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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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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青雪 - 愛妃在上王在下(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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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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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 01:36: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你想說母親要廢了他?”蘇薔便笑了。

    “若我看得不錯,十之七八。”明秀柔聲道。

    “你若不是與我好,只怕是不會說這個的。”蘇薔便笑了,握著明秀的手輕輕地說道,“我也與你說句肺腑之言。母親,確實想廢了他,只是不能是如今。”

    閔王府真敢廢長立幼,別管世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好,只怕都得叫皇帝拿出來當個典型兒。

    既然王府可以廢長立幼,那麼太子位,為何不行呢?

    古往今來帝位有德者居之——當然榮王有什麼德大家沒看出來,只是皇帝說有,那就真的有。

    “世子可得潛心念佛,叫陛下長命百歲。”明秀便歎了一聲。

    她這樣子倒是詼諧,蘇薔笑了一聲方才好奇地問道,“我聽說安王最近見天兒地往你府中來,恨不能睡在這兒,”見明秀嗔了她一句,她急忙告饒又笑道,“我家二爺還與我說呢,安王這與他一同在太子面前議事,時不時魂兒就飛了,還經常看著太子傻笑……”想到慕容軒與自己說起的太子的臉色,蘇薔就低頭噗嗤了一聲繼續笑道,“太子都拿他沒有辦法的,只恨他不爭氣。”

    “不爭氣?”

    “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做兄長的高興才怪。”蘇薔便指著一臉無辜的明秀笑道,“我家二爺都說,安王傻得很。”

    “他與安王五十步笑百步罷了,竟然還有臉非議安王?!”明秀嘴巴頓時就毒辣了起來,決定討厭嘲笑安王的閔王府二爺慕容軒。

    早些年這二爺天天天不亮就提著熱乎乎的點心守在馮國公府大門口給心上人送吃的,還點頭哈腰服侍著未來老岳父往朝中去的豐功偉績還歷歷在目呢,竟然就有臉嘲笑她家安王!

    榮華郡主動了動嘴巴,覺得自己必須為慕容寧張目!

    蘇薔聽著明秀冷嘲熱諷,笑得更歡實了,險些將手裡的奶茶給扣在裙子上。

    “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肯叫安王吃虧呀。”蘇薔笑了一會兒,揉著眼角無奈地笑道,“我家二爺若聽見你的話,不得羞得沒地兒躲?”她雖然這樣說,然而目光卻溫柔了起來,顯然是想到了慕容軒為了自己做出了多少的努力,此時便拍著自己的衣裙歎氣道,“我如今只慶倖自己沒有錯過他。這一生,我有了他,就已經知足了。”

    她性子其實並不好,還時有小性兒,可是慕容軒卻一直都在包容她。

    閔王妃也是一個好婆婆,比起別人,她真的幸福太多。

    “這話叫你家二爺聽見,不得美得睡不覺呀。”明秀冷笑連連地說道。

    “你饒了他罷,他以後再也不敢了。”蘇薔都要叫明秀笑壞了,揉著自己的肚子笑道,“安王以後有了靠山,這再不擔心叫人欺負了。”

    這都是笑言,姐妹倆本就言笑無忌的,說笑了一會兒方才撇開了話兒,蘇薔看明秀抿嘴笑了一下,微微垂著的側臉秀美貞靜,不知怎麼又笑了起來。

    這姑娘吃了笑豆兒來的吧?

    明秀無奈地看著她,等她笑完。

    “你與安王好了,母親可惜得不得了,還在我面前罵三哥沒用呢。”蘇薔想到自己母親馮國公夫人與自己抱怨時那遺憾的臉,還有自家三哥一臉要去上吊的苦逼表情就笑了起來,摸著眼睛與明秀笑道,“母親罵三哥說白瞎長那麼好看,一個姑娘都騙不回來……”見明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蘇薔咳了一聲,眼角帶笑地說道,“還說三哥活該娶不著媳婦兒。三哥光張了那張臉,腦子簡直沒法兒看。”

    這麼笑自家苦逼三哥真的好麼?

    榮華郡主覺得那傳說的蘇三的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正說笑呢,明秀就聽見外頭傳來了極快的腳步聲,之後本該是去給蘇薔預備點心的鸚哥兒快步進來,望瞭望蘇薔,神色有些慌亂地急聲道,“郡主!宮裡旨意到了,是給郡主與安王殿下賜婚呢!”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明秀想到皇后說了要給自己賜婚,便笑道,“你還怯了不成?”

    “不是皇后娘娘的懿旨!”鸚哥兒頓足道,“是陛下,陛下的旨!”

    慕容寧跪在地上,默默地聽著頭上的動靜。

    他家人渣父皇嘩啦啦地翻著摺子,應該批了十個。其間冷笑三聲罵了一次喝了兩回茶,吃了一塊兒點心,聞著味兒,應該是棗泥餡兒的。

    因為不敢抬頭,慕容寧就垂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順便猜一猜這人渣又想出什麼么蛾子了。

    別怪安王殿下警惕,就說這輩子從年幼失寵,年年都挨這人渣耳光呵斥無視之後,還能一心仰慕當這人渣親爹的看,那不是皇子,是賤人!

    眯著眼睛想了想,慕容寧目光閃爍,繼續豎著耳朵聽著頭上的動靜。

    片刻之後,動靜沒了,禦書房裡靜靜的。

    慕容寧就感到一道帶著幾分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雖然還是沒有動,可是一雙手卻在身子兩旁握緊了。

    許久之後,就在慕容寧忍不住想要抬頭的時候,就聽到頭上傳來一聲淡淡的哼笑,懶洋洋的聲音吩咐道,“起來吧。”

    他抬頭起身,就見穿著一身兒尋常衣裳的皇帝正眯著眼審視地看著他,目中帶著叫他奇怪的光芒。

    “父皇。”慕容寧微微彎了腰,貌似恭敬地說道。

    “這麼多年朕都沒有好好兒看過你,沒有想到你都這麼大了。”聽聽,這是人話麼,皇帝能說得這樣坦然,也蠻強大的。

    再不把兒子當回事兒,漠視成這樣還不顧兒子感受地說出來,這是被記恨的節奏啊。

    慕容寧卻並不在意,更重的話他都受過。

    榮王在皇帝面前哭著告狀的時候,也是這人劈頭就給了他一個大耳瓜子,罵他“逆子”叫他跪到宮門處少說也得兩個時辰,不是安王殿下身子骨好,腿都跪廢了。另有如今臉上還隱隱能看見傷呢,這眼下一兩句話不是東西的話,真不叫慕容寧放在眼裡。

    “坐,咱們父子嘮嘮家常。”皇帝這一回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叫慕容寧坐在自己的下手,叫人上了精緻的點心與茶水,見慕容寧不肯用也不在意的,正要說話,卻見外頭一個內監恭恭敬敬地捧著一碗湯進來,與他說道,“皇貴妃處進陛下的百合雞湯。皇貴妃娘娘說陛下看摺子累了,得好好兒歇歇,喝點兒熱湯呢。”他慇勤地將湯放在了禦案上,目光落在在皇帝面前竟然有了一席之地的慕容寧身上,露出了詫異。

    大家都知道,皇帝不待見安王,都不愛與他說話,怎麼會留著在眼前安坐呢?

    莫非,這是安王要起來了?

    若是這樣,宮裡昭貴妃娘娘處,就得好好兒奉承了。

    這內監心裡翻滾著這些主意,面上卻不敢露出來了,低著頭慢慢地退出了禦書房。

    “皇貴妃也是實心眼,雖朕喜愛雞湯,然一喝幾十年,怎麼也都厭了。”皇帝仿佛話裡有話地笑道。

    慕容寧垂頭只當聽不懂,拚命地想皇帝為什麼叫他在禦書房說話。

    父愛爆棚?

    糊弄鬼呢這是!

    “朕聽說,你與榮華很要好?”皇帝懶得廢話,見這兒子不受教,目中就露出淡淡的不耐,卻還是很有興味地問道,“榮華這丫頭,這些年朕聽說閉門家中十分老實,怎麼就與你好起來了?”他哼笑道,“阿沈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你能登堂入室在他的眼前晃,可見他待你頗為青眼。”囉囉嗦嗦地說了許多的話,皇帝見慕容甯只是垂著頭,便哼笑道,“怎麼著,這是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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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 23:59: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不知該如何回復父皇。”慕容寧恭敬地說道。

    他抬頭就見皇帝轉身將皇貴妃給他進上的雞湯倒進了一旁的一個大花瓶裡。

    皇貴妃這麼上心,然而這心意卻在他父皇的心裡什麼都不是,確實叫人痛快。可是這人渣叫他親眼見著又是為了什麼?

    一肚子陰謀論的安王殿下心裡更警惕了。

    “怕什麼,你未娶她未嫁,有什麼不好答的呢?”皇帝倒了雞湯,將碗丟在桌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與阿沈是舊年的情分,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心裡歡喜都來不及,你以為,朕會阻撓你?”

