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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說起來,若是有香菇跟荸薺,那才是能更完美的。只可惜這個年代,能吃到新鮮的蘑菇木耳,就已經不錯了,哪裡敢奢想香菇之類的啊。
說起來也有富裕人家會收一些山貨野菜的曬乾了嘗鮮用,而農家院裡吃蘑菇跟木耳,大多是在春夏秋日裡,下過雨後去楊樹林裡採了。除了賣出去的,餘下的就等過年時候自家加菜吃。
想到一年到頭吃不到幾回新鮮蘑菇,崔玉心思一動,既然能種植反季蔬菜,又怎麼不能試試種蘑菇呢?
她雖然沒有養殖蘑菇的專業技術,但好歹也在旅游時候,因為好奇跟著人家專門種植的人家學了幾日。這蘑菇不同於別的蔬菜,對陽光的需求不大,無論是在空閑的小房屋還是在大棚裡都能生長。
心裡有了想法,她腦子就忍不住轉起來,思索著什麼時候在河灘地那邊試一試。
因為家裡人多,所以崔玉做了一大盆子獅子頭。又讓王秀和幫著烙了許多餅,估摸著夠大伙兒吃了,這才招呼著外頭幹活的人來吃飯。
林大海跟錢氏幾個客氣了幾句,最後直接被拉著到了飯桌上。大伙兒都是幹了半天活計的,這會兒本來就餓了,又聞著肉香飯香的,肚子可不就給了反應?
幾個人混著面條吃了好幾個肉丸子,這才堪堪有了飽腹感。尤其是趙二石,呼嚕呼嚕吃了一大瓷碗的炸醬面條,還啃了四五個大肉丸子才心滿意足的吧嗒了幾下嘴,只是那眼神可還往桌上的盆子裡瞄呢。
大伙兒吃飽喝足以後,也不用崔玉起身收拾,王秀和跟如燕幾個就麻利的收了碗筷。這個時候,錢氏也回屋去拿了笸籮過來,裡面是她抽空給小天天縫的幾件小衣裳還有小肚兜。那布料還是早些時候崔玉送出去的,料子雖然比不得絲綢,但也是很好的。
「錢嫂子的手可真巧,針腳縫的真密實。」崔玉摸了摸小衣裳,拿起來瞧了好幾眼,當真喜歡的很。看得出來,錢氏是用了心的,邊邊角角上可是連個針線頭都沒留下。
周氏也在邊上看了許多眼,瞧著衣襟上都包著邊,密密實實的還繡了小老虎,當下就笑著誇獎了幾句。這針線活兒做得,可是比她年輕時候還要好。
錢氏笑著推說了幾句,見天天有些犯困了,才幫著哄了孩子睡覺。
「說起來天天一跟錢嫂子就乖的不行,要我說,以後直接把這小傢伙給嫂子帶得了。」崔玉笑著點了點天天的腦門,卻得了個寶寶吐出的一個口水泡,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邊上的李氏看了看孩子,又斜了崔玉一眼,「看你著當娘的,也不怕人笑話。」
因為錢氏跟林大海一直沒有孩子,加上天天不人生,跟誰都笑眯眯的瞧著就像個常笑彌勒佛一樣,所以他們兩口子對天天喜歡的不行。只恨不得天天哄著才好。
「那自然好了,只要玉娘捨得,趕一會兒我就抱走。」錢氏笑呵呵的拍著天天的後背,衝著崔玉說到。
說起來,這些日子錢氏跟王秀和雖說一直守著本分,但有時候也能跟崔玉幾個人搭上話,說幾句關心真切的言語。
對於現在的解放生活,崔玉很滿意,當下又說笑了一會兒。知道李氏娘幾個還有話說,錢氏在把睡著的天天放在搖籃車裡以後,就說了句先去蠶房了。
屋裡這會兒沒了外人,李氏就猶猶豫豫的說起了跟陳木匠的事兒。原來陳木匠這些日子接了不少活兒,手裡也有了一點餘錢,就想著尋個媒人提親然後回村裡擺酒。
其實李氏的意思是簡單一點,辦個婚書就好了。最多是一家人湊在一塊吃頓飯熱鬧一下,用不著再費事兒。畢竟他們倆都不是張揚的人,加上也都是二回搭伙過日子的。卻不想陳木匠在這件事上固執的很,說是不大辦可以,但簡單的酒席跟聘禮是少不得的。
這不前日裡剛征求了虎子的同意,如今又來問崔玉的意思。
知道自家娘親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護著,倆人又知根知底的,崔玉自然是沒有意見。加上陳木匠是趙二石的師傅,這般關係又親近了,倒也不怕他品性不好。
崔玉暗暗想了片刻,只笑道:「也是陳叔有心,娘你只管好生受著,怎麼著也得讓村裡人知道你們是明媒正娶的。」
