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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時間很快來到下禮拜,佟乃頊坐上前來迎接她的方仲與的豪華轎車,來到舉辦宴會的地點。
「來,小心。」方仲與先下車替佟乃頊開車門,還有意無意地與她來點肢體接觸。
「謝謝。」佟乃頊笑容可掏。
後座下車的艾洛和上校對看一眼,適時地和她保持距離,以防她突然福至心靈賞對方一個過肩摔時會殃及他們。
「不用客氣,應該的,你今天……好美。」方仲與說著,目光從她粉雕玉琢的五官緩緩落在雪白的胸口上,接著在她的腰臀之間徘徊流連。
「謝謝。」她依舊笑容可掏,卻垂睫想著,有什麼機會可以讓她假裝不小心戳瞎他的眼呢?
就在她假裝撥頭髮躲開方仲與的魔爪時,眼角餘光瞧見後頭也有車跟著進來,乾脆率先走在前頭進入會場,然而她只走了兩步就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方仲與從後頭走來,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腰。
「這款車子在台灣不多見。」她隨口說著,鎖定的卻是車牌號碼2862。
方仲與哼了聲,壓根沒回頭,帶著她進會場,「那是方仲連的車,是我老爸當年親自去國外幫他訂的手工車。」
「方仲連?」她想再多看一眼,可惜身邊的傢伙硬是帶著她往前走。
今日是兆盛集團成立五十周年的慶祝宴會,會場上冠蓋雲集,衣香鬢影。
進去後,迎面而來的是名保養得當的婦人,佟乃頊隱隱聽見方仲與嘖了聲,但還是沒有閃避地與婦人打了招呼。
「財務長。」
佟乃頊神色不變,卻不禁想起上一次的兆盛財務長是鄭雅文,想不到這一回竟變成這位婦人。不過想想也對,所謂命運法則根本沒有規則可言,也許鄭雅文已經脫離了與他們之間的宿命糾纏。
「方經理今天的女伴相當漂亮。」何美玲打量著佟乃頊,笑笑地頷首。「你好,叫我何姨就好。」
「您好。」佟乃頊有禮貌的點點頭,暗自記下這個人,決定將她納入調查名單,正要跟著方仲與再往前走時,聽見何姨喊方執行長,她隨即回頭,想看看方仲連的廬山真面目。
豈料一回頭,看見的卻是跟隨在男人身邊的鄭雅文魂魄。
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鄭雅文已經逃出宿命糾纏,想不到卻是成了芳魂一縷,而且還跟在方仲連身邊。
「走吧。」
感覺方仲與扣著她的腰,不讓她多作停留,她擺低姿態,帶點撒嬌意味地央求著,「等一下,我的腳有點痛,讓我休息一下嘛。」
方仲與聞言,一整個龍心大悅,直接將她打橫抱起,「腳痛要早說,我先帶你進休息室。」說著轉身就走。
「我……」佟乃頊拳頭緊握,忍耐著沒當眾揮拳,但已經暗自決定了,絕對要他踏不出休息室的門。
跟在後頭的艾洛和上校安靜地守在休息室外,不一會就見佟乃頊打開了門。
「有沒有看見兆盛執行長往哪邊走?」她問道。
艾洛偷偷地瞄了眼房裡的狀況,無言。
上校只是聳了聳肩,「沒有注意那麼多,但既然是兆盛的人,一定會在宴會上。」
「你們兩個留在這裡,他要是醒了,就跟他說我先走了。」
「是。」
待佟乃頊走遠,艾洛才低聲說道.?「裡頭那位趴得很難看,要不要稍微幫他調整一下姿勢?」
「不用,這樣他才會記得必須尊重女性。」
「也對。」
* * *
很快來到會場上,佟乃頊找到了方仲連,只見他靜立一旁,身旁圍繞著不少政商界名人,他——與其對答,氣度泱泱,笑容得體,那種嚴肅中又帶點隨和的氣息,簡直就像是……崔子仁。
她頭痛地閉了閉眼,甩開前世今生的糾結,只想搞清楚一個學長口中說沒嫌疑的男人,身邊為何跟著魂魄。
於是當天回去後,她便告訴學長自己的發現,李傑生聽完表示會立刻進行調查。
幾天之後,佟乃頊才剛打開家門,便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學長,今天這麼早?」
「想你啊。」
她搖頭笑笑,進了屋,問:「吃過了嗎?」
「不吃,只是回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等一下還要趕回局裡。」
「查到鄭雅文的消息了?」她有些意外,因為只憑名字就想要找到身分符合的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他只用了幾天就查到了。
「真會猜。」李傑生捏了捏她的鼻子,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我從檔案裡找到一名去年死於氣爆的鄭雅文,當初是以意外結案,原因是洗澡時瓦斯外洩造成氣爆,現場並無疑點,但我後來找到鄭雅文的父母,結果對方竟對此事避而不談,我只好找鄭雅文的姊妹淘一個個詢問,這個答案……讓人意外也不意外。」
「怎麼說?」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她隱隱有些不安。
「鄭雅文的姊妹淘出示了LINE裡頭,鄭雅文發送的最後一則訊息,寫著她遭方氏兄弟和林博源性侵,結果當天晚上就發生氣爆身亡了。」
佟乃頊瞪大眼,過往曾經存在的憤怒又在她胸口燃燒了起來。