    他說到沈國公的時候用了一個“我”,之後仿佛是反應過來一樣換了稱呼,見慕容寧並沒有聽出來,皇帝的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溫聲說道,“況當年榮華在宮裡吃了那樣的委屈,說起來朕心裡也記掛,若你們真的好,朕也只有欣慰的。”

    慕容寧仰頭看著皇帝。

    “朕給你們賜婚,如何?”雖然是問話,然而皇帝已經掏出了明黃的旨意丟在了慕容寧的懷裡。

    慕容甯簡直要叫這抽風兒的傢伙給打敗了,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與明秀賜婚的旨意。

    “你的王府也得拾掇拾掇,不然,可配不上榮華。”這句話,皇帝又說得意味深長,見慕容寧詫異地抬頭,他斂目溫聲道,“榮華可是個難得的姑娘,人品貴重,你捨得,叫她居於人下,給別人磕頭?”他敏銳地見著慕容寧一雙手猛地握緊了這聖旨,仿佛是叫自己說中了心意,便笑著說道,“這是你最心愛的,你不應該將這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她的眼前?沒有最尊貴的位置,她真是委屈了。”

    “父皇既然賜婚,回頭兒臣就去收拾王府,必然不叫表妹吃委屈。”慕容寧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然而一雙手卻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有些意動,卻猶在遲疑,皇帝卻已經很滿意地微微頷首,笑了一聲。

    “去罷,朕說了,就是與你說說家事。”

    慕容甯給皇帝磕了一個頭,默默地退出去了。

    皇帝看著這個兒子欣長的背影,突然就摸著下巴笑了一聲。

    榮王這蠢貨陷在龐家的坑裡出不來,在朝上叫太子給壓得翻不了身,他正想著或許該弄死榮王妃給這個蠢兒子再尋一個得力的妻族抗衡太子之勢,卻沒有想到天上掉餡餅,安王蹦出來了。

    廢物點心竟然得了沈國公愛女的芳心,真是叫皇帝刮目相看呐。

    有了沈國公做岳父,這小子還會不會對太子俯首稱臣,甘心做個臣下,皇帝真是很好奇。

    只要安王有了二心,他就捧捧他,叫他跟太子對著幹,想來憑安王的手段,該比榮王強出百倍去。

    心裡想到這,皇帝的心中已經有了些想法,卻只是掩住不動,等著再看看慕容寧該如何行事。

    慕容甯卻管不了這個,手裡握著皇帝的聖旨,知道這旨意只怕是已經到了沈國公府了,也不回宮的,叫小廝往宮中遞話安撫皇后與昭貴妃,自己就策馬到了沈國公府。果然就見香案還沒有撤,一身鄭重妝容的恭順公主抓著明黃的旨意氣得渾身發抖,靠在沈國公的懷裡仿佛是在抱怨,見了慕容寧進來,恭順公主這才吐出一口氣哼哼著說道,“你倒是來的很快。”

    “父皇突然說要給我與表妹賜婚。”慕容寧低聲道。

    “這是噁心我呢!”恭順公主冷笑說道。

    比起皇帝的旨意,她更想要的還是皇后的賜婚,如今接了皇帝聖旨,恭順公主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且皇帝這麼上心積極賜婚,恭順公主總覺得這裡頭有陰謀!

    “陛下賜婚,確實更體面。”沈國公也覺得皇帝這吃錯藥了,只是掩在心裡,摸著恭順公主的頭安慰道。

    慕容甯想到皇帝在禦書房說的話,抿了抿嘴角。

    他不能否認,那一瞬間是叫皇帝說動了心的。

    能叫明秀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叫她可以名傳千古,叫她可以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隨心所欲,這個誘惑是真的很大,大到那一刻,慕容寧就想著也想爭一爭。

    給他心愛的姑娘爭出個天下來!

    可是幾乎是同時,明秀無聲無息地死在他面前的樣子,就澆滅了慕容寧的野心。

    他眼下與太子相爭,或許成功,或許失敗。成功就能叫明秀從此風光無限,然而失敗,卻是跟上輩子一樣,花期隕落。

    他已經不敢賭這個了,寧願就這樣一輩子侍奉太子,侍奉太子登基,或許明秀不會母儀天下,可是卻一直可以陪著他。

    她活著,就足夠了。

    心裡柔軟起來,慕容寧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明秀的樣子,想要聽她與自己說句話了,見恭順公主還在憤憤,急忙問道,“表妹呢?”

    “後頭呢。”這旨意本該明秀接,只是恭順公主沒叫明秀出來。

    “我想見表妹。”慕容寧央求道。

    “瞧瞧這一刻都分不開的樣兒。”老岳母卻覺得就這樣兒才好呢,十分滿意地指了慕容寧去尋明秀,這才與沈國公說道,“嫁妝得預備起來了,真是頭疼。”

    “辛苦你了。”沈國公溫聲說道。

    “這算什麼辛苦呢?”恭順公主捨不得閨女,幽幽地歎了一聲,到底帶著人去庫房收拾嫁妝去了。

    慕容寧一路匆匆地到了明秀的院子,卻見明秀帶著丫頭們從側門處回來,臉上還帶著笑。見了她,慕容寧就覺得自己焦躁的心變得平復了很多,急忙上前扶著她問道,“這是……”

    “阿薔才走,我送送她。”明秀便笑著說道。

    蘇薔知道自己被賜婚,就知道只怕今日府中要忙碌起來,都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因此就告辭了。明秀見慕容寧走了一路的汗,急忙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嗔道,“外頭風冷硬得很,莫要吹病了。”她說完這個,就見慕容寧眼眶紅了,怔怔地看著自己,之後手上一動竟握住了她的手。看著慕容寧仿佛有些異樣,明秀心中疑惑,卻只是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慕容寧只是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

    “莫非這是知道賜婚了,突然發現自己虧了,想反悔了不成?”感覺到有溫熱的水滴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明秀一動,故意笑著問道。

    “我怕表妹發現虧了,退了我呢。”慕容寧只覺得這輩子的缺憾到了現在終於慢慢開始圓滿,叫明秀說得一笑,仰頭將眼淚逼回去得意地說道,“我也是有名分的人了!”

    “聽聽王爺這話,竟是天大的喜事兒。”明秀見慕容寧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偏還洋洋得意,便與身邊的丫頭笑道,“看在王爺這樣歡喜,回頭,這個月多賞兩個月的月錢。”

    “若是這樣兒,咱們都謝王爺呢。”鸚哥兒就脆生生地笑道。

    “兩個月算什麼,每人一個金鏍子!”安王殿下真是特別豪爽。

    “記住了,管王爺要錢去。”明秀笑了一會兒,見慕容寧雖然鬆開了自己的手,卻賊眉鼠眼地把自己手上給他擦汗的帕子揣在了自己的袖子裡,無語地看了這廝一眼,覺得既然一塊舊帕子都這麼滿足,那郡主大人親手才繡好的荷包兒就不要便宜這王爺了,只笑眯眯帶著慕容寧進了屋裡,就見慕容寧沉默了一會兒,與她輕輕地說道,“父皇叫我去書房,與我說了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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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 23:5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賜婚的緣故?”明秀便問道。

    慕容寧的臉色有些不安,顯然是皇帝說了什麼。

    “不管陛下說了什麼,我說過嫁給你,就絕不會變。”以為這是叫皇帝給威脅了,明秀便溫聲道。

    “他說了些話,我心裡不得勁兒。”慕容寧皺了皺眉,方才與明秀低聲道,“我,我覺得他沒安好心!”

    哪怕是叫皇帝挑唆得熱血沸騰的時候,慕容寧卻依舊能感覺出來,皇帝心懷叵測。

    仿佛是挑唆他去送死一樣……當然,上輩子這人渣父皇挑唆兒子跟太子作對作死的技能就滿點,不過慕容寧沒有想到,這輩子自己這麼不聽話,竟然還有機會被挑唆。

    說好的榮王才是倒楣鬼呢?!

    兩輩子的榮王,待遇不應該都一樣兒麼?!

    “他善待你了?”明秀不用想都知道皇帝肚子裡能有什麼花花腸子,見慕容寧果然點頭,便笑著說道,“或許,陛下並未想過能真的說動你。”

    “你的意思是?!”慕容寧還沒有想到這個呢,臉色頓時就變了。

    “陛下只要太子相信他已經說動了你,就足夠了。”只要太子心裡生出對慕容寧的懷疑,都不必繼續挑唆的,為了保命,慕容寧都得跟太子對著幹了。

    只要對著幹一回,以後,就得在這條路上慢慢兒走下去了。

    皇帝也是拼了。

    只是看著兒子們掐成一團,皇帝陛下心裡就這麼快活?

    “表妹說得對。”果然是人渣,真是好歹毒!都說虎毒不食子,特麼的這人渣親手把兒子往死路上送!

    安王殿下恨得眼睛都流血了,如果皇帝在他面前,他一定咬死這人渣!

    “要不,咱們往東宮去?我去與太子妃說話,你……”去跟太子好好兒說說兄弟情……

    此言大善!

    慕容寧深深地覺得自家心上人聰明,應了,待明秀打理了衣裳髮髻,便一同往東宮去了。

    於是在皇帝賜婚之意下了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哭笑不得的太子殿下,收穫了一個抱著他大腿哭著喊大哥的弟弟。

    真是特別地兄弟情深!

    安王殿下哭得像模像樣兒的,一邊哭還一邊兒說著許多年前與太子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他仰著頭哭得顫巍巍的如同風中的小花兒,看太子的眼神就跟看負心人差不多了。

    饒是太子沉穩淡定,也覺得好丟人。

    更丟人的是,太子妃與慕容斐慕容明都看著呢!

    因今日與太子妃一起吃飯,才喝了一口湯就叫慕容寧給堵住了,太子真是形象大毀!

    “行了,咱們兄弟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會疑你?”太子其實剛剛聽到禦書房皇帝的信兒時確實心裡咯登了一聲,只是之後想到慕容寧對自己一心一意,他的心又定了。

    他本不是一個會對親近人多心的性子,也不願想這些寒了別人的心,玷污了弟弟對自己的心意。

    若是這輩子為了皇位,連個信任的弟弟都沒有,那他爭這個位置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做孤家寡人?!

