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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聲厭] 金牌影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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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1 09:3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不信

  步宜琛一言不發,走到了盛繁旁邊,然而盛繁伸手想要拉住他時,他卻狠狠地打開了盛繁的手。

  小男孩兒地力氣已經初現雛形,打上一巴掌,即使是成人的手背也會迅速紅起,更遑論是身嬌膚嫩的小草莓。

  但盛繁的眼裡沒有怪罪,她對叢子真等人點了點頭,就想要帶著步宜琛到旁邊去說話,「小步,我們到那邊去,好不好?」

  步宜琛一臉噁心地瞪了她一眼,「滾開!」

  這次盛繁沒有再聽話地滾開。

  她蹲下身來,眼神十分堅定地認真看了步宜琛幾秒,然後用機器捕捉不到的聲音輕聲湊過去對步宜琛道,「你看周圍,大家的眼神都讓你不開心,對不對?我們到一個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去,這樣小步也能心情高興點,好不好?」

  其實步宜琛剛剛就有些被這些人的眼神刺傷了,他雖然性子惡劣,骨子裡卻是個極其敏感的人。他能清晰感覺到,這些人都希望他離開,他們視他為麻煩。

  只是雖然難受,但步宜琛還是要留在這裡的原因是,他不能被人趕走,要走也得是他主動走,這些人想用眼神把他趕走,簡直沒門!

  現在聽盛繁這麼講完,從自己被動地被他們的眼神趕走,到自己因為他們壞而主動離開,他總覺得後者要好接受一些。

  而且他也確實不想待在這兒聽小草莓那噁心的哭聲。

  於是步宜琛難得一見地乖順跟著盛繁走了,讓工作人員們好一通詫異,總覺得步宜琛這小子是憋著什麼大招要對盛繁使。

  即便盛繁對眾人擺手表示了不要跟拍,一個攝像大哥還是好心地主動跟了上去,跟到一個牆角時,他隔得遠遠地拍著兩人的談話。

  「小步,你難過嗎?大家這樣對你?」

  步宜琛誇張地噴笑了一聲,「難過什麼?那群垃圾,我為什麼要難過。」

  聽了這話,盛繁一頭黑線,隱隱失笑,只覺得這小孩兒著實是有些中二,不過,倒也沒到讓人厭惡的地步。

  他的性格,也不能全怪他。

  盛繁靠坐在洗手間的拐彎牆腳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步宜琛也過來坐。洗手間很安靜,有個清潔阿姨在裡面打掃,隔個幾分鐘就要傳來一陣嘩嘩的沖水聲,於是盛繁和步宜琛的談話就夾雜了幾分消毒液的味道。

  「你的爸爸媽媽平時什麼時候在家?」她問了一個和今天的事件完全不相符的問題,使得原本滿懷警惕的步宜琛有些許發愣。

  他猶豫了一瞬,頂著盛繁炙熱的期待目光,終究還是滿不情願地踱步過去坐了下來。

  「平時,週日能見爸爸一面,媽媽在國外,爸爸說要半個月才能見一次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裡滿是戒備,但聽著洗手間裡那頗有韻律的門一次次打開又摔上的聲音,遙遙傳到耳邊,他忍不住就有點想要傾訴的慾望。

  想要告訴她,他的爸爸媽媽老是不來見他,他們總是有好多好多工作,都不能抱抱他,面對他的問題和請求,他們總是敷衍推托,那麼大的房子裡面,他想玩遊戲都找不到人來陪伴,找不到人說話,甚至連一個願意聽他哭的人都沒有。

  他真的……好孤獨。

  盛繁輕輕歎了口氣,許許多多說不清的情緒就順著這聲歎息在空氣裡面徐徐發酵,彷彿同時揪住了兩個人的神經。

  她摸了摸步宜琛的頭,沒說什麼,掌心的溫度卻緩緩傳到了他的臉上,脖子上,再順著那股熱流彙集到他心裡面。

  他突然不想躲開。

  「小步,你想讓大家看著你嗎?」

  盛繁很認真地問道,「得到了大家的關注,你會開心,對嗎?」

  她的第二個問題,已經近乎肯定,步宜琛其實不太能理解這兩個問題具體是什麼意思,背後又夾雜著問話人怎樣的情緒。

  他只知道,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就好像那棟大房子裡空缺而陰暗的那一部分被那些熱烈的目光給填充滿了一樣。

  他不再孤獨,他變得完整。

  看著步宜琛那個遲疑的小弧度點頭,盛繁的面部肌肉一瞬好像就溫柔了下來,她拍了拍步宜琛的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明白了,但是你用錯了方法,小步。」

  聽到否定的話,步宜琛第一反應就是豎起渾身的刺反駁回去,嗆聲回去,就像他一直以來習慣的那樣,用狠狠的尖利的態度,反駁掉一切對他的質疑。

  他不止一次地在幽暗的黑夜裡想過,要是他永遠都是對的就好了,他是全世界的主宰,是所有人的王,全世界都得圍著他轉,對他噓寒問暖,他的爸爸媽媽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陪伴在他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要是那樣,該有多好……

  但他的刺還沒來得及豎起來,一雙溫柔的手就好像輕而易舉地一拂將其抹平了。

  「惡作劇的方式,換來的眼神中只會有厭惡和不屑,你想獲得的那種東西,你得靠另外的方式才能換來。」

  步宜琛打斷道,「什麼方式?」

  「一顆惡意的心,換來的只會是同樣惡毒的攻擊,只有用你的善意,才能吸引到同樣善良的關心和喜愛。小步,試著放下你的戒備去和人誠心接觸,不要再展現你的怨恨和憤怒,而是你的努力你的優秀,你自然會感覺到……」

  「騙子!」

  盛繁還沒說完,步宜琛就憤怒地站了起來,一把推開了盛繁,惡狠狠的眼神就好像盛繁剛剛說的那些都拿去餵了狗,「你和那些老師說的話一模一樣,你們都是我爸媽派來的騙子!噁心!我討厭你們!」

  吼完,他小小的胸脯還一起一伏的,活像受了多大的氣似的。

  盛繁抿抿唇,認真看著他道,「你說我是騙子,那你說說,我怎麼騙你了。」

  步宜琛找不出證據,但他內心就是覺得盛繁在說假話,剛剛產生的些許好感都變成了恨意,他依舊重複那句,「騙子!」

  盛繁不氣反笑,「既然你說我是騙子,那我證明給你看怎麼樣?這局遊戲,我要是贏了,你就承認我說的話是對的,然後和小草莓道歉,好嗎?當然,如果我輸了,你大可以就繼續這種你喜歡的方式生活下去,別人說什麼都不必置喙。」

  步宜琛冷笑,「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我就要向小草莓道歉。」

  盛繁笑笑,「我知道你沒做錯什麼,當時的情況,應該是你急著想要救Chris出來,對吧。」

  她還記得他說的那句,這樣的情況他一會兒就收拾了,讓她看著。

  這麼好強的小男孩,要是遇到小草莓一時喜愛道具不肯撒手的情況,說不定真的會憤怒氣惱。

  「可是你的出發點是對的,並不代表你就沒做錯。身為男生,對女孩子忍讓本來就是你應有的紳士風度,再者,良好的溝通也永遠比動手來得有效。小步,你的做法出現了偏差,這是我希望你道歉的地方。」

  她沒有像以往的那些大人一般,自以為是地胡亂判斷,而是認認真真地,極富耐心地,跟他解釋了這麼一長串。

  步宜琛的眉頭忍不住一跳,緊蹙的眉心徐徐展開。

  「我知道了……隨便你吧。」

  男孩兒的嗓音微微嘶啞,說完這話就轉身回到了人群那方去,盛繁無聲笑笑,也跟了上去。

  步宜琛這樣的事做多了,大家也知道他這個人沒有什麼道歉或者是內疚的機制,故而也沒有多大奢望,安撫好小草莓後就開始繼續錄製,只是小孩子們對步宜琛的距離卻明顯地拉開了些,愈發地不想和他一起玩耍。

  由於步宜琛的舉動,盛繁這隊被罰接下來的一個線索探尋的環節不能參加,聽完這個消息,眾人都有些吃驚。

  現在基本的身份和線索脈絡都出來了,接下來的每一個環節,都相當於是至關重要的決勝點,這樣的懲罰,相當於是直接判定了盛繁的出局。

  要是她不是兇手也就罷了,跟著其他三個隊友或許還有躺贏的可能,而要是她是兇手的話,局面就相當於會在每一個她不在的瞬間對她造成不利,十分地殘酷而可惜。

  更令人可惜的是,盛繁這次還真就是兇手——只是這會兒眾人都還不知道罷了。

  一眾知道內情的工作人員對盛繁露出了隱隱同情的神色,很想表示這全是馮導演的主意,真不關他們這些蝦兵蟹將的事。

  誰讓步宜琛錄製開始前把馮導演給得罪慘了呢。

  於是,在其他幾組成員四處奔波尋找線索時,盛繁和步宜琛就坐在節目組特指的全方位封閉小黑屋裡,默默地扳手指等時間過去。

  步宜琛更是對盛繁投來了譏諷的神色,像是在嘲笑她還想取得勝利的奢望。

  估計等她出去後,線索都被人找光了吧。

  步宜琛在盛繁的臉上搜索著,想要找出哪怕一丁點兒洩氣的神色,可惜他失敗了,盛繁比今天下午坐小馬扎那會兒還要鎮定自若,那張始終笑意吟吟的臉簡直刺激得步宜琛想要狠狠打盛繁幾拳才罷休。

