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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有嗎?荷花池內真的沒有屍體?」
「真沒有啊,小姐,你真是太胡來了,為了一隻耳環——不對,小姐剛剛是問有沒有屍體?」曉研錯愕的看著頻頻點頭又拍著胸口的主子。
丁樂樂這才將自己跟那兩個黑衣人的對話說給她聽。
「不然你以為我沒事勞師動眾的幹麼?」她現在可笑得出來了。阿彌陀佛,看來她是因為突發狀況,那些黑衣人才不得不直接將她踢進池裡,可偏偏朱晉棠沒留半個活口,這下她該去哪裡找師父?
「所以,耳環沒在池裡?」曉研慢半拍的驚問。
她吐吐舌頭,「是我靈機一動跟王爺要求的,不過認真想想,我那時也真是衝動了,但我沒想到王爺會點頭答應。」
「王爺對小姐真的很不同。」曉研下了結論,但目光卻是忿恨地看向一個站在院子裡的高大身影,這一看,她又生氣了。
從那天聿寬點了她的穴道後,她就跟他結仇了!
他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隨便碰她身子呢?事後還連個道歉都沒有!
丁樂樂順著曉研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聿寬那挺拔站立的身影。其實她也很無奈,事發到如今已經三天,朱晉棠在她的院子內外派了不少人,加強戒備保護她,雖是好意卻也讓她動彈不得,晚上再想夜探什麼都不可能了。
才剛想著他,就見到朱晉棠走進院子。
他跟聿寬說了些話,聿寬就行禮離開,接著朱晉棠便威風凜凜的走了進來。
丁樂樂暗暗吐口長氣,她心裡也有點小懊惱,自從被他看光光後,這幾日碰面或說話,她總是有點不自在。
至於曉研碰到這全身散發冷漠氣場的晉王爺更是不自在,僅一個眼神,她就立即恭敬福身,急急退了出去。
丁樂樂咬牙看著自家丫鬟閃離的身影。臭曉研,她很需要她在一旁壯膽的,雖然她並不怕他,但就是一顆少女心怪怪的,總會跳得亂、跳得快,即便她暗暗的以內力調息都無法緩和。
反之,朱晉棠倒挺自在的,只見他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就連那雙深邃的黑眸也帶著一抹動人的笑意。
哼,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尊貴的氣息,不好親近,卻又生得一副引人垂涎的好皮囊,這個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大禍害,難怪楊苓珊寧可一再作踐自己也要得到他。丁樂樂想著,頓時感到怒火中燒。
朱晉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她突然氣呼呼的狠瞪他一眼,那模樣在他眼中卻是特別的嬌俏可愛。
「荷花池的水耗時三天才抽乾,你的耳環沒找著,本王相信曉研已經跟你報告了,而荷花池也已重新注水,不用太久,那裡又是荷花盛開。」他說。
「哦,好。」她蹙眉看著他,這傢伙真的太妖怪了,竟然料到曉研已早一步向她回報耳環的事,「那個……其實我覺得自己太不該了,也不確定耳環掉在哪,就讓王爺——」
「無妨,本王來是要你跟我進宮一趟,路上你可以跟本王說說耳環的樣式,我差人去買或做一對給你。」
「不用了,那是無可取代的,我將之存放心上就好。只是……」她看著很自在地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的朱晉棠,還沒想明白是哪裡讓她感到奇怪,「我進宮做什麼?」
「你去就知道了。」他無聲的笑,卻沒打算跟她說,是母妃想見見讓他失控的女子。
望著他一臉魅惑的笑意,丁樂樂的一顆心驀然又激蕩起來。
她輕咬下唇,她還沒粗神經到沒發現這個冷冷的王爺這幾日看著她時,笑容多了,眼神柔了,然而,她心裡升起的沾沾自喜又開心的感覺是對的嗎?
