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舞夜 -【將軍迷蝶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8-7-12 00:35:48 |只看該作者
  日光拂曉,金蝶兒就睜開了眼,忙著一如往常起身去梳洗,伺候主子。才剛撐坐起,身旁就壓來了健壯的臂膀,讓她又躺回去。

  「你要做什麼?」

  「我……」她這才想起,這裡已經不是郡王府,她也不需要去伺候誰了。

  等等!還是不對呀!


  她霍然推開慶焰的胸膛,驚瞪著大眼。「將……將軍!您……您怎麼會在這兒?這裡是楊大人的府第呀!」她驚慌得手足無措。

  「是啊,所以不會待太久--雖然沒人敢來打擾咱們。多睡一會兒吧!」大手撫上她軟嫩的白乳,指梢搓點乳尖兩朵嫣紅,「昨晚過得還不錯,很久沒這麼盡興了。」

  「您……很快就要走了嗎?」她眼眸黯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楊勝會變成慶焰,但她不想管,因為眼下就是她所要的,寧願時間永遠停駐於此,她不想慶焰丟下她獨自面對以後的痛苦,只想依在他身邊。

  可是,他卻說不會待太久……

  「嗯,過午就回親王府去。」他一個翻旋,沉甸甸的身子壓上了她溫香軟玉的軀體,讓她感覺自己的亢奮。

  「這樣啊……」金蝶兒側過頭,咬著唇任眼淚無聲滑落。

  慶焰怔望美人淚,輕輕擦拭,「怎麼了?」

  她捉住他兩膀,紅著眼泣求,「將軍,別……別把蝶兒留下,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呢?」慶焰笑起,溫柔撫觸她的臉龐。「我當然要帶你走!一過午,咱們就一同回親王府去。如何?」

  初聞此言,金蝶兒的眼裡射出歡欣的光彩,但隨而又黯淡下來。

  「我跟你走了,楊千總會怎的?郡王爺會不會生氣?」怡沁郡王的威嚇,她一直都牢記在心,憂心不已。

  「放心吧!」談起這兩個情路上的阻礙,他眸中閃過一道魅冷的寒光,冷笑道:「你已經嫁出郡王府歸楊勝所有,和郡王府再無干係;而楊勝已然允諾把你讓給我,一切都合情合理,誰會說話?」

  「楊大人把我讓給你?」這更令人驚異,美眸裡淨是不解,「為什麼?」

  雖不願讓她知道真正的原由,但他也不想瞞她。「因為楊勝需要銀兩,所以我……用重金買下你了。」他盡量讓語調平淡,一面仔細觀察她的神情;他知道她不喜歡被人當成買賣的物品。「生氣嗎?」

  金蝶兒垂眼輕聲道:「多少銀兩?我要知道。」

  慶焰沈默了半晌。他向來不喜說謊。「一萬兩。」

  「一萬兩?!就為了我,花費一萬兩?」她不禁愕瞪大了秋眸,難以置信,「只怕……我一輩子都還不完一萬兩。」

  「誰要你還?」她看似傷懷的模樣映在慶焰淨澈的瞳底,他不要她傷心。

  「你不用還。」

  「不,我要還。」金蝶兒卻笑了,兩朵窩兒漾著說不出的甜蜜。「用一輩子還。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繼續還,然後再下輩子、下輩子……一直到還完,可以嗎?」

  被當成貨品般出售,是讓她感到受傷了;但如傳說中有靈性的名品一般,賣對了主人,她可以樂意跟隨的。

  令人意外的小東西。

  慶焰這才寬心笑開,提醒她,「一萬兩還會生利息,你可真的要生生世世還不完了!」

  她笑了笑,隨後又眉兒一皺,露出無辜委屈狀。「那……你為什麼昨晚要扮成那樣讓我難過?早些把話說清楚不是更好嗎?」不情願的獻身,是多麼痛苦!

  「一來是試探你,看你是否真值得我討;二來是出氣。你那天胡說八道了一堆,讓我傷心又生氣!不惡整你一頓,我沒法開懷。」他眼裡閃過對她特有的戲狎神采。

  「你……」她朱唇微噘,「說那些話,是想你別為了我的事去跟王爺吵,毀損了前程。」她舒開眉頭,一切好似豁然開朗了。「往後,我就跟著你了,你……不會後悔吧?」

  「你該知道我多想要你,多希望能把你留在身邊。」輕撫她清甜水嫩的臉頰,他眼中有無限憐愛。「一回親王府,我就帶你去見我阿瑪,請他做主讓咱倆盡快成婚。」

  在他而言,金蝶兒毋庸置疑就是他遺失十年的未婚妻--納蘭錦繡。只要拿著金釵告知父親他找回錦繡了,相信成婚之日就近在眼前。

  來日方長,所以他不打算現在解釋原因。

  她沒答話,只是呆呆看著他,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為那不可能成真的美夢滴下。

  那是不可能的,她清楚。

  親王爺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卑微低賤的小婢為妻的,但她仍為他的話語感動。

  「不高興?」慶焰眉頭微攢地輕聲問。


  金蝶兒猛搖頭,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我……只是還不太能相信,這是真的……」

  「那……高興羅?」

  她點點頭,滿是淚痕的臉笑逐顏開。真心也好,戲弄也罷,愛上這個濁世無儔、英姿翮翩的貴族將軍,她相信自己已是不枉今生。

  慶焰披上薄衫下炕去,拿起桌上擺了一晚的酒,倒了兩杯,取一遞給她。

  「喝下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一世不離。」

  金蝶兒用雙手緩緩接過,心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快樂!

  誰能想到,她竟然能在一瞬間由撕肝裂肺、痛苦無止的相思地獄,爬上了欣喜若狂、如夢似幻的歡樂天堂?

  飲下遲來的交杯酒,慶焰便攬緊她又滾回炕上,綿密的輕吻如雨點落下。

  「交杯酒喝了就是夫妻,該要圓房。」

  她內心為不用分離而歡唱,聽他這麼說仍舊嬌羞不已。「可是……你昨夜就……整晚都沒停過了。」她細細聲提醒。

  「那不一樣。」他任性硬拗,熱掌不得絲毫閒暇的遊遍身下柔嫩冰肌。

  「交杯酒是剛喝的,圓房現在才開始呢。這回,學著喊我的名宇,甭再叫什麼
  將軍了……」

  一陣嚶嚀,床帳內又是一上午的春意盎然……




  午後,金蝶兒隨同慶焰乘車輦回靖親王府。

  初踏進親王府,她深深震懾於府內更勝門面的氣派與豪華。

  所見皆是巧奪天工的華麗鋪陳。曲折婉蜒的迴廊無一處不精麗,雕樑畫棟的建築無一處不美致;一塵不染的潔淨,使其在艷陽的金光下耀眼炫目,光燦奪人,尊貴壯麗的氣勢和景致,是怡沁郡王府無法比擬的。

  她的將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長的……

  垂眼暗覷身旁高姚身影的尊偉風範,她更為自己的低微感到心揪。

  就在她暗自神傷之時,迎面閃出了一陣狂暴的旋風,飛快席捲而來,她末及抬頭,無意地給狠狠撞上了肩頭!她細嚀了一聲疼,天旋地轉地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慶焰在她險些跌坐下前及時攬扶住,看她吃疼得眼睛都泛上一片薄光,登時心擰了一下。

  撞上金蝶兒的是個年約十七、八的少年,他倨傲浮躁地瞥瞪她一眼,撫著手臂先怒吼,「去!哪個奴才這樣不長眼?見爺來了不會讓路啊!」稍後一個定睛,這才見著小女子身後的慶焰,稍微收斂了怒氣,「二哥?」

  「你在府裡橫衝直撞個什麼勁?」慶焰沒好氣地望著五弟慶偉,「又跟瑾姨娘犯沖了?」脾氣暴躁的老五向來專和自己親娘過不去。

  慶偉翻了個白眼,曳開長袍後擺就坐上迴廊的憑欄,怒氣沖沖大嚷,「還說呢!居然要我跟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定親,什麼她家大業大,我往後不愁……我呸!不希罕!」他愈說愈暴怒,「更可惡的是,也不管我說了不要,我娘擅自就給我定下了!氣死我,真是氣死我!」

  他說著就揮拳狠擊廊柱,巨響伴隨長廊的微微震動,金蝶兒怕得緊往慶焰懷中偎去,尋求安全感。她從未見過如此狂佻野傲、桀騖不馴的年輕男子,他是與慶焰同出一門的兄弟嗎?

  慶焰在人前表現出的,是冰酷霜寒的冷靜沉穩,從來不輕易動怒或表現出情緒;眼前這個少年,卻絲毫不在意有外人在此,火爆狂浪的情感浮動表露無遺,有如旋侵天襲地的烈火颶風,教人害怕稍微站近一些,就會被他吞噬。

  「你嚇壞人了,老五。」感覺到懷裡嬌人兒的緊張畏懼,慶焰提醒弟弟,
  別再繼續「目中無人」。

  慶烽這才多瞟了金蝶兒幾眼,有些訝異向來少近女色的二哥,也會有當著別人的面抱女人的時候。懷裡那個丫頭打扮的女子生得清麗秀妍、甜媚嬌俏,還有一臉無辜的楚楚可憐……還算不錯!不過比起他心儀戀慕的絕世傾艷,尚差了一截。

  「沒見過。新買來的?很漂亮的丫頭啊!」他脫口而出。

  這話在金蝶兒心頭重重一擊!是啊,她就是……一個丫頭,她就是……買來的。

  原來她一身低下的氣息,在有身份的人眼裡,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對了,我倒忘了應該恭喜你。」慶烽妄浪地挑了一下眉,抱拳作揖,「聽說你總算找到丟了十年的未婚妻,這下應該成婚在即了吧?」

  金蝶兒耳朵一豎!

  「正是。」慶焰也揚了揚飛挺的劍眉,唇邊勾起一抹淺笑,「你怎麼知道?」

  金蝶兒的眼睛驚愕地瞪大!

  「何只我知道,今早就傳開了,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慶烽聳聳肩,「這下可好,你馬上就可以成親,不用操煩什麼格格的事情了。哪像我,喜歡的人錯過在我的生不逢時上。唉……」他煩躁不已的起身,揚長而去。

  好下容易逮到空檔,金蝶兒愣望著慶焰,呼吸有些急促。「將軍,您……找到未婚妻了?」

  他只是看著她,笑而不答,摟著她的肩頭繼續前進。「走吧!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還沒把人連同金釵帶給父親看過呢!怎麼五弟就曉得了?