  這段時間索性也沒事做,工作人員開始分開讓盛繁和步宜琛先去錄賽時採訪,他們說的這些話都會在後期經過剪輯插入到節目裡,對於推動節目的氣氛,增加看點具有很大的幫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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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3: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指證

  叫到盛繁時,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和步宜琛說了些什麼。

  盛繁彎唇笑笑,並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她揮了揮手就想跳過這個問題。

  然而節目組並不打算放過這一段看點,她們接著道,有攝像師錄下了這一段,然後一個回放就出現在了盛繁面前。

  這使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個問題是,你為什麼要和步宜琛說這些。

  盛繁微微垂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取捨著什麼。話語在她腦海裡經過斟酌,濾掉了不想為人所知的部分,交出來的盡皆不是她真心想要說出的話。

  她習慣性地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偽裝,一層盔甲。

  ——但這不是節目組想要看到的。

  她們又問了一遍問題,隱隱帶著種催促的意味,還帶了些引誘和勸導的表情,似乎想讓盛繁把真心話都給說出來。

  盛繁近乎艱難地開了第一句口,「我和步宜琛,大概曾經……是同類人。」

  這就對了!

  工作人員們興奮地動了動身子,似乎已經聽到了節目的爆點在辟里啪啦燃起的聲音。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或許是因為這種理解,我對他不會避如虎狼,反倒會帶一點隱隱的同情和憐惜,像在看曾經的自己……」

  「因為孤獨,因為無人問津,因為內心知道不會有人真正在乎自己,所以用頑劣的外殼包裹住自己脆弱的心,好像對一切都漫不經心,但是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吸引別人的目光和關心,只有那種有如實質般的情緒,才能讓我們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存在感,不管是厭惡也好,恐懼也罷,那都只是我們證明自己存在的一種方式……」

  盛繁深深吸了一口氣,曾經她孤零零存在著的那十多年,讓她成長為了一個內心滿是警惕和防備的女孩兒,而演藝圈的這條路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調笑和惡作劇都換不來她想要的東西,只有一步步踏實地走在讓自己變強的道路上,才會吸引到越來越多的愛和關注。

  強大和勝利,是她帶給自己安全感的護身符,所以她拼了命一般地去掙回那些在前輩們看來不值一提的獎盃和榮譽,那是她能找到自己存在感和價值感的東西,她想用這些東西向從前對她展露過不論是善意還是惡意的人們證明,她是成功的。

  當盛繁遇上步宜琛,即使對這個小男孩的性格感到頭疼,但並不妨礙盛繁在他身上看見自己曾經走岔過的路,在看見他費盡心思地博取別人的關注度時,她開始會陷入記憶和沉思,也會對這個小男孩感到幾分憐惜。

  他只是太孤獨了啊。

  盛繁垂眸良久,長睫輕輕扇動,突然抬首,對著鏡頭露出一個複雜的微笑,「如果我的話,能讓他意識到該怎麼正確地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會很榮幸。」

  採訪室內,一時就安靜了下來。

  等到盛繁回到小黑屋時,已經被獲準可以開始去尋找線索了,步宜琛正毫不安分地東爬西爬,好端端的木頭椅子都被他拿牙齒啃了幾個凹槽出來了。他無聊地蹬著腳就罵了一句盛繁,「慢死了!」

  罵完,步宜琛迅速地從凳子上跳下來,眉眼不耐煩地催促盛繁,「趕快!帶我去找線索!」

  盛繁也不惱,上前就牽著他的手往外走,步宜琛只是掙扎了幾下便沒再多糾結。

  此時,豐余兒的身份牌也終於為眾人知曉。

  她是盛老闆養在外面的情人,在原本盛老闆即將擬定的遺囑裡,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會成為遺產的最大繼承人,而盛繁這個私生女只能分到百分之三十——這也被很多人認為是盛繁作案的最大動機。

  但是在盛繁沒出來的這段時間,豐余兒被人找到了一張族譜,裡面顯示她和蘇和悅的母親蘇小姐乃是表姐妹關係,兩人從小就交好。

  而在博物館的前任老闆徐老闆自盡之後,蘇小姐沒多久也服安眠藥自殺了,這很有可能會導致豐余兒產生極端心理,一氣之下為表妹報仇也說不定。

  畢竟盛老闆的死因之一便是安眠藥。

  面對這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殺人兇手的案件,盛繁宛如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般帶著滿臉不耐煩的步宜琛東看看西摸摸,不時還跟個土包子一般哇奧兩聲,聽得步宜琛十分鄙夷。

  然而就是這麼個女人,一路上竟然找出了節目組藏得極其嚴實,連地毯式搜索都沒被那四隊搜出來的殘留線索數條,直看得攝像師們都驚了,一邊目瞪口呆還一邊得追著盛繁跟拍,十分的手忙腳亂。

  等到這一階段也時間截止,五隊集合時,大家的臉上都莫名帶上了一種胸有成竹,彷彿抓住兇手已經是囊中取物一般輕鬆。

  幾乎每一期的末尾大家都是一樣的自信,然而每一次謎底的揭曉都讓所有人深深感受到了打臉的痛楚。

  只能說節目組太雞賊,藏線索藏得太深,嘉賓們壓根兒只有被耍得團團轉的份。

  徐擇最先站起來發言。

  「我先說一下我無辜的理由。根據法醫的報告可以知道,盛老闆的死亡時間在凌晨的兩點至三點左右,雖然我的夜班值班時間是十二點到四點,剛好吻合,但是大家都知道,博物館的中心辦公區進入需要特別的通行證,而我們這裡擁有這樣的通行證的,只有四個人,律師,女兒,情人,以及可能從情人那裡要到鑰匙的清潔工蘇和悅。而在剛才的線索查證中,沒有找到任何能指證我拿到過通行證的證據,而通行的門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破損,所以暫且認為我是清白的。」

  這一點無人有異議,於是徐擇開始他今天的指證。

  或許是為了吻合身份,在節目最後的指證環節,所有人都換上了符合自己身份的服裝,徐擇穿這一身像保安服卻更像是軍裝的衣服,筆鋌而帥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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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4: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 推卸

  「我要指證的嫌疑犯是豐余兒。首先,這是我從她裝身份牌的箱子夾層裡找到的曾寫給徐老闆——也就是我父親的情書,說明她原本愛慕徐老闆,也說明她和蘇小姐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其次,這是她背地裡詛咒盛老闆的日記以及她被迫嫁給盛老闆當日的記者報道,說明她其實對盛老闆並沒有那麼大的感情。她並不貪慕家產,也並不和蘇小姐的女兒蘇和悅來往那麼密切,她殺害盛老闆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為徐老闆報仇,這是我的猜測。」

  其餘四隊一齊鼓掌,噓噓更是一臉驕傲,接連大叫,「徐爸爸,好樣的!徐爸爸!」

  緊接著被指證的豐余兒站起來發言,她一起身就大喊,神色激動,滿口攀咬,「你亂講!」

  其餘四隊乃至工作人員一齊黑線。

  比起徐擇的有條有理,豐余兒顯然思路要混亂許多,想到哪兒講到哪兒,聽到最後,眾人能總結出來的唯一一點就是,她不是兇手,因為她最後一個拿到身份牌,並且還要靠一幫小孩兒去救。

  雖然這一點聽上去非常的無厘頭,然而這成為了比徐擇的長篇大論還要能說服人的有力證據,眾人都紛紛點頭贊同,微笑著將豐余兒劃出了兇手之列。

  豐余兒旁邊的蘇和悅站起來繼續發言,她兩手重重按在桌上,認真道,「我非常認同徐擇說的話,因為我找到了豐余兒寫來罵我媽媽的一封家書,以及她撕壞的我媽媽的照片,說明她和我媽媽以及我關係都不那麼好,既然如此,我也拿不到通行證,盛老闆很明顯不是我殺的。」

  每個人站起來都把自己撇清了出去,叢子真微微皺眉問道,「那你指證誰?」

  蘇和悅頓時嘿嘿一笑,「還能有誰?你唄。」

  叢子真:「……」

  他做錯了什麼……

  「你看啊。」蘇和悅解釋道,「你是個律師,又是我的戀人,你肯定替我的遭遇打抱不平,在我找豐余兒要通行證未果後,你就謀劃著幫我討回一個公道。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你,叢大律師,錦衣夜行,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盛老闆的房間裡,欲對他行些不軌之事。」

  在聽到蘇和悅大大咧咧的說出戀人這個詞後,叢子真就已經有些無語了,在聽見後面那堆亂七八糟的形容詞,他簡直坐不住了,連忙敲桌子,「哎,哎,用詞謹慎點,別亂說啊!」

  蘇和悅隨意地擺擺手,「管他的,總之,兇手就是你了。」

  什麼???

  這麼隨意的嗎?