「而她的姊妹淘也提到,當時鄭雅文是和方仲連在交往。」李傑生握著她的手給予安撫。「我已經申請傳票,要他到案說明。」
佟乃頊不語,她完全可以體會方仲連的心情,殺了那種敗類,一點愧疚感都不會有,她甚至有點後悔要艾洛和上校去盯著方仲與。
突然間,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學妹,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要你在方仲連錯得更多之前讓他停手。」李傑生捧起她的臉。「況且那段LINE對話也能成為呈堂證供,對方氏兄弟提出告訴。」
佟乃頊輕蔑地笑了聲,「學長,這種話拿去唬外行人還行,唬我就不必了。那幾行字是定不了罪的,沒有驗傷單,沒有精液和皮屑,這些關鍵證物只要缺上一樣,罪名就不可能成立,那段對話只能重創方仲連,讓他的身心再痛一次而已。」
「學妹,偵訊他不代表要起訴他,就算他有動機也不代表他會犯罪,況且這兩件案子還是有很多疑點。」
「是啊。」她意興闌珊地應著。
「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她當然知道,只是不滿的情緒一直高漲著,在李傑生離開之後,佟乃頊一夜未眠,乃珍現在和潮輝好好的,因為他們有幸能夠改變命運,這是老天給予的禮物,但是有太多人沒有再一次的機會。
隔天一整天,佟乃頊都懶懶地窩在辦公室裡,茶飯不思,像是讓腦袋放空,不讓多餘的情緒困擾自己。
直到晚上時,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一眼,竟是方仲與來電。
「喂?」她接起,敷衍地應著。
先前艾洛回報,這傢伙正在私人會館裡開趴,裡頭男男女女數十個,還有公關作陪,熱鬧得很。
「救我!你的保鑣在哪,叫他們趕快進來,快!」
「不是你讓他們待在外頭的嗎?」她警覺地坐起身,仔細聆聽那頭是否還有其他的聲響,但吊詭的是明明在開趴,怎會如此安靜?
「你快叫他們進來!有人要殺我,快救我!」
「你現在人在哪裡?」佟乃頊快速地拿起另一支電話撥打艾洛的手機。
「我在房裡!」
「哪間房?」私人會館裡的房間一大堆,不說清楚怎麼救!
「我在二樓樓梯上來的這一……」
那瞬間她似乎聽見了箭翎的聲音,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響,她猛地瞪大眼,此時另一支電話接通,那頭傳來艾洛的聲音,她啞聲道:「艾洛,馬上報警,封鎖現場,尤其是會館二樓,不准任何人進出,動作快!」
雖然她覺得方仲與這種人渣死了也無所謂,但是在她派人保護之下,竟還有人可以行兇,簡直是太打擊她了!況且如果她沒記錯,方仲連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刑事局的。
那麼行兇的到底是方仲連的共犯,還是說兇手其實另有其人?
* * *
接到消息,李傑生立即趕到,剛進入被封鎖的私人會館裡,就見佟乃頊在二樓走動著。
「學妹!」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學長怎麼來了?」
「這是我的轄區,當然要來。」走上二樓,他回頭看了下一樓大廳,見到數十個男男女女正被警方就地問訊,「底下有問出什麼線索嗎?」
「一群醉癱的人能提供什麼線索?」她冷冷挑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佟乃頊將她接到電話後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我看過方仲與的屍體了,確實是被十字弓射穿喉嚨而死。」她有種不寒而憟的感覺,這種巧合讓她非常不舒服。「那群醉癱的男女並沒有看見有眼生的人上二樓,也不知道方仲與為什麼要上來,我讓艾洛趕來封鎖了二樓,照道理,依艾洛的速度,二樓的人是來不及下樓的,但是除了方仲與的屍體,什麼都沒有。」
「別想了,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
「但是有一個可能。」佟乃頊走到窗邊,朝他招了招手。
李傑生走近,就見她指著一處窗框,「等一下請鑑識人員查查這裡有沒有指紋,這個窗子的鐵窗是移動式的,我覺得兇手應該是從這裡進出,除了可以躲開監視器外,就算是女孩子也爬得上二樓的窗架,因為這棟大樓外觀設計的關係,有很多地方可以踩,上下都容易。」
李傑生不禁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很有研究?」
「當然,我以前就是從這裡爬上樓避開監視器的。」她聳聳肩。
他還能說什麼呢?「好了,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回去休息吧。」
「我也得被偵訊,因為我是他臨死前最後通話的人。」
李傑生無奈地嘆了口氣,直不知道該拿這莫名其妙的命運如何是好。
一行人回到警局,在佟乃頊作完筆錄後,李傑生端了杯咖啡給她。
「等一下我先送你回去再回來,這幾天我大概都要待在局裡了。」
「方仲連呢?」
「請回了。」