    他的父皇看輕了他。

    想到這裡,太子就摸了摸弟弟的狗頭,看著他眨巴著淚眼忍不住笑道,“你追在表妹身後這麼多年,若我疑你,早就疑了,還用等到現在?你心裡想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實在該罰!”他覺得腿上都叫倒楣弟弟抱得出汗了,俯身將弟弟拉起。

    慕容甯安心了,打了個嗝兒,笑了。

    太子無奈極了,拉了他入席,叫宮人上了酒給慕容寧與明秀斟滿,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與眼前這一對兒小兒女笑著說道,“這一杯,我這個做兄長的賀你們的大喜!”見明秀毫不扭捏地仰頭喝了,太子就笑了。

    “你們兩個也算是苦盡甘來,日後,好好過日子,我與你們嫂子就安心了。”太子溫和地說道。

    “都是一家人,方才多生分,斐兒明兒都笑你。”太子妃指著兩個包子與慕容寧嗔道。

    “弟弟這是一時被嚇住了。”慕容甯就與太子抱怨道,“父皇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我心裡就覺得他這是要坑我,哪裡還記住別的了?”見太子悶笑,慕容甯越發地說道,“前兒還抽了我一個耳光,當著不知多少人罵我,這轉頭就父子情深了!大哥你說說,這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見明秀方才將酒一飲而盡,特別地爽快,顯然對婚事很滿意,裂開嘴就笑著說道,“我心裡還恨呢,明明母后賜婚才親近,誰知道叫他給劫了胡!”

    “那是父皇!”見他多有不敬,太子便嗔道。

    “父皇的心,誰都猜不著的,當著我的面兒把皇貴妃的雞湯給倒了。”安王轉頭就賣了皇帝真是一點兒壓力都沒有,輕快地說道。

    “他倒了皇貴妃的雞湯?”太子一頓,眯著眼睛說道。

    “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兒,太子與四弟吃了飯再說,好好兒吃個家宴莫非還要說這些?”太子妃早在見明秀與慕容寧進來就叫人去添酒菜了,此時與明秀對飲一杯,面頰微紅,目光也流轉起來,看的太子一怔,之後便拍著明秀的手笑著說道,“咱們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信兒了,你這親事可得熱鬧熱鬧。”她仿佛努力想了想便與明秀說道,“等回頭,我給你添妝。”

    “這是叫我發財,我心裡可樂了。”明秀很有酒量的,喝了兩杯不疼不癢,聽了太子妃的話便急忙笑道。

    “什麼喜信兒?”慕容斐與弟弟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兒不詳的預感。

    “以後,你們得叫她嬸子,知道了麼?”慕容甯得志便倡狂,仰著頭對兩個總是叫自己很生氣的小崽子說道。

    小崽子們沒搭理這四叔,一起眼巴巴地往明秀的方向看。

    明秀含笑頷首。

    慕容明見她應了,眨巴了一下黑葡萄一樣水潤黑亮的大眼睛,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姑姑,明兒的,明兒的!”

    “哈哈我的,我的!”安王殿下氣哭了小包子,特別得意地炫耀道。

    “四叔,壞!”

    “壞也是我的啊哈哈哈……”

    太子看著這智商只能跟兒子持平的弟弟覺得心好累,扶額不語,也不知是該勸兒子別哭還是先叫弟弟閉嘴。

    “嬸子,也是我們的!”慕容斐到底年紀大些,一邊給抽抽搭搭的弟弟擦眼睛,一邊嚴肅地說道。

    “胡說!”安王殿下臉黑了。

    “我們的嬸子,自然是我們的。”慕容斐鄙夷地看了說不出話的四叔一樣,仰著頭與明秀問道,“是不是?”

    明秀沐浴在美貌青年那雙傷心無助的眼睛裡,笑著咳嗽了一聲。

    “和孩子鬧騰,你也不嫌丟人。”其實太子很喜歡自己面前這樣快快樂樂和和美美的,心裡歡喜,面上卻嚴肅地批評了一下弟弟的小心眼兒,顯然是偏心兒子的,之後在弟弟控訴的目光裡與明秀笑著說道,“你到底還是向著四弟,也罷,我們瞧著也放心。”

    明秀雖然看著對慕容斐與慕容明很溫柔,然而卻從不駁了慕容寧的話,顯然在心裡還是弟弟更要緊些的。

    “若不向著他,他更要哭了。”明秀就笑道。

    太子只是笑笑,正招呼大家用膳,就見外頭內監匆匆地進來,見了滿屋的人,就要趴在太子的耳邊說話。

    “做什麼這樣鬼祟!”太子呵斥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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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那內監被呵斥得臉一白,不得不硬著頭皮給太子跪下說道,“許側妃娘娘請殿下過去呢,說是皇孫病了,嘴裡喊著太子呢!”

    許側妃這被太子冷落了幾天自然是心裡極委屈的,只是如今太子不見她,她也沒有辦法,只能拿孩子說事兒。

    “孤是太醫麼?叫太醫去看!”太子煩透了側妃們拿兒女說事兒,不耐地說道,“好好給瞧瞧。若沒病,就叫她老實呆著!再敢詛咒皇孫,不要怨孤對她無情!”見那內監低頭聽了,太子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若是真的病了,就好好兒醫治,再與側妃說明白!若她不能好生照料皇孫,叫皇孫病歪歪的不見好,她這個母親就不必做了。這東宮想好好照顧皇孫的女人多得是!”

    這話中含義,就是要奪了許側妃的孩子給別的女人養了。

    那內監聽得渾身都發抖了,急忙應了,給太子磕頭匆匆地走了。

    “太子過去瞧瞧罷,若真病了怎麼辦。”太子妃便歎氣道,“許側妃千般不是,稚子卻無辜,不該牽連孩子。”

    “我心裡有數。”太子妃待諸側妃周到不過是恪守嫡妻之道,然而對太子的兒女卻都是真心相待,太子最近不知怎麼就有些羞愧之意,與她安撫地說道。

    太子妃也不想去疼愛太子別的兒女,只是看著這些孩子到底狠不下心去,聞言便輕歎了一聲。

    明秀真覺得太子妃是個好人。

    若換了她,真的會這樣真心照顧庶子麼?

    她真的不知道。

    因許側妃掃興,因此這飯後頭就沒有滋味了起來,左右慕容甯的忠心算是表過了,因此就安心地一同回了國公府。

    國公府裡頭,沈國公夫妻高坐上手,下頭沈明程夫妻,羅遙與沈明嘉都沉默地坐著,看著一起走來的明秀與慕容寧。

    “已是賜婚之後,是不是就不好走動得這樣勤快了?”恭順公主眼下是捨不得明秀的,便壞心眼兒地與明秀說道。

    安王殿下大驚失色!

    “其實,也沒怎麼勤快。”他努力地說道。

    “呵呵你知道麼,從你開始登門,我家門檻兒矮了三寸!”恭順公主唧唧歪歪地發難,特別像挑三挑四的刻薄丈母娘!

    “牆頭兒也矮了三寸。”羅大人又開始磨刀了,面無表情地說道。

    安王殿下對牆頭很有些愛好,明明能從大門走,竟然還喜歡翻牆頭。

    安王殿下第一次翻牆頭的時候,差點兒叫以為府中進了蟊賊的羅大人一槍捅去見祖宗!

    美貌青年被圍攻,只覺得身若浮萍被人欺淩好生可憐,含著晶瑩的眼淚四處求助,迎來的都是無情的漠視,頓時嗚咽了一聲嬌軀顫抖。

    榮華郡主由著他顫抖了一會兒,狗腿兒地給自家表姐奉茶,順便稱讚一下那被擦得亮晶晶特別鋒利的刀。

    被表妹安撫了,羅大人偃旗息鼓,不再針對狼崽子了。

    只是羅大人很好搞定,上頭的刁鑽岳母冷酷岳父卻很難辦,明秀對美人兒攤了攤手便是無能為力,便一臉沒心沒肺地抱著癟著嘴兒的弟弟明嘉一起往後頭去了。

    安王殿下爾康手!

    “看哪兒呢?!看本宮!”一聲暴喝拉住了他的心神,就見恭順公主磨牙笑道,“方才,你是在給本宮上眼藥是吧?是吧?!嗯?!”叫閨女以為公主殿下欺負人,絕對不能原諒!

    明秀抱著明嘉走了不遠,就聽見了安王的一聲慘叫,仰天覺得這有點兒慘,就見弟弟的鼻子跟小狗兒一樣在自己的身上嗅來嗅去。

    “大姐姐偷酒喝了!”一會兒,明嘉抬頭,清秀絕倫的小臉兒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與太子太子妃喝了一杯酒。”明秀對走到自己身邊的羅遙笑著說道。

    “少些喝不礙事。”羅遙自己也喝酒,酒量還很不錯。不能喝是不行的,軍中的大老爺們兒聯絡感情都是打架喝酒的,羅大人若不能喝,怎麼跟大家一起玩耍呢?

    “知道。”明秀摸了摸弟弟的頭笑了。

    “嘉兒也喝。”明嘉眼睛亮晶晶地說道。

    “再長大些,表姐送你最好的酒。”羅遙對明秀姐弟素來十分縱容,見明嘉眼睛都亮了,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

    明秀也不管弟弟竟然想偷喝酒,只問他的學問等等,聽了十分滿意,就見明嘉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很神秘地說道,“棠哥兒說,他還有個通房呢。”

    “誰?!”

    “棠哥兒。”

    “胡說!”沈明棠比明嘉還小呢,這還不到十歲,他知道通房是幹什麼的麼?!

    明秀只覺得匪夷所思。

    “他親口說的。”沈明嘉見明秀一臉無語,便說道,“還在我面前顯擺。”

    “那沒有什麼好顯擺的。”不管沈明棠這通房是不是真的,明秀都不想叫明嘉再與這不讀書只知道玩樂還不明白事理的小子親近了,摸著明嘉的小腦袋,她便溫聲說道,“大丈夫讀書立業,哪兒有那麼多的時間風花雪月!瞧瞧大哥哥,瞧瞧表姐!這才是嘉兒的典範。況該是什麼時候辦什麼事兒,想媳婦兒了,那得長大的,到時候自然會有妻子,要什麼通房!”