  尋獲金釵的事情只有小栗子和慶煖知曉,口風緊的小栗子是不可能在沒有獲得允許之下胡亂洩密,那麼說來……大抵是最不怕死的慶煖,大嘴巴說出去的吧。

  眼前下想跟他計較,畢竟,事實遲早都要公諸於世的。

  走到品德樓的靖親王書房前,小栗子受慶焰吩咐,早捧著內裝金蝶釵的木盒在門旁等著了。

  見主子前來,他急忙迎上,臉上還有些微的惶恐,細聲稟報,「爺,苗頭有些不對。」

  「怎麼了?」

  「今早有個自稱是您未婚妻的姑娘找上門來啦!這會兒正在書房裡和王爺說話呢!」

  「什麼?!」慶焰閃過一絲愕訝的神情,隨即恢復冷靜。


  金釵在這兒不是嗎?竟還有人敢不知死活地冒名頂替!她憑什麼?

  他奪過小栗子手上的木盒,拉著金蝶兒經人通報後進了書房。

  步入書房,迎面便見一名女子從座椅站起,綻開歡顏。她嬌小清瘦,姿容頗佳,見到慶焰似乎就要喜極而泣。

  慶焰故意視而不見。

  「焰兒,過來見見錦繡。」靖親王在書桌旁說道。

  「不,那不會是錦繡,阿瑪……這才是!」他把金蝶兒拉至父親面前,同時將木盒打開,出示裡面的金蝶釵。「您瞧,這是當年的信物,證明她才是錦繡!至於那一位……」他陰冷地睨了一旁的女子,「八成是不知從哪裡來的冒牌貨!」

  「不,焰哥哥,不是這樣的!」那女子聽了隨即淚漣漣,哀哀泣道:「當年遭那場劫難的時候,所有值錢的家當,都被那些匪徒給搶光了!七歲的我只顧著逃命,怎麼可能會有閒暇帶走什麼信物?信物被搶了,被搶了呀……從那一場劫難裡倖存,我輾轉流徒逃命,好不容易才讓人收留,有個棲身之所。我不敢隨意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世,怕說了會有人找上門要殺我。前幾年,收留我的大娘沉痾病榻,我更不能離開她,一直到今年初……大娘辭世,我料理了她
  的後事,才動身上京。」

  「那你今天來,憑靠著什麼要我認你?」面對眼前這個企盼了十年、等待了十年的畫面,慶焰冷凝的唇角勾動不起分毫。

  女子忙從頸上拉出一條紅細線,紅線穿繞過一個似是戒指的東西。

  「這個,是我要隨阿瑪到山東去任職前,你送給我的琥珀玉扳指!」

  慶焰上前取過她手上碧綠的琥珀扳指凝睇,霎時大震!

  人,彷彿被打回十年前,那場已被淡忘的記憶場景。

  沒錯,就在錦繡要走前,他拔下了她一直喜歡跟他討來把玩的琥珀玉扳指,轉贈給她,還提醒下回見面時要還他--或者是她回京城的那一天,或者……是他倆成親的那一天。

  記得當時什麼都不懂的小錦繡,只知道高興他願意把扳指給她,笑得好燦爛,明亮得讓他忘了什麼琥珀玉扳指。只要博她一燦,什麼都值得,什麼都捨得!

  那天她就在臨回府前,特地告訴他她會小心珍惜,而且要用細線串起掛在脖子上,才不會弄不見,下次才能還他……

  「她所說是真是假?焰兒。」靖王打斷兒子的追思,問道。

  「是真的。這琥珀玉扳指是我贈與錦繡。」他不得不承認。

  靖親王點點頭。「你身邊的姑娘又有何憑證,證明自己是錦繡呢?」

  「阿瑪,她……」慶焰這才發覺自己太過欠思量,「她有這金蝶釵。至於其他……她七歲那年受傷生病,失去記憶了,除了金釵沒有什麼憑證。」

  靖親王瞇皺了一下,向來心思縝密冷斷的次子,不知怎的有了失常的表現。他將注意力轉至金蝶兒身上,「姑娘,你可否說說,這支金釵的來歷?」

  面對威嚴迫人的靖王,金蝶兒困難地嚥了口唾液,著實不瞭解跟前究竟是怎麼的情況。

  「啟稟王爺,那是……奴婢的爹,留給奴婢的。七歲那年,奴婢和爹都受了傷,奴婢先挺過來了,可是爹……卻沒熬過去。爹走前,把這釵交給奴婢,千叮萬囑要奴婢搋在身上,萬不可離身;至於為什麼,爹沒來得及說……」

  「僅此而已?」看著金蝶兒輕頷首,靖親王不禁要對慶焰投以責怪的眼光。

  「阿瑪,是我失慮了。」情勢轉變得太突然,慶焰只能先退一步。

  靖王大手一揮,「也罷。錦繡找回來了,信物也回到王府,看來你也該開始準備婚事。近期內就讓你迎娶錦繡。」

  「慢!阿瑪,誰能真的確定,那個就是錦繡,而這個不是?」慶焰急忙制止。這真是太突兀!原本他等了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這一刻,然而當它真的出現在眼前時,他卻又一時不能接受,只因……他無法坦然地去娶別的女人。「我認為應先確定『真假錦繡』的身份,再談親事。兒子萬萬不願錯娶!」

  「錦繡從今早就在這兒跟我談,往事她都能清楚記得,我認為她的確就是納蘭東照的女兒--納蘭錦繡。你身邊的女孩不知是哪個王府出來的丫鬟,沒有其他憑證,你卻偏要說她是錦繡?」靖親王面露不悅,「焰兒,阿瑪不多管你的婚事,你要怎麼處理身旁的姑娘我也隨你,但若想娶個丫頭當妻子,我絕不允准!」

  聽金蝶兒剛剛短短一段話裡所用的「啟稟」、「奴婢」等辭語,出身不難知曉。他不在乎兒子多養幾個寵妾小婢,但正妻該有怎樣的條件,卻不能鬆懈分毫;王府有王府的體統,應有的禮制不能崩壞。

  王爺語調沉穩但氣魄懾人,金蝶兒被籠罩在頭頂的烏雲壓得把頭垂得更低。

  慶焰也回以沉冷的意見,「阿瑪,無論如何,我堅持這兩人之間必有真假之分。現下光靠手上持有的物品,都算不上絕對的證據,希望阿瑪能寬容一些時間,讓我去查辦辨別。」

  面對父親的權威,他首次衝動地打破了以往靜默服從的規則,予以反駁。

  靖親王心頭也不禁眺過一絲訝異。他知道次子的心性是執著到近乎頑固,今天甚至為此頂撞,可見此事對兒子何其重要。他不可再施壓,真要把人逼上死胡同,只怕大家都難看。

  他換個轉折的方法。「焰兒,按規炬,你既要成家就該分府了,明兒個就開始經手整頓你的將軍府,準備喜事。我給你三個月的期限,這段時間裡,『真假錦繡』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期限一到你還無法證明誰真誰假的話,就必須娶我認的錦繡。話到此為止,下去吧!」

  ☆☆☆

  王府總管納海本欲安排「真假錦繡」一同住入水婷新苑,然而在慶焰的堅持下,金蝶兒讓他帶往自己的居院,僅留另一名「錦繡」在此。

  那女子在揮退幾個派來伺候她的僕婢後,獨自在屋內褪去柔順的面具,臉上真正的表情,儘是不甘和妒恨。

  「居然半路殺出個多餘的女人……什麼七歲受傷生病、喪失記憶,謊也扯得太過了吧!」她將琥珀玉扳指緊緊捏在指間,呢喃自語,「如果不是這玉扳指我太慢弄到手,說不定我早就成功,當上將軍夫人了!不過……沒關係。」

  她走至窗邊,從精巧的窗欞間掃視水婷新苑的週遭景致,「靖親王府的記憶,對我可謂是刻骨銘心。只要熬過三個月,該是誰輸誰贏,遲早見真章。」

  稍呈菱狀的唇,勾起了一道絕對的信心微笑。

  ☆☆☆

  慶焰的居院依傍著碧光瀲濫的大池,須越過一道拱橋方可到達。裡頭佔地寬廣、樓館深闊。以白褕木雕襯樑柱、門窗及內飾的器具,白色的牆垣上有著仙鶴白雲的浮雕,一棟屋宇矗立在綠鬱蓊菱松柏群的環繞中,其白淨好似以冰雕雪琢而成。

  上迎太陽四射的金光,下映滄波綠樹的清新,以藍天為背景望去,恍似一座雲中樓閣,輝照繽霓,風采靜美,遺世而獨立。

  見金蝶兒呆望樓院,眸裡如夢似幻的閃爍,他想她是喜歡這裡的。

  「淩霄白雲……」一抹靈妙的悉稔感掠過心頭,她脫口而出,「是淩雲院。」

  「是啊!這是我的居院,淩雲院。」庭院的門上就有塊題區示名,對她無意道出院落名字,慶焰並不覺得奇怪。「走,我帶你去瞧瞧我住的地方。」

  他握住她的小手,領她踏入了淩霄白雲中的館築。

  一時間,金蝶兒竟驚訝得分不清是夢是真。這幢白淨出塵的院落,是最常出現在她夢裡的建物,而此刻她彷彿走入夢中仙境,牽著她的人,從清秀的小哥哥變成現在俊秀的……大哥哥。太符合了!面對成真的夢境,她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這座王府裡,還藏有多少這樣的美景?有多少是她在夢裡見過的?她忽然
  對靖王府有極大的興趣和好奇心。

  慶焰帶著她巡視淩雲院的每一角,金蝶兒發現這兒比她在夢中所見還要美麗,尤其是慶焰牽著她的手一路溫存笑語,那低柔沉魅的嗓音更是令她如癡如醉。若說多年來的夢境都是在預言這一天,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在廳堂上、迴廊間和庭院中,凡見到他倆的奴僕們,無一不感詫愕,個個呆愣愣地觀望著。王府雖大,但奴才間的消息流通可快得很,淩雲院的僕婢都知曉自己的主子正鬧著「真假未婚妻」的事情,而他帶回來的姑娘,即是主角之一。

  雖說人總會變,但主子轉性轉得還真是快、真是突然!原是那麼冷漠酷寒的人,大家都當他要無情無愛一輩子的,誰知這會兒正牽著個姑娘的手,如入無人之境地有說有笑呢!

