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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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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妻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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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4 01:38: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章 沒有皇帝命

  不用特意去打聽,沐國公夫人母子的淒慘已經灌滿無庸公公的耳朵。

  每次皇上因沐少將軍的戰死而難過時,最有效安慰皇上的辦法就是重重處置沐國公夫人母子。

  百試不爽!

  任誰都想不到一向寬和的皇帝陛下也會有恨之入骨的人,要知道在太后娘娘攝政時無視皇上的大臣,皇上親政後都保住了性命和家財,有幾個有才幹的官員還獲得提升,皇上並沒有清算以前的敵人。

  皇上此舉自然得到朝野上下一派稱讚之聲,被稱為古往今來第一仁君,不過皇上的仁愛顯然沒有落到沐國公夫人母子身上,對他們母子,皇上只有濃濃的恨。

  恨到極致,反而不讓他們一死了之,唯有痛苦艱辛的活著,才能讓皇上解恨。

  無庸公公好心的提醒一句,「柳側妃還是少折騰吧,真落到他們的下場才知道錯,誰都救不了你!」

  「把柳側妃帶下去,堵上嘴!」

  魏王突然發話,並緩緩走到無庸公公和魏王妃身前,方才宣旨時,魏王沒有說話,柳娘子大吵大鬧嚷著回宛城,他亦無動於衷。

  「本王想知道王妃方才說那番話的目的。」

  魏王一把拽住打算離開的魏王妃手臂,向自己懷裡扯了一把,眸子深沉問道:「告訴我,為何那樣說?」

  魏王妃手腕被禁錮,使勁無法掙脫,反倒不著急走了,笑意盈盈的說道:「妾身若是都告訴王爺,您又能做什麼?,不對,是王爺您敢篡位……奪回本該屬於王爺您的皇位?」

  挑釁不肯退縮迎向魏王的視線,魏王妃抬起沒有被禁錮束縛的手,輕輕在魏王俊臉上摸了一把,魏王身軀一震。

  「當初那樣的好機會王爺都放過了,甘心做皇上的順臣,妾身當日苦苦勸說王爺,您不肯聽,現在您讓妾身說什麼?從成親到現在,妾身那一句話能入王爺的耳?」

  魏王瞇起眸子,魏王妃不甘示弱笑得越發燦爛,用力掰開被魏王禁錮的手腕,「外人都說妾身怎麼怎麼的,其實王爺就沒聽過妾身的話,妾身也很委屈啊,倘若似三郎聽安樂郡主的話,縱然外人說安樂郡主馴夫有術,說三郎將來必是個懼內的,妾身也願意,可惜妾身處處為王爺著想,王爺卻把一切當做妾身對皇上餘情未了,真真是好笑,妾身如何都不會傾慕上坐在龍椅上那個膽小鬼!」

  「魏王妃殿下請慎言。」

  「你可以回去把這話原封不動學給皇上聽,本王妃到是想看看他除了罰跪之外,還能怎麼著本王妃!縱是添油加醋說本王妃目無皇上也可以,原本本王妃眼中就沒有他!」

  魏王妃微微晃動被魏王捏得麻木的手腕,撥弄手腕上的碧璽珠子,斜睨一眼無庸公公,「柳氏,本王妃暫且收下了,以後再有垃圾破落戶別再往魏王府扔,我們王爺是當朝最貴重的王爺,不是專手破落戶的,本王妃也沒空給皇上調教人。」

  冷冷哼了一聲,魏王妃趾高氣昂離去。

  無庸公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魏王妃這脾氣秉性一點都沒變,不過魏王妃好似知道一些了不得的秘密,完全不懼怕皇上。

  魏王從魏王妃身上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問道:「方纔你說在三郎六歲上,他們就認識了?皇兄為何一直沒同我說?」

  「……這個……」

  無庸公公頓了頓,「奴才不敢窺視聖意,王爺別為難奴才了,方才說得那些話也是皇上默許奴才才敢同柳側妃說的,三公子一直在養家,支撐柳宅嚼用的銀子大多是三公子賺回來的,二公子所費銀子甚多,大公子一邊讀書一邊操持田產等收益,王爺也知曉,柳側妃原本的田產不多,收益也只夠餬口罷了。大公子賺了一些銀子,但四個兒子都讀書進學,這筆花銷遠不是柳側妃手中幾畝良田能供養得起的。」

  「本王知道三郎不易,也心疼三郎從小養家,本王不為難你,你一直在皇上身邊伺候,旁人不知皇上的心思,你還看不出一二?」

  魏王堵住無庸公公的去路,固執的問道:「換個說話,你猜皇兄為何不告訴我他們母子一直住在宛城?」

  大有無庸公公不說,魏王不會放他離開的意圖,無庸公公不敢得罪魏王,猶豫片刻,輕聲說道:「皇上開始並不知三公子是魏王殿下骨血,當日皇上微服出巡恰好在一茶肆內歇腳,遇見三公子,都是太祖的血脈,皇上見他便覺親切,便把在樹下販賣果子的三公子叫來說了幾句話。」

  「他……他小小年紀竟然買果子?」

  魏王心頭一痛,無法想像雲淡風輕的兒子提著籃子賣果子,一時忘了繼續追問下去。

  無庸公公暗暗出了一口氣,把當時的情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引得魏王更是心疼,「當時茶肆正好有客人丟了銀子,三公子年歲雖小,但是聰明絕頂,輕易而居判斷出誰是偷錢袋的賊,三公子並未收下失主的謝禮,失主和皇上把一籃子果子都買下來,三公子這才陪皇上多說幾句。」

  粗布衣衫無損三公子的氣度,無庸公公還記得小小年紀的三公子如何侃侃而談,有禮有節,已有小小君子的風範。

  皇上如何能不喜歡三公子?

  魏王腦海裡勾勒出兒子幼時的樣子,嘴角微揚,「本王的兒子是最可愛聰明……」回神時,魏王發覺無庸公公已經出了王府,他再想去追已來不及,「本王明日親自去問皇兄!」

  本想從側面打聽一二,無庸公公是個嘴巴緊的,他還不如直接去問皇兄,不過從無庸公公的話中知道皇兄和三郎相遇應是偶然?!

  魏王妃說的話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魏王嘴角噙著苦澀,搖頭道:「阿嫻只看到機會,沒有看到皇兄……從來就沒給過我機會,那些機會多是陷阱啊。」

  就算有一個真正的機會能篡位……他也做不到萬無一失,猶豫遲疑和想贏怕輸始終是他的性格一部分,天生就沒有當皇帝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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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5: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章 男女的差異

  這一夜對魏王府所有人都不平靜。

  魏王妃仔細『調教』柳側妃一番,直到天明,柳側妃神色倦怠在僕婦伺下穿上素服,週身上下沒有一處傷痕,她的精神極是萎靡不振,整個人完全沒有接到冊為側妃時張羅回宛城的氣勢,宛若失去水分光澤的花朵蔫蔫的。

  然而她言行比以前顯得規矩很多。

  柳側妃身上的刺幾乎被魏王妃把了個乾淨。

  連魏王都好奇魏王妃是如何做到的。

  魏王府上下的主子齊聚大廳,除了大郎,二郎外,還有魏王妃所出的女兒福元郡主,侍妾李氏所生福泰郡主,以及侍妾汪氏所出福孝郡主,三個小姑娘站在一起,俏麗異常。

  魏王還有幾個女兒因生母身份太低,魏王妃給她們請封郡主的折子被皇上駁回了,不過她們成親時,魏王妃保證她們會以縣主的名位出閣。

  這幾個女孩子的生母對魏王妃感激涕零,對魏王妃恭順異常,完全站在魏王妃一邊,因此見柳側妃時,每個人目光都隱隱透著不善。

  除了柳側妃外,魏王身邊再無側妃,只有若干侍妾,原本魏王妃說過誰為魏王生下兒子,便請封誰為側妃。

  這麼多年替魏王生下女兒的女人都絕望了,突然冒出個給魏王連生三子的柳側妃,她們對魏王妃不敢生出嫉妒,對柳側妃可不會客氣,柳側妃的運氣好到讓人嫉恨!