「因為方仲與死了的關係?」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他實在太配合,有問必答,而且他都有不在場證明,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請他先回去了。」
佟乃頊喝著咖啡,問:「你有跟他提LINE的對話嗎?」
「有。」
「他是什麼表情?」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我問他不是在跟鄭雅文交往嗎?他說只是曾經交往過,後來就沒再聯絡了。他的表情從頭到尾都一樣,就連語調都沒變,如果說是演技,那也太可怕了。」
「學長,他跟這幾件案子脫不了關係,而且下一個被害者一定是方仲和。」佟乃頊肯定地說。
李傑生拿走她的咖啡,將她拉進懷裡,「他給我的感覺,有點像以前的你。」
「我知道,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才會認為他就算不是兇手也脫不了關係。」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人在極度痛苦之下會變得異常平靜,那是一種變態的心理現象,把恨精準地投注在幾個標的上,徹底執行……學長,你覺得老天讓我這一次當旁觀者,看著別人走我以往走過的路,到底是為了什麼?」
「學妹,你進步了,要是以前你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問題,也許這就是老天要讓你明白的。」
他讚賞地說完,有些情難自禁地親吻她,「啊,抱歉,我好像違規了。」早知道會違規,他就應該吻個夠本才對。
「記你一個警告。」說著,她又將他拉回,熱情地獻吻。
李傑生笑著回吻,心想,記兩個警告也沒關係。
* * *
調查陷入僵局,一連三件跟兆盛有關的案子竟然都懸而未決,偵一隊首當其衝的被叮了滿頭包,李傑生現在幾乎是以刑事局為家,和佟乃頊分隔兩地,只能靠LINE聯繫。
進入十二月了,破案的壓力還是重重地壓在偵一隊上頭。
「乃頊,查到了。」孫韶儀敲敲門,進了辦公室。
「方仲連的所有資料?」
「嗯。」孫韶儀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他是三歲的時候被接回方總裁身邊的,生母的身分因為保密到家,就連兆盛的幾個元老都不是很清楚,可是我那個當記者的同學偏偏跟兆盛的貴婦團有熟,因而知道兆盛的財務長何美玲就是方仲連的生母。」
「何美玲?」佟乃頊很驚訝。
「聽說方仲連其實挺可憐的,被接回生父身邊,卻受到大媽和方氏兄弟欺凌,何美玲吭也不敢吭一聲,似乎是當時和方總裁有什麼約定的樣子。」
「他該不會連自己的生母是誰都不知道吧?」
「他一定知道,母子天性,就算他不記得,何美玲也不敢認他,但對他的好,一定會讓他看出端倪的,反正他待在方家就是被欺負的份,直到他留學歸國,受到方總裁重視,一再拔擢,有了權勢自然是能將方氏兄弟踩在地上,況且那時大媽也已經去世了,他也搬到外頭住,心態上應該是比較自在。」
佟乃頊不予置評,又問:「方家那對兄弟應該視他為最大的絆腳石吧。」
「沒錯,尤其當方仲連成了兆盛航空的執行長,那股不爽應該到達頂點,自從方總裁去年住院後,私下更是動作頻頻,內部分裂成太子派和庶子派,說難聽一點就是互扯後腿,搞得彼此都很難看。」
「既然這樣,難道都沒傳出與銀行間的增貸融資或者是內線交易?」那些財經記者應該對這種消息最為敏銳的。
「不管怎麼說,兆盛是架構龐大的財團,政經兩邊都很吃得開,當然對於封鎖消息也很在行,有什麼小道消息怕都會在第一時間就封鎖。」
佟乃頊輕點著頭。說的也是,這種手段她以前就嘗過了。
「是說你怎麼會想查方仲連的背景?查這個對學長現在查辦的案情有幫助嗎?」
佟乃頊頓了下,「……誰是你學長?」
「他都叫我學妹了,叫他學長是合適的稱呼,而且這樣感覺比較親近。」
佟乃頊正色地看著孫韶儀,「韶儀,他只有一個學妹,就是我,懂嗎?」
孫韶儀笑得一臉促狹,「有酸味耶,好可怕的佔有慾。」
「懶得理你。」她撇著嘴,消化著好友提供的消息。
查方仲連的背景,不外乎是藉此把網拉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相關的事證。這三件案子再不解決,她跟學長就要變成牛郎織女了。
「頊姊!我解開了!」韋薇薇面容憔悴但難掩興奮地衝了進來,壓根不管他金色的假髮已經快鬆脫。
「密件解開了?」佟乃頊喜出望外地問。
「沒錯,我終於解開了……嗚嗚,馬的,竟然是用大易,氣死我了!」
「完整的文件呢?」
「我剛才寄給你了。」他自動幫她開信件、下載檔案。
佟乃頊看著電腦螢幕,驚詫得小嘴微張,原來這份檔案記錄了方仲和將公司資金轉進豐盛物流,再利用豐盛物流投資一家名為勁達的投顧公司,裡頭還有幾筆帳的轉出轉入,總金額竟然高達五億多。
「乃頊,感覺上很像五鬼搬運耶。」孫韶儀指著上頭的明細,「一般公司正式投資的標的不會用這種方式匯款,而且一轉再轉也太不合理了。」
「嗯,這家勁達投顧應該是人頭公司吧?」
「機率很高。」
佟乃頊不禁笑瞇了眼,「韶儀,把這份資料寄給你的同事,算是回報她幫你查探消息的回禮。」
「哇,這份大獨家不知道會替她賺進多少獎金。」
「那也要她的老闆敢衝。」
「放心吧,她家老闆要是不敢,咱們多的是方法散佈,只是你怎麼不直接交給檢調?要不交給學長也好啊。」孫韶儀不解地問。
