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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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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月 -【買來千金媳(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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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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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顧曉芸抱著沈沁雪的胳膊自豪地道:“那是!我嫂子可是候府大小姐,不是一般人……!”

    顧炎林炙熱的目光如黑夜星辰一瞬不瞬望著沁雪。

    沈沁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坐在炕上的顧曉芸笑著跳下炕拉著顧炎鵬的胳膊兩人悄悄出了門。

    沈沁雪道:“你看我做什麼?”

    顧炎林站在沈沁雪面前,低頭看她:“以前,妹妹還小,娘供我和弟弟上族學,娘被族人欺負,都是她一個人撐著,從來不告訴我們,後來才知道,父親不在後,娘被族人欺負的有多狠,我才帶著娘和弟妹從族裡我們家中搬出來!現在,娘有你,她會好過的多。”

    沈沁雪沒說話,顧炎林伸出修長的雙手捧起她的臉盤:“我是說,沁雪,你是我顧炎林的妻子,是娘的媳婦,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有所改變!”

    沈沁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坐在炕上的顧曉芸笑著跳下炕拉著顧炎鵬的胳膊兩人悄悄出了門。

    沈沁雪道:“你看我做什麼?”

    顧炎林站在沈沁雪面前,低頭看她:“以前,妹妹還小,娘供我和弟弟上族學,娘被族人欺負,都是她一個人撐著,從來不告訴我們,後來才知道,父親不在後,娘被族人欺負的有多狠,我才帶著娘和弟妹從族裡我們家中搬出來!現在,娘有你,她會好過的多。”

    沈沁雪沒說話,顧炎林伸出修長的雙手捧起她的臉盤:“我是說,沁雪,你是我顧炎林的妻子,是娘的媳婦,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有所改變!”

    沈沁雪不敢亂動,亦不敢隨意陳諾,顧炎林對她的好,她一點一滴看在眼裡,靜靜望著他:“你會武藝?”

    顧炎林挑眉:“誰告訴你的?”

    沈沁雪目色平和,心裡卻有些雀躍,顧炎林這是承認自己真的會武藝。

    沈沁雪微微動動嘴皮:“你只不過輕輕擋了下她,她的一隻胳膊好像就斷了!”

    顧炎林低頭沉思幾息,點頭:“你猜的沒錯,這件事,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從八歲起就開始練習了。弟弟也在練,不過是我在教他。剛剛和炎鵬一起的就是。也是救玉簪時在衙門那邊守過的三個。”

    原來真是這樣。沈沁雪重新打量眼前的人,秀才還會武,且深藏不露,顧炎林的秀才功名,看來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驛站。

    沈沁雪當下松了口氣,想起許氏和楊嬸之前說過的話:“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很高興!我也有事想跟你說。”

    顧炎林也很高興想到什麼問她:“為什麼不問那人是誰?”

    沁雪點頭:“是誰?”

    顧炎林捧著她臉盤的手捨不得拿開,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就是如眼前人這樣的吧!他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意動道:“宣府副將王仲府上大夫人。”

    王仲是王玫的父親,時任宣府副將,武職從二品官,為漕運總督督率官弁催護漕船,其中油水頗足,也有人叫王仲漕標中軍。

    沁雪猛地閉眼然後又睜開:“該來的總會來!”

    顧炎林不置可否,輕輕點頭,顯然,他也知道了。此時,夜幕四合,對面許氏屋裡亮起油燈,顧曉雲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屋內隱約傳出期間夾雜著許氏和顧炎鵬的低語。東廂房裡顧炎林忽然抱起沈沁雪放在大炕上,沈沁雪臉刷的一下燒起來,並且一直燒到耳根處。她有些驚慌地想要推開他道:“你做什麼?”

    顧炎林抱著她低聲道:“我抱我妻子一下不行嗎?”

    沈沁雪眼睛濕漉漉的道:“可是……可是……我……我們說好了的!”

    黑暗中的顧炎林一改往日的斯文儒雅,眼如星光璀璨晶亮,將她抱著放在自己腿上:“我們……說好什麼了?”

    沈沁雪壓根沒想到今日孫嫂欺上門,他還這麼淡定,膽子突然大起來,一改以往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尷尬羞惱地不由道:“孫嫂看上你好久了,之前看你退讓,我還以為你生性軟弱,沒想到你動手傷她。”

    顧炎林明知懷裡的人兒羞臊,仍拿雙手箍筋她軟溜溜的腰肢翹嘴道:“該忍的時候自然忍,不該認的時候就不必忍!”

    沁雪覺得這話說的好像不只是說孫嫂,看著顧炎林仿佛不認識似得。

    說到這裡,顧炎林想起帶許氏離開族人的時候,他和顧炎鵬將所有欺負過他們和許氏的人的家門口都插了一把刀的事。尤其是他,有人說他是私生子,父親死了,許氏傷心欲絕,他就是想問個明白,也不是時候,以後,他也沒再問過,許氏對他和對顧炎鵬,沒什麼兩樣,他也想明白了,親娘老子不要他,許氏就是他的親娘。後來聽到些消息,那些人中到現在還有擔心那把刀的主人會宰了他們。

    沈沁雪心裡噗通噗通跳的歡實,側頭去看,顧炎林眼裡沁著寒意,仿佛想起什麼,那份哀傷似乎憑空跳出來般,讓她一覽無餘,和將將耀眼的眸子形成強烈的對比。沁雪動了動身子,顧炎林忽而收神回眸:“別動!”

    沁雪啞然,繼而看到顧炎林眼裡的渴望,一時怔愣。等到僵硬的身體慢慢變軟,沁雪一下子靠在他的身上。心裡仿佛有了依靠,慢慢安寧下來。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青竹味,很好聞。她窩在他的懷裡,不說話,只讓彼此的氣息在空氣中流動,然後交融。

    顧炎林的一隻手托著她的腰際,另一隻手包住她的小手。夜色濃厚,溫馨的氛圍讓兩顆心漸漸靠攏在一起。

    顧曉芸端著粗瓷碗,站在她們門前,許氏擺擺手:“喊他們吃飯吧,別餓壞了!”

    顧曉芸大聲的哎了聲。

    沈沁雪忙從顧炎林的腿上挪下來,顧炎林看到沈沁雪一張潤澤飽滿的嘴唇就在自己眼前,盯著慢慢靠了上去。

    “哥,嫂子,娘讓我給你們端過飯來了!”

    沈沁雪身子一顫,撇過臉應了聲:“嗯,芸姐兒,我就來!”

    顧炎林歎息,看著沈沁雪逃跑似的,跳下炕,嘴角上揚,臉上露出寵溺的神色。

    ……

    這一日,沈沁雪和許氏說想出去買些貼身近用的東西。許氏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一兩銀子放在她的手心裡,抬頭道:“娘手裡不多,這還是你給的,好歹還能買幾樣東西!你拿著出去走走也好,炎林他們不在家,讓曉芸陪著你去。大戶人家出來的,怕是還沒單獨走過!”

    沈沁雪面露不忍,低頭注視手心裡錢忙推了過去:“不用,娘,我自己有!”

    許氏三十七八歲,梳著個小纂,插著兩股銀勺釵,鵝蛋臉上多了幾分滄桑,按著沈沁雪的手道:“有也是你自己的,好好留著,以後你和炎林有了孩子,用的地方就多了。等以後林哥兒中了舉,咱家的日子興許就好過了!”

    沈沁雪攥緊手裡的一兩銀子錢,深吸一口氣,點頭:“那我去了?”

    許氏叫了顧曉芸道:“陪你嫂子去轉轉!”

    沈沁雪和顧曉芸出了門,離開聖馬胡同後,沈沁雪將手裡的一兩銀子連帶著一個荷包放在顧曉芸手裡:“給娘送去,我手裡還用不了這麼多!”

    顧曉芸道:“這是娘給你的,嫂子你就拿著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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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沈沁雪板起臉道:“芸姐兒,你聽我的話嗎?嫂子真的還有,難道嫂子堂堂侯府大小姐還沒幾個銀子錢,你要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顧曉芸想想也是,不疑有她,道:“嫂子,那你等我!”

    沈沁雪笑著道:“嗯,好!”

    顧曉芸到底還是半大孩子,一聽沈沁雪會等她,轉身就跑了。

    沈沁雪看著顧曉芸進了聖馬胡同,這才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對面的馬車旁邊,玉簪從馬車上跳下來叫了聲姑娘,扶著她上去,車裡面有人揭起藍底白花的簾子,沈沁雪低頭鑽進去,玉簪緊跟著上了馬車,得得的馬蹄聲響起。

    陳媽和綠蘿一邊一個扶著沈沁雪坐下,兩人彎腰站在沈沁雪面前就要下跪。沈沁雪伸手托住她們的手:“陳媽這是做什麼?”

    陳媽含淚抬頭道:“姑娘,老奴陳玉榮,(綠蘿)護不住姑娘,讓姑娘遭了這樣大的禍事,請姑娘責罰!”

    沈沁雪一時也有些心酸且肅然道:“要責罰也是責罰我自己,哪裡就落到了陳媽你們的頭上,快起來,我們還有事做!”

    陳媽站起,被沈沁雪讓到一邊座位上。綠蘿隨之也坐在對面。陳媽小心道:“姑娘當真要闖候府?”

    沈沁雪點頭:“陳媽只管在府外,這一趟我必須去,為我娘和我自己!”

    綠蘿淚眼婆娑:“姑娘,你可受苦了!”

    沈沁雪眉梢輕動:“不說這些了,讓車夫帶我到安寧候府附近,我就下去!”

    陳媽和緩語氣:“讓老奴跟著姑娘一起去吧,這一次,我不想再讓自己對姑娘的事置身事外了!”