  魏王妃擺明不會去管柳側妃的事,在王府傾軋多年的女人們蠢蠢欲動,柳側妃連側妃都不願意做,說是回宛城獨居,都是魏王的女人,憑什麼你就可以住在外面逍遙快活?

  她們就要在王府中被條條框框束縛?

  就因為生了兒子?!

  進了魏王府後院,柳側妃的兒子是不管用的,他們都會搬到前院去住,每日也只有辰時給王妃和生母請安,尋常時沒有魏王妃准許,他們根本無法踏入後院。

  魏王妃也是為他們好,畢竟他們及冠了,後院的女子比他們大不了幾歲,在內宅廝混對他們名聲也不好,好男兒志在朝堂,魏王也不願意見他們被婦人所操縱。

  有理有據,魏王妃若是不願意,足以讓柳娘子一年半載見不到自己兒子們一面!

  她整治柳側妃的手段太多了,只需從中挑出一兩樣足夠讓柳側妃苦不堪言。

  魏王穿著玄色五龍袍服,腳上登著厚底的官靴,週身沒有任何飾品點綴,腰間纏著一根白綾,顯得極是肅穆,符合哀悼國喪之禮。

  他看了一圈客廳的眾人,皺眉問道:「三郎呢?沒人去把三郎叫回來麼?」

  連養傷的柳大郎都到了,他坐不下,被二郎攙扶站在魏王妃身側,他想去詢問母親柳側妃,方才魏王妃叫他說話,他縱然心有生母也不敢不從。

  他深深明白魏王妃的手段,這個女人絕不是生母可以輕易對付的,他恭敬魏王妃一些,生母柳側妃許是能過得好一點。

  柳大郎只恨三弟,若不是三弟同皇上說了什麼,生母肯定不會做側妃,此時只怕還在隔壁府上做柳夫人,同魏王妃分府而居,完全不必受魏王妃轄制迫害。

  「三弟怕是已經入宮了,他和皇上的情分不同,對沐少將軍的情分也不同尋常,今日少將軍起靈,三弟必是很忙。」

  「說得也是,三郎就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柳大郎剩下的話語被魏王堵回肚子,魏王對三弟還真是好啊。

  魏王妃勾起嘴角,慢條斯理的說道:「除了三郎之外,能入宮的人都到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啟程了?若是耽擱了,皇上肯定會不高興,畢竟皇上把少將軍當做心頭肉似的。」

  彷彿想起什麼,魏王妃斂去玩味,鄭重說道:「若是沒有皇上看重,對她才好呢,真正祭奠她的人會比今日少,但每個人都出於真心,敬佩她的戰功,感激她以性命保全帝國尊嚴和守護一方安寧。」

  「可惜了,明明是一位可以標榜史冊的女將軍,足以讓女子揚眉吐氣的英雌,竟然……竟然因為皇上的重視而被後人非議,只怕她的戰功也會失色不少。」

  魏王妃輕聲道:「世人只在意上位尊者的喜好。」

  「你說得對也不對,若沒有皇兄的偏愛,也沒有舉國同哀沐少將軍。」

  魏王淡淡的反駁道:「阿嫻見識不錯,終究沒有經歷朝廷上的傾軋,史官的筆始終掌握在皇兄手上,史官只會記下有多少人祭奠一位女將軍,記下她的豐功偉績,至於其中祭奠的人是否真心,於沐少將軍而言還重要麼?」

  「無論是真心,還是畏懼皇上,他們,不,我們不都得老老實實披麻戴孝,對少將軍的靈柩磕頭?人死之後的哀榮,只是給活人看的。本王……都有些嫉妒沐少將軍了。」

  魏王死後絕不會有舉國同哀的待遇,場面也不會大,雖然他看不到,但是誰不希望贏得身後名?永存世人的記憶中?

  少將軍以女兒之身做到了,往後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世人都會時常提起她的名字。

  魏王妃說道:「我是沒有經歷過朝堂,也不如王爺想得遠,但是沐少將軍是女孩子,王爺和皇上比我懂得她?!」

  魏王:「……啊,時辰不早了,咱們去皇宮吧,走走走,去皇宮,不等三郎了。」

  他率先離開客廳,柳二郎攙扶兄長緊跟在後。

  魏王妃沒有動,魏王所有的女人包括柳側妃都默默站著,魏王妃輕笑道:「我猜她不會喜歡的。」

  眾多女子連連點頭稱是,哪怕她們不明白這句話是說給誰的。

  柳側妃木訥的眸子閃過一抹光亮,暗暗捏緊白絹,緩緩垂下頭。

  「不喜歡?怎麼會?我真的真的很高興啊。」

  慕嫿側頭對並肩騎在馬上的慕雲說道:「二哥,我並非是不在意虛名的人,皇上極致恩寵一位女將軍,帶給女子的好處不少,我聽說……已經有許多貧苦人家不會淹死女孩子了。他們給予女孩子活下去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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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5: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二章 慕嫿的決心

  帝國是盛世,但是再是盛世都少不了一些事。

  比如因為貧困而不願養大女兒,在許多農村鄉野有不少貧苦的百姓人家生下女孩或是送人,或是直接摔死女兒,以此節約口糧。

  養兒防老,養大女兒往往連聘禮都收不回,還不如早早摔死,好再生養兒子。

  皇上證明沐少將軍是女子,並舉國同哀,消息自然傳遍天下,各級官府衙門也都公佈皇上的旨意,有人替不識字的百姓念誦詔書,省得他們觸犯皇上的旨意。

  帝國一片灰白共同祭奠少將軍,同時生了女兒的百姓隱隱有幾分盼頭,也許養大女兒並不僅僅是消耗口糧而沒有任何的好處。

  若是能活下去,誰也不是畜生捨得弄死骨血。

  「誰同你說得這些?」慕雲身在錦衣衛,消息比很多人都要靈通,錦衣衛不會把負面消息承報上去,畢竟這會讓皇上很不好受。

  慕嫿緊了緊韁繩,「總要有人把真相告訴給皇上,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皇上是一位有德聖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帝國盛世的光明照不到帝國所有的地方。」

  別說是在帝國,就是幾百年後,在窮苦落後的不毛之地也少不了這樣的人間悲劇。

  「我唯一能做得是讓悲劇更少一點,別人不敢同皇上說,那就由我承給皇上!」

  慕嫿看著完全被白色掩蓋下的皇宮,想著半個月來百姓日日食素,杜絕一切享樂,「因為少將軍的葬禮使得商賈少賺不少的銀子,總要做下一些事才對得起百姓哀悼少將軍,單憑她的戰功,的確是單薄了一點。」

  「嫿嫿……」慕雲有心阻止,望進慕嫿清澈明亮的眸子,改口道:「用不用幫忙?錦衣衛裡有不少這樣的消息,我讓人取來?」

  慕嫿搖頭道:「先不用勞煩二哥了,以後您會很忙的,皇上制定的政策再好,再有利百姓,到了地方官員手中總有所出入,二哥以後一段日子會很忙,皇上除了錦衣衛外,不大會用東廠西廠做監察地方官員如何施政的事情。」

  東廠西廠都是太監,雖然他們依附於皇上而存在,榮辱都在皇上的掌握中,太監中既有王公公那樣的人,也有一些不良貪財之輩,何況太監不貪財,那還是太監嗎?

  用太監不如用錦衣衛!

  不過這件事錦衣衛也沒什麼油水可撈,還有可能得罪不少的地方大員。

  眼見慕嫿隱隱透出擔心,慕雲說道:「積功德的事怎少得了錦衣衛?縱然不是為嫿嫿,為以後求個太平,我也會努力做到最好!」

  「謝啦,二哥。」

  慕嫿知道慕雲說得好聽,還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以慕雲的功勞足以平安從錦衣衛上離去,王公公本有意讓慕雲換個衙門,慕雲卻執意留在錦衣衛,準備接下指揮使的位置。

  在心裡默默記下慕雲的好,慕嫿當然不會眼見慕雲重蹈以往幾人錦衣衛指揮使被滿門抄斬的覆車。

  「安樂郡主。」

  皇宮門口排隊等候入宮的命婦見到慕嫿,紛紛避讓行禮,哪怕超品誥命夫人都不敢托大,當朝一品誥命夫人也不似對宗室郡主那般對待安樂郡主,面對慕嫿時顯得很是恭謹。

  誥命位份哪裡趕得上聖寵?

