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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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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妻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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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1: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 庶兄

  當今登基後,最先幾年各地吉兆吉物頻頻湧現,各地官員紛紛上表請吉物入京,皇上卻發明詔昭告天下,不忍吉物離開生養之地,命當地官員妥善飼養。

  想要巴結皇上的官員被吉物弄得苦不堪言,因為靈物甚是難以飼養,吃得多,脾氣暴躁,偏偏皇上還特別吩咐,吉物不能死亡或是離開。

  此後無人再上表說有吉物了。

  而有吉兆降生的美女被送進宮後,皇上說自己受用不起,直接把美女送到寺廟供奉天帝佛祖,天下人就此明白一點,皇上從來不信吉兆。

  「我沒聽說沐國公庶長子有此異聞。」

  柳三郎神色平淡的開口,「從來沒有聽過。」完全沒有探究慕嫿從何處知曉一切的念頭,她不想說,他便不去問。

  為慕嫿破例不是一次兩次,柳三郎的直覺告訴他,最好別去刨根問底,否則……這輩子別想親近慕嫿了。

  「皇上的好惡自然影響朝臣,沐國公以前時常把吉兆祥光掛在嘴邊上,來到京城後,他得人提點,自然不捨得他眼中的棟樑之才因吉兆而被皇上厭棄。」

  慕嫿的目光在沐柏身上停留片刻便移開了,眸子重新放空,宛如眼前的沐國公父子只是虛影。

  其實慕嫿此時再看曾經的庶兄時順眼許多,沐柏也絕非庸碌之輩,否則沐國公夫人不會處處提防沐柏,多次讓慕嫿打壓他。

  「國公爺,國公爺救命,救命……」

  啪啦,酒鋪內傳來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的聲音,跪在酒鋪門口的幫閒再不敢出聲了,就算是國公爺親自出面,他們也沒底氣繼續叫嚷求救。

  沐國公身穿青袍,週身上下不見任何金銀寶玉飾品,鬢角霜白,淡然而立,「慕小姐有點意思。」

  稍微一動就能嚇住一群求饒的幫閒,慕嫿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父親,他們如何處置?」沐柏輕聲說道:「姓馬那人是母親娘家的遠房親戚,曾也在軍中效力過,只是一直不得少將軍重用,前些日子才進京,母親身邊的齊媽媽把他安排到後街住著,曾說讓世子幫他尋一門營生。」

  沐國公淡淡的說道:「不用顧及你母親和世子,以我原本的脾氣……直接宰了了事,省得他們繼續敗壞國公府的名聲。」

  「父親,直接殺人怕是不妥。」

  沐柏握緊腰間掛著劍柄,「我也想直接宰了他們,他們侮辱得人是……是少將軍曾經的麾下,哪怕那人是逃兵,但他疆場負傷是真的,最後也是聽少將軍命令行事,不該被只躲在後面從未上過疆場的人侮辱!」

  鏗鏘有力的聲音,蓬勃凜然的正氣讓沐柏本就剛硬的五官更顯深邃,健碩的身軀高大上幾分,周圍百姓紛紛叫好,「不愧是沐國公的兒子!」

  慕嫿嘴角微揚,「沐國公夫人難過嘍。」

  沐柏受沐國公喜愛的原因就是同沐國公年輕時極是相似,做父親的人都會偏愛同自己相似的兒子。

  比如面前柳三郎,據說他就同魏王很像。

  「沐世子基礎太好,戰功太高,不是沐柏一次兩次能撼動的。」

  「他們有一個輩子時間。」慕嫿撫了撫鬢角,「再牢固的基礎也怕鋤頭拚命揮動,再加上沐國公這個偏心爹,嘖嘖,沐世子未必就一直能守住優勢。」

  勳貴人家重視嫡庶,但是將門在這方面會淡上一些,畢竟以戰功支撐門庭,哪個兒子優秀哪個兒子在家中地位就高。

  「兒子認為把他們送到衙門去,按律條處罰,以證沐國公府的清白。」

  沐柏拔出長劍,向馬爺頭顱揮去,劍光一閃,馬爺嚇得一翻白眼,直接昏了過去,他頭頂上幾縷髮絲被劍光削落,輕飄飄落在地上。

  長劍重重插在地上,沐柏再一次說道:「取爾等頭髮以代頭顱,祭奠戰死的英魂,以及受傷歸家的戰士。」

  「爾等當慶幸,此處是帝都,國法律條不容私設刑堂,倘若在軍中,爾等的頭顱早該懸於旗桿之上。」

  跪著的人齊齊萎了,身體蜷縮成一團,沐大少爺是不是同慕嫿是一夥的?

  沐國公罕見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自從樺兒戰死,他就不知怎麼笑了,他們才像是親兄妹,可惜……樺兒至死都沒正眼看過沐柏。

  沐柏追著少將軍的身影亦很辛苦。

  少將軍用得最好的外傷藥都是沐柏去尋來的,喜歡的小東西也是沐柏以沐國公夫人的名義送過去的。

  「做得很好,比為父想得周全。」

  沐國公拍了拍沐柏的肩頭,「咱們進去看看聞名已久的慕小姐。」

  「……可否把一切交給兒子處置?」

  「好。」

  沐國公隱隱察覺出點什麼來,慕嫿長得太漂亮,能文能武,幹練大方,倘若沐柏同慕嫿……沐國公認為慕嫿會是最好的兒媳婦!

  雖然慕嫿得罪了很多人,但那群官僚文人,亦是他不屑的一群王八蛋!

  就是他們阻撓,少將軍才只能死戰到底,得不到任何的支援,也是因為他們存在,沐國公沒有完成對樺兒的許諾,沒有為倖存下來的戰士爭取到更多的撫恤銀子。

  沐柏額頭隱隱浮現青筋,自然明白沐國公的小心思,可他不是看到美人就挪不開腿的紈褲子弟,無論如何他要維持住沐國公府!

  不能讓父親丟人!

  不能讓她的犧牲沒有價值!

  沐柏不放心般交代一句,「進去後,父親維持原樣就好,您不用多說什麼,一切都交給兒子。」

  父親這幅模樣應該能糊弄住一些人。

  自從她戰死後,父親褪去輕浮易怒,變得沉穩陰沉,更像沐國公了。

  亦是祖母期望父親的樣子。

  沐柏是被祖母養大的,長到十歲祖母離世後,他才重新回到生母身邊。

  他記得在演武場上摸爬滾打的小小少年,哪怕再疲倦,小小少年依然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完成幾乎是成年人才能完成的操練。

  他記得陽光下燦爛得意的笑容,那是她得勝後的暢快笑容,從那一刻起,他同她幾次交手,就沒有贏過。

  不是為了她得意燦爛的笑容,單憑實力他也贏不了。

  然不可否認每次同她過招,他都會分心,本就勢均力敵的對戰,一旦分心,又怎能取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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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1: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約戰

  沐柏越是追著她苦練的身影,越是心疼她,亦是敬佩她。

  別說女孩子,那麼多的訓練和學習,便是沐柏自己都承受不住,可她唇邊燦爛的笑容從未消失過,在面對兵痞軍中老油條的刁難欺負時,她從容應對,以高絕的騎射功夫,以及果決的戰法,贏得是軍中上下的信任。

  他至今記得她身披鎧甲,長槍直指蒼穹的畫面,她腦後梳起的馬尾輕輕晃動,同將軍的瓔珞交相呼應,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明白這輩子都追不上她了。

  她若是他的親生妹妹該多好。

  他絕不會似世子一般欺騙她,他會把她寵上天……倘若她是嬌嬌女,她本身的風姿會折損一大半,沐柏希望能追隨她左右,馳騁疆場,把後背交給對方,可惜直到那一戰來臨,沐柏都沒有入過她的眼。

  少將軍身上好似有魔力,追隨她的人戰鬥力都會提高,並且以死報效。

  沐柏不是不疼自己的親生妹妹,只是少將軍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極特殊的存在。

  她不在意父親,以為父親最疼沐柏,其實多少次酒醉之後,父親充滿自豪得意的念叨著她的名字,直言她是他一生中對帝國最大的貢獻。

  可是他們之間誤會太深,又有世子他們母子從中作梗,她更願意相信同胞兄長和母親,不願意相信在她眼裡偏向庶子,冷落母親的父親!