佟乃頊睨了她一眼,「當然會給他,但是先交給媒體,檢調的動作就會快一點,你不知道現在的媒體是第三方正義嗎?」就算尚未查證,也會為了獨家先把議題拋出去,而檢調因為壓力,會馬上大動作搜索兆盛,而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那就交給我吧。」孫韶儀馬上行動。
佟乃頊站起身,拍拍如風中殘燭的韋薇薇,順便幫他把假髮拉正,「薇薇,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覺吧。」
韋薇薇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拖著腳進休息室,倒頭就睡。
佟乃頊拿起手機,思索著要不要先把這個好消息透露給學長。
* * *
當天晚上的頭條新聞就是兆盛總經理涉嫌掏空集團,檢調也立刻大動作搜索兆盛,取回所有相關財務報告和資金流向明細,將方仲和給押進地檢署偵訊。
隔天一早,佟乃頊被做菜的聲音吵醒,也不管還沒洗臉,掀被下床開門一瞧,果真看見李傑生正在廚房忙著。
「我把你吵醒了?」李傑生剛從烤箱將吐司拿出,一回頭就見她倚在流理台邊。
「你怎麼會這麼早回來?」她以為再快也要兩天後才見得到他。
「檢察官把我的工作搶走了,我只好回來了。」他湊近她,等著她的吻。
她推開他的臉,「結果呢?」
李傑生一臉哀怨,「還能怎樣,他拒絕夜間偵訊,所以等一下才會正式偵訊,等那頭偵訊完了才會輪到我上場。」
「掏空背信罪應該不是偵一隊負責的。」
「的確不是,我負責的是林博源的命案。」他慢條斯理地在吐司上頭放上起司片,擱上他烤好的肉,加上苜蓿芽和生菜,淋上他精心調配的醬料,再蓋上烤得酥脆的吐司。「法醫驗屍時,從林博源的指縫裡取出了衣料纖維,經過追查,那是新開發的機能性纖維,是某家名牌今年主打的產品物料,聽說方仲和是該品牌的愛用者,所以要找他聊聊,順便驗一下DNA。」
「喔,大有斬獲呢。」
「這得要感謝你,也要感謝韋薇薇,改天買套水手服送他。」
「……你喜歡高中生的水手服?」
「有哪個男人不喜歡,」他隨口應著,立刻察覺失言,趕忙糾正,「但是我最想看學妹穿。」
佟乃頊哼哼兩聲就轉回房間,一點挽留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將早餐端到餐桌上,偷偷溜回房間,才發現原來她是進浴室梳洗,於是乖乖地坐回位子上等她。
不一會,她神清氣爽走來,手上還拿著一張照片,李傑生仔細一看,竟是高中時期的佟乃頊,還穿著白衣藍裙的水手服。
他伸手要拿,她卻立刻塞進口袋裡。
「學妹,這麼珍貴的照片再讓我看一下嘛,綁著馬尾穿水手服的學妹好萌。」李傑生伸長了手,好想再看—眼。
「我的高中制服還擱在我的衣櫥裡。」她不理他,拿起用料豐盛的吐司大口咬下。「你要是乖乖聽話,我會考慮穿給你看。」
「怎樣才算乖乖聽話?」又要他簽不平等條約了嗎?
「這個嘛,讓我想想再討論。」
「學妹……」
「安靜,我們已經很久沒一起吃早餐了,安靜地陪我吃早餐。」
李傑生笑瞇了眼,坐到她身旁,「那有什麼問題,等手頭上的案子都解決,我會有幾天假可以好好休息。」
她都懶得吐槽了。幹外勤的通常是二十四小時待命,騙人沒當過警察是不是?但不管怎樣,久違的兩人早餐時光讓她止不住笑。
* * *
接受偵訊的方仲和在律師陪同之下,只針對幾處疑點說明,檢察官將他列為被告後,律師聲請交保,卻遲遲沒下文。
一會,偵訊室的門打開,進來的卻是李傑生。
「不好意思,法官還在裁定交保金額,所以麻煩方先生再稍等一會。」李傑生說著,拿著手中的牛皮紙袋坐到方仲和對面,「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麻煩方先生讓我採集頭髮和口腔細胞。」
方仲和隨即看了眼身旁的律師,律師代為發言,「我不認為我的當事人需要配合。」
「不,他必須配合,日前法醫在林博源的指縫裡找到衣料纖維,上頭檢驗出微量的DNA,所以需要方先生配合檢驗DNA。」李傑生從牛皮紙袋裡取出幾個封口袋。
「關我什麼事,難道警方可以隨隨便便就叫人驗DNA嗎?」從昨晚就待在偵訊室,方仲和的情緒已經瀕臨臨界點。
「當然不是隨隨便便,是因為昨日被揭發的那份資金流向明細,警方認為方先生有可能因為掏空轉注資金後的利益分配不均而殺害林博源,當然這只是揣測,為了證明方先生的清白,難道方先生不認為驗DNA是可以讓自己洗刷嫌疑的最佳辦法嗎?」
方仲和臉色變了又變,看向律師,律師只能無奈地對他點頭。
「方先生趕緊讓我採完檢體,說不定等一下法官的裁決就下來了,從昨晚忙到現在,方先生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了。」李傑生好言相勸著,像是想起什麼,又道:「對了,有境管,方先生千萬別亂跑,以免引起誤會,還有保持聯繫,因為偵一隊隨時會再傳訊方先生。」
採完檢體,李傑生道了聲謝就離開偵訊室,將檢體教給鑑識科人員後就下斑,回到家裡,他邊享用著學妹親手烹煮的晚餐,邊聊著今日的大概。
「所以還是交保了?」佟乃頊問。
「嗯,一千萬交保,保釋金不到半個小時就籌好了,真的是財大氣粗。」
「DNA檢驗快一點的話七天就出爐了,你可以準備傳票了。」