  叢子真滿頭問號,在順序輪到他後,他立馬就站了起來。

  「我作為一個律師,為自己的,咳,女朋友討回公道,不應該想的先是文明地走法律程序嗎,我為什麼要知法犯法地去殺人?我寧可下半輩子在牢裡過也不要見你了?還有,我一個還有一個月就要去洛杉磯進修的人,多多少少會為自己的未來著想吧,行事怎麼會這麼魯莽。沒有實際的證據就這麼指認我當兇手,這也太草率了吧。」

  說著,他就丟出了自己找到的一封信函,上面寫著他被洛杉磯的一家知名法律事務所邀請去進行為期兩月的進修,在律師界,顯然是個十分寶貴的機會。

  這話說完,大家都覺得似乎是這個道理,不禁有些沉思,順便把目光投向了全場唯一一個還沒發言的盛繁。

  盛繁笑著站起了身。

  「既然大家都認為自己不是兇手,那麼我不妨,也說說自己的猜測。」

  「首先,我同樣認為,自己不是兇手,原因有二。其一,殺盛老闆的凶器被我在書桌的縫隙間找了出來,是一塊青石的鎮紙,重量大概有六點五公斤左右,能舉起它並且重擊死者頭部數次的人通常為男性。其二,我一點五十左右的時候正在打電話,上面顯示通話時間持續到三點,這可以作為我的不在場證明。」

  徐擇立刻反駁,「這個時間也太過刻意了,而且我也找到了與你有關的證據。我找到了你的一張稿紙,上面寫滿了盛老闆的名字,卻又被紅叉重重叉掉,力道之狠連紙都被劃破了,這是不是說明你很恨自己的父親?」

  豐余兒也猶豫道,「我還看見你的電腦上有過搜索記錄,上面是查多少安眠藥量能夠致死。」

  盛繁立刻反駁,「如果我查了這些,我就不會回來補那幾下重擊了,我應該很自信我加的安眠藥劑量足以致死才對。」

  她說完,突然一笑,又下了一劑猛藥,而且,我找到了保安室的監控視頻,上面顯示徐擇有成功在晚上兩點半進入到中心辦公區的地方,這是不是能說明,你之前的辯白都是無效的呢?」

  大家瞬間警惕了起來。

  再沒有什麼比你發現一個人所說可能全是謊話更可怕的事情了,如果徐擇連自己進沒進入過中心辦公區都沒說真話,那他後面的指證會不會也是在混淆眾人視線?

  想想徐擇那至始至終極有條理的發言,大家都不禁心頭一跳。

  而徐擇面上也流露出幾分狼狽。

  他確實沒能找到這條線索,但他所說的都是實話,他是真的懷疑豐余兒以及盛繁這兩個人,用安眠藥殺人太像女人的主意了,然而盛繁沒說幾句話就又把眾人的槍口給掉了回來。

  盛繁突然又道,「對了,我還在叢子真工作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他的備用手機,裡面顯示他發給未知人的郵件,說讓對方放心,不要著急,他會幫忙處理好一切,了結乾淨云云。我目前最懷疑的兩個人是徐擇和叢子真,我認為用鎮紙讓死者致死更像是男人的主意。」

  好樣的。

  他剛想把殺人的嫌疑推到女人身上,盛繁就以其人之道還了回來,因為盛繁找到的這幾條線索,場面一時再度混亂了起來。

  而蘇和悅又拿出了新的線索,「你說的那個鎮紙我可能知道,是叢子真送給盛老闆的慶賀禮物,恭喜他把博物館拿到手,之前我看到了,但沒怎麼放在心上,我還以為沒什麼用呢。」

  於是大家對叢子真的懷疑更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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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無解

  而盛繁給出了最後一擊,她拿出了自己之前默出來的那封信,又找叢子真他們拿了之前分散在個人手上的信,拼到了一起。

  「這是盛老闆死之前正在寫給另一名叫胡律師的信,上面有提到不信任叢子真,希望他的遺囑能被送去再檢查一遍。」

  如果信被撕了,或者提前拿出來,都不會起到這樣的效果,就好比一個沒裝滿水的杯子,這封信就是填滿最後一點空隙的重要組成部分,直接導致了全部人的懷疑對像轉到了叢子真身上。

  又是一通發言和指證結束,開始全部的公投,先是一幫『小偵探』們聽完發言,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然後再按桌子上坐的位置逆時針進房間去盲投。

  投完,在節目組的引導下,所有人來到了一個裝修頗像監獄的房子裡面,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張桌子,上面是一副張開的手銬,大家把手放在裡面,只等節目組揭曉答案,被投出來票數最多的人會被手銬自動銬住,而若是兇手不是這個人,整個房間的警報器就會觸動。

  待在這個有幾分陰森的房間裡,大家都莫名有點兒慎得慌的感覺,幾個小孩兒都害怕得要命,一個勁兒地要大人抱,然而這五人手都放在手銬裡,只能無奈地用甜言蜜語先把小孩兒哄住再說。

  在一段背景樂響過後,啪嗒一聲,叢子真的手被手銬緊緊拷住,嚇得他低聲叫了一聲,而也就在那時,整個房子的警報聲尖銳地鳴叫了起來,紅色的燈光在陰暗的房間裡四下亂竄,蘇和悅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尖叫了起來,連徐擇都隱隱起了些雞皮疙瘩。

  而盛繁握住步宜琛的手,十分悠閒淡定地望著這一幕,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眼角彎彎,狡黠得像隻狐狸似的。

  豐余兒尖叫著對門外的工作人員喊,「快關了,太可怕了。」

  在她花容失色地好一通叫喊後,原本還覺得有些可怕的小孩子們反倒不覺得可怕了,還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似的看著豐余兒,一臉嫌棄的笑意。

  警報聲停下後,蘇和悅好奇地問道,「那到底誰才是兇手?」

  盛繁笑嘻嘻地輕輕佻了挑眉。

  而面前的大屏幕上,也開始回放殺人過程。

  一個穿著搞笑的黑色連體衣的人身上貼著盛繁的名字,在一點四十分左右給自己的父親盛老闆端去了加了安眠藥的牛奶,在他喝完並昏過去後的一點五十分,她出現在了辦公室,一邊朝盛老闆的手機打去了電話,並幫他接通,一邊離開了房間,在差不多兩點半左右,她再次出現,雙手舉起青石鎮紙砸死了盛老闆,等她離開後,三點過時才掛斷了電話。

  其實節目組每次都會故意留下很多混淆視聽的線索來誤導人,也給兇手推脫罪名的機會,比如盛老闆寫的血信,再比如徐擇進入中心辦公區的監控視頻,再比如很多還沒來得及被找出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也許會讓一個好人誤以為自己真的是兇手,從而倒戈隨意指證別人,拿出證據來引導眾人,也會讓一個兇手鬆懈下來,以為自己並不是真正的罪犯,從而錯漏將自己犯案證據藏起來的良機。

  那些關鍵的證據,比如盛老闆的手機,比如留有盛老闆電話的名片,再比如盛繁房間裡的安眠藥袋子等等,如果能被其餘四人早一點發現,興許就不是這個結果了————這是以蘇和悅為首的四人的想法。

  畢竟盛繁缺席了一輪還被她翻盤,這也太讓人不甘心了一些。

  然而盛繁只是笑笑,這些證據早就在她第一輪檢查那個被標記為『盛繁臥室』的房間時,就已經第一時間翻了出來並且換地方藏好了,那時她便已經知道自己可能是兇手了,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堅持把那封信給默出來的原因——早在那會兒她已經決定要推鍋到別人身上去了,血信這麼關鍵的線索,她怎麼可能放任就這麼消失了。

  最後事實也證明,正是那封血信給了所有人錯誤的提示,讓大家都跟著投了叢子真。

  冤死的叢子真一臉怨念地被帶了下去,盛繁俏皮地衝他吐了吐舌頭,一臉笑意著實讓人生不起氣來。

  而步宜琛這個時候也做出了件讓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他跑去和小草莓道歉了。

  頂著所有人訝異的表情,步宜琛有些彆扭而不適應地硬邦邦扔了句,「對不起。」

  幾秒靜默後,小草莓突然笑了,小孩子總是不記仇的,立馬就拉著步宜琛的手搖了搖,甜甜地說了句沒關係。

  似乎是打破了寂靜,其他幾個小孩子都嘰嘰喳喳地衝過來慶祝他當了贏家,其餘的工作人員也笑著走了上來,或抱抱逗逗小草莓,或試探著摸摸步宜琛的頭。

  而步宜琛難得地沒有躲。

  感受著大家對他突然釋放出的巨大善意,步宜琛顯然有些懵了,他近乎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裡,別人和他說什麼也呆呆地不知道回答,整個人都看上去有些傻,但比起以前的頑劣調皮,卻要讓人喜愛許多。

  他突然意識到,盛繁說的……有可能真的是真的……

  發現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對之後,他突然就有些許的迷茫。

  人群散去後,盛繁才慢慢走了過來,步宜琛的額頭飽滿,頭髮黑而硬,摸上去手感極好。她像捋獅子毛一樣捋了好幾遍,步宜琛才開口。

  「如果我以後一直優秀,一直贏,大家就會喜歡我嗎?」

  盛繁稍稍偏頭,笑了笑,眼眸乾淨澄澈,「優秀不是別人喜歡你的先決條件,你身上散發出的善意才是。而且,小步,這世上不會有永遠的勝者——這就是遊戲的規則。」

  步宜琛似乎陷入了某種迷茫,他有些不明白地張了張嘴,他覺得,從他見到面前這個女生開始,她好像就一直表現得優秀而鎮定,能難倒別的所有嘉賓的難題,在她手上是如此輕鬆而不值一提,哪怕陷入了逆境,她也能迅速笑著脫身,不沾絲毫泥濘狼狽,談笑間就顛覆輸贏。

  難道即使做到這種地步,像她這麼厲害的人也做不到嗎?