  稍後奴才們被集體召集到廳裡,聽著主子厲聲囑咐叮嚀,得好生照顧伺候「蝶兒姑娘」,大家更是心知肚明:不論「真假未婚妻」的結果如何,這個蝶兒姑娘都是不可輕忽的人!

  接下來慶焰的安排,更是驗證了大夥兒的猜測。

  不管怎麼說,這樁「真假未婚妻」事件,已成了王府裡最沸揚的話題。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8-7-12 00:36:09 |只看該作者
  靖王府後花園最大的水色風景--雪玉湖,在晴朗的秋陽下翠波粼粼,湖畔一角艷綻的紼紅色海棠花與清綠的湖水相映,更將湖面裝點得風情萬種。

  湖岸一艘精美豪華的畫舫內,側福晉如珍靠躺在貴妃椅上,接過貼身侍女月珠奉上的桂圓紅棗茶,一面與坐在近旁的另一個兒子慶煖閒談。

  「湲兒,上回見過的趙大人千金,你覺得如何?我瞧她乖乖靜靜、閨儀不錯,將來應該是個會持家的好妻子。你該成親了,有個人管管,省得你天天就知道往胡同酒樓那兒鑽!」她愈說愈沒好氣。

  慶煖大搖其頭,「娘,您生了我這麼個飄逸瀟灑、風流倜儻的兒子,兒媳婦也要配得上才行。要是叫我娶了不中意的人,只怕我來日若非以酒樓為家,就是妻妾成群到夠我開一問酒樓!」

  「唉!你倒說說,要怎樣的姑娘呢?」這個兒子,說他生活太閒散,他倒也務實營商,讓王府近來財源滾滾;但真要說他過得認真,他又明明是個遊戲人間、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她實在拿他沒辦法。

  「這個呀……」慶煖撫撫下顎,有點脂粉味的俊美臉龐笑開了,一依我說,該要像我親愛的母親大人這樣,艷若桃李、風華絕代、沉魚落雁又閉月羞花,才會合我的意。所以您下回見到別的姑娘,只消拿她同您比上一比,有比您嬌艷、比您動人,才可能人我的眼!」

  如珍聽了笑得花枝亂顫,「你這兔崽子,就曉得拿我開心!」玉手又自然拂攏一下髮髻。

  當年她岑如珍可是京城第一大酒樓--傾城樓之花中魁首,以艷冠群芳的美貌迷倒眾生,多少達官顯貴、富侯公子皆拜倒石榴裙下,成了入幕之賓。至今她仍相信,自己是靖王所有妻妾中美貌之最,兒子這般盛讚,更教她心花怒放!

  「既然如此,娘以後幫你挑選媳婦,不小心還不行呢。」看看深得遺傳的俊逸兒子,果真要絕代佳人相配才合宜。

  「謝謝娘!」慶煖站起鞠躬。這一招,足以幫他擋掉過百個不上眼的庸脂俗粉。他的娘親深以美貌自傲,要她承認敗陣給某女的容貌,是難上加難。接下來他大抵可以清靜個三、五年,甚至更久。

  如珍得意地放眼環視湖景風光,無意瞄到近處,一個嫩綠色的娉婷身影正與兩名丫鬟漫步在雪玉湖畔,隨意瀏覽四處景色。她眉眼微皺,「那是誰?沒見過的生面孔。」

  「稟側福晉,她是二爺新收的……丫頭。」月珠可是十足的包打聽,「她就住在淩雲院。雖說是個丫頭,可二爺這陣子差人忙給她張羅,又是新衣、又是珠寶首飾,還撥了兩個丫鬟,把她伺候得像個大小姐哪!」

  如珍心生不悅,冷哼一聲,「你二爺真愈來愈沒規矩了!」

  「月珠姊,可我聽說的不是這樣哦!」慶煖用摺扇輕敲頭,笑容可掬,「她好像是我哥哥找回的未婚妻,也是這幾天熱鬧滾滾的『真假錦繡』主角之一。」

  「四爺,月珠不誆您;甭說她是不是錦繡小姐,她丫頭的身份,可絕對錯不了的!」月珠口沫橫飛地敘述,「那名叫金蝶兒的姑娘,原來是怡沁郡王府格格的貼身婢女,也不知趁了什麼便,勾引了二爺,不僅被郡王爺開罰許給個千總為妾,還把格格氣得不肯嫁二爺呢!」

  「什麼?!」如珍尖聲一嘯,「你二爺同媛格格的親事莫名地沒了著落,就因為她?」

  「就是!」月珠猛點頭。

  如珍可要氣爆了,「她不都嫁人了嗎?怎麼這會兒還在咱們府裡瞎逛啊!」

  「這……」月珠並不全然清楚。「反正她就是神通,讓二爺攬進來了。咱們二爺什麼時候對個姑娘盡心過?偏就她不一樣!聽淩雲院的奴才們說,這姑娘將來就算當不上正夫人,也絕對會是二夫人啊!」

  「去!差人去把她給我叫到跟前來!」如珍怒瞪著嫩綠的倩影,「我要瞧瞧她的神通有多廣大!」
  金蝶兒在步道上蓮步輕移,時而翹首眺望跳躍於喬木問的鳥雀,時而低頭俯瞰灌木上合應時節綻放的花朵和蜂蝶,一邊與身後的丫鬟小陶、小莎鶯鶯笑語。

  這些天慶焰忙於投入自立門第的各項事宜,難陪她在身旁,雖有些寂寥,但她領著丫鬟參觀王府各處,亦是自得其樂。王府的美景收攬不盡,她帶著丫頭一路看一路讚歎;幅員遼闊的王府總讓她找不到回淩雲院的方向,所幸小陶她們識路。

  最令她在意的是,自從來到靖王府,她所做的夢境不知為何,愈發清晰明朗。以往夢醒了大都會忘記,現在不但記得清楚,且能在王府內找到佐證,雖然物換星栘,真實的景色和夢境有些微出入,但仍無損最初的模樣。還有那個小哥哥,愈看……愈像慶焰。是因為移情作用嗎?

  「難道我做的夢,當真都是在預料這麼一天?我會遇見將軍,會進靖親王府……是這樣嗎?」夢裡的她不過是個孩子,若是預言夢,為何見到的不是長大後的自己和將軍?

  心不在焉的同時,她不經意望見了一艘泊在雪玉湖岸的豪雅精緻畫舫,舫上有衣裝華美的一男一女和許多僕從,其中一名奴僕打扮的人正朝她跑來。

  「姑娘,我們主子喊你過去一趟。」

  「我?」來王府數天,在偌大的花園裡走動都鮮少碰上王府親眷,更甭說現在有人指定要見她,金蝶兒頓生莫名的不安。

  眼尖的小陶認出舫上的人,「那不是側福晉和四爺嗎?」

  小莎聽了,忙勸金蝶兒,「主子,快些過去吧!側福晉就是二爺的親生娘,挺不好惹的。」

  聞言更教金蝶兒訝異。將軍的親生娘要見她?

  她抱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跟隨側福晉差遣過來的奴僕走去。




  低頭踩上畫舫,金蝶兒不敢直視地欠身行禮。「蝶兒叩見側福晉,側福晉萬福。」

  「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如珍稍微打量了金蝶兒。

  這娃兒容貌清麗,嬌甜婉俏,尤其經過嫩綠亮綢旗服、翠綠精繡坎肩兒這一身華服打點,姿儀可比大家閨秀,不知她底細的人見著了,恐怕還當她是哪家的千金名媛呢!然而--

  她輕慢地昂昂下巴--丫頭終究是丫頭!「你叫蝶兒?」

  「是。」金蝶兒懾服於側福晉風韻猶存的冶艷,無怪乎能生出俊秀超群的兒子;但她瞥視的目光存有無盡的鄙夷,又令她的心重重一沉。

  如珍移開不屑的眼光,冷哼一聲,「月珠,給我上去,賞這個不懂規矩的奴才幾個耳光!」
  「喳!」雖不知原由,月珠仍照著主子的命令,上前去下由分說地就給金蝶兒送上了兩個耳刮子,聲音清脆響亮。金蝶兒粉嫩素白的淨顏隨即烙上五指痕。

  這兩下不輕,打得金蝶兒頭暈、眼暈、心也暈,她不瞭解自己犯了什麼錯。

  「你是個奴才,對自己要稱奴婢,你不懂嗎?敢情是怡沁郡王府沒把你給教好?」如珍睇著尾指上長而尖的精鏤純金指套,冷冷言道。

  伺候金蝶兒的兩個丫頭趕忙上前解釋,「稟側福晉,是二爺讓蝶兒姑娘免稱自己為奴婢的!」

  迎面是如珍直瞋而來的白眼,丫頭連忙縮頭噤了聲。她繼續教訓道:「二爺是讓你在淩雲院、在他面前不用守規炬,你可別真把自己當成他的未婚妻!我不管二爺怎麼寵你,在這王府內,你不過是個丫頭,就要給我守著本分,別妄想逾炬,聽見沒?」

  「奴婢……聽見了。」金蝶兒細聲應答,眼角落下的淚水經過方印上的掌痕,更顯熱辣的疼。

  她淚眼汪汪的惹人憐惜樣,看在如珍眼底,愈是不爽快。這丫頭果真我見猶憐、楚楚動人,才得以引誘了慶焰,害得她讓兒子成為郡王東床快婿、格格夫君的夢想破滅!要是早能同德媛格格定親,就不會有今天這些什麼「真假錦繡」的荒唐事!這下兒子甚至糊里糊塗地迷戀一個下婢,待消息傳到她的死對頭麗瑾如夫人耳裡,要教她面子往哪兒擺!

