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8-3-19
- 最後登錄
- 2025-2-2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943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29469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靖王府後花園最大的水色風景--雪玉湖,在晴朗的秋陽下翠波粼粼,湖畔一角艷綻的紼紅色海棠花與清綠的湖水相映,更將湖面裝點得風情萬種。
湖岸一艘精美豪華的畫舫內,側福晉如珍靠躺在貴妃椅上,接過貼身侍女月珠奉上的桂圓紅棗茶,一面與坐在近旁的另一個兒子慶煖閒談。
「湲兒,上回見過的趙大人千金,你覺得如何?我瞧她乖乖靜靜、閨儀不錯,將來應該是個會持家的好妻子。你該成親了,有個人管管,省得你天天就知道往胡同酒樓那兒鑽!」她愈說愈沒好氣。
慶煖大搖其頭,「娘,您生了我這麼個飄逸瀟灑、風流倜儻的兒子,兒媳婦也要配得上才行。要是叫我娶了不中意的人,只怕我來日若非以酒樓為家,就是妻妾成群到夠我開一問酒樓!」
「唉!你倒說說,要怎樣的姑娘呢?」這個兒子,說他生活太閒散,他倒也務實營商,讓王府近來財源滾滾;但真要說他過得認真,他又明明是個遊戲人間、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她實在拿他沒辦法。
「這個呀……」慶煖撫撫下顎,有點脂粉味的俊美臉龐笑開了,一依我說,該要像我親愛的母親大人這樣,艷若桃李、風華絕代、沉魚落雁又閉月羞花,才會合我的意。所以您下回見到別的姑娘,只消拿她同您比上一比,有比您嬌艷、比您動人,才可能人我的眼!」
如珍聽了笑得花枝亂顫,「你這兔崽子,就曉得拿我開心!」玉手又自然拂攏一下髮髻。
當年她岑如珍可是京城第一大酒樓--傾城樓之花中魁首,以艷冠群芳的美貌迷倒眾生,多少達官顯貴、富侯公子皆拜倒石榴裙下,成了入幕之賓。至今她仍相信,自己是靖王所有妻妾中美貌之最,兒子這般盛讚,更教她心花怒放!
「既然如此,娘以後幫你挑選媳婦,不小心還不行呢。」看看深得遺傳的俊逸兒子,果真要絕代佳人相配才合宜。
「謝謝娘!」慶煖站起鞠躬。這一招,足以幫他擋掉過百個不上眼的庸脂俗粉。他的娘親深以美貌自傲,要她承認敗陣給某女的容貌,是難上加難。接下來他大抵可以清靜個三、五年,甚至更久。
如珍得意地放眼環視湖景風光,無意瞄到近處,一個嫩綠色的娉婷身影正與兩名丫鬟漫步在雪玉湖畔,隨意瀏覽四處景色。她眉眼微皺,「那是誰?沒見過的生面孔。」
「稟側福晉,她是二爺新收的……丫頭。」月珠可是十足的包打聽,「她就住在淩雲院。雖說是個丫頭,可二爺這陣子差人忙給她張羅,又是新衣、又是珠寶首飾,還撥了兩個丫鬟,把她伺候得像個大小姐哪!」
如珍心生不悅,冷哼一聲,「你二爺真愈來愈沒規矩了!」
「月珠姊,可我聽說的不是這樣哦!」慶煖用摺扇輕敲頭,笑容可掬,「她好像是我哥哥找回的未婚妻,也是這幾天熱鬧滾滾的『真假錦繡』主角之一。」
「四爺,月珠不誆您;甭說她是不是錦繡小姐,她丫頭的身份,可絕對錯不了的!」月珠口沫橫飛地敘述,「那名叫金蝶兒的姑娘,原來是怡沁郡王府格格的貼身婢女,也不知趁了什麼便,勾引了二爺,不僅被郡王爺開罰許給個千總為妾,還把格格氣得不肯嫁二爺呢!」
「什麼?!」如珍尖聲一嘯,「你二爺同媛格格的親事莫名地沒了著落,就因為她?」
「就是!」月珠猛點頭。
如珍可要氣爆了,「她不都嫁人了嗎?怎麼這會兒還在咱們府裡瞎逛啊!」