  於是他問了出來,「難道你也做不到嗎?」

  女孩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那一瞬間的神情,讓步宜琛覺得複雜而無解。

  她說,「是的,我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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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4: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中心

  這一期《親愛的偵探》播出後,得到了連整個節目組都沒意料到的爆炸效果,僅僅一晚時間,盛繁和步宜琛這對組合就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可以說,這檔綜藝讓眾人看見了一個不像大銀幕上那麼疏離清冷,也不像走紅毯時那麼美貌霸氣,卻十分鄰家俏皮又帶幾分狡黠的盛繁,在又一次刷新人們對她瞭解度的同時,也把不少路人對她的好感再度拔高到一個新的台階。

  節目組的剪輯向來是走的詼諧冷幽默風,在把盛繁坐小馬扎上看風景的悠閒模樣加上了沙灘海洋金項鏈和雪茄的特效後,每個看節目看到這裡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尤其是在步宜琛暴怒過去揮拳打人卻打了個空時,觀眾們都差點兒被他盛怒的表情給笑瘋了。

  而在發現步宜琛這個小惡魔居然第一次低下頭對人妥協後,觀眾都第一時間刷起了彈幕。

  「盛繁666。」

  「我記得小時候,我媽媽就告訴我,長得越美的女人,越不要去招惹……當年我沒聽,於是現在我只能坐在輪椅上看視頻玩手機。」

  「大佬就是大佬!」

  「大家看見我這雙磨爛了的膝蓋了嗎?它自從遇上盛繁後就再也沒從地上起來過。」

  「666666666666666。」

  「在看見揮拳的時候我都擔心盛繁被我家戰鬥力爆表的小惡魔給打死了,結果……我果然還是太年輕,太天真……」

  「……真是一場令人窒息的操作。」

  「覺得盛繁一點都不認真,也不像別的嘉賓那樣努力去做遊戲,感覺很沒有責任感,跟來玩的一樣。」

  ……

  很快,在看完這期節目後,不少回來二刷甚至三刷的網友發現了最後的那條彈幕,立即開啟了群嘲模式。

  「說盛繁不努力的真的不是在開玩笑騙我們的舉報嗎?」

  「二刷群眾前來打卡,表示坐等打臉。」

  「把盛繁想得越柔弱的人,打臉越是啪啪啪的疼,在下深有體會……」

  「嗶,您的打臉卡已辦理完畢,請查收。」

  「盛繁智商簡直爆表,戰鬥力變態啊我的天,我們家真真就跟個傻子似的被耍的團團轉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表示這期節目是開播以來看得最爽的一期,莫名覺得盛繁關完小黑屋出來收割線索那裡跟開掛似的,看得可蘇死我了!!」

  「大佬!收下我的膝蓋吧!」

  「經檢測,盛繁的智商大約等於其餘四人之和。」

  「我繁真是清純不做作,說贏就贏,輕鬆得跟睡覺似的。」

  「倒回來看傻瓜四人組被實力吊打的場面。」

  「倒回來看+1。」

  「倒回來看+10086。」

  於是當晚,叢子真就頂著一口最大的黑鍋不明不白地上了熱搜,接著前些日子的影帝東風又小小地紅火了一把,他的經紀人韓音邊刷微博邊大笑著拍叢子真的肩膀,直呼盛繁是個寶貝,讓叢子真可得好好對她。

  而看完了整期《親愛的偵探》的韓音也和網友們一樣,被盛繁狠狠圈了一波粉,瞧瞧人家這腦瓜子,人家這智商,怎麼自己的藝人就這麼不能比呢!

  叢子真收穫了一個嫌棄的瞪視,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縮進了沙發裡。

  「對了,前些日子喊你看的劇本,你看了沒?」

  韓音突然問道。

  「葛導那個?」叢子真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糟了!那天太忙,給放在辦公室裡就忘了!」

  他急得拍了下大腿,起身就要朝辦公室裡去,韓音沒好氣地把他又給攔了下來,「行了行了,這幅樣子做給誰看,平時慢慢吞吞的,現在倒是知道急了。今晚之前把那劇本看了,給我答覆知道嗎?」

  叢子真連忙應下。

  他平日裡性格就偏溫吞,做事都愛拖,這一點讓韓音頗為氣惱,卻又因為叢子真性子太過老實,對著他那張臉,實在是不好意思撒起火來,每次都只能把自己氣得倒仰。

  「你說你連個小姑娘都不如,看人家盛繁,做事多利落乾淨!」

  房間裡的小電視正巧還在回放盛繁的鏡頭,看著那姑娘慢悠悠地背手走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叢子真真沒覺出那個利落乾淨是怎麼得出來的,不過網上評價她的那句『美顏盛世』他倒是看出來了點兒。

  紅毯,直播,真人秀以及路人拍,這四樣是檢測女明星顏值是否在線的四大法寶,經歷過真人秀後的盛繁,在網民中的外貌評檔是再上一階,然而與之相反的是,現在網上吹盛繁顏的人反而是越來越少了,因為隨著瞭解的增進,他們逐漸無語地發現,盛繁身上比外貌更值得吹的點,實在是太多了……

  韓音繼續道,「那劇本據說盛繁也是備選演員之一,你們倆說不定之後還會有合作。我看那小姑娘性子也是不錯的,你和她能關係親近些也是不錯的。」

  盛繁也要演?

  叢子真對此微微有些訝異,不過對盛繁印象不錯的他還是笑著點頭應了下來。

  畢竟他年齡漸大,對粉絲的吸引力之後會一日不如一日,他也需要靠著一些人脈籠絡來穩固住自己的地位,不可能因為一個人是新人就不予理睬。

  娛樂圈這地方,今天是新人,明天說不定就不是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如今的網絡上,因著盛繁,《親愛的偵探》這一期成功成為了所有往期節目中最火的一期,甚至是近期的綜藝節目裡最火的一期,不只是因為盛繁幾乎蘇倒了所有人的智商,還有她和步宜琛的那場談話。

  這個圈子裡,粉絲最看重的或許不是人品,但是能讓人感受到其人品魅力的明星,絕對粉絲數目不會少到哪兒去。

  步宜琛往日頑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因為節目效果,多多少少覺得有幾分搞笑,笑過也就拋在腦後了,畢竟這樣的捉弄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當盛繁把這件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時,在看見步宜琛的種種態度和表現時,觀眾們不得不反思起從前刻意忽略掉的步宜琛的言行舉止,細想之下也開始隱隱覺得,這小孩兒或許真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大對的。

  但每個人都有過不懂事的童年——不是所有小孩子都生來就懂事的。

  有人是在成長的過程中自己醒悟長大的,有人是在父母的良好家教下言傳身教學會的,但更多的人,都擁有一對不那麼完美也不那麼有經驗的父母,以及一個不那麼優秀的家庭,自然也有著不少在淚水中長大的不那麼美好的記憶。

  故而以己度人,大家肯定會排斥那種武斷的對錯評判標準以及粗糙又冷漠的處理方式,在看見步宜琛打完小草莓回來後,被所有工作人員以及嘉賓隱隱責怪和漠視的對待後,即使覺得步宜琛或許做得不對,觀眾們心裡還是會微微心疼,只覺得這個小孩子實在是可憐得不行。

  而相形之下,盛繁的教育方式就真的實在是……

  太圈粉了!!

