗎?

  舒伯特發出驚歎的笑聲,人群裡,羅伯笑著搖了搖頭,珍妮退到‘維爾瑪’身邊——這回輪到她轉頭看珍妮了。

  珍妮並不理會她,她閉上眼‘調整自己’,在演藝空間中選中了這兩個唱段。

  然後,音樂響起,洛克希‧哈特睜開眼。

  她開始歌唱。


  注:

  舒伯特組織是真實存在的,這一章的一些知識點除了詹姆斯‧舒伯特為虛構的以外,別的都是真實的,包括劇院權力鏈也的確是如此。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8-5-24 00:23: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零和遊戲

  黛德麗‧古德溫——也就是電影版《芝加哥》中的黑人女囚,百老匯版音樂劇中的維爾瑪——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珍妮佛‧傑弗森,之前在好萊塢環球片場,她有幾次和傑弗森在午餐時候說過幾句話,但更深入的來往就沒有什麼了,即使黛德麗有心深交,客觀上也不允許。《芝加哥》片場氣氛壓抑,導演就像個不定時炸藥,隨時可能發作,黛德麗也是初次觸電,兩人幾次見面都總有一個人要忙著上戲,誰也不可能多加拖延。

  對於傑弗森這個幸運兒,要說黛德麗不羨慕是假的。她漂亮,年輕——最重要是年輕,黛德麗今年已經32歲了,才剛剛拿到維爾瑪這個角色,並且經由百老匯劇團的推薦,得到了登上大螢幕的機會,她從伴舞做起,在百老匯足足跳了六年才有今天,而珍妮佛‧傑弗森今年才20。

  當然,在好萊塢的時候,黛德麗對她並沒有多少妒忌,好萊塢從來都不缺少幸運兒,換句話說,即使珍妮佛已經登上大螢幕,20歲還在做配角,和娜塔莉‧波特曼,斯嘉麗‧詹森這樣天賦超群的童星比,她一樣是大幅度落後。當時,她只是想多交個朋友,多結一份善緣,也許某天珍妮佛騰飛以後,還能給她帶來一兩個試鏡機會。

  ——不過,那時候黛德麗也並不知道她會忽然間跑到百老匯來唱音樂劇,而且瞄準的還就是《芝加哥》的女主角洛克希,從詹姆斯對她的態度來看,珍妮佛挑戰的並不是B組洛克希,而是A組,也就是說,如果她通過試鏡,那麼在未來的幾個演出季裡,和黛德麗搭檔的就是珍妮佛,而不是倒楣的老蒂娜,又或者是早盼著從B組轉到A組的艾曼達。

  在這一次試鏡後有多少商業考慮,黛德麗並不是一清二楚,當然她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不過如何運作宣傳終究是劇院的事,她所關心的就只有一點:風頭。

  只要有對戲,就一定會有風頭之爭,尤其《芝加哥》這樣雙女主共演的劇碼,只要是共同演出就一定會有誰更吸睛的比較,當然,這是很難量化的鬥爭,甚至勝負也是因人而異,每個觀眾可能都會有不同的答案。但黛德麗知道自己的劣勢在珍妮佛跟前非常明顯——她沒珍妮佛漂亮。和她原本的搭檔蒂娜比,珍妮佛的優勢一目了然,她實在很年輕很漂亮,也很瘦削,身材毫無走形(蒂娜多少有些過壯,艾曼達也有這樣的問題),即使不說歌舞功底,兩人只要站在那裡,珍妮佛天然就能搶走70%的注意力。

  另一個更不利的因素就是她能演戲,黛德麗之所以沒有參加劇團巡演,就是因為她在《芝加哥》片場要充當許多場景的人肉佈景,吉蒂的幾場戲她都有出鏡,珍妮佛收放自如的演技給了她很深的印象。在這點上,之前專攻音樂劇的黛德麗可以坦然承認,她自愧不如。

  但她也不是沒有優勢,黛德麗沒參加電影片方組織的歌舞培訓,她的專業素養使得她不必再突擊練習。幾次和蕾妮、凱薩琳等主演配戲的體驗也讓她感覺到了非科班出身的影星在舞臺上的弱勢。漂亮是一回事,舞臺統治力又是另一回事,黛德麗絕對比不上凱薩琳的美貌,但她自信在同一舞臺上,她能吸引到更多的注意力。既然如今看來,珍妮佛的中選已經是板上釘釘,那麼詹姆斯挑選的歌舞唱段,對她就是個不錯的機會,她相信自己能在第一次共演中確認下兩人間的權力關係。——黛德麗沒想欺淩珍妮佛,她只是希望她在舞臺上老實本分,不來搶奪她的風頭。

  珍妮佛沒有過系統排練,只接受過幾個月的短暫訓練,從幾個同事的回饋來看,除了長相以外,歌聲也就是那麼回事,舞雖然跳得不錯,但黛德麗的舞蹈是強項,對此她有絕對的自信。黛德麗沒想把她蹂躪得太過火,甚至失去這個角色,但她需要在這首歌裡全面壓倒珍妮佛,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誰才是那個對走位、臺詞都爛熟於胸的人,直白地說就是:誰要跟著誰的步調來走。

  但珍妮佛一開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對於觀眾來說,音樂劇的念白、唱腔與背景音樂關係並不大,尤其《芝加哥》的這一唱段是爵士樂風,節奏較為單調,聽起來更是隨便哪裡開頭都可以吻合進去。但對於演員來說,開口的時間和念白的節奏都是有講究的,兩人念白同一段的時候還存在語速互相帶動的問題。黛德麗想要爭取的就是來做領班,她想要讓詹姆斯知道即使下一季的宣傳重點可能是珍妮佛,但維爾瑪依然是臺上領唱的那個。

  但她做不到,珍妮佛一開口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和舞姿,只能聽見她以假模假式、志得意滿的柔媚聲音在哼唱著《Nowadays》,每一句都在調上,每一句都在鼓點上,甚至每一句都在情緒裡。她和背景音樂的吻合簡直天衣無縫,連一個節拍都不差——這簡直就像是在唱KTV,珍妮佛的每一句唱腔都是理直氣壯的原音重放,而黛德麗根本沒法來個即興花腔,又或者是按著自己的嗓音降調升調,她就和所有開著原音唱K的人一樣,所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也就是跟上她的節奏,融入她的表演裡,跟著她的走位調整兩人間的距離。

  換句話說,雖然她也盡力調整掩飾,但那個慌手慌腳、小瑕疵不斷的人卻是老鳥黛德麗,而不是菜鳥珍妮佛。黛德麗出演維爾瑪已經半年了,這一次的終場歌舞秀是她自我感覺表演得最爛的一次,也許是因為雜念很多,到最後一段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沒道具的情況——天知道在排練中她們用紙板代替過多少次機關槍,在沒紙板的情況下又有多少次是直接用手來模擬。這一回她居然是直到眼角餘光瞄到珍妮佛吹手指,這才猛然醒覺,迅速做出類似姿勢,和珍妮佛配合。

  她的歌聲好不好?走調嗎?嘹亮嗎?氣息穩定嗎?黛德麗壓根也沒有注意到,珍妮佛的表演給她的感覺是個難以解析的整體,她就是洛克希,現在唱跳的就是洛克希‧哈特,你怎麼去評判她的唱功和演技?這就像是你沒法說一個嬰兒的笑容不夠自然,也許他的笑不是那麼美,但絕對是原汁原味毫無矯飾。

  歸根結底一句話,珍妮佛不但自己完全入戲,還把觀眾帶入了戲裡,讓他們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評審態度,也即完全被她的魅力所征服。

  表演完以後,詹姆斯沒有表現得太過激動,但黛德麗對他已經很熟悉了,她輕而易舉地通過他的小動作(抿緊的唇,閃閃發亮的眼睛,還有不斷敲擊桌面的手指)發現了他的興奮。詹姆不過是在做作罷了,黛德麗確信他現在興奮得幾乎能飛上天,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讓舒伯特劇院重煥光芒,現在誰能說珍妮佛‧傑弗森不是他理想中的救世之星?

  至於站在試鏡桌後的那些人群,阿加塔‧列普甯那、羅伯‧馬歇爾,這些大人物卻沒有吝嗇自己的笑容和點頭,他們不斷交頭接耳,無疑正在談論黛德麗——身邊的珍妮佛‧傑弗森。他們的眼神從黛德麗身上滑過,卻對她視若無睹,彷彿她只是一個佈景,一件死物,而一旦落到傑弗森身上,便彷彿遇到了黑洞,再也難以離開。

  黛德麗的心情很糟,不僅因為她剛才演砸了,也因為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Hell,她當然對此心知肚明,如果換做她是他們,她也會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如果她不是同台演員,而只是一名觀眾,她也不會把注意力投給可憐兮兮,風頭完全被蓋過,暗淡無光的配角,只會欣賞這個美豔驚人、天賦超群的未來之星。

  如果她不是同台演員……

  她咬住腮幫,用輕微的疼痛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然後轉頭露出笑臉,對珍妮佛‧傑弗森致以祝賀。

  和她注意到的一樣,一下戲,傑弗森身上那些統治力、霸氣,或者說那些吸睛的氣質就全都消失不見,她當然依舊很漂亮,只是已經沒那麼起眼、那麼囂張了,她一邊擦汗,一邊對黛德麗也露出了和氣的笑容。就好像剛才整場表演裡她一直在和她協調走位,而不是自顧自地秀了五分鐘一樣。

  當然,黛德麗也承認,她一開始也沒打算邊跳邊溝通走位,但正因為她原本打算如此,卻被傑弗森搶先一步,現在的不爽才更根深蒂固。

  她上前和傑弗森握了握手,轉身回到人群中,選擇不去回應來自同事的虛偽微笑,她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百老匯的競爭不會比好萊塢平和多少,她是維爾瑪,這個角色在《芝加哥》劇團裡就代表勾心鬥角、風口浪尖。

  而黛德麗也不能接受事態發展的趨勢,她今年32歲,已經沒有多少失敗的空間。這一次試演在她心底喚起了失業的恐懼,《芝加哥》是一台雙主角音樂劇,維爾瑪不能被洛克希壓制得毫無光彩,如果她不能抗衡傑弗森,黛德麗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和這一行的黑暗面打交道,熟知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沒有人會把你的障礙清除,或者你強到跨越它,或者,你就彎下腰來,除掉它。

  她帶著客套的微笑,在人群中仔細地觀察著傑弗森。

  非常仔細地觀察。

  #

  珍妮並沒有特別地感覺到黛德麗的惡意,這並不是因為她不敏銳,事實上,這完全是因為現在抱著忌憚、妒忌、驚訝等情緒打量她的人太多了,基本上一屋子人裡有半屋子都正這麼戒慎恐懼,不誇張地說甚至是厭惡地看著她,要一一找出這些眼神的來源也變得不可能。再說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上去和阿加塔、羅伯正式打招呼。

  雖然按說她演完以後,詹姆斯‧舒伯特點評幾句她就可以出去了,但現在整個試鏡的節奏都中斷了,試鏡桌上正在開小會,室內也是議論紛紛,完全成了菜市場,所以珍妮也就不管不顧,先上去和阿加塔擁抱了一下,阿加塔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就把她推到了羅伯跟前。