他們走在一起,俊男美女的畫面特別引人注目,四周奴僕雖然不敢直視,但還是在行禮時偷偷看上一眼。
兩人一路走,驀地,朱晉棠停下腳步,傾身靠近丁樂樂,「有人一臉恨意的在看著你。」
她還沒想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卻已被拉到他懷裡,然後他低下頭,火熱的吻住她。
被吻得猝不及防的丁樂樂差點沒用拳頭招呼他的俊臉,但理智也急急回籠。不行,她得忍住,他還不知道她有功夫呢!於是她只能以縛雞之力推拒著他的胸口,然而這舉動卻是讓他縮緊了臂彎,並探舌入口,激狂吮吻,咨意掠奪。
這是一個極為纏綿火熱的吻,她在男女情事上完全沒經驗,完全無力招架,氣息全被他吞噬,全身酥麻,若非他的手環抱著她,她肯定已癱軟在地了。
朱晉棠看著她因這個吻臉紅嬌羞,儘管眼神帶了點忿忿火花,卻沒厭惡,這讓他心裡湧現喜悅。
天知道這三天下來,他有多想再嚐嚐她的味道,卻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如今,拜一牆之隔,別院樓閣的花窗內那一雙燃燒著妒火的眸子,他可以理所當然的享用。
他懷抱著美人兒,在丁樂樂耳畔輕聲說了句話。
「我是不是演得很好?」朱晉棠輕聲的笑。
聞言,丁樂樂嫣紅的俏臉稍微往上仰,果真見到楊苓珊半躺在貴妃椅上,那張臉蛋看來有血色多了,尤其一雙美眸即使在陽光下,都看得出恨意很深。
有這麼陰險的嗎?剛剛一路上她沒多留意,此刻才發現他們是要到大門口坐馬車進宮,根本沒必要繞到碧水閣的後方。
「你是刻意也是趁機吃我豆腐的吧。」她壓低聲音指控。
「彼此彼此。」他大方承認,提醒她也曾多回對他伸出狼爪。
這話讓她粉臉一紅,又忍不住抗議,「但你踰矩得很過分!」
「要演就演像一點,讓她親眼看到不好嗎?不然她可是愈挫愈勇,你忘了兩天前那一席話,可是她讓小喜轉告的。」朱晉棠眼裡閃過一道冷光。
丁樂樂一愣,隨即認同的點頭。沒錯,就在她出事的隔天,楊苓珊好似又瘋病發作一般,託小喜轉達她不介意與人共事一夫,但求平妻。她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執拗的女人?真的只是因為愛情嗎?
丁樂樂很質疑,楊苓珊城府太深,她總覺得對方所圖的不只是愛情而已,可是若想要權勢,嫁給太子不更好?她馬上就成了太子妃,未來的準皇后。
只是……瞧朱晉棠愈演愈入戲,她還真的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雖然她其實還挺喜歡他的擁抱跟親吻。
* * *
樓台內,楊苓珊一雙美眸陰沉看著說笑離開的兩人,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冷笑。丁樂樂,你的好日子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她青青蔥玉指緊抓椅緣,心裡暗暗想道。
當朱晉棠跟丁樂樂乘坐的馬車來到皇宮門口時,另一輛馬車正要離開,卻在二人下車時,該輛馬車又停下。
只見車簾掀開,楊玄下了馬車,大步走過來,向朱晉棠躬身行禮,「王爺。」
楊玄再看向丁樂樂,丁樂樂旋即行禮,「相爺好。」看著他那雙帶著複雜光芒的眼眸,她臉上仍是盈盈笑意。
「相爺此時才要離宮?」朱晉棠全身散發冷肅氣息,口氣也極為冷淡,事實上,此刻離早朝已過幾個時辰,皇上早已下朝,顯然相爺是得到消息,知道他會在此時進宮,才等候至此。
楊玄自是明白晉王的態度為何比先前更為冷漠。