    “好男子,是不要通房妾室的。”

    “嘉兒都知道呢。”明嘉笑嘻嘻地說道,“父親與大哥哥都沒有通房。”

    “男子英雄與否,可與女子多寡沒有關係,並沒有什麼炫耀的。”明秀就笑了,摸著懂事弟弟的頭笑道,“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才叫人噁心呢。”

    明嘉應了,這才說道,“我與棠哥兒也不熟的,只是上回在外頭見著了,我聽他吹了一回。”

    “下一回你不耐煩與他說話,就與他說學問,他自己就落荒而逃了。”明秀壞心眼兒地笑道。

    沈明嘉確實不愛跟沈明棠打交道,聽了姐姐給自己支招兒,眼睛頓時一亮拍著手叫道,“只說一回學問,下一回他見著我,只怕要躲著走呢!”

    他頓了頓,這才歪著頭與明秀好奇地問道,“棠哥兒說,老太太身邊兒的方姑娘往閔王府去了,說日後與四姑娘一起服侍閔王世子,是真的麼?”

    他懶得管方芷蘭叫表姐,因此只喚姑娘。

    “你也大了,也該知道些汙糟事兒。”明秀便柔聲道,“這內裡齷蹉,才更見人心。方姑娘從前多老實?誰知道也包藏禍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面上瞧著可憐就真的可憐,嘉兒都懂的。”

    雖然不想叫弟弟小小年紀就什麼都明白,然而明秀也知道,明嘉日後在外頭走動,方芷蘭這樣兒還算輕的,一個不好要人命的都有,便微微頷首道,“說話辦事兒,三思後行。”

    明嘉記下了,抱著明秀便小聲兒問道,“大姐姐喜歡安王殿下麼?”他有些糾結。

    一旁漫不經心的羅遙也抬頭,鄭重地看住了明秀。

    “我當然喜歡他。”明秀一怔,之後便笑著說道。

    明嘉只是看著她,抿著嘴角仿佛還想問些什麼,最後卻沒有問出口。

    明秀知道他想問什麼,卻沒有想過要回答他心裡的問題。

    “走吧。”羅遙也沒有開口多問,沉默了一會兒,把已經老大不小的明嘉從明秀的懷裡抱出來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步地帶著弟弟妹妹一同往裡頭去了。

    這一日風平浪靜,除了許多不管是不是熟悉的人家知道賜婚之事紛紛遣人來道喜,便沒有別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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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波瀾大作是在深夜。

    明秀半夜叫人推醒,一睜眼就見是披著衣裳一臉扭曲的玉惠,此時推了推神志不清的明秀低聲說道,“郡主!”

    “怎麼了?”

    “羅家姑太太入京了!”玉惠的臉在燈火下更為扭曲,在明秀疑惑的目光中舔了舔嘴唇,糾結地低聲道,“羅將軍與姑太太,往羅家老宅去了。”

    “嗯。”

    “什麼?!”含糊地應了正要繼續睡的榮華郡主總算反應過來了,頓時就滾下了床!

    “郡主當心,別跌著!”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晚了,明秀已經滾到了床下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套衣裳。

    就跟叫人撞破□□即將跳窗逃跑一樣兒。

    玉惠身上也胡亂地穿著外衫,見明秀急了,顧不得自己急忙上前忙著給她整理,口中輕聲說道,“是表姑娘處傳來的話兒,咱們也才知道。”羅遙這消息來得也急,就跟叫人一悶棍敲在了頭上一樣。

    誰知道這年頭兒還有什麼星夜入京的呢?

    誰又知道羅家這夫妻倆竟沒說在兄長嫂子府裡住一晚上,非要回自己家住呢?

    “表姐呢?”明秀好容易穿好了衣裳,一邊苦笑一邊帶著丫頭們往外走。

    “表姑娘在外頭等著郡主呢,這也是沒辦法兒了。”玉惠也覺得羅遙蠻苦逼的,想到即將發生的大事,她嘴角也一抽。

    若大家的記憶都沒有出錯兒的話,羅家老宅裡眼下正舒舒服服地住著一隻紈絝外加一隻狗。

    狗也就罷了,紈絝那是真不能叫羅家長輩看見的呀。

    不然怎麼說呢?

    金屋藏嬌?路見不平?被賴上了扯不開?

    “表姐這時候還要等我?”這都火上房了,還有閒心等她,明秀頓時無語了。她正要說些話兒,卻見自己院落之中正皺眉立著的那個身姿高挑的女子,一臉肅殺之中還帶著幾分煩惱,見了明秀就走到她的面前低聲說道,“本不願吵了你,只是……”羅遙皺眉想了想,便歎氣說道,“我沒有想到父親與母親……”她再次頓了頓,便有些頭疼地說道,“咱們往那宅子去一趟。”

    “父親母親知道了沒有?”明秀並無不可,叫羅遙扶著上了車便問道。

    “並未驚擾舅父。”羅遙覺得這今天有點兒奇怪。

    自家親爹親娘回了京,就在大門外叫人給送了個信兒說回來了,之後就往家裡跑,仿佛知道了什麼似的。

    莫非是有人洩露了些什麼?

    面無表情地與明秀坐在車中,羅遙心裡來來回回想了很久,就覺得這馬車風馳電掣不過如此,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羅府。

    本並沒有幾個人留守的羅府如今也並未多熱鬧,只大開了中門。門口,一個小廝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見了羅遙眼睛一亮,顧不得請安的,轉身直接往裡頭去了。

    羅遙與明秀對視了一眼,明秀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吩咐人將車趕進了羅府,就見裡頭也不過是幾個火把,反倒是後院兒的方向燈火通明,心裡知道不好,明秀便歎了一口氣,與嘴角微微一抽的羅遙攤手放棄地說道,“這才叫人贓並獲呢。表姐,若實在不行,您就從了罷。”瞧著筆直往後院去的模樣,顯然她姑媽姑丈的是知道羅遙後院兒有人兒了,這可逃不了了。

    她不擔心紈絝被姑媽打死,擔心的是自家表姐被大喜過望的姑媽給塞進花轎,沒準兒今天就直接洞房了呀。

    “胡說!”羅遙抽了妹妹一記,跳下了車拉著明秀下來,帶著表妹跟著自己往裡頭去,給自己撐腰。

    之所以方才未叫恭順公主醒來,乃是羅大人也真的很擔心一會兒這長輩們狼狽為奸,將她當場就發嫁了。

    明秀其實就是跟著湊熱鬧,熱鬧誰不愛看呢?一臉笑嘻嘻地就跟著羅遙往屋裡去了,就見一個極大卻很簡單的院落裡頭人影交錯,還帶著幾聲驚慌的犬吠,心裡就覺得馮五這小子眼光挺好,竟相中了羅遙從前的院子,心裡覺得這大概就是心有靈犀啥的了,越發地興沖沖往裡走,走到了裡頭往裡探頭一看,頓時咳了一聲滄桑地歎了一聲,對身後的羅遙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

    一個身上穿著雪白寢衣,髮絲披散的英俊青年,緊緊抱著一隻咧著嘴眼睛都瞪起來了的大黑狗,一人一狗縮在床上瑟瑟發抖。

    一個高大的中年武將手裡握著一把鋼刀,殺氣騰騰地帶著一個眉目清秀的中年婦人立在床邊圍觀。

    “英雄,英雄饒命!”青年不知是該抱哪位英雄的大腿,抖得跟風中落葉似的,帶著狗眼淚汪汪地求饒道。

    那什麼,誰家睡得好好兒的,特別香的時候叫人掀了被子被鋼刀架到脖子上,都得……

    “在下沒錢,英雄慢走!”馮五眯著眼睛扯著脖子禮送殺富濟貧的英雄出府。

    夜黑風高的,這是哪路好漢前來辦事呢?紈絝心裡太想念天神一樣的羅大人了。

    “呵呵……”那清秀的婦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這青年,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救命!”以為這是要沒錢就被扒皮的節奏,馮五將懷裡的黑狗壓在身下保護起來,仰頭悲愴道,“我,我上頭有人!”

    “有人?”那中年武將沒有什麼表情,然而那婦人卻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黑風雙煞了,馮五覺得自己倒楣,好容易混進了羅府,沒有想到遭此大劫,為了自家的小命兒,頓時叫道,“神機營羅大人……”

    “哦?”

    明秀躲在門口聽到這兒,就聽見了羅遙手指捏的卡巴卡巴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捏斷某人的脖子。

    “是我,我……”叫到這兒,馮五覺得有點兒不對了,覺得這在京裡怎麼敢有蟊賊點得天光大亮的來搶朝中命官的家呢?頓了頓一睜眼,就見了床邊的那婦人,細細地看了,就見這女子的身上雖然到處都是灰塵,風塵僕僕的,只是頭上插戴的首飾金釵的卻並不是凡品,再看看另一個不大喜歡說話的中年,見他身上還穿著武將的鎧甲,頓時松了一口氣,腦中一轉,就想到了。

    這不是強盜,是羅遙她爹娘!

    不過這威脅更大了,馮五默不作聲地往床裡頭擠了擠,努力把肉厚的地方暴露在這二位苦主的面上。

    誰家姑娘的房裡睡了一個大男人,都是得叫那男人去死去死的節奏。

    “母親,父親。”羅遙看明秀都要笑死了,咬著手裡的帕子笑得渾身亂顫,哼了一聲,提著表妹的後衣領就到了這兩位的面前。

    羅將軍看了看閨女,再看看閨女手上對自己笑嘻嘻作揖的明秀,臉色緩和了下來,頓了頓方罵道,“媽了個巴子的!就該叫這小子知道厲害!”