  尤其是她們聽說安樂郡主已經拜師長青先生,安樂郡主在沐少將軍過世後,便是鬼谷子一脈的唯一傳人,她同即將陪葬皇陵的少將軍是同門師姐妹。

  以皇上對少將軍的恩寵,難免會更加榮寵安樂郡主。

  難怪慕嫿當日能攻破少將軍留下的死侍。

  眾人感歎一句,名師出高徒啊。

  眼見安樂郡主風光無限,靠山強硬,沒見到錦衣衛慕十三爺都陪在她身邊嗎?方才百官中,唯有木齊和楊總兵被皇上先行叫到宮裡去,木齊已是安永侯,又掌握京畿重地,堪稱是皇上最信任之人。

  被木齊當做心頭肉的女兒慕嫿誰也不敢得罪的。

  此時到是有不少人相信永安侯夫人『疼惜』『看重』慕嫿了,畢竟她若是不把慕嫿帶到關外去,她也拜不成名師,靠山終究只是靠山,說不準哪一日靠山就倒了,唯有實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看看慕嫿,再看看苟延殘喘的慕三小姐,永安侯夫人到底疼誰呢?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是啊,沒有當日受得苦,哪來今日尊榮?」

  命婦們小聲議論,話都會說,可哪個當娘的人捨得兒女受盡磋磨?,沒有幾個人能在關外流放之地活下來,當日隨著永安侯一起發配的人家幾乎都死絕了,永安侯運氣不錯,在關外遇見昔日幫過的人,這才得了一點點善待,等到翻案回京的日子。

  不過他們若是再待在流放之地待幾年,家人也剩不下幾個。

  她們可以鄙夷輕視永安侯夫人換女用心歹毒,抄家滅族的災禍落到她們頭上,她們有機會的話,未必不會鋌而走險,人都是自私的。

  有命婦會說,我肯定對換過來的孩子更好,回京後也不會拋下她,養在自己身邊感情才深,然而她格外疼惜不是嫡親的骨血,親生兒女該如何自處?

  所以還是不換最好!

  既是托生在他們家,享受富貴和承受苦難都是應得的,意志堅決的人未必不能在困境中崛起逆襲,日子是過出來的,腳下的路也是各自走出來的。

  永安侯夫人也在命婦之列,三小姐給她尋來好藥,身體漸漸好轉,三小姐說過指望她繼續幫忙。

  田氏進了郡王府,雖然不得輕易出門,但田氏沒忘記自己昔日的主子,更不會忘記愛若珍寶三小姐,悄悄稍一些珍貴藥材給她們補身子。

  看得出承平郡王的長子夫人對田氏管得不嚴,木瑾已經改姓贏,為郡王府大少爺,不過他很少出王府,聽說被父親拘在府上讀書。

  永安侯夫人站得位置相對靠後,在勳貴中,永安侯爵位不算高,永安侯又只有閒職,更顯得沒有地位,侯府的底子被木齊弄個精光,誰都知道永安侯府已經是落魄了,沒錢了。

  「安樂郡主。」

  永安侯夫人感到身後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向前搶了一步,正好堵在道上,只能低聲說道:「見到郡主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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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6: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用假話洗白

  周圍的命婦談話立刻停下,紛紛好奇打量永安侯夫人以及已經站在她面前的安樂郡主。

  慕嫿再次見這位曾經想要親近而不得親近的永安侯夫人,扯起嘴角:「三小姐回去同你提過沒有?嗯,想來她是沒有提在魏王府我警告她和夫人的話語,否則正常人也不會冒著危險再站在我面前。」

  「……我是被別人推出來……」

  永安侯夫人改口道:「原本想拜見郡主,今日碰見總要……總要同你說幾句,問上一聲好,見到郡主一切富貴順遂,我這心……」

  慕嫿目下無塵從她身邊走過,耳邊刮起的微風立刻寒了永安侯夫人的心,被人推出來的確意外,當然若她不願意又怎會假裝中計?

  最近這段日子安樂郡主太紅了,落寞的永安侯府極是需要安樂郡主的另眼相看,三小姐背後有高人指點,可高人隱藏太深,現在還無法給侯府太多的好處,唯有巴望上安樂郡主,侯府才有興盛的資本。

  「我不是你女兒,憑什麼幫你?憑什麼讓你借我的好處?」

  慕嫿走開兩步,背對永安侯夫人,平靜的反問:「你心心唸唸的好女兒三小姐連一句真話都不敢同你說,任由你冒出來得罪我,你們果然是母女啊,我永遠做不到漠視至親被誰欺負了去,以前縱然我年小力單,依然為幾個兄長打架,為你們在關外爭一口吃食,在宛城同人打架也多是因為他們說侯府的壞話……如今我不是同你們形同陌路,說句大實話。」

  停頓片刻,慕嫿給注意這邊動靜的命婦一個反應功夫,「我巴不得你們永安侯倒霉,我和我爹祝願你們永遠翻不了身,霉運和厄運纏身!」

  眾命婦呆愣片刻,慕嫿已到宮門口了,不知誰噗嗤一聲笑出來,立刻掩住口,憋得滿臉通紅,若不是在國喪期間,又是在皇宮門口,她一定是要開懷大笑的。

  永安侯夫人孤零零一個人站著,沒一個上前幫她打圓場,誰也不願意得罪安樂郡主和木齊。

  「雲哥兒?!」永安侯夫人眼巴巴望著慕雲,「你……你也盼著侯府……我縱是有千般不好,侯爺總是你爹啊。」

  慕雲嘲諷道:「我生母是怎麼死的?當日侯爺沒有說一句話,此時我也不會多言一句,沒有親自弄垮侯府,已經算我孝順了!提醒你一句,別給我機會領人查抄永安侯府。」

  幾步追上慕嫿,慕雲在慕嫿耳邊低聲問道:「在宛城打架因為維護侯府名聲?在關外搶吃的,是給侯府幾個不成器的少爺?」

  慕嫿一本正經的說道:「怎麼?我說假話洗白自己不成嗎?」

  斜睨慕雲一眼,清澈眸子滿是坦蕩,反問:「你要出賣我?」

  慕雲心頭一顫,「不會,當然不會,用不用我幫你繼續洗白暴躁固執的名聲?」

  慢慢當時很暴躁,雖有人挑撥,但固執偏激的女孩子又有幾個會喜歡?

  慕嫿說道:「我方才是故意氣她,以前她是尊貴的永安侯夫人,我只是一個奴婢生的女兒,她說什麼或是表現出來的東西每個人都相信,如今我比她地位高,比她得寵,雖然這麼說很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覺,但是情況顛倒,永安侯夫人也該嘗嘗有口難辨的滋味,縱然我說得不對,又如何?世人只會相信我,她所說的真相不過是狡辯罷了。」

  「對付永安侯夫人還用我和你親自動手的話,我們這些年真是白混了!」

  「我之所以沒有把三小姐徹底打壓下去,縱容她時不時蹦躂幾下,除了想知道……她背後的高人是誰外,更想見被她當做興盛侯府的三小姐如何讓侯府走上不歸路,她們母女互相敵視,骨血相殘的劇情才過癮。」

  慕雲神色嚴肅。

  慕嫿問道:「被我嚇到了?」

  「不。」慕雲緩緩搖頭,「我在想如何能幫到你。」

  「他們不需要牽扯你太多的精力,二哥的能耐若是只用在她們身上,我會很失望的,不過是幾顆無關痛癢的閒子罷了,高興時看看熱鬧,一旦殺招出現,最先除掉的人就是她們。」

  慕嫿斷然不會為看她們母女相慘的戲碼而不動用殺招!

  一切尚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她才會縱容三小姐,情況有變,管三小姐背後是誰,先宰了三小姐。

  她手上並非見不得血,更沒有三小姐不配她動手的高尚覺悟。

  「安樂郡主,皇上召見您,您隨奴才提前入宮。」

  無庸公公的徒子徒孫在宮門口張望好久了,總算盼到安樂郡主,不顧周圍大臣命婦異樣的目光,慇勤小跑過去,行禮道:「您總算是到了,皇上也叫了三公子,聽說皇上有意讓您和三公子扶靈。」

  慕嫿嘴角抽了兩下,自己給自己扶靈?!