丁樂樂在晉王府差點被擄而後被扔荷花池一事,早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朱晉棠為此還派人傳話,希望他過府勸楊苓珊先回相府,畢竟她現今身體已好上許多,只需再好好調養一陣子即可,可晉王府近日不太安寧,這也是顧及她的生命安危所想出的法子,但這番好意卻被他拒絕了。
他因此惹惱晉王,這幾日想進王府解釋,晉王卻以事多為由不見他,這才有今日他親自在宮門外苦候的事。
「皇上召幾位元老重臣商討國事……」楊玄遲疑了一下,又道,「王爺,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小女苓珊對王爺有恩,王爺也承諾必還老臣一個健康的女兒,所以當初才沒讓苓珊回相府——」
「可是楊姑娘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丁樂樂忍不住插話。
楊玄嘆了一聲,直視著聽說已經得到晉王戀心的丁樂樂,「丁大夫,恕老夫直言,她好的是身體,可心病呢?苓珊對王爺真心真意,那份執著老夫不是沒有勸過,可她屢勸不聽,曾幾度揚言,若老夫執意將她帶回去,她一定會死在老夫面前,老夫實在是無計可施。」
「因為無計可施,就這麼放任她在晉王府長住糾纏?如此縱使有再多的恩,恐也會消磨殆盡,反成厭惡,這對楊姑娘不是好事,她只會更不甘心,更無法放下,以至於錯過另一段美好姻緣。」丁樂樂說得誠懇。
楊玄詫異的看向她,她指的是太子嗎?略微沉吟一下後,他道:「老夫會好好想想。王爺,老臣先告辭了。」向晉王拱手後,隨即上車離去。
朱晉棠跟丁樂樂並肩而行,她注意到他不時的看向她,黑眸帶著笑意。
「王爺為何如此看我?」她一向坦率,但面對他時,她的臉皮竟然愈來愈薄,被他看得一張俏臉兒漲紅。
「好奇你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說出口的話都那麼直接,」他笑著搖搖頭,「相爺其實還在選邊站,他女兒到底是太子看上的人,是要讓女兒當太子妃,還是鼓勵本王拉下太子;若本王真與太子爭位,最後誰會登上帝位?他也沒答案。」
丁樂樂停下腳步,望望四周的宮女及太監,雖然與他們隔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可是……「王爺這種話可以就這麼說出來?」
「這些早已是朝臣心中公開的秘密,如何不能說?」他仍是淡然。
「也是,晉王府裡刺客滿天飛,有如家常便飯,王爺也很習慣了,是吧?」
朱晉棠突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將臉埋在她頸邊笑了起來。明明是攸關生命的大事,沒想到從她口中說出竟是充滿喜感,教他如何不笑?
丁樂樂原本想推開他的,卻又有點捨不得,她難得聽到他的笑聲,還笑得如此開懷,反正被他抱著也不會少一塊肉,這次孟均也沒隨行,少了好事之人,這事應該不會傳回王府裡了吧?
朱晉棠舒服的擁著她一會兒,這才放開她。「母妃肯定等得心急了,我們走吧。」
她臉紅紅的點頭。
兩人經過重重門廊,來到一雕樑畫棟的宮殿,宮外站著不少宮女內侍,一見到他們,皆恭敬行禮。
進入殿內,就見到凌妃坐在軟榻上,她看來雍容華貴,頭上戴著珠翠步搖,一襲粉色金銀絲綢裙服,貴氣十足又威儀流露,應是讓人簇擁的身分,但身邊僅有一名看來慈祥的老嬤嬤隨侍。
「葉嬤嬤,你瞧瞧,本宮等到望眼欲穿,這小倆口總算是來了啊。」凌妃笑咪咪的起身,看著眼前一對俊男美女。
