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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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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 -【雲海情濤(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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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00:0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東西……真特別呀,吊在視窗嗎?」像風鈴一樣,只是這串沒什麼聲音呀,袁小倪拿起一串樹木果實,每顆都有紅色文字的飾品,看起來挺可愛的,要不要買個回去給她的二個寶貝玩。

  「呸呸呸,這招邪的,千萬別擺門內。」店主人連呸幾聲,像要把惡運呸掉。「擺在外邊三天三夜,家中附近邪物招聚後,再拿去廟寺內作法化掉。」

  「招邪的?」袁小倪左右晃著這串果實吊飾,看不出暗藏這麼偉大的力量。「還要作法化掉?!」

  「招了邪物,當然要作法化掉。」見她一臉驚訝,小攤販老闆好心解釋:「千萬不要自己拿去亂燒,寺廟才有高僧道士作法,保證讓邪物化成灰不會再作怪。」

  「買個二串,前後門都掛上一串,保證無遺漏的把邪物招個乾淨,小店今天優惠,買二串招邪果,送張高人開光的鎮邪符。」

  「行,就來四串招邪果。」袁小倪爽快買了,拿著一張四方黃紙,上頭畫滿紅字連篇的符。「這鎮邪符是貼房間的吧?」

  「沒借,這符經過高人開光,法力大保證,貼個三天,房內任何髒東西都吸個乾淨,再一起和招邪果拿去廟中化掉,整個家內外連周遭任何邪物都清光。」

  「這招邪果實和符紙如果沒拿去廟中化掉,一直掛著會怎麼樣?」

  「千萬不要,聽廟中道人說,不但會惡夢連連,還成天感覺被鬼壓呀!」

  「真的?」袁小倪當下不囉嗦。「再來四串招邪果實,謝謝。」

  拎了數串招邪果實交給候在外邊等人的郝玖和其他武護。

  「三總管,這麼一大串東西做什麼用的?」

  「當然送給你們家堂主的一點心意,這是高人開光過的招夢果,專招好夢。」她拍拍郝玖。「全掛在你家韓堂主房內,符紙貼在他床頭、床尾和門前門後,保證這些經過大師開光的吉祥物,會為你家堂主招來美人入夢,天天被美人壓著睡。」

  這麼好。郝玖和身邊手下看著這數串果實,個個心動。

  「讓你們堂主先親身體驗過再說。」哎,忘了他們個個都是血性男兒。「有用再來花錢買。」

  他們繼續逛逛街市,這是個大城鎮,人潮多,街道擁擠,這一路以來,每個城鎮不同的民俗風情,連販售的東西都特別。

  「淨靈甜湯、淨靈甜湯——喝下去,保證出入墳場,甜味鎮心頭,邪靈不上心——」

  「回魂銀耳甜湯——趕快來上一碗,魂魄釘牢,精氣不走,惡鬼勾不走——」

  一邊好幾家甜湯店,裡頭的夥計出來比嗓門招客,讓袁小倪一行人對喝個甜湯也可去邪感到不可思議,經過時,個個好奇探頭,很一般的甜湯小鋪,但貼在牆上的湯品名字,都有很響叮噹的名號一一

  安三魂四喜甜湯、定七魄八寶圓圓、三魂七魄透心涼茶、天靈開光滋養茶、定驚杏仁豆腐……

  「哇,這些甜湯看起來都有好銷魂的名字。」袁小倪只能說佩服。

  「天靈開光滋養茶?!」郝玖想到剛剛經過的地方。「前面廟口好像有人擺攤專門幫人天靈開光的。」當時他還納悶,開天眼、開陰陽眼都聽過,還沒聽過開天靈的。

  「開天靈要做什麼?」袁小倪好奇了。

  「稟三總管,屬下有去問,說是天靈開光後,會感覺到惡鬼的靠近而避開。」一名武護道。

  「會感覺到惡鬼靠近?!」什麼鬼東西呀。

  「那不知情不也是照走不誤,那還不如不知道好。」開這種光,嚇自己用的吧。

  幾家甜湯店賣的內容都差不多,眾人走沒幾步,見到前方是一排草藥店,家家都擺出桌子,疊著好多藥草包,一旁堅著招客旗子。

  「安魂草,包准一覺到天明,不受任何惡夢、惡鬼騷擾。」郝玫念著旗上的字。

  「怎麼這城鎮……賣得東西都跟避邪有關呀!」從吃的到用的,都要來個驅邪,這是要有多邪呀?這鎮發生過什麼事?

  他們在一家小餐館吃東西時,順便打聽一下。

  「沒辦法呀,隔壁的赤鎮,就競蘭山下那個鎮,全鎮鬧鬼,死了不少人。」店老闆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這鎮離他們太近了,旅人、商人來來去去,誰知道帶回來多少,先預防著,好過鬼來了,才求神拜佛,日前就有人在夜晚的小河洗衣,看到一顆滾過來的頭顱,會動的,嚇死人了。」

  「可不是,那河的上游就接競蘭山頭,我看那座山問題很大。」老闆娘也摻進來開講了。「光那條赤水河,就一直傳說有很多水鬼住在河中,多少船翻在那,那條河不乾淨,好多人說是河中的水鬼上岸了,才會鬧得赤鎮像鬼鎮。」

  聽完老闆娘夫妻的小道消息貢獻,大家對要去的競蘭山更有幾分篤定,蓮天貫日定然與這些鬼怪脫離不了關係。

  「三總管,你發現了嗎?」郝玖來到她身旁間。

  「跟了我們好幾條街了。」她早留意到了。「知道是哪路人馬嗎?」

  「還不清楚,可別是蓮天貫日才好。」人潮太多,真動手,會傷及無辜。

  「蓮天貫日專搞死屍的紅蓮陣法用出來,在大白天的街道上,只有混亂,以現在江湖各派對他們深惡痛絕,應該還不會這麼愚蠢自曝行蹤。」袁小倪很清楚蓮天貫日擅玩的把戲,操弄邪術,深諳人性恐懼,夜晚才是他們的最愛。

  後方,一名鬥帽掩面半掩著口鼻的男子混在人潮中,這座城鎮的南面出去就是沙漠,因此往來有這樣的裝束很常見,只是對方似乎極力想借由人群掩藏自己,見到前方袁小倪和身邊的人閒聊幾句便分道而行後,他忙追上腳步。

  連好幾個拐彎,再悠晃幾條街後鑽入窄巷跳上跳下的袁小倪,發現追蹤者都能跟上,看來這個人非但輕功不差,對追蹤術也頗有能力。

  當她離了窄巷,再轉入一個巷道,緊追的人也跟上,卻是一轉進,就是一個死巷,人呢?急忙要再回頭確認,甫轉身,一記凝著氣勁的劍指馬上指向他的咽喉。

  「閣下,哪路人馬?跟著我的目的?」袁小倪一雙犀利的眼,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有些蹙眉。「你身上……有傷?」

  「你……」

  對方才開口,後方,郝玖已帶著手下趕來。

  「三總管,擒到人了,對方說出目的了嗎?」郝玫和其他武護在四周將人團團圍住。

  「正問著,你們就來了。」嗟。

  「這等小事讓屬下來,三總管身為古城准城主夫人的身分,不宜再事事親為。」郝玖恭請她在一旁休息,隨即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個頭矮些的男子,瞬間,長劍出鞘,往對方脖子上架,一派威嚇氣勢,喝喊:「為何跟蹤我們?老老實實說出來,大家都好做事!」

  在銳鋒爍眼中,跟蹤者沒有特別動靜,只是伸出手,按著胸口似在喘息。

  看到這個動作,郝玫更大聲叱喝:「知道怕就好,看到我這些手下了沒,趕路趕到大家都很煩躁,找個人練練拳腳,大家等很久了!」

  「沒錯,乖乖說出你的目的,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取你一條小命,簡單,但我們不會讓你這麼好死,說出你的目的,我們還可以給你一個好過。」

  屬下也很配合,一人一句,狠目冷眼地撂威脅。

  「先亮出你的臉,老子劍下不殺沒臉的!」

  郝玖以劍挑開對方鬥帽和半掩口鼻的覆面巾後,一見到來人那張有些蒼白的臉色,大家竟都不約而同半側過身,別開頭。

  「嗯咳,你、你……咳,到底有什麼事?沒事就快走吧。」郝玖,臉別向一邊,拿劍的手指了指另一端巷口。

  「對對對,大家出門在外,本著以和為貴,不結仇拉恨,沒事就走吧。」其他別過臉的屬下,也伸出一指甩著道。

  「幹嘛呀你們,剛剛個個像狼想吞人呢,眨眼變成羊,他是毀容還是敗相,露個面就嚇個半死。」袁小倪受不了道,在她看來,就是一個神色略帶蒼白的年輕人,沒什麼特別。

  「三總管,這個人是……邑東綠林。」郝玖低聲對袁小倪道。

  「對,是邑東綠林的小首領。」一旁武護再補上。

  他們當時追蹤邑東綠林一幫人,幾天幾夜,已把對方的人馬全記在腦海中。

  「會在這遇上,難不成堂主身分敗露了?」

  「不像吧,他是緊跟著我。」袁小倪道。

  只見眼前的嫩獷忽然雙腿一跪,嚇住袁小倪一行人。

  「袁……姑娘,大武哥說你擁有與古城城主相論的實力,請你救救……大武哥。」嫩獷抱拳以求,「我們前幾天,為了救柳懷君……」

  「棋師!你看到棋師了,先起來再說吧,你……傷得不輕。」袁小倪趕緊命武護扶起他。

  「我被……大武哥……不,那是法末的新真身……打了一掌……」

  「法末新真身?」對他的話,袁小倪不解。

  「大武哥他……」才再開口,血從嫩獷口中奪喉而出,身形再次癱跪在地。

  「快帶他回客棧。」袁小倪忙道。

  嫩獷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連續咳血,他就是因為傷得重,無法再撐著身軀回到有同伴的地方,消息傳不回去,僅剩的盤纏已快耗盡,忽見到袁小倪的出現,讓他如溺水者見到浮木,驚喜不已。

