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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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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山微雨 -【我有美顏盛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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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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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4:16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豪門大少(一)

    “你被聶勝和睡了?”

    “……段輝,你聽我說,那天他——”

    “戴嫣,你膽子挺肥啊。”

    男人冷笑了一聲,兩手伸進褲袋裡,走到窗邊,沉默片刻,突然一拳砸在玻璃上,轉過頭,面目猙獰:“你他媽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敢背著我和別的男人睡?聶勝和是有幾個破錢,可他肯花在你身上嗎?你他媽這麼壞老子名聲,讓別人看笑話,你等著看我怎麼弄死你!”

    戴嫣瑟縮了一下。

    段輝幾步走過來,大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給你什麼好處了?婊子,他給了你多少錢,你自願爬上他的床!”

    戴嫣掙扎了起來,臉色因窒息漲的通紅。

    段輝甩開手。

    戴嫣摔倒在地上,頭撞到了桌角,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沒有……段輝,我不是自願的,你別聽他們亂說!那天我陪年年一起去他們的酒局,年年說唱兩首歌就好了,我真的不知道!酒裡下了藥……一定是酒裡下了藥。”

    她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拽著男人的手,哭得凄凄慘慘:“我醒來就是在他床上,聶勝和什麼樣的人,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會傻到爬他的床嗎?求求你了,你相信我吧,我不可能背叛你……”

    段輝冷笑,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穿那麼暴露的裙子,參加男人的酒宴,不就是想勾引男人,被他操的?還想騙我?省省吧!”他嗤笑了一聲,隨意整理了下領帶,轉身就走:“婊子就是婊子,放蕩慣了,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要作雞。”

    戴嫣癱軟在地,眼淚不停地掉,直到眼睛干澀,再也流不出淚。

    這是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此刻,戴嫣臉上包著一層層的繃帶,坐在鏡子前,麻木地看著自己。

    抬起一只手,摸著刺痛的臉頰。

    手指都在發抖。

    她不敢拆下繃帶。

    這張臉……毀了。

    戴嫣是個網上頗有名氣的小網紅,出名是因為她的前男友,段輝。

    豪門大少爺的女朋友,總是自帶關注度的。

    戴嫣身材很好。

    高挑,瘦,同時有胸有屁股,身材比例堪比模特。

    臉是差了一點,好在能修,放到微博上的照片總是美美美,白白白,後來有幾次狗仔拍到她和段輝逛街的照片,頓時被一群網友大罵照騙。

    照騙就照騙吧,只要段輝不嫌棄就好。

    戴嫣很愛這個男人,也知道她配不上他,想進段家的門,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還年輕,既然年輕,就有大把的時間揮霍,也不會早早的腳踏實地考慮將來,只要有愛,婚姻什麼的,可有可無。

    ——誰年輕時還沒點浪漫的夢想?

    段輝對她很大方,生日送車,過節送房,錢隨便用。

    之後幾年,戴嫣在網上越來越紅,有了小幾百萬粉絲,開起了自己的淘寶店,日進鬥金,不怎麼需要花他的錢了,他還笑她,說還有人嫌錢多的。

    她不是嫌錢多。

    而是……她想告訴他,她愛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錢。

    網紅這個圈子太亂。

    那天年年求她一起去赴酒會,軟磨硬泡說了一個晚上,說在場的都是正派的人,一群人呢,男的女的都有,好幾個是段公子的朋友,絕對不會出事的。

    年年是她在圈子裡唯一的真心好友,七年的交情。

    她心一軟,去了。

    醒來就是在聶勝和的床上。

    聶勝和,帝都貴公子二世祖圈裡的顏值擔當,長了一張妖孽臉,同時也是渣男屬性擔當,又名騙炮界的扛把子,號稱身價上百億,然而摳門的要死,睡了女人還要對方付開房費,別人送禮送車送房,他送巧克力和蘇打餅干,還是超市過期打折的貨。

    時間一長,就連嫩模和網紅都對他敬而遠之。

    那天晚上,他從浴室出來,腰上圍了一條灰色的浴巾,看見床上臉色慘白,目光驚恐的她,散漫的笑笑:“醒了?”然後摸了摸下巴,似是意猶未盡:“……開燈了?嗯……十個網紅九個照騙,臉比我想的還要殘,身材倒是帶勁。還行,這把不算虧。”

    這個王八蛋。

    戴嫣本想忘了這一切,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可段輝發現了。

    ——年年告訴他的。

    什麼七年好友,到頭來,還是塑料姐妹情。

    “戴嫣,你問我為什麼?”

    年年抽了一口煙,輕蔑地掃了她一眼:“你穿名牌的當季高定禮服,背最貴的包,開最貴的車,多少人瞧你不順眼?你問我為什麼……我還想知道,憑什麼段輝看上的是你呢,你又不漂亮,照片全靠修,也就只剩下兩條腿夠長罷了。”

    戴嫣氣得渾身發冷:“我當你是朋友!”

    年年笑了一聲,搖搖頭:“好,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老實跟你說吧,段輝跟我上過床,不止一次,可笑你蒙在鼓裡,跟個傻子一樣。你也別覺得分手冤,他早就想甩了你,就是沒想到你先綠了他,氣不過而已——他正在追一個女人,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記者,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戴嫣是真的不知道。

    她想,年年說的對,她就是個傻子。

    她上網搜過那名小記者,看到了對方的微博。

    很干淨,很有活力的女孩子。

    家世好,名牌大學畢業,一線城市本地戶口。

    臉蛋算不上漂亮,但是不加修飾,清秀靈動,笑起來又甜又自然,不像她,拍張照片總得凹姿勢,找角度,拍照三分鐘,修圖半小時。

    戴嫣失戀了。

    還來不及作死作活,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正的噩夢降臨。

    段輝找人潑硫酸,毀了她的臉。

    那短短的幾分鐘,漫長的宛如凌遲。

    她一直不敢拆繃帶,拒絕看自己的臉。

    夜裡睡不著,躺在床上,她苦中作樂的想,這下好了,照騙也當不成了,她的人生就如這張臉,面目全非,千瘡百孔。

    還活著干什麼?給人看笑話麼?

    愛情?

    段輝終於找到適合他的女人,一個他可以帶回家見父母的好女孩。

    朋友?

    朋友圈裡,很多曾經情比金堅的‘好姐妹’,連設置屏蔽都懶得,直接幸災樂禍大開嘲諷。

    親人?

    爸媽打過電話來,問她什麼時候回老家,弟弟相親談了個村裡的小朋友,需要用錢,叫她趕緊寄錢回去。

    好像……沒必要活著了。

    戴嫣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一把刀。

    她有死的決心,卻沒有看一眼自己毀容的臉的決心。

    這一生過的,真失敗啊。

    *

    阿嫣剛接收完原主的記憶,正想把刀放下,突然身後一聲巨響,有人一腳踹開房門,闖了進來:“別動!”

    始料不及。

    阿嫣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好奇地回頭,看了眼踹門的男人,剛開始誤認為是上門打劫的,看見他的衣服,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穿著警服。

    衣服皺巴巴的,有點髒,沾著幾塊污漬。

    但的確是現代的正式警服,再往下看……還是個配槍執法的警察。

    這位先生不太注重形像,從看起來像早上用手抓了兩把,壓根沒梳過的亂發,到一雙狩獵者獨有的銳利黑眸,再到衣服褲子鞋子襪子醉人的色調搭配,全都暗示了這是一個毫無審美觀,酷愛走狂野型男路線的鋼鐵直男。

    他後邊還跟著一名年長的警察,和一名漂亮的小警花。

    年長警察著急勸道:“秦郁,別嚇她,先穩定情緒!”又對阿嫣說:“小姐,我們接到了報警電話,請你不要衝動,保持冷靜!想想你的父母,你的親人,如果你自殺了,他們怎麼辦?不要一時想不開做傻事。”

    阿嫣說:“我沒報警。”

    那名叫秦郁的警官冷酷的臉紋絲不動,下巴衝著她點了點,撇下硬邦邦的兩個字:“放下。”

    阿嫣看了他一會兒,笑了一下,揮了揮小刀,又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學著記憶裡看過的電視劇,開口:“阿sir,切水果犯法啊?”

    闖進來的人同時一愣。

    秦郁冷哼了聲,眼裡劃過一抹不耐煩,走上前,空手奪下阿嫣的刀,插進一個新鮮的紅蘋果裡:“小姐,我不管是誰報的警,你們這是浪費國家公共資源,以後不要有點破事就報警。這種惡作劇非常幼稚,而且對我們的工作——”

    阿嫣挑了挑眉,又笑了聲:“破事。”

    “隨便報警聲稱自殺,你認為算什麼?”

    阿嫣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摘下臉上的一圈圈繃帶。

    秦郁皺眉,不知道這個看著輕浮的女人想干什麼。

    繃帶終於全拆了下來。

    那名年輕的女警察沒作好心理准備,‘呀’的一聲尖叫出來,其他兩個人也突然變了臉色。秦郁依舊濃眉緊擰,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阿嫣轉過頭,看著鏡子裡慘遭毀容,十分可怕的一張臉,神情平靜,就像看著一件破損的物品,只是可惜,並沒有驚愕和恐懼。

    “阿sir,這就是我的小破事。”

    *

    小警花開導了阿嫣半天,勸她不要因為臉毀了,就想不開輕生,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整容植皮技術尤其精湛,還有很多恢復容貌的機會,大可以嘗試。

    阿嫣耐心地聽著,對這位心懷善意的姑娘,報以同樣善意的微笑。

    雖然那微笑長在扭曲的臉上,變得也可怕起來。

    秦郁一直沉默地站在旁邊。

    他想起來這個毀容的女人是誰了。

    幾天前,他聽親戚說過,聶勝和——他那年紀比他小了沒兩歲,腦子卻沒發育完全的智障外甥——睡了一個有男朋友的女孩,後來女孩和富二代男友分手了,富二代為了出一口惡氣,疑似找人行凶,毀了女孩子的臉。

    當然,這件事沒有證據。

    年齡相仿,秦郁卻根本不理解聶勝和,還有他那群狐朋狗友。

    發生了這種事情,女孩的前男友不是應該打聶勝和一頓,最好打斷他幾根骨頭,為什麼反倒毀掉女孩子的臉?

    他看了看阿嫣。

    剛才小吳開導的時候,問過她的名字,她說,她叫戴嫣。

    ——原來,就是她。

    最後,阿嫣保證:“我不會自殺的,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我對我的臉充滿了信心,不出一個月,我一定能恢復美顏盛世。”

    小吳對她報以同情的眼神,拍拍她的手。

    另外兩名警察出去了,秦郁沒動。

    阿嫣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阿sir——”

    “你當演港劇警匪片?”秦郁不冷不熱說了句,停頓片刻,又道:“——秦郁。”

    “秦警官。”阿嫣從善如流,指了指門口:“您可以去忙國家大事了,我得處理我的小破事。”

    秦郁一滯,臉上依舊沒表情,走到門邊,轉頭:“人活著不是只有一張臉。”

    阿嫣怔了怔,對他微微一笑:“但是人有一張漂亮的臉,可以活的更輕松。”

    *

    警察走後,阿嫣也不管誰報的警,直接撥通了經紀人莎莉的電話,過了會兒,莎莉過來了,看見阿嫣沒有遮起來的臉,忍不住移開目光,嘆了口氣。

    阿嫣說:“拍兩張照片吧。”

    莎莉:“……什麼?”

    阿嫣指著自己的臉:“我即將成為美容整形界的奇跡,拍下照片,寄給媒體,寄給美容機構,一個月以後,我會上頭條新聞,接幾個整形廣告,賺下一大筆錢。”

    莎莉看著她,就像看著個異想天開的傻子,有點憐憫:“阿嫣,想法是好的……你別怪我潑你冷水,現在的技術,就算你去韓國,去日本,去美國,也沒辦法恢復你原本的容貌。你還是安心在家休息吧,以前你網店賺的,還有段輝給的,不少了,夠你用。”

    阿嫣笑了笑:“我要的是曝光度。”

    莎莉盯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你……瘋了?”

    阿嫣認真的說:“我要曝光度,我要勾引一個男人。”

    莎莉:“……你、你別傻了。我知道你受了刺激,但事情已經這樣,你……唉,段大少已經找了新的女朋友,那女孩子我也見過,真的是個好女人,他家裡一定也同意,你就……想開點。”

    阿嫣一怔,眉頭輕挑:“段大少?”

    莎莉說:“段輝唄,你傻了?”

    阿嫣便舒展眉宇,又笑了:“不,與他無關。”

    這個世界的線索人物……

    聶勝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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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4:33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豪門大少(二-三)

    莎莉把照片給了媒體,發到網上當天,便上了熱搜。

    大部分網友都表示可惜,並且譴責凶手,那麼殘忍地毀了一個姑娘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就算臉能修復,也肯定會留下痕跡,注定醜一輩子了,造成的心理傷害,更是可怕。

    另外小部分負能量爆棚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有疑似直男癌晚期的網友,發布了以下留言。

    “看吧,這就是拜金女的下場。”

    “唉,本來就靠一張照騙臉勾男人,現在遭報應了。”

    “哇毀容了還放到網上來傷害大家的眼睛,這麼想要熱度啊,想紅想瘋了。”

    “活該。”

    至於其他塑料姐妹花網紅們,明面上在微博給阿嫣打氣加油,一個比一個真情實感,背地裡朋友圈內涵諷刺,網絡和現實世界兩張臉。

    人情冷暖,失態炎涼。

    網友置身事外看戲,有的同情,有的冷漠,終究事不關己,安慰一句不會掉塊肉,罵一句也沒損失。

    真正疼的痛的,只有自己。

    阿嫣獨自待在公寓裡,請了一位老阿姨燒菜清潔,大門不出,專心致志地修復毀掉的容貌。

    這樣的日子,像極了魔界禁殿中的歲月。

    陳阿姨總是看著阿嫣傷殘的臉嘆息,滿目不忍,有時也罵罪魁禍首,說他怎麼狠得下心,這麼害人。

    阿嫣卻不在意,反倒覺得安心,平靜。

    要干的事情很多,慢慢來,不急。

    照片散播後的第三天,堆積了灰塵,很久不用的門鈴響了。

    陳阿姨開門,看見來客一愣:“警官,我們沒報警……”

    秦郁雙手抱胸,語氣淡淡的:“……戴嫣呢?”

    陳阿姨進門,叫阿嫣:“戴小姐,外面來了位面生的警察,是不是案情有進展,抓到嫌犯了?”

    阿嫣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抓到也沒用,頂包的小嘍啰,又不是主謀。”

    走出去,看見秦郁還站在門外。

    一張臉冷冷淡淡,緊繃著,顯得十分嚴峻,一雙眼睛鋒芒畢露,銳氣盡顯,看誰都像審犯人。

    阿嫣有點驚訝:“阿sir……秦警官?”

    秦郁看見她,上下打量一眼,揚了揚手,轉身便走:“……來看看你有沒有自殺。”

    陳阿姨等著他走遠了,抱怨起來:“嘴怎麼這麼臭呢,說話也太難聽了……這還是咱們人民的好警察嗎?戴小姐,你等著,我下了班就去警察局投訴他,一點也沒有為人民服務的自覺。”

    阿嫣搖搖頭:“嘴凶了點,心挺好的。”

    陳阿姨狐疑:“怎麼看出來的?”

    阿嫣點了點自己的鼻子:“聞出來的。”

    陳阿姨:“……戴小姐又講笑話了,不好笑。”

    又過了一天,阿嫣難得打開一次微博,更新了最後一條動態。

    ——等我一個月。

    陳阿姨今天家裡有事,燒完晚飯沒留下,回去了。

    阿嫣調好紅酒,聞著香噴噴的飯菜,心情極好,甚至有了浪漫燭光晚餐的興致,想和自己的臉來一場甜蜜的約會。

    她從房間裡拿出一面小鏡子,放在桌子上,調整角度,正好對准康復中的臉龐——修到一半,皮膚還是坑坑窪窪的,至少沒那麼令人不忍直視了。

    很好,多麼幸福的兩人世界啊。

    剛喝了一口酒,門鈴響了。

    阿嫣以為陳阿姨忘了東西,折回來取,便走過去開門。

    站在外面的又是秦郁。

    他揚起手裡的手機:“你發微博了。”

    阿嫣挑眉:“發微博也犯法啊?”

    秦郁問:“什麼叫等你一個月?”

    阿嫣笑了聲,斜倚在門邊:“秦警官,你關心我可以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秦郁還是冷著一張臉:“我沒拐彎抹角。你什麼意思?一個月後自殺?”

    阿嫣又問:“你對報過警的市民都這麼關心嗎?”

    秦郁回答:“有自殺傾向的報警市民,是。”

    對方這麼坦白,阿嫣沒有了戲弄的心思:“我說了不會自殺,那就肯定不會,你——”停頓了下,語氣帶了點好奇:“你看著我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害怕嗎?”

    秦郁淡淡道:“屍體比這難看的,多的是。”

    阿嫣笑了起來,本想眼神一勾——即時止住了。

    不行。

    狐狸尾巴藏藏好,良家夫男,而且還是官府捕快,少碰。

    秦郁又說:“潑硫酸的嫌犯抓到了,他說沒人指使,他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想給你點慘痛的教訓。”

    阿嫣點點頭,波瀾不驚:“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秦郁聽了,手在半空中揮了下,走出幾步,又停下,回頭:“你有客人?”

    阿嫣順著他的目光,轉過身,看見桌上浪漫的燭光晚宴和閃閃發亮的鏡子,目光變得溫柔:“嗯。”

    秦郁似乎想說什麼,沒說出口。

    阿嫣略帶遺憾地看著他,說:“秦警官,不好意思,本來可以邀請你的,但我已經答應了它——”抬手摸摸自己一點也不平滑的臉,微微一笑:“——今晚,只屬於我們兩個人。”

    秦郁怔了怔:“兩個人?人呢?”

    阿嫣平靜的看著他:“我和我的臉,美好而幸福的兩人世界。”

    秦郁愣了片刻,冷哼了聲:“神經病。”

    阿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關上門,繼續回去享受甜蜜的約會。

    *

    聶勝和抽完一支煙,從陽台上回來,女人已經洗完澡,換上昨天那套衣服,正在把玩他的車鑰匙。

    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艾米?貝蒂?……哦對了,安吉麗娜。

    又不是外國人,偏起個洋人名字,難道起個繞口的英文名,人也能變洋氣?——不還是流水線上出來的整容臉,硅膠胸。

    但他喜歡安吉麗娜眼裡流露出的欲望,貪心的不加掩飾。

    坦白的女人,還是有那麼點可愛的。

    聶勝和走過去,冷不丁摟住女人的腰,埋在她頸窩裡,小小咬了口:“喜歡嗎?”

    “哎呀,聶少——討厭。”安吉麗娜回頭,輕輕拍了他一記,拿起豪車的鑰匙:“你的車子?”

    “我的車子之一。”

    安吉麗娜眼神一轉:“借我開開唄?”