「這……」月珠並不全然清楚。「反正她就是神通,讓二爺攬進來了。咱們二爺什麼時候對個姑娘盡心過?偏就她不一樣!聽淩雲院的奴才們說,這姑娘將來就算當不上正夫人,也絕對會是二夫人啊!」
「去!差人去把她給我叫到跟前來!」如珍怒瞪著嫩綠的倩影,「我要瞧瞧她的神通有多廣大!」
金蝶兒在步道上蓮步輕移,時而翹首眺望跳躍於喬木問的鳥雀,時而低頭俯瞰灌木上合應時節綻放的花朵和蜂蝶,一邊與身後的丫鬟小陶、小莎鶯鶯笑語。
這些天慶焰忙於投入自立門第的各項事宜,難陪她在身旁,雖有些寂寥,但她領著丫鬟參觀王府各處,亦是自得其樂。王府的美景收攬不盡,她帶著丫頭一路看一路讚歎;幅員遼闊的王府總讓她找不到回淩雲院的方向,所幸小陶她們識路。
最令她在意的是,自從來到靖王府,她所做的夢境不知為何,愈發清晰明朗。以往夢醒了大都會忘記,現在不但記得清楚,且能在王府內找到佐證,雖然物換星栘,真實的景色和夢境有些微出入,但仍無損最初的模樣。還有那個小哥哥,愈看……愈像慶焰。是因為移情作用嗎?
「難道我做的夢,當真都是在預料這麼一天?我會遇見將軍,會進靖親王府……是這樣嗎?」夢裡的她不過是個孩子,若是預言夢,為何見到的不是長大後的自己和將軍?
心不在焉的同時,她不經意望見了一艘泊在雪玉湖岸的豪雅精緻畫舫,舫上有衣裝華美的一男一女和許多僕從,其中一名奴僕打扮的人正朝她跑來。
「姑娘,我們主子喊你過去一趟。」
「我?」來王府數天,在偌大的花園裡走動都鮮少碰上王府親眷,更甭說現在有人指定要見她,金蝶兒頓生莫名的不安。
眼尖的小陶認出舫上的人,「那不是側福晉和四爺嗎?」
小莎聽了,忙勸金蝶兒,「主子,快些過去吧!側福晉就是二爺的親生娘,挺不好惹的。」
聞言更教金蝶兒訝異。將軍的親生娘要見她?
她抱著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跟隨側福晉差遣過來的奴僕走去。
低頭踩上畫舫,金蝶兒不敢直視地欠身行禮。「蝶兒叩見側福晉,側福晉萬福。」
「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如珍稍微打量了金蝶兒。
這娃兒容貌清麗,嬌甜婉俏,尤其經過嫩綠亮綢旗服、翠綠精繡坎肩兒這一身華服打點,姿儀可比大家閨秀,不知她底細的人見著了,恐怕還當她是哪家的千金名媛呢!然而--
她輕慢地昂昂下巴--丫頭終究是丫頭!「你叫蝶兒?」
「是。」金蝶兒懾服於側福晉風韻猶存的冶艷,無怪乎能生出俊秀超群的兒子;但她瞥視的目光存有無盡的鄙夷,又令她的心重重一沉。
如珍移開不屑的眼光,冷哼一聲,「月珠,給我上去,賞這個不懂規矩的奴才幾個耳光!」
「喳!」雖不知原由,月珠仍照著主子的命令,上前去下由分說地就給金蝶兒送上了兩個耳刮子,聲音清脆響亮。金蝶兒粉嫩素白的淨顏隨即烙上五指痕。
這兩下不輕,打得金蝶兒頭暈、眼暈、心也暈,她不瞭解自己犯了什麼錯。
「你是個奴才,對自己要稱奴婢,你不懂嗎?敢情是怡沁郡王府沒把你給教好?」如珍睇著尾指上長而尖的精鏤純金指套,冷冷言道。
伺候金蝶兒的兩個丫頭趕忙上前解釋,「稟側福晉,是二爺讓蝶兒姑娘免稱自己為奴婢的!」
迎面是如珍直瞋而來的白眼,丫頭連忙縮頭噤了聲。她繼續教訓道:「二爺是讓你在淩雲院、在他面前不用守規炬,你可別真把自己當成他的未婚妻!我不管二爺怎麼寵你,在這王府內,你不過是個丫頭,就要給我守著本分,別妄想逾炬,聽見沒?」
「奴婢……聽見了。」金蝶兒細聲應答,眼角落下的淚水經過方印上的掌痕,更顯熱辣的疼。
她淚眼汪汪的惹人憐惜樣,看在如珍眼底,愈是不爽快。這丫頭果真我見猶憐、楚楚動人,才得以引誘了慶焰,害得她讓兒子成為郡王東床快婿、格格夫君的夢想破滅!要是早能同德媛格格定親,就不會有今天這些什麼「真假錦繡」的荒唐事!這下兒子甚至糊里糊塗地迷戀一個下婢,待消息傳到她的死對頭麗瑾如夫人耳裡,要教她面子往哪兒擺!