她安插在晉王府的耳目可是悄悄傳了話,說皇兒為了個姑娘轉性了,她今日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姑娘能令她皇兒甘願折服,若人品、個性是個好的,身分如何倒也不重要了。
對母妃的調侃,朱晉棠僅是微微一笑,丁樂樂上前屈膝行禮,心裡納悶:什麼小倆口?她瞟了眼一旁的朱晉棠。
凌妃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笑著讓人賜座,丁樂樂有禮的坐下,卻見朱晉棠仍站得直挺挺。
「兒臣要去見父皇。」他看著凌妃說。
「去吧,放心,本宮不會欺侮她的。」凌妃笑說。
「她也不會讓母妃欺侮的,連兒臣都欺侮不了她。」
「什麼啊?是誰在王府裡欺侮我,剛剛又在殿外——」
丁樂樂急急住口,粉臉也在剎那間一紅,尤其見到朱晉棠的黑眸緩緩落到她唇瓣時,不禁想起那個讓她差點喘不過氣的吻,頓時覺得粉臉一燒,燙得像要冒煙了。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朱晉棠目光再度回到她臉上,黑眸浮現溫柔。
凌妃眉開眼笑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其實她也不樂見兒子跟相爺之女成親,那會讓已後悔立了太子的皇上花更多心思來扶持他最寵愛的皇兒上位。
她只是一個母親,不希望惟一的兒子身陷腥風血雨的奪位之爭。
朱晉棠望著丁樂樂,過往冷峻的黑眸儘是暖意,「好好陪陪母妃。」
「嗯。」她實在有點招架不住他的這種目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傻了。朱晉棠再跟凌妃行禮,母子倆對視的目光清楚的傳遞了一個訊息——他們都對丁樂樂很滿意。
為此,朱晉棠心情大好的前往御書房,才走到長廊,就見到太子臉色欠佳的步出御書房,身後陸續走出幾名朝中大老,有的是傾向太子一派,但也有幾人是傾向他的重臣。
朱晉仁一看到俊美無儔的朱晉棠,索性站住不動,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自己,向自己行禮,這才笑了笑,「皇弟來找父皇,時間抓得可真好。」
朱晉棠蹙眉,幾名朝臣也向他行禮。
「父皇被我這太子給氣得龍顏震怒,此刻也的確只有你這最出色、最讓他倚重的皇子才能撫平龍怒。」朱晉仁冷嘲熱諷的說完話,隨即大步越過他走人。
其他朝臣也很識時務,在這時候跟晉王多說一句話都會成了太子的敵人,遂連連躬身離去。
御書房外的一干宮女奴才眼觀鼻、鼻觀心,該行禮就行禮,該通報就通報,每人都深覺皇宮裡的活兒真的是愈來愈難幹了。
朱晉棠走進御書房,就見皇上雙手負在身後,身子筆直的看著窗外,一旁的管事太監及兩名小太監全都垂首低眉,一見他進來,三人只敢行禮,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父皇。」他開了口。
皇上這才轉過身來,掃了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的一干奴才一眼,三人立即彎身退出,將房門給帶上。
朱晉棠在父皇沉重的目光下,彎下身拾起被父皇丟了一地的奏章,放到桌上後,思及太子剛剛的一番話,想了想,道:「請父皇多給太子一點時間。」
皇上苦笑著在桌案前坐下來,示意他也在一旁坐下後,嘆了一聲,「朕給了太子很多時間,只可惜,他沒將時間用在學習如何當一個仁君上。」
皇宮內外,一直都佈有皇室的暗衛及探子,身為一國之君的他,自然清楚誰有不好的心思。