    “又粗俗了不是?”羅將軍聲大如雷,震得整個屋裡亂抖,羅夫人看馮五叫唬得又往裡頭拱了,這一回狗都顧不得,不由嗔了一句。

    她雖然看著清秀年輕,然而一張臉滿是風霜十分粗糙,叫羅將軍閉嘴,這才與明秀笑道,“阿秀瞧著比從前快活了。”

    三年前她夫妻二人回京了一回匆匆回返,不記得別的,就記得明秀叫退親之後有些抑鬱的模樣,這些年日日都擔心,待聽到恭順公主傳信兒說明秀與安王要好起來,雖然不知道安王性情人品如何,卻還是為明秀歡喜的,此時她便摸了摸明秀的臉柔聲道,“這一回,咱們一定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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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3 00:0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婚都賜了,還能不順遂?”羅遙嗤笑了一聲說道。

    這一回,就算什麼狗屁八字不合,有皇帝的聖旨鎮著,誰也不敢退親的。

    “你還有臉說你表妹!”羅大人又吼了一聲,這一回,牆皮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叫你小點兒聲!”羅夫人拍了他一把,高大跟熊一樣強壯兇悍的男人,叫一隻小手給拍得腦袋都耷拉下來,竟不敢反駁的。

    羅遙鄙夷地看了這沒用的親爹一眼,目光不著痕跡地往床上一掃,見馮五正探頭探腦對自己露出“英雄救命!”的表情,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

    “母親咱們出去說。”她引著羅夫人就出去。

    “呵呵……出去了,才好消滅證據?”羅夫人看著溫柔,實則十分犀利。

    羅將軍閉著嘴在一旁躍躍欲試,就想說點兒什麼,卻不敢張嘴。

    “母親。”那至少也得叫這紈絝穿件兒衣裳是不是?

    至少把寢衣給拉扯平了!半個胸膛都露出來,想幹什麼?!

    “這位元,是怎麼個情況?”羅夫人才不管紈絝穿得多少呢,其實吧,穿得越少越好來的,笑眯眯回頭用深刻的眼神看著突然夾緊了雙腿的青年一眼,又看了看那連尾巴都耷拉起來對自己嗷嗚嗷嗚吐舌頭討好的狗,她笑了笑,甩了甩手裡的帕子坐在了床邊,好整以暇地對抿嘴的羅遙笑問道,“咱們羅家,可沒有這麼一個主兒。”她頓了頓,方才繼續笑道,“還敢睡在你的屋裡。”

    羅遙看了看狗膽包天不去睡客房,摸到了自己從前居所的馮五一眼。

    馮五眨巴著眼睛,看明白了眼下的形勢,眼珠子突然轉了起來。

    看起來是個好機會是不是?他家大黑都這麼覺得,不然怎麼在舔他手指鼓勁兒呢?

    “她叫我睡的!”睜眼說瞎話說的就是無恥的紈絝了,馮五攏緊了自己的胸口努力不要露出點兒肌膚來,一邊指著羅遙一臉嚴峻地說道。

    “是麼?”羅夫人笑了笑,去看自家閨女。

    羅遙摸出了自己懷中的袖刀,與馮五冷淡地說道,“再給我說一遍!”農夫與蛇啊!羅大人好心將這麼個東西收容在家中,這東西此時竟然敢編瞎話!

    “您為我做主!”馮五抖了抖,卻見羅遙不敢上前,越發地覺得自己找著了真正的靠山,抱著狗就撲到了羅夫人的面前叫道,“我是被她搶來的!”那什麼,被帶來與搶來其實也差不多,這年頭兒,誇張一點兒也不要錢,被逐出家門只剩一條狗的紈絝最喜歡了,見羅夫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笑得溫柔極了,他的眼裡就流出了晶瑩的淚花兒,顫抖地說道,“我,我好慘呐!”

    黑狗也嗚咽了一聲,潸然淚下。

    明秀笑得都要暈過去了,扶著一旁的玉惠直抹眼睛。

    “你想死?”見這廝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弄鬼,羅遙咬緊了牙,從嘴裡擠出了這幾個字來。

    “這是搶完就甩掉啊!”紈絝與狗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可憐見的。”羅夫人便幽幽地歎了一聲。

    “撒手!”見馮五狗膽包天,狗爪子竟然要抓羅夫人的手臂,中年武將忍不住了,瞪著一雙銅陵一樣的眼睛怒吼了一聲!

    床幔在聲浪中緩緩飄落。

    馮五在英雄的怒吼聲中默默後退,縮進了床裡頭去。

    “誇張了些。”明秀笑完了,只是到底是向著羅遙的,見羅遙已經氣得臉色鐵青說不出話,急忙走到羅夫人的身邊笑著說道,“實在是馮家五爺沒地方住,又捨不得銀子。您知道的,我與馮家姑娘是極好的手帕交,表姐與他也有些交情,看不過他流浪街頭方才接了過來。”她見馮五哀怨地看著自己,仿佛埋怨自己沒有給他說好話,便搖頭笑道,“只是您知道表姐的,若不是親近人,尋常也不會叫進來。”

    這倒是不偏不倚,羅遙也沒有什麼反駁的,沒有吭聲。

    “也是難得的了。”羅夫人也不過是逗逗很久不見的閨女,見羅遙死死地看著馮五,仿佛要給他一刀似的,便笑歎道,“這丫頭的性子,還是這樣霸道。”

    若換個人,早掀桌子打起來了,難為這馮家小子竟然還巴巴兒地覺得挺好。

    她又不是瞎子,看得出來,這馮家小子想要賴上她閨女的心真是不必說的。

    “只是,住在咱們家裡,這到底不像。”羅夫人回頭見那小青年匆匆忙忙滾到了最裡頭去,抱住了一根床柱子警惕地看著自己,便噗嗤一聲笑了。

    “權宜之計罷了。”羅遙沒有想到父親母親回來得這樣快,本是想提前將這麼個紈絝給攆出去的,見羅夫人也這樣說,她遲疑了一下,這才斂目說道,“叫他……”她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說不出往外頭去給馮五尋個宅子搬出去的話,又見馮五這一回竟臉色蒼白,便低聲說道,“正好兒父親回來,叫他睡前院,就不必有流言蜚語。”她說完了這個,見羅夫人笑了,手上的袖刀慢慢地握緊了。

    還是給他一刀罷?

    “我是那狠心不近人情的不成?”見羅遙如此,羅夫人眼角竟露出了淡淡的喜色,含笑說道,“既然他沒處去,倒不如叫你護著。”

    什麼叫叫她護著?!

    她憑什麼護著他?!

    羅遙正要反駁,卻見馮五精神抖擻地看過來,露出了很神氣的表情。

    就跟得了聖旨似的!

    “要不就叫他滾蛋!”羅大人看這表情很不爽,不知怎麼就心裡生出危機感,總覺得這是要被吃得死死的節奏,頓時不耐地說道。

    “我好慘……流落街頭風餐露宿,吃不飽飯,只有一隻狗陪著我呀……”馮五就抱著床頭哭道,“天黑了外頭好冷,還有壞人……英雄救我!”

    “嗷嗚!”

    “行了,真是可憐見的。”羅夫人被這可憐人兒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摸了摸一人一狗兩顆頭,這才在羅遙冰冷的目光裡笑吟吟地說道,“急公好義,這才是英雄所為,母親平日裡不是這麼教得你?”見羅遙沉默,她頓了頓便轉頭與馮五笑眯眯地問道,“真這麼慘?”

    “慘絕人寰!”紈絝一頓,斬釘截鐵地說道!

    看著“哎呀呀請一定要相信!”的馮五,羅夫人就笑了。

    “既然這麼慘,咱們家是積善的人家,也不差你的一口飯。”見馮五與狗都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羅夫人便慢條斯理地說道,“咱們慢慢兒地住著,不著急,啊!”

    “可是我的名聲……”馮五得寸進尺地遲疑道。

    “你放心,你的名聲,我心裡有數。”

    早三年前羅夫人就背地裡將這個紈絝的黑歷史都調查明白了,知道這小子雖然很敗家很沒種,不過人品還好,家裡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這些都是陽城伯夫人書信上友情貢獻。別以為伯夫人只在京中跟羅遙別著這股勁兒了,其實更要緊的羅夫人已經被陽城伯夫人給拿下,恨不能一個月寫三封信的,來往親密,已經成了一對兒不錯的好朋友。

    兒子被英雄帶進家門,就是陽城伯夫人偷偷兒告訴羅夫人的,就等著捉姦。

    由此,伯夫人也是拼了。

    只是這些都不必說,羅夫人只想瞧瞧羅遙是個什麼意思。若真不喜歡,也不能逼著閨女成親不是?

    開枝散葉很重要,更要緊的卻是羅遙的心意喜樂,還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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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3 00:0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如今見羅遙對馮五頗為縱容,羅夫人心裡就松了一口氣。

    若沒有一點兒的心在這紈絝小子的身上,羅遙早叫他滾蛋了。

    “就當是自己家,不要拘束。”羅夫人知道羅遙對馮五到底不同,便越發溫柔,與他溫聲說道。

    “母親。”羅遙便皺眉,覺得這裡頭有點兒陰謀,一貫冷漠的臉上露出淡淡的波動。

    “行了,你若不自在,還在國公府住著,沒人叫你回來。”羅夫人笑眯眯地看著細皮嫩肉,據說以後生了兒子給自己姓羅的小子,真是越看越喜歡,看這小樣兒的就知道打不過她家閨女,以後成親了,那還不得老老實實的?

    心裡想得美,羅夫人就在身邊夫君炯炯目光中摸了摸那紈絝懷裡的黑狗,笑了一聲,笑得這回連明秀渾身都涼了,這才與羅遙眉目柔和地說道,“你呀,叫大哥嫂子照顧了這麼久,莫非我一來,你就沒良心地走了?好好兒孝順大哥嫂子,我這兒有小五兒呢,是不是?”