  「大家都死在……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穀』……」他忽然抓住袁小倪伸來要探他傷勢的手,痛苦對她道:「袁姑娘……求你幫忙把消息傳回給邑東綠林……此恩……我嫩獷粉身碎骨都會回報……」

  隨即他身形一軟昏倒在地,今天為追逐袁小倪,再次用到內力,他的傷勢壓不住。

  袁小倪連忙出手連封他幾大穴,再輸以雲濤內息,穩下他的傷勢。

  「這傷不是一般內傷,再不舒活他體內淤滯不動的氣血,他會像死屍從內臟腐爛掉。」

  「三總管要救他嗎?」

  「當然,把我從蒼暮河上救出,帶到北方獲得生機的,是邑東綠林一幫人。」她袁小倪知恩必報。「更何況,這也關係到韓水,真要和成獷談什麼,也得有些情分打動他。」

  ****

  一回到客棧,袁小倪命郝玖打點好嫩獷,便轉往韓水的房中。

  韓水從跟邑東綠林結下樑子後,就不愛露面,只是今天房門外居然設武護易裝守護,她皺眉。

  「戴一倍和其他人死哪去了?」她敲門,平日總會由他們開門。

  好一會兒,終幹傳來韓水的聲音。「嗯咳,進來吧。」

  袁小倪一走進房中,便被房內的陣仗給愣住!

  左方一排七、八名保鏢似的壯漢,右邊則是戴一倍和手下,雙方看來頗有對峙感,卻又不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整個氣氛有些微妙又詭異。

  前方,一名豔麗照人的婦人,端雅地悠坐主位,左右站著二名嬌美婢女,身為主人的韓水竟坐在待客位上,面色頗為複雜,卻還算淡定。

  桌上,擺著美酒、茗茶和精美的各式點心,這點心精緻度和擺盤的方式,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見得到的奢華等級。

  「坐吧,就等你呢。」韓水下巴頂頂手邊另一個空位。

  「這位夫人……你朋友?」架勢不小,袁小倪一臉困惑坐下。

  「正在結交。」

  「卄麼?」

  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內涵,馬上,伺候在美婦身邊的一名婢女,在美婦示意下過來,為袁小倪斟上茶水,甚至對她溫柔一笑,袁小倪應付地笑了笑。

  她只想著:「韓水在負責搜集消息和判斷一些武林傳言,要處理很多人脈管道,難免得賣些人情,江湖人,有的囂張有的古怪,只是這名尊貴美婦什麼來頭?韓水要從她身上獲得什麼消息?」

  「這位元夫人有你要的消息嗎?跟我們這次要做的事有沒有關係?對方什麼來頭?」袁小倪一次連問好幾個問題。

  只見韓水虛咳幾聲,揉了揉鼻子,也回以低聲:「我正喝著茶等你回來,忽然門就被一腳踢開,好幾個彪形大漢沖進來,哥正怒喝好茶的心情被打斷,就要命戴一倍出手教訓,結果這位高貴、美面、優雅的夫人就出現了……」

  當時這位夫人領著二名美婢昂然步入,逕自往主位一坐,拉整過水袖,一派貴雅端容,彷佛主人般請他也就坐。

  「韓少俠,來得冒犯,耽擱你一些時間,為表歉意,備有薄酒、粗茶,多款點心,一些心意,還請笑納。」

  「哥當下就決定,天大的事都可以好好坐下來談,打打殺殺這麼野蠻解決事情的方式,哥向來不屑為之。」這幾句話,他說得振聲激昂,看到前方美婦朝他微笑頷首,他滿意地再看向袁小倪。

  「妹子,怎麼了?你臉色不對!」忽然深呼吸,好像還可以看到青筋在她額邊浮跳。

  「所以,這個女人帶人隨便就沖進來,反客為主的坐上主位,她拿出什麼,你都乖乖吃喝下去。」袁小倪用殺白癡的眼神橫過去。「你水哥是第一天走江湖嗎?」

  「什麼話呀,哥只是不忍心對婦孺下手,剛剛說了,可以坐下來談的事情,何必刀劍相向,萬一傷到臉怎麼辦?女人的臉很重要的。」尤其美人有任何破相,傷他水哥的心。

  「妹子、妹子,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好扭曲、好猙獰呀!你怎麼了?不要兵戎相見的談事,不是很好嗎?」

  袁小倪閉上眼,深深提了口氣,像在控制什麼,接著才睜開眼,抽著唇角問:「對方哪路人馬?目的?」這個混蛋,根本是想說有吃、有喝,就坐下來看美女吧。

  「欸,還沒問呢。」韓水又是虛咳幾聲。「哇,妹子,你的臉快跟廟裡畫的地獄惡鬼接近了,我看習慣就算了,但你別嚇到美面的夫人呀。」嚇到美人花容失色,他不忍。

  「我先搞清楚,這不會是你什麼風流情債吧?」

  「哥很想,但是我的風流債,就是差了高貴、優雅的成熟豔婦。」

  「想也是,風流浪子的瀟灑是你的目標,但是到最後你總當了煙花孝子。」專門貢獻煙花酒館,灑了不少錢追逐絕色花魁。

  「金錢為美人而付出,是男子漢的硬道理,唉,我跟清秀小菜一碟的人,就是談不來欣賞美女這種事。」

  忍住,陣前倒戈大不利,以後要處理這傢伙有的是機會,拳頭張握了一下,袁小倪起身,雙眼轉厲看向前方美婦,決定不再客氣,要好好逼問對方來意。

  沒想到沉默許久的美麗貴婦放下茶碗,以手絹拭著唇道:「我想知道我女兒的下落。」

  「真的嗎?我和美人的女兒有這種交集?」韓水側首很努力地想,接著高舉雙手表示冤柱。「哥搜遍腦海,都沒這印象呀!」

  「夫人,說真的,是不是弄借人了?」

  「不,就是你袁小倪。」

  高雅美婦的話一出,韓水和古城武護皆一怔,個個全詫望袁小倪。

  「好呀你,作賊喊捉賊。」韓水指著她,表情很不平、很受傷。

  為什麼跟美人有關的事,都只跟他身邊的女人有關,獨獨不是跟他有直接關係。

  「夫人,能否請你把話說清楚一點。」袁小倪只是微揚了眉,對這種沒頭沒尾的指控,她行走江湖看得多了。

  美豔婦人起身,蓮步輕移,來到袁小倪眼前,認真端詳她,不可否認,這位夫人一言一行都充滿內斂婉約的教養,她幾乎不高聲說話,溫婉平穩的聲調,再加上神韻中一股端莊威嚴,讓她一開口就沒人會忽視。

  韓水看得讚歎,不敢相信,成熟美婦能如此引人著迷。

  「我的女兒為你付出一切,差點連命都丟了,如今,我希望你能負起責任帶回她。」

  「夫人,你真的找錯人了,這世上能為我付出性命的『女人』確實存在,但絕不會是你女兒。」袁小悅斬釘截鐵。

  母親能為孩子犧牲,所以她的生母、養母都可能為她而付出性命,但兩位母親都不可能是眼前美婦的女兒。

  其他人嘛,老一輩或許也可以為兒孫豁出性命,但她的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喔,她外公在,但這位夫人說的是女人,那就是祖母或外婆羅,更好笑了,光從輩分、年紀看,就知道絕不可能有誰是她女兒……呃,外婆?!

  「敢問令媛……是誰?」她硬著頭皮問。

  「我的女兒,朝雨丹。」

  這下袁小倪倒抽一口氣。「你是……朝夫人!」

  「我找你,找錯人了嗎?」朝家三夫人桐雲袖淡淡一笑,在房內信步走著,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彤兒為救你,把自己每一滴血都拿來換你回魂元氣,忍著自己可能反遭寒凍之氣吞噬。」

  「朝、朝姑娘確實差點為我付出一命。」

  「朝姑娘?」誰呀?一旁韓水看著袁小倪瞬間弱下來的氣勢。

  「就是我跟你說討,很棘手的那位絕色美女。」她無奈對韓水道。

  「真假?」絕色美人的母親果然也是不同凡響,只是看不出這位夫人有這年紀了,韓水大感驚訝,隨即跳腳喊:「你讓絕色美人差點為你沒命?!我一直以為喵喵納一堆美妾夠沒天理了,看不出你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

  「這是很多原因造成的結果,我一時很難跟你說得清楚,但絕不是你認為的那一種。」

  「妹子,在我的認知裡面,無論男的女的,要為另一個人付出性命,情和愛是脫離不了的,無論你愛男人女人,你已經是城主的人,還有了二個孩子,安分一點吧。」

  「就跟你說不是那一種。」她就知道以他的腦袋裝的就是那些。「那位絕世美女認定我是她外孫女,她為我付出性命,是本著外婆護孫女的情感。」

  「什麼?絕世美女的嗜好真奇怪,自願當老婆婆?」韓水用一種「最好我會相信你」的眼神橫睨。

  「我沒騙你,這跟我外公有關。」袁小倪決定放棄跟他說太多廢話。「總之,我今生的外婆,年齡比我還小。」

  「還請韓少俠讓我與袁姑娘單獨一談。」桐雲袖朝韓水要求道。

  「單獨……」呃,他不能在房內欣賞美麗的夫人說話嗎?「你們也都退出去吧。」桐雲袖命身邊的婢女與保鏢都退下。

  見此,韓水也只能領著戴一倍和武護離開房間,關上房門前,再看一眼房內兩個各立一端的女人。

  「你能帶回我的女兒嗎?」房內只剩她們之後,桐雲袖首先開口。「聽說雲濤劍仙非常呵護唯一的外孫女,我想,這世上,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人,也唯有你了。」