  假如換做是自己,觀眾們肯定都還是喜歡盛繁這樣溫柔中帶著理解的安慰方式和引導過程,在看見盛繁真的說拿到最後勝利就拿到最後勝利,步宜琛乖乖地去向小草莓道歉時,一眾女觀眾都差點哭了,有想到自己童年的網友更是大呼對盛繁轉粉,堅定盛繁路線一萬年不動搖,如今還能有這樣一顆剔透玲瓏心的小姐姐已經不多見了,盛繁真是人美心還善。

  於是,跨過持續好幾天的《心靈傳說》人氣風暴,盛繁再度回到了人群的視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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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4: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矚目

  都說綜藝是最容易圈粉的一條路子,這話說得確實沒錯。

  後期的剪輯,特效的製作,音樂的烘托,很容易把一個人的形象和人設拔高到一個極度豐滿的程度,讓看了節目的觀眾都不由自主心生好感,從而粉轉路。

  隨著近些年來觀眾對於電影和電視劇口味的愈發挑剔和刁鑽,不少在演技上被批得一無是處或是始終平庸突破不了瓶頸的演員都選擇了轉向綜藝界,用藝能感來成為自己圈粉的利器。

  事實證明,這條路確實可行。

  盛繁從前忙於演戲,很少參與這類綜藝活動,如今轉念這麼小試一把水,倒是藉著這股吹了幾年都沒見減速的東風狠狠賺了一把口碑。也不知道是誰先扛起盛繁人美心善的大旗,總之,藉著一檔綜藝,盛繁正式坐穩了人品好三觀正的陽光人設的位置,連在向來難以攻克的中年大爺大媽市場都收穫了相當不錯的口碑,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隨著盛繁再度緩緩回升的話題度和人氣,經過藍V認證的《謀殺者》官方微博發佈了它近日的第三條官宣微博。

  在微博發圖後形成的九宮格內,九名男女都背對鏡頭,半手掩面回頭,他們的手心或衣服上都徐徐流淌著滲人的紅色血液,而血液在九張圖的正中間拼湊出謀殺者的字樣,背景是濃郁的黑暗。

  溫雅汝的微博是公司在代為管理,早已接到消息的經紀人幾乎是在官微發完的那一秒鐘就迅速點了轉發,手指飛速地打上了心裡早已經想好的一句話。

  「黑暗叫我們辨不清真相,我們做不到的事,你們呢?」

  一眾溫雅汝的死忠粉歡快地喊著丫丫,還鬧著要抱抱要親親,溫雅汝滿臉絡腮鬍的經紀人大掌捧著手機,面無表情地認真用『好呀』『嗯嗯』『親親呀』這樣的短句回復著每一個眼熟的粉絲。

  沒等溫雅汝的微博發出去多久,彭蓬也來轉發了,但頗讓人覺得耐人尋味的,是他轉發的不是謀殺者劇組的官微,而是溫雅汝的微博,附言,「也許我能看清,但我力不從心。」

  在他的微博下,立即形成了兩極分化的評論,一撥人興奮地對他喊道『讓我們來幫你!』『蛋蛋我們會幫你找出真相的!』,另一撥人叉腰不依不撓地要彭蓬給個正面回復,讓他趕緊交代他是不是看上哪個小妖精了,想要暗度陳倉。

  之前的官微,平靜都只是例行公事地轉發,沒有配字,而這次也許是因為上映將近,她難得地配了句話——「我和她不得不站在命運這條河流的兩岸,互為對立面,但我視她為最強大也最可敬的對手,每一次的交鋒看似平手,其實是無法逆轉的下風。」

  作為主角,發出這樣高度誇讚的話,不管是出於角色的情緒還是什麼,都足以讓粉絲們激動起來,近萬條艾特就這麼唰唰唰地飛進了盛繁的消息通知裡。

  比起平靜的微博,盛繁轉發慢了足足二十分鐘,而這其中的大部分緣故,都是因為她的微博被短時間內過多的艾特給徹底弄卡了,等她搗鼓了半天手機又不得不關機重啟後,二十分鐘已經悄無聲息地溜過去了。

  好不容易再次登陸進微博的界面,盛繁轉發配字道,「人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產物,卻也是一切隱患和秘密的結合體,要萬無一失,不留一切缺漏,唯一方法,只有殺!」

  這段話,配上她微博中極其鮮明亮眼的宣傳照,瞬間對萬千粉絲造成了無數點殺傷力,一眾女孩們捧心尖叫,聲稱盛繁真是蘇炸了她們的少女心,反派力Max!

  由於盛繁出道以來的形象一直維持在清純明麗的柔弱少女形象,《親愛的偵探》更是讓人對她的評價始終是三觀正智商高等正面詞彙,此番她要出演一個反派角色,既讓人期待不已,又叫人不由得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反派素來不討喜不說,角色形象還極難塑造,人物的性格也很難捉摸,除非是被坑了,否則很少有新人會去接下反派的角色。

  畢竟在一個演員的新生期(一般新生期為前三年),每一個角色都會讓觀眾對她的評判發生劇烈的變動,而若是一開始踏入這條道路就固定好了反派的戲路,不僅觀眾緣會暴跌,之後的戲路也會大受阻礙。

  不少盛繁的老粉都已經隱隱為盛繁擔心了起來,評論區裡也是一片不看好的聲音。

  聽說這次的反派是個反社會的殺人狂魔,要是盛繁演得好,那她之前的人設就可能受到震盪,而要是演得不好,她的演技問題就會備受矚目,總之是兩條路都討不著好。

  新人裡可是不少目光注視著她,虎視眈眈地想要將她現在的位置取而代之呢。

  網絡上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為盛繁擔心著,然而盛繁卻受了之前的教訓,生怕自己的手機又卡一次,現在是打都不敢打開微博,小心翼翼地把界面從手機屏幕上劃了出去後,她就開始了自己今天的拍攝工作。

  連青程恰好換好衣服從化妝間裡出來,便理衣服邊問她,「我今天看起來怎麼樣?」

  兩人今天要拍攝的是連青程新專輯主打歌《無字信》的MV,這首歌微微帶了些恐怖懸疑的風格,選材來自八年前一樁著名的無解殺人案件,講述了一個女孩和男孩在學校相戀,因為誤會分手後的三個月,男孩因為意外去世,女孩痛不欲生,幾欲尋死,後來患上了輕度的神經衰弱,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才在一年後逐漸康復。

  然而一年後的同一天,女孩突然被發現失蹤,有學校的同學說她當天中午受到了一封信,然後就一下午神情恍惚,舉止奇怪。警察在那個女孩的桌子裡找出了那封信,然而打開裡面卻空無一字,之後警方四處尋找都沒有女孩下落,足足兩個月後,才在男孩當初爬山滑坡身亡的那棵樹下找到了女孩的屍體,不明死因。

  這樁案件當時十分轟動,女孩家世不錯,其父母鬧得很大,想要一個結果,但是不管警方怎麼查,就是查不出來結果,也找不到什麼線索,最後這個案子只好擱淺,逐漸被人遺忘,不再提起。

  在連青程的這首歌裡,他邀請了盛繁來扮演女主,一開始出場的衣服是極其小清新的中學校服,但又適當美化了幾分,看上去顯得連青程整個人帥氣又筆挺。

  盛繁打量他一轉,撇撇嘴憋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點評道,「嗯……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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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4: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入戲

  自從盛繁和連青程談過那麼一次後,這個隱隱頹靡的男人就彷彿重新找到了動力一般,迅速地重新活躍在了音樂界。

  這短短的時間裡,他擱置許久都沒正式發行的新專輯終於在粉絲們們千呼萬喚裡有了重新動工的傾向,而其中最需要重視的,就是此次新專主打歌《無字信》的MV拍攝。

  拍MV,說實話,需要的技術含量實在不多,幾乎是從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女孩兒來都能做到的地步。

  於是這一上午,盛繁就不斷重複著『和連青程對視』,『和連青程深情地對視』,『和連青程邊擦肩而過邊深情地對視』的幾個動作,她幾乎不需要動什麼腦子,MV的幾個關鍵鏡頭就已經拍攝完畢。

  導演一邊坐在滑軌的椅子上被一個鴨舌帽男人推著轉來轉去,一邊激動地大喊,「對!對!就是這個感覺!太棒了!」

  拍到後面,盛繁整個腦子都被那魔音貫耳一般的「太棒了!」充斥滿了,中途休息時,腦子還有些暈乎乎的,連忙喝了口水歇氣。

  導演重放了一遍鏡頭,對於盛繁這個小姑娘是越看越滿意,簡直都到了坐不住的地步,把機器一丟就忙不迭地過來誇。

  「小連,你這個女主角找得很不錯啊!簡直太有靈性了!那眼神!那動作!嘖嘖,美得很!到時候拍出來不知道多好看呢!」

  盛繁尬笑著作出一臉謙遜狀,聽連青程在那兒和導演你一言我一句地對她大肆誇讚,頗為懷疑她剛才拍的和導演看到的可能不是同一個鏡頭。

  MV的拍攝幾乎是拆分成幾個動作斷斷續續地進行,沒有什麼戲感,也沒有什麼故事線,和人們看到的最後組成的那一個完整故事不同,你在拍攝時,所有的情緒都會被拆成一片一片的零碎模樣,這樣的拍攝方式著實讓盛繁第一遍時沒找到什麼感覺。

  她本來還想,等下喊卡了之後,她就找找感覺再重新來一遍,結果那個鏡頭就在導演滿意又激動的『太棒了』的大喊聲中一遍過了……

  就這麼過了……

  盛繁呆若木雞。

  結束了和連青程的談話後,導演又過來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言道讓她努力後才爽朗笑著離開。

  連青程笑著回頭看她,兩人一齊走到拍攝場地的角落,在一堆閒置儀器旁邊坐了下來。

  「這還是你給我拍的第一個MV。」

  連青程的聲音裡,夾雜著小小的埋怨和些許撒嬌的味道。

  盛繁以前的行程老是和他對不上,去年好不容易答應了要幫他的新專錄一支MV,結果又突然出事,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

  還好他沒有聽徐宛林那女人的話,把MV的女主角換成別人,否則他今天可真不敢這麼有底氣地來和盛繁說這話。

  盛繁也的確是有些不好意思,為此,她連酬勞都不敢要,當時還一再地和衛睿強調她這是義務友情出演,沒有錢拿,直讓衛睿狐疑地盯了她許久,研究她是不是因為被雷劈了什麼之類的原因才突然轉性。