  “你真的為了看我特地回來紐約嗎?”珍妮在議論聲中喊道,撲上去和羅伯行了擁抱禮和吻臉禮,雖然他們見面次數不多,但由於羅伯對她的幫助,以及現在室內略帶瘋狂的氣氛,這麼做倒是變得很自然。

  羅伯回抱了她一下,也是和瘋了笑得露出兩排牙齒一樣,“我很想說是,不過實情是片場提早放假過聖誕——”

  他可能本想點評下她的表演的,但這時舒伯特已經轉過身來,所以羅伯只是沖珍妮匆匆說了聲,“聽著,聖誕我有個派對,你一定要來,如果可以的話,今晚一起吃飯。”

  然後他又把她推回給舒伯特。

  舒伯特推開椅子,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他的態度和之前比要更加正式一些,說話前還清了清嗓子,“很好,傑弗森小姐,你的表現讓我們很滿意。”

  在他身旁,有個試鏡官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何止很滿意?珍妮佛,你完全他媽搖滾了全場。(Rock the fuck out of the whole place)我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你的正式演出了。”

  舒伯特沖他無奈地一笑,但還勉強對珍妮維持專業態度,“不論如何,我們會在兩天內告訴你結果。”

  “好的,沒問題。”珍妮也想忍住笑,但她現在真的很興奮也很爽,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剛才的歌舞好像真的讓她回擊了舒伯特之前一小時對她的那種眼神騷擾,所以她終究忍不住笑出了一口白牙,“我會——我會很忐忑地等待你的電話的。”

  試鏡桌上的高層全笑了,他們紛紛對珍妮伸出手,珍妮一個個握過來,恍惚間有種自己是政壇領導人的錯覺,不過她真的很難抑制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一直走到門邊都還是止不住笑。

  但,當她推門而出,所有候選人都看過來的時候,這種莫名其妙的成功感非常迅速地就融化了,珍妮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排練演出,絕不是就此成為世界之王,而她身邊還有一大群人很可能隨時都在策劃著把她往下踩,以此擴大自己的成功機會。

  她馬上收斂笑容,儘量嚴肅地通過人群,但即使如此,珍妮依然感覺到了許多道惡意的眼光彙聚到她身上,如果眼神能夠實體化,她相信自己的臉肯定已經被割得鮮血淋漓。

  雖然她並不是恃靚行兇的性格,做人也儘量低調,但珍妮知道,這些候選者並不會因為她做人的低調而少恨她幾分,她們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憎恨她的理由都非常簡單:珍妮擋著了她們的路,她拿走了她們全都垂涎欲滴的那個機會。

  所以她就是Bitch。

  這不是什麼政經遊戲,存在雙贏解,這是演藝圈。

  演藝圈的贏家只能有一個。


  注:

  1黛德麗說的A組和B組就是常年演出的劇團很常見的做法,因為演員不可能一年到晚都保證出勤,所以會分成兩組輪流出演一個劇碼。但在芝加哥劇團A組地位更高是我虛構的。

  2黛德麗真有其人,她也的確是2002年百老匯芝加哥的維爾瑪。但別的就都是虛構了……你們懂,不要當真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8-5-24 00:2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聖誕派對

  “這應該是一種天賦。”阿加塔啜飲了一口餐後咖啡,“我是說,的確,她的基本功還有很多瑕疵,遠遠不到扎實的地步,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挑出十多個缺點,但是這一切在她表演時你是無法意識到的。可以說是激情,應該說她表演中的激情蓋過了一切。”

  “我們所欠缺的就是這種天賦。”羅伯也露出了贊同之色,“事實上,這整個行業裡最稀缺的就是這種天賦。”

  “但你很難說她是爆髮型的演員,”阿加塔對著珍妮方向比劃了一下,“又或者是體驗派的天才,我們都見過那種個人氣質強烈的個性演員,約翰尼‧德普,鳳凰河,珍妮佛和他們完全是兩種類型,你甚至可以說她有雙重人格,在平時她是一種氣質,平淡、不起眼,讓人懷疑你的眼光,羅伯——”

  羅伯發出輕笑,“但當她抖擻精神開始真正表演的時候,完全是另一種表現。”

  “沒錯,那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了。”阿加塔說。“當然我看過了她在《CSI》裡的表現,而我現在好奇的就是她到底是如何處理華妮塔和洛克希的,你知道,這兩個角色雖然是一個方向,但你卻處理得截然不同。”

  一直坐在一邊被人談論的珍妮,現在總算是被引入話題中了——試鏡結束以後,劇院對她沒有別的安排,羅伯就真的讓她到家裡吃了晚飯,當然也邀請了他的好友阿加塔。

  在之前的餐後小酌中,阿加塔和羅伯都在談論珍妮的‘驚人天賦’,而她只有略帶心虛地賠笑旁聽的份兒。這兩個大拿真不愧其業界大神的身份,從旁觀者角度對她的表演做出的那些點評,到位得讓珍妮都是有點冷汗潺潺了。

  “的確,華妮塔和洛克希看似都是囂張美豔的角色,但我認為,她們的差別還是很明顯的。”珍妮說,“最明白的一點,就是華妮塔聰明高雅,她是個強者,所以觀眾會很容易原諒她的犯罪,畢竟或多或少,我們都有些慕強心理。但洛克希無知虛榮,她是個弱者,她無法激起觀眾為她歡呼雀躍的衝動,所以觀眾會和律師比利一樣,欣賞著她美妙的歌舞,但同時又對她醜惡的本性心知肚明,悲憫地搖頭微笑。作為時代的縮影,洛克希激發的是觀眾的同情心理,所以處理華妮塔時,要收,要克制,但處理洛克希就必須外放而誇張一些。”

  阿加塔和羅伯對視了一眼,都是微笑點頭,羅伯搖頭說,“我真不知道你的這些理論是哪裡來的,珍妮,你分明才高中畢業,可談吐卻像是UCLA的高材生。”

  “還有她的學習速度,”剛才吃晚飯的時候,阿加塔喝了一些酒,所以現在話也比較多。“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說真的,珍妮佛,我教過很多比你更有天賦的學生,就是現在我也不認為你的天賦——你的嗓音條件,你的音域,要比我的一些得意門生強,但我對你的進步速度太吃驚了。羅伯,你能相信嗎?她用五天時間就糾正了自己的發聲習慣,改變了肌肉群的運作方式,如果不是這就發生在我眼前,我肯定斥為荒謬。沒有人,沒有人能在幾天內改掉根深蒂固的發生習慣,通常來說,要經過三到四個月持之以恆的練習,學生才會開始改變,再用四個月的練習才能把發聲習慣固定下來。這裡面可能會有讓人非常痛苦的反復過程,只要一個不小心,你就會回到原來那種更舒服的發聲方式裡,但在你身上這就好像是吃Cheedos一樣簡單,哢嚓幾聲,然後什麼就都變樣了。”

  珍妮知道這就是金手指的作用了,畢竟阿加塔的那些學生不可能有她這樣迫切的改正發聲習慣的需求,可以按照一天一小時的練習量去做,按部就班花上幾個月的時間來改進,就算想要加倍努力,也要小心自己的聲帶健康。在這方面她的金手指優勢實在很大,第一,她等於一天比別人多了三倍的練習時間,第二,她不需要顧忌到自己的身體。所以說有這個結果並非是她真的天賦過人什麼的,只能說是她對自己夠狠,捨得下這個苦功。

  當然,對阿加塔她不可能實話實說,珍妮喝了一口蘇打水,“這可能和我的一些習慣有關吧,我做什麼事都喜歡先想明白,洛克希、華妮塔是這樣,當你足夠瞭解這個角色的時候,演繹它就不是太困難了。可以說對我來說,學習新技能最難的還是去瞭解、解構它的過程,一旦瞭解了,之後的練習和提升就會容易很多。”

  這也是一個說法,羅伯和阿加塔都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羅伯更是評論道,“我認為切薩雷讓你來演音樂劇是很合適的決定,他應該是抓到了你的這個特質,一個好的經紀人不僅僅是會為藝人抬價、談片約,也要學會為藝人安排成長上升的空間。既然你是這種解構學習型人才,那麼演上幾個月的音樂劇主角以後,你對於整個作品的情緒節奏會更清楚,更懂得把握一個故事在起承轉合各階段的表達技巧。當然這對你有朝一日晉升為電影主演是有利的,如果你不知道整部作品是怎麼演繹出來的,那在電影碎片化的拍攝過程裡,你的情緒輕重就會難以拿捏,這是後期無法修補的表達瑕疵。當觀眾看到你的表演時,他就會覺得你的表演很脫節,不連貫。比起出演電影配角,音樂劇主角雖然報酬低一些,但對你這樣前途遠大的女演員來說是更好的磨練之路。”

  這一頓晚飯,珍妮覺得自己也是受益匪淺,這兩個業界大牛以高屋建瓴的角度對她的一些指點,雖然看似空泛,並不像是‘我有個角色等你來演’這麼直接的刺激,但對她未來的發展方向、重心,卻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珍妮知道自己現在演技還遠遠稱不上大成,完全是靠金手指在混飯吃,就不說擺脫金手指吧,最起碼如果她想要把金手指轉換成自己硬實力的一部分自如應用,那她也還是要繼續努力進步,找到辦法來提升自己。

  當然,她也知道羅伯和阿加塔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照顧,如果她的談吐沒有讓他們讚賞,即使有切薩雷的關係,他們可能都不會這麼指點。

  這種事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固然切薩雷是個極為強力的經紀人,但她現在的這些資源裡起碼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掙回來的。所以不要看報刊雜誌上經常報導某演員為人很有深度,學識廣博之類,好像都成了套話,實際上想要混入高大上的導演圈,拿到資源往影帝、影后衝擊,你就是要有這樣的水準。就比如說《泰坦尼克號》,切薩雷就是再有水準也不可能把珍妮運作為女主角,在這種情況下,誰能得到詹姆斯‧卡梅隆的欣賞,誰就有優勢。那麼卡梅隆會更欣賞誰?是平時就很聊得來的某女演員,還是根本格格不入無法交流的小鮮肉?