「哼!小賤婢,膽敢背著主子勾引男人,想飛上枝頭成鳳凰嗎?」她下了貴妃椅,輕步至金蝶兒身邊,凝睇著華美精緻的嫩綠衣飾,「月珠,過來!」
她在貼身侍女月珠的耳旁細聲交代,月珠面露驚色地望向王子,惶惶不安,不敢放手去做。
「這是我的意思,誰敢多說?去做就是!不然我先叫你好看!去!」
「喳。」月珠無奈地轉身先跟另兩個小僕附耳,才喚金蝶兒,「姑娘,側福晉有令,要你跟我走。」
金蝶兒心情沉重,不知道側福晉又要做什麼?她站起,跟在月珠身後,下了畫舫。
月珠領她走到湖畔不遠綁有汲水桶處,一個示意,小僕隨即架住金蝶兒的臂膀,讓她驚慌失措,倉皇不已。「你們做什麼?」
小陶和小莎想要去幫忙掙開,讓月珠給擋下了。「這是側福晉的吩咐,你們敢插手,不怕側福晉罰嗎?」看著兩個小婢手足無措地退下,月珠去打了一桶水。王子的命令,她也只能照辦了。
覷向金蝶兒,她放膽轉達王子的意思,「側福晉說,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是給糟蹋髒了,要我用雪玉湖的水給洗一洗。」說完,滿滿一桶水就當頭狠潑而下,把原本清青靈亮的嬌甜人兒弄得說不出的狼狽。「側福晉說得要用上三桶水才成。」隨後又去汲了一桶,再潑。
在舫上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慶煖,見著月珠竟然對金蝶兒澆了一身水,吃驚地站起。
「哎呀!娘,您怎麼能這麼做?」
「怎麼不能?」如珍瞟了正遭非難的金蝶兒一眼,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賤丫頭,壞你哥哥的好姻緣,讓我格格媳婦的心願落了空,我這樣待她,算客氣的啦!」
「您……唉!至少她很討哥哥的歡心,您這麼做,怕哥哥會翻臉啊!」慶煖不曉得這事會怎麼收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當個旁觀者,否則對哥哥難交代。再者,正在落難的,還是個比花嬌甜的佳人呢!眼前正是英雄去救美人的好時機。「住手--」
如珍望著他奔去解救金蝶兒,不大高興地啐了一聲:「多事!」
慶煖趕去岸旁,制止正要倒第三桶水的月珠,命抓著金蝶兒的小僕役放手,同時順手把癱軟且濕淋淋的金蝶兒接過懷裡,用他唇紅齒白的俊臉給她個最溫柔的迷人笑容。
「沒事了,小蝴蝶,有四爺在啊!四爺保你,別怕!」
金蝶兒臉上是水是淚分不清,不停顫抖,是因為湖水的冰、金風的冷:也因為側福晉的冷言冷語和對她嚴重的鄙視。沒錯,這身華麗的衣裳,她是穿得不適應,因為不配!像她這樣只適合穿丫頭衣裳的下人,憑什麼站在慶焰身旁?
一股孤獨而淒涼的無肋感襲上心頭,如洪水般沖走她的所有;她不該在這裡,那她該去哪裡?她沒有爹娘,不再是郡王府的丫鬟,又不具資格立足於靖親王府、她所愛的人身邊,那麼她該去哪裡?