    沈沁雪目視陳媽半晌,有些欣慰,微微握住陳媽的手:“我也不想再離開你們!”綠蘿道:“姑娘,別讓我們再走了。”

    沁雪點頭道:“好!”

    玉簪坐在車門邊,看了看外面道:“姑娘,候府到了!”

    陳媽抿緊了嘴唇。

    沁雪下了馬車,陳媽隨後跟著下來,沈沁雪轉身對著車上的玉簪和綠蘿道:“記著我說的話!”

    玉簪和綠蘿異口同聲:“是!姑娘。”

    沈沁雪這才對陳媽道:“我們走吧!”

    陳媽道:“是!”

    陳州歷朝之都,建築恢宏大氣,又不失小橋流的精巧,紅磚綠瓦,翹簷飛魚,半空風鈴搖曳,清脆悅耳,漢白玉石獅,古銅梅花鹿厚重中帶著靈氣,所有一切在陳州呈現。皇城腳下的安寧候府就做落在禦街延伸出去的東北角的禦街胡同。

    安寧候府的崔嬤嬤剛從王玫的蒲柳院出來,看到垂花門內守門的婆子一臉慌張的跑來,崔嬤嬤呵斥:“慌什麼,沒規矩,出什麼事了?”

    守門的婆子刹住小跑的腳步道:“回崔嬤嬤,大姑娘,大姑娘回來了!”

    崔嬤嬤臉色不好看,驚異沈沁雪被自己和夫人設計讓她下嫁給了市井小民,大姑娘該痛不欲生,尋死覓活才對,還敢上安寧候府來,真正是出人意料:“人在哪?”

    婆子彎腰小心道:“回崔嬤嬤的話,大姑娘此刻就在府門外。”

    蒲柳院主屋裡,王玫意外地看向崔嬤嬤:“大姑娘?”

    崔嬤嬤點頭:“是的!夫人。”

    王玫正在梳粧檯前取了粉彩纏枝梅妝盒裡的南珠雙股釵讓梳頭的青果往頭髮上插,聽聞崔嬤嬤這樣篤定,放下手裡的南珠雙股釵。望著崔嬤嬤一時怔愣道:“想不到她會回來,莫不是那家人知道她不是……?”她就不怕她男人不要她?王玫略略一想,有了主意。

    崔嬤嬤道:“夫人,她總歸是安寧候府的姑娘,再不及,貴女的氣勢還是有的。”

    王玫露出絲笑意:“若雪已經嫁到楊家。榮安伯夫人說要好好待她,只要若雪和世子同房,有了夫妻之實,過個一年,再給榮安伯府生個小世子,榮安伯世子就是知道若雪和沁雪的事,心還不是要偏到若雪身上,男人都一樣,見到漂亮的沒有不往前貼的,若雪生的花容月貌,是個男人就不會把她往外推。好了,她要做什麼,我倒是要看看,讓人放她進來吧!”

    崔嬤嬤見王玫不以為然的樣子,暗自腹誹,二姑娘花容月貌是不假,有孫媽那樣的人在身邊,二姑娘要不做歪事,她是真的不相信,二姑娘讓人遞消息,說她打死了姑爺的通房。這一檔事可不明擺著是榮安伯府的呂夫人給他們夫人提醒,有些事該辦了。

    王玫注意到崔嬤嬤的表情,便知道她的這位陪嫁正在腹誹她女兒呢!想起若雪在榮安伯府的事,乜眼低聲道:“想什麼呢?你是不是要說若雪在榮安伯府打死世子通房的事?這呂夫人也真是,立竿見影做的一等一,不就是她娘家侄子要外放,我答應她去個差不多的地方麼?至於拿孩子作伐?還用下作手段給若雪臉上抹黑,要早知道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就該拿銀子砸她。而不是答應她提出來的什麼破事!”

    崔嬤嬤低眉順目地道:“夫人,世子倒是不錯。”

    “唉!說的也是。若雪也是有驚無險,這死孩子,就不知道腦子靈光些,第一次和婆婆交鋒,就敗下陣來,還到底是不是我生的!”說到這裡,王玫大概想起要讓崔嬤嬤去幹什麼,擺擺手道:“去安排吧!前世裡欠了她似得。”

    這話好像說的不是二姑娘吧!崔嬤嬤應了出門吩咐了人要將沁雪讓進候府。

    府門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徐徐路過安寧候府,馬車裡一個十五六歲,梳著雙苞髻長的很漂亮的女孩子睜著一雙大眼睛一邊看安寧候府府門前站著的沈沁雪,一邊驚奇的道:“祖母,好像是安寧候府的大小姐沈沁雪,不過,怎麼穿成這樣了!”她皺起眉頭回頭看向坐在身後的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周寶珍,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和當今皇上周憲都是沐貴妃所生,嫁給柱國候家的次子裴度為妻,生下兩男一女,說話的正是她的長子所生的女兒裴寶錦。

    周寶珍當年見過鄧瑩華,十分賞識她做人處事的態度,曾近還讓自己的女兒裴秀玉與之結交。沈沁雪長的像鄧瑩華,小時候跟著王玫偶爾出去過幾次,也是那僅有的幾次,這周寶珍的孫女裴寶錦見過沈沁雪,就和沁雪對了脾性。

    因為綠蘿打的絡子讓沈若雪拿去送人,一度讓人不停地打聽沈沁雪,王玫這才知道沁雪藉著此事,在各府夫人姑娘中間已將自己的處境源源不斷送到她們的耳中。怕是這件事,王玫感覺到小丫頭的不同,才掐斷她出府的路。

    此次,孫女眼尖,周寶珍納悶,起手挑起窗簾,仔細打量,果真是沈家那個丫頭。安寧候府的事,周寶珍是知道的,難道這丫頭遇到什麼意外?

    “祖母,好像不太對勁啊!沈若雪身邊的那個是她的人嗎?怎麼會這樣,連個轎子都沒有!”裴寶錦說道。

    大長公主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孫女道:“你要是想知道,回到府裡叫你娘給你打聽去。”

    裴寶錦覺得有理:“好啊!祖母,您且等著,讓我娘好好問問,我覺得安寧侯府肯定有什麼事發生!”她嘟著嘴,十分自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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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9: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沈沁雪還不知道裴寶錦和大長公主正在路過的馬車看到自己,她端莊筆直站在候府門前,一直在看到府門裡走出兩個丫鬟,怡麗的眉眼如一道電光投過去!

    兩丫鬟看到沈沁雪,一臉驚奇。

    “大姑娘!夫人請你進去說話!”

    沈沁雪審視眼前兩個丫鬟,這兩個都是蒲柳院裡的,但不是王玫貼身伺候的身邊人。

    “好!前面帶路!”

    另一丫鬟偷眼看了沈沁雪心道,私奔不成,如今還敢這樣大模大樣回來,夫人好心讓進府,還像個主子似的,誰認哪?

    沈沁雪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王玫在府裡讓人故意傳出她私奔的話,就是想要讓她有家不能回,生生要把她逼死在府外!

    一路上有人指指點點,有人露出不堪的眼神,沈沁雪平視前方,一直走到了蒲柳院內。

    陳媽被青蓮擋在門外,沈沁雪道:“陳媽,我進去就可以了!”

    陳媽擔心沈沁雪吃虧:“姑娘,老奴還是跟著你吧!”

    青蓮穿一身藕色比甲,臉色不善:“夫人要見的是大姑娘!”

    沈沁雪兩汪水露露的眼睛對上青蓮:“我知道!不過……”沁雪說著話一抬手,“啪!”一個耳光甩出去,青蓮捂著臉啊的叫了一聲,看到她眼裡的寒意,不由自主後退兩步,收聲乖乖低下了頭!沁雪收回手,平靜地道:“這一巴掌好讓你知道,奴婢的本分!”

    陳媽在一邊幫沁雪揭起珍珠簾子,沁雪抬腳走進屋中。

    崔嬤嬤嘴角抽抽,這可和以前大姑娘的性情不一樣了,完全顛覆了她以往對沁雪認知。暗暗偷瞄一眼王玫,隨之看向沁雪。

    穿著大紅遍地錦的妝花褙子,倭墜髻上的南珠耀眼奪目,一對碧綠的鐲子落在手腕處,越發顯得皓腕細膩,頓現富貴的夫人王玫,坐在三腳虎爪羅漢床上目不轉睛看向沈沁雪。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看看走進來的沈沁雪,單看她上身穿著棉布粉底梨花衫子,下身穿著天青色褶皺裙。一雙銀紅面兒繡著兩朵梅花,才陡然看出穿這身衣服的人有著花樣年華。可是再往上看那張臉依然精緻,宛若洗盡鉛華,翩翩而來婀娜出塵的仙女。

    沁雪兩手放在腹間,抬頭清亮如水的眼睛平視著坐在羅漢床上的王玫,既不行禮也不問安。在她看來,王玫已經沒有資格再受她的禮了,因為她沒有資格!

    王玫的眸色沉沉,眼仁揉了幾揉,沁雪一耳光扇在青蓮的臉上,跟扇到她臉上一樣,一度對沁雪的耐心減到零點:“大姑娘,私奔了,就不要再回來了,你這樣,很讓我為難!我到底不是你親娘,你做出這種事來,我能說你什麼?我們安寧侯府受了牽連不說,你父親和沈鶴在外面也抬不起頭來,若不是榮安伯夫人一早看上若雪,給伯府世子娶了去,你說說,若雪該怎麼辦?”