  ……沐柏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脾氣火爆,性情輕浮,又做過許多讓她失望的事情,的確不招人待見,少將軍一心都在怎麼練兵打仗上頭,心無旁年自然不會過多去關注『爛泥扶上牆』『好色偏心』的父親。

  每一次父親把她叫回來,都是想要好好同她說幾句話,可她那冷漠疏離的樣子,唇邊的譏諷總是讓父親一改初衷,好似鬧脾氣的孩子,偏偏挑她不喜歡的話說。

  父親以為自己還有大把的時間改變女兒心中的不好印象,最後讓女兒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承認看錯了自己,然後沐國公再攬住女兒的肩膀,慈愛般說自己從未怪過她。

  這個場景,父親在酒醉後念叨了無數次,木柏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最後卻是天人永隔,他再也沒有機會說明一切了。

  她幾乎所有的信任和感情都給了兄長和生母。

  可惜他們辜負了她。

  沐國公維持仰望蒼天貴人風範,沐柏唇角微揚,許是碰到了慕嫿,他才記起這些事。

  橫空出世的慕嫿根本無法同少將軍相提並論,不過是女孩子譁眾取寵罷了。嘉敏縣主被太后娘娘看重後,京城多了許多將門驕女,英姿颯爽,果敢飛揚。

  少女們鮮衣怒馬,張口閉口談論戰事,好似這樣才不會落伍,才能得太后娘娘的看重。

  慕嫿只是所有女孩子做得最好的一個,甚至比嘉敏縣主還要好。

  可是對沐柏來說,少將軍無可取代,慕嫿不過是諸多仿品中最精緻的,仿品始終是仿品,少將軍所承受的壓力和所受的磨礪,不是慕嫿能夠想的。

  一人破五百兵士就被人稱道?

  曾經的少將軍闖下過單槍匹馬在萬人包圍中七進七出的壯舉,包圍得他們得是敵軍精銳,根本不會對少將軍手下留情!

  可少將軍愣是帶出了陷入重圍的麾下,沒有放棄任何一個戰士。

  血染將袍,體力透支的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身上留下不少的傷疤,哪怕他暗中送去再多的外傷藥都無法完全消除傷疤。

  少將軍的神勇深深鐫刻在敵我雙方戰士的心中,至此以後,越來越多的人心甘情願追隨少將軍的戰旗。

  慕嫿哪一點能同少將軍比?

  世子……該死,讓少將軍的蒙羞蒙羞,可是他許下過承諾,哪怕少將軍已經不在了,他還是要遵守的。

  她不曾承認過沐柏,他卻一直把自己當做她麾下的戰士!

  木柏劍眉中間蘊一抹陰鬱,面上卻是掛著平和感激之色,邁入酒鋪,大體辨明慕嫿所坐的方向,大步走過了過去。

  慕嫿眸子半睜半合,對突闖入的沐國公父子不曾在意,慵懶般品茶,好似在酒鋪中享受寧靜悠閒一般。

  聽從沐柏建議的沐國公腳步一頓,眼角的皺紋深上許多,自從女兒戰死後,他的心就沒有跳得如此快過。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

  沐國公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指望一向精明的沐柏是不是也有不尋常的感覺。

  沐柏大步走近慕嫿,眸子隱含真誠,深深一躬到底,「多謝慕小姐為沐國公府除此禍害,沒有慕小姐仗義出手,我們怕是不知竟有人打著沐國公的名頭欺凌落了殘疾的戰士。」

  慕嫿落落大方般受了沐柏一禮,屁股不曾抬起,隨意說道:「不客氣。」一抹倨傲之色躍然臉上,「沐世子怎麼沒來?他的內傷還沒好?」

  「世子傷勢已是好轉,不過世子身兼皇命,政務繁忙,特意把此事交給我來處置。」

  沐柏慢慢挺直腰桿,冷冽不悅的目光投嚮慕嫿。

  上輩子她總能感受到沐柏這樣的目光,慕嫿譏諷道:「皇上竟然還敢對沐世子委以重任?」

  「慕小姐是何用意?」

  沐柏不知為何胸中很是煩躁,他不在意世子被人輕視,可眼下世子就是少將軍,慕嫿這麼說,就是在侮辱所有西北軍心中的戰神!

  慕嫿目若晴空,把玩茶盞,隨意說道:「你回去同沐世子說,等他內傷完全好轉,我便去沐國公府,同他再真刀真槍比試一場。」

  既然已經決定打破沐世子身上的光環,慕嫿就不會再猶豫遲疑。

  今日殘疾戰士受辱的事更是堅定慕嫿的決心。

  轉世重生太過驚世駭俗,沒人會相信這樣荒唐的靈魂附體的事,就算是最後證明她就是少將軍,她也不願意再去做少將軍了。

  所有的激情和熱血都留在前世,今生她只做慕嫿!

  木柏冷漠道:「世子脫不開身,不如慕小姐先同我比試一二?倘若慕小姐連我都不如,上門挑釁世子只會輸得更慘,成為京城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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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1: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 認親

  兩人之間彷彿電閃雷鳴,劍拔弩張,酒鋪中氛圍立刻顯得緊張壓抑。

  沐國公蠕動乾裂的嘴唇,直勾勾盯著慕嫿,後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濕透了。

  慕嫿感到沐國公的目光,眉頭微微一皺,前世她很瞧不上父親盯著女孩子看,母親為此向她哭訴過,當時她也認為父親是個好色的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今生她的容貌比上一世更出眾,有時慕嫿自己照鏡子都會被鏡子裡的美人驚艷,好色風流的沐國公起了歪門邪道的心思。

  奇怪得是慕嫿完全沒有上一世的厭煩,是因為不再是沐國公的女兒?

  一直被忽視的柳三郎提起茶壺,給慕嫿面前的茶盞又像征倒了一點水,茶杯中水波晃動,慕嫿回過神,揮去腦子裡詭異念頭,向已經重新落座的柳三郎投去感激一撇。

  柳三郎碰見慕嫿就會被旁人忽視,他早已習慣在一旁看心儀的女孩子出風頭。

  也只有慕嫿能搶走柳三郎的風頭。

  慕嫿側頭上下打量沐柏,紅唇勾起弧度,「你想同我較量?」

  沐柏身體猛然繃緊,週身肌肉硬邦邦的,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沉重了幾分,來不及仔細琢磨為何會有高山壓頂的感覺,不服般問道:「慕小姐不敢嗎?」

  柳三郎端著茶盞的手稍稍頓了片刻,睫毛蓋住眼中的深思,嘴角亦是如同對面的慕嫿一般翹起,慕嫿淡淡收回視線,轉而盯著酒鋪垂下的粗糙簾子,「你不夠資格。」

  絲毫不曾客氣,哪怕不做少將軍,她依然看不上沐柏,前世是故意忽略他,今生嘛,嘲諷打擊沐柏挺有趣的,這對沐柏也是一種磨礪。

  沐柏也有名將之姿!

  慕嫿親手打碎曾經的榮耀後,還能為帝國再次捧起一顆真正的將星,不至於因為戳破紙上談兵的沐世子而讓皇上無人可用。

  她就是如此高尚且憂國憂民的好人!

  沐柏緊了緊拳頭,眸子越發冷冽,一個仿品還敢學著少將軍做派神態?

  尤其是見到殘疾戰士對慕嫿的維護後,他更覺胸口有股怒火熊熊燃燒,少將軍是無法取代的,尤其是不能被另一個女孩子取代!