  「哼!小賤婢,膽敢背著主子勾引男人,想飛上枝頭成鳳凰嗎?」她下了貴妃椅,輕步至金蝶兒身邊,凝睇著華美精緻的嫩綠衣飾,「月珠,過來!」

  她在貼身侍女月珠的耳旁細聲交代,月珠面露驚色地望向王子,惶惶不安,不敢放手去做。

  「這是我的意思,誰敢多說?去做就是!不然我先叫你好看!去!」

  「喳。」月珠無奈地轉身先跟另兩個小僕附耳,才喚金蝶兒,「姑娘,側福晉有令,要你跟我走。」

  金蝶兒心情沉重,不知道側福晉又要做什麼?她站起,跟在月珠身後,下了畫舫。

  月珠領她走到湖畔不遠綁有汲水桶處,一個示意,小僕隨即架住金蝶兒的臂膀,讓她驚慌失措,倉皇不已。「你們做什麼?」

  小陶和小莎想要去幫忙掙開,讓月珠給擋下了。「這是側福晉的吩咐,你們敢插手,不怕側福晉罰嗎?」看著兩個小婢手足無措地退下,月珠去打了一桶水。王子的命令,她也只能照辦了。

  覷向金蝶兒,她放膽轉達王子的意思,「側福晉說,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是給糟蹋髒了,要我用雪玉湖的水給洗一洗。」說完,滿滿一桶水就當頭狠潑而下,把原本清青靈亮的嬌甜人兒弄得說不出的狼狽。「側福晉說得要用上三桶水才成。」隨後又去汲了一桶,再潑。

  在舫上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慶煖,見著月珠竟然對金蝶兒澆了一身水,吃驚地站起。

  「哎呀!娘,您怎麼能這麼做?」

  「怎麼不能?」如珍瞟了正遭非難的金蝶兒一眼,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賤丫頭,壞你哥哥的好姻緣,讓我格格媳婦的心願落了空,我這樣待她,算客氣的啦!」

  「您……唉!至少她很討哥哥的歡心,您這麼做,怕哥哥會翻臉啊!」慶煖不曉得這事會怎麼收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當個旁觀者,否則對哥哥難交代。再者,正在落難的,還是個比花嬌甜的佳人呢!眼前正是英雄去救美人的好時機。「住手--」

  如珍望著他奔去解救金蝶兒,不大高興地啐了一聲:「多事!」

  慶煖趕去岸旁,制止正要倒第三桶水的月珠,命抓著金蝶兒的小僕役放手,同時順手把癱軟且濕淋淋的金蝶兒接過懷裡,用他唇紅齒白的俊臉給她個最溫柔的迷人笑容。

  「沒事了,小蝴蝶,有四爺在啊!四爺保你,別怕!」

  金蝶兒臉上是水是淚分不清,不停顫抖,是因為湖水的冰、金風的冷:也因為側福晉的冷言冷語和對她嚴重的鄙視。沒錯,這身華麗的衣裳,她是穿得不適應,因為不配!像她這樣只適合穿丫頭衣裳的下人,憑什麼站在慶焰身旁?

  一股孤獨而淒涼的無肋感襲上心頭,如洪水般沖走她的所有;她不該在這裡,那她該去哪裡?她沒有爹娘,不再是郡王府的丫鬟,又不具資格立足於靖親王府、她所愛的人身邊,那麼她該去哪裡?

  猛然推開慶煖的懷抱,她漫無目的地拔腿狂奔而去,不顧兩個丫頭在身後叫喚,也不管慶煖怔愕的表情。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地跑,期望能夠找到讓她停下的最終依歸--

  冷凜的風呼嘯而過,濕透的衣裳那寒凍氣息穿透她身上每一個毛孔,身體好似麻痺了……

  樓台亭榭、花草流泉一一從身旁流洩而過,朦朧的淚眼什麼也看不清,她伸手擦淚,忽然「咚」的一聲撞上了人!頭暈目眩跌坐在地之際,聽見一個奴才喊嚷著:「哎!你誰啊?怎麼匆匆忙忙地橫衝直撞,還冒犯了咱們郡王爺!」

  仰頭望去,華貴高聳的頎長身影矗立在光芒四射的金陽下,她忽地心生寒悚……

  ☆☆☆

  「主子,這是剛煮好的薑湯,你快喝下。」小陶遞給在炕上溫被取暖的金蝶兒一碗熱蒸蒸的薑湯,催促她快些喝下。看她面唇蒼白,羽睫下的瞳眸裡盛滿淒淒惻惻的心緒,說有多教人心疼,就有多教人心疼!「沒想到側福晉會這樣欺負人!等爺回來,一定要說上一說,讓他知道你有多委屈!」

  在淩雲院內,這是她們是頭一回面對女主子。伺候著金蝶兒,她與小莎都很喜歡這個甜甜婉麗的主子,尤其金蝶兒對她們十分體恤平和,主僕問沒有距離。

  「不!這……沒什麼,千萬別讓爺知道。」金蝶兒趕忙阻止小陶告狀的念頭。「爺近來忙,別讓他為這種小事傷神。拜託了,小陶……」

  小莎聽了深表贊同,「是啊!你說了,是想爺怎麼呢?側福晉可是爺的親生娘,你該不會要爺為了主子去和親娘翻臉吧?會害了主子的。」

  「什麼呀!難不成就當啞巴、吃悶虧啊?」小陶為之氣結。「不成!就算爺不能幫著出口氣,至少也該知道,他的親娘多看不起他選上的姑娘!左一句勾引人的丫頭、右一句沒規矩的奴才,主子在她眼裡只是個『奴才根』……」

  「小陶!」小莎迅速摀住小陶的嘴,把她拉到一旁撇嘴輕聲示意,「你傷了主子了!」

  瞄著金蝶兒略顰的黛眉與黯沉的眸光,小陶意識到自己一時口無遮攔,連忙噤聲不言。

  在這段時間裡,金蝶兒已經知曉金釵的故事,也瞭解此刻自己是處於妾身末明的立場。但她實在說不出任何七歲前的記憶,弄不清當初養父交付金釵的意義,她更不敢妄想自己會從卑微的侍女身份搖身變成官家千金!養父留給她的釵鈿,是她重要的物品,也是唯一的寶貝,她的心是繫在上頭的。初初交給慶焰,只是期望他能在盛怒過後,依然惦著她;金釵在他身旁,宛似她心魂常伴他左右,如此而已……如今卻弄出了這麼大的風波,連她都不知如何解釋。


  在王公貴族的生活圈內,她的事情逐漸傳開,大家更知悉的是她曾為怡沁郡王府下女的身份,於是加諸她身上的多為「勾引人的丫頭」、「沒規炬的奴才」等語,那一對對訕笑的眼光,是只有她才看得見的,有說不出的刺人。

  初時要到慶焰身旁伺候他的想法是單純的,誰知無意間踩入渾沌的腳印中,而他的世界是如此難以定進,她必須先越過許多洪流和漩渦才能到達,到那個……她分明格格不入的世界。

  現在的她,就像落在漩渦裡,轉得頭都昏了,沉沉地想睡。

  她摒退丫鬟,閉上暈濛濛的眼,身體又疲又重,一直往下沉,沉入沒有盡頭的冰淵。她的身體在流汗,可是卻覺得冷,動彈不得--或許該把炕床再煨暖一點吧……

  ☆☆☆

  王府後花園的步道上,兩名身高頎長的男子緩步而行。

  「大哥,您剛差人送回淩雲院的小可憐,就是真假錦繡之一,也是讓鐵樹開花的小蝴蝶。」慶煖神采飄逸,笑容滿面。

  「我很意外。」軒昂偉岸的慶炤淡笑應道。

  「是覺得她不夠妖嬈艷麗,懷疑她怎麼會吸引二哥?」

  「不,不是為那個。我清楚老二的脾性,清粥小菜才合他的胃口。我意外的是……老二也有開竅的一天。」他的笑意變深了。

  「哈哈哈……唯『情』一字,可教人生死相許。大哥也為此黯然、為此神傷過,不是嗎?」慶煖懂其中的道理,然而箇中的滋味,他卻不願嘗試。他還想多玩幾年,別那麼快被套牢呢!

  慶炤不以為意,只是笑言:「倒落了把柄,給你這小子笑話了。」

  往昔他是絕少和庶弟交談往來的,但三年前慶煖幫著他挽回瀕臨破碎的情緣,因此他獨對老四有不同的待遇;至於其他人,看在妻子慕陽「家和萬事興」的婉勸上,他勉強放鬆態度去對待--雖然他不認為和庶弟們感情好不好,與家和不和有什麼關係。

  忽地,身後傳來一個裊柔的聲音,輕輕言道:「民女納蘭錦繡,拜見成端郡王,拜見四爺。」

  兩人一同停下回過身子,見著一女子曲膝福身,身段曼妙,微抬起的眼眸,流波婉轉。
  慶炤只是淡淡瞟睨,稍微點頭。

  錦繡行過禮後,一雙眼直盯著他不放,雖然盡力壓抑使氣息得以平穩,然眉目之間洋溢的愛慕之意難以掩藏。

  是他!真的是他!

  她嬌赧地略垂下頭,「十年不見,郡王爺……變了。」當年他俊秀的容顏就已深深刻鏤在她心坎上,情係數載;再次見到他,那英俊昂挺的風華,散發出的男子陽剛如濃郁的烈酒,已教她醺然陶醉。

  「哦?變很多嗎?」慶炤平淡地端詳這個女子,看不出絲毫端倪。六歲那年他就開始每日至上書房習讀,在府內的時間不多,只見過錦繡幾眼。如果身為未婚夫的慶焰都認不出,那麼與錦繡向來不相熟的他,就更不可能看出什麼。

  「今日風采更勝往昔。」天!他富含磁性的魅力,緊緊吸縛住她的注意力,多想撲到他懷裡依偎著,感受碩實溫暖的胸膛……

  慶炤聽了只是大笑,「謝謝。我的福晉如果聽到了,會很開心的。」他轉身繼續前行,頭也下回,被冷落好一會兒的慶煖也趕緊跟上。

  望著兩人的背影,錦繡目光仍舊炙烈。是的,就如多年前,她也是這麼望著他,熱烈地;而他也只當她是隱形的,從來沒有給過一道經意的眼光。

  天知道她有多渴求!如果這樁親事的主角能換,那麼她只要他!