    沈沁雪站在地當中,覺得王玫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生來就有的一樣:“夫人!文夫子雖然教過我們私奔這兩字,卻沒說私奔可以拿來構陷人的,我是怎麼走出侯府的,侯爺可能也想知道,我就納悶了,夫人是哪裡聽到我是私奔出去的?平日裡,我見個外男都不容易,如今好端端地就成了私奔?要不就是這安寧侯府的後院就是個擺設,什麼下作人都能進來,既然夫人如此說,那就請侯爺過來問個清楚!還有,我要回來,沒人攔得住我,這候府還有我娘的東西,今日,我就是來要回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夫人若還有異議,大可請陳州府尹公斷。”

    沁雪這話不可謂不重,總管沁雪一句話,那就是你安寧侯府的後院在你王玫的治理下,那就跟個菜市場一樣,所以,姑娘私奔這樣的事也如買菜賣菜的,隨便就可以去做了。

    王玫氣結這是把她說成什麼了,她手指點著沁雪道:“看看,看看,你們都看看,這哪裡是侯府的大家閨秀,倒沒看出來啊,原本老實的一個孩子,沒想到尖牙利嘴編排起侯府的不是了。我這瞎操的什麼心那,虧死我了,崔嬤嬤哎吆,哎吆我這心怎麼這麼疼!”這死丫頭說的東西不就是鄧瑩華當初帶進侯府的嫁妝?裡面的好東西,可是連自己都眼熱的緊。那些東西除了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都給若雪做了嫁妝。沈沁雪這樣明目張膽,她還以為是來討伐她害了她的事,沒想到,這是兩樣擠在一起來找她事的!

    沁雪看到王玫的惺惺作態,對站在一邊的青果道:“青果,夫人犯病了,看著還病的不輕,即刻去稟告侯爺,讓侯爺派人去請宮裡的太醫。”安寧侯今日休沐,她也是讓包金光打聽清楚,才選了這一天。

    青果猶豫,剛剛見識了沁雪的手段,夫人就是犯心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啊,這不是送了把柄給大姑娘嗎?她自認自家夫人這是犯了一會蠢。因此,站在一邊假裝聽不到沁雪的話。沁雪也沒事指望她真去,就是說給王玫聽的。

    崔嬤嬤一聽暗暗捏了王玫的腰一下,道:“大姑娘,夫人緩一緩就好,不用去請侯爺了!”

    王玫聞聽,嗓子眼一噎,抬眼瞪了眼沁雪,又哎呦一聲,暗搓搓的氣恨,道:“一個傷風敗俗,不知羞恥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什麼東西。闔府上下,誰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最好從這裡安安靜靜出府去,不然,我會請家法讓人將你沉塘!”

    仿佛想到什麼,沈沁雪兀自眼睛亮了亮,道:“可要讓侯爺知道?”

    崔嬤嬤心裡要命的緊,這大姑娘咄咄逼人,比自家夫人還有理,看看自家夫人喲!真是十幾年很鐵不成鋼哎!

    王玫緩口氣,也不哎吆了,她背著沈世康做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哪個主持中饋的當家夫人,沒有幾件隱秘事?可有些事也是不能觸到沈世康底線的,她麼……恨就恨在沈沁雪是沈世康原配的女兒。明裡做不了的事,暗裡難道做不了?

    王玫道:“你是一直在恨我吧!這麼些年,就算是一隻狗,我也養熟了,何況你還是侯爺的女兒。是,榮安伯世子原本是要與你說親的,可是你少了那麼一點機緣,偏巧,楊他家的世子就看上我們若雪了。你要怪,只能怪你娘和你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一個繼室,能怎麼樣?一家有女百家求,古來介是。你說你不是私奔是吧?那你住哪裡,這麼些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就是只貓,也能聞到歸家的路吧!”

    沁雪都要為她這個繼母點一個贊了,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可是硬的不來來軟的,是軟硬兼施,沁雪對此直接來個不回答。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惡人存在,害了你還要讓人感激你!倒是說起另外一件事來:“夫人,我聽說四海錢莊的戴掌櫃,手頭有一筆銀子好像出了岔子,數目多少,倒是不打緊,只是當今皇上……”

    王玫一時沒轉過彎來,等到崔嬤嬤藉端茶之際,臉色難看的動了動嘴皮子,才知道沁雪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

    “沈沁雪!”王玫愕然,陡然出聲呵止。這丫頭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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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王玫手一抖,崔嬤嬤端過來,將將放在她手裡的釉裡紅的茶杯“光當”落在地上,杯裡的水撒在袖口上。崔嬤嬤站得近,緊忙上前拿出帕子給她擦。她從崔嬤嬤手裡抽出身來就對著正在說話沁雪呵斥一聲。

    她拿府中銀子放印子錢為自己謀利的事,怎麼會讓沈沁雪知道?

    沈沁雪卻在此時適時打住話頭。她就知道,王玫想軟刀子殺她,她可不能伸出頭去。

    不過幾息,沈沁雪接著道:“夫人,最好不要想什麼殺人滅口這種事,沁雪能親來要回我娘留給我的東西,自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的確,王玫腦海裡真的在想這四個字。玉簪的哥哥之前就是這樣說的,現在正主兒又是這樣,還真是主僕一個樣。沈沁雪不過剛及笈,年齡不大,竟然會給她這樣出其不意,王玫厲色,右手無名指扣著左手的無名指,厭惡地看著沁雪,心裡也有些害怕。放印子錢,來錢快,這幾年她的私房錢早就過了當初王家陪給她的嫁妝的三倍。可是,這樣的事勢必也要擋著很大的風險,一旦被人發現,是要被殺頭的。王玫心裡又怕又氣,沈世康要是知道,兩人之前的恩愛感情怕是要打折扣,自然她是不願意的。

    沈沁雪知道她的嫁妝被王玫給了沈若雪,便不吭聲。青果將取來的盒子交到王玫手裡,才聽王玫道:“這是一萬兩,看在你是侯爺女兒的面上,拿去好好過日子,以後,這安寧候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沁雪淡淡一笑:“夫人,我只要我娘留下的東西,這些都是夫人的,我怎麼能要!”

    “你!”不識抬舉的東西。

    沈沁雪心平氣和看著王玫臉色變的難看,她道:“我這裡有我娘留下的清單,夫人不妨讓人依著清單清點為好。”

    沁雪叫了陳媽,陳媽將早已準備好的單子自袖內取出,交給沁雪。

    王玫一見怒道:“狗奴才!崔嬤嬤,給我把這個老狗綁了,立刻杖斃!大姑娘就是被這樣的刁奴教壞了,若知道你是吃著我安寧侯府飯,做著背主的事,定然要將你發賣苦寒之地。”

    沁雪道:“陳媽是我娘的陪嫁,要治她也是我來,就不用夫人費心了!”

    這一下徹底將王玫激怒了,指著沈沁雪,讓人要將她一併綁起來。

    沈沁雪也不著急,她知道這一次她進候府,就沒打算讓自己好好出了候府的大門,什麼名聲名節,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了,堂堂侯府嫡女如奴婢般被發賣,發賣了還不放過,和著別人來欺負,若是自己都立不起來,要讓那些關心愛護的人,情何以堪!

    王玫一叫人,沈沁雪就將手裡的清單刷的收了起來,眉頭也皺了起來:“既然夫人不願意,那麼,我去找侯爺說話。”

    “不准去!”王玫一拍桌子,雙眼立起:“沈沁雪,還說什麼侯爺,好不要臉。”

    沈沁雪抬手拿起身邊桌上的一隻薄胎玉杯,細自品味,王玫說的不要臉什麼的與她如今來說,少不了她一塊肉,卻見往日裡端莊貴氣的王玫,露出不安,要用這樣惡毒的話來擊她。

    王玫見不得眼前這個原配的女兒,自己都這樣數落她,她還能雲淡風輕。仿佛有什麼仗著底氣,一度踹度到沁雪的外祖,臉色有些不自然,卻聽到沁雪道:“在侯府時,夫人時常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父親他若是知道前因後果,還敢說他不會為自己女兒主持公道?”

    沈沁雪義正言辭,王玫愕然倒沒了話說。

    沈沁雪往前一步意有所指道:“夫人做什麼不要緊,若是為了自己將整個候府拖下水,你試試,父親又會對你如何!還有,不用你綁,這候府我不會再來,陳媽,我們走!”

    青蓮青果望著王玫不吭氣,崔嬤嬤著急,小聲叫夫人。他們一時都被沁雪的話怔住了,忘記攔著沁雪,沁雪轉身出了王玫的屋子。

    王玫被沈沁雪氣的腦仁疼,擺了擺手,一咬牙道:“崔嬤嬤,攔住她。”

    崔嬤嬤忙讓青果去追人,又對青蓮道:“看著也是個機靈的,怎麼就做出那樣的事來,想表忠心也不在這個上。快去侯爺的書房,告訴那邊的人,給侯爺找些事幹,別讓人到這邊來!”

    青蓮委屈地應了,走出屋門,想了想,一路向魯姨娘的院子跑去。侯爺喜歡魯姨娘,聽說魯姨娘通身柔弱無骨,伺候侯爺的手段特別,侯爺愛極了她,不弄個通宵達旦,侯爺不會下床。

    等打發了青果,青蓮,這才又對王玫道:“夫人,二姑娘出嫁那日,十裡紅妝,有許多人看到,大姑娘看到不足為奇,可是眼下大姑娘怎麼會知道夫人做的事。”按說,這樣隱秘,憑大姑娘手段且她沒人幫著……

    崔嬤嬤到底想到什麼,眼裡露出驚恐,轉眼又搖頭。

    王玫也冷靜下來,一臉疑惑看著崔嬤嬤。兩人對視片刻,就聽到有丫鬟的聲音在屋外想起:“夫人,大姑娘的丈夫找到府裡來了!”

    崔嬤嬤道:“是顧家的人?”