  說得那什麼點,如果有一天珍妮真的在導演圈裡混開了,和五六個大導演成了知己,那切薩雷對她的作用就會大大下降,甚至是可有可無了。——當然,混成這樣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她現在還是需要切薩雷,而且是很需要切薩雷。畢竟,她能想到這點,別人也肯定可以想得到,這種和大導演關係良好的女演員在很多時候都會是她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沒有切薩雷的幫助,名導大片女主這個坎,她可能一輩子都翻不過去。

  所以對珍妮來說,羅伯這個未來名導就是她運氣的表現了,他現在也還處在導演事業的起步階段,兩人可說是識于微時,而且羅伯也正處於很有壓力的時期,珍妮把握一切機會對他表示自己對《芝加哥》很有信心,甚至連‘我認為它能斬獲奧斯卡最佳影片’這樣的大實話都說出來了。雖然羅伯認為她有點過於誇張,但明顯也很吃這套,發笑的次數明顯增多了不少。

  “你一定要來參加派對。”告辭的時候羅伯和她說,“這個假期你該好好玩玩,我估計這會是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唯一的娛樂機會了。”

  因為現在已經靠近聖誕假期了,按照百老匯的慣例,珍妮應該會在劇院最繁忙的假期旺季結束以後拿到自己的合同,然後開始集訓、排練,可能等到2月份新的演出季開始以後,登臺表演。所以她基本上是沒時間回洛杉磯,而且這段時間是全年機票最貴的時間段,她也是捨不得錢——《芝加哥》的支票還沒寄來,她現在完全就是吃老本狀態,當然,也沒錢去附近旅遊,更是沒時間。如果不是羅伯的邀約,珍妮的聖誕夜很可能就是在演藝空間裡度過的,反正她也不在乎這種白人節日。

  “你最好和劇團處好關係。”阿加塔的臨別贈言更切合實際。“我想你的空降對很多人來說會是個刺激,所以你最好是從自己口袋裡再掏幾個魔術出來,就像是你搞定你的發聲技巧一樣搞定他們——我希望我從檀香山回來以後能聽到好消息。”

  她和無心度假的羅伯不同,耶誕節會和家庭一起去夏威夷度假,應該要到一月末才會回來。

  珍妮對自己即將受到的冷遇也是有了心理準備,苦笑著表示,“這種事我就沒那麼有信心了。”

  “只要你足夠出色,劇碼上演後一切都會被改變的。”阿加塔安慰著,不過從她的語氣聽起來,她也不是很有信心。

  #

  舒伯特劇院,或者說詹姆斯‧舒伯特的決定並沒有讓太多人吃驚,在耶誕節當天早上,切薩雷給珍妮打來電話,告訴她合約已經送到了CAA辦公室。

  “週薪四千美元,不算太高。”切薩雷說,“但我為你保留了漲價空間。這是你前三個月的工資水準,在登臺三個月以後視上座率和劇評,有上浮的可能。”

  百老匯的龍套演員週薪大概在一千到兩千之間,主演的話,上萬是常事,但具體高到多少也就因人而異。週薪四千,一個月就是一萬六,這筆錢對珍妮來說是不錯的收入了,可能行情價算低,但她已經相當滿意,起碼按月開支,可解燃眉之急。

  “合同時間呢?”她問,“一年?”

  一年也是大概慣例,劇團演員都是一年一簽,當年表現不好的話,下一年可能會被踢掉。

  “你的合同比較特別,是兩年。”切薩雷說,“不過一年只保證演出六個月,而且你只演出洛克希。”

  在珍妮發問之前,他就說,“是的,我知道你會有很多疑問,合同條款也有一些古怪,但目前我希望你不要發問,記得嗎?你該信任我。”

  “我都願意拼死爭取演音樂劇了,還有什麼不信任你的?”珍妮反問道,“順便一提,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切薩雷平淡地說,“你這幾天沒有外出計畫吧?我和莉莉安會在今天回紐約,我會抽時間和你一起去劇團把合同簽下來,等我的電話。”

  珍妮除了今晚的派對以外當然沒有別的計畫,基於對收錢的渴望,她覺得切薩雷的這句話就是很不錯的聖誕禮物了,有了這份合同,她就可以申請加入演員工會,從此榮升為能買各種保險的人群,也算是社會地位上的一個上升。

  雖然和她的第一頓飯就喝了酩酊大醉,但珍妮覺得那是因為羅伯的壓力的確很大,在日常生活中他其實不是狂歡縱飲派,聖誕派對也屬於很有格調的家庭派對——其實,聖誕派對也算是百老匯的一個特色。

  傳統上耶誕節就和中國人的新年一樣,大家都是要回家過年的,但對百老匯來說,聖誕假期也意味著一次票房高峰,所以大部分相關工作人員不可能回老家,再者,百老匯的Gay快比異性戀多了,即使有穩定伴侶,一般也沒有小孩,家庭意味很淡,所以聖誕夜都情願一大幫子人聚在一起熱鬧。

  像是羅伯家裡,就聚集了很多百老匯名編導,談論的也都是很業界的話題,珍妮目前還插不上嘴,旁聽了一會就被小鮮肉威廉拉到一邊去聊天了。威廉今天是陪著他家那位來的,剛才珍妮也被介紹給那位元大佬認識了一番,對方是百老匯三大公司之一的Jujam高管,也是羅伯的好友,很明顯,阿加塔、羅伯、大佬等人,算是百老匯的一個上流小交際圈子了。

  “我知道你是阿加塔的好學生,所以你不能抽煙,”威廉抱怨說,“現在你連酒都不喝,珍,你真的很無趣,這是蛋酒,難道你都沒點節日精神嗎?”

  “酒精和煙草都對聲帶有害。”珍妮一本正經地逗威廉,“你看阿加塔就從來不抽煙——我記得她也叮囑你戒煙,可我剛才走到陽臺來的時候,某人手指裡好像有個東西在閃閃發亮啊。”

  “你說的是我的戒指嗎?”威廉故作天真,對她秀出手上的鑽石戒指,“老頭子給我的聖誕禮物,三克拉。”

  “嘖嘖。”珍妮對於這種對話那別提多熟悉和嫺熟了,她拉過威廉的手,做豔羨狀,“但這是女戒啊,你確定這不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威廉立刻把手背在身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是誰說男人不能帶女戒的?”

  他重新點了一根煙,抽上了一口,“會開這種玩笑,說明你以前的確完全沒聽說過朱爾斯。”

  珍妮只能無言以對——威廉這兩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啊,她在這裡。”還好,尷尬氣氛還沒形成,就被手持一大杯蛋酒,推門走進陽臺的詹姆斯‧舒伯特打斷了,“聖誕快樂,我的洛克希。”

  “聖誕快樂,舒伯特先生。”珍妮伸出手,本意是想行握手禮的,但舒伯特捉住她的手以後,卻放到唇邊輕輕一吻,變成了吻手禮。

  一看到這一幕,威廉一聲不吭,魚一樣地就從他們身邊遊走了,甚至連招呼都沒和舒伯特打,珍妮都不知道他消失去了哪個角落——羅伯在長島的房子不小,這個露臺就比較大,他們只是佔據了一角,還有好幾撥人聚在一起談天。

  珍妮有些尷尬地抽回手,舒伯特也沒阻止她,只是說,“叫我詹姆斯就好,珍妮佛,你對我的態度有些太生疏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站得離珍妮近了一點,不過珍妮也不覺得奇怪,從他推門說第一句話開始,她就有種明確的感覺(威廉相信也是發覺了這一點,Fuck,這小子真是有夠精的了),詹姆斯是沖她來的——至於沖她來想幹嘛,那就不必明說了,大家心裡應該都有數。

  不能不說,他很會挑選時機,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合同,但還沒有簽字,在這時候珍妮應該是最不願意得罪他的,如果等到合同簽字以後,她反而可以完全不屌。

  “好吧,詹姆斯。”她說,在腦海中飛快地回憶著和詹姆斯‧舒伯特相關的所有細節——當然,她不喜歡讓自己顯得很Easy,詹姆斯隨便勾搭一下她就上手,但她也的確不願意在這時候得罪詹姆斯,所以現在她只能是儘量找出一個辦法來不傷情面地拒絕他。“你對我的態度是不是又有點太熱情了?”

  詹姆斯歪過頭,有點故作無辜,“有嗎?我以為對於我的女主演來說,不論怎麼熱情都是不過分的。”

  他還算有品,不是很急色的那種人,雖然擺出了架勢,但並沒有動手動腳,總的說來,還算是在表達自己追求的態度,而不是仗著兩人間不對等的關係,直接就吃定她了。

  珍妮現在想要弄清楚的就是他到底是想追她,還是仗著身份之便要求性款待,不論如何,她決定先拉開距離再說。“這麼說,你對裡面房間的那些編導豈不應該更加熱情?要知道他們都說,決定一出音樂劇劇生死的不是演員,而是歌舞編導。”

  詹姆斯忽然大笑起來,他往後退了一步,“看來我嚇到你了,放輕鬆,珍妮佛,你的毛都炸起來了——放心吧,你的擔心是錯誤的,我剛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珍妮鬆了口氣之餘,差點想抽他一耳光:這人實在是很無聊,兼且古怪,之前的一小時連續觀察就不多說了,現在又來開這麼一種很惡劣的玩笑,他難道以為她會覺得有趣嗎?

  “呵呵。”她乾笑了兩聲,發現詹姆斯的笑聲更響亮了,索性上手輕抽他胳膊一下,“笑夠了嗎?希望你明天接律師信的時候也笑得出來。”

  “證據不足啊,難道幾句話就算是性騷擾了?”詹姆斯不是開不起玩笑的那種人,珍妮的反擊反而讓他更興奮。“不過你的應對還不錯,希望你在答謝廣告商的晚宴上也能有如此表現,雖然機率渺茫,但這也許能讓你擺脫為那些肥豬吹簫的命運。”

  他看了看珍妮瞬間凝固的表情,又是不禁捧腹——看來,這也許是個玩笑。

  珍妮氣得再抽了他一下,兩人間距離倒是拉近了不少,一下就沒那麼生疏了。“你知道你真的很無聊嗎?”

  詹姆斯喝了一口酒,也結束玩笑,“其實你說對了,比起演員來說,我們劇院經理更看重和編導的關係。”

  他比了比屋內人群,滿臉的笑意也收斂了一些,露出些認真,“不然我也不會在聖誕大餐後跑來這裡——羅伯的聖誕派對可是大牌雲集,明年我們將要開發的新劇有80%以上的歌舞編導都在這個屋子裡喝酒。”

  “那麼你現在就不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珍妮半開玩笑地說,“你的舞臺在屋裡呢。”

  “他們固然重要,但我的新洛克希也一樣重要。”詹姆斯說,“加點酒嗎?不?”

  “我不喝酒。”珍妮說。“保護聲帶,你知道的。”

  “很好。”詹姆斯看來不像是切薩雷,雖然在工作場合比較嚴肅(其實也並不),私下卻不吝惜讚賞,“我喜歡你的專業態度。”

  他乾脆就用大杯子和珍妮碰了一下杯,“很抱歉,那天在試鏡現場我沒有表現得太熱情,這幾天事務太多,也沒有約你見面。事實上,我們是該好好聊一聊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洛克希對我的意義,這是我和切薩商量了很久的大企劃,選用你讓我打出了最後一張可用的牌。在這幾個月你會是我的關注焦點,希望你能習慣我的存在。”

  珍妮聽到大企劃幾個字,心頭已經開始動了,等到詹姆斯說到最後一張牌的時候,她心頭的鈴鐺搖得簡直要發狂:果然如她所料,切薩雷為了讓她中選,私下也做了非常多的努力。

  她不但對他的手段有一定興趣,而且也非常想要知道這個大企劃到底是什麼。

  基於她對切薩雷粗淺的瞭解,既然他不想告訴她,那麼多問也沒用。但詹姆斯看來已經喝了一點酒,正處在酒後多話的階段——

  這是她的一個機會。


  注:

  Cheedos是美國那邊的小零食,很流行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8-5-24 00:2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我們的洛克希更好

  珍妮沒有直接詢問他和切薩雷的大企劃,雖然到目前為止只見了兩面,但她對詹姆的性格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這人往好了說比較淘氣,往壞了說就是賤,你不能和他認真,一和他認真就等著被耍吧,肯定得戲弄你一番再告訴你實話,就是這實話也是真真假假,你根本都分辨不清。

  “你在只見過我一面——雖然那一面持續了一小時——的情況下就決定為我打出你的最後一張牌?”珍妮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那麼恕我直言,要麼就是這張牌還遠遠不算是你的最後一張牌,要麼就是你實在有點太草率了。”