  「行不行,夠不夠資格,只有試過才知道!」

  沐柏一個健步,拳頭砸嚮慕嫿面門,帶起一陣冷冽的勁風,「慕小姐,接招。」

  好似怕慕嫿拒絕,他的拳頭又急又重,直奔慕嫿要害竅穴,慕嫿抬起兩根手指,手臂無骨一般纏向襲擊過來的拳頭,進而順勢纏住沐柏的手臂,她的手指點向沐柏胳膊上的穴道,眸光亦是落在沐柏的破綻之處。

  沐柏身體一震,拳勢不曾抵達,慌忙改變招數,拳心向上,這次直奔慕嫿的太陽穴,可慕嫿再一次盯住沐柏的破綻,沐柏只能再次改變……

  酒鋪外看熱鬧的人很奇怪,只見沐柏一個人一會出拳,一會變招,他的對手慕小姐只是遞個眼色,身體都不曾移動過。

  「這是比試?」

  「我怎麼覺得是沐國公長公子在慕小姐面前……演練招數?」

  「他招式也太拙劣了,比賣藝的好似強不了多少。」

  「就是,就是。」

  人群中亦有懂行之人,反駁道:「你們胡說什麼?明明是慕小姐看破沐公子的招數,沐公子才不得不變招,竟然拿賣藝的江湖騙子同沐公子比較?沐公子一隻手就能打趴下一群賣藝的。」

  「沐公子很厲害?」

  「那是自然,他拳法出眾,拳勢剛勁有力,絕非一般武將能比,沐國公養得好兒子。」

  「他再好,還不是打不過慕小姐?!慕小姐只憑眼神,就讓沐公子忙個不停了。」

  「……」

  懂行誇讚沐柏的人竟是無言以對。

  倒不是慕嫿比沐柏強太多,而是慕嫿太瞭解沐柏的招數了,自然輕而易舉看到他的破綻,靈魂被困住十年間,她也不是光用來聽小姐們八卦家長裡短,談論金龜婿的。

  慕嫿在騎射功夫上比戰死時領悟更深,許是佛法聽多了,心境越發開闊,五感更加敏銳,更接近長青師傅宗師的層次。

  此時她能同長青師傅打成平手,沐柏超過眾人,但還沒摸到宗師的門檻,自然打不過慕嫿。

  柳三郎好似不忍見沐柏丟人現眼一般低垂眼瞼,他的書僮隱隱瞧見自家公子嘴角抽搐,公子爺是被慕小姐嚇到了。

  這般強悍的慕小姐,公子爺能承受得起?

  書僮有點同情公子爺,更想見公子爺被慕小姐『教訓』,畢竟公子爺那般厲害,他從未見過有威脅到公子爺的人或事!

  單以身手看,柳三郎完全沒有勝過慕嫿的把握。

  突然,沐柏停手,他氣喘吁吁,汗水淋淋。

  慕嫿悠然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你身手不錯,只是少了一些變通,拳法完全按照師傅教導的順序用出來,難道你腦子裡就沒有想過重新銜接的問題?」

  「額。」

  木柏怔怔望著慕嫿,面前雲淡風輕,一派高手氣度的女孩子只是贗品?

  她還沒用上神力……他根本破不開慕嫿的氣勢,敗得異常狼狽。

  殘疾的男人對失落的沐柏感同身受,少將軍不知道,他們這些麾下卻發覺沐柏的目光只追隨少將軍,充滿同他們一樣的信服和崇拜。

  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兵自然無法同少將軍說上話,不過簇擁少將軍的裨將們肯定提過,只是少將軍根本不信庶出的兄長,不願意多談府中的事。

  何況少將軍厭煩的人,他們也不會給沐柏好臉色看,追隨少將軍的人很多,不缺沐柏。

  「你……你是慕嫿吧。」

  沐國公推開指望不上的兒子,一個箭步竄到慕嫿面前,一改方才貴人的矜持冷漠,熱情親切的笑容堆滿臉龐,「永寧侯府上的四小姐?聽說你是永寧侯義女?」

  慕嫿下意識點頭,身體微仰,好似被沐國公的熱情逼退了一步。

  「我是皇上冊封的沐國公,於帝國同戚,帝國不滅,爵位永在。」

  慕嫿跟不上他的思路,淡淡的說道:「冊封的世襲國公也有奪爵的。」

  沐國公甩手道:「那不重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慕嫿完全不知道曾經的父親也有這麼一面。

  「我比永安侯爵位高,俸祿也比永安侯多,更受皇上重視寵信,我的兒子也比永安侯的兒子本事,將來肯定能為你出頭。」

  沐國公討好的笑著,「你來做我兒媳婦……不是,做我女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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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三章 悶騷

  什麼叫搶風頭?

  沐國公以身說法,徹底將所有人的風頭都壓了下去。

  酒鋪內外頃刻寂靜無聲,便是最為淡定沉穩的柳三郎都變了臉色,眼珠轉向沐國公時有片刻的呆滯,宛若沐國公頭上突然長出兩個觸角或是突然變身妖魔。

  「父親……」

  「我沒瘋,就是認個女兒嘛。」

  沐國公甩開兒子的胳膊,這一回他誰的話都不聽,什麼為父的臉面尊嚴,什麼沐家家主的威嚴,什麼青梅竹馬女子的呢喃,什麼夫人的委屈……統統見鬼去吧。

  以前他就是聽得太多,最終失去了最該疼愛的女兒。

  整日的後悔,被痛苦啃食內心的滋味,他受夠了。

  他也要放縱一回,順從本心,率性而為,徹底甩掉那些壓在他肩膀上的尊榮,許是別人稀罕,他卻是更願意做個住在西北的紈褲子弟。

  從來他都承擔不起沐家,讓自己父母失望,可是練武兵法都不成的他根本不願意領兵,他怕承擔責任,更怕那些追隨他出征的大好男兒回不來。

  整日醉生夢死,悠然度日,哪怕在不夠繁華的西北,他也能樂呵呵住上一輩子。

  沐家世代鎮守邊關,他的祖上幾代都是壯年戰死,為帝國付出已經足夠了,也該換個將門犧牲了,他就是個沒用的後代,只要不觸犯國法,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他紈褲一點又能惹到誰?

  沐國公的爵位本就不是他賺回來的,失去也沒什麼可惜的,不是因為夫人把少將軍最後的絕筆書信交給他,他絕不會去做沐國公。

  所以從得到爵位後,他深居簡出,整日召一群和尚道士陪伴,把後宅和朝廷的諸多事都甩給沐國公夫人和沐世子。

  外人都說沐國公培養沐世子不予餘力,提前讓英明神武的沐世子繼承基業,實際上他從本心上討厭這些東西,少將軍……他的女兒拿性命換回來的滿門尊榮。

  慕嫿讓他有種女兒復生的感覺,哪怕這份感覺錯了,他這輩子寵愛一個替身,他也要繼續下去,不是為擺脫整夜糾纏自己的噩夢,只為贖罪。

  「嫿兒認下我有諸多好處,刨除爵位不提,我很有銀子的。」沐國公熱情撲嚮慕嫿,「我告訴你,我最拿手的不是行軍打仗,也不是操練士兵……」

  沐柏忍不住扶住額頭,再也沒有勇氣抬頭。

  柳三郎怔怔愣神,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莫怪伯父說過,活得越久,越是能見到奇人異事,今日他徹底領教了天下間還有沐國公這等奇葩。

  慕嫿雙眸迷茫,她也知道父親稀爛的帶兵本事,前世她就明白讓父親領兵出征,等同於給敵人送戰功,父親總能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一方的人玩死,當然父親自己也活不了。

  他唯一可取的一點就是不會做逃兵!

  可是父親有這麼活潑嗎?

  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是練武統兵佔據她所有的時間,還是她從未在意過,亦不曾指望過讓母親落淚,讓兄長默然的男人?

  慕嫿輕輕按著額角,幾次同父親不快的相處經歷讓他們之間有著深不可見底的隔閡,她本能討厭父親的一切,每次去見他時,總是端著一張嘲諷臉。

  莫非她犯了看人片面偏激的錯?

  也是,她自認為自己能看透人心,除了兵營中袍澤兄弟外,她看透過誰?

  是沐國公夫人?

  還是沐世子?

  對於母親兄長,她總是以最大的善念去看待,從不曾把對付朝廷上官員那套拿來用在他們身上,然而她卻總是以最大的惡念嘲諷去對待父親……好似在心裡深處總有一個聲音,父親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母親才是最疼兒女的人。

  「嫿兒,我會賺銀子。」

  沐國公生怕慕嫿不肯相信自己,以前他就是隱藏得太深了,深信銀錢不可露白這句鬼話,賺了不少的銀子,甚至給少將軍暗暗添了不少的軍餉,可是他們卻不知道!

  原本他也沒那麼大方不計回報的,見女兒為糧餉銀子發愁,他不能不幫,總以為少將軍會發現一些端倪,特意來感激親近他。

  他暗搓搓得想著到時候該擺出怎樣視金錢如糞土的高潔樣子,怎樣讓女兒徹底拜服……他等啊,等啊,少將軍瘦削的身影就不曾出現過,最後他終於等不下去了,帶著一筆巨款去同女兒攤牌,結果他沒有見到女兒,被夫人和世子堵在後方,眼看著疆場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

  他怨恨過夫人為何要讓自己親眼見到那一幕。

  更怨恨自己為何不早到幾日?