    “那不行。”

    安吉麗娜嘟起紅唇:“……小氣。”

    聶勝和笑的痞氣,捏了把她腰上的肉,把鑰匙搶過來,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兩包夾心餅干:“喏,餓了吧,帶回去吃。”

    安吉麗娜氣的臉色發青:“你拿這個打發我?”

    聶勝和依舊笑,漂亮的桃花眼帶著玩世不恭的輕浮:“寶貝,你跟我睡之前,沒聽過我京城第一鐵公雞的外號?”

    安吉麗娜憤憤咬住嘴唇。

    聽過,騙炮界扛把子,京城第一鐵公雞,渣男懸賞令第一人,誰不知道?

    可她犯了很多網紅界前輩同樣的錯誤。

    ——總以為她會是特別的那一個,他的special one.

    聶勝和打開房間的冰箱,拿出一瓶啤酒,開了喝一口,想了想,彎腰拿起另一瓶冰可樂,給女人:“來,這個也給你。”

    “誰他媽要你的可樂!”

    安吉麗娜快要氣瘋了。

    要說他是個假富豪吧,那肯定不是。

    住著房價最貴地區的獨棟帶泳池豪宅,開最拉風的跑車,還不止一兩輛,每年養車都不知花多少錢,一屋子的東西,吃的用的家具電器,全他媽是最貴的。

    ——偏偏對女人摳門的要死。

    “別生氣。”聶勝和一手搭在櫃子上,慢條斯理道:“什麼樣的女人,配什麼樣的價錢,給你一包餅干一瓶可樂,不虧了。”

    安吉麗娜飽滿的胸脯起起伏伏,氣到名貴的胸都要炸了:“操!聶勝和,你就是嫖只雞也得花錢吧?你當打發叫花子呢!”

    聶勝和輕笑一聲:“這麼說就傷感情了。”

    他慢慢走過來,微微俯身,看著女人憤怒的眼睛,唇邊漫開一絲笑意,總是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夜色下勾魂攝魄:“誰嫖誰還說不定。像老子這樣的男公關,這身材這臉這能力……玩一次,你可得傾家蕩產。”

    安吉麗娜有片刻的失神。

    這男人……太好看了。

    聶勝和直起身,繼續喝他的黑啤:“想通了?”

    安吉麗娜醒過神,臉上一紅,拿起一邊的包就走:“媽的,不僅摳門,還他媽自戀。”

    聶勝和聳聳肩。

    人走了,他穿好衣服,下樓。

    正巧碰見從外面走進來的聶勝棋。

    他的大哥看了眼擦肩而過,氣衝衝往外走的女人,轉過頭的時候,眼神帶了幾分不滿:“……又是過夜的女人?”

    聶勝和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哥,繞了小弟吧,就是不想你和爸媽嘮叨,我才搬出來住的。”

    聶勝棋問:“你又怎麼打發人家了?”

    聶勝和勾起嘴角笑:“餅干可樂,人家沒要,正好,省下來給下一位過夜的。”

    聶勝棋:“……”

    良久,他平復了心態,總算可以心平氣和的說話:“你准備玩到什麼時候?能不能收收心?你的名聲壞成這樣,以後誰還敢嫁給你?”

    “我玩我的,礙著誰了?”聶勝和不耐煩的皺眉:“至於名聲……憑什麼我非得給人家封口費?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她們又不吃虧,我還覺得我虧了呢,那些女的十個裡面九個是修過的,就我一個原裝的,我還沒問她們要過夜費,已經算厚道了。”

    聶勝棋深吸一口氣:“我不跟你說這些。上次你得罪段家,害的一個女孩子毀了容,你知不知道!”

    聶勝和笑:“段輝也是慫,有本事來潑我硫酸,打一架也行,拿女人出氣,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聶勝棋忍無可忍:“夠了!總有一天,你會吃到苦頭。”

    聶勝和漫不經心:“到了那天再說。”

    聶勝棋說:“小舅舅問起你了。”

    聶勝和這才收斂玩世不恭的痞氣,瞬間正經起來,語氣緊張:“哥,你別嚇我……我干什麼了我?那個女的……段輝的女人,戴什麼的……她是被人下藥了,睡死了跟頭豬似的,可跟我無關啊,我回房就看見她躺我床上,我只當是別人送的大禮包,不拆白不拆啊。你快幫我跟小舅舅說,我是清白的!”

    聶勝棋冷笑:“現在知道怕了?你最好說的是真的,不然小舅舅查到了什麼——你就等著這位鐵面無私的大爺,送你蹲牢房去!”

    “嘖。”

    聶勝和無奈,手抓了抓頭發,心煩的很,走了幾步,嘴裡吐出幾個字:“……真他媽晦氣。”

    *

    段輝看著微博上的那一行字。

    ——等我一個月。

    可笑,等了一個月,又能怎麼樣?

    他的女人,不管他要不要,至少在他沒拋棄她之前,就不能劈腿。

    現在這樣純屬活該。

    反正就是個出來賣的女人,他給過的錢,也夠像戴嫣這樣的小市民過一輩子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同情的。

    “你在看什麼?”

    段輝回頭,看見白槿走了過來,便藏起手機,笑了笑:“隨便看點微博上的新聞。你今天下班這麼晚?”

    “是啊,報社一堆事情,累死了。”白槿挽住他的手臂,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撒嬌:“我想吃日料。”

    段輝寵溺地摸摸她的臉:“好,我帶你去。”

    車開到半道上,白槿停止刷微博,抬頭:“段輝,你前女友的事情……你知道嗎?”

    段輝面不改色:“知道。”

    白槿嘆氣:“好可憐的女孩子。手術費很貴吧,你能幫就幫點。”

    段輝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側頭對善良的女友微笑:“這種女人,給點甜頭就會纏上來,你太天真了,傻乎乎的。”

    白槿皺眉:“可是——”

    段輝截住:“放心,我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

    阿嫣正在泡澡,整個人放松地躺在浴缸裡,聞著玫瑰熏香,心裡默念‘我會變的更美,我會變的更美……’,念到第十遍,手機響了。

    她看都沒看,接了起來。

    “你好。”

    對方的聲音很冷,依稀帶著譏諷:“戴嫣,不管你想玩什麼把戲,你玩不過我的。你這輩子餓不死,冷不死,有地方住,該知足了。”

    阿嫣慢慢睜開眼睛,氤氳的水汽中,神情模糊:“你是段輝?”

    對方冷哼了聲。

    阿嫣的手撩起溫熱的水,撲在臉上:“是你叫人潑硫酸,毀了我臉的?”

    段輝冷笑:“你想套我的話?我勸你放聰明點,跟我鬥,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算威脅?”

    “你盡管報警。”

    “不,不……”阿嫣慢吞吞說了兩個字,從熱水中起身,那雙本該柔情似水的眼睛,卻逐漸冷淡:“多謝你打這個電話來。”

    她跨出浴缸。

    水聲流動,一圈圈的漣漪擴散開來,又恢復平靜。

    阿嫣的語氣,就像那壓抑著洶湧暗濤的水,無聲的掩蓋所有的情緒:“我記住你了,段先生。”

    說完,再無猶豫,直接掛斷,然後將那號碼標記為詐騙電話,拉進黑名單。

    *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阿嫣依然在家裡過,但是堅決閉門謝客,交代陳阿姨,不管是誰來了,只說她去鄉下養病,過段時間才回來,就算她親爸親媽來了,一樣攔下,不准放進家裡。

    陳阿姨疑惑:“戴小姐,你這是干什麼?”

    阿嫣一本正經的回答:“有個專門治臉的老中醫給了我一副藥方,只能一個人在房間裡試藥,不能叫人瞧見。”

    陳阿姨大驚:“這該不會是江湖郎中,詐騙的吧?”

    阿嫣說:“偏方,試一試才知道。”

    於是,阿嫣獨自一人關在套間裡,平時只叫陳阿姨把吃的放門口,輕易不出房門。

    戴母果真帶著兒子來了一次,聽說阿嫣毀容了,隨口問了兩句,得知沒有生命危險,又擔憂起來:“那嫣嫣的男朋友,該不會不要她了吧?她弟弟結婚的房子,可還指望著她出一份子力呢!還有,她以前賺的錢呢?總還有點剩下的?不能再拖了——男孩子在鄉下,這年紀必須談朋友了,不然要讓人家笑話的。”

    陳阿姨不滿:“戴小姐臉上叫人潑了硫酸,你知道什麼是硫酸嗎?”

    戴母急道:“你不說她在醫院住了幾天,已經出來了嗎?那就是沒什麼大事了。哎唷,阿姨你不懂的!我兒子到了結婚的年齡,家裡還沒房子沒積蓄,不能給他討老婆,我急都急死了!”

    陳阿姨覺得和這人沒法溝通,像阿嫣交代的那樣,把一個裝了點錢的信封塞給她,叫她回去。

    戴母數了數鈔票,嘴裡嘖嘖有聲:“不夠,不夠啊!嫣嫣到底去哪裡了?電話也不接……你跟我講她去什麼地方了,我自己找她說,我們家裡的事情,你不懂的!”

    陳阿姨推她出去:“戴小姐去哪裡了,連親爹親娘都沒告訴,怎麼會跟我說?你找找她的親戚朋友,他們可能知道。”

    送走了戴母,陳阿姨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有點心疼主人。

    小姑娘孤零零的一個人,臉毀容了,對像跟著別人跑了,受了那麼大的刺激,精神有點不正常,每天只會捧著面鏡子,照那張看多了會作噩夢的臉,還露出詭異的笑容……可憐,可憐啊!

    她時常去敲門,問一句:“戴小姐,你還好吧?”

    裡面總會傳來回應:“很好,放心。”

    就這麼過了一個星期,戴母倒是沒上門,阿嫣也沒什麼探病的朋友,可上次那個態度很有問題的警察又來了。

    陳阿姨說:“戴小姐出門了,去鄉下養病。”

    秦郁面無表情道:“不可能。戴嫣沒駕照,也沒有出行記錄——”瞄了眼走廊盡頭的房間,他皺了皺眉:“關在裡面多久了?”

    陳阿姨板起臉孔:“你怎麼不講道理呢?你怎麼知道戴小姐沒駕照,沒出行記錄?你是不是查了?你這是侵犯公民隱私權,我跟你講,我懂法律的——你往哪裡去呢?你怎麼自說自話就進來了——?”

    秦郁走到房門口,抬腳准備踹門。

    房門從裡面開了。

    時隔很久,阿嫣難得又用繃帶纏上臉,看著來人的眼神帶上了一抹不耐煩:“阿sir,我不知道上次是誰報的警,浪費了公共資源,總之不是我。你就放過我吧……我都說了不自殺了,你用不著隔三差五來看一眼,不會要你替我收屍的。”

    秦郁就像沒聽見,只問:“你這兩天都關在房裡?”

    阿嫣反問:“這犯法嗎?”

    秦郁深邃的目光越過她,看向裡面:“戴嫣,我懷疑你加入了非法傳銷團伙。”

    ……

    阿嫣實在煩他,側過身子,讓出路:“你盡管搜,搜完了趕緊回家吧,大晚上的,你下班了沒別的事情干嗎?”

    秦郁說:“下班早,來看看你,然後回家。”

    阿嫣瞥了眼時鐘:“八點多了,快九點了,還早?”

    秦郁語氣平靜:“比平時早。”

    阿嫣抱著手,剛才用古董鏡PS修容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斷,氣性便上來了:“好了,你也看到人了,我沒自殺,可以走了嗎?”

    秦郁點點頭,真的轉身走了。

    阿嫣看他一眼,叫他:“秦警官。”

    秦郁止步,轉身。

    阿嫣看著他卷起的褲腿,又看了看他穿到腳踝上,兩只款式不一的襪子:“……你家裡缺鏡子嗎?”

    秦郁回答:“不缺。”

    “哦。”阿嫣點頭:“再見。”

    送走了秦郁,阿嫣進房,開始整理東西,准備找個五星級酒店住幾天,進行最後的臉容修復,省的出現今天這種突發狀況。

    陳阿姨問:“戴小姐,你要出門?”

    阿嫣說:“是,去鄉下住兩天。”

    陳阿姨嘆氣:“你家裡人不講道理的。”

    阿嫣不在意:“鄉下有很多地方,我不回老家。”

    陳阿姨便不說話了,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火熱的八卦作媒心:“戴小姐,那警察是不是看上你了?怎麼三天兩頭的往家裡跑呢?”

    阿嫣疊起幾件衣服:“不知道,可能吧。”

    陳阿姨幫著疊衣服,嘴上也沒閑著:“我瞧小伙子長的挺周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那身板瞧著也好,肯定能干的動家裡的重活,穿著邋遢了點,男人嘛……馬虎一點也沒關系,這不結了婚有女人管著呢麼?”

    陳嫣直截了當:“我想睡的不是他。”

    “哎喲。”陳阿姨頗為不贊同,瞪了她一眼:“女孩子講話文雅點。”

    陳嫣收拾好了箱子,揣上同樣津津有味聽八卦的老古董:“不睡他,不想勾搭他,以後如果秦警官還來,勞煩你轉告他,我出國了,十年後回來。”

    *

    住酒店的前五天,阿嫣終於又過上了平靜幸福的生活。

    美容,修臉,對著鏡子憐惜自己一天比一天光滑的皮膚,一天比一天耀眼的美貌,順便幻想大功告成後,微博出對比圖,網友會如何驚訝,繼而給予誇獎和贊美。

    對了……她應該再請一個助理,以後總得有人負責整理評論。

    阿嫣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展望和信心。

    第六天。

    房間的門鈴又響了。

    阿嫣現在聽見門鈴聲就煩,從貓眼看了下,發現不是酒店的保潔人員,而是那張熟悉的欠債臉,更加煩,站著不動。

    秦郁冷冰冰的聲音響起:“開門,我是警察。”

    阿嫣戴上帽子,用圍巾圍住半張臉,壓著怒氣打開門:“秦警官,附近就沒別的人報警自殺嗎?你為什麼總盯著我不放?”

    秦郁想了想,說:“有。”

    阿嫣說:“那你去關愛他們啊。”

    秦郁接著說:“最近只有一個,情傷想自殺,後來和女方復合了,不想死了,下半年准備結婚。”

    ……

    阿嫣煩躁起來:“我跟我的臉過的好好的,我也不想死啊,阿sir,秦警官,你作個人吧,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打擾我和我的臉二人世界,你小心遭天譴。”

    秦郁擰眉:“我懷疑你精神不正常,你跟我去醫院。”

    阿嫣真的受不了了,修復了大半的眼睛掠過一絲怒氣,很快平復下來,眼波一轉,如輕煙淡霧掠過秋日湖面。

    一眼萬年。

    她靠在門邊,抱住雙手,悠閑地盯著他看了會兒,低聲道:“秦警官,我自認不是個好女人,但我也是有原則的。你對我沒有利用價值,我也沒有勾搭你的必要,請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話沒說完,不遠處的電梯‘叮’的一聲,停在這層。

    一名酒店員工走了過來,看了看門牌號,對阿嫣說:“小姐,剛才外賣小哥把您的外賣送到櫃台上,我拿上來了。”

    阿嫣接過來,一個謝字沒開口,突然接了個空。

    秦郁打開飯盒看了一眼,又丟還給員工:“扔了,沒什麼營養。”

    員工小哥看了看阿嫣,又看了看秦郁的制服,最後還是默默離開了。

    電梯門再次關上。

    阿嫣認真的說:“我是個心懷夢想,很危險的女人——”

    他問:“你喝粥嗎?”

    阿嫣一愣,懷疑自己沒聽清:“……什麼?”

    “喝粥嗎?甜的鹹的?”

    阿嫣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郁解釋:“我肚子餓了,可以捎上你的。”

    ……

    ……

    阿嫣看著他,沉默了一會,說:“秦警官,你總有一天會後悔。”往旁邊讓了讓,她不生氣了,微笑起來:“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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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4:46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豪門大少(四)

    秦郁買了粥和小菜回來。

    阿嫣看著他舀出一碗遞給自己,用勺子輕輕攪拌,平靜的說:“秦警官,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我不是需要你拯救的可憐女人,你的正義感應該用在別的地方。”

    秦郁抬起頭。

    阿嫣放下小勺子,後背陷進沙發軟墊裡,笑了笑:“我的路,只能自己走。路上會有踏腳石,替死鬼,卻不會有所謂的英雄。”

    秦郁看著女人臉上包著的圍巾,濃眉皺起:“你的臉——”

    “——正在穩定康復中。”阿嫣打斷他的話,提起自己的臉和容貌,語氣總有一種別樣的溫柔,接著話鋒一轉,聲音又變得平靜無波:“就像我說的,你如果只是過剩的正義感無處安放,外面有的是小偷犯人等你抓。當然,如果……”

    她站起來,靠近他,緩緩俯身。

    半張臉用圍巾蒙住,只露在外面一雙眼睛, 眼底漸漸浮起輕淡的煙霧, 朦朦朧朧, 似真似幻。

    “如果,你受夠了遵紀守法,單調無趣的日子,想玩點刺激的……”阿嫣笑了一聲,柔聲道:“隨時來找我。畢竟,送上門的男人,只要條件不太磕磣,我都願意考慮。”

    秦郁沉默半晌,移開目光:“還不吃嗎?涼了。”

    阿嫣哼了聲,在他對面坐下來。

    *

    一個月後。

    莎莉接到阿嫣的電話,本來有點不耐煩,只是看在以前的情分,還有對阿嫣的同情上,抽出時間來了一趟。

    現在,她瞠目結舌地瞪著對面女人的臉,下巴掉了下來,愣了大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你……你哪位啊?”

    阿嫣挑了下眉,拿起鏡子照臉:“怎麼,很不像嗎?我覺得挺像的啊,五官沒有大動,只稍微調整了一點,不至於完全認不出來……”

    莎莉喝了口水壓驚,拍拍胸脯,接著連珠炮似的丟出一堆問題:“不是,我說上次看見你臉毀成那個樣子,皮膚怎麼可能恢復的這麼好?你去哪裡整容了?不,應該問,你去哪裡換頭了?找的哪個醫生?你出國了?多少錢整的?至少大幾百萬了吧。”

    阿嫣沒有回答,指了指桌上的照相機:“我特意買的,用來拍照。”

    莎莉沒動,開口:“戴嫣,姐妹一場,我沒對你落井下石過,對不對?你悄悄跟我一個人說,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阿嫣說:“你哪天臉被潑了硫酸,我肯定告訴你。”

    “去你媽的!”

    雖然塑料姐妹情遭遇了嚴峻的考驗,但是莎莉看在這樁生意只賺不虧,錢途無量的份上,還是用足了心思,幫阿嫣拍出最好看的照片,營銷號熱搜通稿一條龍,成功將她送上輿論的巔峰。

    網友驚的手裡的瓜都掉了。

    “臥槽,這不是戴嫣嗎?我眼睛瞎了?她長這樣的?”

    “對對對,就是上次那個毀容的網紅,段公子的前女友,這他媽不是整容恢復,這是直接換頭了吧?”