其實她對陳木匠的心思猜得也有個七八分,無非是要回村給李氏長長臉。
兒子崔虎子成了遠近少有的秀才,馬上要去官學了,這廂又有個手藝了得的木匠又是下聘又是辦酒的娶了。任誰也不能再在背後嚼舌說李氏是個剋夫的寡婦了。
把正經事兒說的差不多以後,見李氏惦記著鎮上鋪子裡的生意,崔玉就讓趙二石搬了幾個西瓜,又拿了些新做的桑葚幹給裝上,才送了人走。
看著騾子車搖搖晃晃的離開了視線,她終於鬆了口氣,總歸是好人有好報,李氏後半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了。雖說他們當兒女的能孝敬著,但真正的福氣還是身邊有一個人陪伴著。
崔玉這邊正是風生水起,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時候,鎮上朱方六家卻惹了麻煩。
這不一身是傷,還帶了病怏怏的小板凳的兩口子正發愁往哪裡去呢。原來朱方六在兵營裡大小是個營長,雖然算不得大官但誰見了也得敬重。便是衙門裡,也要給個薄面的。
卻不想因為一次剿匪,被鄉老的女婿生生扣上了私通匪患的罪名。這其中是如何陷害,如何布局的,且就不說了。最後還是跟他相熟的兄弟跟衙門的節級從中周旋,才沒要了他的姓名,只是得了重責二十軍棍沒收家產的下場。
朱方六衝著帶人來耀武揚威的鄉老女婿呸了一口,想他一條漢子,打仗剿匪受傷流血從來沒吭過一聲。哪個不知道,他那營長的位子,是一槍一刀的打出來的?
誰料到最後自個的功勞被被人拿了去不說,還落得名聲毀盡的下場。
「六哥,忍耐一些。不為別的,你可得為嫂子跟小板凳想想啊。」旁邊跟朱方六交好的人趕緊攔住想要動手的人,低聲勸說。他是個講義氣的,也算得上是仗義疏財喜好結交兄弟的人。
朱方六被人攔住,心裡雖然不忿,但卻也冷靜了一些。
看著被人丟出來的行李鋪蓋,還有邊上抱著小板凳掉淚的媳婦,咬咬牙說了一聲走。
能往哪走呢?鎮上的那些親戚哪個不是精的,見他落魄了可是遠遠都繞著走了,他的脾氣也直不願意帶著妻兒去受那份罪。
思來想去的,乾脆就跟前來勸說的張大廣借了二十文錢,雇了車往趙家村去了。
「爹爹,小板凳這還有糖果,吃了就不疼了。」小板凳因著身子不好,並不常在外走動,所以心性內斂還有許多孩子氣,絲毫不像十來歲的男孩。
看著自家消瘦的兒子,再瞧他滿臉病色說話都有些虛弱的樣子,朱方六忍不住心裡悲痛。健壯結實的男人,這個時候可不就落了淚來?
「爹爹不疼,板凳乖等會兒去了趙二叔家,就能吃飯了。」朱方六咬咬牙,把兒子遞過來的糖果收起來放進他的口袋。
邊上小心照顧著倆人的朱六嫂抹了抹眼淚,她是個婦道人家,沒啥本事也不懂太多。最初自家男人被人抬回來的時候,她是又惶恐又害怕,可時候長了,倒也冷靜下來接受了現實。
她是他的媳婦,自然要跟著他守著他。別說他現在只是傾家蕩產一身是傷,就算是下了大牢成了死囚,她也不會輕易離了的。
朱方六待她有多好,她心裡清楚明白。在小板凳之前,朱方六全部心思除了兵營當值就是在她身上,後來他當了營長有了出息,有人就借著說她不能生小板凳有病的事兒讓他娶二房,卻被他趕了出去。
這些年,其實不是她不願意給他生孩子,只是日子過得緊巴加上朱方六擔心她的身子骨受不住,才不要孩子的。這些她都清楚明白,所以她心底裡難受但也高興還能跟著他。
他們雇的牛車並不比趙二石專門為崔玉搭了車棚的騾子車,除了牛之外就一塊硬板子,這會兒顛簸的朱方六傷口又開始滲血了,看著很是凄慘。
幾個人是傷的傷病的病,手上什麼都沒有的到了趙家村。
這會兒天兒已經晚了,朱六嫂忍了難受勁兒去拍門叫人。出來的先是在前院做活的王秀和,一開門瞧見門前又是血又是人的模樣,當下嚇得砰的一下子關上了門。
她本來就膽子小,這會兒更是擔心主家莫不是惹上打劫的了。所以一邊喊著一邊就去尋錢氏了。
院子裡的大黃狗也汪汪的叫起來。
錢氏聽了王秀和的話,趕緊讓她去後院叫了主家,然後把剛剛回屋歇下的林大海拽起來守著大門。
外頭剛剛想開口的人這會兒臉色都變了,尤其是朱方六不禁的嘆氣,難道趙家兄弟也顧忌著他的一身名聲不願意搭手?