  “一個小時還不夠我看清一個人嗎?”詹姆反問,語氣暗示著他對自己強烈的信心,“好吧,也許還用不上一小時,之後的半小時我完全只是為了欣賞你忍受我的樣子。”

  “你知道你賤(Sick)得出奇嗎?”珍妮平靜地問。

  詹姆又笑起來,他有些沾沾自喜,“人們都這麼說,但出奇的,他們往往同時又還蠻喜歡我的。”

  演藝圈裡怪人真的不少,陳貞前世就有一定的感覺,這輩子更是感觸很深,文青導演,賤萌劇院經理,還有畫風非常‘總裁狂霸酷炫拽’的經紀人,剛才驚鴻一瞥的女裝控業界大佬……估計是藝術家雲集的關係,這圈子的人實在都是個性十足。

  她聳了聳肩,聽詹姆繼續往下解釋。

  “當然,切薩雷給我看過你的那部電視劇,羅伯也破例讓我通過視頻看了一下你的表演片段。”詹姆平靜下來還是很有精英范兒的,他說正宗上東區口音,語調清晰冷靜,態度專業得能把周圍環境都渲染得高級起來。“你在表演中和你在現實中氣質完全兩樣,我看了你的真人幾分鐘就能感覺得出來。真正的你冷靜、有野心,自控能力強,而且處理角色很細膩,相似的角色能演出兩種不同的感覺——當然現在是第三種了,你演的這三個女罪犯是三個不同的人,這很重要。當然,你很漂亮,這一點任誰也無法否認。”

  他啜了一口蛋酒,“而且你有切薩雷‧維傑裡做你的經紀人,當時我已經幾乎要下定決心,促使你成為新一任洛克希。即使你的舞臺表現不那麼完美,我們也還有一定的時間可以補救,實在不行再談放棄。不過,你在試鏡室的表現讓我的說服過程順暢了不少,也讓切薩雷為你爭取了一個很有利的合約。”

  “聽起來讓我成為你的洛克希還是個挺艱難的過程。”珍妮評論。

  “你說呢?女士。”詹姆哼了一聲,“關鍵是你沒有什麼名氣,如果你是好萊塢紅星,那麼一切倒還好說了。現在?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才能說服高層接受切薩雷的合約。合作差一點就沒能達成,切薩雷堅持要你成為洛克希的第一演員,如果不是這樣,那合作就告吹,但那些老古董最開始想的只是讓你做個替補,三個月內保證兩次出場,之後視情況再加場。當我說我為了你打出最後一張牌的時候,我可沒在開玩笑,到了六月份,要是上座率不理想,可能我和你都得走人。”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珍妮糾正自己,“或者說,你為什麼非得要我——”

  “切薩雷什麼都沒和你說?”詹姆反問。

  “切薩雷基本什麼都不和我說。”珍妮承認。

  “對,典型的經紀人作風。”詹姆笑了,他猶豫一下,搓了搓手,又舔舔唇,“好吧,那就讓我來給你揭開我們的偉大計畫——首先,珍妮,我先和你介紹一下我,舒伯特劇院的新任經理,上任不滿一年。”

  “我還以為你在圈子裡已經混了很久。”珍妮疑惑地說,畢竟她知道阿加塔和他比較熟悉,會稱呼他的昵稱詹姆。

  “不是我們中的每個人都能一步登天,成為主角的。”詹姆說。“的確,我姓舒伯特,但這只能給我的職業生涯增添一點點助力,舒伯特劇院在我們公司的地位比較特別,當然你能從名字看出來。總之,經過好幾年奮鬥,我踩下很多人的手腕,拿到了這個位置,但我還不敢說我已經完全保住了它。而很不幸的,去年是個命運多舛的年份,整個秋冬季票房都是大挫,最糟的是就現在的趨勢來看,明年還未必能有好轉。”

  “而雖然有很多理由,但對你的敵人來說,一份難看的財務報表就是攻擊你的大好武器,他們才不會管你有多少苦衷。”珍妮為他補充,“然後你判斷你在公司內鬥中處於不利的地位?”

  “相當不利,”詹姆說。“在911後,公司內部有一些人事變動,一位一直欣賞我的董事因為PTSD去東南亞修養了。總之,過去的一年對我不利,我必須在近期做出一個突破。”

  “而你選中我做你的突破。”珍妮說。

  “確切地說,切薩雷知道我的窘境,推銷了一個企劃幫助我突破。”詹姆瞥了她一眼,“而你是這企劃的重要一環,配上適當的炒作和包裝,我們預計在第一年實現上座率恢復到911前水準,第二年實現增長。”

  “那麼,老問題,為什麼是我?”珍妮第二次問。“當然我知道我有一定優勢,但我也沒特別到你會押注上來的地步吧?是我遺漏了什麼嗎?”

  “你當然特別了,親愛的。”詹姆大笑,但是商務笑容,他望著珍妮的眼神裡充滿了計算,就像是那天在試鏡間門口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把她量化成了一堆資料,代入公式開始計算。“我們當然能找到一些名家,但她們可沒有誰出演過《芝加哥》電影。”

  他戲劇化地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宣佈,“也沒有人的美貌能夠毫無爭議地壓倒蕾妮‧齊薇格。”

  珍妮有些說不上太好的預感,她忽然想起切薩雷的話,‘我要你在百老匯把蕾妮‧齊薇格的表演踩在腳底,讓她成為你上位的墊腳石’。

  “你是說你們打算用我和蕾妮來炒作?”她問,“你們打算怎麼包裝?怎麼宣傳?‘她比電影版洛克希更美?’”

  詹姆戲劇化地攤開手,做了個謙虛的姿勢,“‘我們的洛克希更好(Our Roxie is better)’,這個宣傳語你看如何?”

  珍妮瞪著他,一時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我該感謝你們對我的信心嗎?要是評論界不怎麼認為該怎麼辦?”

  “是啊,在你的試鏡前,這也是我最主要的顧慮,當然我是想要用你的,但我們一定要用這個標語嗎?需要這麼不留餘地嗎?能不能以犧牲一些效果為代價,把宣傳策略做得柔和一些?”詹姆說,“畢竟,百老匯做的是口碑生意,沒有反面行銷的容身之地,如果我們大做廣告,最終你卻被蕾妮比下去,整個劇院都會為此蒙羞。但切薩雷一直讓我來看你的試鏡,‘讓她演一段,最難的一段’,他一直這麼推銷——再加上阿加塔也推薦你,羅伯對你更是大為好評。”

  “所以你來了。你看了我的表演。”珍妮木然說。

  “我來了,我看了你的表演,我決定採納這個宣傳策略。”詹姆舉起酒杯敬她,“我想這是對你最好的讚美了,不是嗎?”

  珍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詹姆認為她的表演能把蕾妮踩在腳底,讓評論界也贊同‘Broadway’s Roxie is better’,這當然是對她的肯定,她沒有不高興的理由,但——

  “這樣做,蕾妮方能接受嗎?”她衝口而出,但立刻又覺得自己這一問有點愚蠢,便修正問題,“你這等於是在踩羅伯的電影,你確定他不介意?他知道你們的宣傳思路嗎?”

  “沒有經過羅伯同意,切薩雷是怎麼讓他推薦你的?”詹姆反問。

  珍妮努力跟上詹姆的思路,“但——這——不合理啊——”

  詹姆壓低了聲音,他湊近了在珍妮耳邊神神秘秘地說,“我想你應該也知道,羅伯和他的那兩個女主演處得不是特別好。”

  珍妮當然知道,而且她也不覺得這件事是誰的錯,導演功力不足,外加咖小壓不住兩個大牌女演員是事實,這種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很常見的職場摩擦而已。

  “所以,”詹姆神神秘秘地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導演是世界的中心,永遠都別惹導演,你永遠也不知道他能給你帶來怎麼樣的麻煩。”

  珍妮透過窗戶看了看屋內正開懷大笑的羅伯——羅伯對她當然是貴人,是天使投資人,但對蕾妮可能完全就是另一種角色了。如果蕾妮和他關係處得好,那麼他肯定不樂見百老匯做如此的宣傳,切薩雷和詹姆也都不會觸怒他。現在他樂見蕾妮被踩心塞,整件事就完全不一樣起來。

  “你確定片方不會發狂嗎?”她提出自己最後的顧慮。“要知道,韋恩斯坦應該是百老匯的大買家。”

  “這件事片方是不會吃虧的。”詹姆回答。“因為你的音樂劇在先,你演砸了,不過是場笑話,你演得好,大家也會好奇究竟是你好還是蕾妮好,他們會走進電影院去看電影,據我所知,這就是片方追求的全部。”

  他聳聳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以蕾妮的演技派名聲,他們對這種比試應該還是有信心的,這也有利於蕾妮的沖奧。”

  珍妮也是在調整自己的思路,其實說穿了,這就是一場噱頭滿滿的炒作,不論如何片方都不會是輸家,作為資本運作方,他們考慮的永遠只是利潤,應該是只會持歡迎態度。而原本也許會護犢子的羅伯現在是胳膊肘往外拐,於是蕾妮就成了這場炒作裡唯一的輸家——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珍妮的話,她也沒什麼好高興的,珍妮本來就是個無名小卒,贏過她豈非理所當然?

  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她的話……

  她忽然覺得有點良心不安,雖然維羅妮卡曾經Bully過她,但畢竟力度不是很大,而且蕾妮也未必知情,切薩雷和詹姆的安排等於是一巴掌回抽到蕾妮臉上了,對她來說這真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

  “當然,這也意味著你和蕾妮之間總有一個人要丟臉。”詹姆把杯子擱到一邊,對她伸出手,“我不否認我對你很有好感,珍妮,在試鏡間門口,我多看了你半小時,就因為我捨不得移開眼神。”

  和之前戲謔的調情態度比,現在他的態度要討喜得多,坦然而自然,珍妮發現詹姆是那種很有自信的性格,他和莉莉安一樣,可能因為成長環境比較優越,所以並沒有戴夫那種類型身上常見的畏縮。“但我得坦白,對我來說,現在事業還是第一優先,而現在你和我面對的挑戰都太重要,都容不得分心,所以這幾個月,我會經常出現在你身邊,但目的很單純,只是為了幫助你和我一起保住我們的面子。”

  他握住珍妮的手,盯著她說,“然後,六個月以後,我們成功,我們今年的合約也宣告結束,不再是雇傭關係,到那時我再靠近你的話,希望你不再需要勉強自己不走開。”

  哎……

  和威爾‧希爾頓相比,還是這樣的追求者讓她欣賞啊。雖然個性是賤萌了點,但畢竟還是能力強,態度專業,而且人品也不錯,玩笑歸玩笑,最後還是光明磊落地表明瞭好感,言下之意,還是給了她拒絕的餘地,沒有逼她就範的意思。

  珍妮雖然對他有了些好感,但還沒到就此芳心大動的地步,不過她也沒拿准自己是不是該打出‘我和切薩雷是男女朋友’牌。這張牌她剛才是準備保留到氣氛不可收拾的時候用的,現在就覺得還沒到形勢那麼嚴峻的地步,再者這畢竟也不是事實,不好輕用。

  “六個月以後的事,六個月以後再告訴你答案吧。”她露出笑容,模棱兩可地說,回握詹姆,“我也很贊成你的安排,現在我們該考慮的肯定是迫在眉睫的演出季。”

  “哦,看來你對我的追求反應相當冷淡啊。”詹姆的玩笑口吻又來了,“也許我該想些浪漫的招數打動你,也許事業和愛情也不是不可以混在一起。”

  珍妮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但詹姆並不在意,他抬頭一看,忽然驚喜地說,“啊,槲寄生。”

  什麼?珍妮還沒反應過來,詹姆就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直起腰。

  “槲寄生啊。”他一本正經地說。

  珍妮這才想起來關於槲寄生的文化習俗——耶誕節期間,女性站在槲寄生下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去親吻她。

  當然,詹姆的這個吻也不是很過分,頂多就是比吻唇禮更進一點的程度,所以她並沒有太生氣,只是很困惑,羅伯連屋子裡的聖誕裝飾都沒弄很多,怎麼會在露臺上毫無必要地搞槲寄生裝飾?