    顧炎林顧炎鵬弟兄兩個,顧炎鵬在府外鬧騰,顧炎林乘著顧炎鵬和候府的門子糾纏,一閃而過,進了府門。

    顧炎林嘴唇抿成一條線,心如火燒,眼睛四下打量,到了垂花門前,忽然止步,他知道這是到了內院門口,狠心正要一步跨入。

    從垂花門內的影壁內轉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棉布粉底梨花衫子,一雙銀紅面兒繡著兩朵梅花,挑起天青色褶皺裙,漂亮怡麗的臉上,神色平靜,一雙濕漉漉的桃花眼淡然無波。

    沈沁雪站在垂花門內,顧炎林今日穿著她為他選的銀色直綴長衫,乾淨俐落,沈沁雪眼底濕潤,道:“你怎麼來了?”

    顧炎林不顧陳媽還在,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胸口:“沁雪!”

    沈沁雪被他箍在胸口,一時喘不過氣來。

    顧炎林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著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來候府?”讓我這樣擔心。

    沈沁雪沒法回答她,她要要回自己和娘的東西,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擔驚受怕,候府在自己眼裡不算什麼,可是放在許氏眼裡,是夠也夠不著的天堂。

    富貴榮華迷人眼,卻也是龍潭虎穴,大戶人家一些骯髒不堪的陰暗事,要是說出來,足能嚇倒許氏和顧曉芸。沈沁雪再怎麼糊塗,都不能拉上顧炎林一家了。

    沈沁雪推了推他,離開了些抬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做。不過,你來,我真的很高興!”

    是嗎?顧炎林看到她完好無損,心裡也松了口氣,聽她的口氣,擔心變成莫名的歡喜,低聲道:“雪兒!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麼辦?”

    沈沁雪知道這是候府前後院交接的地兒,站穩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這樣好不遮掩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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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從後面跟上來的青果,轉過影壁眼前豁然看到一個豐神朗俊,芝蘭玉樹般的男子青天白日肆無忌憚的摟著沈沁雪,心下疑惑,又走到離垂花門還有幾步遠,眼裡一時露出驚豔。心裡突兀地像平靜的湖水投了一顆石子,激起一片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酸酸辣辣甜甜說不清什麼滋味,咬緊嘴唇暗道,崔嬤嬤不是說將大姑娘賣了嗎?那一定是要讓大姑娘受辱,賣到對方家的男人不是歪瓜裂棗,也會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可是眼前的人他不是,不但不是,還長的這樣好看。青果一時忘了崔嬤嬤的囑託。癡迷的望著眼前兩個人,心裡一陣嫉妒。

    沈沁雪小聲道:“來人了!”

    顧炎林抬頭,青果沒防備,臉一下紅了起來。

    忙道:“大姑娘,夫人請你回去!”

    沈沁雪離開顧炎林的懷抱,轉身站定道:“青果,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說再多的也沒意思,再說,侯爺現今就是在府裡,我大約也見不著他了,不如告訴你們夫人,我要求不高,我娘留下的東西別人稀罕,我更稀罕。沒得自己稀罕的東西留著讓別人稀罕的,你說是不?”說完回頭對顧炎林淡淡說道:“我們走吧!”

    這麼多天,她和顧炎林一個屋子住著,氣息相聞,除了沒在一起圓房,摟摟抱抱也是有的,青果眼裡掩飾不住的愛慕,她怎麼能看不出來。

    此刻青果並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暴露在人前,她眼中依然彌漫著對顧炎林的愛慕,心裡沒來由的砰砰亂跳的越發厲害,臉上如喝了梅子酒般,竟然浮起兩片紅雲,紅粉桃腮,耳中只聽到顧炎林帶著磁性的低沉聲音和大姑娘低聲私語。他握著沈沁雪的手從垂花門前消失。直到這時才警覺自己做了傻事。忙提裙追出垂花門,越過走在後面的陳媽,攔住兩人道:“大姑娘還請不要為難我們下人!”

    沈沁雪定定看著青果露出了然,顧炎林用眼神問沈沁雪,沈沁雪回一笑顏。

    顧炎林捏了捏握在手裡的手,嘴角露出嘲諷,道:“夫人相請,姑娘不能不去!我陪你!”前一句是對青果所說,後一句,則是對沈沁雪說的。

    青果咬了咬唇不知所措地帶些羞澀道:“也好!”

    青果懊惱自己不能拒絕眼前這個人的話,自認沒出息。可是又有些沾沾自喜,畢竟,他和她說過話了,他的聲音帶著磁性好聽又舒緩,和自己見過的那些富貴男子都不一樣。這樣的男人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嗎?!

    王玫沒想到,一追追回兩個人來。更沒想到這跟著沈沁雪進來的男子儒雅灑脫,眉眼出眾,雖然一身布衣,卻端端地奪人眼目,比榮安伯世子更讓人挪不開眼。王玫滯了滯,轉頭去看崔嬤嬤,崔嬤嬤看到顧炎林的一霎那,便什麼都明白了,是她當初急著要將人送出去,才出了這樣的岔子,如今再看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也不知道她這是做了件好事還是壞事。心裡突突,不是個滋味。

    有顧炎林在眼前,王玫自己做的糗事越發在人前無法出口,當沁雪說出戴京夏名字時,就意味著她已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自己所做的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他相信,沈世康絕不會繞過她。王玫致命的把柄落在沁雪手裡,本來是要使出恩威並使的手段,只一個礙眼還不夠又加了一個,想說的話便被堵在嗓子裡說不出來。只好答應沈沁雪三天后將她清單上的東西折成銀子連帶那五萬兩,交給她。

    沈沁雪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先要了五萬兩的銀票,又收起王玫寫好的字據和顧炎林一起離開了安寧候府。

    至始至終,顧炎林沒說一句話,他也不必說多說。回家的路上他握著她的手不放,隻字未提沁雪手裡五萬兩銀票,抬頭蹙眉看著前面。

    身後跟著顧炎鵬和陳媽,不前不後,看著握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隻手,顧炎鵬由衷的羡慕。陳媽則是既欣慰又心酸,也不知道這顧家哪座墳頭冒了青煙,竟然遇到姑娘。

    此刻,在沈世康的書房裡,魯姨娘和沈世康,你儂我儂的弄了一會,事了,魯姨娘逮著這樣的機會,不放過在沈世康面前給王玫上眼藥,嬌嗲嗲將聽說沁雪回府的事告訴沈世康,沈世康一震,道:“沁雪回府了?”

    魯姨娘點頭幫著沈世康扣上腰帶的玉扣道:“侯爺,二姑娘出嫁的時候,用的是大姑娘的嫁妝,聽說,那些都是鄧姐姐留下來的。”

    魯姨娘為何敢這般提起鄧瑩華呢?那是因為沈世康一次喝醉酒,抱著他說道:他對不起鄧瑩華。

    沈世康坐到太師椅上,端起桌上放著的茶杯抿了一口,鄒起眉頭道:“你說的我知道了!好好守著自己院子,沒事就別隨便出來了,等哪天有時間,我帶你去城外的莊子上住幾天!”

    魯姨娘眉開眼笑道:“我聽侯爺的!”

    魯姨娘要麼說得沈世康喜歡呢?那是因為,魯姨娘看明白了,沁雪式微,可是她還有一個強勢不容忽視的外家,鄧家的老爺子,可是正經先皇看重的正一品建威建軍。現今也不知得罪了當今皇上,這麼些年沒召回過一次,其中原因不是她一個姨娘能夠知曉。可要是自己的姑娘被人欺負成這樣,她豈不要被活活氣死。還好,沈世康還是寵她的。

    魯姨娘從沈侯爺的書房出來一時春風得意,見縫插針可不就讓自己遇上。

    剛回府的沈鶴聽到大姐沁雪到府上的消息,將手裡的東西統統交給跟在身後的官桂:“我去看看大姐,你把這些東西都拿回鶴園。”

    官桂應了,接過沈鶴手裡的兩幅畫去了鶴園。

    沈鶴一步三跳的跑到蒲柳院,院裡的丫頭們正要稟報。就見沈鶴擺手制止。

    沈鶴到了王玫的屋子門口,正要撩起珍珠門簾,就聽到王玫的聲音。

    “這個賤種,早知道,當初讓人帶出去弄死,一了百了,留著還讓她嫁給這樣俊俏的男子,她定是躺在被窩裡,笑都笑死了。崔嬤嬤,看你辦的這事,讓我說什麼好!現在,她是要掐著我的脖子不讓我好好活,那我還顧及她做什麼!”

    崔嬤嬤被數落的臉色紅不紅白不白的,王玫的性子就是這樣,做事不計後果,敢做卻不敢承擔,崔嬤嬤自認倒楣。

    原來大姐現在落到這樣的境地是自己娘親下的手,沈鶴紅著眼一把撩起珍珠門簾,一步跨進,望著崔嬤嬤,咬牙道:“自己去領十板子家法,做了什麼,不用我說!”

    崔嬤嬤見沈鶴突然從門外走進來,二話不說,就要罰她,暫態就知道沈鶴將她們說的話被他聽到了。

    崔嬤嬤眼眶濕潤,看向王玫。她可是王玫身邊第一得意人,府裡的人哪一個不捧著她,就連侯爺沈世康也對她不會加以令色。

    王玫沒想到沈鶴從門外進來,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索性對沈鶴道:“打什麼板子?娘還指望著她幫娘料理府中的事呢,你讓崔嬤嬤受罰,難道不是在教訓你娘我做錯了?我為了誰?還不是你和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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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沈鶴本身才十三歲,孩兒心性還沒完全失去,對王玫到底不能怨恨,可是崔嬤嬤不同,她是個下人,不好好幫著娘,反而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如今看著王玫護的緊,越發使了性子要崔嬤嬤受罰:“你去不去?你若說個不字,我今日就親自給皇上上摺子,讓他取了我的世子之位,這安寧候府裡你們願意讓誰做世子,就讓誰做去!”