  「只可惜,外公已認定朝姑娘是他的轉世妻子,就算是我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我如果用他最疼愛的外孫女來交換,他會改變心意嗎?」

  「朝夫人如何認定,你有能力辦到這件事?」想擒她跟外公交易嗎,找死比較快。

  「以武功、以江湖勢力,我自是難敵你與你背後所代表的古城和月泉門,但是這世上要達成事情,有時是無數的機緣與交易手腕來圈成一件事,我不必真要擒下你,我只需不停的讓你在每件事上跌倒,從此,你面對每一件事,都得提防我,這將讓你心力交癢,因為你對上的是我,桐雲袖。」

  眼前美婦眼神堅定地看著她道:「再高的高手都有棋差一著的失算,設局你袁小倪要比設局飄渺不定的江湖神人雲濤劍仙有勝算,你希望自己隨時防備被設局嗎?或者,你不相信我有此能力?」

  「朝家三夫人果如江湖所傳,聰慧精明,由你親自設下的局,我相信最後必當絆住我,只是夫人可想過,我若把心一橫,殺了你們全部的人,還何需擔心任何設局。」

  「可惜你不會,你袁小倪太重情義,否則也不會屈身古城,只為完成對生母的承諾。」對這些,桐雲袖早已掌握得相當清楚。「彤兒救過你,無論你是否認同她轉世外婆的身分,你都不會對我下殺手。」

  「夫人真是做足了準備呀。」袁小倪開始想苦笑了。

  「為了女兒,我桐雲袖可以不要這條命。」

  「但為了朝家,夫人定然會留住自己的性命,同時,還要小心,不能為朝家惹來禍事,這就是家大業大的麻煩,處處設想,步步為營,夫人當真辛苦了。」這幾句話像打中桐雲袖的軟肋,只見她雙眼眛起。

  「你這是提醒我,你外公對朝家,將是禍事嗎?」

  「這得看夫人如何將禍事轉為好事,甚至一樁美事,這不也是夫人找上我的原因嗎?」

  二人互有進退的一番唇槍舌劍後,桐雲袖笑了,不是淡淡的微笑,而是深深地笑了。

  「你比我想得要能言善道,同時,一言中的。」桐雲袖坦言:「對上袁牧飛確實將為朝家惹禍,亦正亦邪的雲濤劍仙,眨眼是佛也能是魔,他想殺盡朝家人,也無人能擋。但不論彤兒前世如何,今生她就是我朝家的女兒,她有父親更有三位母親,日夜為她操心著,袁牧飛就算認定她為妻,也不該是就此消失無蹤。」

  「敢問夫人所求,是一個曾經存在活過的女兒,或是在世上某個地方生活的女兒。」

  「此言何意?」桐雲袖蹙眉。

  「朝姑娘命數有大劫,更承桐家太婆遺言,她得對付蓮天貫日,當今天下,唯有我外公能解她一身玄寒凍氣,也唯有我外公能護她毫髮無傷,只是外公厭惡紅塵繁瑣事,確實可能就此帶著朝姑娘天涯海角,不再讓她見任何人。」

  說到這,袁小倪話停了停,揉了揉頷,再道:「或許,未來,我是唯一能見到他們的人。」

  外公不舍不見她,以朝雨丹對她在乎的程度看來,未來應該是他們隨時想見就出現在她眼前,甚至什麼話都不說就忽然帶走她,一同生活幾天;想到這,袁小倪忽然覺得頭痛起來了,她身邊的人做起事情來,個個都在比任性!

  「十八歲會有強大的力量保護她,解她一身玄寒凍氣,否則難過十九歲。」桐雲袖說著這句從女兒出生後,就沉壓心頭的夢魘,「我確實料到,袁牧飛是那個解救、改變她命運的人,但是,彤兒的意願才是我當下的看重。」

  「朝姑娘此生將會有一個全心全意呵護她、照顧她,每天只想看她一笑的丈夫,在外公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有朝姑娘這個妻子在身邊,為求這場與妻共白首的來世,外公付出了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艱辛。」袁小倪真心道:「有朝姑娘在外公身邊,他不會是魔,甚至朝姑娘跟外公好好相求,與朝家一年見上一回,並非不可能,她才是能讓外公改變主意的人。」

  「彤兒的心意呢?彤兒的意中人……只怕不是你外公。」

  「朝夫人認為,一個從知道『袁牧飛』存在後,就一心努力承太婆遺願,自修四藝寄靈,沉潛自身一切,只待雲濤劍仙現世的心思,支持她的是什麼?」袁小倪甚至覺得朝雨丹的心中根本看不下別的男人。

  「我所看到的朝姑娘,好像從小到大,就被袁牧飛這三個字佔據了全部的心思,只是她太逞強不願輕易認輸,現在就看她何時願意正視這份心思,就少受點罪,外公……很能磨人的。」

  「看來,你已經比我瞭解她,讓我也開始相信彤兒與你真有這麼神奇的緣分。」

  此時,朝夫人忽然跪了下去,嚇得袁小倪忙跟著蹲身跪下,要扶起她。

  「朝夫人,快快請起,我受不起。」怎麼今天一直有人跪她。

  「袁姑娘,我知道要說動雲濤劍仙絕非易事,也知道這件事讓你深感為難,我只能求你,幫幫忙,讓我們見到女兒,讓三個辛苦拉拔她長大的母親,見到自己的女兒,讓我們看到渡過死劫,話得健康快樂的女兒。」

  桐雲袖看著袁小倪,雙眼淚光浮動,真心懇求。「就算這一面之後,是天涯海角的相隔,以後只能將思念埋心;就算沒有一場正式的婚儀,我也求一個願望,就是親眼看見朝家長輩將彤兒交給一個能守護她的男人,讓我朝家知道,這是嫁出了女兒,不是失去了女兒,請你成全一個母親的心。」

  在門外,等待許久的韓水看到房門終於打開,他連忙迎上去,只見桐雲袖走出朝他淺盈一笑。

  「打擾其久,今日感謝韓少俠,他日我朝家定當回贈厚禮,以酬今日驚擾之情。」

  「哪的話,夫人言重了,能讓夫人一展愁眉最重要。」韓水看得出,這位朝夫人美麗的容顏凝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他感覺不出對方有任何惡意,因此乾脆靜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好瞭解她的意圖。

  「韓少俠果真是個觀察入微的細膩男子,再次謝過。」

  隨即,桐雲袖在數名壯漢保鏢開道及婢女伴護中離開。

  「真是成熟美麗又優雅的夫人,何時我古城有這樣的城主夫人。」韓水依然著迷地看著遠去的倩影,深感氣質的差別。「妹子,你們在房內聊什麼呀?」

  他回頭問站在身後環胸的袁小倪,沒想到小倪子賞了他一個冷冷白眼。

  「妹子,你到底怎麼了?臉色從剛剛就那麼僵硬,瞧,不動任何干戈解決事情不好嗎?」

  「水哥,我幫你帶了一個禮物回來了。」

  「禮物?是好東西嗎?」

  「非常好的東西,邑東綠林的小首領,在找『韓柳荻』姑娘,我把他帶回來了。」袁小倪一臉昂揚的得意神色

  「你——」韓水不敢置信地指著她,「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水哥,快去躲起來吧,在危機過之前,你千萬都不要出現了。」袁小倪高哼著鼻子。

  「你給我等著,遇得到的、絕對遇得到的!」韓水沖回房內,門扉緊閉。

  「再去買十串招邪果回來,掛滿你家堂主房內的牆,確保邪物無路可逃,專往他身上鑽。」袁小倪喚來郝玖吩咐。

  「招邪果?不是招夢果嗎?」

  「美人如邪物,你家堂主就是欠美人壓他全身,擠得他喘不過氣,像撞邪一樣,他才會警覺,美色該防不該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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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00:04: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藍煙霞飛內,朝雨丹站在綠茵上,四周盡是一片粉紫、紫藍的紫藤花海環繞,一身白色衣裙輕揚,在燦色花海中,獨有的一抹白,仙姿雅逸的模樣,彷佛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塵。

  她懷抱著一把朱紅琵琶,綠地花海,白衣飄袂的清雅相襯懷中如火的熾豔,倩影仙姿引人至極,纖纖長指挑動弦音,一弦化音流,竟像可見的淡影流光緩緩蕩漾,再勾琴弦,拂、抹彈出的音曲,像水光剪影,交織流光回繞她周身,置身其中的朝雨丹,眉目請斂,神態沉思,像與音曲融成一體。

  昨日她再排一盤「奕局勢」,朝家、棋師和表哥命危之局不變,更亂她心的是綁在小倪身上的系魂絲,也同時傳來陣陣令人不安的波動,有危險將靠近小倪了嗎?

  從方向感覺,小倪並沒有聽她的話去貝爾青畔,反讓自己又落入危險中!

  她該告訴袁牧飛這件事,讓他去找小倪嗎?不行,先人應劫的命數還沒過去,不能讓袁牧飛靠近小倪,她該想辦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袁牧飛對她的行動,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如何擺脫這樣的困境?