  “在哪裡?”她問,眯著眼試圖在昏暗的燈光中找到屋頂的花環。

  詹姆的聲音明顯憋著笑,“就在那裡啊。”

  珍妮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但是那邊除了一團黑影以外什麼也沒有——她忽然間反應了過來,正要斥責詹姆毀約並且騙她時,詹姆已經從胸前解下了他的槲寄生小花環裝飾,把小花環放到了珍妮頭上。

  “喏。”他說,又彎下腰來,迅速地在珍妮唇上偷了第二個吻,“不就是在這裡嘍?”

  珍妮一把將花環揪下來,丟還給詹姆——現在她是有些生氣,但卻沒有真的動怒,只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個變態!(You sick bastard)”

  “謝謝誇獎。”詹姆再次做出謙虛的攤手,“現在,既然你是‘不可碰觸者’,那請容許我轉移目標,對別人使出這招了。”

  他拿起花環,放到唇邊響亮地親吻了一下,對珍妮再度舉杯致意,而後轉身翩翩離開。

  ——背影竟、然、還真說得上有幾分風騷。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8-5-24 00:2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youngandBeautiful

  “新年快樂,親愛的。”莉莉安上來大大地擁抱了一下珍妮,“不要拘束,說真的,儘管放鬆就好了,我家人都很好的。”

  珍妮笑著遞上禮物,“新年快樂,莉兒。”

  她又和切薩雷握了握手,“新年快樂,切薩雷。”

  切薩雷今晚倒沒有冷面以對,反倒是和招待羅伯晚飯那天一樣,拿出了得體的愉快態度,甚至回給她一個應酬微笑。“新年快樂,玩得開心點。”

  他的眼神又落到了珍妮的耳朵上,珍妮忍不住好笑:今天她還是穿了切薩雷送給她的那條香奈兒小禮裙,雖然沒再佩戴那對人造珍珠耳環,但拿來搭配的首飾檔次也不是很高。

  在羅伯的聖誕派對以後,她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假期,期間切薩雷因為一些‘家庭事務’,一直沒有抽出空和她去簽合同,珍妮也壓根都沒出門,而是繼續在演藝空間突擊修行,直到今天莉莉安家裡開新年派對,她這才過來和兩人碰面。

  和羅伯在長島的獨棟房子不同,莉莉安家的新年派對是開在上東區的老公寓樓裡,這多少也是他們家‘貴族’血統的體現吧,畢竟上東區現在基本已經住滿了達官貴人,而且很多公寓樓的租客、買家,還要先通過全樓住戶組成的業主委員會審核,才能簽下租約或是買賣合同。陳貞前世在曼哈頓就只能住在新貴雲集的上西區,她夫家雖然有錢,但還沒打入上東區的老錢(Old money)交際圈。

  一般來說,上東區的派對層次就比較高了,珍妮在聖誕派對打扮得很隨便,化過妝,穿了條時裝裙就打發過去了,這一次卻是祭出了她特意帶來紐約的小香裙——果然,莉莉安父母的公寓裡,大部分年輕女性都穿著小禮服,化了精緻的淡妝,也可以看到她們的首飾樣式雖然不誇張,但卻都是閃閃發亮,明顯價格不便宜。

  被介紹給父母認識以後,莉莉安笑著把她帶到了窗邊,“今晚太讓你破費了,我應該和你說不必帶禮物過來的。”
  “一瓶酒而已,”珍妮不以為意地說,“你們之前是闔家去度假了嗎?”

  “對,我們一起去加拿大的農莊探望祖父母。”莉莉安的家庭生活有非常強烈的上東區色彩,珍妮毫不懷疑加拿大的‘農莊’裡可能會矗立一個古堡,“還沒恭喜你拿到了合同,首演的時候我會儘量回紐約來看的!”

  她又咯咯地笑起來,“雖然我和切薩一起出現的話,可能會比較尷尬。”

  雖然珍妮很忙,但兩人依然會不時通個電話,珍妮知道切薩雷沒把‘羅伯誤會’事件告訴莉莉安以後,就立刻給莉莉安打了電話,不想在兩人間製造什麼狗血的誤會。莉莉安對此也並不介意,還關切地和珍妮說過一些避免職場性騷擾的事情,她的叔伯輩很多都是演藝圈內人士,對於這種事當然是時而有聽說的。

  一般說來,在珍妮現在混的這個層次,直截了當的騷擾還是比較少見的。她會去競爭的角色,大部分都必須公事公辦,第一,決定你能不能過關的人很多,不可能一一賄賂過來,第二,能混到這個層次的人士,一般也不會讓色欲蒙蔽自己理智的選擇。在好萊塢,想要美女還不簡單?夜店那麼多,只要亮出導演、製片的身份,願意倒貼的女孩子大把抓,很多未必會比珍妮難看,對這些高層來說,他們可以用很簡單的方法來解決,而不需要冒很大的風險,讓感性干擾自己的專業判斷。

  但是,反過來說,當一個人握有生殺大權,而他又看上了你的時候,那麼即使要拒絕,也得講點技巧了。譬如以《芝加哥》為例,事實上這部電影的最終話事人應該是投資商哈威‧韋恩斯坦,也就是米拉麥克斯的經營者,那麼如果韋恩斯坦對珍妮表示好感,而珍妮居然削了他的面子,即使羅伯也不可能保住她,她就必須得走人了。

  所以,如果不想要付出太多的話,就得祈禱自己運氣夠好,以及別在韋恩斯坦跟前表現得太風騷。不過這種例子終究比較少見,大部分大佬都是千帆過盡,對這種事早看開了,在好萊塢,一切都是一盤生意,而真正好的生意人不會把感性帶進來,這種不侍寢就死的事情,機率是很低的。更多的可能就是比如詹姆斯對珍妮表示好感,珍妮肢體語言直接給了回答,然後詹姆斯就不再對她進攻,大家彼此為陌路人,純粹工作關係,不再有什麼額外的善意而已——至於失去善意和失去一個晚上,到底孰輕孰重,那就個人有個人的看法了。

  珍妮對性並不是特別保守,你讓她去酒吧找個一夜情什麼的,興致到了她也未必不會如此,但她並不喜歡在這方面勉強自己。之前有意誤導羅伯,包括一直沒有澄清誤會,其實也都是想在紐約維持一個護身符。畢竟切薩雷作為大經紀人地位不低,一般人犯不著冒著得罪他的風險去勾搭他的女朋友。但現在看來,要麼羅伯嘴巴很嚴,沒把這件事和阿加塔、詹姆斯說,要麼就是詹姆斯並不介意(也許是不相信)她和切薩雷之間的‘戀人’關係,那麼繼續維持這個誤會也就沒什麼必要了。她說,“啊,這件事,到時候和羅伯解釋幾句就好了,就說我們分手了,或者那本來就不是什麼長期關係,他應該不會在乎的。”

  “他當然不會在乎了,在好萊塢,一段關係能維持三個月以上才是怪事。”莉莉安很門清地評論了一句,又關切地說,“但你不必這麼做吧?你知道,當然我不是說鼓勵你大肆宣揚這個誤會,但你也不必為了我去澄清。給別人保持非單身印象對你是很有保護作用的,親愛的。”

  “我倒也不是特別為了你。”珍妮喝了口果汁——她幾乎不喝任何飲料和酒,莉莉安小天使特別進廚房給她榨取一杯新鮮果汁,“只是想想這個誤會其實並不合適,而且好像也阻擋不了什麼,詹姆斯‧舒伯特在聖誕晚會上已經向我調情了。——他是舒伯特劇院的經理。”

  任何一個女性都喜歡八卦閨蜜的感情經歷,莉莉安也不可能例外,她輕呼一聲,“什麼?已經?那你和他說了沒?親愛的,如果你不情願的話,你可以告訴他有男友,但不明說,讓他自己去打聽啊。”

  這是不錯的策略,詹姆斯肯定會去問羅伯,羅伯就會告訴他珍妮和切薩雷在秘密戀愛,那麼當然詹姆斯選擇得罪切薩雷的可能微乎其微,也不太可能會四處宣揚這個並沒有多少人會真的在意的消息。即使傳到CAA高層的耳朵裡,讓他們以為切薩雷在已經有莉莉安的情況下還和珍妮攪合在一起……So What?那是好萊塢,基本上男女關係就是一團混亂,幾句流言又能證明什麼?

  珍妮剛想告訴莉莉安自己為什麼沒有這麼說,切薩雷已經在她們身後發聲,“你們在談論什麼?”

  當他和莉莉安、珍妮私下相處的時候,那種應酬時的和藹可親收斂了不少,切薩雷又流露出了珍妮所熟悉的冷淡感,莉莉安側頭對他笑了一下,“我們在討論你的秘密第三者。”

  珍妮笑起來,但切薩雷沒笑,轉而對她挑起一邊眉毛,明顯在等待珍妮進一步解釋。

  玩笑的氣氛一眨眼就被破壞殆盡,珍妮告訴他,“詹姆斯‧舒伯特和我調情,不過事情進展並不是很糟,他看出來我不太情願以後就轉了口風。”

  她把自己和詹姆的對話略作交代,順便含蓄地提了一下他最後偷的那兩個吻。“他其實還挺可愛的,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他也不會,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

  切薩雷的眉頭舒展開了,“沒錯,相信你也看得出來,詹姆斯是個‘卡薩諾瓦’病患者,也許六個月後他早就找到新歡,把一切忘得一乾二淨。”

  他淺啜一口酒,“但你依然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傑弗森。”

  莉莉安頓時擰起眉頭,滿臉反對意見。珍妮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現在應該對你報告我遇到的所有隱私了?”

  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嗯,那我們可需要一個下午了,該從哪裡開始呢?”

  “詹姆斯是你的劇院經理。”切薩雷沒有和她抬杠,而是淡然說,“關於他的一切都不算小事,當然,那晚你的處理其實不錯,不過如果你一直不對我提及此事,六個月後我們可能會遇到一點麻煩。”

  “什麼麻煩?”珍妮好奇地問,“說真的,你對我到底有什麼超大的計畫?難道六個月以後你打算把我送到太空去唱歌劇?”