  能幫連青程出演這支MV,盛繁自己也有幾分感慨,不過感慨歸感慨,該說的話她照樣一句不落。

  「不過這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話音剛落,她就成功看到了連青程宛如被人捅了一刀般的震驚神色。

  「為什麼!」他做作地捧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快要吐血的樣子。

  而盛繁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拍MV吧……跟我想像的不大一樣。」

  全程唯一有的指導,就是導演那嗓門頗大的聒噪聲音,「小連看側面,看地上,對對對那個白色標記那裡,那個盛什麼的盛小姑娘,深情一點看著小連,手的姿勢美一點,對對對。要記住,你現在美麗得不行,跟仙女一樣,所以男主很愛你,愛你愛得不行,但你們有了誤會,你們得痛苦地擦肩而過,然後現在要掉一滴淚下來,嗯!對!很好很好……」

  這樣說了千句對盛繁來說都跟沒說一樣的口水話足足荼毒了她一個小時,然而接下來她還得這樣滿腦子空白地再過一個小時,這對於盛繁來說,簡直就宛如慢性毒藥帶來的劇烈痛苦,好像正讓她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在眾人面前展覽一般尷尬。

  和別的把拍MV當作輕鬆玩樂卻拍不好正式劇目的演員不一樣,盛繁覺得自己大概天生和拍MV這項事業氣場不合。

  她悠悠吐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大概下次不會接這種活了。

  連青程看著她的表情,瞬間意會地拍了拍盛繁的背,有些內疚,「也是,這種拍攝的方式對你來說很折磨吧……沒事,下次肯定不麻煩你了。」

  盛繁猶豫著看了連青程一眼,突然又有些不忍,糾結了一下,還是咬咬牙道,「是你的話,不能算是麻煩,別人的MV我肯定不接,但以後你有需要的話,來找我就行,我就當是修行了。」

  連青程忍不住笑了起來,男生的容貌極其清俊,笑的時候整個五官都柔和下來,他道,「好。」

  像是在答應一個鄭重的約定。

  很快,休息時間就結束了,繼續開始下半部分的拍攝,化妝師給她重新補了補妝,盛繁又去換了身校服模樣的裙子出來。

  女孩兒的頭髮柔順黑亮,面容乾淨,站在那裡就清爽得讓人彷彿在大熱天裡壓了一口冰淇淋,渾身都是校園的青春氣息。

  MV的下半段就開始越來越虐了,男孩去世,只留一個孤魂在世看著女孩,而女孩日日思念男孩,陷入悲痛中無法自拔,卻始終看不見就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男孩。

  導演的碎碎念又開始了。

  「連青程你給我演得像個鬼一點,動作飄一點,想想你自己是一陣風知道嗎,動作別那麼野蠻,吊威壓的是誰,給我再把繩子放下來點,吊那麼高是想拍玄幻片嗎?……哎!對對對,就是這樣。盛小姑娘臉偏這邊點,燈光師把燈打過去,照美一點懂嗎,光線明與暗的分界線再明顯一點……」

  連青程依言照做,而盛繁頗為煎熬,這種毫無劇本,只是宛如提線木偶一般跟著導演的話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做的拍攝方式,讓她很有幾分煎熬。

  她忍了一會兒,還是對於自己在鏡頭滿腦子空白的這種表現有幾分難以忍受,又跟著拍了幾個鏡頭後,她長長吐了口氣,決定努力試著去屏蔽來自導演的聲音。

  這麼做後,雖然一開始還有些艱難,畢竟導演聒噪的嗓音絕對不是那麼輕鬆就可以從耳朵裡排斥出來的,但這麼嘗試著,漸漸地,她的耳邊就彷彿被隔了一層薄薄的膜出來,緩緩地把那些雜音推了出去,遙遙地聽不真切了。

  耳邊安靜了下來,她突然就有些茫然,身體還在跟隨著之前記下的動作機械地走來走去,但她的腦子卻突然好像進入了一個空茫的狀態,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她彷彿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般,新奇而興奮地打算給自己找些事做。

  她想,這個MV的女主,總不能就這麼滿腦子空白地去演吧……她得為『她』找個具體的線才行——

  能把這個角色提起來的線。

  她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末日黃昏》,片裡女主角的那種狀態,就和MV裡的這個女孩很相似——

  ——摯愛離開後的毫無生念,滿目絕望,好像全世界都變成了無狀的線條,不曾真實存在,而這個世界只絕望地留下她一個人,沒有任何依靠,沒有任何價值,那種絕望到疲憊的茫然感——盛繁覺得可以借鑒。

  於是她開始回想那個女主角演戲時的神情,動作,說話時的神態,瞳孔裡的光芒,然後一點一點地,挪到自己的身上,好像在緩緩穿一件很美的衣服,雖然穿的過程很麻煩很困難,但穿上後的舒適卻讓人能瞬間忘記之前的繁瑣和疲憊。

  盛繁不由自主地沉浸了進去,很神奇的是,這一切都好像發生得很快,幾乎是一個轉念,她就已經進入了狀態。慢慢地,她好像已經聽不見了旁人的說話聲,也聽不見那些機器移動的聲音,她看不見那些工作人員的身影,也看不見若隱若現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主,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自己。

  蒼白,無聊,茫然,疲憊,她突然渾身湧上一陣無力,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的情緒。

  那種情緒強烈得幾乎要撕碎她,扯破她,讓她喪失掉最後一點生的力氣,讓她忍不住喉間一陣酸澀湧上,於是她猛然跪坐在了地上,一滴熱淚從臉龐徐徐滑下,彷彿身體都不為她控制了一般,一陣強烈的痛苦感湧上心頭,讓她很想要大哭一場。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不是盛繁,好像另一個靈魂進入了她的身體一般,她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權和主動權,宛如一個旁觀者般細細品味著身體裡湧上來的那股強烈的情緒,那種情緒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吞沒著她,讓她恍惚之間,竟然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女主角——失去摯愛的男孩,一生的誤會無解,後悔懊惱又哀絕痛苦,疲憊得想要結束掉這一生的生命。

  盛繁徹底斷掉了與外界的聯繫。

  她就這樣沉默著,呆滯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又彷彿只過去了那麼一瞬,才有一陣細碎而模糊的聲音傳到她的耳畔。

  是連青程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盛繁,盛繁?……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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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瘋子

  盛繁這個小姑娘的狀態不太對,這是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的事情。

  其實原本之前拍著還好好的,兩個年輕人在場中央美美地走來走去,他們底下這些工作人員也安安心心地跟著拍來拍去,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瞬間,負責第二機位的那個平頭男孩兒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

  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他上學時語文成績就不好,此刻好多只露了半張臉隱隱綽綽的成語從他腦海裡飄了過去,但他一個也抓不住。

  他只知道,鏡頭裡原本維持得很好的某種平衡,被那個小姑娘的一個眼神給打破了。

  她驟然對著鏡頭望來的那一眼,情緒飽滿得讓人心驚,連他都隨之愣了幾秒,被那眼裡充斥著的絕望和麻木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竟然連自己該做什麼都忘了。

  本來鏡頭裡男孩和女孩身上傳達出來的氛圍和情緒是緩緩保持在一個平穩的界限的,但就是那一個眼神之後,整場鏡頭的感覺就變了,那女孩身上的強烈氣場成為了壓倒性的存在,原本該是故事裡主角的男孩卻瞬間微弱了下去,變得渺小而失去了其存在感,明明都是在鏡頭的正中央,人們的眼神卻彷彿只能看到那個女孩了一般。

  她成為了唯一的主角。

  這種微妙的感覺雖然細小,卻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強烈地感覺到,並且為之驚訝震撼,大家幾乎能體會到在這樣強烈的氣壓下連青程還努力讓自己保持住狀態的僵硬和費力感,並且心有同感地微微同情他的遭遇。

  光是在那個女孩的目光餘風下,他們都彷彿能被感染到那種極其負面的頹然情緒,而身處風暴正中心的連青程,境況該是多麼地困難?