  袁牧飛!這個名字總是讓她心亂,氣難定,他就像一道無形東鎖住她的枷鎖,遇上他,朝雨丹似乎就是無能為力……

  不自覺的,音也開始紛亂,拂彈出的琵琶音曲,弦音化流,不再是清平祥和的淡影水光,而是帶著情緒色彩的激昂,引動四周花卉,粉紫、紫藍漸層般的紫藤花,開始朵朵離枝,隨著音曲旋律彙聚,再旋飛凝形成無數棋子般,四散於周遭虛空。

  音曲已失平靜,朝雨丹進入一個被情緒左右的縛心之境,指像綻凝焰火,重重劃下的弦音,瀉灑無限焦心意念,撩傾綠地,綠地下的泥土,竟緩緩揮突而出,像劃線般縱橫交錯,一大片綠茵被泥線劃出棋格,承接虛空上凝形成的花棋。

  四藝寄靈術,一一從心而出一一琴音化流,再注萬物,驅動它們,如令棋般,轉化四方銳鋒,只見虛空竟浮出如窗扇般大的書章,一弦氣蕩淩空,掀開一頁書章,書內繪著繁花麗景與獨特宅第,正是被層層雲濤化氣所封鎖的藍煙霞飛。

  四方鋒銳以她自身靈氣傾注,對準書章內所浮現的藍煙霞飛,有四個陣法關鍵,她想擊毀藍煙霞飛內的雲濤之界,伸手就要劃下決定性的一弦——

  他來了,朝雨丹能感覺到他接近的氣息,自從那晚在櫻花林邊的溫泉內,接受他「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後,她能更快地感覺到他。

  抱著懷中烈火似的琵琶琴,朝雨丹驀然轉身面對來到身後的人。

  「雲彤,你會傷了自己,放下琴,過來我這。」袁牧飛一身淡雅白衣,神采內斂,一手負於身後,雅逸又沉穩的深沉魄力,朝她溫聲道。

  「這個天下,你最害怕什麼?」朝雨丹忽問,抱著琵琶琴退了一步。

  「你很清楚我怕什麼。」他定眸看著她。

  「我嗎?不對,是雲彤,雲彤有任何傷害,你都害怕,對嗎?」

  「我只怕失去你,但是除非老天再一次帶走你,否則,在這世上已無人可讓我害怕。」袁牧飛朝她伸手,不無警告:「我說過,誰都別想傷害我袁牧飛的女人,連你都不行,雲彤,過來我這。」

  「我就是要傷害你的雲彤——」

  她揚手就要劃下這自毀性的音弦,卻不知何時數道雲氣化成的雲絲扣住琵琶上的四弦,四道長長雲絲之弦源頭系於他伸手的四指中,雲濤凝氣劃過雲弦,直抵琵琶音律,震住她,朝雨丹一惱轉為挑動對抗的琴弦。

  一弦對一音,一音化一勁,浩瀚雲濤,不絕之氣,掠過雲絲,一一化去她的弦威,消融火烈琴勁,隨即四弦頓失音律,朱紅琵琶綻裂開,隨即在她驚愕聲中散碎無數。

  瞬間,泥線回於草下,高空的一頁書章消失,花朵匯形成的鋒銳,紛紛四散落地。

  最後一道雲絲化氣的弦,從他手中彈射而出,竟直達她胸口,而至弦氣入心,牽住她任何動作。

  朝雨丹看著他,對這一道直逼人心的雲絲,她清楚他的竟思——他要她的心,更想問她的心,何時面對她就是他的妻子!

  他袁牧飛緊緊握在手的雲弦,就如同要握住她的心、她的人一樣,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他的「雲彤」有任何閃失,他不會再給老天有任何帶走她的機會。

  「我要你從現在起,學著說愛我。」

  那晚,他強硬的命令,形同宣告,無論她曾經心意為何,如今,她只能學著愛他,她的心也只能有他,仿佛她這一生應該做的,就是愛上他。

  朝雨丹深深吸著氣,告訴自己,她不會說的,她不會讓自己全盤皆輸。

  當入心的雲絲弦氣消失時,英挺雅逸的身形已來到眼前,她咬著唇看他,以為他會重重責備她,沒想到他只是橫抱起她,低吻她的額際後,靜默地漫步於花海中。

  螓首不自覺地靠在他胸口,朝雨丹在他懷中漸漸放下緊繃的身軀,這一路,他抱著她在輕風徐撫、燦爛花影繚繞中,信步而行。

  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四藝寄靈,雖是巧兮為今生的你所創的術法,以天地萬物靈氣為運行,她希望你感受天地萬物的氣,保持最純真的模樣,但你的心若持著毀滅一擊的極端,萬物匯形之氣也會反噬你,就是走火入魔。」

  她在他懷中微微哆嗦,方才負氣不惜一切的做法,牽引玄寒凍氣,雖沒發作,卻有絲絲寒氣紊亂的在體內流竄。

  袁牧飛抱她回到屋內,一被放下,她便推開他,卻又被他拉回去。

  「不要!」他吻上她,她鬧情緒的別開頭,又被他扣回螓首,深深吻住她。

  強硬的舌直探入她唇內,挑開她想躲開的舌瓣,她用力扭開頭,感覺到自己的唇舌劃過他的齒緣,銳利如他,割人又磨人,熾熱的唇很快再尋上她的唇,四唇再次緊緊糾纏。

  雙掌捧住她的後腦,舌瓣相膩著絞纏的力道,唇齒也轉為輾磨,她掙脫不了他的箝制,只感覺吮吻越來越激烈,氣息快被掠奪盡,直至朝雨丹覺得自己快窒息。

  「牧……牧飛……」她在他唇中發出嘶啞的氣音,求饒般。

  他激烈的吻逐漸放緩,唇抵著她,感受著她劇烈喘息的呼吸,她任何反抗的力道都已被卸盡。

  從接受「雲霄塵海」元功內息那一夜後,除了鬧脾氣還是喊他老色鬼、老無賴之外,她開始習慣喚他的名字。

  「我……我要回朝家,讓我回、回家……」動著發麻的舌瓣,她道。

  「我說過的事,不會改變。」他說過,以後她的一切由他照顧。

  「但是你也說了,一時間要我放下親友、家人很難,我……我真的擔心蓮天貫日對朝家下手,讓我回去……」連日來的優慮,讓她不禁抽哽著聲。

  袁牧飛沒有回應,朝雨丹忽然抱住他,面容緊埋在他胸懷中,哭著道:「奕局勢……所測出的命棋,讓我很擔心,還有棋師……棋師好像出事了,他和音女一直照顧我,我不能不管。」

  「測算未來有時是陷阱,如何掌握它而避開陷阱,需要經驗與禪修的定力,今生的你沒有經過太多的鍛煉便擁有術法異能,這是天賦,但對測出的未來你缺乏了判斷的智慧。」

  袁牧飛輕歎地撫著她的發,柔聲道:「雲彤,你還太年輕,這身聖女靈能,你要學著駕取,而不是被左右。相信我,朝家不會有事,東棋歷代皆要歷經死劫,才能浴火重生,這是柳懷君身為東棋後人註定會遇上的。」

  「可是……」還有表哥和小倪……

  以他對她的佔有欲,若知道她還掛心表哥,不知是否會對表哥不利。

  「怎麼了?」他看著懷中欲言又止一臉優慮的她。

  「你讓我回家,我不管前世的『雲彤』如何,今生我有一個父親、三位母親,還有很多手足,他們都會為我著急,我好想家人,你不能……就這樣帶走我,完全不讓我和家人告別……」

  「我遲早會帶你回朝家一趟,但現在還不是時機。」

  「時機!」她氣惱地揪扯他的衣襟,怒喊著:「你的時機是何時?滅了蓮天貫日時?這之中若朝家出事,我還何必回去,或者,讓蓮天貫日滅了朝家就是你的算盤?讓我一無所有,只能依賴你!」

  「我袁牧飛真要滅朝家滿門,早在確定你的身分時,就會做了。」何需假手他人。

  「那你要何時帶我回去?愛上你的時候,好呀,你現在帶我回去,你想怎麼聽甜言蜜語我都對你說,只要你帶我回朝家。」她負氣道,隨即又一陣竄寒地打顫。

  「雲彤,先穩定你的真氣。」他想輸真氣給她,卻被她發洩情緒地揮開。

  「我不要,除非你帶我回朝家,或者你要等到我解了玄寒凍氣,全身只剩你的氣息的時候,你才願意——」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玄寒凍氣唯有雲濤陽氣可融,他感覺得到她的一切動靜,莫非與此有關?若她接受他的氣息,在雲濤陽息掩蓋下,再加上現在的她體內有部分「雲霄塵海」元功內息,是否……寒氣消弭的那段時間,也等於他無法感覺到她?

  「雲彤?」見她喊到一半突然靜下,袁牧飛獲眉。

  「我沒事,只是忽然很想……靜一靜。」她推開他,轉身才走出一步,不意外身後的人再次將她攬回懷中。

  「你只能在我懷中靜一靜。」

  「你的不可一世和囂張從來沒有盡頭吧?」朝雨丹對從身後抱著她的人嘲諷問。

  「欺負你,確實如此。」他抱起她,不理她的嚷喊。

  「袁老頭,才吃過早餐沒多久,你、你就算采陰補陽,也別一大清早,陽光還很亮。」知道他的意圖,她指著大敞的窗戶,陽光幾乎都照到他們兩人身上了。

  「我說過,我的色心沒有早晚之差,更無禁忌。」

  ****

  床榻前的大窗,面對的正是一片繁麗的紫藤花海,光影輕躍灑進屋內,一陣陣的風將一串串的紫藤花吹散開,紫色、粉色與紫藍色,風起,飄飛,朵朵的小花散落在房中各處。

  陽光、輕風伴隨著被吹進的漫飛花朵,襯映著房內的無邊春色。

  朝雨丹跨坐在他膝腿上,喘吟地接受著身下不停頂上的昂挺,大掌撫著她紅潤而微汗的小臉。

  為了穩住她體內的玄寒凍氣,就算沒發作,他也會以結合的姿態,傾灌「雲霄塵海」的真氣,讓真氣緩緩流走她周身,此時的他較溫柔也大多不說話,只愛以火熾的律動,悠然的閒情觀看她。

  最近,袁牧飛喜歡讓她坐在身上的結合姿勢,看她接受他時,喘息繃緊的模樣,微微的泫然欲泣,偶而他會故意懸在那,不進也不退,碩大的欲望撐得她動彈不得,看著她難受地咬緊紅唇,雙眼紅潤地看他,那模樣可愛得撩動專屬於對她的肆虐心。