猛然推開慶煖的懷抱,她漫無目的地拔腿狂奔而去,不顧兩個丫頭在身後叫喚,也不管慶煖怔愕的表情。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地跑,期望能夠找到讓她停下的最終依歸--
冷凜的風呼嘯而過,濕透的衣裳那寒凍氣息穿透她身上每一個毛孔,身體好似麻痺了……
樓台亭榭、花草流泉一一從身旁流洩而過,朦朧的淚眼什麼也看不清,她伸手擦淚,忽然「咚」的一聲撞上了人!頭暈目眩跌坐在地之際,聽見一個奴才喊嚷著:「哎!你誰啊?怎麼匆匆忙忙地橫衝直撞,還冒犯了咱們郡王爺!」
仰頭望去,華貴高聳的頎長身影矗立在光芒四射的金陽下,她忽地心生寒悚……
☆☆☆
「主子,這是剛煮好的薑湯,你快喝下。」小陶遞給在炕上溫被取暖的金蝶兒一碗熱蒸蒸的薑湯,催促她快些喝下。看她面唇蒼白,羽睫下的瞳眸裡盛滿淒淒惻惻的心緒,說有多教人心疼,就有多教人心疼!「沒想到側福晉會這樣欺負人!等爺回來,一定要說上一說,讓他知道你有多委屈!」
在淩雲院內,這是她們是頭一回面對女主子。伺候著金蝶兒,她與小莎都很喜歡這個甜甜婉麗的主子,尤其金蝶兒對她們十分體恤平和,主僕問沒有距離。
「不!這……沒什麼,千萬別讓爺知道。」金蝶兒趕忙阻止小陶告狀的念頭。「爺近來忙,別讓他為這種小事傷神。拜託了,小陶……」
小莎聽了深表贊同,「是啊!你說了,是想爺怎麼呢?側福晉可是爺的親生娘,你該不會要爺為了主子去和親娘翻臉吧?會害了主子的。」
「什麼呀!難不成就當啞巴、吃悶虧啊?」小陶為之氣結。「不成!就算爺不能幫著出口氣,至少也該知道,他的親娘多看不起他選上的姑娘!左一句勾引人的丫頭、右一句沒規矩的奴才,主子在她眼裡只是個『奴才根』……」
「小陶!」小莎迅速摀住小陶的嘴,把她拉到一旁撇嘴輕聲示意,「你傷了主子了!」
瞄著金蝶兒略顰的黛眉與黯沉的眸光,小陶意識到自己一時口無遮攔,連忙噤聲不言。
在這段時間裡,金蝶兒已經知曉金釵的故事,也瞭解此刻自己是處於妾身末明的立場。但她實在說不出任何七歲前的記憶,弄不清當初養父交付金釵的意義,她更不敢妄想自己會從卑微的侍女身份搖身變成官家千金!養父留給她的釵鈿,是她重要的物品,也是唯一的寶貝,她的心是繫在上頭的。初初交給慶焰,只是期望他能在盛怒過後,依然惦著她;金釵在他身旁,宛似她心魂常伴他左右,如此而已……如今卻弄出了這麼大的風波,連她都不知如何解釋。
在王公貴族的生活圈內,她的事情逐漸傳開,大家更知悉的是她曾為怡沁郡王府下女的身份,於是加諸她身上的多為「勾引人的丫頭」、「沒規炬的奴才」等語,那一對對訕笑的眼光,是只有她才看得見的,有說不出的刺人。
初時要到慶焰身旁伺候他的想法是單純的,誰知無意間踩入渾沌的腳印中,而他的世界是如此難以定進,她必須先越過許多洪流和漩渦才能到達,到那個……她分明格格不入的世界。
現在的她,就像落在漩渦裡,轉得頭都昏了,沉沉地想睡。
她摒退丫鬟,閉上暈濛濛的眼,身體又疲又重,一直往下沉,沉入沒有盡頭的冰淵。她的身體在流汗,可是卻覺得冷,動彈不得--或許該把炕床再煨暖一點吧……
☆☆☆
王府後花園的步道上,兩名身高頎長的男子緩步而行。
「大哥,您剛差人送回淩雲院的小可憐,就是真假錦繡之一,也是讓鐵樹開花的小蝴蝶。」慶煖神采飄逸,笑容滿面。
「我很意外。」軒昂偉岸的慶炤淡笑應道。
「是覺得她不夠妖嬈艷麗,懷疑她怎麼會吸引二哥?」
「不,不是為那個。我清楚老二的脾性,清粥小菜才合他的胃口。我意外的是……老二也有開竅的一天。」他的笑意變深了。
「哈哈哈……唯『情』一字,可教人生死相許。大哥也為此黯然、為此神傷過,不是嗎?」慶煖懂其中的道理,然而箇中的滋味,他卻不願嘗試。他還想多玩幾年,別那麼快被套牢呢!