  許是無法改變少將軍死戰的決定,但他……他願意陪著少將軍一起死在疆場上,一如同少將軍一起出征的那些戰士。

  他渾渾噩噩看到女兒的絕筆書信,不知怎麼就鎧甲加身,成了最後一戰的英雄,隨後他便昏厥,一病不起,被世子等人抬到京城,在金鑾殿上受皇上冊封。

  一切已經成了定局,有女兒的遺願壓著,他能說什麼?

  何況他本就不是有浩然正氣的好人,當聽說女兒屍骨無存後,他甚至不敢再去戰場,他只能龜縮在京城,躲在方寸之地沐國公府。

  「我在東南有一個大船隊,專門做海上生意,每一次出航都能賺十萬兩。」

  「……」

  慕嫿眨了眨眸子。

  沐國公中氣十足,繼續顯擺道:「我這人生來運氣好,少年時依靠母親,成年又有……少將軍頂上去,連我的船隊出海都沒有遇見過一次風浪,每一次都賺得盆滿缽滿,這些年除了暗中給少將軍一些銀子外,我還有幾百萬的身家。」

  「給少將軍銀子?」慕嫿滕得站起身來,眸光灼灼盯著沐國公,「你出過銀子?」

  沐國公不願意再談傷心事,佯裝大度揮了揮手臂,「過去的事已經不重要了,嫿兒,做我的女兒吧,除了給原本的兒女準備一份嫁妝外,我把我所有的銀子都留給你,把船隊也留給你,還有,我會造海船……巨大的海船,可以帶你出海去看看海洋那邊的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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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岳父的標準

  建造海船?!

  沐國公咋不上天呢?

  柳三郎身體猛然繃緊,上下打量在慕嫿跟前賣弄顯擺一派土豪暴發戶做派的沐國公,溫和的眸子變得晦暗難明。

  即便沐國公最信任的兒子沐柏都似被雷電劈過一般,吶吶不知所措,顯然他也不知自己父親還有這手。

  「以前父親您喝酒都是我掏得銀子!」沐柏喃喃的說道:「還有給……給少將軍準備的衣服,寶玉等等禮物,也是從我月錢裡扣的。」

  他一個庶子能有多少月錢?

  沐國公夫人防他極為嚴,打著節儉支援軍需糧餉的大義,沒少剋扣他銀子,他的『土豪』父親怎有臉面再從他手中拿銀子使?

  不是送給少將軍,沐柏絕對要同沐國公撕扯個明白。

  沐國公撓了撓腦袋,有點不敢看沐柏了,「我不是想著你妹妹不好嫁人,想多攢點嫁妝嘛,況且海上貿易,誰知道會不會翻船陪個精光?我總要提前做些準備的……」

  「方纔父親還說自己運氣好從來沒有翻過船!」

  沐柏腦袋挨了沐國公一巴掌,摸了摸鼻子不吭聲了,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看向低垂著眼瞼,蓋住所有情緒的慕嫿,以他的性格不會同父親在外人面前插科打諢,他也不是心疼銀子,同父親計較的人。

  這番作為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慕嫿整個人籠罩在一股莫名的悲傷之中?

  她只是個贗品……沐柏雖然有點感激慕嫿的指點,但是依然無法讓贗品玷污自己心中的戰神。

  對昔日的少將軍執念太深令沐柏反倒看不清慕嫿,而且慕嫿的神態做派已同前世少將軍有所不同,此時的她更隨性,更慵懶,也更瀟灑。

  畢竟她不用再背負帝國的尊嚴,背負沐家的重任,亦不用再肩負著十餘萬將士的榮辱性命。

  沐國公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做派,橫豎他已經在眾人面前暴漏真性情,也就不再裝貴人的矜持了,眼巴巴望著慕嫿:

  「嫿兒,我認你做女兒的心思可對天地日月,我可以對天發誓,倘若我對慕嫿有一分歪門邪道的壞心思,讓我屍骨無存,死後……」

  「嗚嗚。」

  沐國公口感覺喉嚨一痛,穴道被封,後面的話不出來了。

  慕嫿怔怔看著打出黃豆的手。

  柳三郎站起身搶在沐柏之前,手掌貼在捂著嗓子亂跳的沐國公後背,一股熱流衝開穴道,沐國公先是鬆了一口氣,向溫潤的君子柳三郎道:「多謝……」

  「不對,不對。」沐國公立刻搖頭,滿含警惕道:「你是何身份?有何企圖?」

  柳三郎臉上的溫柔似裂開一道縫隙,佯裝鎮定道:「只是隨手而為罷了,沐國公不必在意。」

  「沐柏,他是誰?」沐國公彷彿刺蝟一般,對柳三郎極是忌憚。

  進京之後,沐柏被沐世子推薦入了神機營,許是沐國公夫人怕他亂說話,特意給了他一點好處,雖然他只是神機營一個小兵,但畢竟是拱衛京城的精銳,消息靈通,張口道:「宛城柳澈,柳三郎。」

  沐國公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我彷彿聽過柳三郎這個名字?聽……聽誰說起?對了,嘉敏縣主和棠姐兒提過。」

  沐棠是沐柏同母妹子,只比少將軍和世子晚降生兩日。

  沐柏有時候對嬌花一般的妹子很無奈,許是見慣了少將軍行事,他弄不懂沐棠對花傷心,對月落淚的少女情懷。

  再加上他是祖母養大的,同生母姨娘略顯生疏,又不肯順從生母的吩咐,親妹妹沐棠也不願意跟她親近。

  沐棠總是捂著胸口做西子捧心狀抱怨他對她們不好,不知同少將軍爭鬥。

  她們從不知道沒有少將軍,就沒有沐家!沒有她們的錦衣玉食,受萬民敬仰愛戴。

  沐柏自知天賦不如少將軍,只想投入少將軍麾下的他如何有勇氣同少將軍爭?

  「聽說他是魏王殿下的兒子,不過還沒同魏王殿下相認。」

  沐柏同樣對柳三郎有幾分警惕,隱隱覺得柳三郎會搶走他珍視的寶貝,「前段日子皇上為他遇襲之事,雷霆震怒,拱衛京城三支精銳震盪不小,神機營指揮使直接丟了腦袋,如今神機營指揮使還沒有補上……金吾衛和禁軍侍衛亦有不少人為此丟官。」

  沐國公進京後除了冊封時上過金鑾殿外,尋常上朝,嗯他都是請病假的,皇上也當做朝廷上沒有這人。

  他連朝都懶得去,自然不會留意京城的消息。

  「前兩日慕嫿大鬧京城書院,其中柳三公子也是大出風頭,還在圍棋上勝過嘉敏縣主。」

  「難怪,難怪我會聽到他的名字,原來是公認的金龜婿啊。」

  沐國公看了看柳三郎,側頭對慕嫿道:「長得太漂亮,太得女孩子喜歡,柳三郎不是良配,而且魏王很風流的,他兒子也是風流種子,嫿兒不能同他太親近了。」

  慕嫿抿了抿嘴角,星眸閃爍,俏皮般淺笑:「沐國公亦是風流之人,您的名聲怕是比魏王殿下更勝一籌。」

  她此時才恍然記起沐國公只有兩房妾室,後院乾乾淨淨,曾經他風流的傳聞多是在年少時,成親之後他……慕嫿也不知道了,只是隱隱聽母親說過,父親又神神秘秘外出了,肯定被外面的狐媚子勾引去了。

  如今看來,他是去操持海上的生意,並非夜宿花街柳巷,包養外室。

  倘若她能稍微用一點心,是不是就會知道曾經的父親是疼愛她的?

  她最喜歡的玉珮,以為是兄長悄悄塞過來的玉珮,其實是父親送的,他甚至會送她一大筆糧餉……不用去調查,她已經完全相信了。

  「這娶兒媳婦和嫁女兒能一樣嗎?」沐國公眼睛瞪得溜圓,「老話說高門娶婦,低門嫁女,你哥哥木柏就是風流種子也是禍害別人家女兒。」

  「咳咳咳。」

  沐柏嗓子是不舒服,什麼叫禍害別人家女兒?