    “您放心,我一定特別孝順您!”紈絝小五兒精神抖擻地說道。

    黑狗跟著立正,嚴肅臉看著這群人類。

    “大半夜的,你們這鬧騰一回也累了,回去吧。”羅夫人見明秀與羅遙衣裳淩亂,就知道這是匆匆而來,笑了一聲,與明秀溫聲說道,“等明日,我與大哥嫂子請安去。”

    “姑媽才回來,急什麼呢?又不是外人。”明秀便笑道。

    “急著你的親事!”明秀賜婚之事羅夫人聽說了,明秀是她在塞外看著長大的孩子,況軟乎乎的小姑娘與自家喜歡喊打喊殺的閨女不同,自然更叫羅夫人憐愛些,見明秀紅了臉偽裝羞澀,她卻知道這丫頭臉皮挺厚的,便喚了她到了自己面前溫聲說道,“我與你姑丈這回回京,只怕另有任命能留在京中。你的親事,我能幫襯的自然要幫襯著。”她見明秀笑彎了眼睛看著自己,目光慈愛了起來。

    “回去吧,因有小五兒,我這兒就不留你歇著。”到底是外男,羅夫人自然不會叫明秀與羅遙在羅府過夜。

    雖然玩笑起來什麼清白負責的,只是羅夫人心裡頭,還是有一道線的。

    “知道了。”明秀也知道羅夫人忌諱什麼,見馮五已經活蹦亂跳,轉頭笑看羅遙。

    “你也說句話。”見羅遙要走了,羅夫人便推了推身邊的丈夫,笑著說道。

    “我能說話了麼?”這中年武將聲音嗡嗡地問道。

    “說罷。”

    “爹回來了,你就不要這麼辛苦,都有爹呢。”這武將對羅遙聲音很重地說道,“外頭那些小崽子誰敢與你嗆聲的,都告訴爹,爹給你擺平!”他的粗壯與沈國公的英武還不同,看著跟大熊似的,又是在邊關久了的,氣勢驚人。

    至少一隻紈絝在他嗡嗡的聲音裡,怯怯地縮了縮脖子。

    掉進英雄堆兒裡,壓力很大呀!

    這京裡敢跟她表姐嗆聲的墳頭兒都長草了好吧,榮華郡主覺得這世道也太顛倒黑白了,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你爹說得對,咱們拳頭硬著呢。”羅夫人目光溫潤地握住了抓著頭對她憨厚笑起來的丈夫的手,見明秀抿著嘴偷偷兒地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這一生最感激的,就是她的兄長沈國公與嫡姐平王妃。

    雖然她是庶出,兄姐是嫡出,可是在公府裡長大的她卻並沒有被作踐過,而是如同真正的勳貴小姐一樣長大。雖然太夫人挺不是個東西,不過有兄姐的照看,她也沒有什麼怨恨家中的情緒。長大到了花期,也沒有叫人算計婚事,能夠嫁給一個真正能依靠的男人。

    他或許並不俊美,也不會吟詩作畫風流寫意,甚至有些憨厚笨拙,卻是一心一意待她。

    她覺得這就夠了。那些王孫公子看著光鮮亮麗,卻都不是她喜歡的模樣。

    她就喜歡這個高大的,聲音隆隆如同打雷叫貴女們鄙夷一聲粗豪沒規矩,卻會將她捧在手心兒,願意對她縱容妥協的男人。

    她一生就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不能叫他後繼有人,可是他對愧疚的她說沒有關係。

    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比不過他。

    羅夫人覺得心裡圓滿,因此看著羅遙就越發地急迫,恐她真的耽誤了花期錯過另一個好男子。

    掩下了心中的心事,羅夫人就送明秀羅遙出府,就見那個馮五連滾帶爬就光當一聲關上了自己的房間的門還落了鎖,仿佛很擔心叫人騙出去掃地出門,就越發地笑了。

    明秀今日受了這樣大的驚嚇,又笑得身上發軟,歪歪地扶著羅遙回了國公府不提。

    第二日,羅夫人果然帶著夫君前來拜見沈國公與恭順公主。

    “你總是這樣周全,莫非晚來兩天,我還能惱了你不成?”恭順公主叫人預備了些點心茶水的招待羅夫人,見沈國公帶著羅將軍往前頭去了,這才與羅夫人笑道,“你這回回來可好了,不然只留著你們兩個在外頭,家人分離的,不是叫人記掛麼。”她頓了頓,見羅夫人笑而不語,便繼續笑道,“我聽阿秀說了,昨夜,你可辦了一件大事。怎麼樣,這個女婿,你可喜歡?”

    “他只要待阿遙好,我自然喜歡。這丫頭叫嫂子費心了。”羅夫人便笑道,“再也沒想過,她竟然喜歡的是這樣兒的。”

    她還以為羅遙會喜歡沈明程這種呢。

    恭順公主卻愈發得意地笑道,“我的這雙眼睛,最能相看人的了!”

    羅夫人與恭順公主相處得久,自然知道這嫂子到底是個什麼性子,便笑眯眯地奉承起來,果然叫恭順公主得意得翹起了尾巴。

    “我回來的其實已經晚了。”叫恭順公主開心了起來,羅夫人微微一頓便歎氣道,“若再緊著些,起碼,我也能瞧瞧二姐姐最後一面。”

    她說的就是已經沒了的安固侯夫人了,雖然這位做姐姐的很鄙夷羅夫人,時有辱駡如“下賤種子”等等,然而羅夫人看在沈國公與平王妃的情分上,一直都不肯與她計較,畢竟安固侯夫人雖然不好,然而待她好的人也忽略不過去。

    羅夫人沒有什麼做庶女的爭強好勝的意思,無視這些冷言冷語也就完了。

    “誰能想到呢。”恭順公主便歎息了一聲。

    別看她歎氣,其實心裡真覺得安固侯夫人活該。

    聽明秀與王年的意思,這位小姑子竟然要把個年少的女孩兒給嫁到窮苦老邁的人家去,這有點兒心氣兒的不都得跟她同歸於盡呀!

    總之咄咄逼人不給人留活路,那就一起死就是,從前恭順公主因安固侯夫人經常往自己家中送妾,早就厭了這個多管閒事兒的了。

    “年哥兒處,可還能支應?”羅夫人知道羅遙與王年兄妹感情不錯,便柔聲說道,“若有什麼我能出力,必然不會推辭的。”

    “他家裡亂糟糟的,明華叫你二哥給接回娘家來了。”說起安固侯府恭順公主就糟心。王年夫妻倒是為了安固侯夫人一心守孝,然而安固侯那王八玩意兒竟然連髮妻的死都不放在心上,在外頭不知哪個戲班子裡買了一群小戲子在府中一同嬉笑取樂,還天天兒地唱曲兒。這亂糟糟的小戲子沒有個規矩,諾達的侯府竟成了花酒之地,明華到底有孕在身就撐不住,搬回了娘家來。

    只有王年一個住在府中,前些天才與親爹掐了一把,又賣了兩個戲子方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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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怎麼這樣不規矩!”羅夫人臉上就露出了怒色。

    她想到安固侯,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若不是嫡姐不喜羅將軍,非哭著喊著要嫁給風流俊美,滿腹才情的安固侯,她也不會代替姐姐嫁過去,成就了如今的圓滿。

    她總是心裡發虛的,覺得這幸福是自己偏得的。

    “那家裡就沒有一個規矩人。”恭順公主冷笑了一聲方才抱怨道,“我與你大哥說了,好好兒收拾他,你大哥卻說他心裡有數兒!”

    叫恭順公主說,安固侯這東西就該沉了護城河就完了,到時候一乾二淨,這大家都清淨了才好。沒有想到從來冷硬的沈國公卻不動聲色起來,由著安固侯折騰,後者也得寸進尺,如今只在外頭嚷嚷王年不孝,還說什麼庶子都是好的的話來。

    只是這話安固侯說得痛快了,侯爺的庶子們嚇得都要給跪下,連連在外闢謠,都說王年這嫡子才是最孝順的。

    嫡子如此若還不孝,那他們就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總之不敢與王年比肩。

    誰心裡沒有小九九兒呢?侯府的爵位也叫人眼熱的,奈何王年靠山太硬,大家都不敢雞蛋碰石頭。

    有個舅舅做著國公,姨母當著王妃,一個表妹領兵,一個表妹要嫁給皇子……這是人生大贏家的節奏,就算真是個禽獸,大家也都得說一句禽獸得好!

    只是安固侯噁心人是真的,恭順公主真不想忍,只是沈國公不理會,明秀也勸著,她心裡覺得這裡頭只怕有文章,因此才算了。

    “趕明兒,叫阿遙去給她表哥撐腰!”羅夫人便冷笑道,“打量沈家無人了不成?!”又問王年與明華如何,及聽到說明華這一胎很穩當,羅夫人便念佛與恭順公主歎道,“這些個小兒女的,日子過得好了,我心裡才覺得好受了。”她問了安固侯府如今的些許的事兒,都記在心中了,這才與恭順公主問道,“阿秀這都賜婚了,她算起來都已經十八了,是不是得趕緊預備婚事?”

    “安王還想明天就娶呢!”恭順公主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說道。

    “我見過安王幾回,也知道他待阿秀一心,嫂子該歡喜才是。”羅夫人便笑著說道。

    “嫁出去了,就是離了我了。”恭順公主便歎了一聲,打疊起精神說道。

    她與羅夫人正說著話,就見外頭有丫頭笑著進來,給她福了福方才歡喜地叫道,“安王殿下送聘禮來了!”

    恭順公主一怔,嘴角抽得飛快,見羅夫人已經好奇地出去了,急忙也跟著出去,之後一呆。

    不知多少的箱子叫人抬著進來,琳琅滿足源源不斷,不提外頭的成對兒的肥肥的大雁,竟然還有幾對孔雀仙鶴的。又有後頭金光燦爛許多的描金的紅木箱子,箱子蓋兒有壓不實,裡頭透出了寶石玉石特有的寶光來,叫人開了箱子看,就見裡頭貓眼翡翠碧璽鋪得滿滿的。之後又有一抬抬的絲綢緞子料子,色彩斑斕光輝奪目,都是進上的好料子。其後各色的皮毛更不必說了的,簡直閃瞎了恭順公主的眼。

    哪怕出身皇族,恭順公主也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陣仗,眼前發暈。

    “這是……”眼見後頭田地鋪子的箱子進來了,恭順公主就叫了一聲。

    “這都是聘禮。”慕容寧抹著汗就進來了,見恭順公主目光呆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減薄了些,您別與侄兒見怪。”他羞答答地說道。

    羅夫人才從那幾隻孔雀身上回過神兒來,聽了這話眼前一黑!