慶炤不以為意,只是笑言:「倒落了把柄,給你這小子笑話了。」
往昔他是絕少和庶弟交談往來的,但三年前慶煖幫著他挽回瀕臨破碎的情緣,因此他獨對老四有不同的待遇;至於其他人,看在妻子慕陽「家和萬事興」的婉勸上,他勉強放鬆態度去對待--雖然他不認為和庶弟們感情好不好,與家和不和有什麼關係。
忽地,身後傳來一個裊柔的聲音,輕輕言道:「民女納蘭錦繡,拜見成端郡王,拜見四爺。」
兩人一同停下回過身子,見著一女子曲膝福身,身段曼妙,微抬起的眼眸,流波婉轉。
慶炤只是淡淡瞟睨,稍微點頭。
錦繡行過禮後,一雙眼直盯著他不放,雖然盡力壓抑使氣息得以平穩,然眉目之間洋溢的愛慕之意難以掩藏。
是他!真的是他!
她嬌赧地略垂下頭,「十年不見,郡王爺……變了。」當年他俊秀的容顏就已深深刻鏤在她心坎上,情係數載;再次見到他,那英俊昂挺的風華,散發出的男子陽剛如濃郁的烈酒,已教她醺然陶醉。
「哦?變很多嗎?」慶炤平淡地端詳這個女子,看不出絲毫端倪。六歲那年他就開始每日至上書房習讀,在府內的時間不多,只見過錦繡幾眼。如果身為未婚夫的慶焰都認不出,那麼與錦繡向來不相熟的他,就更不可能看出什麼。
「今日風采更勝往昔。」天!他富含磁性的魅力,緊緊吸縛住她的注意力,多想撲到他懷裡依偎著,感受碩實溫暖的胸膛……
慶炤聽了只是大笑,「謝謝。我的福晉如果聽到了,會很開心的。」他轉身繼續前行,頭也下回,被冷落好一會兒的慶煖也趕緊跟上。
望著兩人的背影,錦繡目光仍舊炙烈。是的,就如多年前,她也是這麼望著他,熱烈地;而他也只當她是隱形的,從來沒有給過一道經意的眼光。
天知道她有多渴求!如果這樁親事的主角能換,那麼她只要他!
走了一段路,回頭不復見錦繡的身影後,慶煖才忍不住發問。
「大哥,錦繡當年戀慕你嗎?」凡關乎情感意愛的事情,他這面風流寶鏡都能照得無所遁形。方纔那個錦繡的眸子明顯就是訴說著無盡的思慕。然而除去十年前不說,她在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哥見面,便發出如見著獵物一樣的貪婪與慾望,未免不正常。
「不。她打從懂事就知道,將來要嫁的是焰哥哥,每回來王府就黏著老二直到回去,我跟她相處的時間少得幾乎不上算。」慶炤搖頭。
「但她看你的眼光不是那麼說的,而且不同於一般。」
「我知道。」那種眼神他見多了。「當年她可討厭我討厭得緊!也很怕我。」
「為什麼?」
「呵……只是一些過去的童年往事……等等!」他忽然憶及某事,停下腳步,斂住笑容,思緒快速飛躍而過。須臾,他瞇皺一下黝墨的深瞳,揚起唇角。
不知老二還記得那件事情不?也許那一段有些幼稚的往事,可以幫慶焰分辨兩個未婚妻誰真誰假。眼前他並不打算幫上,這出「真假錦繡」戲碼要怎麼演下去,該是慶焰他們之間的事,或許老二自己會想起那段有趣的記憶也說不定。
「聽說阿瑪還限了時間?」
「嗯。阿瑪認剛剛那個女子為錦繡,要二哥娶她;二哥卻認為他帶回來的小蝴蝶是錦繡,想娶她。阿瑪於是限定三個月的時間,若二哥無法辨別確認真假,就得娶阿瑪認的人。」慶煖素來頭腦靈動,但這種認不認的事情,他就插不了手、使不上計了。「二哥近來忙於另尋府邸,快要一個月了,我想他連跟小蝴蝶溫存的時間都沒有,大概也甭提面對另一個錦繡、辨真假了。」
慶煖今天是首次見到那個錦繡,依他獵艷多年的直覺,那種眼光、那種神情,都隱約帶有一點青樓的習氣。
「無妨。最糟的結局不過就是兩個都娶,讓老二嚐嚐齊人之福的滋味也不錯。」慶炤笑得俊美而邪氣,「有趣!這次回親王府省親,我要多待些時候,看完這齣戲再走。」
☆☆☆
夜燈初顯輝煌,約莫是晚膳時刻,慶焰剛冷的俊容在踏進淩雲院後方漸放鬆,而步向金蝶兒寢房的同時愈加柔和。
金蝶兒的廂房同他的寢室相隔了一間書房,兩人不同榻而寢,也是旁人想不透的一怪。當初將她另外安置,是因為他不要別人把她看成是下陳賤妾,倘若她真是錦繡,一個官家千金,就不該有污漬身份。如此,縱使他不知為了枕畔孤冷後悔了多少次,也堅信這對蝶兒是最好的安排,她該在盛大的見證之下,成為他的正妻!