  莉莉安竊笑起來,切薩雷盯了珍妮一眼,有些警告意味,但不嚴厲。

  “知道太多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他說,“不過我們不妨明確一點——你知道我對你的個人生活有管轄權,當然,過去一段時間內我並沒有行使這份權力。”

  “呃,所以你現在是要連我的性生活一併代理了嗎?”珍妮問。

  莉莉安的不贊同又回來了。“切薩——”

  切薩雷對她搖搖頭,他直接把珍妮帶到了牆角,用肢體語言隔開了莉莉安的干涉,“我們簽約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和過去切斷聯繫,拿回可能造成麻煩的照片和錄影帶,這些你都做得很好。我希望你現在也能以合作的態度來聽我說,首先,我想知道你在過去幾個月——”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過去幾個月沒有性生活。”珍妮說,不禁略帶諷刺,“希望這能讓你滿意。”

  “很好,那麼接下來六個月裡,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開展幾段短期的關係。”切薩雷吩咐道,“但不要鬧出事來,不要出現Drama,不要腳踩兩條船,如果你看上下一個,和這一個分手。而且不要頻繁換人,也不要搞多人行——你在兩個月內就要登臺,如果一切順利,會有一些小報對你感興趣,到時我不希望他們拿到什麼聳動的照片。”

  這個要求其實算是滿正當的了,歐美文化圈這邊並不忌諱明星談戀愛,但搞得太過火對於公眾形象也比較不利。珍妮也收斂了不合作的態度,點了點頭,“你大可放心好了,我估計我還是會過修女的日子,畢竟我實在沒有談戀愛的時間。”

  “那也是你的個人選擇。”切薩雷說,“但到了六月以後,你就不再有戀愛自由了,如果你有戀人,六月你也必須和他分手,所以即使要談戀愛,最好也別太認真。珍妮佛——我是認真的,六月以後你也不能找炮友,不能約會,總之你的性活躍度要降到零。”

  珍妮和舒伯特劇院的合同應該是從一月開始,一年保證六個月演出。也就是說如果她一月一日開始登臺,中間並不間斷,那麼六月一日以後今年的合同就算是履行完畢了。而切薩雷的安排讓她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他安排的整份合同都是在為六月以後的大事件做鋪墊,甚至她懷疑他讓她來演音樂劇都是為了六月以後的那件事,而包括現在的這份‘性生活禁令’也是一樣。

  “呃,所以六月以後我到底要做什麼?”珍妮試探性地問。

  切薩雷不出所料地搖了搖頭,沒回答她的問題,“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夠清楚了,”珍妮翻了個白眼,搶在切薩雷之前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切薩雷抿了抿唇,沖她微微點頭示意,隨後率先回頭走向莉莉安。珍妮看了看莉莉安的臉色,決定還是不過去湊這個熱鬧,她端著果汁,隨便找了個三倆成群的圈子加入進去,聽了一會就開始加入談話,輕而易舉地融入了社交環境裡。

  過了半個多小時,莉莉安在飄窗上找到她,她的笑容很勉強,“嘿。”

  “嘿。”珍妮忙招呼她坐下,“我希望你們沒吵架吧?”

  “放心吧。”莉莉安擠出笑容來寬慰她,“其實這不是因為你,我知道,這些只是你們工作內容的一部分——只是——只是我的確不喜歡切薩的工作。”

  “你是不喜歡它的高薪呢,還是不喜歡它的權力?”珍妮力圖活躍氣氛。

  莉莉安搖了搖頭,“都不是……我只是覺得經紀人這份工作很‘非人’。我是說,現在還有什麼人會去干涉另一個成年人的基本人權?這個職業讓我覺得很卑鄙。”

  她歎了口氣,一口氣把杯裡的酒給喝光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切薩會樂於從事這個職業。”

  “親愛的,好萊塢有上萬個經紀人。”珍妮說,“銀行家、政客、金融投機者,這些都是飽受非議的行當,但的確有人在做,這說明社會需要他們呀。”

  “但我並不需要和他們戀愛啊。”莉莉安反駁。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珍妮看看時間,已經快午夜了,也不敢再勸,怕莉莉安越勸越生氣,只好扯開話題,“你知道我和切薩雷有個約定嗎?他每叫我一次傑弗森,就要給我一美元。”

  莉莉安果然被逗樂了,“你是在暗示我可以把這一套用在我們的關係上嗎?”

  “你們可以劃定個共識,比如他不當著你的面做這些事,你不評論他的工作。”珍妮建議說,“誰毀約了就扔一美元進罐子裡。”

  她忽然發現這樣不等於是把她-切薩雷和莉莉安-切薩雷的關係對等了?趕忙又補救,“呃,當然不是說你和他的關係就像是我和他一樣——”

  “哈哈。”莉莉安笑了起來,“別澄清了,珍,看著你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有趣,其實你知道我根本不會介意這些。再說,你們明星和經紀人的關係,本來就很像夫妻。”

  她歪過頭,也開起玩笑,“唔,這就說得通了,我之所以不喜歡他的工作,就是因為他後宮三千,而我只是其中不很受重視的一個。——你知道嗎,他願意陪李奧納多去伊比莎,但是我和他交往這些年來,除了今年聖誕我們回了紐約以外,就沒有共度過一個假期。”

  “是嘛?”珍妮湊趣。“那你就更該借機邀寵了,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八分,去找他吧,否則新年倒數時他說不定就要吻李奧而不是你了。”

  莉莉安的情緒明朗了不少,她拉著珍妮,“讓我也給你找個伴兒。”

  當他們找到切薩雷的時候,已經開始倒數了,切薩雷站在人群角落,手裡端著一杯酒,和歡騰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莉莉安笑著上去摟住他,“嗨。”

  切薩雷的表情軟化了,“嗨。”

  “6——5——4——3——2——1——”

  在高清電視的時代廣場倒數聲中,派對裡的男女老少都笑著發出歡呼,珍妮和她的倒數夥伴——莉莉安的表親,一個七年級的小男孩兒互相親了親臉,表親羞紅著臉跑走了,莉莉安也和切薩雷說笑著走了過來——確切地說,是她說、她笑,切薩雷只負責跟著一起走過來。

  “珍,新年快樂!”

  大家互道過新年快樂後,莉莉安神采奕奕地說,“為了慶祝你的第一個女主角,我和切薩為你準備了禮物——”

  她看向切薩雷,切薩雷從內袋裡掏出一個小絲絨盒子遞給珍妮,“恭喜你。”

  “謝謝。”珍妮說。

  她打開盒子,望著裡頭璀璨發亮的首飾——這是一對很漂亮的耳釘,白金質地、鑲鑽掛珍珠,款式十分經典,而且一望即知,十分昂貴。

  曾是豪門少奶的另一個遺產就是她對全球大多數奢侈品都有所涉獵,眼力也還算不錯。珍妮說,“這是——卡地亞的Himalia?”

  切薩雷和莉莉安似乎都對她精准的眼神有些吃驚,但當然沒多說什麼。切薩雷沖她舉了舉杯子,“從現在起,你將擁有數不盡的珠寶美飾,傑弗森,我的禮物不過是個開始。”

  “謝謝。”珍妮說,“我相信它用的當然是天然珍珠。”

  莉莉安大笑起來,“哦,對,它用的絕對是天然珍珠——親愛的,換上它吧,我打賭你的假首飾已經快讓切薩發狂了。”

  “是嗎?”珍妮懷疑地說,但還是依從莉莉安的要求,在她的笑聲中微笑換上了這對耳釘,切薩雷拿起她原來的那對水鑽耳釘,走開,把它扔進垃圾桶,再走回來。

  “好。”他說,看來對自己十分滿意,他比了比珍妮的方向,“現在,世界完美了。”

  珍妮一時拿不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直到莉莉安瘋狂大笑起來,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是在開玩笑。他——切薩雷‧維傑裡在順著女朋友的話往下開玩笑。

  而且,從他眼底閃動的笑意來看,她的吃驚和懷疑讓他的愉悅更深了一層。

  “好吧,謝謝你的禮物。”珍妮覺得有些吃癟,她開展反擊,“我知道它很昂貴,絕對比我給你帶來的所有抽成都昂貴——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切薩雷,算上剛才那聲傑弗森,你已經欠我三美元了。”

  她伸出手,“願賭服輸,該兌現賭債了。”

  一般說來,出席自家派對,身上是不會放錢包的。莉莉安勉強忍著笑,明顯在等切薩雷的回擊。畢竟以切薩雷強勢的性格,絕不會甘於反被珍妮打趣。

  切薩雷思忖片刻,反而彬彬有禮地詢問,“請問你接受支票嗎?”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珍妮忍不住失笑出聲。笑的波浪,這才席捲了這個小團體。莉莉安在大笑,珍妮在輕笑,切薩雷——好吧,切薩雷的眼睛在笑。

  遠處放起煙火,光影在窗邊搖動,曼哈頓的這個窗戶就像一個畫框,把這年輕的一刻,永遠框在了夜空裡。


  注:

  卡地亞的這個耳環蠻好看的,大家可以搜索一下,售價應該是要幾千刀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8-5-24 00:2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空降幸運兒珍妮

  在聖誕-元旦假期以後,珍妮和切薩雷去簽訂了用工合同,她同時也順便申請加入了演員工會——加入演員工會(SAG)的條件,其實說簡單也挺簡單的,如果是主演,在和SAG簽訂協定的專案裡工作上一天,工資滿足SAG最低標準,就可以申請加入演員工會了,如果是群眾演員的話,在一個SAG協議專案裡累計工作三天以上,也可以申請加入工會。

  但是仔細去想的話,SAG的門檻其實也還是存在的,就以珍妮的同事潔西嘉為例,潔西嘉來到好萊塢以後,先是演了一些沒報酬的學生電影——這些電影都沒報酬了,當然也不是SAG協議專案,也沒有上映的機會,那些青澀的所謂導演恐怕連DV都玩不轉,所以潔西嘉很快就失去興趣,開始想做電視劇的龍套,或是有一兩段臺詞的小角色。然而因為SAG的存在,每個SAG協議專案都必須優先從SAG裡雇一定數目的群眾演員,這個數目因行業而異,少則20,多則80,也就是說除非是上百人的大場面,否則非SAG演員是連打醬油的機會都很少,更別說是要在這個專案裡累計工作三天以上了。

  那麼,如果想直接做要簽合同,有臺詞的那種配角演員呢?很抱歉,大部分電影電視劇都是直接從SAG推薦的演員庫裡選角的,譬如戴夫,他的一個工作就是總結出《吸血鬼獵人巴菲》這一段時間需要的小配角,然後聯繫SAG或者另一個大工會美國電視與廣播演員聯合會(AFTRA)。他們會篩選出合適的演員來給你面試,很少從別的途徑去選人,所以,除非你或者你的經理人有門路直接搞定試鏡負責人或更高層,把簡歷遞進去,並且通過了篩選,否則你連試鏡機會都是很少能夠得到的。

  像是潔西嘉,在好萊塢之星都做了一年多了,也就是有幸去做過兩三次群眾演員,完全沒攢夠三天的工作時間,所以還是不夠格加入SAG。在珍妮離職的時候,她的經理人正在幫她E-mail簡歷,尋找拍廣告和雜誌平面的機會,如果她能選上拍一個SAG協議廣告的話,那就有資格加入工會。以後起碼也就是有組織的人了。不過,一般來說SAG協議廣告也都是直接聯繫工會選角,而潔西嘉的經理人很可能是沒門路(或沒意願)直接和選角負責人聯繫推銷簡歷的,所以,如果她運氣不好的話,這條路也有可能是走不通。