「我不急著申請,因為蘇檢打算再聲請羈押,我先看她的表現再決定。」他喝了口魚湯,露出幸福得快要死掉的表情,「好鮮美,學妹對我真好。」
不是他要嫌棄便當店,而是連吃了一個月同家店同菜色的便當,任誰都會膩,更何況每次都是抓著時間吃,再美味也品嚐不出來。
「那是我要補膠原蛋白的。」她挑眉說道。
李傑生哈哈笑著,將桌面的菜全部掃進肚子裡,撐死都甘心。
飯後,佟乃頊泡了去油膩的普洱茶給他,打開電視坐在他身邊,「方仲與的案子呢,有進展嗎?」
「從你說的窗口附近確實採集到指紋,還在比對中,此外會館裡的十字弓並沒有減少,所以兇器是兇手自個兒的,買賣十字弓都必須要登記證件,目前以十字弓箭的款式作為搜查方向,還需要一點時間。」
「假設郭豐安是因為發現方氏兄弟和林博源掏空公司,欲揭發之前遭方氏兄弟推下樓,後來方氏兄弟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對林博源痛下殺手,到此為止都相當合理,但方仲與的死反倒顯得突兀。」
李傑生喝著普洱茶,隨即將她摟進懷裡,「不管哪些,橫豎有線索在手,就不怕查不到,好不容易可以單獨相處,咱們還要聊這些殺風景的話題嗎?」
佟乃頊想了想,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她還不是打算早點將這些煩人事給處理完,兩人才能再多一點相處時間。
「學妹,我可以再違規一次嗎?」他親吻著她的髮,請求著。
佟乃頊倒進他的懷裡,抬眼看著他。
他的天線立刻收到訊息,正要吻上她的唇時,手機響起,教他猶豫了下。
「接電話。」她好心地將手機遞給他。
李傑生暗罵了聲,一看是檢察官的電話,隨即接起,「蘇檢,有狀況嗎?」
「很大的狀況,方仲和現在在醫院,他說有人要殺他,你要不要過來一趟?」蘇沛漫在電話那頭很疲憊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
「我聲請羈押,法官裁准,所以我帶人去押他,誰知剛到兆盛大樓門口就發生氣爆,要不是他跑得夠快,這案子也不用辦了。」
「我馬上過去。」結束通話,他滿臉抱歉地摟了摟佟乃頊,「學妹,真的很抱歉,我先過去了解狀況。」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認得他,就當是去探病的。」
「原來學妹這麼捨不得離開我。」
佟乃頊呿了聲,懶得理他,回房換衣服去了。
兩人驅車前往醫院,李傑生將車子停在醫院的停車場裡,佟乃頊下了車,有些頭痛地揉著眉頭。
「不舒服?」李傑生下車後問,瞧她搖了搖頭,隨即敏銳地想起她的體質,「數量很多?」
「嚴重客滿,爆房了。」
「多到會讓你不舒服?」
「不會,通常鬼魂不會招惹我,只是數目太多,偶爾會讓我分不清楚人和魂。」吸了口氣,她牽著他的手,「走吧,反正習慣就好。」
李傑生親吻著她的手,帶著她朝急診室而去。
就在急診室外,佟乃頊瞧見了鄭雅文的魂魄,隨即一把拉住李傑生。
「怎麼了?」李傑生不解地看她朝左側望去,表情相當嚴肅。
「鄭雅文。」
李傑生聞言,環顧四周,下意識地找起方仲連,「有看到方仲連嗎?」
「沒看到,可是鄭雅文既然在,方仲連離這裡一定不遠。」這是她的經驗法則,鬼魂一旦跟著一個人,必定有其原因,所以不太會半途換人,更不會離那個人太遠。
「難道說氣爆與他有關?」
「很有可能,不是嗎?」她直視著鄭雅文,發現從一開始鄭雅文的視線就與她對上,真的是挺特別的,「學長,幫個忙。」
「什麼忙?」
她緊握他的手,「我想跟她對話,咱們到角落裡假裝說話,要不然我自言自語會被當成瘋子。」
李傑生點點頭,反正方仲和並沒有急迫性的人身安全,暫時把他丟到一邊也無所謂,於是兩人走到角落,佟乃頊瞧見鄭雅文也跟了過來。
「鄭雅文,你有話跟我說?」她邊問邊假裝幫李傑生整理衣領。
「是,終於可以對話了……」鄭雅文模糊的臉揚起淡淡的笑,「你能不能幫我告訴他,請他遵守十二月二十一日對我說過的承諾。」
「十二月二十一日?」她喃念著,聽見李傑生附在她的耳邊說:「她的死亡日期。」
「什麼承諾?」她問。
鄭雅文搖了搖頭,沒打算回答,「幫我告訴他,請他好好地活著,我會一直在他身邊,直到他的生命終了,就算他看不見我,聽不見我的聲音,我都會陪伴著他。」
「那是不可能的吧,不要讓我說謊。」佟乃頊皺眉。
雖然她對鬼魂什麼的沒研究,但依照她的經驗,若不是仇恨中的對價關係或持令旗而來,很難跟著一個人到生命終了。
鄭雅文笑了笑,「是真的,你不用說謊,我會一直守著他。」
佟乃頊瞅著她,看她身影漸散,最後消失不見,她隨即環顧四周,卻還是沒瞧見方仲連的身影。
「說完了?」
「嗯,我覺得她挺了不起的。」
「怎麼說?」
「一般的鬼魂除了懷著恨意顯得面目猙獰,其餘的大多沒什麼表情,就算說起話來也是不斷地跳針,但是她面有笑容,還能講出有條理的字句,她應該是真的很愛方仲連,或許該說他們兩個真的深愛彼此吧。」
「待會再試試看能不能連絡上方仲連,要趁他還沒鑄成大錯之前阻止他,而現在……先去看看方仲和那個傢伙想說什麼。」
她點了點頭,跟著他進急診室,還沒詢問方仲和在哪一床,裡頭便傳來了急救的聲音。
「蘇檢!」李傑生看見蘇沛漫和幾名員警就在急救的那床外頭。
蘇沛漫回頭,雙手朝他一攤,「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明剛剛還正常地跟我交談,下一秒卻突然呼吸困難,醫生正在急救。」