    “哪家醫院整的?這醫生要賺到手軟啊。”

    “娛樂圈女星A,女星B,女星C正在給戴嫣打電話咨詢中。”

    “喂喂,你們能不能長點腦子?這照片肯定是PS過的,以前是照騙,現在還是照騙。”

    ……

    兩天後,莎莉又通過媒體放出了一段無PS視頻。

    “有點心動怎麼辦?”

    “……天哪,現在科學都這麼發達了!”

    “我不禁照了照鏡子,看了眼自己干癟的錢包。”

    “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還是不信,視頻肯定是一幀幀修的,有本事上直播不開濾鏡。”

    ……

    自從毀容,沒法當最大的招牌模特後,阿嫣的淘寶店業績蕭條。

    然而,一夜之間,訂單如雪花般飄了進來,本來店裡生意不好,辭掉了兩名客服,現在訂單根本接不過來,人手嚴重不足。

    互動區都是叫人啼笑皆非的留言。

    “穿了這條裙子能變得和小姐姐一樣漂亮嗎?”

    “穿上這條牛仔褲,可以成功變身換頭女嗎?”

    “買了這件衣服,是不是就能上演現實版醜女大翻身了?”

    ……

    當然,也少不了看准商機,聞訊而來的各種商家,從微商到大型美容機構,應有盡有,任君挑選。

    阿嫣只接了一個全國連鎖,正規整形機構的推廣。

    幾十秒鐘的宣傳視頻,卻拍了整整兩天。

    導演都快抓狂了:“戴嫣……姑奶奶,姐姐求求你了行嗎?你不看人面,看在毛爺爺的份上,配合點。就這麼幾句台詞,你給我記牢了,能不能別臨場發揮了?”

    她氣得臉色發青,放了一遍剛剛錄下來的短視頻。

    剛開始是兩張毀容前後照片的對比。

    采訪的小姐姐一臉驚訝:“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這真的是一個人嗎?……戴小姐,你是怎麼辦到的?”

    接下來的台詞應該是:自從我來到女人花美容機構……

    可阿嫣一臉平靜,理所當然的回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們學不來的。”

    采訪小姐姐當場無語,笑容僵在精致的臉上。

    阿嫣又說:“適當的美容也是需要的,我在女人花美容會所辦了一張卡。”側眸,轉向鏡頭,微笑著說:“女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視頻結束。

    導演卷起手裡的文件,用力拍在桌子上:“賺的錢都是往你口袋裡去的,你走心點行不行!”

    阿嫣說:“我已經很走心了,我不是在女人花辦了一張年卡,還充了一萬送188個項目嗎?”

    ……

    最後,這段視頻還是錄用了。

    畢竟像阿嫣這種行走的招牌,真的一百年都難得一見。

    雖然這位小網紅疑似智障,還有間歇記憶缺失症,但她的臉就是最好的廣告,而且她也說了女人花的招牌廣告詞。

    女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女人花用了大價錢推廣,網上隨處可見這個視頻。

    莎莉樂的心花怒放,本想趁著熱度,再給阿嫣接幾個高價推廣和代言。

    阿嫣拒絕了:“夠了。”

    莎莉不以為然:“錢還能有賺夠的時候?”

    阿嫣握著手機,唇角微彎,重復道:“夠了。”

    該看到的人,已經看到了。

    *

    段輝低頭看著手機屏幕。

    本來,他正在看一段體育新聞的視頻,不知按到了什麼,出來一條廣告,那女人的臉赫然映入眼簾,甜美的笑容和自信的氣度,太扎眼。

    他冷哼了聲,丟掉手機。

    “喲,段公子,好久不見。”

    包廂門口響起一道懶洋洋,十分欠扁的聲音。

    段輝本就差勁的心情,像是坐著雲霄飛車急衝而下。

    他抬起頭,冷冷看著那個一手撐在門上,笑意慵懶的男人,他領口的幾顆紐扣松了,白襯衫上印著幾個鮮紅的唇印。

    聶勝和摟著懷裡的美女,好像根本不記得上次結仇的事情,和顏悅色問道:“你的前女友,那個戴什麼的……就是那位‘女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小姐,出國換頭回來了,你知不知道?”

    全國都知道了。

    他媽的還來問。

    “得花不少錢吧,戴小姐出得起嗎?”聶勝和散漫的說,嘴角勾了一下:“看不出來,段公子還是個好心人,我以為你能下那麼狠的手,肯定不會管她死活。”

    段輝冷聲道:“你有完沒完?”

    聶勝和舉起雙手投降:“行,我多嘴,段哥別生氣。”

    段輝看著他抱著美女,吊兒郎當的走遠,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抽了口煙。

    旁邊沙發上還坐著兩個人。

    李奇和張林,他們都是有點家當的富二代,但是跟段輝、聶勝和這樣的沒法比,因此聶勝和剛才騷裡騷氣的來挑釁,他們不敢出聲,現在人走了,他們便湊到段輝跟前。

    “那賤貨還有臉出來蹦跶,擺明了跟你過不去。”

    “就是,哥,我找幾個人幫你出出氣。”

    段輝只是抽煙,陰著臉,沒說話。

    李奇說:“放心,不會出事的,上回不也用錢封了那人嘴嗎?這次就嚇嚇那個小賤人,我們去辦就好,不用你沾手。”

    段輝掐滅煙頭,站了起來:“隨便你們。”

    *

    門鈴響了三下。

    陳阿姨放下手頭的東西,准備過去開門:“誰呀……”

    阿嫣坐在沙發上,抬了下眼睛:“別開。”

    陳阿姨一怔:“又是秦警官?”

    阿嫣笑笑:“不是他。”起身走到門口,回頭:“阿姨,你去房裡一會兒,都是些礙眼的男人,嚇到你了不好。”

    陳阿姨一驚,有點害怕:“男人?該不是混混吧?哎唷戴小姐,那你趕緊過來,快給秦警官打電話——”

    阿嫣便不耐煩了:“你進房去吧。”

    陳阿姨拗不過主人,最後還是一臉不安地走了進去,關起門。

    阿嫣打開裡面的一扇門,隔著防盜鐵門,看著外頭的人——兩個穿戴整齊,身上掛滿名牌,眼神卻流裡流氣的年輕人,還有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瞧著像找來的打手。

    “戴小姐——”

    李奇以為對方不會開防盜門,正想說話,沒想到門裡的女人笑了一聲,低頭開了鎖,然後一步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三人沒料到阿嫣吃了一次虧,還這麼大膽,同時呆住。

    阿嫣抬眸,目光飄飄渺渺,如煙如霧,那淡霧深處,又似有什麼勾著人陷進去,陷進去,直到……無處可逃。

    女人偏過頭,幾縷黑發落在雪白修長的頸項邊,淡粉色的唇微張,輕輕吐出幾個字:“你們,想怎麼玩?”

    *

    李奇和張林消失了很多天。

    段輝剛開始還沒放在心上,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找不到人,只能親自去了一趟李奇住的地方。

    他和張林兩個都在。

    客廳裡有股難聞的味道,地板上全是亂丟的垃圾、外賣盒子、衣服和飲料空瓶。

    李奇和張林一人一台筆記本,正啪啪啪打著字,聚精會神盯著屏幕,蓬頭垢面的,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

    段輝嫌惡地皺眉,走過去,踢了下張林的腿:“你們這兩天都在干什麼?”

    張林遲鈍地抬了抬頭,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

    段輝惱怒:“操,老子跟你講話,你當耳旁風——”

    突然,旁邊的李奇叫了起來:“五萬粉了!五萬粉了!”

    張林眼睛放光,根本不理段輝,直勾勾地瞪著電腦:“好,下一個目標是十萬活粉。搞個轉發抽獎吸粉,你說怎麼樣?”

    李奇興高采烈:“可以的可以的。”

    這兩個人……中邪了?

    段輝瞪了他們一會,低頭看向電腦屏幕。

    那是李奇的微博主頁。

    用戶名:戴嫣全球粉絲後援會。

    段輝以為自己看錯了,又看了兩遍,沒錯,就是見鬼的全球粉絲後援會,正好五萬粉。他不禁罵了起來:“傻逼,你們失心瘋了?”

    張林看了他一眼:“我現在是後援會會長,李奇是副會長,下個月我們的後援會會員文化衫就能印出來了。”

    李奇問:“上面印什麼字?”

    張林說:“戴嫣美顏盛世?”

    李奇想了想:“還是全世界最美的戴嫣,這樣戴小姐會更高興吧?”

    ……

    段輝半天說不出話,臉色鐵青,終於忍無可忍,破口大罵:“傻逼!”

    *

    段輝給阿嫣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他換了一台手機,終於接通了,還沒說上一句話,對方聽見他的聲音,直接掛掉。

    那個賤人!

    段輝開車去了阿嫣的小區,狂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等到了下午,總算看見阿嫣和莎莉一起出來了。

    他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憤怒使他失去理智,上次綠帽事件後,他已經很久沒氣成這樣。

    為什麼憤怒?他說不清。

    只知道,他是不想看見那女人好過的。

    阿嫣見到他,和莎莉說了句什麼,朝著他走過來。

    段輝卻停下了腳步。

    這個女人,這張臉……真的是戴嫣嗎?

    阿嫣在他面前停下,微笑道:“段先生,那兩個小朋友是你介紹來的?很可愛。”

    段輝回神,臉色冷沉:“你給他們吃了什麼東西?你——”

    “還能是什麼?”阿嫣狀若驚訝,悠然看著他,慢慢道:“當然是迷魂湯啊。”

    段輝死死盯住她。

    阿嫣輕笑一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聲音溫柔:“你瞧,段先生,想要讓男人對我死心塌地,太簡單了……”抬手,輕柔撫過他緊繃的臉頰,笑容一點點加深:“放松點,你怕什麼?怕我給你灌迷魂湯麼?”

    她走近一步,軟若無骨的手緩緩移到男人胸口,按在他跳動的心髒上:“我啊,就算要你的心,你也會雙手奉上的,可我連這點都不稀罕,我只想……”湊近他耳邊,朱唇輕啟:“……你活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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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5:05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豪門大少(五-七)

   “……段輝?你在聽嗎?”

    段輝醒過神,看向滿臉擔憂的女友,怔了怔,說:“剛才在想點事情,你說什麼?”

    白槿嘆了口氣,搶過他夾在兩指間的香煙,在煙灰缸裡摁滅:“煙快燒到你手指了。”

    段輝笑了笑,抱住女人瘦弱的肩膀:“還是你知道疼人。”

    白槿握住他的手,依舊不放心:“到底怎麼了?你這兩天心不在焉的……你有事別放心裡,跟我說,我也能出主意的。”

    段輝有點感動,心裡一軟:“真沒什麼,都是小事。”

    白槿懷疑地看著他,分明不信。

    段輝嘆氣:“你別瞎想。”他雙手抱住女人,下巴抵在柔軟的黑發上:“你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我就知足了。”

    白槿羞澀地笑了笑,輕輕嗯了聲,靠進他懷裡。

    段輝的眼神卻冷了下來。

    只要閉上眼睛,黑暗中就會浮現那個女人的影子。

    不,不止,有時候正在和人說話,莫名其妙也會走神, 腦海中自動播放那天的畫面……那個整容怪穿著一條紅色的修身長裙,緩緩走到他面前,說話的時候眉眼帶笑,眼尾向上勾起,像是小時候讀過的志怪小說裡的狐狸精。

    天生尤物。

    聲音很輕,千回百轉,又嬌又媚。

    ……可又是那麼平靜,冷淡,一言一語,比起威脅,更像是宿命的宣判,令人不寒而栗。

    放在他心口的那只手軟軟的,手指清瘦纖細,沒有半點力氣。

    他的心跳卻不受控制,越來越快,越來越重,一下又一下,身體也開始發熱,渾身的血都湧向某一處。

    阿嫣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他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呼吸逐漸粗重,額頭上冒起了汗。

    那是戴嫣的臉。

    那是戴嫣的聲音。

    可那妖嬈的姿態和勾魂的語調,又不像從前那個傻乎乎的蠢女人。

    難怪……李奇和張林那種有勇無謀的蠢貨,見了她一面,完全丟了魂魄,成了人家掌心的玩物。

    光是想想,段輝又熱了起來,在白槿耳邊啞聲道:“小槿,我想要。”

    白槿紅透了臉,沒有反抗,點了點頭。

    段輝抱起嬌小可人的女友,大步往床邊走去。

    *

    “宿主,你又對路人張和路人李用媚術了。”

    阿嫣沒什麼反應,繼續往臉上塗護膚品,抹均勻了,輕拍幾下。

    老古董無奈:“宿主,你這樣,我很難辦的。”

    阿嫣有些不耐煩:“知道了,下個世界刷好感度,別吵,你嚇著我的毛細孔了,吸收不良怎麼辦?”

    老古董:“……”

    等了半天,阿嫣終於和毛孔親密交流完了,低下頭,看了看臉色為難的古董鏡:“我白天出門,你一個人在家,無聊嗎?”

    宿主從沒這麼關心過自己,老古董受寵若驚,老實回答:“有時候,我會偷開你的電視看。”

    阿嫣點了點頭,起身走出去,過了片刻又開門進來,手裡拿著個袋子:“雖然只是人界的百年精怪,雕刻面具總會吧?”

    老古董一愣:“……啊?”

    阿嫣從袋子裡拿出一張皮。

    老古董有點懵逼。

    那真的就是一張……洗干淨的豬皮。

    阿嫣說:“幫我雕一張醜陋的面具,最好能嚇人的。”

    老古董警惕:“宿主,你……你想干嘛?”

    阿嫣睜大眼睛:“霸王硬上弓啊。我這麼好看……”低笑了聲,轉向鏡子:“……我怕線索男主把持不住,我這次可不想欲拒還迎,就是想霸王他。”

    “……”

    阿嫣問它:“你不願意嗎?”

    老古董:“……沒。”

    阿嫣笑了下:“乖。等我離開禁殿,給你找一面年齡相當的鏡子,當你媳婦。”

    老古董臉紅了,咳嗽了聲:“……老朽又不一定是男身。”

    阿嫣拍了拍它,重復一遍:“乖。”

    老古董:“都說了你對我放電是沒——”

    話還沒說完,外頭響起陳阿姨響亮的大嗓門:“怎麼又是你們?我告訴你們,不要一直來騷擾戴小姐,我會報警的,我跟警察局的人可熟了——”

    “我們找戴小姐有事……阿姨你拿掃帚打我干什麼?我不是壞人!戴小姐?戴小姐你在家嗎?”

    阿嫣出去看了看。

    張林和李奇來了,兩人身上都穿著白色的應援服,上面印著‘全世界最美的戴嫣’幾個大字,肩膀的地方還設計了一個十分清奇的標志,一張女人的臉。

    兩個一米八左右的大男人,穿這種衣服招搖過市,不知道惹了多少笑話。

    偏偏他們自己不當回事,看見阿嫣,眼睛都開始放光,充滿了痴迷和崇拜。

    張林上前,獻寶似的指著後援會LOGO:“戴小姐,我親自設計的,你覺得怎樣?”

    阿嫣笑盈盈的:“不錯,我很滿意。”

    張林得到了誇獎,越發眉飛色舞,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

    李奇不甘示弱,從包裡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文檔:“戴小姐,你看看,這是後援會建立以來,我收集的對你容貌的正面評論,還不全,但是我挑特別有特色的,全收錄在這裡了,我讀給你聽,好不好?”

    阿嫣心情大好:“有效率,我喜歡。”

    張林爭著說:“後援會快十萬粉了,漲粉速度超級快。那些來評論下面罵你的人,老子全罵回去了,罵的他們懷疑人生。”

    阿嫣看著他,柔聲道:“那你也很棒。”

    張林的臉可疑的紅了起來。

    陳阿姨把阿嫣拉到一邊,瞄了那兩個服裝詭異的男人一眼,壓低聲音:“戴小姐,這兩個小癟三怎麼看都不正派,三天兩頭的過來,要不我跟秦警官說一聲,叫他好好教訓教訓他們,省的他們總來煩你。”

    阿嫣沉下臉:“喜歡我臉的人,我都喜歡,秦警官又不會誇我的臉,我見了他才煩。”停了停,又說:“你那麼喜歡秦警官,休了家裡的老頭子,大膽追求他吧。”

    “哎唷戴小姐,有你這麼取笑我的嗎?我也是為了你好——”

    可阿嫣不聽。

    她只想聽李奇整理的評論。

    讀到一半,外面突然響起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片刻後,段輝走了進來,看到張林和李奇,愣了一下,皺緊眉。

    阿嫣抬頭看他。

    ……差點忘了,他是有原主家裡鑰匙的。

    段輝盯著那兩個男人,冷冷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李奇說:“我們來彙報後援會的工作啊,段哥你才是,不陪著白小姐,來這裡干什麼?”

    段輝咬牙,額頭上青筋暴起:“張林,李奇——你們他媽都瘋了!這個換頭女灌了你們什麼迷魂湯,給你們吃了什麼藥,你們跟條哈巴狗似的,整天往她面前湊?!”

    “喂!你說話放尊重點!”

    張林不滿地站了起來,擋在阿嫣跟前,像個勇敢的騎士:“什麼哈巴狗,我們這叫忠犬,你有沒有文化?”

    段輝氣結,臉漲紅了,猛地往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正好打中他的鼻子。

    張林踉蹌後退幾步,手一摸,臉上全是血,也火大了,立刻揮拳反擊,李奇見狀,趕緊過去幫忙,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段輝身手比他們好,可他們二打一不虛,一時間分不出勝負,只能看見三個同樣怒火中燒的男人,你一拳我一腿的,打的難舍難分。

    旁邊,陳阿姨急得要命,扯著大嗓門尖叫:“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我報警了!”

    阿嫣修長筆直的腿交疊在一起,膝蓋上放著整理好的評論,掃了幾眼,抬眸看了看陳阿姨:“阿姨,小聲點,你有點吵。”

    陳阿姨焦急道:“都什麼時候了,戴小姐,你還有閑心說風涼話!這算個什麼嘛,打死人了怎麼辦?”

    阿嫣輕輕笑,看了看那幾個殺紅了眼的男人,低聲道:“打吧。一個主謀,兩個幫凶,干了壞事,總得消點孽障。”

    陳阿姨沒聽清:“戴小姐,你說什麼捏不捏的?”

    阿嫣搖頭,繼續翻手裡的文件。

    過了一會,地上的幾個人沒有停手的打算,阿嫣看完最後一頁,正想喊停,順便誇誇兩個勇敢的騎士,沒想到有人先一步開口:“——站住,全不許動。”

    阿嫣一聽這聲音,眉心擰起又松開,只當沒聽見。

    秦郁沒想到一來會看到這一幕,不曾多想,一手一個揪住李奇和張林,把他們從段輝身上拉開,甩到另一邊。

    三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的,秦郁再晚來一會,恐怕就要頭破血流了。

    張林抹了一把鼻血,看見一套警服年初穿到年尾的秦郁,破口大罵:“操!段輝你打不過叫警察來?你他媽沒病吧!”

    段輝爬了起來,冷笑:“你他媽才有病,我有功夫報警嗎?”