    這話一出,可把屋裡屋外的人嚇個半死,沈鶴是安寧侯府的世子,未來的安寧侯,誰敢讓他不自在,那不是找死嗎?何況,崔嬤嬤是闔府最紅的管家,要讓崔嬤嬤領罰,那可是王玫自嫁進侯府做了沈世康繼室一來,從來沒有過的事,崔嬤嬤看看王玫,再看看一臉怒容的沈鶴,自己再不識眼前形勢,母子倆為她生了嫌隙,她的好日子可是真真到頭了!崔嬤嬤眼一閉,老臉仿佛塞進褲襠,撲通一聲跪到在地:“請世子收回所說的話,老奴這就去領罰!”

    王玫驚呆,半晌,又氣又急,從三腳虎爪的羅漢床上站起來,走到沈鶴面前急叫一聲:“鶴兒!”

    沈鶴不看她,眼睛一直倔強的盯在崔嬤嬤梳著一窩絲的發上,一根金簪插在髮絲中,耀眼奪目。

    崔嬤嬤終於忍不住哀嚎出聲……

    崔嬤嬤在沈鶴的眼皮子底下,硬著頭皮挨了十板子,被人攙扶著去了自己的小院。心裡直喊倒楣,可到底是安寧候府的世子,她的後半輩子還得靠安寧候府,也不敢多說一句,好在王玫私下裡派了幾個丫鬟伺候,這心情才好了許多。但沈鶴和王玫的母子親情,到底因為沈沁雪,沈鶴的心上紮了一根刺般,隱隱地有些離的開了。

    他想的明白,他在文夫子那裡聽他講過,內院不和是亂家的根本。誰亂安寧侯府都不行。

    ……

    顧炎林握著沈沁雪的手,走進了家門。

    許氏手裡握著一兩銀子錢和荷包,手抖個不停。這媳婦說生在安寧候府,眼裡金山銀山見慣不驚,哪裡看得起她手裡一兩銀子錢,只是這荷包裡的幾張銀票,徐氏心裡不安,上面幾個字倒也認得,幾張銀票,每一張都寫著五百兩,就這麼一張紙……,許氏活了幾十年,頭一回看到。

    許氏沒有不明白的。沁雪和自己打了招呼,又騙曉芸回來,她這是要離開炎林,離開顧家啊!

    顧曉芸後知後覺,臉色發白,自認為做了壞事,躲在自己屋裡偷偷哭。

    一直到午時,看著雙雙進來的兒子媳婦,徐氏的心才放下來。

    再看顧曉雲,紅腫著眼睛,站在自己小屋前看著沁雪。沁雪望著顧曉雲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芸姐兒!”

    一聲芸姐兒叫的顧曉芸吧嗒吧嗒掉下幾滴淚,看得沁雪嗓子哽咽,再不好說出話來。

    沈沁雪轉而看向許氏,想起之前的所做心裡明瞭。進院門就給徐氏行了一禮:“娘!”

    許氏端著架子氣她不告而別,嘴唇動了動,卻一聲不吭轉身進了門,將沁雪晾在門外。沁雪低下頭。顧炎林露出安撫的笑:“有些事說開了就好!”

    沁雪也是這麼想的,許氏是受過苦的人,等到她將自己做的事老老實實原原本本告訴許氏,許氏是聽一茬怕一茬,心跟著沁雪的敘述,上下起伏,仿佛忘了還生著她不告而別的氣,擔心道:“你這孩子,你怎麼早不說,一個人去安寧候府,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世上怎會有這樣狠心的人。害人不淺!”

    沈沁雪看許氏臉色好轉道:“娘,我也是怕到時候連累你們,所以才……”

    許氏嗔道:“怎麼能這麼想,你就不想想,你要是出了事,我們家還有個好嗎?”說著她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顧炎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將自己的窘迫掩飾了,許氏看兒子這樣,往下的話在沒說。倒是她見看沁雪這樣解釋,也便釋懷,不再糾結,轉頭看到自己兒子,道:“回去歇著,讓你媳婦好好睡一覺!”

    顧炎林和沈沁雪回了自己屋子,一進房門,沁雪就被顧炎林從後面抱在懷裡,沈沁雪身子僵硬,卻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漸漸軟了下來。低聲道:“別這樣……”

    顧炎林緊縮眉頭,沒聽她的話,又往緊裡抱了抱。沈沁雪小手扶在顧炎林的大手上,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顧炎林心裡此番又生起氣來,只感覺心裡悶得慌,對著沈沁雪的耳朵道:“要不,我們今晚圓房吧!這麼久了,有名無實的,背著個名聲連說實話都不可能。你去安寧候府全憑自己的喜怒,一刻也不擔心自己安危?你果真出事,得意的是誰?傷心的又是誰?”

    顧炎林嘴裡呼出的熱氣烘在耳朵裡,話聽著可讓她有些害怕。圓房?

    顧炎林心裡喜歡沈沁雪,打第一眼看到她時,心裡莫名跳的歡實開始,到後來,她大病一場,婚事草草了事,自己心甘情願衣不解帶守在她身邊,每天為她洗臉擦身,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眉眼如畫,蹙眉翹唇,在眼前一天天變的好轉,就慢慢不知不覺將她刻在心裡,想著丫鬟就丫鬟吧!考不考得上狀元,入不入得了翰林,就他這樣的寒門,高門大戶固然是助力,只是能不為私利只為可心,他就不像違了自己的這顆心。若說一聲放她走,那真如剜心一般。

    可不曾想,娘為他十兩銀子買來的大戶人家的丫鬟。要做他媳婦的人,竟然是堂堂安寧候府的嫡長女。

    安寧侯的馬鞭落在他身上她挺身護他,安寧侯要和她斷絕父子情親,可她說,她要留下來,留在他身邊……可是,她這麼大的事,竟然自己一人前去。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安寧候府還有她的立足之處麼?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擔心,將她身子扳過來,看她一張小臉對上自己的眼,一雙桃花眼明亮如星,紅唇微抿,顧炎林喉嚨咯登一聲,臉一下紅了起來,一手托住她的後腦,一手摟腰,吻上她的紅唇。親甜如蜜,柔軟似水,這一刻一發不可收拾,嘗到滋味的顧炎林不知饜足,滿心滿眼都是沁雪,沁雪酸軟無力,眼前一黑,溫潤的感覺如涓涓細流,入了心口,低聲呢喃。

    “炎林……!”

    沁雪抬臉,顧炎林如墨的瞳孔裡,滿滿的裝著自己的影子,眼裡的驚慌擋也擋不住,驀然撇過臉去,看在顧炎林的眼裡,她臉上的緋紅更加豔麗。顧炎林只低低笑起,心裡又是一陣歡愉:“傻瓜!我在擔心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沁雪心中五味雜陳,聽到他叫她傻瓜,才知道他是在嚇唬自己。斂了心神忽視剛剛的親密,也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後做什麼都告訴你!不過,圓房……”

    顧炎林暗自歎息,像是知道她沒說完的話道:“嗯!等你願意的時候。”

    沈沁雪提吊的心忽地就落了下來。

    沈沁雪著實有些累了,顧炎林又和她說了一會話,看她在炕上躺下睡著。才站起來轉身出了門。

    站在門口叫了顧炎鵬一起離開。

    晚上,沈沁雪和顧曉芸許氏做了會針線,許氏給顧炎鵬縫過夏的新衫子,顧曉芸手裡拿著繡了半拉的荷包,和沈沁雪悄悄說話:“嫂子,你喜歡什麼花樣子,你看這石榴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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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沈沁雪幫著許氏穿針,歪了頭看去:“嗯!好看!”

    顧曉芸抿了抿嘴,對在沈沁雪耳邊道:“嫂子,這是我送你的!”

    沈沁雪一滯,露出笑容:“真的,是送我的?”

    顧曉芸吃吃笑著猛猛點頭。

    許氏看姑嫂兩個的樣子,不由多看沈沁雪一眼。這樣平易近人長的又精緻的候府嫡女,可惜沒了親娘,要是她娘還在,就是安寧候府的候夫人,沈沁雪還不知道有多金貴呢?轉而又想,要不是沈沁雪沒了娘,自己的兒子又哪會和她有交集?都是命,萬般不由人!想著心裡多了幾分憐惜對沈沁雪道:“這針我一時半會也用不上,她大哥二哥還沒回來,你回去歇著吧!候府的事不要多想了,好歹有我們吃的,就少不了你的一口,何況,林哥兒是秀才,陳州府衙還有俸祿。”

    沈沁雪此時倒也不怕自己在顧家會餓肚子,何況,她現在並不是一個沒錢的主。徐氏也知道,這樣說,無非是要安慰她。

    徐氏說到此處,像是想起什麼,起身在自己炕櫃裡,取出一個荷包,將它放在沈沁雪手裡:“這是你交給娘的,現在,好端端的回來,娘還是要原封不動還給你。”

    沈沁雪急忙道:“這萬萬不可!”

    徐氏嗔道:“咱們家,哪有動用兒媳婦錢財的,快好好拿回去,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沈沁雪見徐氏這樣,想了想,打開荷包,取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徐氏:“娘若這些再不肯收,沁雪只有離家單獨過了!”

    徐氏最害怕沈沁雪說出這樣的話,他早見兒子一顆心已經寄在眼前這孩子身上,罷了,只得拿在手裡道:“沁雪,這……”

    沁雪笑笑不再言語。

    出門回到自己屋子,顧炎林兄弟倆到了點燈時分,還不見人,沈沁雪擔心他們在外出事,正想要出門問問徐氏他們究竟走了哪裡,就見顧炎林推門進來輕聲問他:“你和炎鵬到哪去了?”

    顧炎林站在門內,臉上帶著笑容:“沒去哪裡,是突然想到件事,需要處理。”

    沈沁雪走到桌邊,給他到了一碗水遞給他:“可是辦好了?”

    嗯!

    顧炎林接著喝水,悄悄抬頭去看沈沁雪,沈沁雪正好也看向他兩人忽而都有些尷尬,他開口,我有些累了,早些歇著吧!