  還好這樣的氛圍並沒有存在多久,很快,那個女孩就在導演喊卡之前,彷彿脫力一般跪坐在了地上,然後徐徐變得沉默而呆滯,沒人敢上前去碰她或者喊她,連導演都反常地肅起了臉,擺擺手讓大家安靜別動。

  他沉聲道,「她這情況,恐怕是入戲了。」

  大家徐徐吸了一口涼氣。

  這樣的情況在演藝界不是少數,但出現這樣的情況的,無一不是對電影愛得近乎癡狂的瘋子。

  當然,瘋子素來還有個別名,叫做天才。

  當年華夏電影的黃金十年裡,最為引人注目的天才之一就是影壇出了名的工作狂人賈豫西,他的作品數目並不多,但無一不是精品,部部人物形象豐滿得讓人嘖嘖稱奇,只差一步就能封神,成為在無數年的後世還能為人津津樂道的影壇大師。

  但他沒有。

  原因就在那部至今都未能完成最後拍攝工作的電影《玉麟奇談》裡,當年的賈豫西飾演那個為愛癡狂不顧一切的傳奇戲子玉千容,入戲太深反倒活生生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電影還沒拍攝完成,他就被拍攝現場的工作人員發現了精神狀態不太對的現象,據說他堅持認為自己是連續三日不吃不喝不休息也要排完戲的玉千容,時而還大哭大鬧著要找在片子後半段已經去世的玉千容的愛人除夕,不找到他就要自盡隨除夕而去。

  當時把工作人員嚇得夠嗆,連忙給賈豫西找來了當時片中除夕的扮演者陳馳,然而看到陳馳的那一秒,賈豫西便大鬧,說他不是自己的除夕,他的除夕被人藏起來了,不給他,大罵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壞蛋,情緒十分地激動且極端。

  當時陳馳被鬧得沒辦法,只好現場化上了除夕的妝容,換上了除夕的衣服,然而賈豫西依舊不認他,只一個勁兒地鬧著要找除夕,最後更是不顧形象大哭大鬧。

  足足鬧了一晚上後,賈豫西終於安靜了下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冷靜過來後,賈豫西在自己的房間裡服安眠藥自盡,還好及時被工作人員發現,送到醫院去洗胃救回了一條命,而眾人也終於開始正視賈豫西的精神狀態。

  在連續三年換了無數心理醫生都無果後,一代天才就此隕落,終其一生都待在精神病院裡,無妻無後,僅僅三十九歲便遺憾離世,留給所有粉絲悲痛的心情無法消解,至今未完成的《玉麟奇談》還不斷有人提起,言語中儘是可惜歎惋。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入戲難,然而出戲……更難!

  出不了戲的演員,就如同被禁錮在狹小空間裡不得自由的金絲雀,一輩子都要背負著角色的喜怒哀樂而生活,精神出現問題只是時間長短的事。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體驗派演員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拍一部電影的原因——他們需要時間,讓自己入戲和出戲。

  電影藝術,就如同一個精緻美味的毒蘋果,美則美矣,卻也同時擁有著驚人的毒性,一個不慎,閉眼過去就是地獄。

  但即便如此,依舊有如此多的電影愛好者前仆後繼地進入這個行業,有的碌碌無為也就罷了,但身處上圈的不少天才人物,卻經常會被那一瞬的美景迷眼,不計代價地也要受魔鬼地誘惑如同飛蛾撲火般把自己全部身心奉獻給這個危險的事業。

  有人曾經好奇過,入戲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曾獲得過華語電影終身成就獎的老人祁明芳歎氣形容道——演員入戲的那一瞬間,就好像古武小說裡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高手一般,你的眼睛能看見更遠的事物,你的耳朵能聽見更細微的聲音,你彷彿身處世界的巔峰,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力量,渾身的神經都敏感而高度發達,像是黑色天幕裡一瞬炸開的絢麗煙花,你的全世界都擁有了光。

  把自己完全融入進角色裡的那種舒暢感,那種極度強大又自如的感覺,讓你彷彿能窺見更遠處的天光和風景,無數的演員瘋狂地尋覓著這種感覺,為此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

  許多人疑惑,為了那一瞬的美麗,而付出自己一生的氣運,那樣的交換是否值得,但只有圈內這些體味過電影美妙滋味的演員才明白,那是多少人尋覓一生都未必可得的機遇。

  那是只有天才,才能觸及的瓶頸。

  看著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盛繁,導演侯平岑的眼中極快地閃過幾縷光,看著她的眼睛裡又是讚歎又是驚訝,整個拍攝場地因為盛繁突如其來的狀況,陷入了某種極其詭異的平靜,大家大氣都彷彿不敢喘了一般,近乎崇敬地看著那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女孩。

  入戲時間拖得越長,越是不利於從角色裡出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盛繁在自己那樣的絮叨聲以及完全無劇本的拍攝裡都還能這麼玄幻地入了戲,但侯平岑還是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小姑娘,大約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

  他可得把這塊璞玉給保護好了才是。

  侯平岑在人群裡打量了一轉兒,朝連青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去看看情況。

  終於,又過了幾分鐘,盛繁身上那種絕望的滄桑氣息才淡去了些,她的眼珠子轉了轉,有幾分迷茫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嘴唇微微囁嚅,卻有些遲鈍地說不出來話。

  在她的世界裡,這幾分鐘宛如一個世紀一般,她已經經歷了一個女人從相愛到她的愛人死去的漫長光陰,清醒過來時,宛如做了一場極其清醒的大夢,連自己的名字都花了一點兒時間才想起。

  她怔愣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聲音微澀地問了一個有點蠢的問題。

  「……連青程?」

  俊秀的男人先是微愣,有些吃驚地張了張嘴,回過神來後似乎是覺得有幾分好笑,低低地笑了起來,然後聲音越來越大,笑得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他笑夠了,才憋住笑意點了點頭,眼睛彎彎,「對,我是。」

  ***

  又是一番折騰後,連青程的這個MV總算是收集完了全部的鏡頭,眾人也終於得以收工。

  笑著等盛繁和連青程都卸完妝一齊離開後,侯平岑才似繃不住了一般瞬間在臉上綻開賊兮兮的笑意,跑到休息室開始激動地撥電話。

  聽著聽筒另一端一直顯示無人接聽狀態的嘟嘟聲,侯平岑有些焦慮地在原地轉來轉去,而等了許久,在那頭終於傳來一聲低沉得有幾分清冷的喂後,侯平岑簡直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喂!喂!師弟是我!聽得見嗎!喂!」

  他一連串的問題砸過去,導致那頭直接沉默了數秒無人說話,然後在侯平岑如連珠炮一般疑惑的喂聲裡,那頭直接掛斷了電話。

  侯平岑:「……」

  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手機屏幕,花了好幾秒才接受了這沉重的打擊,然後又花了幾秒重新整理好心情,把電話打了回去。

  他這次學乖了,沒有聒噪地對著話筒吵吵嚷嚷,而是溫柔得宛如綿羊一般喂了一聲,在那頭繼續沉默數秒,彷彿即將再一次掛斷他電話,侯平岑對此嚇了一大跳,不敢再裝神弄鬼,連忙說起了正事。

  「小關啊,我和你講!我發現了一個天才!」

  那頭頓了兩秒,才帶著一種冷漠又有些嘲諷的語氣頗為疑惑地回問道,「你那種傻子都能拍的MV場地,也能出天才?」

  侯平岑:「……」

  那頭繼續毒舌地補充道,「你的眼光就和你的技術一樣糟糕,對於你說的天才,我覺得你還是自己留著玩吧。」

  說完,電話那頭的人就有了掛斷電話的慾望,這使得還沉浸在自己的自尊心炸裂的哀痛裡的侯平岑忙不迭地忘記了自己剛剛的羞憤,哪怕大呼小叫也要留下自己這個能力出眾的師弟。

  那個小姑娘確實是塊兒不可多得的璞玉,侯平岑想,他能幫上一把,就幫一把吧。

  他深吸了口氣,快速道,「等等!是真的,那個女生在拍MV的時候,入戲了。」

  這話一出,聽筒兩頭都迅速地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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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失控

  這邊,回到工作室的盛繁已經完全把那個亂七八糟的MV和那個不知名姓的導演給拋在了腦後,她難得一見地面上出現了些許焦躁的情緒,在大片大片連在一起的落地全身鏡前走來走去,神色變幻不明。

  在鏡子裡的那個少女來回走到第十五個來回時,她終於頓住了腳步,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和那個女孩對視了許久,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攥了攥拳。

  她摸出了手機,聽筒裡的嘟嘟聲像是故意折磨人一般拖得又長又慢。

  「喂,盛繁?」

  聽筒裡的聲音有些疑惑,背景裡有著不少嘈雜的聲音,像是正在表演什麼的。

  盛繁咬了咬唇,「老師,我有點事情想要請教你。」

  「嗯?」查一典有點詫異,似乎是也覺出了背景的嘈雜,他沉聲說了句等一等,一陣衣袂的摩擦聲和走動時的腳步聲輕微地傳到了盛繁耳畔。

  等四周稍微安靜些後,查一典才問了句,「怎麼了?」

  自盛繁這一路成長以來,她已經漸漸地很少有需要請教查一典的地方了,此番如此鄭重地打來電話詢問,必定問題不一般。

  盛繁像是有幾分難以啟齒,「老師,我先前拍了個MV,然後我好像是……入戲了。」

  查一典的呼吸都滯了一下。

  「拍MV的時候?」

  他像是有些難以置信,而盛繁也覺得有些滑稽,「對啊,當時不知道怎麼的,我腦海裡想著想著東西,好像就沉進去了,事後我花了好些時間才緩過來,但是總覺得好像沒有完全脫離角色似的……」

  事實上,盛繁到現在都還有些坐完過山車的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那種深深的了無生念幾欲尋死的絕望感在她身體裡始終是留下了痕跡,不管怎麼清除,也無法徹底拔除乾淨,這讓盛繁有一種很不舒服也很難受的感覺,好像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她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個時候鬼使神差地想要試試把自己沉進角色裡去——這完全就是體驗派素來的教旨——或許盛繁當時潛意識裡也覺得,方法派的方法並不足以把導演的聒噪聲音從耳朵裡清除出去吧。