「唉,算了,先回去尋個小客棧落腳吧。」朱方六聲音低落,帶著自嘲的笑說到。
正跟小天天交流父子感情的趙二石聽到王秀和的話,二話不說的披了衣裳提了根棍子就出來了。到了前院才隱約聽見外頭說話的聲音,似乎是朱大哥兩口子,其中還夾雜著小板凳的抽泣聲。
「朱大哥?」
聽到趙二石的聲音,朱六嫂趕緊的應了聲。
這番趙二石才匆匆讓人開了門,瞧見車板子上趴著的朱方六,就知道這是出事了。也是他這幾日沒顧得上去鎮上,所以並不知道朱家的事兒。
因為不放心,崔玉把天天放倒周氏屋裡後也跟著出來了,卻見朱六嫂正眼淚漣漣的,心裡覺得有些不妙。上前一看,趕緊的讓人搭手把人先抬回家裡。
「二石,你先跟奶奶去說一聲,然後去找了赤腳大夫來。」幾個人也顧不得問怎麼回事兒,趕緊的照著崔玉的吩咐,該燒水的燒水,該去找大夫的找大夫。忙活了一通,她才想起來問幾個人有沒有吃飯。
知道三人還餓著肚子,崔玉跟王秀和又趕緊的去和面擀了面條,用雞湯煮了滿滿的一小盆子面給幾個人吃。
赤腳大夫看了看傷口,又摸了摸骨頭,說沒打壞了。但他那卻沒有那麼多止血的藥,好在崔玉提前就備著一些,這會兒正好用得上。
看著捧著盆子給朱方六餵飯的小板凳,崔玉忍不住掉了眼淚。不用說,這一家人是遭了大罪了。邊上的朱六嫂也不停的抹著眼淚,連聲謝著崔玉幾個人。
等他們三口吃好了,錢氏跟王秀和就把東西收拾了。錢氏又帶了小板凳先去洗漱睡覺,怎麼著也不能讓這麼懂事兒的孩子再累出個好歹來。
知道趙二石跟崔玉惦記著自個,朱方六只得強打著精神把事情說了個清楚。直說等身子好些了,就搬走,總不能拖累兄弟。
這話卻被趙二石擋下了,崔玉也說了許多寬慰的話,最後還說若他實在不願意白住,不如就在趙家做工。這樣也能省了小板凳再受罪,相互間還有個照應。
朱方六知道這是給他找台階呢,心裡越發的感動。而原本還有些不安的朱六嫂也在崔玉的安慰下,心情鬆快起來。
第二日周氏知道了原委之後,忍不住罵了幾句,直說世道不公,竟然讓這麼一家子老好人受這麼一份罪。然後就囑咐趙二石他們先把人照顧好,又跟安慰了幾句朱方六,讓他只管先養好傷。
崔玉也是頭一次覺得,世道艱難。沒權沒勢的人,在這個吃人的社會,當真是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
她原本也不是想要什麼公平,畢竟無論社會發展到哪一步,真正的公平公正都是很難達到的。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個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有權有勢就能任意妄為,就有許多特權。
這大抵也是為什麼寒門官員一輩子難以熬出頭的原因吧,門閥世家的排斥,高官權貴們的冷眼……
崔玉嘆口氣,這也是她第一天真正認識到平明百姓的無奈。至於小山跟虎子,只求他們真的能走的順暢,千萬不要如同朱方六一樣成為上位者案板上的鯰魚,只能被人宰割。
夜裡,崔玉窩在自家男人堅實的懷裡,忍不住感嘆起來。她這一說,倒是讓趙二石想了許多。他是個沒出息的,注定一輩子當不了官,可若是把自家發展成一方鄉紳,是不是那些所謂的有權有勢的人就不敢輕易招惹了?