    沈沁雪想想這一天的確是有些累了,便說好!

    沈沁雪轉身爬上炕,後面的挺翹,圓潤地裹在薄薄的裙子裡,左右搖擺,顧炎林喉嚨再次不由自主動了動,一時心跳加速,如鼓槌敲擊,低頭猛喝碗裡的水。

    聽到咕咚咕咚的喝水聲,爬到炕上的沈沁雪轉過身來,道:“你怎麼了?”

    啊?

    沈沁雪發現顧炎林臉紅的古怪,疑心道:“你病了?”說著又從炕上快速的下來,到了顧炎林身前,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皺眉道:“沒燒啊?”

    顧炎林臉紅耳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它拉近自己的胸口,眼神灼灼,不容抗拒,大熱的天,他穿的單薄,這一靠近,沁雪即可感覺他身上竄出一團火似得,要將自己灼燒,後知後覺抬頭看顧炎林急道:“我……我去鋪被子!”

    顧炎林嘴角上揚放開了她道:“我沒事,你放心!”

    沈沁雪低頭不看他,轉身就向炕上爬去,就在此刻顧炎林暗叫一聲“不好!”即刻轉過頭豎起耳朵。

    沈沁雪這次再沒看顧炎林,快速的鋪好了兩人的鋪蓋,一骨碌鑽進了自己的被子,將頭蒙在被子裡。

    好在只是一瞬,顧炎林心道。便慢慢轉過臉,竟然看到沁雪已經鑽在被子裡,還將頭夢在裡面,不讓他看到她的羞臊,他又氣又好笑,該是他羞澀不好意思好吧!他笑著正要脫鞋上炕,忽然停下動作,臉上的笑意頓失,側身望向關著的屋門。

    顧家院外的聖馬胡同裡五六條黑影,如魷魚一樣,粘在顧家的牆外:“老大,這就是那家人住的地方!”

    被叫老大的人悄聲道:“就這家,雇主說了,只要做好這單買賣,他會給一千兩銀子。到時候,老子就可以到窯子包花魁了。”

    對面的幾人聽到,眼裡都露出豔羨。

    屋內顧炎林收回目光,輕手輕腳挪坐在沈沁雪旁邊,低頭細瞅,目中溫柔舒緩的流光徐徐閃過,沁雪睡的安穩,一張小臉肌膚賽雪,吹彈可破,他伸手去摸她的臉,此時沈沁雪的嘴嘟起,如魚般微微張開,好似邀請他來親吻似得。可愛的不行。顧炎林遲疑著將摸臉的手,滑向她的唇,如羽毛拂過,柔嫩細膩的唇瓣在指尖逗留片刻,就在此時,耳中又聽到一聲響。

    顧炎林思慮幾息,起身下了炕,長衫不意滑過沁雪的臉,她突然睜開眼,炕臺上的油燈一滅,黑夜裡,感覺到自己的頭前站著一個人,還沒開口,就聽到顧炎林的聲音:“是我!”

    沈沁雪爬起來此時也聽到外面的異樣:“什麼聲音?”

    顧炎林兀自低頭對在她的耳邊說道:“乖!你在屋裡待著,別出聲,也別出門,我出去看看!”

    “炎林!”沈沁雪忽略那個乖字,緊張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

    顧炎林拍拍她的臉,沁雪呼的翻身坐起來,披了件衣衫道:“小心!”

    顧炎林剛出門,沈沁雪就聽到外面辟辟啪啪的聲音,她趕忙轉身爬到窗戶邊,粘開了窗戶紙,露出一個洞,對上眼睛,就見院子裡幾個黑影交織在一起,正看得沈沁雪緊張,忽然從院牆上又跳下兩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一起沖到人群裡,當聽得壓著嗓子的嗷嗷聲亂叫,劍器交接聲,刀劍碰撞聲,片刻又聽得顧炎鵬一聲叫:“哥,他要跑!”

    聲音發出,才聽到顧炎林的一聲冷哼,,緊接著翻上牆的黑影啪嗒一聲,栽倒在院內地上。

    沈沁雪撲下炕,穿了鞋疾步走到門前,猛然打開屋門,走出去站在屋簷下,那兩個後進院子的黑影即刻停手,對著沈沁雪行禮道:“沈姑娘受驚了!”

    沈沁雪懵懵懂懂道:“你們是?”

    黑衣人道:“有人要在下保護沈姑娘,沈姑娘安然無恙,我等可以回去交差了!”說完舉手行禮,又對顧炎林道:“顧公子好身手。”

    顧炎林還禮道:“保身罷了,多謝兩位。請閣下留下喝完茶再走!”

    黑衣人道:“不用了,這幾個人我要帶走。”

    顧炎林略一思索點頭:“也好!”

    顧炎鵬急道:“哥,他們是誰?”

    顧炎鵬望著沈沁雪道:“是保護你嫂子的人。”

    顧炎鵬還有話說,顧炎林微微搖頭。顧炎鵬將到嘴的話咽下肚。沈沁雪到現在,腦海裡如做夢一樣,閃過許多影子,最後竟是一聲呵呵!

    院門打開,黑衣人提留著幾人出門,沈沁雪對走在後面的人道:“替我謝謝你家主人,就說,沁雪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他日有緣,定當湧泉相報。”

    黑衣人一頓,卻沒回頭就傳出一句話,他說這話在下一定給你帶到,片刻消失在胡同盡頭。

    顧曉芸摟著徐氏的胳膊,聽到外面幾人的說話聲低聲道:“娘,哥哥他們好像把壞人都抓住了。”

    徐氏心裡暗道:“沁雪到底是惹到什麼人了,這樣讓人下黑手,要不是炎林,估摸著又是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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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顧曉芸走到門邊,從門縫裡往外看,院門打開,只看見幾個黑影在門口消失。隱入夜色當中。邊看邊回頭對徐氏道:“娘,哥哥好像放了那幾個人。”

    徐氏道:“什麼”許氏沒有親眼看到外面的情形,想來也是兇險的。

    顧曉芸正要回答許氏的為什麼,猛然看到窗戶紙上映出一片紅色“哎呀!”一聲跳下炕,打開門跑出去對顧炎林道:“哥哥,快看有人放火!”顧曉芸一指東廂房,沈沁雪回頭一看,果真看到一股濃煙從房頂上冒出,頃刻間躥出一團紅色的火焰,夜色裡被風吹的咧咧作響。

    沈沁雪緊縮眉頭,桃花眼裡滿是憤怒。

    顧炎林對著顧曉芸叫道:“別慌!”說著轉身進了徐氏的屋子,轉眼又從裡面沖出來,手裡提著一床濕噠噠的被子,顧炎鵬一看,跑到牆下微微一蹲,顧炎林藉著顧炎鵬的肩膀登上牆頭,下一刻,就將手裡的被子撒網似得蓋在躥出的火焰上,不一會,火焰熄滅,從被子裡冒出絲絲黑煙,顧炎林站在房頂上往下看,沈沁雪神情凝重,目光恍惚,不由心裡一驚,看火一撲滅,顧炎林從牆頭上跳下。走到沁雪面前,低聲叫她:“雪兒!”

    聽到顧炎林的叫聲,沈沁雪忽然隱去情緒,露出關切的眼神道:“火滅了嗎?”

    顧炎林盯著她的眼睛道:“滅了!”

    “那我可以回去睡覺了。”沈沁雪收起笑容,淡淡說道。說完,轉身要進東廂房,被顧炎林一把拉住歎道:“不能進。”顧炎林頓了頓又道:“剛剛被子上浸了水,火勢壓下去了,卻不能保證會不會再躥上來,你今晚和曉芸擠一擠。”

    沈沁雪眼裡浸淚,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對上顧炎林的眼睛,道:“也好!”轉身和顧曉芸一起去了她的屋子。

    沈沁雪和顧曉芸睡下,顧曉芸緊挨著沈沁雪小聲道:“嫂子,我害怕!”

    沈沁雪側頭望顧曉芸,默默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道:“不怕,芸姐兒剛剛不是很勇敢嗎?”

    顧曉芸往她身邊挪了挪,道:“現在是越想越怕!嫂子,你不害怕嗎?那些壞人為什麼要殺我們?還放火!”

    沈沁雪猛一閉眼,又睜開道:“因為他們貪婪,嫉妒,喪失良知,做了壞事,又不想讓人知道,所以就要殺人滅口!”

    顧曉芸睜大眼睛道:“嫂子,莫不是我們家的誰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沈沁雪抱了抱她的肩膀道:“芸姐兒,以後要好好聽你大哥的話,好好活著!等你哥哥考舉人,考進士,進翰林,封侯拜相到那時就沒有人再敢欺負了!”

    顧曉芸道:“嫂子,你希望我哥封侯拜相嗎?”

    沈沁雪道:“傻妹妹,誰不希望呢?”你娘省吃儉用為了什麼?

    顧曉芸靠在沈沁雪身邊,聽著沁雪的話,心裡稍安,若是大哥這的能夠,那嫂子就不會離開了吧!想著一陣陣就睡著了。

    沈沁雪抹了把眼淚,到底是連累到無辜了……

    次日一早,顧炎林在門外悄聲問顧曉雲自己,顧曉雲低聲道:“嫂子昨晚還安慰我來著,嫂子說,希望大哥考舉人,考狀元,進翰林,封侯拜相。說這樣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和顧炎鵬再次出門,沈沁雪站在院門外,看到楊嫂和她十歲的小兒子出門。沈沁雪急忙叫了一聲:“楊嬸,你這是要去哪?”

    楊嬸笑著道:“是新媳婦啊!”

    沈沁雪被叫的臉紅,帶著些羞澀,楊嬸嘖嘖稱讚:“炎林這小子,真是好福氣,媳婦真個似個天仙下凡,等到來年,再生個胖娃娃,哎喲喂,真真羡慕死楊嬸了!”