    太謙虛,謙虛得叫人噁心了嘿!

    “你這是做什麼?”恭順公主覺得壓力很大,這聘禮這麼多,嫁妝怎麼辦?頓時氣勢洶洶地與慕容寧問道,“家裡能擺下麼?能麼?!”

    “我說了,叫阿秀風風光光的,聘禮愈多,她體面才越大呢。”慕容寧重生一回別的能耐沒有,斂財能力格外地強大,就是為了叫明秀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便老岳母竟然挺不樂意,便笑嘻嘻地說道,“侄兒知道您擔心什麼,只是不必愁的……”

    他探頭探腦看了看外頭,悉悉索索地從自己袖子裡摸出了一個很大的匣子塞進了恭順公主的手裡,嘀嘀咕咕地說道,“這是侄兒給阿秀預備的嫁妝單子,那些嫁妝,都在一個莊子裡存著呢,您抬回來歸到嫁妝裡就行了。”

    自家媳婦兒的嫁妝,自然自家預備!

    恭順公主抱著匣子傻眼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

    這是……自攻自受的節奏?!

    按理說,皇子娶親只需要禮部張羅,如聘禮等等,也由禮部操辦。

    安王殿下這急赤白臉地就自己跑了來,多少有點兒吃飽了撐著了。

    只是恭順公主卻越發滿意,畢竟這是將自家閨女放在心坎兒裡的意思,就看慕容寧有些順眼了。

    順便說一句,自從發現自家不如安王會撒嬌,恭順公主已經咬著被角暗恨很久了。

    “你,不錯。”卷巴卷巴把匣子與裡頭的嫁妝單子給收了,恭順公主就見安王期待地看著自己,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見這女婿已經賠笑要給自己捏肩膀,急忙退後一步表示公主冰清玉潔的身軀只能國公給服侍,指了指外頭淡淡地說道,“去罷,阿秀在後頭呢。”

    雖然言辭淡淡,只是看著那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的眼睛,還是能看出公主的心意的。

    “唉!”慕容寧得了這話眼睛都亮了,叫那個狐假虎威吆喝著的小廝吉祥繼續敦促下人們幹活兒,自己好奇地看了看微笑的羅夫人,因見過的,便微微頷首順便給倒楣孩子羅遙點根蠟,這才笑嘻嘻地往後頭去了。

    走之前,安王殿下掐了一隻孔雀的尾巴毛兒,準備討好一下未來媳婦。

    “瞧瞧他幹了什麼!”恭順公主可喜歡那幾隻孔雀了,見其中一隻最漂亮的被拔了毛頓時就不幹了,轉頭與掩唇而笑的羅夫人抱怨道,“你看看這小子!沒臉沒皮的,還整天笑嘻嘻,我若是為難一句,阿秀都與我有話說呢!”

    從前恭順公主仗著會撒嬌寵冠國公府無人是對手的,那真是叫夫君兒子閨女都捧在手心兒哄著,沒有想到半路裡殺出來了一個安王,生得美貌不說,還很機靈特別會裝可憐,別人不說,就明秀已經叛變,總是護著。

    沈國公也常說這小子不容易,可把公主給氣壞了!

    這憐惜是第一步,下一回還不擠兌得公主往柴房去住著呀!

    “我瞧著安王殿下活潑,與明秀正好兒。”羅夫人見這嫂子還跟沒長大似的,深深地覺得侄女兒辛苦,便笑勸道,“阿秀穩重謙和,若是嫁與君子雖然能舉案齊眉,到底沒有這樣的趣味不是?”

    她遲疑了一句,掩住了話頭沒有多說。

    她本想說慕容南倒是個謙謙君子,只是叫她看著,反倒不如慕容寧放得開,捨得下臉。

    只是平王府與國公府這婚事是不好多說,說了叫人心裡不痛快。她便心裡歎了一聲。

    “倒也是。”恭順公主沒有察覺羅夫人的表情,又見院子裡滿滿當當,已經開闢了另一個大院子來裝這些聘禮,怔忡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這才拉著羅夫人回去,口中笑道,“你這回回來,什麼時候往大妹妹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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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3 00:01: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明日就過去,大姐姐膝下的瑾哥兒聽說十分可愛,我竟還未見過。”羅夫人見恭順公主對平王府並無芥蒂,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去,卻不提別人,只提平王妃所出幼子,果然見恭順公主笑了。

    “那最是個磨人精,還說長大了要娶她表姐呢!”這裡頭的表姐,自然是明秀了。

    當然,虧了這話沒有叫安王殿下聽著,不然只怕這美人又睡不著覺了。

    慕容寧此時正興沖沖地往後院兒去,就見院子裡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格外不同,也知道今日聘禮豐富很給人提氣的,越發仰首挺胸進了明秀的屋子,見她臉色疲憊地歪在座位裡與沈明嘉一同讀書,就笑了。

    “給表妹玩兒。”他將手裡的孔雀翎遞給明秀。

    明嘉張著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顯然對著色彩豔麗的孔雀翎十分喜歡。

    “外頭還有好多隻,表弟只去玩耍,喜歡哪只不如養起來。”這小蠟燭燒得太亮,安王殿下本想往心上人懷裡拱的,見明嘉喜歡這個,便不懷好意地說道,“還有大雁□子鹿,都是活的。表弟若喜歡,就是它們的造化了!”

    “真的麼?”可憐明嘉雖然聰慧,到底單純,竟然還覺得這人是個大好人。

    “真的。”安王用真誠的眼神看著這小蠟燭頭兒。

    “我不去!”大姐姐與自己說過,越真誠越純良的,泰半有鬼,明嘉警惕了,抱住了明秀的手臂瞪著安王,頓了頓方才小聲兒說道,“以後再去,跟大姐姐一起去。”他才不要現在離開姐姐呢!

    明秀笑得不行,抹了抹弟弟的頭,覺得這弟弟越發機靈了。

    慕容寧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歎了一口氣。

    “知道嘉兒聰慧了沒有?”明秀伸出手指點了點慕容寧的頭,見他握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沖著自己傻笑,便無奈地說道,“你鬧得太厲害。我在後頭都聽著前頭說聘禮之事,若禮部尚書聽見了,哭給你看的心都有!”

    不帶越俎代庖,俗稱狗拿耗子的。

    “我已與尚書大人說了。況禮部籌備得再好,那都不是我的心意。”慕容寧雖然覺得有這麼個表弟在多有不便,不過安王殿下是多麼厚臉皮的人呢?握著明秀的手,另一隻手就在自己的懷裡掏摸起來,不大一會兒,摸出了一根扁扁的金片。

    他仿佛懷著最虔誠的心意將這簡陋的厚厚的金片捧在了明秀的眼前。

    “這是……”慕容甯美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薄紅,仿佛有些緊張,有些期待地說道,“我當年初見你,親手打的簪子……”同一家金樓,同一個地點,他與慕容南各自打了一把金簪,堂弟的那枚精緻好看,戴在這個女孩兒的頭上那麼久,久得金光璀璨。

    他的卻這樣難看,拿不出手去,只能黯然地收在自己的枕下。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打過簪子,因為那時他以為,值得他親手打下金簪的女孩兒,再也不會有了。

    “它不好看,我知道的。只是,只是……”這是他全部的心意。

    “我很喜歡,多謝你。”明秀微微一怔看著慕容寧的眼眶微微發紅,心裡便一疼,正容摸了摸這簪子,卻並沒有取到手中。

    “你不喜歡啊,也是,以後我多練練,給你……”

    “莫非這個,不該表哥親手簪給我?”明秀笑吟吟地問道。

    她坐在屋裡,有淡淡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笑容安寧靜好,仿佛歲月都靜止了。

    慕容寧仿佛呆住了,呆呆地看住了眼前的女孩兒仿佛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方才明白過來,不見狂喜,仿佛轉頭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回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點頭說道,“是我誤了,這簪子,我該給表妹戴的!”

    他起身走到明秀的身邊,低頭就看到如雲的烏髮盤起了一個懶懶的髮髻,愜意慵懶,湊近了些,還嗅到了這女孩兒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覺得心潮湧動起來,氣血翻湧,急忙不敢去看那幾縷髮絲垂落的雪白的頸子,小心翼翼地將那金片給插在了明秀的頭上。

    “有點難看呐。”心情激動完了,安王殿下坐回來再看,頓時嘴角抽了。

    怎麼說好呢,簡直就是細緻秀美之中,突然探出了一燒火棍的節奏!

    “要不就別戴了。”他垂頭喪氣地說道。

    不然明秀這樣兒出去,真的蠻丟人的。

    “我倒覺得極好,大巧不工,返璞歸真就是這個道理了。”明秀卻覺得這心意最難得的,見慕容寧眼睛亮了,便溫聲笑道,“我若不喜歡,自然不會對你勉強說喜,莫非咱們兩個,還要說客套話不成?”

    看著樣子是真喜歡了,安王殿下眼睛亮了。

    明嘉左看右看了一會兒,吞下了自己嘴裡的話。

    真的挺難看,不過大姐姐說的很有道理……人艱不拆呀!

    “那下回,我多給你打幾根!”安王殿下熱血沸騰地握拳說道。

    “好。”又給自己做飯又打簪子的,安王挺忙,不過明秀覺得,忙起來挺好。

    她也不覺得安王粘人。

    還是那句話,他願意用心待她才是真的好,不然,現在就找個地方哭去罷!

    “要不,咱們今天就往外走走去?”慕容寧眼睛亮晶晶地說道,“咱們也往金樓去瞧瞧新鮮樣兒,若有空暇,我正好兒再給你打兩根。”見明秀並無不可,他又去看明嘉,對他討好地笑問道,“表弟也去?”