  他根本不風流好不好?

  而且因為他本就是庶出,受夠了嫡母的鉗制和打壓,早已經下定決心不納妾,只想著娶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子為妻,恩愛白首。

  沐國公沒理會沐柏,繼續理直氣壯的說道:「別人家的風流種子禍害我女兒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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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是替身

  慕嫿心頭熱辣辣的,不是因沐國共奇葩的言語,而是她感到父親的關懷,雖然來得晚了一點,但是這份父愛是那般的新鮮,前世她得萬人敬仰,可不及沐國公這句不成體統的話語。

  「你兩個女兒既然都提起柳三郎,想來她們都認為柳三郎值得嫁。」

  慕嫿渴望這份疼愛,但是她已經不是沐國公的女兒了,憑什麼再去佔據別人的父親?就因為前世她是少將軍?

  沒有這般不講理的,她既以慕嫿的身份活在當下,就不該再去想兩邊都享受好處。

  她仍然不喜歡嘉敏縣主和沐棠,可是那兩個人才是沐國公的女兒。

  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

  慕嫿眸子閃過一抹暗淡之色,突然她感覺手腕被一隻大手握緊,溫熱的溫度傳入心頭,慕嫿本能的想要甩開,沒有人可以靠近她。

  然而這隻手的主人是沐國公,慕嫿看著他的骨節分明略顯枯瘦的手,她怎麼會以為沐國公同自己記憶沒有太大的改變?

  明明沐國公更加消瘦,皮膚失去原有健康的光澤,這段日子他過得不好。

  「我有個女兒……她出色聰明,是一個一等一的將才。」

  沐國公褪去方纔的輕浮,神色肅穆哀傷,站在酒鋪的人都能感到一抹悲涼惋惜,離最近的柳三郎眉梢稍稍挑起,沐國公繼續說道:

  「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出色,我為她自豪驕傲,可惜天才總是不溶於人世的,佛門大師說,正因為我女兒太出色了,上蒼才把她招過去。」

  「我知道那群禿驢都是寬慰我,都是看在銀子份上胡說八道。」

  大師轉禿驢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沐國公摸了摸眼角,「可我寧願多花銀子,多聽聽禿驢這麼說,我就可以欺騙糊弄自己,其實是我和她的父女緣分不夠,我不配擁有天才的女兒,這才失去了她。」

  前世今生,慕嫿第一次正經不帶任何偏見般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身上沒什麼優點,也不配為將,可是慕嫿卻覺得他會是個好父親?!

  沐國公沒有做將軍的天賦,卻有著造船的技能。

  海船啊,戰艦啊,都有可能在他指揮下揚帆遠征。

  皇上若是存橫掃八荒四海的雄心,做千古名君便少不了海戰,而帝國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畢竟現在的讀書人都以科舉為目的,又誰會學習雜學?

  整日同工匠什麼的混在一起?

  慕嫿突然認為眼前的男人將來會是對帝國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

  少將軍奠定沐家的繁盛基礎,而把沐家推向巔峰的人會是少將軍不曾正眼看過的沐國公?

  慕嫿又是好笑,又覺荒唐,「我不該自詡聰明啊。」

  陷入悲傷情緒中的沐國公沒有聽到慕嫿的喃嚀,「我女兒死了,決絕悲壯的死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我不敢告訴她,怕她傷心……那些齷蹉腌臢的事也無法說出口……我也沒有資格說那些事。」

  「父親。」沐柏的眼圈泛紅,聲音哽咽,「您別再說了,只要您覺得安心,兒子一切都聽您的。」

  不就是認慕嫿做妹妹嗎?

  他在心裡默默說一句少將軍的地位不會被取代,少將軍不會被他遺忘。

  沐柏不在意多個妹妹,只要她不繼續拙劣模仿少將軍,學嘉敏縣主就成。

  慕嫿緩緩閉上眸子,感到緊繃的肩頭好似靠上了什麼。

  殘疾男人剛想提醒自家小姐,同沐國公離得太進了,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好似沐國公把小姐攬在懷裡……沐國公是少將軍的父親,可是他現在是小姐的人。

  柳三郎橫跨一步,背在身後的手對殘疾男人搖了搖,手指一彈,半顆珠子飛出,悄無聲息落在殘疾男人的咽喉處。

  「所以沐國公就想找個替身?找我慕嫿做你女兒的代替品?」

  慕嫿緊閉雙眸,聲音冰冷陰森,好似被沐國公侮辱了一般。

  「不是替身。」沐國公看著強自佯裝冷漠無情的女孩子,「你絕對不是她的替身。」

  他的女兒外剛內柔,統兵時的冷酷嚴苛掩蓋不了她有顆柔軟慈悲的心,沐國公反思這麼長時間,已經明白他的女兒有怎樣的性情,有時聽她說話,就要撿自己愛聽的,同她硬碰硬,她永遠察覺不到你的真心。

  她受不了親人的眼淚和軟語哀求。

  「那我是什麼?」

  「你就是慕嫿!」

  沐國公正色道:「只是以後你會多個疼你的父親,多了一份豐厚的嫁妝,沐國公府其他人,你不必理會,你把他們當做陌生人,小心提防,除了我以外,你不要相信沐家的任何人,你只是我一個人的女兒!」

  沐柏不滿的嘟囔:「我又不是慕嫿的哥哥了?方才父親還說我比永安侯的兒子出息,肯為慕嫿出頭呢。」

  沐國公嘀咕了一句,蠢小子!醞釀好的情緒被沐柏一句話破壞殆盡,含恨瞪了蠢兒子一眼,歎息道:

  「我這個傻小子以後怕是還要靠慕嫿你照顧,他同世子和嘉敏縣主不一樣,太癡,太蠢了,偏偏隨了我也沒什麼領兵征戰的天賦……不過是仗著身手不錯,他學了幾分……幾分我女兒曾經的風範。」

  慕嫿額角抽痛,心頭的感動因沐國公的話消失了大半,做他兒女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有點同情沐柏了。

  沐柏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父親,出賣兒子一點都不含糊,柳三郎扯起嘴角,眸子閃過一抹極快的羨慕,亦有幾分沉重。

  「上蒼奪走了我女兒,現在又還給我了。」

  沐國公猶豫半晌,順從本心的念頭,手臂輕輕搭在慕嫿的肩膀上,感到手掌下緊繃的身體,祈求道:「就一會兒,一會兒,我就放手。」

  慕嫿不再動彈,沐國公狡黠一閃而逝,「我以前就想著這般對女兒,可總是抹不開面子,沒有得到機會……」

  說著說著,他那點示弱的小心思完全消失,哽咽道:「不管別人怎麼說,是覺得我瘋了,還是覺得我心懷叵測,你就是上蒼還給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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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2: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陪葬

  沐國公眼圈泛紅,眼角濕潤,言辭懇切,直擊內心,感人肺腑。

  突然,沐國公手臂一空,方纔還在他身邊的女孩子,已經走出酒鋪,她好似站在光暈之中,沐國公等人瞇了瞇眼眸,沐柏身軀猛然間一陣,無知無覺念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話語。

  慕嫿背對著沐國公,輕聲說道:「我覺得你女兒不會怪你,戰死是她的選擇,守護一方,戍衛帝國疆土是她的志向,有你沒有你,她都會那麼做。」

  「她既是投胎做了你和沐國公夫人的女兒,受沐家供養,得沐家兵法真傳,她自然期望能光耀門楣,而且與其同沐棠一樣只能做個女孩子,她更願意效仿先輩。

  口哨聲響,白馬仰天長嘯,穿過人群,不快不慢跑到慕嫿近前,馬頭親暱般蹭了蹭慕嫿的肩膀,慕嫿唇邊笑容更濃,利落般翻身上馬,回頭看向酒鋪中的沐國公,漆黑的瞳孔璀璨明亮,「謝謝你呢。」

  謝謝今日相遇,讓她前世不至於沒一個真心待自己的親人。

  也謝謝沐國公,讓她明白何為父愛如山,不是所有的父親都不值得子女信任。

  「你安心吧,縱然不知一切,她也沒有怨恨過你。」慕嫿拍了一下馬頭,絢爛瀟灑的一笑,「她過得很好!」

  最後這一句話如同清淺的微風拂過,酒鋪門口的酒幌迎風招展,冽冽作響。

  沐國公撲通一聲,雙腿一軟攤在地上,嚎啕大哭,悲傷的哭聲令圍在外面的百姓不知所措,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讓人心頭沉重悲傷,隱隱紅了眼圈。

  沐柏怔怔望著慕嫿消失的方向……少將軍真回來了?!