    沈沁雪低聲道:“楊嬸!別說了!”

    楊嬸拉住沈沁雪的手道:“好好不說了,看你羞臊,炎林對你好吧?他要是對你不好,你來找我,我給你出氣。對了,你叫嬸兒可是有什麼事?”

    沈沁雪側頭看了眼楊嬸的小兒子道:“我想讓弟弟幫我個忙。”

    楊嬸一愣,隨之笑著拍了一把自己兒子道:“顧家嫂子讓你幫忙,可不能撒懶,聽到沒有?”

    楊武點頭道:“嗯,我聽顧家嫂子的,不撒懶。”

    沈沁雪笑著拉楊武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最後道:“弟弟可記住了?”

    楊武看著沈沁雪好看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顧家嫂子,我記住了!”

    沈沁雪點頭:“去吧!”

    楊武哎了一聲,跑到楊嬸身邊大聲道:“娘,我走了!”

    楊嬸看沈沁雪笑著進了院子,才小聲問楊武:“顧家嫂子讓你去幹啥?”

    楊武眨巴眨巴眼睛道:“娘,我給顧家嫂子保證不說出去!”

    楊嬸笑起,拍了一下楊武的腦袋道:“連娘也不能說?”

    楊武認真道:“娘,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

    楊嬸哈哈笑起道:“好好!你是大丈夫。臭小子,娘不問了,去吧!”

    沈沁雪在院裡聽到楊嬸的笑聲,估計是楊武說了什麼,不覺也露出些笑意。

    看樣子昨晚那一場廝殺,楊嬸他們,並沒得到或聽到消息,可見,顧炎林弟兄倆和來的兩撥人都想要避過聖馬胡同的其他人,但是來幫自己的那一撥又是誰?

    該是這聖馬胡同的人都不知道顧炎林還會武藝這回事。顧家是外來戶,聖馬胡同的人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也是有的,那以前的顧家又是從哪裡來的?沈沁雪站在院中看著桃樹,樹上結許多的小桃子,桃尖已經染上紅色,看著格外喜慶。顧家的日子應該和這桃樹一樣鮮活,顧炎林的未來更應該像這桃一樣飽滿。

    包家玉樓外站著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這男孩正是楊嬸的小兒子楊武。

    包家玉樓在陳州十分有名,進出介是非富即貴的人家,玉樓內包金光正陪著幾個大家公子,挑選玉器,頭一抬便看到門外有個男孩子張望。這孩子一身布衣,端不是來買玉器的,可是又站著不走,還一個勁往玉樓打量。包金光便多了個心眼,趁著幾個公子哥自己挑選玉器的檔口,出門道:“這位小哥,可是在找你家主人?”

    楊武正愁怎麼進玉樓,一看從門內走出個穿錦袍的男子問話,急忙上前道:“這位爺,我是受人所托來玉樓找一位姓包的掌櫃。”

    問話的人眉頭一跳,眼神晶亮:“你能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

    楊武想起沈沁雪來之前曾說要他定是見了包家玉樓的掌櫃包金光才能說。當下問他:“你是包金光嗎?”對方更加來了興趣,摸著下巴一副思索模樣,心裡把能想的人想了個遍,道:“你叫什麼?”

    楊武倒痛快回道:“我叫楊武。”

    這問話的人不是別人確是包金光自己,包金光是鄧家留在京城陳州的人,又是鄧瑩華的配房,做事沉著冷靜,不按常理出牌,常常出人意料,卻往往事半功倍,天生奇才,可見當初鄧瑩華的父親建威建軍鄧國瑞對其看重的不是一星半點,基於他是建威將軍鄧國瑞的家僕,因此才不會受軍規限制,被鄧國瑞留在陳州京都。

    楊武問話答話的間隙,包金光察言觀色,雖是一個孩子,也不會掉以輕心,見他坦坦蕩蕩,眉眼清澈,便道:“楊武,我帶你去見包金光可好?”

    楊武心裡一喜,見這人轉身欲走,道:“你可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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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2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包金光眉眼一挑道:“那你可敢跟我來?”

    楊武一翹嘴暗道:“不過遞個話,難道還會真個糊弄自己?若到裡面找的人不是包金光,顧家嫂子的託付自不能告訴人,到時,你還能押著我不讓出來?”隨之道:“有何不敢!”當下再不多想,跟著包金光進了一樓,玉樓內珠光寶氣,縈繞期間,包金光餘光見他一路目不斜視,又暗暗稱讚,到了二樓推開一間門,逕自走進。

    楊武跟著進了屋子,見屋裡正中間的八仙桌上擺著一棵香嫩欲滴的綠白菜,葉兒青青,根兒白白,一清二白煞是好看。再看屋子其他,一隻黃色的葫蘆斜躺在長條架上,險險地似要掉下來般,看得楊武緊張幾分。

    包金光也不催他,撩起袍擺,款款坐在黃花梨木石榴椅子上。端起手邊巴掌大的紫砂壺,對著壺嘴,吸了一口茶。

    楊武不過片刻就收回神,對著包金光道:“你不是說要帶我來見包金光嗎?”

    包金光茶水融融嗓子才道:“你不是已經見到了嗎?”

    楊武眨巴眨巴眼睛,煥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可是為何之前你不說,你莫不是騙我的,只因為我說出要找人的名姓,你便跟著我說出他的名字來,哼!”說著竟是變了臉色,一臉被騙的模樣。

    包金光暗道:“這孩子眉眼清秀,心思靈透,察言觀色,竟是這般厲害,是誰竟然有這樣好的眼光。”心裡此刻卻有幾分喜歡,語氣不免溫和道:“楊武,我猜讓你找我的人必是一個女子,對不對?”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把摺扇,刷的打開,扇面上一個大大的金元寶躍然而出。楊武一看頓時露出笑容道:“顧家嫂子說,包金光大冬天也喜歡拿扇子扇風,山面上有一隻大元寶。我還不信,如今見了,果真這樣,你必是包金光無疑了!”

    包金光也露出笑容,果真是大姑娘差來的人,想著收起笑容,肅然道:“你還沒說她找我什麼事!”

    楊武道:“她讓我帶話給你,說好幾天沒見玉簪了,她想讓她到顧家說說話。還說城外此時牡丹開的正豔,想讓玉簪給她帶幾個枝插在屋裡聞香。”

    包金光蹙眉,不動神色道:“好,我知道了!”

    從玉樓出來,楊武低頭將握著的手心慢慢打開,掌心裡霍然躺著一塊碎銀子,偷偷打量下西周,見無人注意,這才眉開眼笑的離開了。

    包金光站在二樓窗戶跟前,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一時若有所思。

    包金光回頭將見到楊武的事在陳媽面前說出:“你跟著姑娘前腳去安寧侯府討要我們小姐的嫁妝,後腳顧家就出了事,差出的人回來說,當時顧家兇險,差一點一門被滅,他們在和對手打鬥時意外發現還有一波人也在護顧家,這還不是讓人驚奇地,真正讓我意外的是,顧炎林……他竟然會武藝!”

    陳媽愕然,道:“有人相幫,一則是與鄧府原來香親的府邸,二則便是小姐活著時,有一兩個好閨蜜,左不過就這兩種。顧公子這邊,還真是意外。”

    包金光點頭,道:“姑娘打發人來說城外的牡丹花開了,這東西南北的城外只有東門外的一個莊子上有,便是宣府副將王仲府裡牡丹園。”

    陳媽道:“你就照著姑娘的意思做吧!”

    包金光再次點頭。

    同一時刻,在包家玉樓對面的得月樓二樓包間窗前亦站著兩個男子,一個穿著銀灰色直綴,長得玉樹臨風始終沉默寡言,滿臉肅容,另一位,天庭飽滿,氣宇軒昂,眉眼精緻,一身寶藍天蠶絲立領長衫,腰間金絲銀線打的絡子上墜著一塊玉佩,包漿醇厚,泛著瑩潤光澤,看著包家玉樓門前一大一小兩人,對顧炎林道:“炎林,那孩子你認識?”

    “鄰居家的孩子。”顧炎林盯著兩人,不久前,兩人的對話清清楚楚聽在耳朵裡,這一問一答,微末笑了笑道:“這孩子很機靈。”

    周蘊涵挑眉道:“看你滿臉肅容,你家都成這樣了,我的銀子你一分不要,讓你娘為你操勞的十兩銀子買一個媳婦,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顧炎林抬手扶額道:“自然是為了我娘,我一個秀才,家族那邊又沒有一地半畝,你家發的那點東西,哪夠?我娘當初只想到,我也是個秀才了,家裡卻沒辦法再幫自己更進一步,侯府的一等大丫鬟,見識到底多……”說到這裡,顧炎林想起什麼,臉上的寵溺意味明顯刺激了周蘊涵。

    周蘊涵蹙眉嫌棄的道:“得得,說的你好像撿到寶了一樣,露出這樣迷死人的笑,給誰看啊!哎!安寧侯的千金也算是個寶了!”周韻涵點頭又搖頭,一陣編排。

    顧炎林揉眼轉身暗道:“她……的確是塊很特別的寶。”

    周蘊涵收起笑意:“你打算怎麼做,要不要來我府裡?”

    顧炎林搖頭:“我想秋闈下場試一試。”

    周蘊涵道:“你不是說要下一次開場再試?也罷,總歸是要走科舉這條路,不入翰林不足以入內閣,以你的資質,一個舉人難不倒你!到時下場,你的一應用度,我給你包了。往後的事往後再說。至於安寧侯府的丫鬟……還真是新鮮!”說完,冷哼一聲。

    顧炎林不置可否,道:“謝殿下!”

    周蘊涵一笑:“謝什麼,我命都是你救的,你還沒承我一聲謝那!”