佟乃頊聞言,偷偷掀開床簾,就見床簾的範圍內幾乎是魂滿為患,她小小的動作驚動了他們,一個個都朝她行注目禮,正當她打算偷偷退出時,卻瞥見郭豐安竟然掐住了方仲和的脖子,而正在急救中的方仲和臉色慘白如紙,醫療人員對他又是電擊又是CPR的,卻是半點成效也沒有。
她該不該阻止?這種敗類應該可以不用救他,但當她目擊床邊的鬼魂被郭豐安吸引了過去,她不禁脫口喊道——
「郭豐安,住手!」
話落的瞬間,包括醫療人員和鬼魂們都看向她,當然,郭豐安也瞧見她了,緩緩地鬆開了手。
電子儀器發出的尖銳聲響緩和了下來,醫療人員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馬上沉穩下來,看著儀錶上的數值,確定生命跡象穩定後才拉開床簾,對著蘇沛漫囑咐幾句。
「學妹,你剛剛喊郭豐安,是……」李傑生將她拉到一旁。
「他正在掐方仲和的脖子。」她低聲說著。
「對了,郭豐安也在這家醫院的加護病房,難不成他已經死了?」
「我也不知道,沒研究。」她很坦白地搖頭表示不知。「如果郭豐安打算再下手,我不見得能阻止他第二次,不如就這樣吧。」
她想,只要方仲和一死,郭豐安心結一解,就不會再有剛才的古怪現象,後來,不禁暗罵自己大驚小怪,實在不該打擾他的。
「不行,這麼一來兆盛幾件案子都會變成懸案,上頭沒辦法交代。」
佟乃頊呿了聲,「這又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李傑生沉吟了下,突地咧嘴笑了,「不過,也許咱們可以利用這個方法稍微嚇嚇他,趁著他驚魂未定的時候嚇是最有用的。」
兩人對視一眼,不需言語,彼此意會。
「蘇檢。」李傑生拉開床簾,驚見方仲和竟死死地抓著蘇沛漫不放。
蘇沛漫緩緩回頭,「幫個忙,好嗎?」
李傑生拉著佟乃頊進到床簾裡,就見方仲和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一雙眼不安地環顧著四周。
佟乃頊直盯著站在床頭的郭豐安,他的表情比剛才和緩多了,應該是可以溝通的狀態。「救我……有人要殺我!」方仲和放開了蘇沛漫,轉向李傑生求救。
趕在李傑生開口之前,佟乃頊搭住他的手臂涼涼地問:「你確定是人嗎?」
此話一出,方仲和隨即臉色大變,蘇沛漫更是不住地用眼神詢問李傑生。
「你……你說什麼?」方仲和顫抖著聲音問。
佟乃頊朝著郭豐安說話:「郭先生,有很多事方先生一直閃躲,不如你來跟我說好了。」
所有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床頭位置,方仲和目光戒備地瞪著床頭,又不住地看看佟乃頊。
「他和方仲與把我推下樓……」郭豐安喃喃道。
佟乃頊佯訝道:「他把你推下樓?他為什麼要把你推下樓?」
方仲和閃到另一側,佟乃頊隨即指著他手按的地方,「那裡也有一位,你按到對方的頭了,麻煩挪開。」
聞言,方仲和嚇得想要跳下床,驚恐地環顧四周,隨即惱聲大吼,「裝神弄鬼!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佟乃頊聳了聳肩,專心聽著郭豐安說。
「他要阻止我揭發他和林博源聯手掏空集團資金的事,我寄給你的資料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一份主帳並不是在電腦裡,而是在他辦公室的保險箱裡。」
「主帳本是在他辦公室的保險箱裡?」她笑咪咪地望向聽到這句話後一臉錯愕的方仲和,手肘頂了頂李傑生。「學長,蘇檢,記得別放過他辦公室裡的保險箱,裡頭的主帳本才是最關鍵的證據。」
蘇沛漫一頭霧水地看著李傑生,眼角餘光瞥見方仲和一臉見鬼的樣子,彷彿真教佟乃頊給說中了,可到底是誰跟她說的?她什麼都沒看見。
倒是李傑生老神在在,他雖然也看不到,但他已經被女友嚇過,很確定她的能力。
「方先生,知道你剛才為什麼突然不能呼吸嗎?」佟乃頊笑看著方仲和蒼白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可惡的人,殺了他不見得是最痛快的方法,「因為郭先生剛才掐著你的脖子,當然不只他,好比這裡、這裡、這裡……」
只要是佟乃頊比的方向,方仲和就往另一側閃,別說他,就連蘇沛漫也一路快要退到床簾外,就怕一個不小心踩到或打到什麼,她會感到十分抱歉。
「可以把數目累積到這麼多,你也算厲害,不過你可能沒想過,醫院是生與死的界線,所以這裡頭的鬼魂非常的多,好的壞的,會互相牽引互相吞噬,到最後會起什麼變化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郭豐安剛才差點被同化了,至於等一下會不會再來一次,我也不知道,你自求多福吧。」
話落,她親熱地挽著李傑生,「學長,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這裡的事交給蘇檢就可以了。」
方仲和雙眼像是要瞪凸一般,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別走,你別走!」剛才快要不能呼吸時,他隱約聽見她叫郭豐安住手,然後他脖子上的窒息感就真的消失了,要是她一走,他不是死定了!