  「難為皇上……皇上還記得我。」

  慕嫿話語極是生硬,小太監不以為意,「您同三公子真有默契,方才奴才引三公子入宮時,三公子也是這麼說的。」

  要不這兩位怎麼都得皇上的寵愛呢,當時他陪著師傅無庸公公在御前侍奉,皇上說了安排後,苦笑搖頭,『他們未必會喜歡朕的安排,不過朕卻是很喜歡吶。』

  在所有人看來為少將軍扶靈是最最光榮讓皇上滿意的差事,名利雙收!

  慕嫿回身對慕雲說:「二哥,我先進宮了。」

  慕雲點點頭,「我去見見王公公。」

  縱然沒有皇上提前召見,慕雲依然能比朝臣命婦提前入宮。

  小太監領著慕嫿去拜見皇上,等候在宮門口的權貴重臣鼻觀口口觀心,全然沒有過多留意一般。

  魏王撇嘴小聲嘀咕一聲,「虛偽!」

  說得就是這群明明想要提前入宮卻表現得很沉穩的大臣們。

  魏王妃在一旁說道:「莫非王爺就不虛偽?您明明也嫉妒得很,您該明白皇上和王爺的區別了。」

  「你住嘴!」魏王壓低聲音,「你以為這是魏王府?由得你信口開河?!本王雖是沒有提前入宮,但是本王的兒子被皇上召見!」

  魏王妃意味深長看了魏王一眼,扭頭看向皇宮緊逼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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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皇后血諫

  當慕嫿叩拜皇上時,半晌沒聽到皇上叫起的聲音。

  慕嫿抬頭看去,皇上比上次又瘦了一圈,單薄的身體彷彿撐不起厚重的玄色朝服,他站在棺槨之前,側著臉旁想的五官深邃。

  柳三郎依照皇上的命令在一旁的桌案前親筆書寫悼詞,「伯父,郡主到了。」

  接連喚兩聲,皇上恍然驚醒,擺手道:「起來吧,你也去寫兩篇悼詞。」

  悼詞一般都竭盡讚美之言,一分功勞也會被誇成十分,慕嫿縱然面皮再厚也無法做到面不改色給少將軍寫悼詞,起碼寫不出讓皇上滿意的悼詞來。

  柳三郎同情看了慕嫿一眼,說道:「悼詞已經寫好了許多,不必安樂郡主幫忙。」

  「讓她幫看看寫得好不好?」

  「……三公子才華橫溢,想來是極好的。」

  慕嫿覺得同有點魔怔的皇上沒有道理可講,移動腳步來到柳三郎身邊,快速掃過幾張悼詞,眼角微微跳動,壓低聲音道:「你寫的人是少將軍?」

  根本就是天兵天將好嗎?這些悼詞往外一放,還有史書上名將什麼事?

  少將軍再厲害戰功也趕不上史書上的名將。

  畢竟他太早就戰死了,若是多活個十年,也許她的戰功不弱於名垂青史的任何名將。

  柳三郎同樣輕聲道:「就這樣……伯父還不滿意,讓我重新寫過。」稍稍停頓片刻,發覺皇上沒有注意他們這邊的動向,「你到底怎麼著伯父了?伯父今日特別不同尋常。」

  也就是皇上今日特別反常!

  慕嫿聳肩道:「我也很想知道啊,見到皇上這般,我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的。」

  兩人相視無語,聽到皇上陰沉沙啞的聲音,「你們在說什麼?大點聲,讓朕也聽一聽。」

  「說少將軍的豐功偉績。」

  幾乎異口同聲,只是慕嫿聲音清脆一點罷了,兩人同時停口,再一次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說道:「皇上(伯父)已經夠了,您給少將軍的哀榮已經足夠了。」

  皇上深邃漆黑且複雜到極致的眸子望過來,慕嫿不知柳三郎什麼感覺,她整個人好似被吸進一團哀傷之中,得不到救贖,亦無法掙扎,好似只能在痛苦和悔恨中沉淪。

  皇上和少將軍之間肯定有深刻的牽絆,可是她為何想不起來?

  仔細梳理少將軍十八年的人生,她篤定自己沒有同皇上碰過面,莫非因為她的靈魂被困住十年,她忘記一些事?!

  「沒有失去的人永遠不知失去的痛苦,朕不怪你們。」皇上聲音越發深沉,「朕期望你們永遠也體會不到其中的痛苦和悔恨。」

  無庸公公在皇上示意下取走柳三郎寫好的悼詞,呈送給皇上。

  「勉強可以入目,三郎的文采……文采差了。」

  「已經足夠華麗。」

  柳三郎覺得那些華麗辭藻堆砌成的悼詞是自己一生的『污點』,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用文章溜鬚拍馬,滿篇都是歌功頌德,哪怕寫給少將軍的,他也覺得臉有點燒。

  這樣的文章還要給朝臣看,甚至傳遍天下?!

  慕嫿有點同情柳三郎,壓低聲音道:「等將來我來給你的文章證明,女將軍一樣可以有名垂青史……」

  「不行。」

  柳三郎直接摀住慕嫿的嘴,柔軟的嘴唇碰觸掌心本該讓他心癢難耐,然而此時他正色道:「我不會有機會再給你寫這些……明白嗎?你要記得萬一你如同沐少將軍,我……我比皇上還瘋!」

  他可以不惜拉著所有人給慕嫿陪葬!

  慕嫿愕然,柳三郎苦澀一笑,越過慕嫿同皇上幽深的目光撞到一起,「伯父,我好像明白點了。」

  「陛下,皇后娘娘同七公主求見。」

  「朕不見她們。」

  「皇后娘娘捧著……捧著皇后寶冊,說是您不見她……」

  內侍的話還沒說完,皇后的聲音傳進來,「皇上若是不見臣妾,臣妾便撞柱去尋列祖列宗。」

  「讓列祖列宗知道皇上您做的事!」

  「皇上!」

  「懇請父皇見見母后。」

  七公主在外連聲哀求,聲嘶力竭的喊道:「母后不是嚇唬威脅父皇,她存了血諫死志,父皇,帝國不能沒有母后,她陪了您這麼多年,同您情分深厚,您就算不念夫妻情分,也當該記得母后為您付出良多,母后不是為一己私利懇求父皇,而是為帝國和江山社稷,母后不願父皇背負千古罵名,您開創盛世的功績不該被玷污。」

  「玷污?她竟說朕祭奠少將軍是玷污朕的聖名?若是聖名是漠視她戰死疆場而無人祭奠,朕寧可不要這樣的聖名。」

  「父皇……」

  隔著不遠,皇上冷冰冰的話語直接刺穿七公主的心臟,「你別別叫朕,朕不是……不認你這樣的女兒!」

  沒有見到七公主,慕嫿能感到七公主此時的震驚和痛苦。

  「以前皇上對皇后很溫柔尊重,對七公主也很寵愛,但凡七公主想要的,哪怕有違一些規矩,皇上也會盡量滿足七公主。皇上總是說既是女兒就應當嬌養著,做皇帝還不能滿足女兒的願望?有御史彈劾皇上寵七公主太過,皇上寧可寫幾本改正的詔書也不讓御史為難七公主,而後皇上依然如故,直到……直到……」

  「我的出現?」

  慕嫿接口道:「不過我覺得皇上最寵的人是你吧,三公子!?」

  柳三郎微不可見點頭,繼續說道:「皇上對七公主是嬌寵,而非對我的培養和信任。」

  外面傳來皇后的聲音,「陛下,您是瘋嗎?七公主是您最疼的女兒啊,是誰……是誰給你施了巫蠱,讓您性情大變,不顧妻女。臣妾不是阻擋陛下祭奠少將軍,而是您是一國之君,行事怎能刻著性子胡來?您難道不知外面百姓是如何議論您的?以前您同臣妾說過,身為帝王當以大局為重,以江山為重。臣妾一直相信記得這句話,可皇上您卻把這話忘了。」

  「讓一個死去的女人陪葬皇陵,您把臣妾放在何地?臣妾才是您的皇后,一國之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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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帝后和離?!