    周蘊涵又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接著道:“我們是生死之交,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情何以堪?”

    顧炎林側臉看他的手,抬頭道:“當日我本是想要親自拿下那幾個宵小,中間卻突然又參進來一撥人幫了我。事後,又帶人離開,殿下,難道是有人暗中在保護沁雪?”

    周蘊涵凝視顧炎林道:“果真?倒是可以幫你查查。你那媳婦……落得被繼母追殺,安寧侯竟然一概不知!我偏不信。”

    顧炎林歎氣斜睨一眼周蘊涵道:“內裡詳情不說也罷,我出來的有些時候了,且要回家去!”她遭受這一遭,我又早早出門,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胡思亂想。想到這裡,不免急躁,拱手對周蘊涵道:“我去了!”

    周蘊涵道:“縱然是安寧侯府大小姐,也是落架的鳳凰,你娘十兩銀子買來給你做媳婦,安知不是她因禍得福?要是知道你能耐並非眼前所知的一星半點,她偷著笑還來不及!”顧炎林擺手,道:“我若不是當時救你時傻了,就是吃了湯,快快閉嘴吧!”

    周蘊涵只望著顧炎林笑,顧炎林則轉身出了房門,一路走回家去。

    周蘊涵望著顧炎林的背影,歎口氣轉身對走進房間的一人道:“就知道你等不及,看到沒有,他可是像一個人?”

    衛國侯心緒氣息仿佛有些淩亂:“簡直就像一個摸子刻出來的,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像的人!”

    周蘊涵道:“我第一次見他,就感覺他像極你姐夫,如今你這樣一說,八九不離十就是你姐姐姐夫落難時失去的長子。”

    他抬頭仿佛隔空看到兩人站在一起,漸漸兩人重疊成了一個影像,但願如此。

    ……

    顧炎林走著快到聖馬胡同口時,看到楊武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少年在胡同裡玩蹴鞠,腦子裡似乎忽然閃過一幕景致,那畫面隱隱約約似是而非,顧炎林搖頭也許是他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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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2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此時,就見蹴鞠在楊武的腳邊滴溜溜轉了圈,就被楊武一腳飛起,蹴鞠就著夏日晚霞,飛到顧炎林的眼前,楊武並幾個少年一下傻了眼,有人道:“糟了!”

    話音剛落,卻看到蹴鞠在快要撞到顧炎林臉上時,他的臉兀自輕輕一偏,蹴鞠落在顧炎林的腳尖上,他一聲拿去,蹴鞠骨碌碌便從腳尖上飛了出去,在空中拋了一個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落在楊武的腳下。楊武抬手摸了一把汗道:“顧哥哥,我一時腳臭,讓蹴鞠差點傷到你,你……你還好吧!”

    顧炎林前走幾步,摸了摸他的頭道:“我沒事。且玩去吧!”

    楊武嘴角暫態上揚:“顧家哥哥不惱我!”看顧炎林露出笑容,自應了一聲。楊武就抱著蹴鞠跑開。

    顧家院裡沁雪得了楊武傳回的話,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事有了著落,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包金光,內心裡仿佛知道包金光會懂得楊武話裡的含義,聽到外面楊武和幾個少年你來我往的踢蹴鞠,自己也找了些事做起來,當等得玉簪到時來找她。

    炕櫃裡放著衣服,沁雪打開櫃門想將自己的衣物整理出來,不期然順手帶出兩件白色棉布衣物,一看,竟是顧炎林的褻意褻褲,一時怔住,隨即像是火燒了指尖,兀一把推了過去,眼睛裡似有火苗兒亂躥,臉上透出幾分古怪。

    顧炎林一步誇進門,正好看到這一幕,意外沈沁雪盯著他的褻衣褻褲看什麼?不由自主臉上也升起兩團紅暈來,緊走兩步到炕邊低聲道:“沁雪!”

    沁雪此刻真如見到不該見的東西一樣,滿心滿手都好像無處可放,緊張又難堪的時候,聽到顧炎林的聲音,嚇了一跳,忙將眼前的一包衣服,連帶著那一套褻衣褻褲慌慌張張地抱在懷裡道:“沒,沒什麼!”

    顧炎林眼睛奇亮卻不道破,只當是沈沁雪在收拾自己的衣物道:“這些事還是我自己來吧,沒得汙了你的眼。”

    沈沁雪扭捏,也不轉身,自把身子側對著顧炎林,她臉兒紅唇兒豔,微微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如羽絨,猶如春日桃花,美不勝收。聽到顧炎林的話,低頭不語,卻把衣物抱的越發緊了。

    這些小動作,全落在顧炎林的眼裡,一時可愛的緊,撩衫上了炕,轉到她的對面坐下,也不說話,笑著將她手裡的衣物一件件抽出,眼睛始終如一望著沁雪。

    衣物一件件從沁雪手裡抽走,沁雪臉色更加紅豔,冷不丁一鬆手,顧炎林抱了個滿懷,沁雪道:“做什麼?”這樣,還不夠讓我尷尬地。

    顧炎林將衣物團成一團轉身塞進身後的炕櫃裡,道:“你只管好好養著身體就是,這些以後再說。”沁雪道:“是閑著無事,昨兒夜裡出了那樣的事,我心裡不安,八成是因為我引起的。”話說開,沁雪便又道:“你娘雖然沒說一句,炎鵬和曉芸都護著我,你和炎鵬竟為我出手動刀,我差點讓他們燒了這個家,炎林,我……我想……”“你想什麼?”顧炎林的笑容慢慢斂起。

    沁雪抬頭,見顧炎林變了臉色,想說的話一時說不出來了,望著顧炎林才道:“我是想做幾件你穿的衣服……”

    顧炎林著急擔憂繼而暗自松了一口氣,她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來。許是自己剛剛言語冷淡了些,才讓她改了說辭。昨夜那一場廝殺,若不是自己早有防備,暗中部署,說不定今日裡,陳州地界就多了一樁慘案,一死五命也是有的。

    沁雪暗蹙眉,怎麼幾句話就被他訛著咽喉般,想了想道:“你去了哪裡?”

    顧炎林語氣自然軟了道:“去外面走了走,你想想昨兒夜裡,那幾個帶走人的是誰?可知他暗中護著你得緊。”沁雪也納悶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侯府裡出來,身邊沒一個可護著我的,我還以為是你熟知的人,難道你這樣問也是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顧炎林道:“卻不是,你沒事就好,倒不怕他什麼來歷,沒有惡意便是好的。”

    兩人隱隱轉移了話題,沁雪見顧炎林溫言細語,抬頭道:“炎林,你可是要在秋闈下場考科舉?”

    顧炎林不置可否,淡淡笑容掛在臉上道:“你可有好的良策?”沈沁雪搖頭道:“良策倒是沒有,若是你真的要考,我倒想起一個人來。他性情豪放,不受世間繁複約束,來去自由,但學問也是世間少有的好!如果得到他的指點,學業必定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顧炎林心頭一動,見沁雪說起此人,竟是兩眼如沐春風,明媚無限,恍若秋華綻放,如癡如醉即道:“你說的這樣天上有地上無的人,倒讓人心馳神往,不知是哪一位聖賢?”

    沁雪道:“可知他姓文,單名一個濮字。是我在侯府裡的老師。”

    顧炎林啞然暗笑到底是小女兒心態,一個只能教閨閣女兒家的夫子,不知是怎麼糊弄沁雪的,竟然讓她這樣崇拜。就算哄著沁雪心情好些,他擺出一副欣欣有趣的模樣道:“那他現在可是還在安寧侯府?”

    沁雪臉上一時沒了笑意,怔怔道:“沒有,不久前剛剛離開侯府,不過,要是找他,說不定也是能找到的!”顧炎林望著她寵寵欲動的想要此刻就破門而出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忽然沒來由的疼了下,像針刺一樣。

    沁雪見他眉頭皺了皺,想到自己這樣興沖沖告訴他有這樣一個人,卻是如水中月,看得見撈不著,怪不得他會皺眉,便低下頭,不再說了。

    顧炎林一直注意沁雪的臉色,伸手拉過她的,包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裡道:“那就有勞你幫我找到他了!”

    沁雪小手被他突然握在手心裡,想要抽回,試了試卻是枉然,索性他去了:“我就是一說,找到找不到只有盡心而為,你別早早謝我!”

    顧炎林道:“且緣分使然,現在謝你有何不可,若找不到,就是無緣,我怎麼會怪你,你年齡不大,遭受這些不該有的,你的心意我懂。你只看著,錦衣玉食你這一輩子未嘗就不會持久,親情摯愛不會得到,山窮水盡未必不是柳暗花明。你為我著想,我亦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沁雪哽咽,眼眶微紅,心裡驚異,仿佛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言語越發溫和,似涓涓細流,又仿佛是在對她承諾。心裡反倒不安。

    顧家平聲靜氣,連那新房頂上被火燎過的痕跡也在一夜之間,被顧炎林收拾的了無痕跡,日子仿佛又回歸平常。

    三四天過後,王玫打發人來,這期間沈沁雪和許氏正商量著要在別處重新買房的事。且玉簪也來過一趟。

    許氏道:“我以為小孫嫂子就是個潑的,沒想到她婆婆更厲害,要將她許配人,也不知道,我們原來是不是做錯了。”

    顧曉芸扁嘴道:“娘,孫嫂子壞了良心,給嫂子潑髒水,再說她自己不學好,還……還……總之就是她自做自受,怪不得別人,娘可不能埋怨嫂子!”

    許氏嗔道:“胡說,娘什麼時候怪你嫂子了,我就是心裡不安!”

    沁雪訕訕的垂下眼簾,自嘲的笑了笑,在抬頭時眼睛清澈如水道:“娘若是不願意另外找別的地方住,那就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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