  走了一段路,回頭不復見錦繡的身影後,慶煖才忍不住發問。

  「大哥,錦繡當年戀慕你嗎?」凡關乎情感意愛的事情,他這面風流寶鏡都能照得無所遁形。方纔那個錦繡的眸子明顯就是訴說著無盡的思慕。然而除去十年前不說,她在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哥見面,便發出如見著獵物一樣的貪婪與慾望,未免不正常。

  「不。她打從懂事就知道,將來要嫁的是焰哥哥,每回來王府就黏著老二直到回去,我跟她相處的時間少得幾乎不上算。」慶炤搖頭。

  「但她看你的眼光不是那麼說的,而且不同於一般。」

  「我知道。」那種眼神他見多了。「當年她可討厭我討厭得緊!也很怕我。」

  「為什麼?」

  「呵……只是一些過去的童年往事……等等!」他忽然憶及某事,停下腳步,斂住笑容,思緒快速飛躍而過。須臾,他瞇皺一下黝墨的深瞳,揚起唇角。

  不知老二還記得那件事情不?也許那一段有些幼稚的往事,可以幫慶焰分辨兩個未婚妻誰真誰假。眼前他並不打算幫上,這出「真假錦繡」戲碼要怎麼演下去,該是慶焰他們之間的事,或許老二自己會想起那段有趣的記憶也說不定。

  「聽說阿瑪還限了時間?」

  「嗯。阿瑪認剛剛那個女子為錦繡,要二哥娶她;二哥卻認為他帶回來的小蝴蝶是錦繡,想娶她。阿瑪於是限定三個月的時間,若二哥無法辨別確認真假,就得娶阿瑪認的人。」慶煖素來頭腦靈動,但這種認不認的事情,他就插不了手、使不上計了。「二哥近來忙於另尋府邸,快要一個月了,我想他連跟小蝴蝶溫存的時間都沒有,大概也甭提面對另一個錦繡、辨真假了。」

  慶煖今天是首次見到那個錦繡,依他獵艷多年的直覺,那種眼光、那種神情,都隱約帶有一點青樓的習氣。

  「無妨。最糟的結局不過就是兩個都娶,讓老二嚐嚐齊人之福的滋味也不錯。」慶炤笑得俊美而邪氣,「有趣!這次回親王府省親,我要多待些時候,看完這齣戲再走。」

  ☆☆☆

  夜燈初顯輝煌,約莫是晚膳時刻,慶焰剛冷的俊容在踏進淩雲院後方漸放鬆,而步向金蝶兒寢房的同時愈加柔和。

  金蝶兒的廂房同他的寢室相隔了一間書房,兩人不同榻而寢,也是旁人想不透的一怪。當初將她另外安置,是因為他不要別人把她看成是下陳賤妾,倘若她真是錦繡,一個官家千金,就不該有污漬身份。如此,縱使他不知為了枕畔孤冷後悔了多少次,也堅信這對蝶兒是最好的安排,她該在盛大的見證之下,成為他的正妻!

  近月來忙於朝務和修整府第,疏忽了嬌人兒,想來都不禁要咬牙責備自己的不是!好不容易今日空暇了,他已下令傳膳,打算偕金蝶兒一同進膳。

  他見金蝶兒的房是暗著的,「小栗子,去問問蝶兒姑娘在不在房裡?」他知道她喜歡在王府各處遊逛,或許是晚歸了。

  一會兒小栗子領著小陶、小莎來到跟前,「爺,伺候蝶兒姑娘的丫頭說她是在屋裡的,大抵正睡著。」

  慶焰輕輕笑開,「這個小懶蝶!你們去把姑娘喊醒,說該用晚膳了。」眸中淨是無際的愛憐。

  「喳。」兩個小丫頭趕緊去敲門,裡面全無回應,她們於是推開了沒鎖上的門,進去喊可能睡沉了的蝶兒姑娘。

  房內的大燈一一點上,整屋通亮,慶焰也走進往內堂去,流蘇床帳下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所想見的傭懶嬌美的睡容。他連忙坐上床邊,俯近凝視,見她雙眉揪攏、額上沁汗、呼吸急促,就連嘴唇也蒼白不已,兩頰卻有明顯的紅手印,略顯腫脹。

  這是怎 回事?他將大手覆上她的額頭一摸,竟是駭人的灼燙!而小臉上的五指痕更像銳利的尖爪,狠狠刷過他的心頭肉!掀開她的被子,發現她身上
  的衣衫早汗透了。

  「小栗子!」他壓下暴跳起身的念頭,「立刻去請六爺過來,跟他說這兒有病號!」

  「喳!」小栗子領命,馬上街出房門,趕去找六爺慶煜。

  爾後,慶焰跳動著兩簇焰火的冰瞳望向兩個丫鬟,沉聲道:「蝶兒姑娘怎麼會病?臉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我等著你們倆給我個好解釋。」

  小陶、小莎瑟瑟縮顫著跪了下去,戰戰兢兢把這日發生的事情清楚稟上。

  慶焰聽了,只感冷透心脾、痛徹心肺!然而終不許自己為此去質問母親什麼……

  重要的是,他必須在自立分府前,幫金蝶兒在王府內找個保護,以免這類事件再次發生!

  須臾,小栗子領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前來,正是慶煜,他來幫金蝶兒看診。

  他多年習醫,憑著資質優異和聰靈慧根,才十五歲的他,醫技竟已直逼太醫之質!因此王府親眷若有一般的病痛,多是找他醫治。這廂,他觸脈診斷過後,隨即判定病情。

  「她燒得特別燙,眼前讓溫度退下最要緊,我馬上開幾帖退燒藥方讓她服下。」他到桌上提筆開方子,一邊提醒,「要仔細照顧,萬不可輕忽。要是繼續過燙下去,腦子可能會燒壞的!到時成了瞎子、聾子或啞巴,可後悔莫及。」

  慶焰聞言,心生驚悚!接過方子令小栗子前往王府庫房去抓領上好的藥材後,他決定要親身照顧,直到他甜美的小蝴蝶清醒、痊癒為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8-7-12 00:36:23 |只看該作者
  在合黑漫長的道路上,又冷又濕,她追著一弧光暈踽踽獨行,不停走著。

  她想醒,卻醒下來,因為光暈始終離她很遠,沒有光,她就不能醒。

  繡兒,來。

  喚的不是她的名,她仍不由自主地旋過身,好似喚的正是她。一個轉身間,她變成了愛嬌的小女娃,仰望著身旁斯文氣息的男人,看他低下頭笑著抱起她,「走吧!阿瑪帶你去靖親王府一趟。」她知道,自己是他不能不寵的獨生千金,她就是知道。

  錦繡,你瞧。

  少年是這麼喊她的。從認識他起,他一年比一年還要俊秀。他總帶著她在偌大的親王府走看美景,旁人都笑著告訴她,他就是她未來的夫君。她不知道什麼是夫君,她只知道,他是待她最好、最溫柔的……焰哥哥。

  小姐,快跟我走!

  金福說著。那是怎麼樣的兵荒馬亂?四處都是尖嘯、慘叫、哭號聲,一個女人驚慌地將一支金釵搋進她懷裡後,把她送進一個中年男人的手上。她哭著,不懂為何娘要叫金福帶走她?她知道金福是一個忠僕,可究竟為什麼?

  他抱著她逃命,賊寇在後面追趕,無奈之下,他以身相護抱著她跳下崖。岩石鋒利陡峭,撞得金福鬆了手,她被彈開去,重重撞上另一顆大巖……

  他們沒有死。祖籍山東的金福懷著重傷,把一樣因傷發燒的她帶回老家,到了老家時,他已是奄奄一息,無力多加交代,只能把金釵小心收進不起眼的木盒子,吩咐她千萬小心地收藏,誰也不能給……隨後一厥,就沒再醒了;只是金福不知道,她撞忘了從前的一切。

  死賤丫頭片子!

  尖聲叫囂的,是金福的妻,那是唯一給她的名。老家的髮妻以為金福在北京城另結新歡而蹦出個丫頭,恨她入骨,對她非打即罵!任她自生自滅一年後,就托人把她賣入怡沁郡王在山東的別苑為僕。

  蝶兒、蝶兒,醒一醒。

  好近的聲音,似乎就在她的身邊,而且是從……光源那兒發出來的。他在呼喚她--是慶焰!她歡欣雀躍,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他,命運的轉輪未曾偏離軌道太遠,她還是被安排到了他的身邊,與他相愛、相守啊!

  曾經,因為那場恐怖的劫難,使她害怕地封鎖起了記憶,直到她再次尋著了生命的支柱、她的依靠。他正如鎖匙一樣,幫她打開了被封禁的回憶;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努力往光芒奔去,一聲聲低沉柔穩的呼喊繚繞在周旁,為她捉住了那道光,往她推近,她可以醒了……

  「蝶兒,你醒了?蝶兒,看看我!」慶焰看著已經沉沉昏睡三天兩夜的金蝶兒,她的眼瞼顫動,而後緩緩睜開,好一會兒後往他這裡看來。

  太好了!她沒有燒壞,沒有變成瞎子!

  「謝天謝地啊!主子!」小莎端來一杯清水讓她解渴,眼裡淚光瑩瑩。她和小陶差點要被爺給剝皮了!如果她再不醒,只怕小陶與她更不是一個「慘」宇了得!

  瞅著他,金蝶兒的晶眸中泛漫起水光,潾潾瀅瀅,胸臆中竟是種恍如隔世的震撼與感動。

  見她淚傾如雨,滴滴燙得慶焰心疼!他只能撥開她額際汗濕的髮絲,輕聲哄慰:「對不住,蝶兒,全是我疏忽了你,才令你受委屈……」

  她搖搖頭,卻含著淚笑了--不是的!不是委屈,不是難過,她不是為了這個原因流淚;是為了曾經離散後得以再度重聚,是段段一時間說不完的故事,能在往後慢慢咀嚼回味的……

  她撐著要起身,慶焰伸出健臂扶住她的肩讓她坐起。她忽地一個回身,用盡全力擁住他,依賴真實的懷抱,切切感覺他透過衣裳傳給她的溫熱和暖實。

  「我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雖身子因病沉頓,語調有氣無力,她仍欲分享那道不盡的歡欣。

  「想起什麼了?」他柔撫她的秀髮纖背,似是珍憐著溫馴的心愛小寵物。

  「以前的事。」靠臥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聲音輕而細,「以前,我還是錦繡,還喊著你……焰哥哥時候的事。」

  「你真的想起來了?」慶焰驚詫,「記起了什麼?跟我說說!」

  金蝶兒的澄瞳縹緲煙朧,望向曾經極盡美好卻已然逝矣的過往。她搜索片段的回憶,一一道出往昔身為內閣大學士的父親喜愛飼鳥、聽戲曲;溫婉典雅的母親和靖王福晉的手帕交;還有十年來,總在夢中出現的小哥哥,原來是她從未忘懷的焰哥哥,一樣帶著她游景,不曾遠離過她……

  聲音愈來愈細小,直到完全沒有;慶焰緊張地端視懷裡的人兒後,吁了一口氣。身體還虛荏著的金蝶兒睡著了。他輕輕讓她平躺下,聽她平穩的氣息,比對著自己難抑下的激動呼吸。

  即便他早認定蝶兒必定就是錦繡,但他從沒料想到,得到正面回應時,內心竟會升起如萬丈波瀾般的狂喜之情!