    ……

    段輝擦了擦臉上的血,看向悠閑地翹著腿,始終冷眼旁觀的阿嫣,又冷笑一聲,點點頭:“戴嫣,你有種……有本事別落在我手上!”

    阿嫣看著他,微笑:“段先生,我有沒有種,說不准……”尾音拉長,帶著笑意:“但總有一天,你肯定會‘沒種’的。”

    段輝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

    直到坐進車裡,他腦子都有些暈眩,不知是打架時受到了衝擊,還是……還是見到那個女人,又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不可言說的慾望。

    上一次……和白槿一起,沒有盡興。

    他想,如果只是生理上的渴望,那就來找罪魁禍首,就當自己叫了一只雞——發泄完算數,最多付點過夜費。

    可看見張林和李奇的剎那,怒火突然湧上頭,那女人略帶嘲諷的目光,更是讓他怒不可遏,就這麼掉身價的跟那兩人大打出手,還招來警察。

    操。

    不僅是那兩個蠢貨,他自己也是……瘋了。

    *

    張林看著似笑非笑的阿嫣,討好的想湊上去:“戴小姐——哎喲喲痛,痛!警官,放手,我骨頭都要斷了——”

    秦郁扣住他的手腕,冷淡的目光瞥向旁邊的女人:“有人騷擾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張林齜牙咧嘴:“放手啊,疼疼疼!”

    阿嫣說:“放手,對我的後援會會長,放尊重點。”

    張林感動的熱淚盈眶:“戴小姐……”

    秦郁皺眉。

    阿嫣走過去,溫暖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輕嘆一聲:“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喜歡你——秦警官,你總是不聽我的話。”看著他的眼睛,說:“放開。”

    對峙片刻。

    秦郁面無表情地松手。

    阿嫣帶著張林和李奇坐到沙發上,找出急救箱,耐心地幫他們清理傷口,陳阿姨也在一邊幫忙。

    消毒的時候有些疼,張林倒抽了口冷氣。

    阿嫣停手,問他:“疼嗎?”

    張林狂搖頭:“不痛,一點也不痛。”

    阿嫣笑了笑:“傻的。”

    張林心裡感動,又高又壯的大男人,突然就眼冒淚花:“戴小姐,你不用對我們這麼好的,其實上次你的臉——”

    “噓。”阿嫣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看了眼秦郁:“警察在呢,不要亂說話。”

    秦郁問:“上次她的臉怎麼樣?”

    張林沒說話,身邊的李奇也低下頭。

    阿嫣丟掉手裡的棉簽:“好了,你們等下還是去一趟醫院。”

    張林和李奇站了起來:“謝謝戴小姐。”

    走到門口,張林回頭,堅定的說:“戴小姐,我們會繼續努力的!一定把後援會發揚光大,將你的美貌傳遍千家萬戶!”

    阿嫣淡笑:“乖,真有志氣。”

    等他們走了,陳阿姨總算松了一口氣,對秦郁抱怨:“警官,你都看見了,這算個什麼事啊!我們戴小姐一個弱女子,總是被那些人欺負,他們腦子不清不楚的,一個比一個神經病!”

    秦郁一直沒開口,黑眸鎖在淺笑嫣然的女人身上。

    陳阿姨啰裡啰嗦說了一通,終於滿意了,去干自己的活。

    阿嫣撿起桌上的一面小鏡子——她的家裡,最多的東西就是隨處可見的鏡子,然後對著自己的臉,凝神細看。

    ……男人呀,要是中媚術之前,也能那麼乖,那麼討喜,該有多好。

    秦郁問:“你的臉,到底誰下的手?”

    阿嫣眼睛也不抬一下:“阿sir,我說過了,不用你幫我伸張正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秦郁又問:“那兩個人是誰?”

    阿嫣說:“我的助理。”

    秦郁:“你就看著他們打架?”

    阿嫣輕笑了聲,放下鏡子,看向他:“秦警官,早說了我不是好女人,你為什麼總對我抱有幻想?別說男人為我打上一架,就算為我拿著刀互捅,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她挑了下眉,眼眸含笑:“你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嗎?——想,那就留下來,不想,離我遠點,多簡單。”

    *

    過了幾天,老古董不負所托,終於完成了醜陋的豬皮面具,用肥皂搓洗了好多遍,直到沒有留下一丁點味道,才放起來晾干。

    深夜。

    阿嫣坐在窗邊,拿著手機刷朋友圈,不停往下翻……忽然停住。

    安吉麗娜:

    我有一個小小的願望,買一只公雞,拔光它的毛,活活掐死它。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配圖是一張扎小人的圖片,小人身上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聶。

    阿嫣笑了笑,撥通電話:“安吉麗娜小姐?我是戴嫣,明天有興趣出來喝杯茶嗎?……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

    身處同個圈子,安吉麗娜和阿嫣算是比點頭之交好一點的‘朋友’,突然接到阿嫣的邀請,驚訝歸驚訝,還是來了。

    阿嫣的成功換頭案例,已經成為圈裡的一個傳說。

    她也有點心動。

    咖啡廳裡。

    時髦的女郎從門口進來,停住腳步,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人,最後目光落在一處,女郎摘下墨鏡:“……戴嫣?”

    阿嫣指著對面的位子:“請坐。”

    安吉麗娜坐下,心裡拿不准阿嫣想干什麼,便不開口,只是喝著檸檬水。

    阿嫣問:“聶勝和給了你什麼?”

    安吉麗娜皺眉,神情戒備:“你什麼意思?”

    阿嫣笑了笑:“……大概也是超市裡買的東西。”停頓一小會兒,看著濃妝艷抹的女人:“我想跟你談一筆生意,這個數——”手指在桌上寫了一串數字,對方驚訝地挑高眉。“——先轉你一半,事成後給你另一半。你也不用怕聶先生報復,他如果找你,你直接往我身上推。當然,必須是在事情結束後。”

    安吉麗娜沉默很久,開口:“戴嫣,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姓聶的不好惹。”

    “我說了,事情結束,盡管往我身上推。”

    安吉麗娜猶豫。

    阿嫣並不心急,慢慢喝完一杯咖啡。

    安吉麗娜下定了決心,爽快的說:“好,成交。說吧,你要我干什麼?”

    *

    夜總會的豪華包間裡。

    半醉的男人躺在床上,襯衫胸前的扣子全開了,兩只手拷在床頭,手腕上是毛茸茸的情趣手銬,柔軟的亮紅色茸毛,正襯保養得當,修長蒼白的一雙手。

    男人手如棉,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

    細長漂亮的桃花眼,帶著七分笑意,三分醉意,饒有興致地看向穿著暴露的女郎:“安吉麗娜……寶貝,上次鬧的那麼不愉快,真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還有興趣陪我玩……愛的小游戲。”

    安吉麗娜嬌笑:“我這不是想通了嗎?像聶公子這樣的,當牛郎,那也是頭牌。”

    聶勝和大笑:“我可以假裝聽不出你在諷刺我。”

    “討厭……”安吉麗娜橫了他一眼,嗲著嗓子說:“我是真心誇你的,你還冤枉我,真沒良心。你乖乖躺著別動,說好了玩愛的角色扮演小游戲,我是采花大盜,你是被強迫的小處男——”

    聶勝和挑眉:“這有點難度。”

    安吉麗娜脫掉外套,露出性感的小內衣,嘟起紅唇,給了他一個飛吻:“我看好你,你演技那麼好,沒問題的。”

    聶勝和壞笑:“好,我盡量……來吧。”

    安吉麗娜剛要過去,突然‘呀’了一聲,遺憾的說:“我忘了個很重要的東西……我的愛的小道具。”

    聶勝和:“是什麼?”

    安吉麗娜俏皮地眨眼:“……秘密。聶少,等我一會,我給你個驚喜,你肯定會愛的不行。”

    聶勝和不禁有些期待:“快去快回。”

    安吉麗娜走到門口,抬手關上燈:“聶少,你可要等著我哦……到時你睜開眼睛,絕對嚇一跳。”

    黑暗中,聶勝和閉著眼睛,幻想一場刺激的感官盛宴。

    他愛玩。

    只要是愛的小游戲,不太過分,不傷及性命的,都愛玩,越刺激越好。比起騙炮,安吉麗娜這樣自願送上門的,當然更好。

    然而,安吉麗娜出去了很久。

    聶勝和等的都快不耐煩了,酒意上頭,小眯了會兒,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漆黑一片,房裡的燈還是關著,可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撫摸著他的身體,各處點火。

    “寶貝兒……”他啞著嗓子,悶哼:“快開燈,讓我看看你——親愛的,你不是給我准備了驚喜嗎?”

    “不到時候呢……”

    聲音有點古怪。

    聶勝和陷進視覺被限制後的感官天堂裡,根本沒分辨出來異樣,只覺得又刺激又爽,哼哼唧唧了半天,終於進去了——啪的一聲,燈開了。

    聶勝和雙眸迷離:“親愛——”

    最後一個字生生卡在喉嚨裡。

    他嚇出一身冷汗,驚恐地瞪著身上的人,目光落在那張豬頭臉上,全身寒毛倒豎,受驚過度,直接……嚇軟了。

    持續足有十分鐘的死寂。

    聶勝和暴發般吼了出來:“操!你是什麼鬼東西?!”

    *

    阿嫣從他身上下來,輕輕笑了一聲,嗓音極其悅耳,卻長了一張醜到能把任何男人嚇軟的豬臉。

    “他媽的,安吉麗娜,你敢這麼耍我,把老子嚇出病來,看我怎麼——”聶勝和雙眼冒火,看了眼緊閉的門:“來人!人全死光了嗎?來——”

    阿嫣又笑了一聲,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語氣滿是嘲弄:“別叫了,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小處男。”

    聶勝和來了個素質三連。

    他用力掙扎,可恨手銬禁錮著,根本動不了,只能惡狠狠瞪住對方,過了會,慢慢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你不是安吉麗娜,你是誰?”

    阿嫣站在床邊,看著他完全沒有遮蓋的身體。

    聶勝和看慣了別人,第一次這麼被人盯著瞧,總覺得自己受到侮辱,就像放在刀砧板上的肉,供人評價——呸,他才不是肉。

    “看什麼看?沒見過老子這麼粗大的男人?”

    阿嫣抱住雙手,打量了他一會,開口:“嗯……十個男人三個短六個快,還有一個短又快,比我想的更不中用,也就只有一張臉勉強能看。唉,這把虧了。”

    這話莫名耳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聶勝和來不及細想,臉有點紅,怒道:“你放屁!要不是你突然開燈,老子被你這張臉惡心的想吐,會那麼快嗎?”

    阿嫣嘆了口氣:“……短又快就算了,還嘴硬好面子,真可憐。”

    聶勝和只覺得頭頂冒煙,氣到發狂:“你有種放開老子,老子讓你見識見識——操,老子憑什麼要讓你個豬頭見識,你放開我,不然我叫你後悔一輩子!”

    阿嫣根本不理他,穿好衣服,走到一邊,拿起桌上的一包東西:“雖然不太滿意,過夜費還是要付的,行業規矩,沒辦法。這袋小香腸你帶回去,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操/你/媽!”

    那袋還散發著冰箱冷氣的香腸,突然被丟到他腿上。

    聶勝和身體一顫,吸了口涼氣,又罵了幾句,低頭看了眼——包裝上面印了保質期,正好明天過期。

    他渾身發抖。

    阿嫣戴著猙獰的面具,對他報以扭曲的微笑:“保質期短了點,不過很適合你,小又短,快又軟,回去切了吃吧,缺什麼吃什麼,祝你好運。”

    聶勝和看著她離開,聲嘶力竭叫了起來:“你別走!媽的,你不准走!——有沒有人啊!不管死人活人,給老子來個人啊——救命!!!”

    *

    秦郁開到半路,突然靠邊停車,走了下來。

    旁邊是一家夜店。

    停在前面的那輛車很眼熟,他走近,看了看車牌號,沒錯,就是戴嫣的車。

    戴嫣不會開車,以前雇了個司機,最近出行都是經紀人帶著,這輛車為什麼會在這裡?這麼晚了,她在娛樂會所?

    秦郁打了個電話,沒人接聽。

    他不曾猶豫,快步走向夜店門口,正好遇見從裡面出來的女人。

    阿嫣冷不丁看見他,有點驚訝:“秦警官?下班了來喝一杯?”

    秦郁沒有調笑的心思,單刀直入:“你手機呢?”

    阿嫣摸出手機,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裡:“抱歉,剛才開了靜音,沒聽見。”

    秦郁又問:“你來這裡干什麼?”

    阿嫣笑了笑:“當然是來放松身心的。”舒展了下雙臂,走向自己的車,頭也不回的說:“阿sir,快進去吧,有人很需要你的幫助。”

    秦郁一怔,回過神,想進去,才剛抬頭,就看見聶勝和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從裡面衝了出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攔了下。

    聶勝和暴跳如雷:“滾開!什麼東西,敢擋我的路——”

    秦郁面不改色,聲音冷的像冰:“聶勝和。”

    聶勝和愣住,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突然像抓住救星一樣,飛快的說:“小舅舅,你來的正好,快……快幫我抓一個人,剛才一個豬頭醜女強/奸了我,我要報警——”

    秦郁看著他渙散的目光,眉心緊擰:“你嗑藥了?”

    聶勝和急道:“真的!一個醜不拉幾的豬頭女強/奸我,小舅舅,你得幫幫我!”

    秦郁兩手放進褲袋裡,平靜道:“聶勝和,深呼吸三次,然後把你的話重復一遍,我帶你回警局作筆錄。”

    聶勝和深呼吸了三次,正想開口,突然停住。

    周圍的人,全在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有幾個眼熟的,正對著他指指點點,努力忍笑,甚至有人舉著手機對准他偷拍。

    他剛才氣瘋了頭,說了……什麼?

    秦郁的聲音毫無起伏:“你說,誰強/奸了你?”

    聶勝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紅得能滴血。

    這個臉……丟大了。

    他突然想起來了,那個豬頭女的話,他在什麼地方聽過。

    “……十個網紅九個照騙,臉比我想的還要殘,身材倒是帶勁。還行,這把不算虧。”

    “……十個男人三個短六個快,還有一個短又快,比我想的還要不中用,也就只有一張臉勉強能看。唉,這把虧了。”

    是那個人。

    此仇不報非君子。

    聶勝和看著秦郁,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沒有……我喝大了。”

    *

    安吉麗娜憑空消失了,不知道躲去了哪裡。

    聶勝和收到一條她的短信:戴嫣叫我干的。

    手指不小心按到了瀏覽器,跳出來的新聞標題極其刺眼。

    ——最奇葩發酒瘋:騙炮界扛把子聶大少酒後大呼遭一頭豬強/奸。

    視頻傳播太廣,刪都刪不過來。

    聶勝和氣得白天吃不下飯,晚上也睡不著覺。

    戴嫣。

    ……好樣的。

    聶勝和盯著手機看了很久,久得恨不得把屏幕燒出一個洞。

    最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戴小姐。”另一頭沒有聲音,聶勝和靠在窗邊,看著落地窗外的花園和噴水池,淡淡道:“你這幾天應該心情很好。”

    “不怎麼好。”

    那聲音溫溫柔柔的,很平靜,帶幾分戲謔和嘲弄,太過熟悉。

    聶勝和挑了下眉,扯起嘴角,笑得陰森森的:“哦?”

    “第一,面具悶久了,怕長痘,正在加緊護膚治療。第二,有點擔心你。”

    聶勝和以為對方怕了,想討饒,便冷哼一聲:“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個,太晚了?”

    “怎麼會呢。”那道聲線還是輕柔平淡,太過平淡,以至於顯得敷衍:“我怕你受驚過度落下病,勃起無能,那就麻煩了。我還要睡你兩次,不想在睡你之前,還要幫你治療男科疾病,太麻煩。”

    ……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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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8-6-14 00:05:17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豪門大少(八)

    段輝以一敵二打了一架,臉上掛了彩,就算經過處理,還是很明顯,尤其左眼附近淤青了一圈,瞧著有點嚇人。

    白槿心疼得要命:“這是誰打的?你跟人打架了?”

    段輝不在意地笑了下:“沒,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槿氣上心頭:“段輝,你覺得有意思嗎?我不瞎,也不蠢,你是摔的還是被打的,你當我看不出來?”

    段輝安撫地拍拍女友的手。

    白槿低著頭,沉默一會,兩滴眼淚猝不及防掉了下來,落在手背上,很燙:“最近你很奇怪,你不說,我也不能一直問。可你今天還受傷了……”嘆了一聲,抬起發紅的淚眼:“你別騙我了,好嗎?你說實話……是因為她嗎?”

    段輝神色微變,下意識地皺起眉:“誰?”

    白槿說:“你的前女友。”

    段輝脫口道:“沒有的事,你怎會這麼想?”

    白槿搖了搖頭,苦笑:“你不用瞞我,我早就發現了……晚上,你以為我睡著了,就會刷微博,看戴嫣的主頁。”

    那個頁面很久以前就停止更新了,最後一條微博,定格在一行文字上。

    ——等我一個月。

    一個月後,戴嫣風光歸來。

    不僅恢復了從前光鮮亮麗的外表,還一舉擺脫了‘照騙’的外號。

    即使是最激進的黑粉,都不會說戴嫣是照騙,只會抓著‘換頭女’、‘整容怪’等字眼不放。

    段輝不說話,兩手放進口袋,走到窗口。

    身後,白槿臉上淚痕交錯,握緊了小手,安靜問他:“我只想要你一句真話,你……還愛她嗎?”

    愛?

    這個字眼和戴嫣聯系在一起,真叫人發笑。

    段輝忍不住笑出了聲,可那笑聲極冷。

    口袋裡的手,漸漸攥成拳,太過用力,以至於骨節凸起。

    他走了回去,珍惜地捧起白槿的臉,吻了吻女人的唇。

    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不愛,從來就沒愛過。”

    夜裡,段輝躺在床上,眼睛閉著,翻了幾次身,卻沒半點睡意。

    身上受傷的地方真他媽疼,尤其是臉,左眼那一圈,漲疼的厲害,刺痛不止,根本不可能入睡。

    夜不能寐,腦子想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偏。

    他想,那時硫酸潑臉上,阿嫣的臉毀了,肯定比這還疼。

    那蠢女人曾經給他打過一通電話。

    “……段輝。”

    那天,手機裡傳來他前女友的聲音,小小的,中氣不足,沙啞無力。

    “好疼啊……”

    “非得這麼對我嗎?”

    “其實,你想逼我去死,不用這麼麻煩。”

    他不想聽下去,掐斷了電話。

    那女人很蠢,很笨,懦弱膽小,看著他的時候,眼睛會發亮,仿佛他的存在,點亮了這個黯淡的世界。

    圈子裡那麼多送上門的漂亮網紅,他選擇阿嫣當女朋友,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以他為中心,傻乎乎的笨女人,總能帶給他好心情。

    段輝側過身,看著黑暗中白槿的輪廓。

    今天,如果在他身邊的不是白槿……換作以前的阿嫣,根本不會發現他的異常,那個缺心眼的女人,直到分手都不知道他早已移情別戀。

    他扯了扯嘴角,牽動傷口,吸了口氣。

    心裡很煩。

    為什麼會想到這些有的沒的事情?