  「牧飛……」

  她開始抽噎,統是不開口要他繼續或示弱的求饒,最後喚著他的名字,傾身貼上他的唇,有些啜泣地輕吻,這時他才滿意的繼續動起來,邊回吻她,看她接受他時渾身顫慄,與―再頂上她時的哭喊,剛開始有些惶然地抱住他的頸頂,最後抓到步驟與他一同律動,感受著那激情的歡愉。

  他的鼻與面龐又輕蹭著從她敞開的衣襟內彈露出來的乳峰,最後咬住輕扯乳蕾,她吟喊著將自己更加挺向他。

  「你好可怕。」她忽道:「連欲望……都有這種能力。」

  情事後,他拿著絞濕的帕子輕拭她的身體與腿中殘跡,但他留在體內的欲望熱流,正化成絲絲雲息往深處而去,像與她聖女靈氣的陰元相融。

  朝雨丹羞紅了臉蛋與頸項,緊緊交並著雙腿,她能感覺身下那沸騰般的餘韻,溫暖得像一股在腹下旋動的力量,同時,慵懶的倦息也流竄四肢,他的擦拭讓她輕顫著呻吟。

  從接受「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每次激情後,體內的氣息便開始與他的氣息有一番相融。

  「這只對你有用,玄寒凍氣能引起雲濤陽息的共鳴,再加上『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本就是從欲望中共修而生,你的身軀會在這時敏感亢奮。」

  「只有……這樣嗎?」

  他像一種會上癮的毒藥,身軀從反抗到現在他的氣息一傾灌入身,她便開始意亂情迷,他真的沒有對她下什麼怪招嗎?否則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淫亂。

  「這只代表,你已深深愛上我。」對她的疑問,他給出了這個答案。

  「你大概從不知道,自我膨脹和無恥還是節制一下好吧。」

  他的回應是給她一記深深長吻,隨即再次覆上她,在她瞠大的雙眼中,驚人的頎挺,再次進入她狹窄柔軟的體內,這次他不再保留,幾乎是釋放力量,狂野有力的撞擊,不停撞入她的核心,雙掌揉握飽滿雙峰,她尖叫泣喊,銷魂蝕骨的狂濤,很快吞噬她!

  好一會後,他再撤出時,她的身軀悸顫不已,腿中的小小幽穴抽搐著,盛著滿溢的欲望之潮,像隨時要潰堤,朝雨丹嘶吟著,因他灼熱的視線,她下意識伸手想遮掩,熱烈的欲流卻從指中滴灑,更顯春情欲色。

  「雲彤……」袁牧飛沉啞地喚,邪魅一笑。「我最愛你這誘人的小小幽穴,無論你認為我的兇器多麼惡霸,它總是接納得下我,然後,誠實地表達它的喜愛。」

  他拿開她想遮掩的小掌,拇指輕輕拂彈過那赤紅的蒂心,頓時,劇烈的戰慄竄湧,朝雨丹激昂地仰拱著身軀,強大的熱潮在她亢吟中從幽處泉湧而出,她該感到難堪,卻在他伸來雙臂時,她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痙攣不已的嬌軀只想偎縮在他懷中,聞著那份讓她安心,帶著溫暖陽光的男性氣息,直至高潮的身軀平靜下來。

  「小咫尺,我帶你到溫泉邊清理,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了。」沙啞的聲輕哄低語:「今天就乖乖待在藍煙霞飛,別去古嵐山莊了。」

  ****

  近午,古嵐山莊內,負責打理廚房的王大娘剛在雞舍撿了一籃雞蛋,才走出雞舍忽見到一堆白色像雪又像碎紙片飄落。

  「這才什麼季節,就下雪了?」王大娘好奇伸手要接,卻發現像紙片的雪消失在手上。「這東西……雪還是紙,這麼奇怪!」

  其他虛空飄飛的白色碎紙片也落地消失,前方走來一人。

  「萍娘。」看到迎面走來的婦人,王大娘打著招呼。

  萍娘看到她,才開口就連連咳不停。

  「怎麼啦,著涼啦?」王大娘忙把竹籃擱一邊,關心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要不要叫小順到鎮上請大夫回莊?」

  「鎮上?大夫?」萍娘開口的聲有點沙啞。「不、不了,到莊內很遠吧?」

  「遠?唉喲,萍娘,你真的病糊塗了,山下的鎮遠到哪去,你要真難受,讓小順用輕功把大夫背來,一柱香時間就辦成。」

  「咳咳,是嗎?人一犯病,腦子都昏了。」萍娘又是低頭咳了幾聲。「不用請大夫了,應該只是著涼,我吃點山莊內的藥,多休息一下就好。」

  山莊人口多,有自己的藥鋪,也有一、兩個略通醫術的人,但真犯大病,還是要請鎮上大夫。

  「那你今天別忙那些雜活了,有時間就多躺躺。」王大娘關心地又拍拍她的背,接著想到問:「今天看到主母了嗎?」

  「沒……沒見到,或許主母今天想待在藍煙霞飛。」

  「那就好,主母若想離開山莊散心,可得別讓她離開山莊二十裡外,一過二十裡就斷了主人的掌握,主人可要擔心了。」

  「二十裡……」

  「幸好那鎮只有十多裡遠,別忘了,主母若要出莊逛逛,找人陪著她就行。」就怕萍娘一病忘了這事,王大娘再叮嚀:「主人對主母的一舉一動都很在乎,我們要小心幫忙照應著。」

  「我知道,沒事,你去忙吧。」萍娘也拍拍王大娘的手。

  「那我要趕緊去廚房忙活了。」王大娘拿起滿滿雞蛋的竹籃,又關切地交代一番才往廚房走去。

  一路上,王大娘跟其他山莊內的人打著招呼,快到廚房時看到貝管家和萍娘,她驚訝。

  「萍娘?!你怎麼會在這?」王大娘看看後面又看看眼前的人,不解萍娘怎麼會走得比她快?

  「我來這看看有什麼食材需要派人再去鎮上添補的,用點好吃的給主人、主母。」

  「可是……剛剛在後峰的小庭院那碰到你,不是才說生病頭昏嗎?」

  「我沒生病,也沒去小庭院呀?」萍娘一頭霖水。

  「我明明才在小庭院遇上你……怎麼……」王大娘抓著頭,不停地回頭看,已經搞不清是不是自己沒睡好,看到幻覺。

  倒是一旁的貝管家緊蹙雙眉,深感其中蹊蹺。

  此時,以術法讓人錯認她為萍娘的朝雨丹,已成功走出古嵐山莊,迎著吹來的山風,她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成功離開,多日來,總算有擺脫東縛的感覺,她欣喜歡呼。

  看來,體內有他的雲氣時,果然可以不用擔心會引起雲濤結界的反應,進而驚動袁牧飛。

  午後,袁牧飛經常於湖心鍛意識之劍,這時的湖常是濃濃雲氣彙聚,隔絕外界一切,要想有任何行動,只能趁此時。

  「那就是最靠近的城鎮。」站在高處的峰丘上,俯瞰下方,確定了城鎮的方位。「我該以什麼方式入城……」

  她想了想,凝氣運指,虛空一點,眼前景色竟忽然像幻影般碎開,成瑩亮碎點落下。

  剛過正午,一位相貌平平卻神態活潑的少年,愉快地走進城鎮,朝雨丹以術法隱去一切外在表像,在人們眼中她就是一名普通少年,在陌生的城鎮還是以男子的模樣最方便行動。

  走在頗為熱鬧的街道上,看著人潮來去,被困住一段時間,她卻覺得好像好久不曾再接觸人群,心情有些激動。

  現在要先想辦法探聽一些武林消息,瞭解目前的情勢變化。

  「酒館、小吃攤繞繞,應能聽到一些消息。」各路江湖人落腳歇息,最愛閒聊武林事。這鎮說不上大城鎮,卻也有相當規模,人潮聚集處,有好幾家酒館、飯鋪都有一定的水準,朝雨丹觀察了一下走入店內的客人裝扮,選擇一家江湖人聚集較多的地方,正要走進去,與一位旅人裝束的男子錯身。

  「小阿姨!」一個熟悉的聲驚訝喚出。

  「獷兒!」聽到熟悉的叫喚,朝雨丹也不敢置信地回頭,眼前一個看來眉目沉鬱卻頗有幾分雅氣的男子,和外貌有些不相襯的宏亮嗓音,正是邑東綠林四十八騎之首——成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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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20 00:04: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怎麼會在這?!」成獷握住她伸來的雙手。

  「朝家、朝家現在還好嗎?」朝家長輩和成獷不受她的術法所惑,因此可以直接看到她的真實樣貌。

  「朝家沒事,現在是你有事!」成獷不解她為何有此一間。「朝家為了你都急翻了,連我都被請去朝家商量事情,想辦法要找出你的行蹤。」原本陪著泰羅武往西北岩嶺,回途被母親大人緊急喚回,要他走一趟朝家瞭解情況。

  「那……家裡的人都還好嗎?」

  「大外婆病倒了,目前二外婆打理朝家,三外婆扛下找你的事,去找睿深老人打探消息,外公也動用人脈天南地北打探你的消息。」

  「母親病倒了!娘親去找博通耆宿!」博通耆宿被江湖人敬為「無事不通,無事不曉」,人稱睿深老人。

  聽到這,朝雨丹已心中有數,朝家應該清楚她發生什麼事,否則娘親不會去找博通耆宿,放眼天下,當今江湖還能在袁牧飛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唯有睿深老人。