  掩蔽明月的烏雲,似乎就要撥開了。

  ☆☆☆

  「我下瞭解你在說什麼,焰哥哥。我真的是錦繡,出生滿月就同你定親的錦繡啊!」水婷新苑內,另一個錦繡看著前來「揭發」的慶焰,冰凍寒凜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如果你只是要比較對過去的記憶,我肯定記得比誰都清楚!」

  她昂起頭,面露淒楚,「焰哥哥,丟失了十年的感情是很難找回,我不會在意你納側室;但你怎能為了讓那一時得寵的丫頭得到正位,而意圖掩蓋我的身份呢?」

  「你……」慶焰冷峻的面容不動聲色,內心怒火翻騰。

  這個女騙子!說謊也面不改色。想終結她的騙局並未如想像中容易,看來蝶兒的記憶恢復,只是讓兩個人站在同樣的起點上而已,而無任何優勢--該死!

  他頭一扭,迅速離開了水婷新苑,一刻也不願多留。

  也許過往的回憶有可以幫助的地方,但他的眼中、心上只有金蝶兒,與錦繡的過去對他來說都變得遙遠,毋需多想。

  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真相大白?

  連續兩旬,每日三回的湯藥、補品,很快就讓金蝶兒的身體完全康復,但她卻不敢再走出淩雲院,就怕又遇上什麼人,讓她難堪。雖然想起舊日的回隱,她也由慶焰那兒得知需要其他的佐證,否則她和另一個錦繡,只能在這樣的局面中僵持不下。

  她,仍舊只是一個丫頭的身份。

  慶焰知曉她的難處,更擔心久不振翅的蝴蝶,是否會像枯萎的花朵一樣,失去光彩凋零?他知道,必須先幫她尋得保護傘,才能讓她在庇護下無憂飛舞。

  這日,他帶著金蝶兒到了飛翠館,那是回王府省親的成端郡王夫婦,亦即他的兄嫂暫居之處;大哥此時尚在紫禁城內,而他求見的便是大嫂,也是他為金蝶兒尋找的庇蔭者。

  大嫂身為郡王福晉,是正位的貴爵命婦,地位高過虛位的親王側福晉;若能將蝶兒交託與她,相信母親也不能再對蝶兒多加欺侮。

  金蝶兒早聽說成端郡王的福晉乃京城第一美人,今日方得一見,初見她便深深傾倒;水晶剔透的妍媚鳳眸、瑰麗的容顏伴著晶紅的丹唇,是那麼清艷絕美,可比天女下凡的仙姿玉質,教人說不出的讚歎!

  而素來冷淡的二弟突然造訪,慕陽有些驚訝。在靖王府多時,她對近來「真假錦繡」事件已有耳聞,在聽著慶焰說明來意的同時,她一邊打量著他身邊的金蝶兒--十分清嫩甜美的女孩,一雙大而亮的睛瞳澄澈,微微笑起時,兩朵含在頰上的窩兒更顯甜蜜,讓人打心底喜歡!無怪二弟會瞧上她。

  「二弟是說,希望以後她能到我身邊來,跟我一同在王府裡走動?」慕陽笑著問道。

  「是。」對大嫂說話,慶焰總是恭敬的,只是在今日,又多了一分熱切,不似平時的冷淡。「這或許是個逾矩的請求,但懇求大嫂能夠幫二弟一個忙。」

  「當然好。」她粉雕玉琢的麗容上噙著盈盈的笑意,「我還愁沒人陪我呢!」她說的可是實話。七個月大的兒子總在靖王夫妻那兒,老人家捨不得放手;歡兒偶爾會來,但對小歡兒而言,出門去玩耍更重要。因此丈夫在皇宮的時候,她是有點無聊的。

  她走去執起金蝶兒的柔荑,「往後二弟不在,你就跟著我一起,二弟回府後,我再把你還給他。」

  金蝶兒受寵若驚,如此超塵美麗的郡王福晉,平易近人地握著她的手呢!

  「蝶兒……蝶兒……怎麼敢叨擾福晉呢!」

  「不是叨擾,而是培養感情!」慕陽持絲巾掩嘴而笑,「畢竟你我將來,肯定要成為妯娌的!是不是呀?二弟。」鳳眼瞄向慶焰,他對金蝶兒的珍寵不在話下,未來可想而知。

  慶焰心中一顆大石落下,怡然地勾起唇角。「是的。」他望著金蝶兒,眼神堅定而認真,「我必要娶她為妻。」

  金蝶兒與他四目相接,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感動呵!此時此地,什麼都是值得的,也什麼都下重要了!

  傍晚,回到飛翠館的慶炤得知此事,臉卻沉了下來。

  他嘟噥著跟愛妻抱怨,「回親王府來,就是好把兒子丟給額娘和阿瑪照顧,讓你能陪陪我:這下你偏要去攪和老二的那場戲局,我不進宮當差的時候怎辦?難不成還讓她跟在咱們身旁看著咱們嗎?」

  「不過就一個半月左右嘛!」慕陽靠在他懷裡撒嬌。今兒個見二弟和他未婚妻間那濃得化不開的款款深情,她心裡升起一股暖意,不禁偎得更緊。能和所愛的人廝守一起,是多美好的事!「二弟對蝶兒的心意,誰都看得出來,能
  幫一點忙就是好事啊!就像咱們,如果當初沒人肯幫忙,恐怕姻緣早化子虛烏有了,哪來眼前這片光景?」

  慶炤淡笑,將她箍進胸前,俯首細聞她沁鼻的髮香。「你總是有道理……」

  對心愛的福晉,他捨不得發脾氣。但最近難得有些空暇,可專心享受兩人世界,他可不想因為膛了老二那淌渾水,把少有的機會給報銷去!既然嬌妻都加入了,他不出手也不行:盡快把這事情結束,省得再有人來打擾兩人生活!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8-7-12 00:36:44 |只看該作者
  在王府僻靜的一角,有一泓清澈的泉池,池畔滿滿栽植了枝?粗硬交錯的灌木叢,於此近冬的時節,枯葉落花,或黃或紅,兀自在水面上漂浮。

  池子繞著中央人造的岩石假山,嶙峋的巖崗上尚築有雅致秀麗的亭榭小築,從池畔踏上略突出水面的石板蹊徑,曲曲折折直到池央,上幾步階梯後即可進入;中可全覽整汪綠水及環繞在旁的奇花異草。

  西斜的紅暉射入輕紗羅帳任意鋪陳的亭榭內,慶炤一身錦袍棉褂便衣,優哉游哉地佇立欄旁,享受池澤幽榭周畔的祥寧,也瞧著蒙他召喚而來的「錦繡」,拎著裙擺裊裊婷婷走過水上石徑,含著興奮的笑走入亭裡。

  「錦繡見過郡王爺。」她在亭口福身行禮。

  慶炤不曾回身,仍是觀賞著外頭的景致,只開口淡淡言道:「其他人都退下,我要同錦繡小姐敘敘舊;沒喊,就別過來。」

  奴僕們受令,全體退出亭榭外去候傳。

  錦繡看著眾人退下,桃唇泛開愉悅的笑容。此時,此地,孤男寡女共處於偏靜的氣氛下,甚至支開左右耳目,還能為什麼?她再清楚也不過。

  果真,深沉而無盡尊威的男聲低喊:「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肆欲狂舞的心律,蓮步輕移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宛若初次受召承恩的嬪妃,眼前這人便是她至尊的天。

  未及走近,慶炤長臂一伸便擒住她的腰肢,緊貼至他前軀,用沉魅的嗓音輕問:「記得這個地方不?知道這兒叫什麼池?」

  她當然知道。「這裡是……棲清池。」當年的錦繡鮮少踏足於此,相信這兒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記隱才是。

  「正是。景色美嗎?喜歡這兒嗎?」他附耳低語,熱氣呼在她的耳際,撩得她心蕩神馳,亂了方寸也失了警戒。

  「很美……很喜歡。」這個與眾不同的男人,不猴急、不猥瑣,僅如此撩撥她的心弦,就令她益發瘋狂!

  「可你當年不常來,是為了什麼?」慶炤手指滑過她的臉頰,能感受她顫抖的呼吸;但他可一點興趣都沒有,普通的庸脂俗粉勾不起他的意念。

  「這兒……離主屋遠了些,一個孩子走不了太遠……」感覺他的手撫下她的頸項,隨後領扣被解開了,又一個盤扣鬆了……她心擊似擂鼓,嬌喘吁吁,
  手臂攬抱住他,巴不得讓自己能夠融入他的體內!

  「不,不對,不只這樣的原因。」他撥開她的領子埋首至頸際細采,狀似親熱,「我和你,在這裡,有個一輩子不會忘的回憶。」他的手掌仔細撫摸,眼光也詳細搜尋。

  「哦!郡王爺……」她的心思早已迷蕩得聽不出這之間任何相關性,她只知道胸口的慾念已然泛流至全身,愛慾自下身潰堤,亟須他的填滿充塞來成全地約渴望!

  她的手摸往他褂上的琵琶襟扣,還來不及解,便讓他箝住制止。

  也忽然冷聲喝道:「你不是納蘭錦繡!你到底是誰?」

  「什……什麼?」再迎見他抬起的目光,冷肅凜然地不帶一絲情感,她不解地愕住,慾流也消退了一半。「我當然就是錦繡!」

  慶炤推開她,臉上是邪美的譏笑表情,「希望你夠明白,欺騙王親貴族會是怎樣的下場。好準備受刑吧!」語畢,便邁開步子,毫不留情地離去。

  看著他走掉,錦繡只有怔忡,心惶惶然地七上八下。

  方纔說漏了什麼嗎?不,沒有!

  或因為自己的態度過於心急?不,那算什麼證明?!

  還是為了她身為慶焰的未婚妻,卻甘受未來大伯的撩撥?不,她只要打死不承認,推諉是慶炤輕薄她,誰會曉得!