坦白說,立長為儲君,他是後悔的,太子不夠謙恭仁慈,也沒有治國的才幹,更不肯努力,他試著讓太子在朝堂上側聽,待回到議事閣後,再讓太子根據方才之議提出政見,可太子每每所言不是欠缺思考,就是太過傲慢,非仁君之選。
反之……皇上將目光放到晉王身上,他態度雖漠然,但沉穩內斂,懂得禮賢下士,在朝政方面也深受朝野官員賞識,相較於太子的城府深沉又無建設性,晉王倒是個帝王之才。
「父皇身強體健,仍有足夠時日可以好好帶領太子。」朱晉棠又說。
皇上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朕為帝王,自是不樂見朝臣為各擁其主而起波瀾,但父皇為了國家百姓,必須將目光放遠。」他感慨的嘆了口氣,「太子心機太沉,在你府裡安插耳目,計畫一次又一次的刺殺行動,儘管朕已明示暗示他得收手,但太子裝傻,朕也無計可施。」皇上忍不住又嘆息。爭奪皇位只會讓血濃於水的兄弟情變得淡薄,甚至蕩然無存,他不想事發展成這樣的局面。
「兒臣會保護好自己,父皇不必擔心。」
「不,朕認真考慮過了,若是你能與相爺之女結為夫妻,得到相爺那一派的支持,朕相信即使改變歷朝立長為太子的制度,重立太子,也不會受到太多阻力。」
「但兒臣不願意。」他表情堅定。
皇上一愣,繼而一嘆,「是啊,皇兒的心已另有所屬,你母妃昨夜才與朕談及,何況,若你願意,相爺之女也不會沒名沒份的留在晉王府那麼久。但就怕太子視你為不共戴天的仇敵,如此,即使你不爭不求,太子也不會放過你。」
朱晉棠也清楚,若真的走到那一天,為求自保,他也只能與太子爭奪帝位了。
不同於御書房的沉重氛圍,凌妃與丁樂樂這邊倒是有說有笑,兩人還從殿內一路聊到御花園去。
凌妃聊到自己只為皇上生下晉王,因那時難產,皇上心疼她,不願她再受孕,又聊到晉王於她有多麼重要,再聊到丁樂樂的家庭,也聊楊苓珊的病情,她在晉王府上的日常等等,當凌妃提問丁樂樂對晉王的感覺時,原本率性的丁樂樂頓時有點不自在。
「哪有什麼感覺啊,娘娘。」
「樂樂對皇兒沒感覺?那我的皇兒豈不自作多情了?」凌妃笑說。
丁樂樂小臉通紅,「娘娘別逗樂樂了,王爺那麼優秀,不會對樂樂存有什麼心思的,唉……有些事很難解釋的。」她知道凌妃肯定誤會了什麼,但要解釋又好像有些難度。
「為什麼不會?你是個很好的姑娘,有精湛的醫術,相貌更是出色,不輸世家閨秀。」凌妃說得真誠,何況,皇兒的眼光,她有信心。
丁樂樂含羞帶怯的笑了,「娘娘謬讚了。」
「是嗎?那我們問問皇兒,本宮是謬讚嗎?」凌妃的目光突然落到她後方。
「不是。」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
凌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丁樂樂一臉愕然的轉過頭,就見朱晉棠正朝她們走來,神態自然的問:「怎麼,你不相信自己?」
「相信,只是沒想到王爺也認同,嘿嘿。」她很開心,天底下有誰不想讓人讚美。
凌妃笑看著她,如此坦率的姑娘,她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很熱心。「對了,皇兒,母妃請她幫忙一件事,是有關貞儀的。」
「她的相貌,是嗎?」
丁樂樂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何貞儀可是凌妃原本看中的兒媳婦,聽凌妃說他對此也沒有意見,可見應該是喜歡的,不過……瞧他此刻坦蕩蕩的神情,好像對這人沒什麼感覺?