「方先生,我只是來探病的,你的下場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警官,你不能讓那些東西殺了我!」
李傑生一臉為難地說:「可是,我什麼都沒看見,還是說……真的如她剛才轉述的,郭豐安真的是你推下樓的?」
「不是我,是仲與推的!」
「方仲與已經死了,你這不是在推卸責任嗎?」
「我說的是真的!」他心一橫,把實情全盤托出。「那天我收到一封信,信上寫著郭豐安已經得知我們和林博源私下操作的事,我想起那幾天豐安確實不太對勁,就約他上頂樓,結果他是真的打算要公諸於世,甚至還已經把一份帳冊資料寄出,仲與氣得一把將他給推下樓,我根本來不及阻止,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想過了,就算他所有罪行合併計算,也絕對不會判他死刑,但只要他再待在這裡,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他不想死!只要活著,他就有機會逆轉情勢。
李傑生睨了蘇沛漫一眼,蘇沛漫朝他眨眨眼,手指在西裝口袋敲了兩下。
「林博源的死也跟你脫不了關係,對吧?」
「誰叫他想威脅我們……」他憤怒地捶著病床。「虧我把他當兄弟,將資金轉進豐盛,他卻想獨吞!」
「所以你故意讓林博源將佟小姐約進私人會館,企圖嫁禍她,一方面又派人潛入她的心理諮詢室偷走電腦主機?」
「……那是仲與的主意。」
李傑生冷笑,「什麼事都是方仲與做的?可是依我看……」
「警官,我再怎麼狠也不可能殺了親兄弟,仲與是我的弟弟!」方仲和整個人瀕臨崩潰,「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殺了仲與,現在還想殺了我,當初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是他!」
「誰?」蘇沛漫出聲問。
「方仲連!從我父親病倒之後,他就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我們兄弟,想要霸佔整個集團,要不是這樣,我又怎會……」方仲和咬了咬牙,低聲下氣地道:「檢察官,他涉嫌重大,絕對不能放過他!」
佟乃頊忍不住嗤笑了聲,對於這種做錯事卻只會把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的傢伙,她一直是不屑至極的。
李傑生朝蘇沛漫比了個手勢,蘇沛漫隨即開口。
「檢調該查的都會查,這點請方先生放心,如果方先生已經不要緊了,那就麻煩隨我回地檢署。」
「我不接受夜間偵訊,等明天我的律師到後,我才會接受偵訊。」
「可以。」蘇沛漫走到床簾外,讓外頭等候的員警入內將他扶下床。
佟乃頊輕扯一下李傑生,「學長,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帶郭豐安回他的身體。」
「他不是死了嗎?」他低聲問。
「我也不確定,先到加護病房看看吧。」
李傑生點了點頭,跟蘇沛漫說了幾句,目送他們離開後,問:「要怎麼帶他回去?」
「不知道,反正就先帶他回加護病房,否則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佟乃頊看向依舊站在床邊顯得木然的郭豐安。「郭先生,跟我走吧。」
慶幸的是,郭豐安還挺配合,一路跟著她到加護病房,而郭豐安的名字就掛在其中一張床頭。
「你進去吧,試著進去自己的身體,要不然你真的會死掉。」她勸道。
郭豐安順著她的話語穿門而過,瞬間消失。
「他進去了嗎?」
「不知道。」她回頭,似笑非笑地問:「學長跟蘇檢很有默契嘛,一個眼神就能溝通。」
「……因為我們共事過嘛。」他有些心虛地道。
「我記得之前你和蘇檢之間的對話也非常耐人尋味,感覺上你們像是交往過。」她當時沒說是因為她不在乎,她現在問出口是因為她不爽。
「那是……那是……都過去很久的事了,而且我們交往的時間很短,因為我們都很忙,久了就漸漸疏遠,你也知道,警察跟檢察官幾乎都是沒日沒夜的在工作,哪有什麼時間好好交往。」他用最誠懇的態度、最坦率的表情,表明過去的一段情。
「嗯哼,所以等一下你也要去地檢署嗎?」
「沒有,夜間不偵訊,我去地檢署做什麼?我們回家吧。」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舉起親吻。「回家完成剛剛還沒完成的事。」
「哼哼。」
兩聲鼻音,足以讓他明白剛剛沒完成的事,他是沒機會完成的。
兩人到停車場取車,才開出來沒多久,就看到前方車輛紛紛繞道,李傑生不禁微瞇起眼。
「前面是發生車禍嗎?」
「有警備車,你不用雞婆。」她指著閃爍的警示燈。
然而隨著愈來愈接近車禍現場,他猛地發覺——「不對,是地檢署的車子被撞!」他將車子臨停在事故現場前幾十公尺,一把扯開安全帶便下車。
佟乃頊跟著下車,一看,是後方的車子追撞前方地檢署的座車,蘇沛漫一身狼狽地站在車邊,隨行的員警正在查看後方車輛車主,那車號是……2862,方仲連的車子。
「學長,那輛車子漏油了,會爆炸,快走!」佟乃頊正要告知車主是方仲連時,眼尖地瞧見地上的漏油痕跡,快步朝他跑去。