近月來忙於朝務和修整府第,疏忽了嬌人兒,想來都不禁要咬牙責備自己的不是!好不容易今日空暇了,他已下令傳膳,打算偕金蝶兒一同進膳。
他見金蝶兒的房是暗著的,「小栗子,去問問蝶兒姑娘在不在房裡?」他知道她喜歡在王府各處遊逛,或許是晚歸了。
一會兒小栗子領著小陶、小莎來到跟前,「爺,伺候蝶兒姑娘的丫頭說她是在屋裡的,大抵正睡著。」
慶焰輕輕笑開,「這個小懶蝶!你們去把姑娘喊醒,說該用晚膳了。」眸中淨是無際的愛憐。
「喳。」兩個小丫頭趕緊去敲門,裡面全無回應,她們於是推開了沒鎖上的門,進去喊可能睡沉了的蝶兒姑娘。
房內的大燈一一點上,整屋通亮,慶焰也走進往內堂去,流蘇床帳下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所想見的傭懶嬌美的睡容。他連忙坐上床邊,俯近凝視,見她雙眉揪攏、額上沁汗、呼吸急促,就連嘴唇也蒼白不已,兩頰卻有明顯的紅手印,略顯腫脹。
這是怎 回事?他將大手覆上她的額頭一摸,竟是駭人的灼燙!而小臉上的五指痕更像銳利的尖爪,狠狠刷過他的心頭肉!掀開她的被子,發現她身上
的衣衫早汗透了。
「小栗子!」他壓下暴跳起身的念頭,「立刻去請六爺過來,跟他說這兒有病號!」
「喳!」小栗子領命,馬上街出房門,趕去找六爺慶煜。
爾後,慶焰跳動著兩簇焰火的冰瞳望向兩個丫鬟,沉聲道:「蝶兒姑娘怎麼會病?臉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我等著你們倆給我個好解釋。」
小陶、小莎瑟瑟縮顫著跪了下去,戰戰兢兢把這日發生的事情清楚稟上。
慶焰聽了,只感冷透心脾、痛徹心肺!然而終不許自己為此去質問母親什麼……
重要的是,他必須在自立分府前,幫金蝶兒在王府內找個保護,以免這類事件再次發生!
須臾,小栗子領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前來,正是慶煜,他來幫金蝶兒看診。
他多年習醫,憑著資質優異和聰靈慧根,才十五歲的他,醫技竟已直逼太醫之質!因此王府親眷若有一般的病痛,多是找他醫治。這廂,他觸脈診斷過後,隨即判定病情。
「她燒得特別燙,眼前讓溫度退下最要緊,我馬上開幾帖退燒藥方讓她服下。」他到桌上提筆開方子,一邊提醒,「要仔細照顧,萬不可輕忽。要是繼續過燙下去,腦子可能會燒壞的!到時成了瞎子、聾子或啞巴,可後悔莫及。」
慶焰聞言,心生驚悚!接過方子令小栗子前往王府庫房去抓領上好的藥材後,他決定要親身照顧,直到他甜美的小蝴蝶清醒、痊癒為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