  「大外婆向來緊張朝家每一個孩子,你出這麼大的事,她老人家自然是茶飯不思,吃睡難安身體就弱了,說不上大礙,就是需要休養。」

  「母親若沒親眼看到我,只怕放不下心。」她很清楚母親一旦擔憂犯病,書信都解不了她的思念,必須親眼看到人。

  「你知道就好,大外婆想你想得緊。」

  「那音女和棋師,你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嗎?」

  「棋師被蓮天貫日帶走,音女受傷在桐家休養。」

  棋師真的出事了,朝雨丹急間:「知道棋師被帶到哪嗎?」

  「我已派人打聽,但是青野舅舅聽音女說,袁小倪追著線索而去,她親口承諾會救出棋師,她的能力應該不用懷疑。」

  「小倪!」她果真沒去貝爾青畔。

  「小阿姨,你到底被誰帶走了,怎麼會在這?」說到這,成獷四處張望,眼神兒惡起,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態勢。「帶走你的人在這嗎?」

  朝雨丹有些遲疑問:「你……對我失蹤的事知道多少?」

  「青野舅舅只說你被一個高人帶走,對方好像看上你的天賦,帶走你別有用意。」

  「哥哥這麼說……」兄長該是不想把事鬧大。

  「哪個高人帶走你,想做什麼呀?」

  「這……一言難盡,改天再說吧。」她和袁牧飛如今的關係,還有自己的心境,要她如何對成獷說得出口。

  見她面有難色,成獷拍拍她的肩。「你想說時再說,有我在這,你不用擔心了。」

  他清楚這個小阿姨雖聰慧伶俐又有一身異能防身,但某種程度跟不食人間煙火差不多,她受桐家太婆遺言所限,始終生活在保護圈中,對江湖險惡經驗不夠。

  「我的情況……大概沒人能解決了。」朝雨丹只能苦笑。

  「這個天下沒有不能解決的人和事,小阿姨,你放心,獷兒這個江湖不是混假的,我解決不了的事,也能找到解決的人,再強的人都有高手能制。」成獷馬上打包票安慰她。

  「無論發生什麼事,小武都不會嫌棄你的,但是真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先告訴我,獷兒會先打死對你亂來的混蛋。」小阿姨若真被人欺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表哥,他沒事嗎?」朝雨丹想到命棋顯示出的詭異。

  「小武會有什麼事?」

  「他現在在哪?」

  「我讓嫩獷保護他取原鐵,十多天前收到消息說他們要繞道競蘭山一遊,從時間推算,他應該在回桐家的路上吧。」

  「競蘭山,我記得近年此山周遭一直有奇異的事傳出。」不安的謎團讓朝雨丹深感吊詭。「我以命棋測算,表哥遇劫……」話才說到一半,急喊的聲音已傳來。

  「首頭——小嫩獷出事了——」邑東綠林中年紀最老的大獷沖來。

  「他怎麼了?」

  「有人幫他代傳消息,說他在競蘭山出事了!」大獷將信件交給他。

  「大獷,有說到泰羅武怎麼樣嗎?」朝雨丹急忙問來人。

  「呃,你……誰呀?」大獷對眼前沖著他間的陌生男子錯愕,不解對方怎麼喚他喚得這麼熟悉。

  「嫩獷被袁小倪救了。」看到信件署名,成獷驚訝。「上頭說嫩獷中了奇特的掌力,現在昏迷不醒,無法知道他到底遇上什麼事,但是她會往競蘭山一探,瞭解清楚。」

  「小倪也要去競蘭山?!」瞬間有股惡寒竄心,朝雨丹拼命搖頭。「此山不祥,她不能去。」

  「信中還說,嫩獷昏迷前說:『大家都死在……競蘭山的極樂七重天穀』?!」看到這,成獷無法平靜了。「他媽的,那幫人馬敢弄我邑東綠林的兄弟!」

  「都死了!」朝雨丹一震。

  「小阿姨,先冷靜,袁小倪與小武是認識的,但信裡並沒有特別提到小武,可見她也不清楚狀況。」

  「首頭,現在要怎麼辦?」

  就在成獷沉思時,其他手下也來到。

  「首頭,那幫人叛子要在『起雲鎮』交貨。」

  「是鄰鎮,這群傢伙殺人搶女人、小孩,還栽贓給我邑東綠林,斷了我們在泯西的財路,怎能不好好回報。」成獷先解下身上的披風,改圍上朝雨丹。

  「小阿姨,野林內的風很大,還有,等會兒馬車趕路顛簸,你要抓好。」

  屬下看得一片錯愕!這男人誰呀?首頭為什麼像護女人一樣的細心對待,還有,為什麼一個男人的名字要叫「小阿姨」?!真是讓人渾身疙瘩滿地掉。

  「小獷、阿獷,等處理完那群人販子,你們兩個帶一半兄弟先趕往『競蘭山』找嫩獷。」

  兩名手下領令,不忘問:「那首頭呢?」

  「收拾完那群江湖垃圾,我先送小阿姨回朝家,再趕去跟你們會合。」

  「你要送我回朝家?」她看向藍煙霞飛的方向。「可是我……」

  「走吧,大外婆可盼著你。」不待她多說,成獷拉著她離開。

  「首頭、首頭,這男人是誰呀?你確定要帶他上馬車?」大獷跟上問。

  「男人?」成獷看著朝雨丹,知道她又用術法遮掩自己。「這是你們見過的朝姑娘,我母親疼愛的妹妹,我的小阿姨。」

  說完,繼續拉著朝雨丹往馬車走去。

  「原來是首頭那位美女阿姨。」難怪對他喚得這麼熟悉,大獷恍然大悟。

  邑東綠林幾個輪流帶頭的,都見過朝雨丹,也常幫她調查一些江湖事,更清楚她的本領。

  「太可惜了,又用術法遮住外表,看不到真面目。」

  美女人人愛看,尤其首頭的美女阿姨,勝過他們有生以來看過的美人,記得初次見面,大家眼睛全發直,沒人想移開眼。

  「雖然說行走江湖,美貌會招禍,但我們在,可以保護她呀。」

  「對呀,趕緊要美女阿姨撤了術法,還她原貌,這樣大家才聊得起來。」

  「就是呀,跟個男人聊多沒勁。」

  難得有絕色美人可以看,這個眼福怎麼樣都不能借過。

  幾個獷字頭的領頭,迫不及待追上,個個想跟美女阿姨擠同輛馬車,卻全被成獷轟下去。

  ****

  五、六輛馬車在野地上賓士,滾滾黃沙飛揚,四周景色掠影而過。

  「小阿姨。」

  「怎樣?」掀著車簾看外頭,朝雨丹漫應著。

  「你好像從一坐上馬車就很緊張,不停看外頭?」

  「我、我只是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朝雨丹忙坐正,迎上他打量的眼神,她虛咳幾聲,掩飾自己的不安。「那個……你要去的那個『起雲鎮』在哪?」

  ……一過二十裡就斷了主人的掌握——

  想起王大娘說的,她有些惶恐和忐忑,卻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不知道體內承受的雲濤陽息可以維持多久,只能慶倖,此時的袁牧飛在隔絕外界一切的雲氣內鍛意識之劍,等她過了二十裡就脫離了他的掌握。

  「距『留雲鎮』向東二十多裡外吧。」

  「留雲鎮?」

  「小阿姨不知道這一帶的『三雲鎮』嗎?」見她一臉困惑,成獷講解著。「剛剛我們遇上的鎮叫『留雲鎮』。」他撩開車簾,指著遠方高山道:「『留雲鎮』、『起雲鎮』、『喚雲鎮』,三座城鎮都繞著那座『鎮雲山』腳下。」

  朝雨丹看向遠方那座綠意盎然的山峰,正是藍煙霞飛和古嵐山莊所在之地,內心有種納悶的感覺,為什麼這一帶都跟雲有關,「獷兒,那座山……你去過嗎?」

  「鎮雲山嗎?挺奇特的一座山,又叫裂峰山,整座山從峰頂裂了一道大縫,那縫直通峰底,站在上頭俯瞰,跟斷崖深淵一樣可怕。」成獷回想他早年爬上去見識的時候。「前峰山腰有座老莊子,聽說附近的三雲鎮都跟莊內的人熟,後峰山勢陡峭險惡無人去過,只能說那道大裂縫隔絕一切人煙。」

  藍煙霞飛位在後峰,袁牧飛所選擇的居所,向來都愛「人煙罕至」。

  「這人到底是有多孤僻。」她低啐。

  忍不住又想,這些地方都是前世「雲彤」在身邊時,他一一打造的居所,根本是故意為了讓處處跟他作對的妻子無從選擇,只能依賴他。

  現在是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終於得見的「人煙」,全都是敬他如神,對他一切言行皆奉為圭臬的人。

  朝雨丹記得剛到藍煙雷飛的頭幾天,趁他鍛劍時,她絞盡腦汁想辦法要「走出去看看」,卻一步都難以踏出古嵐山莊,她根本連山莊大門都找不到,那一切全是袁牧飛在搞鬼,最後朝雨丹只能想另一個方式,直接跟他要求一份將到的「生日禮物」。

  雲濤劍仙另一個盛名江湖的是「一言九鼎」,只要說出口的話,絕不反悔,以他對雲彤的心意,不可能違反自己的承諾才是。

  卻因此讓朝雨丹再次見識到他對「人煙罕至」的偏愛……

  「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對呀,我從小被玄寒凍氣折磨得很悲慘,根本沒辦法像正常小孩子一樣,可以四處跑出去玩,家人總是在我生日那一天,弄得熱熱鬧鬧的,爹會找個地方,辦個熱鬧的市集,讓我一個人逛個夠。」

  這話有一半是真,老爹確實是會弄個市集,但最早是慶祝母親的大壽,只是她的生日和母親太接近了,母親便要求老爹,市集以小孩子愛玩的為主,爹和三個娘帶著她逛市集,好吃、好玩的,都讓她先玩,爹娘見大家玩得開心,就每年都辦上一回,讓全家熱鬧。

  「你要我辦個市集給你嗎?」他似真似假地道:「我可以給你一整個城鎮,陪你遊玩一整夜。」

  「我才不會跟你要這個。」市集的熱鬧是跟家人,跟他能有什麼樂趣。「你說過我有什麼要求,只要開口,你都能辦到,不是假話吧。」

  「你想要什麼?」前世的雲彤提出帶有獨特能放出玄能霞光的八天龍,還有一把能認主和血緣的劍,他好奇今生的她想提出什麼刁難的條件。

  「任我要求嗎?」朝雨丹雙眼閃亮,合著雙掌趁機問。

  他頷首。「只要是這世上存在的東西。」

  「我不要東西,我只要一個願望成真。」

  「願望?」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代神尼,『一個人』早晚敲敲木魚,『一個人』揮揮拂塵,『一個人』伴伴青燈,這生活聽起來真是讓人嚮往。」她慎重強調一個人的願望後,接著雙眼誠懇而熱切地看著他:「劍仙大人,你說過任我要求一個十九歲的生日禮物不會騙我吧?」

  「我記得你說過,渡過十九歲的死劫,就要遊遍天下,每一個神秘的地方你都要一闖。」

  「人心都會變了,願望當然是隨環境而改。」

  「什麼時候改變的?」

  「遇上你的時候。」她一定功德做不夠,才會遇上神級瘋子。

  袁牧飛沉默半晌,開口:「我成全你的願望。」

  他答應了她十九歲的願望。

  「真的。」朝雨丹大喜。「那……我等會兒打點好包被,就先走了。」

  「我帶你去吧。」

  呢?去哪?