  不、下、不,找不出一絲不對……她撫平心跳;可能是戲弄,可能是恫喝,別自己嚇自己了。三個月期限將滿,她的目的即將達成,別為此自亂陣腳才好!

  只要入了王府門,要找慶炤,機會多得是……

  ☆☆☆

  回到華燈初上的飛翠館,慶炤發現前廳僅有金蝶兒一人;見到他來,金蝶兒也趕緊福身。

  「福晉呢?」他的陽兒跑哪兒去了?

  「福晉說要跟奴婢學習京繡,回房去取絲線和繡機來。」她低頭回答,身子有點僵。

  「喔。」慶炤突然向她走近幾步,驚得她慌忙退後幾步。

  「郡、郡王爺有什麼事嗎?」她冒著冷汗。

  他眉心一擰,「你做什麼那麼怕我?」

  「奴婢……」為什麼?因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因為他強盛薰赫的氣勢,還有……因為潛藏在內心深處,狂呼「危險」的警告!

  慶炤綻出溫煦的笑容,又走近幾步,「王府各處你都去過了吧?如何?」他頓了頓,特意問起,「棲清池那裡的景色你賞過了嗎?那裡特別幽靜漂亮。」

  「去過了。」金蝶兒擠出微笑,「是很漂亮。」才怪!該說很詭異才對。

  「真的這麼覺得?」他嗅得出她的惶恐與不安,心底卻浮起一陣熟悉的得意感。「可我聽福晉說,你根本連靠近都不願意,又是為何?」他的陽兒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因為那裡跟你一樣,很恐怖!問那麼多做什麼!

  她蹙著眉,笑得很勉強,只想逃離現場。

  「因為那裡和我一樣,都教你害怕,是不是?」慶炤睥睨著,再度逼近。

  金蝶兒聞言一怔--他竟然能料中她的想法?

  霎時的愕愣間,慶炤已伸出手,用修長的指去解她的襟領扣,拉開圍繞在皙頸上的高領,淡視一眼,隨即一目瞭然。
  金蝶兒瞪圓了杏眼,剎那間竟然僵住動彈不得,拿不清怎麼回應--他在做什麼?

  一個昂藏的身形此時正好出現在廳門口,目睹此景。

  「慶炤!你做什麼!」火爆的怒吼震動屋樑,一股殺氣伴隨掌風而來--

  是慶焰。

  慶炤側身輕巧閃開,他不放鬆分毫,掌爪立刻追上,目皆欲裂的怒氣,讓他招招不留情。

  兩人在前廳過招,後到的慕陽在門旁愕見丈夫與二弟動武,卻不知為何。

  慶炤僅守不攻地同慶焰對上十幾回後,至廳門口縱身翻躍,一跳便到了前廳丈外之遠,伸臂推掌,示意暫停。

  「夠了,老二!」他頭一昂、眉一挑,「我不想為了同一個人、同一件事,跟你動手兩次。」

  「你說什麼?」什 同一個人、同一件事?還動手兩次?上次是什麼時候的事?「說清楚!」

  「原來你不記得那件事了,難怪拖到現在還提不出有力的證據。嘖嘖……
  看來人要是活得太沉潛,記憶力也會退化。」

  「沒用的廢話少說!」慶焰打破冷謐的習性,悻怒咆哮。

  慶炤凝望著他,嘴角微微勾起。「瞧,就是這副要拚命的模樣。從小就冷靜的你,上回失控要跟我拚死拚活是為什麼?也不過就為同一個人和……」他用指比向頸子左側,「同一件事。」

  「你是說……」有些蒙塵的記憶長廊吹進一道風,捲起了塵沙,也使長廊顯露了一點光潔。

  不等他說出,慶炤便先使喚一旁的僕人,「請親王爺到浮柳偏廳,就說二爺要交代未婚妻的事了。」

  壓軸戲將要上場。

  ☆☆☆

  富麗的浮柳偏廳裡,靖親王高坐其上,慶炤夫妻、真假錦繡,和慶焰、慶煖兄弟都在,以及說是看熱鬧也好、當證人也是的一堆下人在旁圍觀。

  「焰兒,你弄清楚誰真誰假了?」

  「阿瑪,我帶回來的,才是真錦繡。」慶焰站到金蝶兒身旁,給她力量。

  「證據為何?」
  「那是我們九歲那年的事了。阿瑪,不知您還記得否?」慶炤先開了口。

  「那日,我甭去上書房,正巧納蘭大人與錦繡一同來訪,我一時淘氣,把錦繡踢下棲清池,害她受傷的事。」

  「啊……」靖王這才憶起早要被遺忘的事,點點頭。「是了……」

  當時的慶炤和慶焰,不過都是九歲的孩子,錦繡更僅是個三歲的娃兒。

  那天慶焰帶著錦繡玩得遠了,繞到棲清池去。

  「錦繡,你先在池邊待著,焰哥哥去叫人送茶點過來,歇息一會兒後,再走回主屋。」

  「嗯!」小錦繡紅撲撲的臉上,笑開了甜甜的渦兒,玩弄著辮子目送焰哥
  哥暫時離開。

  她蹲到水上石徑邊,撥動一陣陣的漣漪,看得入了神。忽見水中有了另一個人的倒影,那人就在她身後。

  她轉頭往上眺去,這人好像頂著金光出現的,描金繡絲的綢緞衣袍無比華貴,唇紅齒白的臉上,同樣是說不出的盛氣淩人。

  「哎!你就是錦繡吧?」他笑著問,「我是你未來的大伯。知道我是誰嗎?」見著王府未來的二媳婦,慶炤很感興趣。同老二比起,他樣樣不缺,獨獨不能和慶焰一樣有個先定終身的小媳婦,因為他的親事要等萬歲來指定。

  然而小錦繡在靖王府除了慶焰外,跟誰也不親,尤其慶炤的傲氣淩人,她壓根不想搭理。

  她回過頭,一句話也不答,繼續用白嫩的小手玩水。

  慶炤可惱了!

  有什麼了不起啊!當這兒是哪?靖王府裡,有誰敢不把他的話當話!沒家教的小丫頭!

  「啊!焰哥哥,你快來……」小錦繡瞧見焰哥哥來,綻露歡顏站起招呼。

  慶炤眼兒一瞪。好啊!敢待他不如待老二,不好好教訓,還當真不懂這王府是誰當家了!想著,他把腿一抬,在毫無預警之下,把小錦繡踢下了棲清池!

  「呀--咳!救……咳!啊……」驟然溺水的錦繡又哭又叫,水嗆得她連呼救都沒辦法。就在載浮載沉問,她的手揮撥到池邊粗硬的樹枝,樹枝用力彈回,其中一枝銳利地劃過了她的頸側,隨即鮮血直流……

  在慶焰焦急地大聲呼救下,府內的僕傭趕忙前來,從被染紅的池水中搶救出已經昏厥、半身殷紅的錦繡。
  發生這樣的事,肇事的慶炤難免心虛。靖親王疼寵愛子,在確定錦繡沒有生命危險後,罵過他也就算了;但慶焰卻不肯就此罷休。

  他飛奔至竹泉館,將大哥狠狠拉出房間,不由分說地扭打起來。這是脾氣素來沉穆的他,第一次瘋狂地對著慶炤嘶吼動手,而慶炤對他這般的舉動,除了怔愕,更有說不出的吃驚!

  最後的結果是慶炤僅挨了頓罵,慶焰卻因冒犯兄長而受了家法。

  那回錦繡受的傷,留下了疤痕,所幸平時藏在領子內,不容易看見;但留在心頭上的烙痕,可就深多了。縱使三歲發生的事情在日後逐漸淡忘,但錦繡從此視慶炤如毒蛇猛獸,對他加倍討厭,他一靠近,她就心生恐懼,且再也不願走近可怕的棲清池。

  可慶的是,平時慶炤多在上書房,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且慶焰自此對她小心保護,絕不讓慶炤再碰她一下……

  當靖親王敘述此事時,大家看慶炤的眼光,令他深感如芒剌在背;尤其慕陽微慍的眸子,分明說著:原來你的脾氣從小就又傲又壞!

  他只得無奈地聳聳肩,提醒嬌妻,「別這樣瞧我。當年不過九歲娃兒,調皮難免嘛!」事實上,小時欺負錦繡,會給他一種優越感;一是感受女孩家的嬌弱覺得有趣,二是因為他對慶焰有他所沒有的「東西」感到吃味兒--當然,這些都不能說。

  「所以,你們是要告訴我,頸上有傷疤的人,就是真的錦繡?」靖親王望
  著廳上的慶焰兄弟數人問道。

  「沒錯,阿瑪。」慶焰讓金蝶兒解開襟領,壓下領子,讓白細粉頸上的淡紅傷疤呈現在眾人面前。「您瞧,這就是您要的證據。」

  不可否認,此時舊事重提,他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感激大哥!若沒發生過此事,他可能找不出更有力的憑證來證明蝶兒的真實身份。

  接下來,眾人的目光皆集中至另一個自稱是「錦繡」的女子身上。

  成為眾矢之的,她意識到插翅難飛的四面楚歌困境,臉色霎時慘白!

  靖親王雙目炯亮,大聲叱暍,「還不招來!」

  至上的尊極威嚴如泰山壓頂,讓她不由得腿子一軟,跌跪而下,俯首於地顫抖不止。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她不敢抬頭,支支吾吾地道出真相,「奴婢……名叫田小卿,本是王府裡,伺候竹泉館的下婢……」此語一出,便感靖王揚烈的震怒!她怕得瑟瑟發抖。

  一個在旁觀看的老僕霍然站出來指道:「哎呀!原來就是田小卿?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你知道她?」慶炤問道。

  老僕恭敬地彎身稟言,「回郡王爺,老奴知道的。這田小卿確是王府的丫頭,是十三年前賣身入府,後被分發到竹泉館干粗活兒的一個下婢。聽說她本是商人之女,因為她爹經商失敗,才淪作王府奴僕。」老僕的腦子清晰得很,記得一分不差。「這丫頭可傲啦!原先的大小姐脾氣怎麼也改不掉,老說著自己命不該如此,合該要榮華富貴才是!五年前跟人私逃出府,可沒想到又回來
  了。」

  「五年前?不就是……十二歲的時候?」慶煖提出疑問。他想這個女子該也是十七歲。

  「稟四爺,不是的。說來她的年歲要比郡王爺還大上一歲哪!」老僕清楚記得田小卿是十一歲入府的,而那年的大世子,方才十歲而已。

  慶煖險些要被茶水給嗆著,「那今年不就二十四了!」居然還來假裝十七歲的小姑娘?