  在洛杉磯尤其是好萊塢地區,俊男美女並不少見,但他們中最終只有少部分人能夠加入工會,成功入行,很多一部分人在連續碰壁一兩年以後,大概也就失落地轉行了,也還有一些人就此沉淪,而這成功地加入工會的‘幸運兒’,最終能脫穎而出,靠演戲養活自己的則是百中無一,餘下的99%大概就是好萊塢漂,不斷地打著醬油當人肉佈景,連SAG保險的門檻都達不到。(見注)但即使如此,在那些連SAG都加入不了的週邊人士眼中,他們起碼是有組織的人,已經很令人羨慕了。像是珍妮這種事業發展路線,對他們來說已經相當於是奇跡了。

  陳貞因為有前世記憶,所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寧可不加入SAG,也絕對不從群眾演員入行——在她的那個時代,一朝臨演,終生臨演,能夠從臨演翻身成為配角的人都是鳳毛麟角,更不說做主角了。即使她有信心是鳳毛和麟角,要從臨演到主演起碼也要五年以上的時間,她根本浪費不起這個時間。所以她當時都是想去混舞臺劇圈子,從格調比較高的舞臺劇裡出身了,當然,她運氣不錯,這條註定也會比較艱難的路還沒開始走,戴夫那邊就送來了青雲梯,她的第一份工作‘華妮塔’,其實就足夠資格加入SAG了。華妮塔是那一集的主要演員,CSI是SAG的協定專案,而五千美元的報酬當然也滿足了SAG的標準。

  但,當時珍妮也沒加入……

  因為……加入演員工會需要3000元入會費……她沒錢……

  一直到現在,《芝加哥》的演出支票到了她手上,她銀行裡有了那麼一兩萬美元了,珍妮才把這件事提上日程,辦妥手續以後,演員工會就會保障她的福利,遇事為她出頭,有欠薪也會幫她來討等等。不過對珍妮來說,她和切薩雷的關係已經很密切了,工會‘介紹演出機會’這個職能基本已經失去作用。基本上,這種介紹來的演出機會多數都較為底層,比如《芝加哥》的主演肯定就不是通過這樣的選角給選出來的,甚至是吉蒂這樣的角色,導演都可能在心裡就已經有人選了。以珍妮現在主演《芝加哥》的層次來說,演員工會那邊的大部分演出機會,都不可能讓她滿意,就算是收到詢問電話,切薩雷也會直接回絕掉,不會未經篩選就通到她這一邊。

  痛心地付掉了三千多的會費,珍妮就開始眼巴巴地盼著她的下一筆收入,《芝加哥》這邊,劇團是一周發一次薪水,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在合同規定的26周內,可以拿到十萬四千的薪水,然後扣稅、扣提成以後,還是可以落下六萬多在她手上的。——以前她做女招待的時候,由於小費不報稅,只算底薪屬於低收入人群,幾乎不必納稅,現在她年薪起碼十萬四千,就要交稅了,美國是高稅率國家,她這個檔次,年收入起碼20%要繳稅,然後扣掉15%的事務所提成,就只剩下約一半在手。

  當然,這只是個大略的數字,因為她還要付錢請會計師報稅,而且從詹姆斯吐露的宣傳思路來看,切薩雷可能還會幫她安排PR公司,這也是要按月付錢的,就是不知道是怎麼個支付辦法。

  ——總之,雖然現在珍妮的收入是比以前提高了一些,但……她其實還是挺窮的,因為花錢的地方也是增多了不少。

  還好,切薩雷和她的密切關係,使得她還是能享受一些公司資源傾斜的好處,比如說她現在住的酒店,公司直接把錢付到三月份,三月以後如果她要繼續住在這裡,也可以用內部價付帳,支出並不會太高等等。

  因為這些瑣事,整個假期珍妮都還是挺忙的,並沒和莉莉安見上幾面,至於切薩雷,那更是簽完合同後就飛回洛杉磯去了,他繁忙的程度遠超莉莉安,就是珍妮這個目前很得重視的客戶,和他見面的次數也實在是不多。

  因為聖誕-元旦假期的關係,12月-1月也是百老匯忙季,排練廳完全爆滿,劇團也是連軸轉,忙個不停,珍妮一直沒和《芝加哥》劇團的大家一起排練,詹姆斯給她安排了滿滿當當的排練日程,除了基本功排練以外,也開始嚴格地按照音樂劇曲目捋順珍妮的每一次歌舞秀。他本人也經常會過來看珍妮排練,態度嚴格、專業,追求完美到近乎挑剔的程度——就像是之前完全沒和她調情過一樣,完全是公事公辦,連笑話都不會說一個。

  說起來,珍妮到現在為止見到的演藝圈大拿好像都有完美主義傾向,切薩雷、羅伯、阿加塔都是這樣,所以她也習慣了和這些永遠不會滿意的人相處,甚至在工作上也有點被虐出癮了,她真的不怕別人對她要求太苛刻,因為她實在對自己要求就已經很苛刻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陳貞好像也有完美主義傾向。

  尤其是這一次,等於是賭上名譽,如果大家公認她表演不如蕾妮,那她就成了傍大腿炒作不成的失敗者,珍妮不爭饅頭也爭口氣啊。所以她不怕不苛刻,就怕你不提要求,她沒有目標去完成。

  每天除了排練以外,演藝空間裡三小時發聲練習妥妥兒,如果不是太累的話,繼續在空間裡練舞,她這回算是把空間的時間流給利用到極致了,完全整個人進入忘我狀態,每天除了練習就是練習,運動量大到珍妮甚至允許自己吃牛排這種主食——以她每天消耗的熱量來說,不多吃點肉,實在是扛不住了。

  在這樣地獄式的練習裡,詹姆斯點頭的次數越來越多,最終,在一月末,珍妮被帶到排練大廳介紹給劇團成員,“這就是你們的新洛克希了。”

  大排練廳裡登時爆發了一陣感興趣的嗡嗡聲,很多站在後排的人都伸著脖子看她,珍妮覺得自己就像是轉學生,大家對她又好奇又排斥,個別成員可能還很妒忌或憎惡。

  不過,劇團和劇組比,人情要濃厚一些,畢竟有些老成員已經在劇團裡工作幾年了,再討厭你也不可能上來都撕X。珍妮融入集體開始準備排練基本功的時候,附近幾個人都轉過來和她自我介紹,“我是B組洛克希,你叫我艾曼達就好了。”

  “我是A組的阿莫斯,也就是你的丈夫。”

  大家簡短地互相認識了一下以後,隨著編導手裡的節拍數開始熱身,然後一天的排練就這麼開始了。

  雖然是個新人菜鳥,但珍妮畢竟在金手指下練習了那麼久,且她前世又有一定的功底,所以日常排練她完全是遊刃有餘,很輕鬆地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和大家也是逐漸熟識起來。不過這裡的友好關係鏈還是遵循慣例——利益衝突越小,初始關係就越友善。所以不論是群舞還是主演,首先和她熟絡起來的就是男演員以及黑人女演員,珍妮的‘金髮白人女演員’陣營聲望天生就是冷淡,很輕鬆應該就能跌到敵對那頭去。而且,因為她是空降的關係,即使是熟絡起來的劇團成員,對她的親密也比較有限。

  吃中飯的時候,黛德麗過來和她打招呼,“我們又能在一起工作了——真讓人高興!”

  基於陣營判斷,她應該是屬於初始友好那邊的,但是黛德麗在試鏡那天的表現讓珍妮有些疑慮,她的態度並不是太熱情。“是的,黛德麗,真的沒想到我們又在一起工作了。”

  “對了,還沒和你道歉。”黛德麗坐在她對面,親熱地對她擠擠眼,“那天在試鏡的時候我對你有些不客氣,這是詹姆的吩咐,他希望我能給你施加點壓力——不過從你的反應來看,我好像做得不是太好。”

  珍妮真心實意地說,“沒有,你真的做得非常到位了,老實說,我一開始差點被你嚇住。”

  黛德麗笑出聲,“哇,那你的演技的確不錯,絕對是奧斯卡等級的。”

  她和珍妮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兩人倒是很快就重新熟絡起來,黛德麗更是告訴她,“這週一我休假,會在我家開個派對,你一定要來。當天休假的劇團成員都會來,這是個融入大家庭的好機會。”

  珍妮猶豫了一下,黛德麗又勸服她,“你知道,這不是擺架子的時候,珍妮佛,在劇團裡多交幾個朋友對你有好處。”

  她說得也有道理,珍妮也不想把自己搞成大家公認的Bitch,而要破冰的話最好就是乘剛開始,人際關係還沒固定下來的時候行動,她點了點頭,對黛德麗也有些感謝,“謝謝你,親愛的,我一定會來。”

  黛德麗和她確認了時間、地點,很老友地拍了拍珍妮的肩膀,“我非常期待你來。”

  她對珍妮露齒一笑,亮出一口白牙。


  注:

  SAG的保險前提是每年工作時間達到一定的天數或者報酬達到一定的程度。

  入會費3000是維琪百寇里說的,貌似在2001年也許是1500,這一段全按維琪百科……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8-5-24 00:2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第三次撕X

  “嗨。”

  “嘿。”珍妮停下腳步,和詹姆斯打了個招呼,“你還沒吃晚飯嗎?”

  詹姆斯沖她舉了舉手裡的漢堡,“很明顯,我是錯過飯點了,不過你有機會的話,也別錯過這家的漢堡,就在兩條街外,吉姆的廚房,雙倍芝士,大量酸黃瓜,如果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破戒的話,一定就是這傢伙了。”

  “謝謝。”珍妮失笑,不過詹姆斯的話的確讓她感覺到胃部的空虛——一般說來,劇院是不包晚飯的,在大半天的排練以後,她的肚子已經咕咕作響了。“當我不需要上臺演出的那天,肯定去享用一次。”

  “你們這些可憐的女演員。”詹姆斯習以為常地聳聳肩,“對自己放鬆點吧,現在你在演的是音樂劇,如果這時候你都這麼虐待自己,拍電影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只喝水嗎?”

  珍妮這幾天的排練都還比較順利,不過詹姆斯不像以前那樣經常來視察她的排練進度,兩人幾天沒見,感覺上都有些不願打個招呼就離開,珍妮知道這是對彼此有好感的表現,不過很可惜的是按照切薩雷的時間表,這份好感是不會有繼續發展下去的機會了。“也許我的話很掃興,不過事實上,維持身材是個長期工作,你知道人體對於鹽分是會上癮的,如果你開了戒,吃了一個好吃的漢堡,那麼你對鹽分和糖分的渴望就會毀掉你繼續吃沙拉的能力,所以——”

  詹姆堵住耳朵做了個鬼臉,“就讓我快樂的變胖吧,Hell,我只是個可憐的劇院經理而已。”

  珍妮大笑,她想走,但還是有點邁不開腳步,“下週一黛德麗會開個派對,你會去嗎?”