「是啊,如果能醫好貞儀,那就再好不過了。當然,本宮會先派人通知東寧郡王府,免得樂樂冒然過去,讓他們不知所措。」凌妃道。
「王爺,我已答應娘娘明日就過去,反正楊姑娘那裡也沒我的事了。」丁樂樂跟著說。
朱晉棠明白的點頭,旋即看向凌妃,「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他伸手牽起丁樂樂,她想也沒想的就要抽手,他卻握得緊緊的。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娘娘還看著呢。」
「無妨,無妨。」凌妃笑了出來。
丁樂樂粉臉紅通通的躬身離開,直到長廊上,朱晉棠的大手還牽著她不放。
「幹麼在凌妃娘娘面前也演戲啊?被誤會怎麼辦?」她嬌嗔道。
「那就誤會吧。」他無所謂的說著,惹得她差點同手同腳的走路。
稍後,兩人回到皇宮大門,上了馬車。
馬車達達而行,朱晉棠注意到丁樂樂一臉認真的思索,卻又不時的看著他。
「有話就說。」
她摀著嘴,輕咳一聲,「王爺不會是因為我被你看光光,想要負責吧?我乃江湖兒女,那種危急狀況下所做出的舉動是可以……唉,被、被允許的,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她明明想說的很灑脫的,可在他那雙溫柔黑眸的凝睇下,她一句話竟說得七零八落,舌頭差點沒打結。
「知道了。」他笑說。
所以?她咬著粉嫩紅唇,見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她的唇上,她連忙轉頭看向車窗外,心頭小鹿亂撞,還有股說不出的甜蜜湧上心頭。
沒多久,兩人下了馬車,甫進入晉王府,孟均就闊步走向朱晉棠,在他耳邊說了些話。
朱晉棠濃眉一蹙,卻是看向丁樂樂,「你先回去休息。」
丁樂樂見他臉色微變,沒有多問的點點頭。
朱晉棠跟孟均隨即往書齋走去,一入書齋內,原在門口的聿寬也跟著進入,門外,立即有兩名侍從補上守在門口。
朱晉棠在桌案前坐下,聿寬立即拱手稟報,「稟王爺,探子的情報無誤,南宮將軍的確已進京數日,現下人就在東寧郡王府做客。」
「重色輕友。」朱晉棠似笑非笑的說道。南宮昱與他曾統領大軍,大戰侵犯邊疆的異族,在行軍打仗上英勇無敵,但在情事上卻太過內斂。
孟均跟聿寬互看一眼,眼中都見笑意。
但他們能理解南宮昱為何沒來見主子這名好友兼戰友。
晉王妃的位置還空著,全皇朝的人也都知道凌妃有多滿意何貞儀,何貞儀花落誰家還很難說,更甭提南宮昱這兩年多來長駐邊陲,難得回京,只想見見心上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事,朱晉棠心裡也有數,暫且放下。他再看向孟均,表情卻變了,「說吧,我才進宮一趟,楊姑娘那裡又出了什麼事?
孟均隨即報告楊苓珊說她又作了預知夢,直指大約再過一個月,東北某一地會有天災,死傷上萬。
依過去經驗,她每作一次預知夢,身體就會變得更為虛弱。有時身體狀況較好,她的預知夢還會重複,甚至會有更清楚的景象出現,而這回她更是明言,若主子能多陪她散心,她定能恢復神速,說不定便能清楚夢見災處為何,擺明要主子為此相伴。
「某一地?這未免太過籠統。」朱晉棠冷嗤一聲,「她不願意配合樂樂的診治,現在我只讓梁老太醫跟魏太醫看診,她倒直接言明本王就能影響她的健康跟預知夢了。」
孟均也在心中對她吐口水,但有一席話他卻不得不說,「王爺,楊姑娘直指時間只有一個月,如果來不及預知地點並疏散百姓,死傷可是上萬,屆時,王爺能不內疚不痛苦?王爺原本有機會救那些百姓的。」
「楊姑娘的預知夢雖然不確定是否真是夢境所示,可幾次印證,都非空穴來風。」聿寬提醒道。
這一點的確讓朱晉棠有些顧忌。他眼神陰鷙,臉色極差。
孟均咬牙又道:「還有一點,她明知道王爺心屬丁大夫,卻還是提了當平妻的事,若她有心捏造一個假的預知夢,利用王爺對黎民百姓的關心去陪她,誰知她後續還安排了什麼招?」