  「淨泉寺。一座位於九絕環鸞、八壁矗聳、七峰絕崖,仙佛難及,人煙絕跡的地方。」袁牧飛一派認真地告訴她:「在那裡你想怎麼當神尼都行,木魚隨你敲到破,拂塵、青燈也隨你玩,每天的香客只會有我一個,因為我就住在淨泉寺的隔壁。」

  只見朝雨丹忽然雙眼一紅,隨即扁嘴,哽噎地抽紅了鼻子。

  「雲彤,不用這麼感動,這一生,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真絞了青絲,我定也相伴,不離不棄。」

  隨即是她放聲大哭,重新體會冤魂不散的糾纏。

  「小阿姨,怎麼了?」見朝雨丹忽然表情猙獰,狠狠地捶打一邊的坐墊,成獷嚇一跳問。

  「我只是想到有一種男人硬拖著女人住在每天不是雲海就是花朵,溫泉的地方,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存在,真是陰險,用這種方法逼那女人只能依賴他。」她忿忿不平。「真可惡,害那女人日夜都只能對著他一人!」

  「這男人有少給了吃喝或衣物嗎?」

  「這倒沒有,雖不是什麼豪奢的錦衣玉食,卻也是豐富的飲食和上好的衣裳。」

  「那就是言行虐打了那女人?」

  「當然沒有,那女人連跌一跤,都可以看到那男人即時出現扶起她,可以說那女人有任何異樣,那男人都掌握住情況。」就是氣惱袁牧飛,把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喔,那女人因為這樣瘋了?」

  「你才瘋了,你是從哪一個地方覺得那女人瘋了?」

  「這種絕地相處的背景,如果那女人是被迫的,又成天面對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對她再好也是作廢,既然沒瘋,答案不是很清楚嗎?」

  「什麼答案?」

  「那女人心裡早就喜歡他了,既然雙方你情我願的,這事沒什麼不對呀!」

  只見她睜圓一雙大眼,好像非常錯愕,仿佛對這個答案震驚到不敢置信!

  「什麼叫沒什麼不對——那女人不是自願的,我很確定那女人一點都不愛他!」

  「是誰遇上這種事,要讓小阿姨這麼為她出氣?」成獷很乾脆地說:「要我說,這女人就是太好命了,把她交給我,老子把她丟到鬼林瘴氣之地,一把推入五毒泥淖內,放心,死不了,就是模樣毀個幾天,一旦被五毒泥內的毒物螫到,西施也變無鹽女,還想跌倒有人扶?嗟,連狗都會退避三舍。」

  成獷一副喃念著,小阿姨就是太單純,江湖經驗少,才會隨隨便便相信一個傲嬌女人說的話,這女人根本就是欠人下馬威。

  「獷兒。」朝雨丹忽然幽幽一喚,再一副盼望地合掌,看著他道:「阿姨忽然好悲傷,需要你幫我。」

  成獷頓時愕愣。「不是現在吧?」

  「就是現在、就是現在,我好悲傷、好悲傷……嗚,你都不想辦法,我只能跟你娘說……嗚嗚……」朝雨丹掩面啜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跟我娘說,小阿姨別哭了。」

  朝雨丹馬上收淚,綻出笑顏。「獷兒真好。」

  成獷坐正身軀,解開衣襟,露出一邊肩胸,雙手用力握拳放在膝上,深呼吸後把頭用力別向另一邊。

  「來吧!」他一副慷概就義,閉上眼道。

  「獷兒好乖,不枉阿姨這麼疼你呀!」

  朝雨丹換上一臉切齒磨牙的得意,亳不客氣地伸手捏住他胸膛上的肌肉,用力一擰轉,成獷倒抽一口氣咬緊牙關。

  「我感覺心情好上一點點了。」敢說我太好命,這個死獷兒!

  「要——怎麼樣——讓你心情——完全好?」在她不知擰來第幾下中,成獷咬著牙擠出聲,額汗飆下問。

  小阿姨跟一般女孩一樣柔弱,打人沒什麼力氣,但捏人很有技巧,她纖纖玉手,專挑胸膛上較軟的肌肉,掐住小小一塊,用力轉擰下去,這種擰肉的痛,簡直比被人砍一刀還要讓他哀號。

  小時候被她捏到哀哀叫,她卻快樂大笑時,母親就要他負起讓小阿姨快樂的責任,這責任重大到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偉大了。

  每年他總會在朝家住一段時間,這之中,小阿姨生病不快樂時,他要被捏;小阿姨吃不下飯,胃口不好時,他要被捏;小阿姨玩耍跌倒,哭泣時,他要被捏;包括聽從這個比他小幾歲的阿姨任何命令,比如:要他背、要他當馬騎。成獷都覺得他就是從小被踢被捏,才鍛煉出一副不凡的身子骨。

  「我再多捏幾下,心情就輕快了。」

  還要好幾下!成獷瞠大了眼,抬手咬住手臂,忍擰肉之苦,外面都是屬下,他不能叫出聲,否則傳出去他顏面何存。

  當馬車一個轉彎,忽然傳出激烈慘叫聲時,屬下們全嚇一跳,五、六輛馬車都停下。

  「首頭、首頭,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掀開車簾,只見馬車內成獷特意豪邁跨坐的身軀很僵,還歪著一邊,臉皮也抽搐著,像在忍耐什麼。

  術法掩身的朝雨丹,看起來就是一臉無辜安坐的模樣。

  「我、我在練習……一種新叫聲,當作下一次傳遞任務時的……招呼。」

  邑東綠林每次發任務,都喜歡先來段男子漢嚎叫的聲響,振奮一下。

  「下一次任務的傳遞要用慘叫聲嗎?」

  大家面面相望,隨即個個拍掌叫好。

  「不愧是首頭,永遠出人意表。」

  「這一路我們一同研究、研究。」

  馬車再次上路,差別是每輛馬車時不時都傳出慘叫聲。

  「大家真是熱鬧有活力。」朝雨丹聽得佩服。

  成獷只能一邊揉著胸,一邊咋舌呼痛,默默接受她的荼毒。

  依輩分,這個比他小幾歲的女孩就是他的阿姨,是長輩,成獷已經很習慣她偶爾發作的任性。

  「對了,這個給你。桐家老宅的嶽川陣法被破之後,大家整理太婆院落,在一片斷垣殘壁中發現這個。」他從馬車的暗隔內,拿出一個長形黑木盒。「裡面是一支蓮花簪,簪上刻著『雲彤』,桐老夫人說這是太婆姥姥留給你的。」

  小阿姨一失蹤,他走了一趟朝家,也去了一趟桐家瞭解情況,桐老夫人就給了他這木盒說明原委,請他轉交。

  「夢師父給我簪子?」朝雨丹打開小木盒,拿起裡頭的蓮花簪端詳,一朵小小盛開的紫紅蓮花下垂著幾朵含苞小連花。「這支蓮花簪……好像活的一樣,有奇特的靈氣寄在花心中。」

  簪上的紫紅蓮花好像真花,在光影照射下,似乎還會褪去紫紅色彩,換成粉白蓮花。

  「那朵花怎麼摸都不像假的,好像種在簪上一樣,卻又不會枯萎,反正跟桐家太婆姥姥有關的東西,都挺神奇的。」他從小就聽聞桐家太婆姥姥的事蹟,無論來歷或經歷,都充滿傳奇色彩。

  小盒內沒水沒陽光,都放幾十年了,竟然還可以盛開得這麼燦爛。

  「沒想到夢師父還給我留下這支簪子,只是這麼安排,有何用意?」夢師父該是算到嶽川陣被破之後,此簪才會到她手中。

  「小阿姨,你別上這支簪,簪上的蓮花看起來更活了。」

  見朝雨丹直接將蓮花簪別上,成獷替她調整一下,驚奇地看著那朵紫紅蓮花綻出光暈般,連簪下垂串的含苞小蓮花都盛開。

  「這簪子上頭寄存的靈氣,能與我體內的北岩聖女靈氣呼應。」她能感覺到簪子的生氣流動。

  「那你說太婆姥姥留給我的這個葫蘆瓶是要跟什麼呼應呀?」

  成獷拿出腰後系著的一個赤褐色的葫蘆,大概男人的兩個手掌大,葫蘆身看來斑駁,葫蘆腰繪著水藍色流紋,下方有排小紅字寫著「醉遊塵海一道人」。

  桐家太婆測算排出孫女桐雲袖未來將嫁賈商巨富,同時,要她將這個葫蘆瓶送給朝家長女所生出的男丁中,手臂有一道劍形紅印的人。

  「這葫蘆我聽娘親提過,夢師父還交代說此葫蘆是物歸原主,遲早會遇上葫蘆酒友。」朝雨丹搖搖葫蘆,很沒興致,撇撇嘴角。「聽起來應該是個信物之類的,不過葫蘆酒友……找喝酒的就算了,你還隨身帶著呀?」