    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還是那女人的樣子,只不過是換頭以後——精致的眉眼,永遠囂張的語氣,對誰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看著就叫人火大。

    他是不想她好過的。

    離開他以後,她就該過的越來越慘,直到……回來求他。

    段輝無聲地罵了幾句髒話,捏了捏鼻梁,不止是受傷的地方漲疼難忍,太陽穴也突突直跳,還有……被子底下的手動了動,按住胸口某個位置,狠狠地,死命地壓著,就像通過這個動作,企圖壓制逐漸蔓延開的感覺。

    很疼。

    他自私慣了,一向為所欲為,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直到這個瞬間,他突然發現……他也是有心的,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為了某個人疼的死去活來。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

    酒桌上,聶勝和一杯一杯往肚子裡灌悶酒,無視滿桌的山珍海味,可有時沒注意,眼角不小心瞄到當中一盤濃油赤醬的紅燒排骨,那一塊塊油膩的肉……心情頓時直降谷底,臉色也難看起來。

    整整一周,他就沒一天順心過。

    看見以下任何一件東西都心煩:

    豬肉,香腸。

    床,手銬。

    長相醜陋的女人,身材很好的女人,聲音好聽的女人。

    晚上總作噩夢,醒來渾身都是冷汗,生怕一睜眼又看見那張可怕的豬臉。

    明面上沒人提起,可背地裡,他知道他的綽號已經從拉風的騙炮界扛把子,變成了‘那個被豬強/奸的聶公子’。

    奇恥大辱。

    他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想報復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勢力,又很囂張的女人,也就那幾個老辦法。

    聶勝和自認沒段輝那麼狠,所以他對找的社會青年說,給那女人一點教訓,讓她知道怕了,然後挑個時間,親自過來跟他磕頭道歉,這事兒就算完了。

    結果等了一整個晚上,到了半夜一點鐘,那幾個胸口紋刺青的混混回來了,每人一件奇怪的衣服,上面印著‘戴嫣全球粉絲後援會’和‘全世界最美的戴嫣’幾行字。

    平時瞧著凶悍蠻橫的漢子,臉上都掛著失魂落魄的表情,一口一個戴小姐,尊敬的跟什麼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親媽。

    聶勝和恨不得打死這些不中用的白痴。

    看來,還是得他親自出面。

    晚上,他約了一個剛進圈,小有名氣的嫩模,結果前戲進行到一半,他突然坐了起來,陰著臉,一言不發地穿衣服。

    小美女呆住了:“聶……聶少……”

    聶勝和說:“我有點事,先走了,這裡有十塊錢,你點個外賣。”

    他開門出去。

    小美女在後面大罵:“我靠,十塊錢點什麼外賣?一杯奶茶都買不起!”

    聶勝和只當沒聽見。

    出了酒店,坐進他新買的騷包座駕,他兩手放在方向盤上,沉默很久,恨恨地拍了一記,拿起手機。

    “戴小姐,是我——別掛。”

    “我不會掛的,你說。”

    周圍夜色繾綣,遠處的霓虹燈光忽遠忽近,他漆黑的眼底也似亮起猩紅的光。

    修長的手指敲著方向盤,很有規律。

    “你那個淘寶店,每月進賬不少吧?還想開下去嗎?”

    阿嫣笑了一聲:“聶先生……已經短又小了,說話別太婆婆媽媽,再這麼拐彎抹角的,我可要懷疑你天生娘娘腔了。”

    聶勝和冷哼了聲,咬牙道:“我家的地址,你知道嗎?”

    阿嫣說:“知道。”

    “明天晚上你來一趟,這筆賬就這麼算了,不然我遲早跟你算清楚,到時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

    阿嫣出門前,正好碰上戴母過來討錢。

    “你弟弟那個小朋友,長得可好看了,人也乖,會干活,最要緊的是你弟弟喜歡,我和你爸也喜歡,就這麼定下來吧。只要把房子准備好,裝修完,我看明年就能把婚給結了,我和你爸算了一下,你手頭有多少?房子要氣派點的洋房,以後你弟弟生了孩子,我跟你爸要住過去帶孫子的……”

    阿嫣換上長靴,拉起拉鏈,沒抬頭:“可以。”

    戴母老臉笑成了一朵花:“這才是我的乖女兒,你現在沒個男人,以後有點什麼事情,還是要你弟弟幫襯的。”

    阿嫣說:“結婚那天,洞房我進,弟弟那小朋友歸我,這錢我就出。”

    戴母愣了愣,反應過來,氣道:“嫣嫣,你這說的什麼話——”

    阿嫣打斷:“我出錢討老婆,當然房子歸我,老婆也歸我,很公平。你們回去討論,決定了給我電話。陳阿姨——送客。”

    戴母氣紅了臉:“你別走,你怎麼能這麼對你媽講話,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就養了一條白眼狼!”

    她聲音發抖,想去抓阿嫣的胳膊,可沒能抓到,卻被身後的陳阿姨扯開。

    兩個身強體壯的大媽糾纏在一塊,誰也沒能擺脫誰,戴母只能眼睜睜看著阿嫣走遠,氣急攻心,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女兒沒良心,哭陳阿姨欺負人,就那麼撒潑起來。

    可哭啞了嗓子也沒用處。

    阿嫣根本沒回過頭。

    *

    阿嫣到之前,聶勝和已經抽完了三支煙。

    他考慮了很多讓阿嫣賠禮的法子,從哭著叩頭道歉,到幫他盡情的‘服務’一把,全想了個遍,最後還是不能下定決心。

    直到那女人出現,站在他面前。

    看著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他產生了一種恍惚的幻覺,仿佛那豬頭臉在他心裡留下的深刻印像,他這周以來寢食難安的心理疾病,全都得到了治愈。

    可他不想讓那女人太得意。

    所以,他輕蔑地哼了聲,掐滅煙頭,陰陽怪氣的開口:“……整的還不錯,不過也沒用。到底不是原裝貨,誰知道能撐幾年?”

    阿嫣放下包,微笑看他:“你說的對。”

    聶勝和抬起頭,冷漠地盯著她。

    阿嫣俯身,雙手輕輕放在他肩膀上,煞有其事的說:“全都是整的,沒一處原裝。可你不還是喜歡的緊嗎……小處男?”

    那三個字出來,聶勝和心頭的火一下子燒到了腦子裡。

    血液都是滾燙的。

    聶勝和不再考慮想干什麼,身體先大腦一步作出反應,他罵了一句,霍地起身,拖著女人往床上去。

    阿嫣隨著他,半推半就的被他壓住。

    全程表演出來的抗拒……也很敷衍。

    整個過程,她只動了一次,調整了個位置,正好能看到牆上的鐘。

    最後,聶勝和喘著粗氣倒在她身上。

    四周靜謐,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聶勝和又坐了起來,披了件衣服,看著背向他,身上滿是歡愛痕跡,看起來柔弱可憐的女人。

    他的身心得到了滿足,報復心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紓解。

    於是,他又有多余的同情心可以浪費了。

    “喂。”

    阿嫣輕輕嘆息一聲,還是沒動。

    聶勝和皺眉,沉默片刻,問道:“我弄傷你了?哪裡疼?”

    對方依然不說話。

    過了幾分鐘,阿嫣轉過身,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一抹惋惜:“聶公子,你現在體能處於人生巔峰,以後就該走下坡路了。”

    聶勝和一時間聽不出她想說什麼,有點懵。

    阿嫣又嘆了口氣,語氣憐憫:“……加上前戲,也就半小時出頭。”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眼,微微搖頭:“……算了,不打擊你,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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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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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5:30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豪門大少(九-十)

    “你給我回來!”

    聶勝和跳下床,來不及穿衣服,猛地衝向門口,不料被地上的被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很是狼狽。

    ——幸好沒人看見。

    他匆匆追到二樓走廊裡,看著那女人的背影。

    阿嫣走路的姿勢,有點像模特的台步,只是更為隨意,但那搖擺生風的楊柳腰、玲瓏有致的曲線,還有修長雪白的腿,正如走台一樣引人注目,好似所有的燈光自動集中在那人身上。

    聶勝和眼神一沉,抓住一旁的欄杆:“站住!”

    這一聲叫出來,不僅是前面的阿嫣,就連已經歇下的佣人,也從房裡出來,結果一眼看到主人光著身子,忙又關門回去。

    阿嫣看到他那般憤怒,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靜默片刻,向他走過來。

    聶勝和心裡一松,語氣不悅:“以後,我沒開口前,不准走。你以為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就這點小事,犯得著小題大作麼?”阿嫣神色淡淡的,低頭從包裡掏出兩張十元鈔票,遞給他:“十分鐘十元,總共半小時,三十。話太多,扣五塊,技術太差,扣五塊,剩二十。拿去,你的過夜費。”

    聶勝和覺得受到了侮辱。

    換作平時,他也許會嬉皮笑臉地接下這點錢,順便送上一個吻,再占點便宜……他一向不要臉,可他還是有自尊心的。

    技術太差?

    笑話!

    女人罵他什麼的都有,王八蛋,鐵公雞,小氣鬼,騙炮的死無賴,但從來沒人質疑過他的能力。

    於是,聶勝和奪下那幾張鈔票,直接撒了:“我缺這幾個錢?”

    阿嫣搖頭:“不缺。”

    聶勝和低哼:“算你還——”

    阿嫣看著他,低頭輕笑了聲,向他走近。

    男人生的俊美無雙,臉型太清秀,眉眼過於精致,甚至有點女氣。

    阿嫣抬起手,柔軟細膩的掌心,撫上他蒼白的臉頰,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並不膩味的甜:“聶公子,剛才玩的開心嗎?”

    尾音向上揚起,勾得人心癢難耐。

    聶勝和有一瞬間的失神,很快醒過來,又哼了聲:“……還行。”

    阿嫣輕笑了聲,偏過頭,附在他耳邊:“真的只是還行?”

    聶勝和心跳漏了一拍,抿唇不想說話。

    阿嫣的指尖滑過他的臉,輕輕落在他唇上,描繪那涼薄的線條,最後以唇代替手,親了上去。

    聶勝和呼吸一亂,下意識按住她的頭,將她狠狠壓在牆上,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彼此的氣息融合在一起,直到——他睜開眼,對上女人淡漠的眼睛,那流動著的清涼潭水深處,是淺淺的嘲弄。

    “你以前跟人過夜,給點過期零食,一來有心捉弄,二來出身高人一等,自然眼高於頂,覺得送上門的廉價女人,就值這點東西……”

    阿嫣聲音又輕又緩,眉眼含笑:“聶公子,我也是一樣的。你表現不佳,在我看來也就值這麼多。可你分明喜歡的不得了,嘴上偏要逞強,一邊嫌棄我換頭換臉,一邊身體克制不住的對我動情,這番模樣……”低笑一聲,摟住男人的脖子,吻了吻他微紅的耳垂:“……很可愛。我看見了,就忍不住想捉弄。”

    聶勝和耳際淺淡的粉色,突然就蔓延開來,燒得整張臉都有些紅,氣息早紊亂得不成樣子,心跳如鼓。

    阿嫣放下手:“晚安,聶先生。”

    剛走一步,腰間一緊,男人的氣息噴灑在頸邊。

    聶勝和嗓音低啞:“等等……”似乎略帶不情願,他低低哼了一聲,才道:“……回房,老子干到你服氣。”

    阿嫣搖了搖頭,反手拍拍他,笑道:“不要。”

    “戴嫣,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

    “你說過的,我來一趟,這筆賬就這麼算了,恩怨兩清。”

    聶勝和低笑:“你還沒走呢。”

    阿嫣看他故意耍無賴的樣子,也覺得好玩,拿開他的手:“別勉強你自己了,今晚再來一次,可能連半小時都堅持不下來,多尷尬。”看著他,聲音放緩:“我說過的,睡你兩次,這是第二睡,至於剩下的一次……”抿唇微微一笑,柔聲道:“聶少,想要我,拿出點誠意來,嗯?”

    *

    聶勝和幾天沒出門。

    聶勝棋聽秘書說起弟弟的反常行為,有點無奈。

    這個不省心的弟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帶著一票狐朋狗友惹是生非,家裡長輩對他已經是半放棄的狀態,只要不鬧出太大的亂子,隨便他怎麼玩,搬出去住更好,眼不見為淨,就當沒這個兒子。

    他呆在家裡不出去,八成有個女人在身邊。

    出於關心,聶勝棋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聶勝和別墅的管家,詢問他主人是生病了,還是又在玩新把戲。

    管家的話引起了他懷疑。

    “聶先生沒有生病……不,家裡也沒有女人。前兩天,聶先生倒是帶了個年輕女孩子回家,沒過多久,那女孩子就走了,聶先生光著身子在走廊裡追人家,最後也沒能把人留下。後來,他就一直留在房間裡,不讓我們打擾。”

    莫名其妙。

    聶勝棋到的時候,聶勝和房間裡有另一名客人,看模樣像是個珠寶商。

    “……就是這個?”

    “對,聶少,這就是傳說中女人看了一眼就合不攏腿的‘神眼’,世界上最珍貴的鑽石之一,有價無市,我們的鎮店之寶。”

    聶勝和拿起流光溢彩的鑽石墜子,對著燈光看了半天,總算點了點頭:“可以。我等會叫人把錢打給你。”

    “謝謝聶少!”

    那人對聶勝棋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滿臉堆笑地走了出去。

    聶勝棋關上門,眉宇緊擰:“你搞什麼鬼?”

    聶勝和的語氣依舊輕浮的很:“不想搞鬼,想搞個很難搞的女人……”他收起光華流轉、璀璨奪目的鑽石,笑了笑:“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那死女人合不攏腿的樣子了。”

    聶勝棋瞪了他一眼,轉過頭。

    房間裡很亂,地毯上除了換下來沒洗的髒衣服,還有亂七八糟的雜志、藍光DVD、打印出來的資料……

    聶勝棋皺了皺眉,彎腰撿起一張紙,臉色立刻拉下來。

    “十個小秘密,讓女人對你欲罷不能。”

    再看看別的,書全是兩/性生理相關,DVD是愛情教學片,打印的東西更加不堪入目,全是病毒網站會跳出來的廣告。

    “聶勝和!”聶勝棋額頭上青筋直跳,手一甩,把紙全丟到弟弟跟前:“你吃錯藥了?!”

    聶勝和滿不在乎,吊兒郎當地看了幾頁,突然抬起頭:“哥,我誠心向你請教一個嚴肅的問題。”

    “……說。”

    “你平均每次能持續多久?有半小時嗎?”

    “……”

    *

    最近兩天,阿嫣過的很舒心。

    後援會兢兢業業的社會青年粉絲團,每天都會過來彙報工作,整理評論也越來越嫻熟了,總能挑出最有價值的留言,哄得她心花怒放。

    戴母回老家了。

    秦郁很久沒出現。

    段輝、聶勝和各自正在腦補大戲,沒到出場的時候。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除了陳阿姨沒完沒了的嘮叨:“……戴小姐,你老是跟那群不良青年混在一起,風評會難聽的咧!以後談朋友,人家背後會說你的!怎麼這幾天都不見秦警官?一定是快過年了,小偷特別多,他們警察局裡忙的吧……”

    這些話,傳進阿嫣耳朵裡,自動變成:“BLABLABLA……你真漂亮……BLABLABLA……你真漂亮……”

    再過兩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網紅盛典。

    阿嫣兩個禮拜前就收到了請柬。

    為了以最佳狀態出現,她趁著有空,把自己的臉修了又修,恨不得修到媽不認——但是一想到真修成媽不認了,估計沒人會說她美顏盛世,只會把她當妖怪,還是含淚調回原狀。

    盛典前一晚,門鈴響個不停。

    阿嫣本想早點睡覺,養足精神,這一來心煩極了,開門時目光滿是厭煩,看見門外穿了一身黑色風衣的段輝,就更加不耐煩了:“……有事?”

    樓道裡很暗。

    段輝站在另一頭,神色晦暗不明:“你換鎖了?”

    阿嫣重復:“有事?”

    段輝薄唇微微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阿嫣抱著手,勾了勾嘴角:“段先生,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背著女朋友,三更半夜的找另一個女人談心?”

    段輝沒生氣,竟然也笑了笑:“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

    隔著一扇防盜鐵門,阿嫣和他對視片刻,開口:“我要睡美容覺了,你喜歡站,留在這裡跟門談心吧。”

    段輝上前一步,面無表情:“戴嫣。”

    阿嫣挑眉。

    段輝沉默一會,語氣平靜:“一千萬現金,兩套房子,一套市中心,一套給你弟弟。”

    阿嫣笑了。

    段輝喉結滾動了下,又說:“——當我情婦。”

    阿嫣問:“我媽媽找你的?”

    段輝不答,只說:“你知道我不可能娶你,除此以外,你想要的,我會給你,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阿嫣看著他。

    段輝兩手放進口袋裡,緩緩捏成拳:“戴嫣,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這個圈子有多髒,圈裡的人都知道,圈外想接盤的,能滿足的了你嗎?……能給的起我出的價嗎?”

    阿嫣看了他一會,笑了笑:“先不說我能不能找到條件比你好的,可跟你半斤八兩的爛人,我隨手一抓就是一打。”手放在門上,收起笑意:“段先生,晚安。”

    門關上了。

    *

    網紅盛典當天,主辦方安排阿嫣壓軸出場走紅毯。

    阿嫣最喜歡這種鎂光燈閃耀,萬眾矚目的場合,雖然很久以前當過明星,可距離現在有段時間了,因此心情十分美好,笑容甜美,大方的擺出性感誘人的姿勢,任由媒體拍攝。

    經紀人莎莉拉住她,悄聲說:“大庭廣眾的,矜持點。你瞧瞧,今天來的你的好姐妹們,背地裡管她怎麼騷浪賤,現在都是清純淑女——”

    “——所以注定最能博眼球的是我。”阿嫣接過話,推開欲言又止的莎莉:“好了,別擋住鏡頭拍我,謝謝。”

    ……

    阿嫣的座位在年年旁邊。

    頒獎開始前,主持人正在台上活躍氣氛,台下,年年開口,聲音不輕不重,正好能讓旁邊的人聽見:“今天段輝來了,作為贊助商一方。”

    比起男人,阿嫣對女人的耐心稍微好一點,即使是賣過原主的塑料花姐妹:“……所以?”

    “他和白槿快結婚了。”年年側過頭,眼神涼涼的:“你知道嗎?”

    阿嫣搖頭:“不知道。”

    年年諷刺的笑了笑:“我應該恭喜你,沒想到,你的臉能恢復到這個程度。”

    阿嫣說:“謝謝。”想了想,又說:“具體點……什麼程度?”

    年年沒理她跑偏了的關注點,淡淡道:“就算恢復了,臉能看了,你男人不還是被人搶走了?有什麼用?”