李傑生聞言,試著要開車門,然車門已經鎖死。「喂,車上有沒有千斤頂?」
「有!」員警趕緊到後車廂取出千斤頂。
李傑生接過手,直朝車窗角落敲擊,擊破後,伸手解開了鎖,正想把人拖出來,卻發現昏迷的方仲連被夾在變形的座椅之間。
「學長,不要管他了,會爆炸!」佟乃頊跑到他身邊扯著他。
「我不能不管他!」李傑生回頭對著蘇沛漫等人吼著,「你們快退,快點!」
蘇沛漫聞言,跟一名員警架起了受到輕傷的方仲和,另一名員警則是待在李傑生身邊支援。
「學妹,你也快退!」
「退你個頭,有時間說話,還不趕快把他拖出來!」佟乃頊惱火地罵道,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聽她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趕快動手救人。
李傑生沒有猶豫,拿著千斤頂撞擊著方向盤的下方,佟乃頊拿手機充當手電筒照明,員警則是在車門旁試著扯動方仲連。
「學長,卡死的是他的腳部位置,要往上頂。」
「你在這邊,我從副駕駛座那邊使力。」李傑生指揮著,員警馬上接手他的位置,兩人從兩邊施力,佟乃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扯著方仲連。
現場的油味愈來愈重,她不禁吼道:「不管了,用扯的!就算失去兩條腿,總比失去性命的好!」
李傑生聞言,抬腿用踹的,員警則是拿千斤頂架奮力從方向盤下方往上砸。
身後突然有燈光亮起,佟乃頊回頭望去,驚見有車子就停在後方,趕忙扯開喉嚨喊道:「退開,不要再接近了,會爆炸!」
下一秒,她瞧見下車的是何美玲,只見她一臉驚慌,手足無措地站在車邊,教佟乃頊幾乎快要破口大罵。
「好了,準備拉,一、二、三!」
聽著李傑生喊著,佟乃頊沒空理何美玲,她將手機收好,跟著員警一起施力,將方仲連給拖出車外。
「學長,快走」
李傑生飛快地衝到她身邊,跟員警一起架起方仲連,一手抓著她,佟乃頊隨手拉住還在發呆的何美玲往前狂奔,跑開不到十公尺,轟的一聲,劇烈的震波伴隨著熱氣從後方襲來,她立刻拉著何美玲趴地躲開四散的爆裂物。
「學妹!」
她張眼想要回應,黑暗卻鋪天蓋地落下,快速得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 * *
再次張開眼,眼前的白刺眼得教她微瞇起眼。
「你醒了。」
她感覺手被緊握著,側眼望去,就見李傑生揚開大大的笑。
她閉了閉眼,伸展四肢,並沒有感覺異常,「我沒事啊,幹麼把我送到醫院?」
「你昏過去了,而且你離爆炸點最近,怕爆炸的震波會傷到內臟,送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安心。」
「應該沒事,只是衝擊大了點,讓我暫時昏過去而已。」她緩緩地坐起身,並不覺得身上有任何不適,反倒是他——
「怎麼受傷了?」她拉著他的手,看著上頭裹著的繃帶。
「車門爆飛出來,我用手頂了一下,縫了幾針而已。」
她呋了聲,「方仲連咧,還有何美玲呢?」
李傑生替她倒了一杯水,「方仲連剛動完手術,還在加護病房。」
「這麼嚴重?」
「腹腔出血,至於何美玲倒是沒什麼大礙。」
「廢話,我護著她耶。」想到那個沒大腦的大嬸,她就一肚子火。
「她向警方自首,說方仲與是她殺的。」
「……她?」這什麼神展開?
「她說她發現方氏兄弟五鬼搬運要掏空兆盛的資產,刻意將訊息告知郭豐安,打算讓郭豐安主導揭發這件事,豈料方仲連知道之後,用公司內部信件警告了方仲和,於是發生了一連串事件,而她之所以殺了方仲與,是因為她知道方仲連對於女朋友的死始終無法放下,藉著一封信讓他們內亂相殘,最終再對方家兩兄弟下手,那時適巧方仲連被偵訊,她就趁這個機會殺了方仲與,認為這樣方仲連就沒有嫌疑了。
「而後她一直想勸方仲連收手,可惜方仲連聽不進去,得知方仲和被偵訊,怕他最後被輕判,於是趕在他交保後想置他於死地,先是製造氣爆,之後更直接高速衝撞地檢署座車,大概是想要玉石倶焚吧。」
佟乃頊抿緊了唇,半晌才道:「方仲連的想法也沒有錯,因為不管方仲和是因為殺人罪、掏空背信罪或其他罪名被起訴,最終都不會判死刑。」
「也許老天也看不過去了吧,方仲和送到醫院後,像個植物人一樣,能張眼卻說不出話,動也不能動,醫生還在想辦法檢查,找出病徵。」
「真的?」
「這個結果不盡然完美,但是對方仲連來說,應該可以讓他的心結放下,只可惜他到現在也還沒清醒,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他替她順了順長髮,突道:「學妹,我覺得他很像大哥。」
佟乃頊嗯了聲,算是附和他的想法,至於其他人,她就不想多說了。
「不管了,反正我們已經盡人事了。」
「對呀,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我被你嚇得心臟都快停了。」他將她輕擁入懷,唯有這麼做才能安撫自己。
「我才想說你害我心臟都快停了好不好。」她在他懷裡咕噥著。
李傑生低笑著,「沒事了,都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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