  還是因他受了父親的影響?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爹,她,她。」沐柏磕磕巴巴,差一點咬到舌頭,明明有一肚子的話,不知該怎麼說,急得圍著只曉得痛哭的沐國公轉悠。

  柳三郎掏出一錠銀子扔向掌櫃方向,撫平衣袖,對發愣的胖丫和慕嫿收下的殘疾男人道:「你們去慕雲慕指揮使府上去找她吧。」

  慕嫿顯然不會再回來了,她突然離去,表明態度不願同沐國公有過多的糾纏,

  「慕指揮使?」

  「對哦,小姐說過要住在二少爺府上的,還說這樣省銀子,能享受美食。」

  胖丫知道地址,主動領著殘疾男人和他妻子追了過去,小姐又把她給忘了。

  不過每一次柳三郎都會幫小姐善後,誰說柳三郎沒用?

  柳三郎邁出酒鋪時,腳步稍稍一頓,低聲對大哭的沐國公說道:「慕嫿不是永安侯的親生女兒,您可以去打聽打聽,京城中她的消息很多。」

  「嗚嗚,嗚嗚嗚。」

  沐國公抹了一把眼淚,眼圈紅腫望著柳三郎,聽到柳三郎淡然的話語:「永安侯的庶子慕雲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對慕嫿頗有情誼,永安侯嫡公子才學能力平平,唯有二子慕雲是個人物,當今曾說五年後必掌帝王親衛。」

  沐柏莫名肩頭一沉,有股時不我待的緊迫感,慕嫿妹妹交好得都是什麼人啊,一個個將來好似都是在朝廷上舉足輕重的強人。

  「你小子……沒按好心啊。」沐國公在男女之情上可是見過世面,有過經歷的,「無論是誰,都別想輕易娶走嫿兒!」

  柳三郎嘴角揚起,眸子明亮,「您還是先讓慕嫿承認您吧。」

  「對了,還有一事,當做我給沐伯父的見面禮。」

  柳三郎站在酒鋪外,面前的百姓再一次下意識閃出一道通道,小媳婦和姑娘家臉龐微紅,哪怕知曉柳三郎這等俊彥非她們可以肖想,仍然止不住多看幾眼,心頭似揣了兔子。

  「慕嫿的生身父親木齊……絕不是單純的珍寶閣掌櫃,聽命於永安侯。」柳三郎嘲諷般勾起嘴角,「永安侯夫人打錯算盤,就不該用木夫人和木瑾鉗制木齊。」

  沐國公被兒子攙扶起來,眼見柳三郎登上馬車,一派從容優雅,狠狠的說道:「心眼多似鬼的小子,我不喜歡他那派頭!」

  「您不喜歡沒用啊,只要她喜歡……您能攔得住?」

  沐柏比沐國公更清楚皇上到底有多重視柳三郎,而且古之君子的柳三郎絕非善類,莫名給沐柏很危險的感覺,「能不得罪他,就別同他正面衝突了。」

  「事關嫿兒終身幸福,什麼叫不得罪他?」

  「是,是,您說得對。」

  沐柏連忙低頭承認自己錯誤,沉默片刻輕聲問道:「真是她嗎?」

  沐國公面色漸漸凝重,「倘若是她,世子可以繼續做我沐國公府的世子,然而少將軍的戰功不能再加在他頭上,哪怕她不在意這些虛名,我也不能再袖手旁觀。」

  「可是沐國公夫人……」

  「以前我心灰意冷,又有她的絕筆書信,便順了夫人的心思,我雖是沐家不成材的子孫,畢竟身體裡流淌著將門的血,戰功對將軍來說不容篡改,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他想要榮耀富貴,自己去疆場拿。」

  沐國公仰頭望天,兩鬢霜白,負手站立,「以前我覺得天空都是晦暗的,為帝國,我女兒死了,被她守護的百姓卻把所有的感激之情都加在一個沒有上過疆場的人頭上,世子領兵後帝國疆域不穩,百姓承受戰火摧殘折磨,他們才能明白有多少人為了他們的太平犧牲了性命。」

  「您……」沐柏額頭冷汗淋淋,「太偏激了。」

  難怪父親一聲不吭,甚至放縱世子冒充少將軍,以前沐柏以為父親到底還是最疼嫡子,有虛榮之心,他偷偷鄙視過父親,沒想到父親是想拉著帝國和百姓為少將軍陪葬!

  真夠瘋狂的想法。

  「您就沒有想過帝國會損失多少?有多少的將士會死在疆場?」

  「我只是個失去女兒的可憐父親,讓天下人都感受失去兒女的痛苦,他們才能體會我曾經承受的一切。」

  沐國公拍了拍沐柏的肩膀,「你爹就是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加混球,所以能養出少將軍來,我也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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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2: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面目

  沐柏不禁打了個寒顫,沐國公撫了撫袖口,「此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你生母和妹妹也不得透露半分。」

  他痛哭是真,方才無情拽所有人天地同悲,也是真實心意。

  察覺到兒子的呆滯,他頗為自豪,以他女兒的剛正心胸怕是會狠狠的鄙夷自己一通,然沐國公覺得今日有直抒胸臆的暢快。

  「父親打算認下慕嫿妹妹這事……」沐柏指了指圍在酒鋪門口的百姓,他們看向沐國公的眼神多有呆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您還想隱瞞誰?」

  百姓中隱隱傳來轟然的笑聲,方才沐國公犯二的樣子著實太有趣了。

  他們不再覺得沐國公高不可攀,他就是一個急於炫耀實力收乾女兒的男人……雖然他們不大明白慕嫿哪一點打動了沐國公,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

  但是他們卻聽到沐國公說自己有船隊,很有銀子的話語,這意味著只以兒子出色名揚京城的沐國公其實也是很能幹的?只是有點不務正業罷了。

  這樣的沐國公為啥覺得親近呢?

  沐國公裝高人失敗,這才反應過來百姓不是被自己氣勢打動,而是被他愚蠢的舉動給鎮住了,不由得老臉一紅,以袖子擋住紅紅的臉盤,「快走,快走,上馬車再說。」

  想想他的女兒,從來都是眾人心中的神邸,每一次都能輕易俘獲人心,讓人心甘情願的追隨,可他……竟然能蠢哭自己。

  沐柏也顧不上騎馬,隨著沐國公鑽進馬車。

  「祝福沐國公認義女成功。」

  「沐國公慧眼識珠,前有沐世子,後有慕嫿慕小姐,您真是天底下最幸福驕傲的父親啦。」

  百姓都是善良的,慕嫿得罪的人太多,同沐世子交惡,倘若沐國公認慕嫿為義女,慕嫿自然多個靠山,同時也可化解同沐世子的恩怨,等沐世子領兵出征時,慕嫿許是能助沐世子一臂之力,畢竟慕嫿的功夫身手可是許多人親眼所見。

  慕嫿在有些百姓心中已經突破了男女的界限,有男人不服氣?先在慕小姐手下走過兩招再說。

  沐柏面無表情,強行忍住笑容,沐國公揉了揉臊熱的臉龐,眸子一閃一閃的,盯著馬車外不知想什麼。

  已經快到沐國公府了,沐柏輕聲道:「總要給母親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我的銀子怕是要被她拿走大半。」沐國公苦澀說道,「算了,橫豎都是身外之才,銀子可以給他們,船隊的事,他們休想插手,我寧可把船隊賣給皇上,也不會便宜了他們。」

  「慕嫿妹妹的事……」

  「我自己同她說,你什麼都不清楚,她若是向你詢問,只管都推到我身上。」

  沐國公一甩袍子,端出紈褲架勢,講道理?你見過哪個紈褲公子講過道理且行事循規蹈矩,紈褲子弟多是隨心所欲,不學無術。

  這些他不用裝,拿出以前的做派足以應對沐國公夫人。

  「我說過她是慕嫿!」沐國公下車之前對沐柏輕聲說道,「太過荒唐的事就不要弄得人盡皆知了,你母親眼裡除了世子外,所有人都不重要,因為兒子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沐柏輕輕點頭,又聽到父親嘲諷的冷笑,「她可真是個賢惠傳統的好女人,也不知是誰教她的,丈夫可以撇到一旁,女兒可以犧牲,唯有兒子不可辜負,是她立足的根本。」