    臉能看。

    ……只是能看。

    阿嫣便有些不高興,語氣也添上一抹嘲弄,輕聲道:“你看看你,多可憐,成天心思都在我身上打轉,口口聲聲我的臉怎麼樣,我男人怎麼樣……你為什麼不多想想你自己?段輝背著我跟你睡了,你洋洋自得,不覺得可笑嗎?他跟我談過朋友,他甩了我跟白槿好上了——你又撈著什麼了?損人不利己,何苦。”

    年年一滯,胸口堵得厲害:“你——!”

    阿嫣不再看她,轉過頭看著台上。

    在路上,莎莉已經告訴她,今天她會獲得‘年度最具價值網紅’大獎,她強烈要求將獎項改成‘年度最美麗網紅’,然而莎莉說,壓根沒這個獎。

    阿嫣興致缺缺,拿起包裡的小鏡子,又開始整理妝容。

    *

    台上已經進行到頒獎環節。

    聶勝和半個身子隱在陰影裡,視線鎖定在觀眾席前排某個女人身上,一邊對後面的人伸出手,不耐煩催促:“花呢?”

    “在這裡。”

    聶勝和捧起一大束玫瑰花,又問:“幾朵?”

    “九十九。”

    聶勝和點點頭,一只手伸進口袋裡,摸了摸裝著鑽石項鏈的小盒子。

    很好,誠意十足。

    等下阿嫣領獎,他就會走到台上,像個英俊的白馬王子,獻上這束一點也不小氣的九十九朵玫瑰,然後拿出價值連城、女人見了就會脫衣服的鑽石項鏈,成功俘獲那女人黑透了的心。

    然後,他會玩弄她的身心,最後始亂終棄,讓她哭都沒地方哭。

    這是最完美的劇本。

    聶勝和成竹在胸,低頭看了眼白色的昂貴西裝,又看了看一邊玻璃映出來的臉——他還是如此英俊。

    有錢有臉,沒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終於,阿嫣在潮水般的掌聲中,施施然走到頒獎台上。

    聶勝和微笑起來,在眾人驚訝的眼神目送下,落落大方地走到盛裝的女人面前,獻上玫瑰花束:“送給你。”

    阿嫣接過花,相比於台下此起彼伏驚嘆不已的觀眾,顯得極為平靜:“謝謝你。”

    聶勝和聲音低沉:“你今天很美。”

    阿嫣說:“我也這麼覺得。”

    ……

    聶勝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又恢復過來,不以為意:“那天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你看……我的誠意夠嗎?”

    他的手伸進口袋,拿出系著絲帶的精致小盒子,打開。

    光華奪目。

    女主持人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顆鑽石,忍不住捂住了微張的嘴。

    “聽說,鑽石是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他湊到阿嫣耳邊,吻了吻她的側臉:“——證明我對你堅定不移的愛情。”

    周圍又響起驚嘆聲。

    阿嫣眼眸帶笑:“我很滿意。”

    聶勝和扯起唇角:“我就知道——”

    阿嫣打斷他:“聶公子,你回頭看一眼。”

    聶勝和一怔,剛回頭,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眼前一黑,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他媽的,聶勝和——果然一直是你在撬老子牆角!”

    阿嫣走到一邊,看著突然衝上台的段輝和穿著雪白西裝的倒霉王子,打在一起,兩個人都又狼狽又難堪。

    莎莉急忙上台:“怎麼回事?臥槽,段輝他干嘛打人?你和他什麼時候又攪到一起了,還有聶少——”

    “真好看。”

    莎莉愣了愣,順著阿嫣的目光,看到了從盒子裡滾落的鑽石項鏈,那光芒確實能閃瞎人眼:“這得多貴啊……”

    阿嫣搖頭:“我是說他們。”指了指正在莫名其妙打架的兩個男人,眼底冷冷淡淡的,唇邊浮起一絲笑:“……打的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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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5:43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豪門大少(十一)

    主辦單位作夢也沒想到,這一屆的網紅盛典,竟然會以這麼奇葩的方式,一舉奪下本周熱度巔峰的寶座,不僅是微博,就連幾大門戶網站,頒獎典禮的視頻也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兩大豪門少爺為了個整容小網紅大打出手,最後雙雙掛彩,互相噴髒了十幾句,才算消停了——這種神展開的劇情,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足以吸引男女兩方網友的關注。

    更何況,還有前情提要和各種有趣的小花邊。

    外號京城第一鐵公雞、一毛不拔最摳門富二代的聶勝和,這次居然破例了——向戴嫣求愛的同時,他獻上了一條昂貴的鑽石項鏈。

    段輝和他打的正火熱,故事的女主角,又稱換頭怪的阿嫣女士,一直在旁邊觀看,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唇邊隱約掛著笑容。

    等保安將兩人拉開,眾人以為大戲落幕了,卻不知女主角剛開始表演。

    阿嫣先走到段輝那邊,摸了摸他的臉,語氣平淡:“……又受傷了?”輕輕笑了一下,抬眸看他:“算是有進步,至少這次知道打男人,不是打女人。”

    段輝抓住女人的手腕:“原來一直是他——”閃著怒火的眼神掠過正在照鏡子、查看傷勢的聶勝和,他收回目光,緊緊盯住阿嫣:“你他媽傻的?你說過,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既然這樣你還要跟他在一起?你圖什麼?!圖他的超市垃圾,還是圖他的幾十塊小費?”

    聶勝和擦著嘴角的血漬,聽到聲音驀地回頭:“媽的,你睜開狗眼看清楚,老子這次送的是——”

    可段輝只當沒聽見,目光鎖定在女人淺笑的臉上。

    阿嫣也在凝視著他。

    “錢,權勢,利用價值,臉……當然,還有作為男人的實力。”一個一個盤點過來,她頓了頓,再次開口:“在我這裡,錢排最後一位。也許……”抿唇笑了笑,湊近憤怒的男人耳旁,低低的說:“……我看上的,他比你強的……是其它地方呢?”

    段輝手指收緊,死扣著她的手腕,恨不得把脆弱的骨頭捏碎。

    阿嫣嗤笑,甩開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段輝說:“戴嫣,你別後悔。”

    阿嫣沒回頭,揚了揚手:“先後悔的會是你,想好怎麼跟你未婚妻交代了嗎?”

    段輝神情一僵。

    阿嫣走到聶勝和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送我回家,可以嗎?”

    聶勝和便笑起來,話對著身邊女人說的,眼神卻看著怒火難忍的‘情敵’:“……樂意至極。”

    車開到半道上。

    紅綠燈路口,聶勝和停下車,兩手放在方向盤上,還是覺得氣悶,暗想:好好的一場表白大戲,眼看著就能拿下這女人的黑心,沒想到段輝那王八蛋出來攪局……不行,這次不能就這麼算了。

    說起來……

    突然,他側過頭,開口:“項鏈在你那裡?”

    阿嫣正在對著臉撲粉,頭也不抬:“不在。”

    聶勝和皺眉:“那在什麼地方?”

    阿嫣說:“不知道,別人撿去了吧。”

    於是,聶勝和更氣悶了,一張天生招桃花的臉陰晴不定,眼神也陰沉下來:“你知道那條項鏈值多少錢麼?”

    “不知道。”

    “夠你辛辛苦苦,拋頭露臉半年。”

    阿嫣應了聲,依舊沒抬頭。

    綠燈亮了。

    後面的車猛按喇叭。

    聶勝和按下車窗,對著後面的車主罵了兩句,然後猛踩油門,車飛馳出去,轉瞬間拋出後面的車老遠。

    窗外的風景變成了模糊的影子。

    車速早超了這條路的規定。

    聶勝和壓根不管導航的提醒,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總是寫滿了輕浮的側臉,難得那麼凝重,嘴角也不如往常那般懶洋洋向上勾著,而是抿成了一條繃緊的線。

    車子突然加速,阿嫣手裡的鏡子飛了出去,掉在地上,身上系著安全帶,不方便找。她並不生氣,視線移到男人好看的側臉上,問:“聶公子,你不高興?”

    聶勝和冷哼一聲,反問:“你送了別人貴的要死的東西,人家連撿一下都沒興趣,你不生氣?”

    “我剛才說了,我看中的你的優點裡面,錢排在最後。”

    車速緩了下來。

    聶勝和嘴角似乎有一絲笑意,瞥了眼後視鏡,看著女人的臉:“總算承認了?你就是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

    阿嫣嘆了口氣,沉默片刻,答道:“可能吧……我是個經驗很豐富的女人,但在我的男性伴侶裡,想找一個只能半小時的,也不容易。有時候,憐憫會產生愛情。”

    聶勝和差點踩下剎車。

    他又瞄了阿嫣一眼,冷冰冰的丟出兩個字:“嘴硬。”

    到了小區,聶勝和停好車,沒立刻開車門,倒吸了兩口氣,盯著後視鏡裡自己的臉,擰起眉:“嘶……段輝那混蛋,下手真他媽狠,專往我臉上招呼,他媽的,他是不是嫉妒我比他帥很久了?”

    阿嫣客觀的表示:“你比他帥,他比你有男人味,不相上下。”

    聶勝和胸口的石頭又壓上一塊。

    他忽的轉過身,捏住女人的下巴:“不是,我說戴嫣,你非得跟我較勁干什麼?老子今天莫名其妙挨的這頓打,難道不是因為你?老子本來跟段輝無冤無仇的,這下子是跟他沒完了——”

    阿嫣冷靜地看著他,眼神風平浪靜:“你和他結仇,怪你自己管不住下面那根東西。別跟他一樣沒出息,遇上事先往女人身上推,欺軟怕硬。”

    聶勝和靜默一會,放開手:“……總之是為你挨的打。”

    很久沒人再開口。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終於,聶勝和又笑了起來,笑出了聲,拍了幾下方向盤,直搖頭:“這下好了,我要被拉回去家法處置了。真倒霉……不過也真過癮。”他扭頭,一手攬住女人的肩膀,湊過去聞了聞她肩上的秀發:“開心嗎?”

    阿嫣始終平靜冷淡的眼睛,這才泛起一絲漣漪,聲音放柔:“開心。”

    “那也值了。”

    阿嫣回擁住他,近距離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比起先前的綿軟,依稀添了一抹蠱惑:“聶公子,別說是一條鑽石項鏈,就算你把全部的家當擺上,我也不一定會開心……可是今天晚上,我很滿意。”手指上移,沒入男人柔軟的黑發中:“我想要的是什麼……再想想,嗯?”

    說罷,右手開了車門。

    聶勝和怔忡片刻,才反應過來,開門追了過去:“我送你上樓。”

    阿嫣不置可否。

    走到樓下,正巧碰到從底樓玻璃門出來的秦郁。

    阿嫣很久沒看見他了,這時突然撞見他,有點意外,但還是叫了聲:“秦警官——”看了看他略顯疲憊的神色,又問:“——找我的?”

    秦郁的眼神,從聶勝和移回她身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局裡有事,晚點過來。”

    阿嫣說:“你忙你的。”

    秦郁點了點頭,又看了聶勝和一眼,依舊沒表示,與他擦肩而過。

    聶勝和眉峰一挑,突然回頭,叫他:“小舅舅。”

    秦郁停住,轉身。

    聶勝和笑了笑,攬住阿嫣的肩膀,又是那副嬉皮笑臉,年少輕狂的公子哥模樣:“你們認識啊?”

    秦郁皺眉:“說重點。”

    “沒什麼,就覺得那天你也出現在夜總會,蠻巧的……還以為你掃黃來了,嚇我一大跳。”聶勝和說著搖了搖頭,停頓了會,繼續說:“這次我闖了點禍,其實也沒多大事,為個女人爭風吃醋,顯得我多有血性,你說是不是?”

    秦郁看了看他,低頭看了眼手表,聲音很淡:“你流鼻血了。”

    聶勝和抬手一擦,咬牙:“操,段輝真該死。”他又用手擦了兩下,對秦郁笑笑:“你趕時間,我不耽誤你,下次正式介紹我女朋友給你認識。”

    秦郁抬起頭,目光掠過阿嫣,不曾停頓,轉身離開。

    聶勝和送阿嫣上去。

    到了家門口,他一只手撐在門上,修長的手指勾起女人脖子上細細的項鏈,壞笑:“不請我進去坐坐?”

    阿嫣說:“時間不早了,卸妝、洗澡、護膚需要很久,今天妝化的濃,我要敷面膜。”

    聶勝和不惱,笑的更輕佻:“戴嫣,你瞧,你喜歡你的臉,我也喜歡我的臉,我們有共同愛好,可不是天生一對?”

    阿嫣對他友善地笑了下,同樣伸手,拽住他的領帶,向自己一拉:“聶少,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喜歡的是我的臉,我美顏盛世,那是很重要的,至於你……”男人笑盈盈的俊臉,離她只有一釐米的距離,線條極為好看的薄唇,誘人地微微張著……可阿嫣松開手,拂起頸側的長發,語氣冷了下來:“……算什麼東西。”

    門關上了。

    聶勝和低低罵了一句,又哼了聲,按電梯下樓。

    *

    半夜十二點半,阿嫣總算躺到了床上,閉上眼睛准備睡覺。

    十分鐘後,門鈴響了。

    阿嫣盤起長發,穿著絲綢睡衣,外面罩著一件披風,出去開門。

    秦郁站在門外。

    片刻的沉默。

    他開口:“我說過會來。”

    阿嫣看了看他:“快一點了。”

    秦郁怔了怔,這才看了眼手表,點了下頭:“下次再來。”

    阿嫣看著他走,鼻息間嗅到異味,於是盯著他打量了下,突然說:“你手流血了。”

    秦郁的右手一直縮在袖子裡,聞言回頭:“你怎麼知道?”

    “直覺。”

    阿嫣靠在門邊,習慣性的抱著手,姿態慵懶愜意:“秦sir,你這種有話不說的性格,很容易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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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8-6-14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豪門大少(十二-十三)

    陳阿姨回去住了,不在。

    於是,整個家裡只剩下阿嫣和秦郁兩人,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似乎不發生點什麼,都說不過去。

    阿嫣打著呵欠,替他清理手上的傷,隨口問:“今晚有任務?”

    秦郁應了聲。

    阿嫣又問:“怎麼弄傷的?”

    他回答:“跟犯人搶凶器,割到一點。”

    阿嫣抬眸,看了他一眼:“這麼不小心,以後誰當你的警嫂,肯定成天擔驚受怕,夜裡睡不好覺。”

    秦郁沉默。

    不管是擦拭血漬,還是用酒精消毒,他都是那一張單調的臉,表情不會改變,眉頭也不皺一下,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過了一會,阿嫣收拾好急救箱,站起來。

    秦郁突然問:“你會嗎?”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

    不過短短一瞬的等待,卻漫長的宛如永無止境。

    阿嫣唇邊泛起一絲笑,低眸看向他:“你喜歡我嗎?”

    秦郁思索片刻,神情平靜,很認真的答道:“不知道。”

    阿嫣便笑的更愉快了,邊笑邊微微搖頭:“秦警官,你的戀愛經驗一定很少,也許壓根不存在。可像你這樣的男人,我見的太多了。”

    提起急救箱,放回原處。

    阿嫣又折回來,微眯起眼,審視了他一會,不緊不慢的說:“我和你見過的女孩子很不一樣,對不對?你身邊的女孩子,可能清純,可能活潑,但骨子裡都比較正直,而我,從頭至尾,每滴血都壞透了。”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但是從古至今,熱衷於救風塵的男人,從來沒少過,很多都是像你這樣,一輩子正正經經,循規蹈矩的老實人。”

    “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你覺得我的壞是有原因的,你覺得你可以改變我。”

    阿嫣的語氣很淡,就像敘述與自己無關的話題,最後走到他身邊,俯身凝視他:“……你,想多了。”唇角向上彎起,眉眼帶笑,嫵媚中透出幾分傲慢:“阿sir,我不是身世可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風塵女,我是害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精——狐狸精勾男人,從來都是有所圖的。”

    秦郁迎上對方的視線,不閃不避:“所以,你對聶勝和,有什麼圖謀?”

    “那可不能告訴你。”阿嫣直起身,理了理微亂的發絲,說:“他對我的用處可大了,我才不讓你來搗亂。”

    秦郁低下頭,看著包扎好的手。

    阿嫣裡面穿著清涼的真空絲綢睡袍,外面罩了一件敞開的薄外套,以這樣曖昧的裝扮,面對他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毫無羞赧,一顰一笑,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理直氣壯。

    牆上,時鐘的指針,指向凌晨兩點整。

    阿嫣拿起一面家裡隨處可見的小鏡子,照著自己的臉,橫看豎看:“見到一個人,會忍不住的覺得高興,見不到會想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對,一小時不見就會感到空虛——這就是戀愛。”

    話是對秦郁說的。

    可阿嫣一直盯著鏡子,目光從沒移開,神色溫柔又深情,指尖觸摸鏡中虛幻的自己。

    “你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你喜不喜歡我,想清楚你該不該回來找我……”

    這句話說完,阿嫣總算暫時看夠了鏡子,望向越發沉默的男人,語氣冷靜且殘酷:“如果我接受你,那一定是你有利用價值,不會出於其它原因。”

    秦郁一言不發。

    半晌,阿嫣低笑一聲,盈盈如水的目光暗送秋波,聲音柔媚:“……當然,我能帶給你永生難忘的回憶,以後只要你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就會想起我,想忘也忘不掉。”唇角笑意加深,她不再看他:“秦警官,這筆生意劃不劃算,你自己衡量。”

    秦郁起身。

    這個女人,前後兩張臉,卻是一樣的坦然。

    臉上就差寫上一行黑字了。

    ——就是這麼無恥,愛要不要。

    *

    “你回來了。”

    客廳很暗。

    段輝從外面進來,身上和臉上的傷隱隱作痛,還沒開燈,黑暗深處傳來女人冰涼的聲音,淡淡說了這句話。

    他皺起眉,按亮天花板的吊燈。

    突然亮起的光芒有些刺目。

    段輝眉宇皺得更緊,閉了閉眼,好一會才適應,眯起眼看向聲音的來源——白槿坐在沙發上,穿著風衣,裹著白色的圍巾,戴上了豆沙色的帽子。

    幾個行李箱放在門口,全都已經上了鎖。

    段輝以為他會心慌,會難過。

    白槿要走了,離開他。

    他一度認為自己深愛著這個女人,他們已經見過雙方父母,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連訂婚戒指都選好了。

    這是他認定的陪他走完一生的未婚妻。

    可事實上,這一刻,看到裝好的行李箱,看到准備出門,也許永遠不會回來的白槿,他的心裡出奇的平靜,沒有太深的感覺。

    他是個自私的人。

    最愛的,終究是他自己。

    段輝放下鑰匙,開口:“你要走?”

    白槿聽到了,垂眸笑了一聲,滿是諷刺:“現在不走,難道留下來看你和戴小姐怎麼破鏡重圓?然後像個滑稽的小醜一樣,在其他人嘲諷的眼光下,默默離場?”