  週一一般是票房的低點,也是很多劇團成員休息的日子。

  “本來應該會去。”詹姆看了看她,又扮了個鬼臉,“但既然你去,我就得改主意了——你知道我在酒後會做出些不得體的事。”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談起聖誕派對上的那兩個吻,事實上珍妮對此也是有感覺,就是詹姆斯後來應該對當天的兩次偷吻感到後悔,他那時候是有幾分醉意了。所以這幾天他對她就特別正經,甚至不再耍賤,這都是為了重新把兩個人的關係確定下來,回到專業範疇。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劇院經理的精英,肯定是不會放任自己被下半身牽著鼻子走,然後把專業和感情攪和到一起,給他們都很重視的這一亮相添加不穩定因素。

  所以說成年人的感情世界比較複雜,詹姆從開始調情-澄清是玩笑-談論珍妮的洛克希對他的重要性-表示六個月後再追求她-偷吻兩次,這期間感性和理性的交戰可以寫出一個短篇小說了,珍妮作為沒喝酒的旁觀者,事後想想也能明白理智在酒精和欲望之間掙扎的艱難,更是理解詹姆對那天表現的後悔,她認可地點點頭,用調侃化解,“是的,如果你再來一次的話,估計劇團裡會流傳我之所以上位是因為睡了你的流言。”

  詹姆哈哈大笑,“哦,這倒沒什麼,我們都知道在我的劇院裡,我享有對旗下演員的初夜權。”

  兩人對視一笑,倒是覺得少了一層隱約的尷尬,詹姆關切地問她,“你和同事相處得還好吧?我是說,沒出現什麼Bully事件吧?”

  珍妮想了一下,“大概有一些很零星的舉動,但沒有太多,放心吧,沒什麼我不能應付的。”

  “是的,你的交際能力不錯,”詹姆說,他現在很明顯又是在‘和珍妮多聊一會’的欲望以及‘你不能和你的重要演員攪在一起’的理智之間來回拉鋸了,所以完全是心不在焉,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我是說,我和黛德麗關係不錯,但我居然沒有收到她周一派對的邀約,而她卻邀了你。”

  珍妮也不是第一次目睹到自己的美麗對別人造成的影響了,不能否認,她的虛榮心得到一定的滿足,也想要大發慈悲放走詹姆,免得他繼續受她的‘折磨’,但詹姆的話卻讓她心中一動。

  黛德麗和詹姆關係友好這她是看得出來的,他們互動的肢體語言很親昵,從詹姆的話和他賤萌的作風來看,他也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劇院經理,以前黛德麗搞派對都會叫他,受邀是正常,不受邀才不正常。而且,黛德麗叫了她,一個在詹姆堅持下才獲選洛克希的新演員,對她示好意向明顯,那麼用屁股想黛德麗也會把詹姆一起叫上,這樣三方距離拉近得快,很快就能湊出個小團體來。

  在豪門少奶群裡歷練了這些年,陳貞對這些事是很敏感的,她吞下本來要說出口的道別,“對了,詹姆,關於第三次試鏡那天,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特地吩咐黛德麗別理我,好讓我更有心理壓力?”

  詹姆呃了一聲,“沒有啊,不過她做得不錯,那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看出我的意圖並且給予配合——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

  “只是對那天她的表現有些介意,”珍妮回答,她也亮出牙齒,“謝謝你,現在我明白了。”

  #

  經過思考,珍妮還是去了黛德麗的派對。

  第一,她不相信黛德麗能在派對上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是法治社會,派對在她家裡,出任何事她都要負責任的。黛德麗只要有點腦就知道,如果珍妮在她寓所裡受到傷害耽誤了登臺計畫,詹姆斯會如何遷怒於她。

  第二,她也想看看黛德麗到底想幹什麼,把問題在登臺前解決掉,總是勝過到臺上了發現服裝被割裂之類的狗血。而且在珍妮來看,黛德麗演的是維爾瑪,兩人間毫無利益衝突,黛德麗和她之間可能存在一些誤會,能解決就解決掉,畢竟她們倆是合作夥伴,沒必要搞得太難看。

  說起來也算是文化差異,外國人最愛的社交娛樂肯定就是開派對。雖然珍妮完全不知道一群人打扮起來,拿著酒杯在那聊天有什麼好玩的,但她還是參加了很多拿著酒杯聊天的派對,當然,派對和派對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呃,層次高如莉莉安的元旦派對,那就是穿小禮服,拿紅酒杯,好萊塢演員那邊的派對就是熱褲美人勁歌熱舞,一堆荷爾蒙過剩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互相勾搭,基本就是個約炮平臺。

  黛德麗這樣的百老匯圈子,藝術氣息更高點,她在蘇活區的公寓雖然並不大,但卻佈置得非常波西米亞,感覺是圖騰博物館,充滿了各種神秘主義的掛毯啊,諸如此類的東西。

  珍妮其實在走廊裡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一進屋立刻發現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太臭了。

  整間屋子幾乎全是大麻的臭味,珍妮簡直連呼吸都呼吸不上,在朦朧的燈光裡,一屋子全都是慵懶的肢體交疊,音樂也響得特別空靈……珍妮用不著特別聰明也能明白,她是受邀來了一種特殊的派對。

  不論是陳貞還是珍妮,對毒品都不是太陌生,陳貞前夫家對於這東西是非常嚴防死守的,因為他們經常能聽說某個相熟不相熟的生意夥伴/朋友,家裡的二代被居心叵測的狐朋狗友帶著染上了毒癮,通常這種故事都伴隨著家財散盡的慘烈結局。陳貞的公公直接就是放了狠話,一旦試過一次被查出來,所有家產全都剝奪,喪失人身自由,去哪裡都永遠擺脫不了監視保鏢。所以不論是她還是她前夫,雖然都有接觸過一些神神秘秘的人來和他們推薦‘助興藥物’,但卻是從來沒有起過嘗試的念頭,陳貞為此還和幾個電影學院的老同學斷了聯繫。

  至於原主珍妮,她上的是那種貧民校區的公立學校,窮得連戲劇社的經費都湊不出來,學生素質有多差可想而知。整個學校走廊有時候都是這種臭味,直接就有人在校門口賣一小份一小份,二十塊一個小塑膠袋的分裝品。原主珍妮學生時代去參加派對的時候也湊熱鬧在水煙筒上吸過幾口,但因為量不足,只有輕微的致幻效果,清醒後又覺得很噁心想吐,外加貧窮(陳貞覺得這是最主要的原因),所以也就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再深入接觸。但是在這個環境裡她當然是知道這東西有多麼普遍了,事實上在珍妮以前的學校,抽這個就和抽煙一樣,都不當吸毒看待,一般要去抽更高級的冰毒、可‧卡因,才會引起重視。

  在洛杉磯的圈子裡,其實也是差不多,珍妮重生後去過的派對水煙筒就很常見,當然她是絕不會去碰,只是大環境是這樣,也不可能去指責別人什麼,頂多自己閉嘴就是了,反正她參加的派對也不多,而且一般都走得很早。之前在羅伯的聖誕派對,有人拿這個出來的時候她就先走了,根本不留下來摻和。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純以大麻為主題的派對。而且現在想走也晚了,珍妮已經看到了好幾個同事,當然還有黛德麗,她們也都看到了她。可想而知,她要是立刻轉身走人,以後和這幾個人的關係肯定跌落到冰點。如果這幾個人再宣揚一下,那麼全團80%(珍妮覺得可能更高)抽過大麻的人都會覺得她是個矯情的Bitch,再然後估計就會出現真正的片場孤立Bully事件了。

  “嘿,黛德麗。”珍妮想了一下,索性堆出笑臉上前和黛德麗招呼,“謝謝你邀我來參加派對。”

  抽過這玩意的人反應都是很遲緩的,很多瑜伽大師在冥想之前就會抽這東西,幫助自己進入‘禪定’境界,黛德麗過了兩秒鐘才對她露出笑容,她手裡拿著一根煙捲,還沒點燃,看到她來了,就一邊打火,一邊湊在另一個人懷裡的水煙筒上深吸了一口,然後把新煙捲遞給珍妮,“嗨,你來遲了。”

  “我對這一帶不是很熟悉,有點迷路。”珍妮說,她推開黛德麗遞來的煙捲,“不,不,謝謝。”

  “What?”黛德麗的眼睛稍微瞪大了點,聲音也提高了,“你不抽?”

  周圍原本悠閒自在地沉浸在快活世界裡的賓客頓時都看了過來,珍妮認識的那幾個同事紛紛露出‘你怎麼這麼裝’的表情。

  “我不能。”珍妮說。“你知道我簽了CAA,我的經紀人就是個混球——他讓我定期做Drug test。”

  要不是她一眨眼間就想到這個藉口,珍妮寧可被欺淩也要閃人,但現在她自感是智珠在握,就想博個兩全其美了。

  誰知道黛德麗和小夥伴們一聽,紛紛都笑起來,“噢,親愛的,除非你明天就做,否則只是大麻而已,一周後就檢查不出來了。”

  Fuck,一聽都是Drug Test的老手了……

  珍妮暗罵一聲,搖頭說,“我做的是頭髮檢驗,很抱歉,我不能冒這個風險,經紀人的政策非常嚴格,一次Unclean,我要罰款六千塊。”

  她張口就來地編了一段瞎話,倒是贏得大多數人的同情,但黛德麗看來還是很不滿,她不死心地把煙捲又往珍妮方向湊了湊,“Really?”

  珍妮現在對她已經是很懷疑並且反感了,她思考片刻,反而不著急走,做了個鬼臉,先拿過來,湊到鼻端假裝貪婪地聞了一下,彷彿要抽,但在最後關頭又拿了開來,把煙捲往地上摔去,刻意粗俗地罵了一聲,“Shit!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大家都笑了起來,有人說,“噢,可憐的小東西。”

  黛德麗看來不太高興,但珍妮沒給她說話的餘地,“天啊,對不起,黛德麗,你的地毯——你別動,很抱歉掃了你們的興,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她彎下腰撿起煙捲,將它掐滅,又去廚房拿了一塊濕布出來擦拭地毯,免得地毯被煙捲烘烤,引起火災。這一群人就像是一條條愜意的魚,饒有興致地斜臥在地毯、蒲團、沙發上,或者是閉目享受,或者是好奇而朦朧地看著她。

  珍妮收拾完以後,和黛德麗以及幾個同事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走到街上以後很久,都覺得她身上還有那股酸臭的味道。她強壓著心中的反感和噁心,一邊走去大路叫車,一邊撥通了莉莉安的電話。

  “嘿。”電話一接起來她就說,“聽著,莉兒,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你上次是不是和我說,你有個同學進了實驗室做基礎醫學……”


  注:

  藥檢(Drug test)是美國非常重要的一個測試,很多工作都是要求在入職以前做這個test的。Drug也不僅僅是毒品,還有一些比如酒精啊、處方藥啊什麼的,都涵蓋在裡面,如果你檢查出來是陽性的話,那就是unclean,很多工作就不會用你了。

  藥檢有好幾種,尿檢、血檢、頭髮檢,如果是頭髮檢驗的話,理論上幾個月內你什麼時候有過接觸都是檢查得出來的。不過這個有個小知識點就是如果是黑髮,藥物留存最多,如果是金髮或者你做過漂白什麼的就會留存得比較少,檢查出來可能性低一些。

  最後,鄭重地告訴大家,西方社會認為大麻危害度低,這個想法是絕對錯誤的,絕對絕對錯誤,主要是大麻販賣商為了巨額利益推動這個說法。大麻是毒品,絕對會毀掉一個人,所以絕對不要嘗試,任何一種毒品都不能試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 23:3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