  「這就是你祖母不惜以死威脅,讓我娶的妻子。」

  「你祖母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她們哪個都不如我女兒精明幹練!」

  沐國公沒有會書房,走向後院,沐柏在馬車上楞了許久,抹了一把額頭不存在的冷汗,父親早已不見蹤影,沐柏捫心自問,「我真瞭解紈褲成性,懦弱暴躁的父親?」

  能一眼就看出慕嫿身上的特質……父親絕不是他所說的,只是運氣好。

  ******

  皇宮坤寧宮,皇上慵懶般靠著墊子,胳膊隨意放在支起的膝蓋上,寬鬆鬆軟的常服,頭上只帶玉簪,襯得他越發清俊文雅,宛若一位名士學者,絕非權掌天下的九五至尊。

  皇后娘娘一襲鳳袍,頭戴鳳冠,鳳釵輕輕晃動,顯得極是華麗端莊,同輕鬆愜意的皇上站在一起,她要顯得威嚴,亦顯老。

  本身她就不是絕色美人,姿容僅是清秀,過了少女嬌花的年歲,她保養得再好,也比不上年輕得寵的宮妃漂亮。

  她又沒有為皇子傍身,越發以後宮之主的威嚴示人,週身籠罩一股嚴肅的氣息,讓人不願意親近。

  此時她正端著一卷賬冊,一本正經向皇上交代太后娘娘壽宴籌備的諸多事宜,正說到外命婦向太后娘娘拜壽的順序,一直默默聽著的帝王突然說道:「朕記得魏王妃還在懺悔,她不適合向太后娘娘拜壽。」

  皇后下意識緊了緊手中賬冊,不夠柔和緊繃的臉龐拂過一分為難,「太后娘娘一向代魏王妃親厚,縱然有紅蓮長公主回到皇宮,母后也時常在臣妾面前提起魏王妃,母后壽日,首要是讓母后心情愉悅,臣妾聽說魏王妃已經知錯了……」

  皇上眸子半開半合,「朕知道這些年,你在太后跟前代朕受了不少的委屈,堂堂後宮之主,皇宮中的大事小情都要向太后請示,皇后當得有點憋屈。」

  「臣妾得母后指點良多,全賴母后賜教才能打理好宮務。」

  「你怕朕去太后面前說你的不是?」

  「陛下若是這般想臣妾,臣妾可冤枉死了。」

  皇上突然抬起手臂扶住將要跪下的皇后,「朕同你是夫妻,本該是最親近之人,縱然你生不出兒子,朕也從未想過廢了你,同朕無需太生疏。」

  皇后咬著嘴唇,擠出來的笑容略顯僵硬,眼見皇上好似真傾談的心思,輕聲說道:「皇上就那般看中柳三郎麼?您已經為他做得夠多了,母后跟前的尚宮偷偷告訴臣妾,母后有幾分不悅。」

  「三郎那孩子,朕是很喜歡的,你直接同太后說,魏王妃不得進宮賀壽,是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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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搶奪女兒

  「皇后亦可以直接同太后說,朕是皇帝,總有幾個不願意被旁人所害的後輩,若是太后認為朕處置不當,削去朕皇帝的頭銜,她就是冊魏王妃做女皇,朕也管不到了。」

  皇帝翻身而起,太監飛速過來幫皇上穿上龍靴,低頭見到鞋子上龍游九天的圖案,皇上用力踩了一下地面,頗有腳踏乾坤的感覺,瀟灑離去,寬大明黃色袍袖翻飛。

  他依然儒雅,眸子溫柔清澈,然誰能否認他是天下之主?

  皇后呆愣了半晌,緩緩勾起嘴角,懸掛在簾子上的五彩蝙蝠輕輕晃動,墜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陛下,木齊求見。」

  「哦?」

  在宮中穿行的皇上扯了一下嘴角,「他不是在忙著轉移銀子麼?怎麼有空進宮來見朕了?」

  回事的太監抿了抿嘴角,皇上停下腳步,溫和的問道:「說吧,京城又有什麼消息?」

  「回陛下。」太監低聲道:「先是慕嫿……」

  敏銳感到皇上盈盈溫吞笑容淡了半分,太監莫名心頭一涼,「慕小姐教訓仗著沐國公府欺辱殘疾戰士的馬德。」

  「馬德?朕看他該叫缺德,不過更該責罰得是朕的大臣們,他們把朕的寬容當做縱容,御史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個都看不到戰士的艱苦?讓慕嫿來解決這樁事,逼她不得不出手……」

  「恥辱,這是朕的恥辱!」

  「陛下息怒。」

  撲通撲通,侍奉皇上的內侍宮女跪伏於地,很少見溫和的皇上如此動怒。

  皇上臉龐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猛烈咳嗽起來。

  「陛下您不能動怒。」

  「朕不能做得事太多了。」皇上推開太監的手,平穩怒氣翻滾的氣息,「這幅病怏怏的身子拖累朕太久太久,朕在有生之年不知能不能看到……看到……」

  皇上嘴唇動了動,再厲害的高手都聽不懂他到底說了什麼,「木齊特意為慕嫿來的?」

  「奴才以為木統領是為沐國公,他當眾說要認慕小姐為女兒,還說陪送東南的船隊,富可敵國的銀子做慕小姐嫁妝。」

  太監沒有子女,但看得出木齊有多著急,多怕女兒被沐國公搶走了,顧不得那邊沒處理好的家事,不怕暴漏身份,直接來求見皇上。

  這出爭奪女兒的官司要靠皇帝來決定?

  皇上面色變了變,嘲諷般勾起嘴角,「朕小看了沐國公,他不僅看得到獨一無二的慕嫿,還擁有讓朕都眼饞的船隊,他還真是深藏不露,把朕都騙過了。」

  「陛下,木統領還等著您呢。」

  「朕不見他了。」

  皇上招手,跟在他身後的轎輦落地,上了轎輦,輕聲道:「他先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再來求朕做主,連自己女兒都保不住的父親,活該被女兒被別人搶走,今日朕幫了他,明日慕嫿也會被別人搶去做女兒。」

  太監眼見著轎輦遠去,皇上是什麼意思?不怕木統領再發瘋?

  木統領好不容易性情穩定下來,若是因皇上這句話又犯病,到時候可就麻煩了,畢竟誰也無法保證木統領到底有多少種性情。

  *******

  慕雲府邸外,眉目清秀的書僮耷拉著腦袋返回馬車旁邊,「公子爺,他們不肯通稟,推說慕小姐已經歇息了。」

  烈日高懸,正是大好時光,慕小姐剛剛進入慕雲府上,又經歷方纔那番波折,睡得著才怪。

  看守慕雲府的人明顯是在說謊。

  「他們都是錦衣衛的人,只聽慕指揮使的吩咐,任何人怕是都進不去。」

  馬車中伸出一隻手,掌心托著一塊令牌,書僮嚇了一跳,「這是?」

  「你拿給他們,讓他們仔細掂量這塊令牌的主人能不能進入慕十三爺的府邸。」

  「皇上給您的……」

  「是伯父給的,他送我令牌,不就是讓我不被京城的權貴看輕半分嘛。」

  說得很委屈似的,聽起來柳三郎完全是迫不得已只能動用令牌了。

  書僮暗暗嘖嘖兩聲,自家公子為親近慕小姐,也是不要臉面了,說得再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為慕小姐就住在府上?

  最近慕雲差事是一件接著一件,忙得腳打後腦勺,好似錦衣衛離了他整個衙門就癱瘓了,什麼事情都要他做決定,因此哪怕知曉慕嫿進京,慕雲也抽不開身回府一趟。

  慕雲這般忙碌很不正常,隱隱猜到是柳三郎在背後使絆子,給他肩頭壓擔子,讓他無暇分心嫿嫿,柳三郎就可乘虛而入了。

  皇上閒談間說過,情場如戰場,追求女孩子千萬不能顧及臉面,一向秉承伯父教導的他,自然把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慕雲為防範柳三郎,特意派錦衣衛看守府邸,他不是沒有想過撂挑子不幹,可慕雲深知權利的重要,唯有強勢的舉足輕重的十三爺才能保護嫿嫿。

  他就算有舅父支持,也不如能調動一些朝廷勳貴,讓勳貴大臣為自己所用的柳三郎。

  ……錦衣衛見書僮手中的令牌,上面刻了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單膝跪在地上,柳三公子已經不是他們能阻擋的。

  皇上把這塊令牌給了柳三郎?