  「這葫蘆不知為什麼我瞧著挺喜歡的,最奇妙的是,任何酒裝進去都特別香。」

  「我喜歡品嘗小酌,但討厭喝到醉死的,你從以前就愛拉表哥喝到昏醉,不吐死不甘休,表哥就是這樣被你弄到無酒不歡。」她看了就沒好氣。

  「小阿姨不懂男人的豪氣,酒是男人的個性,灌下去是拍胸的承諾,一起醉倒是過命的義氣。呃……葫蘆、葫蘆!」成獷說得激昂,手中的葫蘆卻被朝雨丹打掉,在震動的馬車內滾著。

  「獷兒,這葫蘆我看了就生氣,一生氣就會感到悲傷……」

  一聽到悲傷還得了,成獷馬上感到胸口很痛,就怕另外半邊要被擰,他忙收好葫蘆。

  「我收好、我收好,這葫蘆不會再讓小阿姨看到。」

  「獷兒好乖。」朝雨丹滿意地拍拍他的頭,這個比她年長、比她個高的侄兒,向來是她愛捉弄的物件之一。

  「簪子是交給你了,小阿姨有沒有心情說說你的事了?」

  「這個嘛……等我睡醒再說。」她伸個懶腰打哈欠,將另一個墊子折成枕狀。「我費盡心力,很辛苦的才能在『留雲鎮』見到你,黃昏前再叫醒我。」

  為了證實體內有雲濤陽息可擺脫袁牧飛的掌握,順利離開古嵐山莊,她在袁牧飛為她清理好纏綿後的身子時,佯裝睡著,再撐著疲憊慵懶的身軀起身,現在一放鬆,倦意襲上。

  「到底是誰要讓你費盡心力,至少簡單說一下再睡。」見她閉上眼了,他只好改道:「馬車顛簸,要不要忍一下,晚點到客棧再睡,那有床被比較舒服,小阿姨?」

  回應他的是輕微鼾聲,朝雨丹竟已快速地進入酣睡中。

  「哇,這是有多累呀?」真可說沾枕即睡,成獷拿出馬車內的一件薄衣物幫她蓋上。

  此時外邊另一道急奔的馬蹄聲追上,這頭的五、六輛馬車也停下。

  「首頭,跟蹤的兄弟們來消息,說那幫人販子臨時改地點,改到『喚雲鎮』。」

  成獷跳下馬車,和弟兄們討論著下一步的做法。

  「『喚雲鎮』在鎮雲山后峰一帶,那是三雲鎮中較小的村鎮,他們改到那是要做什麼?」喚雲鎮和另外二鎮不同的是,有條貫穿的水路。

  「這群人販子,聽說最近也開始交易屍體,會不會他們在那跟人有交易。」這二年一直聽水道上的船家說,很多屍體被從水路運走。

  「八成跟近來橫行江湖的蓮天貫日有關。」成獷搓著下顎,看看馬車內沉睡的朝雨丹。

  若真會遇上蓮天貫日,不能讓小阿姨出現,畢竟她的身分特別,不能招惹這個邪派的注意。

  眾人一番交頭接耳後,成獷改坐上其他馬車,載著朝雨丹的馬車則調頭,從另一條小路馳行。

  沉睡馬車內的朝雨丹,別在發上的蓮花簪,紫紅蓮花正緩緩散出淺色華光,淡淡異香繞鼻,漸漸轉成小小白蓮,將她帶入奇特的夢境內。

  朝雨丹不知道睡醒後,等著她的是另一場雲濤震撼!

  ****

  「覺山禪寺」是座簡單的雙殿廟寺,位在秀山面水的高峰上,此寺出名的是擁有一百多年前,一代禪師「明齋」坐化的肉身佛金身。

  禪寺上下二十多名僧人,自給自足,平日偶有香客,不涉紅塵俗世,今天的禪寺卻來了多名意想不到的江湖人。

  「住持當真不願成人之美?」

  後殿小廳內,七十來歲的住持,前一刻還與來者相談其歡,下一刻聽到來者要求,頓時一臉嚴肅地斷然拒絕。

  「施主之願本寺之災,更有可能是蒼生之禍,恕老納無法答應。」

  「『黑識生石』原就是我派之物,先人為人所害,身亡後,有心人將它交予明齋禪師保管,如今物歸原主,不知大師為何如此刁難?」

  來人面容溫潤如玉,眉心一點朱紅,氣質儒雅,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舒然,烏亮的發以綠玉與沉木發簪盤挽一髻,其他墨色如緞的長發散垂於肩,乍望有如清美佳人的男子。

  此刻住持已開始感到呼吸沉窒。「『黑識生石』是惡知邪慧所成,出於早年禍亂天下『無生之合,心魔為佛』的幻無生,施主既是蓮天貫日之人,老納更不可答應,施主,請離開吧。」住持起身,直接下逐客令。

  「住持何以認定『無生之合,心魔為佛』不能是佛。」來人正是蓮天貫日的蓮日聖座,他一派從容悠坐不動,依然是那讓人舒坦的儒雅輕語:「人心之闇與心魔皆是人性,何以佛皆只能出自光明,黑暗不能是佛?」

  「明心見性,佛在心,一盞心燈能照大千世界,行於無垠無邊的黑暗,縱是苦海,也以本心見彼岸。」住持眉目凜然,一字一句道:「無心難見性,心為闇,眼之所見,耳之所聞,只能是惡鬼在黑暗中誘以血腥氣味引路,最後本心已喪,血海沉淪,終將成為自身所踩踏的血海。」

  「住持不愧是明齋禪師所欽點的傳人,我蓮日素來敬重修為有德的道者、僧人,還望大師對『黑識生石』再慎思而為。」

  「觀施主器宇,自有一番內斂睿芒,不該是無知受弄之人,何苦自陷苦海,沉淪本性。」

  「大師,荷蓮清美,總要一番曆濁而出。」蓮日忽道,隨即長歎一聲:「唉,今日我本不想見血光。」

  「不用說了,今日就算你殺了敝寺上下,也拿不到『黑識生石』,老納斷不可能為這世間造孽。」

  「很遺憾大師的選擇,『黑識生石』如能由大師所取,那自是完美收場,否則,我便只能以大師之心,換一代禪師的血淚。」

  「你知道『黑識生石』在——」話未說完,住持已感劇痛穿心,一股旋動的氣猛地貫胸而入,他的胸腔裂出一道口,眼前的人竟直接穿胸探掌。

  「是的,我知道『黑識生石』在明齋禪師的金身內,感謝貴寺這數十年保護先人的意識之石。」

  明齋以佛身聖性壓制體內這個由惡知邪慧所成的異石,以蠻力硬取,金身將連同「黑識生石」一同毀滅,唯有住持能以明齋坐化前親傳的口訣,從金身內取出。

  眼前那如玉般的面容,依然俊美,眉目神韻卻綻出令人悚栗的豔光,雙瞳中緩緩擴散出綠金光芒,讓人從骨子裡感到毛骨悚然。

  「如今,覺山禪寺只能隨著明齋禪師的金身一同灰飛煙滅。」

  「劫數……」當探入胸口的掌握住住持的心臟時,住持面容痛苦扭曲地抓住蓮日的衣袖。「施主……花開見佛性,願你……真是曆濁的荷蓮,出……淤泥而不染……」

  「蒙大師贈言,蓮日銘記在於。」血淋淋的心臟被一把抓出時,住持已倒下。

  覺山禪寺的大殿上,見到握著心臟,走進大殿的男子,眾僧者全驚駭不已。

  「你是誰——」

  「佛門清淨地,你竟敢如此不敬——」

  見到眼前儒俊的男子,逕自往前方供著先人金身的聖台而去,一旁僧者要上前阻止,卻發現四周飄蕩著黑、紫兩色的蓮瓣,圍繞著大殿四周,置身其中的眾人頓感動彈不得,其至連呼吸都開始沉重。

  蓮日來到聖台前,面對明齋禪師坐化的金身,他眼中的金綠光芒更盛,揚唇悠笑。「今日將迎得闇佛第一道生魂魂識。」當青紫幽光從掌中綻出時,掌上的心臟已轉化成朵朵赤紅血光,注入金身體內。

  道道血光入體,眼前金身似感受到徒弟的慘亡,兩道血淚落下,隨即金身從頭頂沿著額一路裂開,血色紅光透出。

  當蓮日步出寺門,一掌托著虛空懸浮的黑色光石,身後的覺山禪寺已付於熊熊大火中。

  「恭迎蓮日首座,我等虔誠恭迎闇佛魂識。」

  寺外一群蓮天貫日門眾高喊後跪地,七磕頭、七頂禮、七護法門的交疊手臂,再激動伏地。

  「迎回闇佛的時機已到,接下來『元識紅石』、『陽識藍石』都將一一迎回,闇佛的三魂三識回歸,齊全的意識再與軀體相合,以後蓮天貫日將是天下人跪地膜拜的名號。」

  當年合佛的三魂意識化成不同異石,被置於三個不同地方,歷經近百年的沉潛,意識之石與身軀所失的靈氣已全,只待重生。

  此時一名部下上前。「稟蓮日首座,剛才極樂七重天谷的人傳來消息,在鄰近的江面上,發現燒毀的船和焦屍,應是法業師和身邊的門下。」

  蓮日聞言眉目深蹙,同時,掌上的「黑識生石」忽激烈旋轉,深淺不一的幽光紛射而出,最後光指一方。

  「北岩聖女就在附近的三雲鎮。」蓮日眉目炯亮起。

  ——待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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