  皇后一生無子,唯一的尊榮就是皇后的位份,如今皇上明顯要把皇后的尊榮分給少將軍一大半,最近幾日總有人在她耳邊念叨,皇上讓少將軍陪葬皇陵是有心把後位給她,畢竟少將再軍不同於史書上任何陪葬皇陵的將軍,她是女人!

  還是葬在皇陵中風水最好,除了皇帝安葬之地外氣運最足的寶地,一般這位置大多留給同皇帝合葬的皇后。

  皇后和皇帝不可能同時殯天,以現在兩人的身體狀況,顯然皇上極有可能先於皇后殯天,皇后以後肯定是要同皇上合葬,又不能驚擾到皇上,只能在皇陵範圍內選一個最好地方,結果卻被另一個女人佔據!

  沒有兒子已是皇后一輩子的痛苦,死後哀榮又被少將軍佔據,她如何能不怨恨?

  「你們給本宮閃開?!本宮是皇后,要見皇上,誰敢阻攔本宮。」

  皇后也不忙著尋死血諫了,高高捧起冊皇后時候的寶書玉冊,「小七,給本宮教訓這群擋著本宮的奴才!」

  「是,母后。」

  七公主閃過一抹極快的掙扎,父皇對她越來疏遠淡漠,倘若失去皇后和太后的支持,她的志向如何實現?

  將來她也會像姐妹一樣隨便招個駙馬?靠著公主的俸祿過日子?

  那樣的日子絕不是她想要的。

  一直想效仿姑姑紅蓮長公主的七公主身手不錯,拱衛的內侍和侍衛不敢真傷到七公主和皇后,沒有皇上命令誰也不敢對七公主下狠手,很快七公主衝出一條路,護著皇后衝進靈堂。

  除了棺材之外,皇后第一眼見到瘦削的皇帝,見到皇上那雙波瀾不驚猶如深淵的眸子,莫名心頭一緊,手心立刻佈滿冷汗,皇上的眼角微揚,滿是嘲弄和無情。

  據說靈堂本就是陰氣極重之地,一股股陰風吹過,皇后打了個寒顫,外面的陽光無法驅散心頭的冷意。

  「陛下。」

  「父皇。」

  七公主站在皇后身後,顯得很是規矩老實,宛若世上最最聽話恭順的女兒一般,她眼角餘光掃過一旁,不嫉妒柳三郎,卻是看不上慕嫿。

  自從慕嫿出現在京城,她滿耳朵就灌滿慕嫿各種各樣的奇異之處,有人讚慕嫿騎射功夫,有人讚慕嫿長得漂亮,有人讚慕嫿性格好,當然也有人看不上她,但是太子和她的哥哥們縱然對慕嫿略有微詞,也會費勁討好慕嫿。

  原本有野心有夢想的七公主不在意慕嫿,終究是臣子的女兒,慕嫿再出風頭有能怎樣?

  可是姑姑紅蓮長公主明確表示會把一切勢力留給慕嫿,拜師姑姑,是七公主從小就定下的信念,突然被慕嫿輕而易舉得到了,而且慕嫿還成為父皇最寵的女孩子,她不甘心!

  她才是父皇的女兒,慕嫿的親生父親是父皇的臣子。

  「你得罪七公主了。」

  柳三郎話語透著篤定,七公主看過來的目光平靜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慕嫿輕聲說:「是她自己看不開,沒有皇上的寵愛,我還是我,她若想做紅蓮長公主那樣的女人,最先做得就是……別把皇上當做父皇!」

  「你這話其心可誅……」

  砰,一身脆響打斷柳三郎尚未出口的話,皇后把套在手腕上的佛珠甩向柳三郎,佛珠落在柳三郎身上又掉在地上,穿佛珠的繩子斷裂,一顆顆檀木佛珠在地上滾動發出聲響。

  「在皇上和本宮面前還敢竊竊私語,誰給你們的膽子?你們是依仗誰的勢力輕視慢待本宮和七公主?」

  皇后聲嘶力竭痛斥柳三郎和慕嫿,一陣陣笑聲突兀般響起,皇后心頭發毛,驚訝望著面容病態般蒼白虛弱的帝王。

  他瘦削的身體好似一瞬間拉長高大許多,擋在皇后面前,落在地上的影子好似能覆蓋住在皇后斥責下的兩人。

  「當然是朕給他們做膽,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們兩個是朕的心頭肉,原來只有皇后不知啊。」

  皇上緩緩吐出幾個字,「皇后也沒你標榜瞭解朕,以朕為重,否則皇后怎會趕過來冒犯朕?觸怒朕?」

  「皇上……」

  「跪下!」

  噗通,皇后雙腳一軟,跪在皇上面前,一瞬間好似抽走所有的氣力,「臣妾縱然冒犯聖上,也是一片好心,不忍皇上喪失一世英明。」

  「英明?朕從來就沒看中過什麼明君聖主,更不在意流芳千古。」

  皇上面前已經無皇后遮擋,他深邃的眸子看向外面婀娜威嚴的皇宮,「我只想為這個有可能遭受苦難的國家做些事,你們都不明白,把朕的退讓和顧全大局當做朕軟弱可欺,以為朕不敢要你的命,是不是?」

  皇后身子縮了縮,握緊手中的寶冊玉書,宛若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抓住救命的浮萍。

  「你不是想死嗎?不是不想做皇后嗎?」皇上冷笑道:「朕成全你,以前的確是朕太心軟了,總覺得你,你們這些在後宮中的女人不容易,什麼都不知道卻承受……朕的怒火和嫌棄。朕為你們考慮太多,反倒失去了做皇帝的樂趣,朕已經是皇帝了,這個天下的主宰,言出法隨,至高無上。」

  慕嫿舔了舔嘴唇,寧可見以前溫潤的皇帝也不願意見此時被惹怒掌握權柄的帝王,而柳三郎眸子卻是明亮的,幾乎同皇上的眸子重疊。

  「父皇,她是母后,是您的髮妻,再那麼艱難時,您都沒有拋下她,如今卻要逼死母后嗎?」

  七公主搶前一步抱住皇上大腿,苦苦哀求:「母后的心一直向著您,為您在太后娘娘滿前周旋,為您撫養皇子,為您……」

  「這麼說她同朕一起生活,她沒有任何的幸福感?」

  皇上沒有甩開七公主,捏住七公主的下顎,同她對視,昔日疼愛的女兒眼睛紅紅的,淚水盈盈,換做以前他會心疼,難免會順著她的心意,「跟著朕,她只有痛苦和委屈,還要忍受朕重視一個戰死的女將軍,朕放她自由如何?」

  七公主鯁住了,喃喃重複:「放母后自由?」

  「她是第一個同皇帝和離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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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救美的英雄不好當

  驚悚,震驚!

  哪怕有遙遠的記憶,慕嫿都被皇上決定嚇傻了。

  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錯,眼見柳三郎等人不可置信的模樣,耳朵和眼睛不可能同時出錯,唯一的解釋皇上果真同皇后和離?!

  這比皇上廢后還令人難以接受。

  慕嫿同純正的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沒有區別,即便她本能認為女子不該只能依附男子,著力提高女子的地位,也沒想過皇后可以同皇上和離。

  「我很佩服……佩服那位上師,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上師,他是比我師傅更厲害的存在,能扭轉一個皇帝的思想和本能。」

  柳三郎微微頷首贊同慕嫿,大有深意說道:「會有機會見到他的。」

  「父皇不能這麼做,您不能同母后和離。」

  「律法上明文規定夫妻可以和離,為何朕不能?」

  「您是皇上啊。」

  「你們還知道朕是皇上?朕以為你們都忘記朕是皇帝,朕可以做隨心所欲的事,廢后或是和離,皇后你自己選,朕不敢再耽擱你。」

  「皇上您是要逼死臣妾嗎?」

  皇后翻到平靜下來,抬眼看向皇上,「臣妾這些年兢兢業業打理後宮,不吃醋拈酸苛責皇上的寵妃,也沒有動過抱養皇子的想法。」

  「不是你沒有動過這念頭,而是這些年後宮的女人就沒有為朕添個皇子或是公主。」

  皇上嘲諷說道:「朕答應過你再有皇子就抱給你養,你敢說你沒有期待過親自撫養皇子?只可惜朕有再多的女人也沒有添個皇子,太子他們被太后抱去養大,縱然你在太后陪盡小心,為太子說盡好話,太子也從未把你當做母親看待,朕的成年皇子都是有母妃的,她們還都活著!」