    千萬要說不要!

    “好。”可憐明嘉二爺還沒有與未來姐夫修習成心有靈犀,很沒有眼力見兒地拍著巴掌歡喜地叫道,“嘉兒好久沒有出去了!”他轉頭攔著捂著嘴悶笑的明秀的袖子叫道,“大姐姐咱們往外頭去,往外頭去!”

    好姐夫恨不能回頭給自己一嘴巴,淚流滿面。

    “你不是要讀書?”明秀笑問道。

    “好簡單的功課,我都學完了。”

    榮華郡主覺得安王這一臉要去死的表情十分可愛,況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與他獨處,便應了弟弟的央求,無視了美人兒眼裡堆出來的晶瑩的淚花回頭去換了外出的衣裳,頭上也只簪了那一根明晃晃的金簪。

    慕容寧很歡喜地拉著明秀的手上了車,順便把給小蠟燭頭兒表弟也請上車,一同往府外去了。

    這一路明嘉十分乖巧,乖乖地坐在車邊掀起簾子往外頭看,眼睛裡都是快活的光。

    “我與禮部問過,禮部下聘之後還有些雜事,之後就能籌備婚禮了。”慕容寧雖然是小透明兒,到底是親王。親王成親的禮儀就十分麻煩,哪怕他再心急,也得叫這些都過一遍,不然就顯得明秀不被重視了。

    “我知道。”明秀柔聲說道。

    “父皇處又賜了我一些宮人,大多是內監,你不要擔心。”榮王大婚之前,因他府中空虛因此皇帝為了顯示父愛將宮中的十數名美人賜下,送到了兒子的府中去,美其名曰服侍,到底是個怎麼服侍法兒,傻子都知道。

    因有榮王的先例,因此慕容寧聽見這人渣也給自己賜人的時候心跳都停了,恨不能撲上去給這人渣一刀。

    沒有想到從來不愛幹好事兒的皇帝轉性了,只給了內監,沒有美女。

    “你說了這個,我就能好生安枕了。”明秀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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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3 00:0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就算他給了我我美人,我也不會要的。”慕容寧輕輕握住明秀的手認真地說道,“我有你了,就足夠了。別的女人,我都不會去看。”他都打好了主意若是皇帝敢毀他親事就將那群禍害給賣了,沒想到竟是想多了。

    “男人也少看。”明秀笑眯眯地說道。

    這話含義深刻,安王殿下的嘴巴都張大了。

    “知道了。”他覺得背後汗毛兒豎起,訥訥地說道。

    車外正趕車十分得意的小廝吉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真乖。”榮華郡主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摸了摸聽話的安王。

    安王瞬間就被安撫了,覺得這是有人在自己背後進讒言的緣故,急忙表白道,“別管男人女人的,我心裡只有表妹一個!”他見明秀滿意頷首,用“你很識相”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臉上笑開了花兒。

    那什麼……回頭,趕緊給自家小廝們尋親事哇!

    沒有想到安王斷袖的名聲,竟然傳到了心上人的耳朵裡,情何以堪?

    誰在背後害他?!

    心裡傷心不能細表,慕容寧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帶著明秀一同到了自家名下的金樓,見明秀下車露出了好奇,顯然是因當年來過,想到那一年自己躲在後頭看著明秀與慕容南並肩而來的那酸澀,便笑著說道,“這是我名下的鋪子。”

    他從前在宮中經營,見有幾個忠心的宮人年紀大了放出宮去,卻不願意嫁人,因此開了這麼一家金樓叫她們打理,往外說是只說是那幾個宮人的產業,沒有人知道這是自己的。只是與明秀卻不必隱瞞,見明秀詫異,他就笑了。

    “以後表妹喜歡什麼樣式的首飾,只管叫人送去王府,都是自家的呢。”作為能賺錢養家的男人,安王殿下自豪極了!

    “這倒是極好。”明秀對這家金樓印象頗深,聽是慕容寧的產業,頓時沒有壓力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的?

    “我的就是表妹的,表妹的還是表妹的。”安王已經傻笑在一旁給添上了這話兒了。

    明秀撲哧一笑,越發無奈了,帶著弟弟下了車與慕容甯一同進了這金樓,避開了外堂只往裡頭一個個的單獨的房間去,才坐到一個精緻的隔間兒,叫人上了香茶,就見有幾個年紀頗大的宮人模樣的女子前來拜見。

    斯見過後,就有幾個年紀小些的女孩兒恭恭敬敬奉上了幾個金盤,上頭戒指鐲子發簪等等璀璨生輝,雕工都十分精美,頗有新意。

    明秀正挑了一對兒鏤花八寶金手鐲翻看,就見留下的一個宮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怎麼了?”慕容寧歪在明秀身邊一同指點這鐲子好壞,見她欲言又止,便好奇地問道。

    “唐王殿下來了,正在後頭……”這宮人嘴角一抽仿佛十分為難地說道,“打金簪。”

    “二哥?”唐王殿下是個冷酷的人,什麼時候打過簪子這種小兒女的玩意兒呢?想當初安王給心上人打的時候,這二哥還笑話不屑過呢。

    “莫非有什麼不妥?”明秀見這宮人臉色異樣,便笑問道。

    “制釵的小台碎了。”這宮人歎氣地比劃道,“四個!”

    用打鐵的力氣去打釵……這是跟她們金樓有仇是吧?!

    “什麼?”慕容寧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跳了起來。

    “怎麼了?”見他一臉要死要活悲憤莫名,明秀只以為這是心疼他家苦逼二哥呢,便笑問道,“心疼了不成?”

    要她說,唐王這上杆子討好唐王妃,純屬活該。

    早幹什麼去了呢?好好兒的日子不過非要人家翻臉才去討好,真是該呀。

    “當然心疼了!”慕容寧抹了一把臉低聲說道,“那花了大價錢的呢!”

    制釵的銀台都是特製的,花了很多銀子才做好的,這花的可都是安王殿下的私房。如今壞了,還壞了不是一個兩個,慕容寧真是覺得太過分了!

    為他媳婦兒怎麼敗家都行,可是他二哥……就算了罷。

    他又不娶他二哥當媳婦兒!

    重色輕兄的安王殿下沒有一點理虧的,與明秀說完就站不住了,搓著牙花子跳腳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去!”他就說呢,太子與他抱怨最近兩個弟弟都不上朝了。安王自己很好理解,自然是為了娶親的緣故,然而唐王他二哥是為了什麼呢?原來這是獻慇勤,拿弟弟的家當獻慇勤呢!

    好無恥呀!

    為什麼不花自己的錢?!

    氣勢洶洶的慕容寧拉著笑得不行的明秀就匆匆往後頭去了,走到了後院兒的一個開闊的小樓,明秀就聽見裡頭傳來了叮叮噹當的敲打聲,之後還是一個宮人模樣的女子一臉無奈地出來,對陪著明秀與慕容寧出來的那人攤了攤手抹了一下脖子,這才給慕容寧福了福指著裡頭歎氣道,“唐王殿下在裡頭呢,王爺……”她頓了頓,因是認得明秀的,便為難地說道,“別驚了郡主。”

    “呵呵打個釵子莫非還天崩地裂了不成?!”

    那宮人仿佛覺得天崩地裂不過如此了,見慕容寧不以為意,便引著兩個主子進去。

    明秀一進去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高大英俊的青年一臉猙獰地高高舉著一個不大的小錘子,正努力地往下敲打,用足了全部的力氣!

    仿佛搭在那檯子上的不是金子,是仇人來的。

    “這……”唐王這樣氣勢洶洶的實在叫明秀詫異極了,見這個檯子仿佛也要壞,慕容寧已經哭得一臉眼淚去搶救自己的資產,她遲疑了一下緩緩走近,就見檯子上頭已經有了一根金釵的雛形,看著倒是似模似樣兒的。只是唐王自己並不滿意,將這釵子拿起來細細地看了,正要丟掉就見慕容寧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哭得潸然淚下,嘴角微微一抽,皺眉道,“做什麼?”

    “二哥!”

    “我忙。無事,出去。”唐王言簡意賅地說道。

    當然,唐王殿下心裡有些小小的害臊。

    想當初弟弟追榮華郡主的時候就主動打釵子獻慇勤的,他還笑話他夫綱不振,如今卻學了弟弟的舊事,叫弟弟看見,多丟人呢?

    “這釵打得這麼好,您還覺得不滿意?”慕容寧知道若自己直說心疼的是檯子,沒準兒這如今抑鬱的哥哥就得抽他,便苦口婆心地說道,“什麼東西都貴在心意,二哥親手打了這個,就已經足夠,何必精益求精呢?若耽誤了,叫二嫂覺得二哥這是在事後彌補,豈不是錯失了最好的時機?”他偷眼去看唐王的臉,見唐王若有所思,便急忙說道,“真的,已經很好了!”

    “太簡陋。”唐王從前是不將女人放在眼裡的,若覺得哪個女人還得自己心意,叫人買了好的就是,什麼時候自己動手做過呢?

    若不是為了唐王妃,他也不會親手做這樣的低賤的活兒。

    想到唐王妃,唐王閉了閉眼,心裡發緊。

    她對他不假辭色,不管如何慇勤都無動於衷,已經有決絕之意。

    可是他沒法兒與她似的斷得這樣乾淨,也沒法兒轉身瀟灑地走開。

    從前笑弟弟黏糊,原來他才是優柔寡斷的那個。

    從前恨這女人恨得牙根癢癢的時候,總是想若沒了她就好了,然而如今,唐王才知道,他是錯的。

    不是她離不開他,而是……他沒法失去她。

    “再簡陋,也是二哥親手打的。”慕容寧便歎道,“就如弟弟打的簪子叫多少人嘲笑不好看呢?然表妹卻願意戴在頭上,不怕旁人的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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