    段輝靜默片刻,點了點頭:“隨便你。”

    白槿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女人眼睛哭腫了,眼圈泛紅,只這麼看他一眼,又有水霧凝聚:“其實,我早該知道。你能因為我離開戴嫣,就能因為戴嫣離開我。”

    嗓音微微發顫,喉嚨有些疼,說不下去。

    她別過臉,飛快地擦掉落下的眼淚。

    “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總覺得我能改變你。”

    白槿咬了咬嘴唇,又擦掉兩行淚痕,自嘲的笑了聲:“可最後得到了什麼?你今天在台上,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我會難過,我會被人看笑話,你心裡……到底有我嗎?”

    段輝說:“有。”

    白槿苦笑,連連搖頭:“不,你有一點點念著我,就不會讓我這麼難堪。段輝,我是真心想跟你過日子的,我把我們兩個人的未來計劃的那麼好,可你呢?你在頒獎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面,為了另一個女人爭風吃醋,跟人打架。”

    段輝沒吭聲。

    白槿的眼淚越掉越多,擦也擦不完。

    “段輝。”她又叫他的名字,固執地盯著他,恨不得透過那雙漠然的眼睛,看到他的靈魂:“你愛我嗎?”

    “小槿——”

    “你愛我嗎?”

    段輝沉默很久,依然沒答話。

    於是,白槿又問:“你愛戴嫣嗎?”

    段輝眉心擰起糾結的線,眼裡有厭惡,有煩躁,也有……掙扎。

    白槿便笑了,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戴小姐跟了聶勝和,你喜歡過的玩具被人搶了,你又不高興了,別人手裡的東西總是好的,你想搶回來,你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她嘲諷地笑了笑,冷冷看著他:“段輝,你誰都不愛,只愛你自己,你喜歡掌控別人,掌控一切的感覺……其實你比誰都可悲。”

    這句話戳到段輝的痛處。

    他原本懷有幾分愧疚的心,忽然冷硬起來,淡淡道:“你說你想改變我……世界上那麼多的人,追你的也有好幾個,為什麼偏偏是我?白槿,別總擺出一張清高的臉,高高在上的指責別人。如果不是我有錢,換成一個窮乞丐,你會想去改變他嗎?”

    白槿的臉,瞬間便失去了顏色。

    她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差點成為丈夫的男人,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你一直是這麼看我的?”

    段輝冷笑:“你看中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錢,不要把愛情掛在嘴邊,惡不惡心。”

    白槿呆了片刻,突然抬起手,打了他一個巴掌:“段輝,你混蛋!”

    段輝臉上本來就有傷,沒想到白槿會突然動手,看著柔弱的女孩子,這一下卻是用足了力氣,半張臉登時火辣辣的疼。

    他怒極,反手也甩了一個耳光:“少給臉不要臉!”

    白槿重重挨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段輝目光冰冷:“婊子,裝什麼清高。”

    白槿渾身發抖,早已淚流滿面,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行李都沒帶上,只拿著包就逃了出去。

    段輝沒追,甚至不曾看一眼背影。

    他抽出一張面紙,慢條斯理地擦嘴角又沁出的血絲。

    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和親人……不,也包括一些親人,幾乎所有人接近他,都是衝著他的家世,不是他的人品和性格。

    他爛到骨子裡,那又怎麼樣?

    只要他有錢,照樣大把的女人投懷送抱,照樣有一群蠢貨跟在他屁股後面,馬首是瞻。

    他的人生,空虛得只剩下錢。

    很久以前,有一個女人,曾經興高采烈的對他說:“段輝,店裡賺的越來越多了,夠我用了,還能存下很多。以後,如果有一天……叔叔阿姨切斷你的經濟來源,我、我們也可以一起生活。”

    他覺得這女人真蠢。

    父母為什麼會切斷他的經濟來源?

    真有那一天,肯定是他瘋了,想娶父母眼中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

    那女人明知不可能,依舊偷偷幻想和他結婚。

    真是愚蠢極了。

    可他現在,卻很想念彼時那個不聰明,卻一心向著他的戴嫣。

    *

    早上,李奇讀完評論,收起文件。

    旁邊突然飄來女神的聲音:“別忙,有件事,你替我辦好。”

    張林本來幫陳阿姨一起搬東西,聽見動靜也趕緊過來,和李奇肩並肩,立正站直:“戴小姐,什麼事情?”

    阿嫣看見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搖了搖頭,神態從容:“不是什麼大事。據我所知,我媽媽跑去見了段輝一次,不知道說了什麼,多半也是要錢,之後段輝就動起了讓我當情婦的心思……這樣不好。”

    兩個大男人義憤填膺,附和道:“就是!戴小姐開後宮是應該的,段輝想要左擁右抱是可恥的!”

    ……三觀不知歪到哪裡去了。

    阿嫣一笑:“後宮就算了,我沒功夫應付那麼多男人,一兩個都嫌煩人。”低頭沉思一會,她拿起紙筆,快速寫下一行字,交代他們:“對不講道理的人,只能用不講道理的方法。你們干一回社會青年的本質工作,到這個地址,找到我爸媽和我弟弟,我不管你們干什麼,只有一點,中心思想必須清清楚楚的傳達出去。”

    張林問:“什麼思想?”

    阿嫣神色淡然,臉上沒表情的時候,顯得有點冷漠:“再來插手我的事情,錢不會有,老婆不會有,他們沒一個能討到好處。”

    *

    戴母已經算好了蓋洋房的成本和人工費,等到明後天,估計就能把裝修和買家具的總共花費算出來。

    想到新洋房,兒子和兒媳婦,她不禁喜形於色,眼神露出不加掩飾的得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一整周,她經常眉開眼笑,過的分外舒心。

    聽說,兩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因為阿嫣打了起來,其中一個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段少爺——上回去求他,人家也答應了,只要阿嫣回到他身邊,他願意出房子的錢。

    兒子的終身大事總算有著落了。

    傍晚時分,家裡兩個爺們回來吃飯。

    戴母已經燒好了香噴噴的飯菜,還沒把白米飯端出來,外頭的門敲的震天響。她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過去開門:“誰啊?哎唷,輕一點,門敲壞了怎麼辦?”

    門一開,傻眼了。

    外頭站著五、六個魁梧的漢子,有兩個剃了光頭,穿著無袖背心,從手臂到前胸,紋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看起來就像電視裡的反派壞人。

    戴母急忙關上門,可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進來了。

    帶頭的人看了看坐下的戴父和他兒子,又看了看面色發白的戴母,冷笑:“你們就是賣女求榮的那家人?”

    戴母瑟縮了下:“什、什麼賣女求榮?你說的話我們聽不懂,我警告你,快點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那小混混又是一聲冷笑,直衝著戴家唯一的年輕男人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

    戴母尖叫:“你放開我兒子!”

    “喲,手沒斷,腳也能走——小伙子看上去挺精神的,怎麼不能自己賺錢養家,還要靠你姐姐給你娶老婆?”那流裡流氣的壯漢嗤笑了聲,拍拍他的肩膀:“買房子靠你姐,娶老婆靠你姐,下次進洞房,是不是也要靠你姐了?”

    周圍的人哄笑起來。

    小伙子漲紅了臉。

    “你說說你多沒用。”小混混重重地哼了聲,甩開年輕人:“老子一窮二白的時候,照樣能泡到馬子,你不行,不是因為你窮,是因為你廢物,聽清楚了嗎?”

    戴母撲到兒子身上,瞪著這群來路不明的人:“誰叫你們來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跟你無關。”

    小混混一腳踩在長椅上,惡聲惡氣道:“你們全都記住,下次再打擾戴小姐,找不該找的人,說不該說的話——別忙著籌結婚的錢了,先准備醫藥費吧!”

    *

    聶勝和消失了兩天,再次出現,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剛進門沒歇一口氣,直接朝阿嫣說:“衣服換上,首飾戴上,給你一小時化妝,好了立刻出發。”

    阿嫣看了看那些袋子——全是叫的出名字的奢侈品牌。

    “快點。”聶勝和兩手伸進褲袋裡,看了眼時間,不耐煩的催促:“家裡長輩請客,段輝也會在——”他笑睨了眼女人,繼續說:“他先對著我動手,段家的人也知道,他爸逼著他來給我道歉。好了,你還剩五十六分鐘。”

    阿嫣並不反對。

    他給了一小時不到的時間,實際用了四十五分鐘就准備完畢。

    宴會地點在市區的酒店,起碼擺了兩百桌酒席。

    一眼看過去,全是人。

    大部分人都認識聶勝和。

    他摟著阿嫣的腰,一路走過去,聽見旁邊的人跟他打招呼,叫一聲‘聶少’、‘聶先生’,便隨口聊上幾句。

    有人說:“聶少,女朋友真漂亮。”

    聶勝和勾唇笑,正想說話,阿嫣先一步開口:“謝謝。”

    他挑了挑眉,笑意更深,湊在女人耳邊低語:“承認是我女人了?”

    阿嫣沒有看他,視線穿梭在人群中,找到向她投以驚艷目光的,便回以愉悅的笑容,聽見聶勝和話,神色不動:“我只是愛聽人家說我漂亮。”

    聶勝和低哼。

    過了一會,阿嫣直覺背後忽冷忽熱。

    一回頭,果然看見沉著臉走近的段輝。

    他身邊還有一名年長的男子,和他眉眼有些相似,應該是他的父親。

    段總跟聶勝和寒暄了幾句,臨時被旁邊的人叫走了,臨走前警告地瞪了段輝一眼,壓低聲音,叫他趕緊的,跟聶家孩子講和。

    段總在,聶勝和臉上掛著假惺惺的微笑,他一走,聶勝和也懶得裝了,抱著阿嫣的手臂收緊,把女人緊緊擁在懷裡,對著段輝挑眉,完全是勝利者的姿態:“段哥,你瞧瞧伯父多客氣,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咱哥倆誰跟誰,道什麼歉?再說了,要不是你那天揍了我一頓,我也不知道阿嫣這麼心疼我……”

    邊說,邊掐了下阿嫣腰上的軟肉。

    意思很明顯,舞台都搭好了,趕緊的,配合他表演。

    阿嫣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臉色極其難看、拼命抑制怒氣的段輝,微微一笑:“我不心疼你。”

    聶勝和唇邊的笑凝住。

    段輝怔了怔,眉宇稍稍舒展:“你——”

    在他有機會自作多情前,阿嫣又說:“你們誰打死了誰,打殘了誰,我都不心疼。可誰贏了,我就跟誰,戰利品都這樣,可公平了。”垂眸看了眼纏在腰上的手臂,又笑了一下,對聶勝和說:“放一放,我進衛生間補個妝。”

    *

    阿嫣從衛生間出來,迎面撞上一堵人牆。

    不是沒留心看路,確實是牆先撞上來的,結結實實擋住去路。

    剛塗均勻的烈焰紅唇,在那人白色的襯衫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印子。

    阿嫣抬眸,看了看換下制服,依舊神情漠然,沒多少感情浮動的男人:“秦警官,你也來吃酒?”

    秦郁沒說話,拉住她往旁邊走,從側門出去,轉到酒店走廊裡。

    阿嫣跟著他走了一會,後來覺得無趣,還是跟在聶勝和身邊,聽人誇他女朋友漂亮更有意思,於是甩脫他的手,站定。

    秦郁轉身。

    阿嫣對他笑了笑:“秦警官,今天你是長輩,我說幾句好話,你會不會給我准備一份見面禮紅包?”

    只是玩笑的一句話。

    可秦郁冷酷的神色裂開一條縫,那在黑眸深處點燃,剎那間蔓延燃燒的情緒……分明就是怒意。

    自從第一次見面,他因為‘浪費公共資源’發怒之後,這是阿嫣第二次見他真正動怒。

    “你和他——”他開口,嗓音低啞:“——什麼關系?”

    “聶勝和麼?”阿嫣揚眉,思索片刻,回答:“說不清。比起你我,肯定親密多了。我還有事,不跟你說了。”

    秦郁再次拉住轉身欲走的女人,粗糙的、帶有繭子的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壓在角落的白牆上。

    阿嫣不顯得害怕,也不驚訝,反倒覺得好笑,調侃他:“阿sir,我又沒犯罪,你這樣,我可要投訴警察叔叔非禮不良婦女了。”

    秦郁深吸一口氣,放開手:“找個時間,我們談談。”

    阿嫣嫌棄地擰眉:“不談了,有什麼好談的,上次說了那麼多話,我煩了。”

    秦郁沉默了會,開口:“上次都是你在說。”

    ……

    兩人離的很近。

    阿嫣看清楚了他的容色,就連他眼底最深處忽明忽滅的情愫,也能看的清晰。

    於是,她又笑起來:“秦警官,你為什麼生氣?是看見我,不高興,還是——”手指點了點他的心口,眼神柔和:“——還是你這裡裝著我,見我招蜂引蝶,處處留情,吃醋了?”

    指尖下,他的心跳愈加有力。

    女人眼波流轉,看著他雪白的襯衫上,那一個淺淡的紅色唇印,似乎很感興趣,然後慢慢低下頭,將唇貼在上面,印出一個更加完整,更加鮮明的口紅印子。

    他的心跳……真快啊。

    阿嫣輕笑,倏地推開他:“喜不喜歡我,也就兩個字的事,你發條短信就好,別有事沒事攔我路。”

    *

    回到酒席,段輝不見了,聶勝和已經喝了小半杯酒。

    他問:“怎麼那麼久?”

    阿嫣說:“遇見你小舅舅了。”

    聶勝和一怔,晃了晃酒杯,狀若不經意的問:“你和他很熟嗎?”

    “遵紀守法市民和熱心盡責警察的關系。”

    聶勝和嗤笑了聲,斜睨她一眼:“你也知道他是警察——少招惹他,人家正經人,跟咱們不一樣。”

    阿嫣笑了笑,沒接話。

    正經人?

    那是你還沒機會見到他不正經的時候。

    聶勝和抿了口酒,慢悠悠道:“戴嫣,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阿嫣看著他,鼓勵:“說說看。”

    聶勝和瞥了眼遠處的段輝,收回目光,看向一邊的女人,忽然放下酒杯,俯身過去,輕笑耳語:“不就想搞死姓段的?……這我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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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8-6-14 00:06:12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豪門大少(十四)

    聶家。

    秦萍萍吩咐廚房多准備幾道菜,難得丈夫在家,弟弟秦郁晚上會過來,聶勝棋今天會准時下班,聶勝和也會回家,一家人總算能聚一聚,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真是不容易。

    六點一刻,聶勝棋到家,看見秦郁,打了聲招呼,又問母親:“媽,勝和呢?”

    秦萍萍想起小兒子,忍不住皺眉:“不知道,你打個電話催催他。”

    聶勝棋點頭。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

    聶勝和的聲音懶洋洋的,仿佛剛醒。

    聶勝棋語氣嚴厲:“你睡到現在才起來?說好今天回家吃飯,你忘記了?小舅舅都到了,那麼多人等你一個,你好意思嗎?”

    “小舅舅?”聶勝和怔了怔,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我差點給忘了,對不住。哥,你們先吃,我馬上到。”

    他掛了電話。

    聶勝棋搖頭,轉身叫阿姨把飯菜端上桌。

    因為聶勝和一貫的作風,家裡人不知他拖到幾點才會來,或者前腳說回來,後腳會不會跟人出去鬼混,干脆撇下他,先開飯。

    桌上很安靜。

    這幾個男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也就秦萍萍偶爾會問幾句,多是問秦郁的:“快過年了,你那邊很忙吧?”

    “還好。”

    “注意安全……”秦萍萍微微蹙眉,嘆了口氣:“上次聽媽說,你出任務,半夜三更的才到家,手還弄傷了,包得嚴嚴實實的,媽都嚇壞了。”

    “手指割破一點,紗布纏多了,其實用個創口貼就夠。”

    秦萍萍一愣,心想按照弟弟的性子,醫院是肯定不會去的,如果只是一點小傷,他自己也懶得清理,那麼……“是那個很漂亮的女警察,姓吳的那位小姐替你包扎的?”

    面對長姐的試探,秦郁只覺得奇怪,看了對方一眼:“不是。”

    秦萍萍又問:“那是誰?”

    秦郁答:“一個女人,你不認識。”

    這下子,聶勝棋都忍不住抬頭,多看了他幾眼。

    他一直認為,這位剛正不阿的小舅舅,最適合的就是古代父母作主的包辦婚姻,隨便給他塞個老婆送進洞房就得了,自由戀愛等於逼他孤獨終老,他這輩子估計也不能開竅。

    沒想到,不聲不響的……居然有‘一個女人’了?

    秦萍萍暗地裡很激動,恨不得現在就打電話給母親報喜,又怕誤會了什麼,秦郁嘴裡的‘一個女人’,沒准是他鄰居家的老太太,或者警察局的保潔阿姨。

    正想追問清楚,外面傳來小兒子的聲音:“我來了,餓死了,有沒有給我留點?”

    風風火火的,根本不像二十好幾的人。

    聶父重重哼了一聲,抬起頭:“你還知道回來?”

    聶勝和走了進來,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笑嘻嘻的:“爸,上回教訓了我幾天,還來禁足那一套,差不多行了,啊?我這次有正經事,想跟你們說。”

    聶父冷著臉,從上到下打量他。

    從穿衣打扮到花哨的發型,又碎又長快遮眼睛的劉海,再到嘴角那一抹輕浮的壞笑,沒一處順眼的。

    他站了起來,往樓上走。

    聶勝和揚眉:“爸,不多吃點再走?”

    聶父語氣冷淡:“氣飽了,吃不下。”

    聶勝和聳了聳肩,就在他空出的主位上坐下,問阿姨要了一大碗飯,夾了幾筷子菜,香噴噴吃起來。

    秦萍萍本來想說他幾句,但還是比較掛心秦郁的終身大事,於是只瞪了兒子一眼,又轉向秦郁:“那個女孩子是你朋友?你夜裡出任務……她也在?”

    “不在,我去找她。”秦郁停頓一下,平靜道:“有話直說。”

    秦萍萍有點尷尬,咳嗽了聲,又忍不住嘆氣:“你看,你工作那麼危險,身邊總沒個女人照顧,媽都急成什麼樣子了……我也放心不下。”

    秦郁淡淡道:“所以媽非得搬來和我一起住,不是有她了麼?”

    秦萍萍噎住,半天沒聲響,實在無奈:“小郁!你、你……唉。”

    聶勝和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繞來繞去,唇角勾起一點意味不明的笑,低頭扒了幾口飯,忽然放下筷子,問母親:“小舅舅談戀愛了?”

    秦萍萍搖頭,臉色不佳:“……我倒是想。”

    聶勝和笑了笑,握住母親的手,一本正經道:“媽,你別難過,我知道你們女人年紀上去了,除了打麻將也就替人作媒的愛好,你等我幾天,我給你帶個兒媳婦回來,可漂亮了。”

    聶勝棋嗤笑一聲:“就你?”

    聶勝和挑高眉:“哥,你那什麼口氣?我想定下來了,很奇怪嗎?現在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效率,你瞧著吧,開年結婚,年底就生,肯定比你和嫂子都快。”說著,也不理聶勝棋懷疑的目光,轉過頭看秦郁,笑意更隨和,眉眼卻凌厲幾分:“小舅舅,你說是不是?”