  皇后猶如被人剝皮,撕裂開心頭最深的痛。

  「朕本不想說這些話,最近朕心情很不好,總是做夢想到一些……一些難以忘懷的事,朕在竭力控制自己,可你們一個個不停的冒出來觸怒朕,自以為是勸阻朕,打著為朕好的名義讓朕按照你們的要求做,做一個被你們擁護認可的皇上!你們從來替朕想過,朕罷朝半月,除了哀悼少將軍外,最大的原因是朕……朕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

  「伯父!」

  柳三郎快速趕到皇上身邊,握住皇上的胳膊,「伯父稍安勿躁,我讓皇后和七公主盡快離開。」

  「走,我們為什麼要走?柳三郎你就是魏王叔的兒子也沒資格命令本公主!」

  一直關心皇上的柳三郎感到腿上被針刺了一下,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有毒?!嫿兒快走。」

  「誰都走不了!」

  七公主慢慢起身,彈掉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塵,看著抱起柳三郎的皇上:

  「是父皇逼我的,誰讓父皇對他們比對親生兒女更好?當日姑姑沒有成功是因為父皇提前告密,今日我做到姑姑沒有做到的事,父皇還覺得姑姑選擇慕嫿是正確的?」

  皇上承受不住柳三郎的重量,跌坐在地上,依然不肯放下柳三郎,緊了緊手臂,按著發漲昏沉沉的額頭,「原來你用了仙人醉,連朕都騙過去了。」

  慕嫿筆直站在原地,好似對眼前的危險無動於衷。

  「沒用的,你內勁再強,仙人醉一時半刻排不乾淨,整個靈堂中的香料都添加無色無味的仙人醉。」

  七公主冷冷說道:「父皇至今還能保持清醒,已經讓兒臣很是意外了,您的龍體沒有外表看起來的病弱。」

  「小七?!」

  皇后蠕動嘴唇,顯然她是意外的,「你為何要這麼做?」

  「向偏心的父皇證明本公主才是姑姑的繼承人!」

  七公主得意輕笑,抽出匕首嚮慕嫿走去,「你就是個臣女,憑什麼同本公主爭?你以為外人稱讚你幾句,你就能騎到本公主頭上去?本公主是在皇宮長大的,見得多看得多,知道得也多,更清楚該如何掩藏起自己的野心,耐心的等候一擊必中的機會。」

  柳三郎拳頭卻攥得緊緊的,話說得震天響,依然還是無法護她周全,他竟然忽視七公主?!

  「我很喜歡你的這雙眼睛,明亮璀璨,清澈漂亮,不如你把眼睛給我,好不好?」

  無需慕嫿答案,七公主揮動匕首嚮慕嫿雙眼刺去,慕嫿沒有動,七公主卻被人用力撞開了。

  「三郎?!」

  皇上大為驚訝,方纔還虛弱躺在自己懷裡的少年胳膊染血,擋在慕嫿面前,柳三郎盯著震驚的七公主,牙齒被血染紅:「你別想傷她一根汗毛!」

  一字一句,一字一頓。

  他的胳膊上同樣插著一把匕首,面見皇上,哪怕是他和慕嫿再得寵,也會把槍火利器上交,但是插在他胳膊上的匕首是皇上……皇上身上攜帶的。

  仙人醉能讓人鬆軟無力,不過在藥效不深的時候,劇烈的痛處可以一時擺脫仙人醉的影響,七公主很小心怕人發覺,仙人醉的用量不是太多。

  「英雄救美?!恭喜啊,三公子,這一次您總算不被美人所救了。」

  七公主笑意盈盈,「魏王叔知曉此事,一定會為你高興,如此他可以少些喪子之痛。」

  柳三郎沒有躲閃,直面劃過脖子的匕首,死在慕嫿之前也好……「下輩子,我不會再輕視任何人……」

  身體被向後拽去,一道身影迅速在眼前閃過,噹啷一聲,匕首落地,七公主握著手腕,驚訝道:「怎麼會?你沒有中毒?!」

  慕嫿堂而皇之的轉身,把後背讓給七公主,查看柳三郎的傷口,微微搖頭:「你就是不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啊,我是誰?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你看皇上都沒有著急,你跑過來做什麼呢。」

  慕嫿說著說著突然拔掉插在柳三郎胳膊上的匕首,柳三郎悶哼一聲,臉龐煞白,「疼。」

  「你還知道疼啊?扎得這麼深,差一點傷到筋骨,你是不是不想考狀元?不想迎娶我了?!」

  上藥,包紮傷口一氣呵成,慕嫿眼底閃過一抹柔意,「以後再敢亂捅自己,我就先把你關起來,讓你一輩子沒機會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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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6: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有人告密

  慕嫿怎麼可能沒有中毒?!

  七公主不可置信望嚮慕嫿,她同平時一樣,沒有任何的不適,七公主咬牙再一次衝過去,直奔慕嫿的後心,這一次她不會再大意。

  慕嫿既然敢用後背對著七公主,亮出要害,自然是有底氣的,聽到耳邊傳來的風聲,她後面好似長了眼睛,躲開七公主的殺招,把柳三郎向身側拽了一把,有她在,別說讓柳三郎被七公主傷到了,就算柳三郎想要動手自保也插不上手。

  於是,慕嫿帶著一個『傷患』柳三郎同七公主你來我往打做一團,順便慕嫿還能幫柳三郎處理後續的傷口。

  柳三郎被慕嫿護得滴水不漏,蒼白失血過多的臉龐很是嚴肅,眼角隱隱跳動,他怎會落入這般的境地?!

  大敵當前,慕嫿能不能專心對敵?

  不要再理會他了。

  他沒有虛弱到需要保護的地步。

  七公主被慕嫿羞辱得脹紅了一張臉,慕嫿的漫不經心讓拼盡全力,誓死一搏的七公主顏面掃地,沒有比這更打臉的。

  一心對付的敵人竟然……竟然輕輕鬆鬆就能應付她的殺招,七公主捫心自問自己和慕嫿的差距如此巨大?

  「簡直是天和地的差別,你和慕嫿之間隔著……隔著十個三郎啊。」

  「皇上!」柳三郎惱羞成怒,他成了計量差距的工具?!

  「咳咳咳。」

  方纔癱坐在地上的皇上沒有起身,直接端坐,眉眼彎彎說道:「朕單指身手功夫,並不是說三郎趕不上七公主。」

  柳三郎冷哼:「您還不如不解釋!」

  皇上的笑聲痛快而愉悅,一掃過去幾日的沉悶陰鬱。

  七公主越打心越涼,到底怎麼回事?父皇不是該中毒?太子哥哥不是早該領人殺進來?

  怎麼一切同秘密商議的不一樣?!

  她本就不如慕嫿,又被皇上和柳三郎聯合嘲諷一頓,七公主心浮氣躁,感到末日降臨,略一走神,胸口挨了慕嫿一拳。

  慕嫿的拳頭不大,力氣不小,又沉又重,同七公主對陣,慕嫿看似閒庭信步,但是她從不曾放鬆大意,也不會為故意羞辱七公主拖延下去,見到取勝的機會,慕嫿從不留情,務必把敵人徹底打得失去反擊的力量。

  噗,七公主噴血,胸口好似被慕嫿打得炸裂開,連退幾步都無法止住頹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折斷的肋骨胸骨刺破衣服,白森森染血的骨頭裸露在外,鮮血染紅她的素色衣裙,七公主喃喃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皇后抱著腦袋尖叫,「啊,啊。」

  「你給朕住嘴!」

  皇上依然盤膝坐在地上,端是瀟灑愜意,手肘拄著膝蓋,手掌拖著下顎,「嫿嫿,沒聽見她問你為什麼嗎?」

  「皇上,重臣勳貴還等在宮外……」慕嫿著實不想痛打落水狗。

  「讓他們等著!」

  皇上異常霸氣,絲毫不在意宮外的朝臣勳貴,以前他就是太仁慈,他們才一次次犯上!