  慶炤只是皺眉。未成親分府前,竹泉館即是他在府裡的居所;當時竹泉館就有數十名奴僕,除了貼身隨侍,他根本不多記多看,當然更不可能記得此人。

  身為做粗事的下婢,田小卿在王府內各處走動,每每小錦繡來訪,她便躲在暗處窺視,看著她笑,看著她玩耍,無憂無慮得令她妒忌!

  她知道錦繡將來會成為二爺的夫人,無疑是富貴雙全的好福氣;自己呢?自己也曾是個小姐啊!為什麼命運捉弄人?

  不止一次想過,若是世子能看上她,她立刻就能飛上枝頭了!尤其慶炤一年比一年俊美,愈是憑增了她說下出半分的愛意。只可惜慶炤傲視群倫,就連公主都不見得合他意,更甭提她這麼個賤婢,他根本一眼都不曾多給。

  她終於放棄了,五年前與人漏夜私逃出王府,後來反而入了窯子為娼。比親王府更苦的生活,令她時時懷念王府,而更使她不捨的,是她還是商人女兒時,有丫鬟服侍的小姐日子。

  窯子裡出入複雜,她在一個漢子身上看見了琥珀玉扳指,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她使出渾身解數,才向恩客討了過來,再次逃出窯子,回到靖王府來,迎向她以為萬無一失的將軍夫人生活……

  她以為她什麼都清楚,誰知道原來在她入府前,發生過那樣的事!由於那是慶炤闖的禍,他自覺臉上掛不住,於是嚴令不許有人再提起,否則要受割舌之刑。是以田小卿無從得曉此事,也成了她天衣無縫計畫裡的一個敗筆。

  水落石出。

  欺瞞靖親王的田小卿即刻被敕令拖出割舌,鞭背八十,後發配邊疆,至西北大營當啞巴軍妓,永世不得再回京城!

  沒要她受淩遲之刑而留了條命,對一個欺騙、藐視親王的下作賤人來說,實為開恩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8-7-12 00:36:58 |只看該作者
  很快地,納蘭家遺孤千金尋回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金蝶兒在靖親王大力幫助下,不僅除掉不該有的奴籍,並復籍得回納蘭錦繡的身份;錦上添花人人搶,許多大宮公卿藉口納蘭小姐孤身淒涼,欲收她當義女,為她辦嫁妝。

  風水輪流轉,現在不再有人責罵金蝶兒是個勾引人的丫頭,她與慶焰在一起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他們說這是天意使然,乃前世姻緣今生注定再續,讓出生就與慶焰訂下盟誓的她要與他廝守。

  在一片呼聲中,金蝶兒最後選擇恩澤最大的怡沁郡王當義父;她感謝怡沁郡王府供養她長大,感謝怡沁郡王將她收入府中為婢,感謝他將她從山東別業帶回北京,否則,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人生,本就是在冥冥的巧合中,不停轉折交錯著。

  恰似她在千芳樓見到慶焰第一面時,命運的轉輪就已開始悄悄啟動。

  兩個月後,金蝶兒以「錦繡格格」的身份,從怡沁郡王府出閣,嫁入了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鎮國將軍府內,多少也成全了怡沁郡王想和靖親王府聯姻的心願。

  當晚的將軍府燈火通亮,大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府內的偏廳、花廳都擺滿筵席,吃喜酒的賓客擠得水洩不通,喧嘩吵鬧。即便正逢寒冷的新春時節,也只覺得暖熱。

  慶焰穿著簇新的禮服,只在桌席間踅了幾回,就推弟弟們出去擋酒,自己則不顧眾人抗議,往新房去了。

  紼紗紅綢裝點得華麗溫暖的新房內,龍鳳喜燭火花燦燦,侍女們伺候一對新人掀了蓋頭、飲過交杯酒後,便逕自退下。
  屋外的氣溫是寒冷的,房中燒著的爐子持續暖著,薰香馨馥。

  頭戴著珍珠翠玉鳳冠的金蝶兒抬起一雙活靈靈的秋波與慶焰對望,不自覺地綻放兩朵醉人的酒窩兒,露出潔白的皓齒,朱脂蜜粉的淡妝令她甜美中更添艷麗。

  慶焰多年來冰封的喜悅,漫散在整個胸房,滿滿地都是,讓他想大聲歡唱!

  他伸掌覆上新婚妻的臉龐,低沉言道:「我等這天,等了十七年。」從她出生滿月,兩人訂下婚約那天,他就開始等著娶她了。

  「還好你等了。」金蝶兒把手貼到他掌上,輕笑,「如果你沒有等,只怕早幾年就已經成婚生子,也不會同我有這一段坎坷路了。」

  她牽著他走到妝台前,初初的定親信物,碧蝶玉珮與雙蝶金釵就在妝台上相依。慶焰實踐了當年的諾許,他終於讓金蝶和玉蝶成雙了。

  「等得值得。」他從身後環擁住摯愛。「天下問能娶得真正所愛的人不多,我就是其中之一的幸運兒。錦繡……」

  「還是叫我蝶兒吧!」心嚐著無盡的甜味,她聲音也軟膩了,「我當金蝶兒的日子比較長,聽人家喊蝶兒慣了;往後,也只有你會這麼喊我。」錦繡對於她,有些遙遠。

  「也是。」慶焰笑容極其溫柔。「初時,就是因為你的名字給了我深刻的印象,我才特別在意你。」

  聽他如此說,金蝶兒忽地臉一垮,「你是說,如果我不叫金蝶兒,你可能玩過就丟羅?」沒想到原來名字比她還有吸引力!

  「恐怕就是這樣。」他習慣直來直往不打彎,於是脫口而出;待見到嬌人兒哀怨的小臉才隨即後悔。「別介意這個了。洞房花燭夜呢!人家說咱倆是前世命定的姻緣,這輩子注定要白頭偕老的;也可能不管怎麼,我就是會娶到你啊!」

  他幫著取下她貴重的珍珠翠玉鳳冠。「春宵一刻值干金,你也該補償我。」

  「補償?」金蝶兒不解。她欠了他什麼?

  「自從把你帶進親王府,到現在隔了快五個月。近半年的時間為了保全你在人前的顏面,我當個乖孩子不碰你;這下,該向娘子你討賞了。」

  在金蝶兒開口說話前,他已覆上她的唇,抱著她翻身上了喜床,放下紅帳。

  新房內春光無限,旖旎的琴瑟和鳴,僅只碧玉蝶和雙蝶金釵能夠目睹,靜靜地,為刻題在身上的「金玉為對,白首鴛鴦」、「梧桐相待,彩蝶成雙」見證。

  或許他倆的情緣真是前世所定,不論相聚、離別都分不開,因此必須用等待,來交換今生真摯而執著的愛。




  慶焰和金蝶兒成婚的這一年,靖親王府可說是喜事連連。

  除了這對新人在暌違十年後因緣際會的相逢,進而得以成全最初的約定終生相守,讓民間編為一段佳話廣為流傳,為王府增添傳奇外,納蘭東照當年死時,朝廷曾追謐他正三品通議大夫之位,而今得知遺孤尚在,於是贈封了她,讓金蝶兒不僅是恰沁郡王義女,還成了三品的誥命夫人。

  面對背景突然顯赫許多的兒媳婦,靖王側福晉滿意極了!對金蝶兒的態度自然好極,每每見到她都是笑臉相迎又慈愛親暱,比對自己兒子還要好。尤其如夫人麗瑾的兒子慶烽,為了拒絕母親擅自訂下婚事,居然在二哥成親後不久就離開靖王府出走,以此表明抗議之意!相比之下,側福晉自然開心得意;因為這場兒子親事之役,可以說最後是由她勝出了!

  另外,同一年裡,老三慶熠在科舉考試中一鳴驚人,憑著逸倫軒群的優異文采,果真在會試和殿試中獲得出類拔萃的成績,成為一甲及第進士中的狀元,讓靖親王府更添光彩。人人稱羨靖親王教子有方,六個兒子中即有三人能夠同時列席朝廷,位列朝中要員,相信靖王府少說還有數十年的光顯榮祿。

  兒子成親數個月,如珍最在意的自然便是兒媳婦的肚子。這會兒她正執著金蝶兒的玉手柔聲叨念,「錦繡,你同焰兒可要加把勁兒,趕緊懷個娃娃,好讓娘也有個孫子抱抱、讓王爺開心……」

  金蝶兒嬌羞地低頭微笑。

  加把勁兒?那有什麼問題!殊不知慶焰往昔一向潔身自愛,如今得以解放,床笫之間簡直要到需索無度的地步了!不過……

  「娘,這……生孩子實在沒個一定,媳婦兒沒有把握一定生男……」

  「哎唷!娘有說一定要你生兒子嗎?」如珍拍拍她的柔荑,「生兒子固然好,生女兒更不得了!」她轉頭連忙吩咐,「月珠,還不快把我托人找來的那些生女偏方拿來!」

  看著月珠送來滿滿一籃子的藥包符咒,金蝶兒可愕住了。「娘……這是……」

  「你不知道,王爺有六個兒子,孫子也不缺,帶把的小子他真是見夠了!
  王爺更想要會撒嬌的小妮子、女娃娃來疼吶!」

  這絕對不假,瞧府裡的獨生女慶歡就知道,足是給捧溺得脾氣比公主還驕蠻高傲,壓根兒不把她珍姨娘放在眼裡!也猶記得長媳生了頭一胎金孫時,王爺是挺開心,但仍不忘提醒媳婦再生個嬌嬌女來哄爺爺開心……

  綜合以上可知,若金蝶兒能夠生個女娃,相信偏房孫女的地位也不會輸給正房長孫!

  「平常生兒子的偏方多得是,生女的難找,娘好不容易才弄來這些的!」如珍自覺居功甚偉,開始跟媳婦交代起各個偏方用法。「來,這個要這麼用,
  那個要那麼用……」

  金蝶兒看著滿籃子的花草藥粉,聽得一頭霧水,只知道恐怕在肚子有消息前,腸胃會經不起這些。

  但轉而一想,不妨把這些東西都推給慶焰去吃喝好了,或者至少也要他分擔個一半!

  畢竟那種「一決雌雄」的事,他也有份啊!

  嘻嘻嘻……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4 13:1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