  不怕御史當庭發飆,彈劾陛下嗎?

  而柳三郎竟然把這般重要寶貴的令牌用在此處……錦衣衛腦子有點打結,著實弄不明白少年才俊腦子是怎麼長得。

  馬車安安穩穩駛入府邸,柳三郎慢吞吞下了馬車,對迎接的管家僕從道:「我還要在十三爺府上住上一段日子,埋頭苦讀,以求能金榜題名,這段日子會麻煩府上的主人,我先去同慕小姐當面道謝。」

  「慕小姐現在何處?」

  「……」

  管家緩了好一會才道:「小姐在水榭,我引公子過去。」

  不是他無能,而是臉皮著實沒有柳公子厚。

  柳三郎衣衫飄然,儒雅瀟灑,不緊不慢跟著管家,沿路還指點出庭院佈置的優勢,哪處景色最美。

  九折曲橋盡頭鏈接一座水榭涼亭,四周懸掛薄紗,微風捲起薄紗,隱隱露出趴在水榭欄杆上的少女,靈動明艷,嫵媚嬌嗔,動人心魂,同湖水中盛開接天連璧的荷花勾勒出一副如夢似幻的畫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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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0 01:2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隱憂

  荷花映襯得女孩子臉龐粉嫩,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循聲看過來時,柳三郎心尖微顫,隱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她姿態慵懶放縱,好似卸掉所有負擔,臉龐微醉,「柳三郎?」

  隨即她閉上眸子,嘴角勾起,「我今日很高興呢。」

  清淺的喃嚀令柳三郎腳下一頓,隱約明白一些前情,柳三郎不是不覺震驚,然而唯有最不可能的解釋才能準確解釋慕嫿的變化。

  好在他不是死讀書的君子。

  世上總有些稀奇古怪的神跡。

  柳三郎眸子閃過一抹柔情,許是上天都不願意辜負她這般美好的女孩子,才格外厚待於她。

  一步步靠近宛若睡著的女孩子,嗅到淡淡的酒氣,柳三郎掃了一眼一旁酒壺,她一定喝了不少,因為高興嘛。

  她說過,她不怨恨任何人,認為她做了一個將軍該進的忠誠和選擇。

  沒遇見她之前,甚至不瞭解她之前,柳三郎是不相信世上有她性情的女孩子,怎麼可以不恨不怨,那些人何其的卑鄙無恥?

  柳三郎坐在慕嫿對面。

  「你想說什麼?」以柳三郎的聰明,慕嫿不認為能瞞過他。

  「你同沐世子沙盤推演是為帝國,怕皇上對沐世子委以重任。」

  柳三郎說得極是肯定,「沐國公只是說了幾句話,你就……就放下了一切。」

  她是好糊弄?

  不,她太過乾淨,純澈通透。

  外表儒雅端方,眸子清澈的柳三郎內心卻是黑暗的,甚至是扭曲的。

  所以他不敢在此時靠近慕嫿,卻又忍不住被她獨有的光華所吸引。

  「每個人都有無數種選擇,我選擇原諒曾經被親情遮住眼睛的自己,選擇不去抱怨,不去計較。」

  慕嫿探出手臂,蜻蜓點水般這下蓮藕,挖出蓮子,送到柳三郎面前,「我並沒有失去什麼,反而活得精彩絕艷,你不曾去過……去過疆場,待過兵營,永遠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誤會永遠不是一個人能解開的,他有錯,我亦不是無辜。」

  柳三郎捏起她掌心的蓮子,放在口中,淡淡的苦澀蔓延,還沒成熟的蓮子難以下嚥。

  輕盈的笑聲透著愉悅,慕嫿捏碎了剩下的蓮子,「我只願活在當下!如此才不負上蒼之恩。」

  恨意等等諸多感情都隨著少將軍埋葬,不平委屈亦不再影響她。

  她如今只是慕嫿!

  也只願意接受慕嫿的一切。

  「有因就有果,既然我做了慕嫿,一切後果自然我來承擔,好的,不好的,我都會擔起來,讓慕嫿這輩子精彩……」

  她眸子有幾分迷離,手掌覆在胸口上,那段遙遠得幾乎她忘記的宿世記憶,都可重現她腦子裡,慕嫿的痛苦委屈,她亦感同身受,「你相信前世今生麼?」

  柳三郎嚥下難吃的蓮子,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相信,為何不信?!我還相信任由三魂六魄呢。」

  倘若不是靈魂被困十年的記憶太過深刻,她甚至覺得慕嫿就是自己的今生,不管是不是今生,她都只願去做慕嫿,少將軍的恩怨情仇,精彩無悔的人生已葬在玉門關外。

  她早已決定割裂同少將軍所有的聯繫,倘若沐國公夫人執意糾纏,斬斷對她所有感情的慕嫿也不會手下留情。

  「沐國公不會輕易放棄,逆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救贖的稻草,他縱然付出一切,也會死死抓牢。」

  柳三郎好似隱藏著未知的情緒,「同樣沐國公夫人和沐世子也不會眼看著謀劃多年的榮華富貴消散,你要當心。」

  那對母子拚命起來,絕不是好對付的。

  她的經歷太離奇,無法取信於人,一旦洩露分毫,會被世人當做妖女處以火邢,鄉間燒死了不知多少的妖孽,世人對神鬼既然充滿畏懼,亦處置後快。

  「最壞的狀況是今生富貴權柄赫赫的人都不願意壽元終結,古往今來多少位帝王為求長生,永享尊榮而耗盡天下財富。就連一統六國,雄才大略的始皇帝都是如此。」

  柳三郎帶著幾分感慨和隱憂,萬一沐國公夫人察覺到什麼,自知單憑自己無法抹去慕嫿,她會不會去尋找合作者?

  當今權貴又有幾人能禁得住奪舍的誘惑?

  慕嫿灑然問道:「你伯父會祈求長生?」

  柳三郎失笑般搖頭,她總是這般聰明,直指關鍵之處,「應該不會,伯父早已看淡生死了……只是我無法保證以後伯父在死期大限降臨時,會不會被心魔所控制。」

  心魔?

  皇上有心魔?!

  慕嫿心頭閃過一絲詭異的念頭,柳三郎好似知曉失言,說道:「木齊應該快來了,此人詭異莫測,曾有千面孤狼的外號。」

  「千面孤狼?」慕嫿對今生的父親有幾分好奇,他到底曾經有多少個人格?

  珍寶閣的掌櫃是要時常外出談生意,倒是個極好的掩護。

  「他應該是最早跟隨伯父之人,伯父對朝臣一直很寬容,對追隨他的真正屬下更是很好,據說神醫就是伯父請到的。我不知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然伯父曾說過,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

  柳三郎壓低聲音,「你就是慕嫿,她的今生。你可以不接受木齊,自己當謹慎一點,別像對我,對慕雲一般百無禁忌。」

  言下之意是慕嫿千萬別太誠實了。

  可是那樣活得也會很累,慕嫿歎息一聲,「他怎麼就突然好轉了呢?」

  倘若木齊還是那個老實懦弱,沒有主見的永安侯奴才,事情會簡單很多。

  柳三郎也覺得頭大,纏繞慕嫿身上的因果太多,亦太深了。

  慕嫿卻是端起酒杯,瀟灑仰頭喝酒,「聖人教誨不謀自身,不足以謀萬世,要戰便戰,我亦無所畏懼。」

  越是危險,她越是冷靜,越是陷入絕境重圍,她越是能爆發出所有的能量。

  她絕不會因為可能存在的危險,就改變性情,或是妥協隱藏。

  活著就要快意恩仇,放鬆自在。

  柳三郎端起酒杯,同慕嫿手中的杯子相碰,揚頭飲酒時,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厲色,抹去對慕嫿有威脅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今握在他手中的東西還少了一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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