  慕嫿對耍無賴的皇上無可奈何,扶著柳三郎坐在墊子上,皇上都在地上坐著,柳三郎也不好坐椅子不是?

  沒見僅存的無庸公公都是跪著嗎?

  在少將軍的靈堂,只有慕嫿依然站著,好似這裡成了她的地盤一般,慕嫿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棺槨,又荒誕又有幾分宿命的感覺。

  「七公主一直很看不上太子妃,也打心裡看不上慕三小姐,你總認為自己比她們眼界寬闊,手段高深,其實在我看來你們都一樣。」

  慕嫿隨手甩出兩根從柳三郎身上取來的毒針,細弱牛毛的毒針沒入地面半分,就在七公主面前

  「除了用針,用毒外,你們還會什麼?當日太子妃對沐國公用毒,慕三媛雖然還沒對至親用毒,可離她給永安侯夫人的秘藥,怕也是來路不正。你們自以為趁人不備,用毒就能致勝,毒藥若是百戰百勝,還需要練武麼?」

  「這世上唯一最值得信任就是拳頭,也只有自己的拳頭和苦練出來的功夫不會欺騙你!」

  「我的確聞到仙人醉,用內勁排除毒藥不容易,若是我提前用了解藥呢?我可以告訴你,毒藥幾乎對我沒用。」

  慕嫿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感激師傅,「論玩毒和秘法上,鬼谷子一脈甩你七公主二十條街,你所用的毒藥都是我……師傅玩剩下的。」

  「毒藥可以取走一人的性命,想用毒藥威脅一國之君,七公主還是太天真了。」

  「我不知當日紅蓮長公主宮變的詳情,不如七公主知道得多,也不住在皇宮。」

  慕嫿把七公主方纔的自得話語全部還了回去,「以我推測,長公主絕不會用毒,她看不上七公主,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而是七公主不堪造就。」

  「噗。」

  七公主這回是被慕嫿氣得噴血,呼吸越來越輕,「父皇,父皇。」聲音同樣很輕,哀求道:「您就看著您親生女兒被慕嫿……」

  「生在皇家,你改明白勝者王侯這句話,對於失敗的人速死反而是福分。」

  皇上話語冷淡且無情,好似從來不曾寵愛過七公主這個女兒,以前的溫柔寬和嚴於律己的帝王逐漸消失了。

  「殺了帝女,慕嫿你一定會……會有報應的,父皇現在生我的氣,以後想念我的好……」

  七公主拼盡全力撐起殘破的身體,「你……不得……」

  「太子,該你出場了!」

  皇上抬高聲音,說道:「只是通風報信無法取信於朕,該怎麼做才能讓朕滿意,無需朕吩咐你吧。」

  太子緩緩走進靈堂,七公主睜大眼睛看清楚來人真是同自己密談的太子哥哥,「你……出賣我?」

  一切明明都是太子計劃的,她只是順勢而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沒有長公主的能耐胸襟,智商勢力,卻有不可控制的野心。」慕嫿走到柳三郎身邊,輕聲歎息:「太天真了!」

  柳三郎握住慕嫿的手,「不願意看就……」

  「不過是兄妹相殘罷了。」慕嫿不在意聳聳肩,「我沒你想得情感細膩,再殘忍的事我都經歷過,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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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6: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八章 謀逆的人太少

  太子還是很精明的,也遠比他外表看來的仁慈。

  生在皇家的孩子天生就帶著面具,他們最擅長就是演戲,同父母,同兄弟姐妹,同朝臣勳貴總會千變萬化,很難讓人察覺到本意。

  在皇上為哀悼沐少將軍做出許多在朝臣看來不合情理的決定後,太子隱隱感到有了上位的機會!

  皇上又罷朝半月,不問政務,廠衛也被排除在皇宮之外,別人暫且不說,皇上誠心誠意的哀悼少將軍,除了因戰死的少將軍痛苦外,皇上什麼都不過問。

  宮中的消息瞞不過太子,他的屬下幕僚也有人提出大膽的奪位計劃。

  太子知道自己能坐在儲君位置上的原因,不是父皇看重信任他,而是帝國需要一個儲君,他是太后和皇上,以及朝臣三方之間博弈的結果。

  不提他從不肯認輸臣服的兩個弟弟,就是逐漸掌握權柄,掌控全局的父皇隨時都可能廢了他太子的名分。

  只有坐在皇位上才是真正的一國之主。

  太子心動了,積極謀劃起來,他對七公主許以重利,一切都很順利,父皇好似一無所查,只是在動手之前,太子心慌意亂,同表妹說起後,表妹建議他最好留一條後路。

  「太子,你……」

  「殺父弒君,天地容不下你。」

  太子怎能容許七公主把話說完?狠了狠心,伸手蓋住七公主的口鼻,「遵從父皇旨意,送你上路。」

  七公主根本沒有力氣掙扎,眼珠渙散,緩緩合上眼瞼,原來慕嫿沒有說錯,她太不自量力,太愚蠢,也太天真。

  她根本沒有支撐自己野心的實力,還瞧不起太子妃和慕媛,早知今日,她還不如招個守本分的駙馬,在公主府相夫教子。

  「對不起,皇妹。」

  太子背對皇上,喃喃在斷絕生機的七公主耳邊低嚀,「你不死,死得就是我了,孤不想要你的命,是他們逼孤的。」

  又念叨幾句迫不得已,人不為己的話語,太子拋下心頭最後的愧疚,轉身面對皇上時,含淚道:「兒臣有罪,讓父皇蒙難,沒能及時阻止七公主,父皇,兒臣……兒臣實在對不住您多年的教誨。」

  「不,你做得很好!」

  皇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朝臣都說幾個兒子中,你行事最為像朕,朕原本還心存疑慮,不過今日過後,朕到是對你……刮目相看。」

  太子身體明顯一頓,「父皇一向是兒子的楷模,兒臣以為子似父是對兒子最大的認可,兒臣尚有許多向父皇學習的地方,還請父皇多多教導兒臣,讓兒臣能真正為父皇分憂。父皇,兒臣對您的忠心孝心可昭日月,懇請父皇莫因閒言碎語不信兒臣。」

  「朕何時不信你了?朕不是一直都很相信你?!外面的閒言碎語自然影響不了你和朕的父子情分,若不是你及時通知朕,朕怕是會有一番波折。」

  「父皇洪福齊天,自有神佛祖宗庇佑,七公主不過是個鼠輩,縱然沒有兒臣,父皇也能轉危為安,逢凶化吉,兒臣所作所為也只是盡了一個臣子和兒子的職責,兒臣不求父皇賞賜,只盼父皇能萬壽無疆。」

  砰砰砰,太子向皇上叩首很用力,很有誠心的樣子。

  皇上眼角微挑,慕嫿從側面看只看到嘲弄和冷漠。

  「可惜啊,可惜了她,朕本以為……本以為同她謀反逼宮的人還會多幾個。」

  「父皇?!」

  太子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心頭隱隱泛寒意,莫非一切都是父皇故意設得局?「怎會有大逆不道的人背叛您?縱然兩個弟弟對您頗有微詞,也不敢行亂政謀逆的事。」

  「真是可惜了,竟然相信太子會逼宮害朕!」

  皇上胳膊撐著地面,緩緩站起,走向靈柩,從一旁再次捻起三柱香,在燭火上引燃三根信香,皇上低聲道:「朕用心祭奠悼念你,被一群不孝子女弄成朕好似故意設局一般,朕對不住你啊。」

  慕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名感到身後陰風陣陣,給自己送葬果然不是好事,眼見皇上還要繼續說下去,連忙道:「少將軍在天之靈不會認為您不誠心,反而會覺得愧對皇上這片心意,舉國同哀,陪葬皇陵,您已經給了她為臣子的最大尊榮,已經……已經足夠了。」

  「陛下,少將軍已逝,您節哀。」

  「你說她戰死的時候在想什麼?」

  「……」

  太子心說誰會知道沐少將軍想什麼?為討好父皇,插嘴道:「兒臣以為少將軍會想著家業,想著殺敵為國盡忠,想……」

  「慕嫿,你說她想什麼?」

  還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柳三郎用完好的手蓋住眼睛,輕聲提醒:「說實話!」

  「她什麼都沒想!在疆場上拚殺,哪怕到最後一刻,她也沒有功夫想身前身後事,與其想那些東西,不如多拉幾個人陪葬。皇上,在她戰死前,她不曾想過忠君,也不曾想過生養她的父母,在徹底陷入黑暗閉上眼睛時,只有平靜,享受黑暗的寧靜。」

  慕嫿自然實話實說,雖然這些話皇上未必會喜歡聽,柳三郎默默歎息,「沒讓你說大實話啊。」

  太子覺得慕嫿簡直就是榆木腦袋,就這樣還能得父皇的寵愛?