他的目標不高,志向也不遠大,只希望能帶著媳婦過著安康和樂的平穩日子。能讓媳婦過得滿足舒坦,能給孩子留下一條平坦的路。
看著叨咕著夢話的媳婦,趙二石心裡某個念頭越發的堅定。他要保護媳婦,保護家人……
接下來的幾日,來趙家串門的人都知道趙二石家來了一家病號。不過看著一家人勤快又踏實的,而且那朱方六雖然受著傷,可白日裡也會幫著洗桑葉切桑葉,大伙兒也覺得趙二石當真是好福氣,認個兄弟都是個能幹的。
農家人都沒啥壞心思,見著能幹的人總歸愛搭話的,一來二去的大伙兒也就跟他們三口人熟悉起來。有時候,那些為著各種原因來尋趙二石的人,還會給小板凳帶點小玩意耍。
隨著村裡許多人開始自個養蠶,本來來做工的婦人就越來越少了。好在如今所有的道道都有了規律,何時送桑葉何時洗桑葉餵蠶都有是定時定刻的,所以就算現在蠶房只有錢氏、王秀和跟朱六嫂打理,也都是井井有條的。
而外面桑樹林依舊由趙大夏跟趙鐵子倆人看顧,河灘地跟山頭那塊的生意,則有趙二石親自管著。只是平日裡,也會讓林大海跟朱方六輪流過去監督。
其實自打河灘地那邊雞鴨跟鴨蛋的生意談妥以後,不僅是縣裡許多酒樓會來要貨,就連一些大戶人家的採買也會來打聽。除去崔玉給的折扣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各家的採買管事兒都有油水可撈。
一般能坐到採買管事這個位置的,哪個不是眼裡見水的?從趙家買東西,既新鮮又能省錢得了主家的獎賞,還能扣下一些塞進自個的口袋,他們自然是樂意之極的。
隨著麻鴨跟肉鴨出欄量的增加,還有鴨蛋跟雞蛋餘留越來越多,趙二石也開始帶著朱方六去四邊鎮上談生意了。畢竟按著崔玉的說法,酒香還怕巷子深呢,就算有許多酒樓人家慕名而來,但到底還是少數。
這麼一走,可就出了問題。那往鎮上跟縣裡送貨一般都是用騾子車,如今趙二石跟朱方六去談生意,自然也要趕著車去,所以家裡送貨的事兒就耽擱下來了。
可是那些原本忙得連軸轉的生意,一旦停下來,家裡每日可就都得承擔損失。為此,趙二石又去鎮上買了個牛車跟驢車,相互倒換著送貨。
也虧得趙家前院當初留的空大,只用了一日的工夫,幾個人搭手又加蓋了倆牲口棚子,也算是解決了送貨的問題。
說起來,也虧得有朱方六的幫忙。不說別的,他這麼些年在官家的經營做不得假,雖然又人眼紅陷害,但在剿滅附近山寨土匪的時候,也在各處結識了不少人。有酒樓茶肆的,也有員外跟大戶。那些人雖然許多看似不起眼,不過在做生意上倒都是門路。
就這麼著,那些個在商場上混跡了多年的人,原本只是想給朱方六個面子見見人。可一聽到趙家給的利益,還有他們能從中得的好處之後,都覺得這門買賣值當的做。
商人重利,有利可圖的事兒,自然是不會錯過的。一來二去的,竟然也把趙家的名聲打了出去。
為此,崔玉跟趙二石決定乾脆就給自家的生意弄個名號,也省得日後總趙家村河灘地河灘地的叫著。思來想去的,乾脆就掛名趙記了。
還真別說,雖然趙二石沒學過商,可隨著各處跑著談生意的經驗增加,他倒也學了不少。自家的蠶絲如今還是附近的獨一份,加上村裡人雖然學了但大多質地不如自家的好,而且全村的產量還不若自家的多,所以這份商機可是明打明的。
雖說如今家裡跟如意坊的生意做得很穩妥,可外面人大多只知道如意坊,並不知道他們趙記蠶絲。這可難住了趙二石,也讓崔玉跟著著急了許久,最後還是跟大伙兒商量了,要不乾脆每次送貨時候打了包裝跟標記,就打趙記的牌子。
趙二石得了這個招兒,又跟如意坊的石掌櫃商量了一下,而且願意每兩蠶絲退讓五文錢的利。這樣倒也談成了。當然,石掌櫃的如意坊往外倒手的時候會掛一句趙記,可對於那些蠶絲成品,卻還是打著如意坊的招牌。
而酒樓裡購置雞鴨的生意,對方倒是並不看重掛什麼名號。就這樣,雖然沒有店鋪跟商行,但趙記也算是立起來了。
而崔玉並沒有親自去打理那些事兒,她現在可是忙著帶人拾掇剛剛蓋好的土坯屋子呢。要是真的種蘑菇,就要在秋收後就準備好料,秋末之前就要養好地膜,等到入了冬,就能種第一批菌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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