    語氣還是那麼輕佻放浪,卻帶著隱約的挑釁。

    秦郁對上他的眼神,神情依舊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不是。”

    聶勝和笑了聲,不再多說。

    聶勝棋在旁問:“哪家的小姐那麼倒霉?”

    “嘖。”聶勝和瞪他,十分不滿:“我條件差嗎?有錢,有顏,有品位,顏值堪比小鮮肉,衣品賽過男模特,你少來潑冷水。”

    聶勝棋涼涼道:“訂婚禮物是超市購物券嗎?”

    聶勝和想罵髒話,即時止住了,只是笑:“走著瞧。”

    聶勝棋笑:“好好好,你可以跟小舅舅比一比,看是你先找個回來,還是他。”

    心裡想,兩個都是天方夜譚。

    聶勝和嗤了聲,似笑非笑地瞥向秦郁。

    後者沒什麼反應。

    吃完飯,秦郁接了通電話,說了幾句就掛了,有事趕回警局,秦萍萍起身想送他,聶勝和突然說:“媽,你坐下看你的電視,我去送。”

    秦郁看了看他,沒說什麼。

    快過年了,夜風寒涼。

    走進花園,關上後面的大門,聶勝和抬頭看了眼夜空,開口說:“小舅舅,你先別走,等等。”

    沒等秦郁答話,他快走幾步,用鑰匙開車門,從後車座拿了份文件回來:“給。”

    秦郁掃了兩眼:“你的銀行流水賬單,我不感興趣。”

    聶勝和兩手抄進褲袋,看著他:“我最近花了很多錢,都是花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給她買衣服,買首飾,買包……還有將近二十萬的美容院充值費。”

    秦郁眼神一暗,賬單捏出了皺痕。

    聶勝和只當沒看見,又望了一眼冬日星空,然後看著近處噴水池裡的女神像:“我也不瞞你,本來我是想作弄她玩,叫她把我害的那麼慘,還總踐踏我的尊嚴——咳,剛才我亂說的,你別信。”

    意識到話說太多了,他手放在唇邊,清了清喉嚨,繼續說:“可我現在想通了,我愛玩,她也愛玩……她的那些小把戲,我喜歡,我們是天生一對。更重要的是,跟她在一起,我開心。”

    秦郁沒說話。

    聶勝和沉默了一會,終於收回目光,定在對方臉上:“我終於碰到一個有本事讓我花錢的女人,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個,我不會放手。”

    頃刻間,周圍流動的空氣都靜止了。

    氣氛變得凝重,月光都似乎暗了下來。

    秦郁問:“你跟我說這個干什麼?”

    聶勝和微笑:“你知道為什麼。”停了停,聲音放輕:“我不是怕你跟我搶,在女人這方面,誰跟我搶,都注定一敗塗地。”

    這句話說的頗為倨傲。

    他扯起唇角,看著地上:“跟你說這麼多,因為你是我在乎的親人……小舅舅,戴嫣跟我是一類人,王八看綠豆會對上眼,爛人就該跟爛人一起才有意思。你太好了,不適合她。”

    秦郁聽完,淡然道:“我走了。”

    聶勝和一愣,看著他走向黑色的大眾轎車,背影筆直,還是那麼剛硬得不留余地,不禁皺眉,揚起聲音:“我是認真的!”

    秦郁停住,回過頭,神色很淡,黑眸深沉。

    他說:“選擇權不在你。”

    *

    深夜。

    聶勝和坐在車裡,車窗降下,他一只手垂在外面,指間夾著點上的煙。

    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樓上。

    十二樓,窗口的燈已經滅了。

    他不急著上去。

    等了十來分鐘,手機響了。

    聶勝和看了看來電號碼,接起來:“人選找到了?”

    “找到幾個合適的……有個女的眉眼很像,燈光暗的時候,看側面完全就是一個人,身手很好,練過,現在正缺錢,肯定願意干。”

    聶勝和笑意微涼:“很好,改天我過去看一看,能行就定下來。”

    “聶先生……”對方有些遲疑:“您這樣,完全是不給他留活路,您父母知情嗎?聶家和段家以後總得打交道,萬一他們那邊查出來——”

    聶勝和冷笑,眼裡是張揚的神采:“段輝那王八蛋,老子想整他很久了,就憑他,也配打老子的臉——”冷哼一聲,又道:“我敢干,當然就不會留下把柄。”

    他抽了口煙,彈彈煙灰,漠然道:“你做好自己的事,該給你的,不會少。就這樣,掛了。”

    車門開了。

    聶勝和下車,丟掉煙頭,用腳底碾滅。

    *

    陳阿姨開的門,看見聶勝和,有點不高興,但還是進去傳話了,沒一會,阿嫣松松挽著頭發,穿著睡袍出來。

    牆上的鐘指向一點。

    阿嫣用手掩唇,打了個呵欠,散漫的問:“有事?”

    聶勝和低笑了聲,走過去,一把摟住女人的腰,嗓音低沉:“沒……很快就能送你一份大禮,我來收點甜頭。”

    阿嫣並不掙扎,手指放在他的胳膊上,笑睨著他:“禮物還沒送到,就想著先要甜頭了?”

    “快了。”

    聶勝和埋首在阿嫣的頸邊,輕輕咬了一小口,又覺得不夠,火熱的唇上移,吮住她淡粉色的柔唇。

    漫長的一吻結束。

    他抬手,意猶未盡地擦擦嘴角的水漬,坐到沙發上:“戴嫣,我們真的合拍。”

    阿嫣不鹹不淡的說:“我跟男人都合拍,不分人。”

    聶勝和一笑,抬眸,眼尾上勾,眸中一潭清水,似有桃花緩緩飄落:“跟我吧——先別說話,我來幫你算算。”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有條有理的說:“我長的好看,十個富二代,六個豬頭三個平平無奇,我是真的好看。”

    阿嫣笑了笑。

    “我有錢,聰明,你想對付段輝,我有能力辦到。”他抽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叼在嘴裡:“還有,我的靈魂有趣,可以陪你玩的盡興……戴嫣,你也喜歡我,別否認。比起段輝,你更樂意跟我玩,不是嗎?”

    阿嫣不發表意見,淡淡道:“你繼續說。”

    聶勝和拿下煙,神色晦暗不明,沉默片刻,語速極快:“我查過了,你騙人,半個小時絕對不算短,你少打擊我。”

    阿嫣問:“說完了?”

    聶勝和道:“該你說了。”

    阿嫣便走過去,拉他起來,環住他的脖子,直視那雙漂亮勾人的桃花眼:“你說的沒錯,我是愛跟你玩,可是聶少……規則是我定的,結局怎麼樣,也未必如你願。”蒼白的指尖抹了抹他微帶濕潤的唇,聲音越發輕微:“你送上我要的禮,我給你一個充滿驚喜的夜晚。”

    聶勝和痞笑,伸手抱住她,神采飛揚。

    “一言為定。”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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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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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4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豪門大少(十五)

    夜總會。

    會場很暗,所有的燈光都聚集在舞池,五光十色的燈變換著色彩,照在奔放熱舞的青年男女身上——紅的是熾熱的火,綠的是壓抑的情。

    燈光轉暗的剎那,無數人在黑暗中熱吻。

    段輝靠在二樓扶欄邊,身體微微前傾,手裡夾著煙,冷冷地看著舞池中央,那一對正在調情的情侶。

    男的天生一張招桃花的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足以令人心跳失控。因此,即使人品低下,摳門小氣,也從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

    女的天生尤物,眸光流轉之際,漫山遍野的桃花就此凋零,黯然失色。

    真是一對般配的俊男美女。

    ……多麼礙眼。

    段輝冷笑,掐滅煙頭,走回包廂。

    戴嫣和聶勝和在一起了。

    他們這幫人的交際圈,不小也不大,消息一出來,便傳的人盡皆知。

    聽說,那兩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聽說,聶勝和這次不是玩玩的,而是動了真情,買奢侈品什麼的都是小意思……他正在物色合適的鑽戒。

    結婚用的。

    段輝只覺得可笑。

    聶家會讓戴嫣那種女人進門?

    ——作夢!

    可一想到那兩個人……想到曾經是他的女人,曾經對他傻笑、為他痴迷的女人,現在卻依偎在聶勝和懷裡……胸腔裡的火日夜燃燒,怎麼也不能熄滅。

    不該是這樣的。

    “段哥,喝酒。”

    身邊的狐朋狗友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只要有錢,永遠也不會孤單一人。

    段輝接過玻璃杯,仰頭一飲而盡。

    周圍的人拍掌喝彩。

    酒入腸胃,火燒一般的難受。

    他和戴嫣的結局,不該這樣。

    為什麼是他在這裡悶悶不樂的喝酒?明明應該是那個女人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卑微地來求他回頭,奢求他的憐憫。

    現在,卻是他郁郁寡歡,受盡折磨。

    不,他不愛她,從來也沒愛過。

    他會難受,不過是因為她跟了聶勝和,那個無恥的混蛋東西……她給自己戴綠帽,她水性楊花不知廉恥,所以他才恨。

    沒有其它原因。

    她,不值得。

    段輝又拿起一杯酒。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有力,不像聶勝和那娘娘腔,長了一雙綿軟無力小白臉的手。

    他比聶勝和好多了,是那女人眼瞎。

    剛喝了一口酒,外面傳來幾下敲門聲。

    門一開,露出聶勝和永遠欠扁無恥的笑臉。

    男人一頭碎發濕漉漉的,剛出了不少汗,一手抱著他漂亮妖艷的女朋友,一手夾著抽了一半的香煙。

    煙霧冉冉升起,他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那般囂張。

    “段哥,我路過,聽說你在,特地來打個招呼。”

    剎那間,本來人聲嘈雜的包廂,鴉雀無聲。

    眾人看看段輝帶著冷笑的臉,又看看眉梢眼角盡是挑釁的聶勝和,不敢輕易插嘴,平時段哥前段哥後的,現在一個比一個安靜,沒人想先出頭,惹上門口那混世魔王。

    段輝的目光,從聶勝和身上,移到阿嫣臉上,眼神更冷:“怎麼,聶勝和,當我的接盤俠,你不覺得吃虧,還很得意嗎?”

    他放下酒杯,慢慢走了過去:“你當個寶貝似的帶東帶西的女人,不過是我玩膩了剩下的。”

    聶勝和笑出了聲,搖頭嘆氣:“段哥,瞧你這話說的,都什麼年代了,你醒醒。”他不緊不慢的吸一口煙:“送我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處女,我還不一定瞧得上眼。我對我的女人,哪兒都滿意……”輕笑一聲,偏過頭親了親阿嫣的臉:“這還得多謝謝段哥你,把我女人教的真好,小弟白白占了這麼大的便宜。”

    他咬著煙,微笑時彎起桃花眼,最是迷人。

    阿嫣抬起手,拿下他的煙,抽了一口,對著他的臉吐出眼圈:“你真賤。”香煙夾在清秀纖細的手指間,唇邊的笑也似帶著看不透的霧氣:“……我喜歡。”

    聶勝和大笑,又搶回燒得差不多的香煙,最後吸了一口,扔掉:“寶貝,早說了,我們天生一對,誰都沒有我們般配。”

    他揚起手,對著段輝緊繃的臉,揮了揮:“段哥,回頭見。”

    兩人走遠了,身後的人又像突然活過來,紛紛湊上前。

    “聶勝和太他媽囂張了,遲早遭報應。”

    “弄了個二手貨整容臉得色個屁啊!”

    “什麼鍋配什麼蓋,爛人配賤貨唄,段哥,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

    段輝似乎聽進去了,又仿佛壓根沒聽見。

    他一直看著阿嫣的背影。

    那女人的眼裡,對聶勝和沒有愛。

    *

    夜店門口,阿嫣獨自一人站著,肩膀上披了一件御寒的男式大衣,裡面就穿了一條單薄的連衣裙,膝蓋以下空蕩蕩的,只有一雙清涼的美腿。

    聶勝和去開車了,看這個交通狀況,還得等上一會。

    天很冷。

    阿嫣卻不在意,任由夜風吹起散落的長發,絲絲縷縷在寒風中糾纏。

    “戴嫣。”

    阿嫣側眸,看見來人,挑了挑眉:“段先生。”

    段輝沒有靠近,隔著一段距離,站在一邊的陰影裡,後背抵住牆,姿勢慵懶:“他在玩弄你,你看不出來嗎?”

    阿嫣笑了笑:“我也在玩他,你看不出來嗎?”

    段輝沉默片刻,還是選擇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依舊緊繃,不知是因為怒氣,亦或是糾結的情愫:“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對付人的下三濫把戲,沒人比他更擅長,你不要玩火自焚。”

    阿嫣眨了眨眼睛,嘲弄:“比如,往前任臉上潑硫酸,只為了泄憤?”

    段輝一時無言。

    心痛嗎?後悔嗎?

    他不知道。

    人的一生,總會犯下幾個錯誤。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美麗的容貌,性感的身材,落落大方的氣質。

    她過的很好。

    這樣不就行了嗎?

    就算真的犯了錯,為什麼……就沒有原諒的余地?

    “你不愛他。”

    阿嫣看著他,目光清澈干淨,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坦率:“那又怎麼樣?”

    段輝動了動嘴唇,沒有聲音。

    他閉上眼睛,靜默一會,又開口:“他能給你的,錢,我也能。你不愛他,他對你也沒有真的感情,他只是在報復我——你跟他在一起,結局不會好過。”

    阿嫣抿唇一笑,聲音輕軟:“……說的好像你對我有真感情。”

    段輝說:“我和白槿分手了。”

    阿嫣看了看他,問:“因為我嗎?”

    段輝沒說話,默認了。

    “你對女人真無情。”

    阿嫣低頭,看著行人留下的長長短短的影子,攏起大衣領口,那上面殘留著聶勝和慣用的古龍水味道,和他的人一樣騷包。

    “……可以對我潑硫酸,可以隨便甩掉談婚論嫁的未婚妻,你心裡……”手指按在他心口上,眼睛盯著他:“……充滿了占有欲,金錢,嫉妒和仇恨,但是不會有真正愛的女人。”

    不遠處,一輛紅色跑車停下,車窗緩緩降下來。

    聶勝和按了兩下喇叭。

    阿嫣對他笑了笑,繞過段輝往前走:“其實你也沒錯,錢是個好東西,我也喜歡,比情人靠得住。至於我和你,已經走到頭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寒風中高大冷酷的男人:“——我都是別人床上的女人,你覬覦不來的,死心吧。”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

    聶勝和扯了扯唇角,朝著段輝作了個挑釁的手勢,側眸目視前方。

    跑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地煙塵。

    *

    “喂。”

    阿嫣轉過頭,看著正在開車的男人。

    聶勝和說:“以後別跟他膩膩歪歪的,聽到沒?看見你們站一起,我眼睛扎的疼,你離他有多遠站多遠才好。”

    阿嫣笑了起來:“我幫你吹吹?”

    聶勝和哼了一聲:“你少來——他是不是說我壞話了?那個沒用的東西。”

    阿嫣看著他,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干什麼,幫你添一把火而已,你別斤斤計較。”

    聶勝和笑了聲,神態張揚又輕慢:“段輝那暴躁又無腦的性子,老子想整他,多的是辦法,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你就乖乖待在一邊,看戲就好,看看他有多慘——”停頓了下,笑意又帶上了隨心所欲的痞氣:“——看看你老公我有多帥。”

    阿嫣一笑:“我迫不及待了。”

    車裡安靜了幾分鐘。

    聶勝和突然問:“倒是我舅舅……這兩天他找你了嗎?”

    阿嫣說:“沒有。”

    聶勝和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低聲喃喃:“說什麼選擇權不在你……沒事亂給我添堵。全世界那麼多風塵女,不夠他救的,非得來跟我搶,有沒有當長輩的自覺了……”

    阿嫣打斷他:“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聶勝和笑了下,屈起長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沒什麼,說你答應給我的美好夜晚,咱們該換幾個姿勢才算盡興。”

    阿嫣搖頭:“……別逞強了,何苦?你平常缺乏鍛煉,作息不健康,底子本來就虛,就那兩個姿勢行了,玩花樣怕你閃著腰。”

    “你——咳咳!”

    聶勝和嗆到了,直咳嗽,轉頭狠狠剮了她一眼。

    *

    幾天後。

    同樣是在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同樣的地點,段輝手肘撐在扶欄上,手裡端著一杯酒,漠然看著舞池裡的男女。

    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有說有笑的走近,女孩沒注意,一下子撞到他身上,酒灑了一半。

    “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

    那女孩驚慌地抬眸。

    段輝一怔,眯起眼。

    這張臉……真是像極了那個女人,那個……不再屬於他的女人。

    另一個年輕人說:“我女朋友笨手笨腳的,對不起,對不起。”說完,滿含歉意地點了點頭,拉著女孩子走了。

    段輝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成雙成對。

    身邊的朋友不滿的說:“什麼啊?就這麼算了?段哥一件衣服,他們兩個一月的工資加起來都買不起,走路不長眼睛,下次活該出車禍。”

    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段輝忽的笑了,笑意陰沉森冷。

    他扯了下濺上酒漬的領帶,慢條斯理道:“……是不能這麼算了。”

    “哥?”

    “今晚我不想走……”段輝放下手裡的玻璃杯,眉眼越發陰郁:“讓那個女孩子來陪我玩玩,嗯?”

    “可她有男朋友——”

    “那又怎麼樣?”段輝倏地打斷,冷笑一聲:“老子玩的就是別人的女人!”

    *

    女孩叫的很慘,整條走廊的人都聽見了。

    有人從包間出來,探頭探腦的打聽消息,一聽說是段家公子哥在那裡,就都縮了回去,只當沒聽見。

    “救命!救命!你是誰啊?救命啊——你別碰我,我有男朋友的!”

    女孩哭著慘叫,嗓子都啞了。

    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緊閉,這一層樓,就只有那一間房的客人,從頭到尾沒出來看個熱鬧。

    裡面只開了一盞台燈,燈光幽暗。

    “聶先生,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角落裡的男人姿勢散漫,整個人陷進沙發墊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煙,似乎有些走神,聽到話,眼睛也不抬一下:“知道了。該拍的都拍下,該錄音的都錄下,然後散播出去,在段家反應過來出手干涉前,至少微博、幾大論壇的網民,都要知道這件事情。”

    “好的。”

    房間裡再次陷入沉默。

    聶勝和看著牆上的鐘,神情莫測。

    過了一會,隔壁傳來男人的痛叫,響徹整層樓,緊接著一陣亂響,東西碎裂的聲音,然後門開了,有人倉皇逃了出去,腳步聲雜亂。

    又過了很久。

    腳步聲響了起來。

    隔壁間的門再次打開,一陣低低的、緊張的談話聲後,不知是誰驚慌的喊:“快……快叫救護車!”

    聶勝和扯起唇角,摁滅煙。

    “這麼蠢,還想跟我搶女人。”

    他嘆了口氣,懶洋洋地站起來,理了理風衣,笑的雲淡風輕:“……這下真成廢物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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