  皇上突然轉身目不轉睛望著慕嫿,緩緩合上眸子,輕聲道:「也好,也好,什麼都不想就不知道痛,把痛苦留給活著的人才是對朕最大的折磨。」

  「太子,你既是殺了七公主,便替朕草擬詔書,向天下公佈七公主謀逆重罪,宗室除名,把她的屍體抬下去,別髒了朕給少將軍祭奠的聖地。」

  「遵旨。」

  太子滿嘴苦澀,誅殺親妹,最後的好處卻是慕嫿的,此時不適合封賞,等到少將軍葬禮之後,慕嫿還會被父皇晉封的。

  「另外。」皇上話語頓了頓,目光掃過皇后,問道:「朕怕是無法同你和離了,協同七公主謀逆逼宮,你不要再做皇后了,朕給你留條活路,以後你就在冷宮裡了卻餘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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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27: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九章 遺忘掉的人

  「不要,不要!」

  皇后再無方纔的氣勢,聽聞將在冷宮孤老,哭喊道:「皇上,臣妾不要,求求您相信臣妾,對七公主的謀逆一事,臣妾事先毫不知情,臣妾只是……」

  「朕不想繼續聽你狡辯,剛才朕不讓你進來便是給你留最後的機會。」

  皇上眸子泛著冷漠,微微搖頭:「你讓朕很失望,非常失望。朕本以為會同你維持夫妻名分,朕一直認為你不容易,你幾次在太后跟前出賣朕,朕都可以不計較不追究,畢竟朕做得也不夠好,朕同你說實話,從頭到尾,朕等得人不是你和七公主!」

  太子身體一顫,再一次低下頭,感到父皇的目光,盡量維持溫順忠心的樣子,心頭卻道一聲好險,得虧最後聽表妹一言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若是按照計劃他在七公主得手後殺進來,此時他……眼角餘光掃過七公主的屍體,也同她一樣了吧。

  那時候倒霉喪命的人絕不單單只有太子和他的幕僚屬臣,皇上進而能掃除一些左右搖擺的朝臣,進一步掌控朝局。

  皇上再仁慈也不會寬恕隨著皇子逼宮的臣子!

  「朕的兒子都很聰明,很孝順,凸顯出七公主蠢笨,所以她被太子處死了。」皇上看著痛哭悔恨的皇后,說道:「你去冷宮未嘗不好,省得把命丟掉,只要你在冷宮老實安分,朕可以保證沒人會去打擾你,也不會在吃穿住用上虧待你。」

  「皇上……臣妾在冷宮縱然什麼都不缺,臣妾還有前途嗎?臣妾這些年辛苦操勞,百般忍讓求得是什麼?一世尊榮,永遠都是皇上的皇后!」

  「果然在你心裡皇后的位置比我重要。」

  皇上苦笑自嘲道:「也是,怎麼可能有女子心儀上……別做夢了!」

  皇后緩緩起身,「您對臣妾不公平,臣妾撞死在你心愛的女子面前,讓她在天之靈永遠得不到安寧,以後史書上會留下她魅惑帝王的記載,比她的戰功,比她壯烈犧牲還要受後世人矚目,縱然有七公主謀逆,可後人只會說皇上為給她尊榮,逼死了明媒正娶的皇后,下輩子她若為女子,只為小妾,或是娼妓……」

  「啪。」

  皇上抬手給了皇后一個耳光,好似不解氣一般,又在明顯發愣的皇后臉上重重扇了兩個耳光。

  「你給朕閉嘴!」皇上彷彿一隻徹底被惹怒的獅子,眼裡迸發出嗜血的光芒,「你威脅朕?不,不是威脅朕,是你自尋死路?」

  皇上直接伸手卡住皇后的脖子,皇后的身體愣是被皇上提離了地面,雙腳虛懸在離著地面一尺的地方。

  慕嫿一臉震驚,皇上?也有不錯的功夫內勁?!

  否則怎麼可能單臂就把皇后舉起來?

  再一次確認皇上身體狀況沒有看起來那般病弱!

  皇上的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的秘密?

  皇后呼吸困難,一隻大手禁錮脖子,求生的本能讓她掙扎撕撓,雙腿用力蹬踏,一道道血痕留在皇上的手臂上,然而皇上依然很輕鬆讓卡住皇后的脖頸,「你不該詛咒她,哪怕朕知道你的詛咒永遠不可能成功,但是朕就是忍不了,忍不了你竟拿娼妓來說她。」

  柳三郎看了慕嫿一眼,拖著受傷的胳膊幾步趕到皇上身邊,沒有受傷的胳膊拽住皇上禁錮皇后的手腕,「伯父。」

  皇上通紅的眸子望過來,他心頭一緊,有種隨時都有可能被盛怒的皇上吞噬的錯覺,下意識道:「我是三郎,拙謹,伯父,我是拙謹!」

  「……朕送你的字拙謹。」皇上染血眸子多了一分清明,仍然不肯放下皇后,「你也要阻止朕?」

  「不是。」

  柳三郎堅決掰開皇上的手,「聽了皇后的詛咒,您生氣,我亦然,我寧可幫皇上動手處死皇后,也不願意您背負殺妻之名,而且在少將軍的面前,伯父……不該讓這些人玷污了她的眼!」

  「您隨時都可以處置皇后,何必非要在今日,在此不可?她不願意見您手上染血,還是您妻子的血……」

  「夠了!」

  皇上面色鐵青,胸口上下起伏,「三郎,不要再說下去,不要再說下去,你不明白,不明白……我的確不能讓她再見……我殺人。」

  他緩緩鬆開手,皇后滾落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方才差一點差一點就死了,在瀕臨死亡時,她遠沒有想得無畏不怕死,當時只想著活下去,冷宮也不是難以接受的。

  沒人去關心皇后,柳三郎輕輕鬆了一口氣,眉頭皺成川字,皇上扭頭看嚮慕嫿,「我不會殺了她……」

  慕嫿腦中閃過極快的片段,是什麼?她想不起來,扯起嘴角:「我同他不一樣,不會阻擋皇上。」

  皇上鐵青的臉色轉白,身體晃了晃,嚮慕嫿身邊走了兩步,又停下,扶住停靈的棺槨,「也是,你對朕只有忠心。」

  慕嫿理所當然的目光令皇上臉色更顯得慘白,他甚至不敢再同她對視,轉頭看向少將軍的靈位,手掌下的棺槨又硬又冷,陣陣的冷意凍結滔天的怒火,皇上說道:「把皇后他們帶下去。」

  「你們都出去,全都出去!」

  這句話是對慕嫿和柳三郎說的,兩人行禮後,退了出去。

  早一步出門的太子湊到柳三郎身邊,鄭重道謝:「方纔沒有堂弟,父皇險些鑄成大錯,有你在父皇身邊,父皇總能聽進去幾句勸,堂弟不是皇子,卻比孤這些做兒子更得父皇的心。」

  「也許正是因為我不是皇子,皇上才敢寵愛我。」

  柳三郎用沒有受傷的手扶住太子,「皇上心裡依然有您,您最後時刻的選擇皇上是不會忘記的。」

  太子訕訕然,「為父皇盡忠也是做兒子的本分,孤聽到些許風聲立刻回稟父皇,本以為七公主只是一時氣話……她的膽子太大了,她的黨羽,孤也不會放過,沒有同謀,她做不到在香料裡參毒。」

  「一切聽太子殿下吩咐。」柳三郎自然不會阻止太子給其他皇子身上潑髒水。

  慕嫿走開幾步,遠離無比虛偽的兩人,扶著白玉欄杆,站在台階上眺望宮門,方才閃過的畫面到底是什麼?

  她和皇上之間肯定有被自己遺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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