朱晉棠其實也想到了,孟均的推測不無道理,但他憂心的是,這會不會是楊苓珊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當他不在乎,她所說的災難卻發生了,在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情形下,轉而投向太子懷抱,對太子坦承她曾早一步向自己說出預知夢,他卻輕忽才造成百姓傷亡,這一點若被太子利用,甚至落井下石,都會是抹黑他的最佳機會。
「茲事體大,王爺不得不重視,小心駛得萬年船。王爺就勉強一個月,陪陪楊姑娘?」在無其他辦法的情況下,聿寬只能如此建議。
朱晉棠心弦一緊,冷峻的臉孔再無表情。
* * *
這一晚,當丁樂樂照例送來宵夜時,就發現朱晉棠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沒事。」他察覺她的目光,嘴角淡淡釣扯出一抹笑,一如既往吃完了宵夜。「明天,我陪你一起到東寧郡王府。」
「好。」
丁樂樂收拾完后回房,一路輕咬著唇瓣。她總覺得朱晉棠哪裡怪怪的……
翌日,早膳過後,朱晉棠、丁樂樂坐在馬車內,由孟均與曉研坐在前頭駕馭馬車,一行人來到離晉王府約半個時辰遠的東寧郡王府。
由於凌妃已先派人過來知會,郡王府門口早有人迎接。
東寧郡王夫婦都是親切的人,一提及凌妃對自己愛女的惦記與關切,兩人語帶硬咽,還是朱晉棠安慰幾句才收了淚水,轉而謝謝丁樂樂肯走這一趟。
「二位不必客氣,怎麼不見令千金?」丁樂樂對她可好奇死了。
「我帶丁大夫過去,貞儀從出事後,就極少再踏出閨房一步……」溫婉又高貴的東寧郡王妃說著,眼眶又紅了。
「沒事,我們就跟著郡王妃走。」丁樂樂輕輕拍拍她的手,再回頭看了眼拿著藥箱的曉研,示意她跟上,同時望了望朱晉棠。
朱晉棠看丁樂樂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搖搖頭,「我要見個朋友。」
她明白的點點頭。其實在乘坐馬車來的這一路上,她問了朱晉棠好多有關何貞儀的事,但他總答非所問,反而在提及另一位正借住在這裡的南宮將軍時,他意有所指的說——
「若有機會,勸勸何姑娘,真心人難得。」
「我懂,要她珍惜南宮將軍的真心。那王爺是否也找到可以給予真心的女子了?」她一點就通,接著好奇的問。
可惜當時馬車已抵達東寧郡王府,朱晉棠並未回答。
朱晉棠等一行女眷離開大廳後,看著東寧郡王道:「我那位朋友——」
「我在這裡。」一個含笑嗓音陡起。
朱晉棠與東寧郡王齊齊將目光落在從另一側門走進來的南宮昱身上,他一襲月白袍服,玉樹臨風,溫潤如玉,難以想像這樣的人,竟是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如此人品,自然是京城閨女眼中的好夫婿,偏偏他只心儀於何貞儀,可惜她因毀容而自卑,遲遲不肯答應他的提親。
朱晉棠搖頭一笑,「真是個好朋友。」
南宮昱與他相交十多年,明白他說的是反話,可此刻他比較在乎的是另一件事,「丁大夫行嗎?」
他明白好友的意思,「行。」
這讓南宮昱激動的眼眶幾乎要紅了,「終於!我的人一直沒放棄找你說的那位葛大夫,但她卻像是消失了,半點消息也沒有,若這回真能醫好貞儀,她就不會再用「一個將軍夫人怎麼可以有張見不得人的臉」來拒絕我的一片真心了。」
朱晉棠拍拍他的肩膀,「我對樂樂有信心,但要耗上多久的時間,得聽她怎麼說。」
「沒關係,再久我都願意等。」他深情的說。
* * *
另一邊,丁樂樂在東寧郡王妃的帶領下,一路穿過綠意盎然、花團錦簇的花園,來到一雅緻院落。
在一植樹栽花的亭台旁,就見一個窈窕身影佇立在那。
「貞儀。」
東寧郡王妃一喊,該名女子轉過身來,微風吹起她臉上的蒙面絲巾,只見右半邊臉上竟是一大片詭異的紅斑,有如胎記,她見到來的還有旁人,急急拉好絲巾。
但僅僅一眼,丁樂樂就瞧見她的左半張臉是毫無瑕疵、膚如凝脂的。此時再走近,她心裡不禁直嘆可惜,何貞儀有股嬌婉溫柔的氣質,相貌更是出眾,就那半張臉壞事。
東寧郡王妃還沒將丁樂樂介紹給女兒,丁樂樂已經自來熟的拉住何貞儀的手,在石凳上坐下,一旁的曉研俐落地從藥箱內拿出一小枕墊在何貞儀的手腕下,好讓主子把脈。
何貞儀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位比自己還年輕的姑娘,心想她應該便是凌妃所提及的大夫,只是沒想到她的相貌如此出色,一雙澄凈靈活的瞳眸更是吸引人。
丁樂樂一邊把脈,一邊說著,「我聽凌妃娘娘說了,何姑娘臉上那片像胎記的東西原本是沒有的,是在十四歲那年,先是起了點點紅斑,最後擴及大半張臉,多名太醫來看過,就是無法找出病因。」
何貞儀點點頭,東寧郡王妃也坐在女兒身邊,握著她的另一隻手。
曉研則將文房四寶擺放在石桌上,磨好墨,擺好毛筆,站到主子身後。
丁樂樂突然擰眉,漂亮的臉上儘是凝重,其他人全屏息以待,一時之間,院落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葉片拍打的沙沙聲。
丁樂樂把脈了一陣,接著示意何貞儀將臉上絲巾拿下,「抱歉,我得觸診。」
何貞儀點點頭,羞慚的拿下絲巾,忐忑的看向她,驀地鼻頭一酸,想哭了。
丁樂樂的臉上沒有半點因為看到她這張恐怖臉孔而有的驚愕、嫌惡或害怕,就連幾名太醫看到時的尷尬神情也沒有,好像她臉上什麼印記都沒有。
丁樂樂輕柔的以手指撫觸何貞儀的臉,發現硬皮上有極小的疹,她傾身向前細看,再依據方才的脈象,判斷何貞儀應是中毒,而且這種毒跟楊苓珊中的毒是一樣的,可以控制毒發位置,楊苓珊的不會毒發至臉上,而何貞儀的卻只發在臉上。那女人到底在算計什麼?自己中毒就算了,為什麼還刻意下毒來傷害何貞儀?!是了,凌妃喜歡何貞儀,而楊苓珊喜歡晉王,她想藉此打退所有可能的敵人,畢竟皇族終是顧顏面的,不好娶個毀容的女子進皇室。
「丁大夫,怎麼樣呢?」東寧郡王妃實在等不及,忍不住出聲問。
她收回手,看著連忙將絲巾再戴回去的何貞儀,微微一笑,「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聞言,何貞儀眼中立刻盈滿淚水。
東寧郡王妃聲音顫抖的問:「意思是你有能力治,是嗎?」
「當然,只是需要兩至三個月的時間。」她誠實的說。
一直隨侍在何貞儀身旁的丫鬟突然朝她跪下,痛哭失聲的道:「太好了!丁大夫,春兒給您跪了,我家小姐終於不用再以面紗示人了!嗚嗚嗚,真的太好了……」
丁樂樂連忙將人拉起,半開玩笑的道:「你也等我治好你家小姐再跪呀!」
何貞儀太激動,淚水不斷落下,久久無法說話。
這張臉蛋令她的人生完全變了樣,她曾是他人眼中,與楊苓珊並列第一的美人,未到十三歲,便讓媒婆將門檻都要踏平的才女,不料轉眼間,圍繞自己盡的是嫌惡、害怕或是憐憫同情的目光,讓她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別哭了,你父親、晉王跟南宮將軍正走過來呢。」東寧郡王妃遠遠的便看見一行人,連忙替女兒拭淚。
東寧郡王、朱晉棠跟南宮昱在一干隨侍下走過來,看自家王妃一臉笑意,東寧郡王又驚又喜,東寧郡王妃也快步走到他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笑著頻頻點頭。
朱晉棠也走到丁樂樂的面前,「你有把握?」
「那當然,我是小神醫啊。」她含笑的目光落在急急的越過自己,走到何貞儀面前,失控的握住何貞儀雙手的俊雅男子。
「太好了,貞儀。」
何貞儀羞澀的縮回自己的手,低頭不語。
朱晉棠則向丁樂樂介紹南宮昱,丁樂樂見這男子笑容溫和,彬彬有禮,與何貞儀還真的很匹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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