  聽完盛繁的話,查一典微微沉吟,「這樣,你把當時的經過和你的感覺在和我詳細說一遍。」

  盛繁立馬乖乖地給他講了一遍大概經過,說到自己一時新奇,試了一試體驗角色的情緒和性格時,盛繁有些許赧然——畢竟當初堅定拒絕查一典讓她改路子的提議的人就是她自己來著……

  盛繁清脆地聽到了自己打臉的聲音。

  「你現在是覺得自己無法出戲?」查一典問道。

  「對。」

  「我明白了,事實上,這是很正常的事……幾乎每一個剛剛嘗試這條路的人,多多少少都會遇到一些這樣的問題,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是一種偽入戲的狀態,只需要一段時間重新適應和調整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性格就能出戲,而你……」

  盛繁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直覺自己並不是那種偽入戲的狀態,而是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另一種人格體在她身體裡的存在。

  「你聽說過水到渠成的典故嗎?」查一典沒有急著解釋,而是這麼自問自答地引了一句。

  「你本來就不在方法派的適用人群中,你的天賦走那條路,除了快這一個優點外,剩餘的全是對你長處的掩埋。因為你一直壓抑著自身對於角色高匹配度的需求,固執地取巧演繹角色,就導致你的天賦和經驗一直在緩緩增加,卻沒有一個角色能讓你真正發揮出你完全的實力來。好比一個水池不能只進不出的道理一般,你今天稍微嘗試了一下體驗派的感覺,於是水池裡積滿已久的水終於找到了洩洪口,幾乎是爆炸一般湧了出來,對你造成現在這麼大的影響,是情理之中的事。」

  盛繁微微擔憂地問了一句,「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她宛如找不到方向的小鹿一般,有些焦急地向查一典尋找著方法,她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被漲潮的洪水沖破了的殘缺堤壩,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情緒也完全不如往日般鎮定,有種不受自己控制的焦躁感。

  這絕對不是她本身會產生的情緒。

  盛繁突然想到了鬼上身的例子——為了演繹出好的角色,她請來了一個絕望的女孩上了自己的身,然而戲演完了,這個女孩子卻賴在她的身體裡不走了……

  想到這兒,盛繁就有種崩潰得想把自己身體切開,硬生生把那個女孩從裡面扯出來的焦慮感,這種焦慮一上頭,她就有種不妙的感覺,連忙深呼吸把這種情緒給使勁兒壓了下去。

  她現在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電影界早些年,經常會有出不了戲而精神崩潰的演員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查一典似乎很能理解她的這種感受,他連忙安撫道,「你先不要急,冷靜一下……這樣,你去找柯明,他就是體驗派這一代很出色的演員,他肯定能有好的方法給你。」

  一聽到柯明的名字,盛繁整個人都是說不出來的抗拒,連那種焦躁的情緒都有些壓不住了,提高音量尖聲拒絕道,「不要!」

  然而話一出口,她就有幾分後悔,她很少用這種語氣和查一典說話,但今天她情況不大對,整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盛繁恨透了這種感覺。

  查一典理解盛繁,也沒多計較什麼,只是在找柯明的這件事上,他卻異常堅持,「柯明比我對你的情況更有幫助些,你去問問他,他一定會給出好的建議的。」

  「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想解決你現在的情況了嗎?」

  盛繁終於屈服了,「好,好吧……」

  無力地掛斷電話,盛繁陷入了更深層次的焦慮,找?還是不找?

  為什麼偏偏要是柯明!

  然而在她的心底更深處,也同時有個聲音在問她。

  【是啊,為什麼偏偏是柯明呢?】

  【為什麼你對別人都沒這麼避如虎狼,就偏偏對柯明這麼計較呢?】

  盛繁沒來得及細想,就立即對著那個聲音反駁道,因為我和他不熟啊!

  然而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你真的還覺得,你們兩個不熟嗎?】

  很多被盛繁刻意忽略的細節徐徐浮現,從幫柯明買禮物,到和他看電影,從和他出演同一部戲參加許多共同的活動,到他買早飯發問好短信,在微博上為她聲援力挺。

  盛繁哀嚎一聲抱住了頭,只覺得腦袋亂得要命,而也許是因為她的心態不似往日般如磐石一樣冷靜堅硬,她這會兒的情緒亂糟糟的,輕而易舉地就被心底那些雜音給佔據了全部思緒。

  那個聲音不屈不撓地又一次響起,【你當真不知道柯明對你什麼意思嗎?你呢?你對柯明是什麼感覺呢?】

  盛繁宛如被撓到了癢穴的貓,瞬間一拔三尺高。

  我知道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

  【你確定?你不喜歡柯明?】

  盛繁簡直被喜歡那兩個字觸到了電,渾身酥麻,連帶著臉都有些飛紅,她激動地直接站著就大喊了出來。

  當然不喜歡!我確定!

  吼完,她的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她彷彿力氣用盡了一般微微喘氣坐在了地上,連腦門上都出了些薄汗。

  而舞蹈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擰開,衛睿一臉狐疑地探了個腦袋進來。

  「剛剛是你在說話?什麼不喜歡?」

  盛繁:「……」

  五秒鐘後,衛睿被一個板凳給砸出了舞蹈室,嚇得梆地一聲把門給瞬間帶上,惱羞成怒少女的戰鬥力,可絕對不是什麼可以小覷的東西。

  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麼,盛繁自己坐在木地板上緩了幾分鐘,還是佯裝鎮定地撥通了柯明的電話。

  電話只用了一秒鐘就被人接起,那頭的男聲雖然好像如往日一般鎮定低沉,但細聽就能分辨出其主人強力壓抑著的喜悅。

  「盛繁,你找我?」

  柯明有幾分受寵若驚有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聲音都刻意壓得輕了幾分,如同一根薄薄的羽毛劃過盛繁的臉頰,讓她迅速地就有些紅臉。

  在心裡有鬼的人眼中的世界,處處都會透著不對勁和詭異。以前盛繁刻意忽視時,根本沒把柯明放在心上,然而今天她心防不守,聽柯明說什麼都覺得怪怪的,處處透露著明顯的端倪。

  她簡直要瘋了……

  「是這樣的……」盛繁清咳了一聲道,「老師讓我來找你。」

  她還刻意強調了是查一典讓她來的,好像這樣就能掩蓋掩蓋她的心虛和不自然。

  好在柯明並沒有察覺到,他只是問了一句,「嗯,怎麼了?」

  以前盛繁真心沒覺出柯明的嗓音有多撩人,但今天她卻有些難以忽視柯明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語調,連他的一個嗯字都能感受出幾分難言的勾人味道。

  她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強行壓下了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就是……我好像入戲了,現在有點出不來……」

  「入戲?」柯明的嗓音瞬間就嚴肅了起來,「什麼時候,今天?」

  「嗯。」

  說到正事,盛繁那些胡亂滿天飛的思緒總算是冷靜了一些,她把之前和查一典說的話又和柯明複述了一遍,幾乎是和查一典一樣的反應,柯明和她道。

  「你之前走的路大概確實是有些問題,我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演戲的流派問題,不過這件事你可以留著以後慢慢考慮,現在首要的是解決你現在出戲的問題。」

  他頓了一頓,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你在哪裡?我現在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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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2 00:4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後遺

  此時的工作室裡,陳圓有些不解地看著盛繁風風火火地在幾個房間裡穿梭著跑來跑去,一臉焦急。

  發生什麼了?

  地球末日了?

  陳圓一頭霧水,跟見了鬼似的愣怔幾秒,然後木著臉大著膽子緩緩挪到了衛睿的邊上,問了一句,「……盛繁這是怎麼了?」

  衛睿冷冰冰瞥她一眼,一張臉馬得幾乎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陳圓被他可怕的眼神嚇得夠嗆,又僵硬著身子徐徐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媽耶,嚇死寶寶了,她就不該去惹這個煞星。

  陳圓眼觀鼻鼻觀心作乖巧狀。

  而盛繁還在繼續慌慌張張地跑動著,工作室裡到處都是她的身影,一會兒過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又去補個妝。

  陳圓看了大半天,終於忍不住微微提聲道,「咳咳,盛繁哪,你手上那個是我的眉筆不是口紅,你要化妝的話,要我幫你嗎?」

  盛繁呆了一瞬,臉有些紅,她頭也不回地喊了聲「不用!」,就似乎頗為羞惱地放下了化妝品,登登蹬地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裡,留陳圓一個人在原地呆若木雞。

  而衛睿似乎是看見別人和自己有了同樣的遭遇,心氣兒稍微順了些,心情也好了幾分,悠悠起身朝陳圓扔了個挑釁似的幸災樂禍的眼神,便晃悠著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陳圓繼續呆若木雞。

  而沒過多久,工作室的全體成員就知道盛繁為什麼今天這麼不對勁了。

  ——因為柯明大神突然空降來了他們的工作室。

  在滿足地從柯明那裡要到了簽名照以及揩了幾手油後,露西婭終於放過了他,笑瞇瞇地凝視著男神離去的身影,悠悠低聲感慨道,「少女懷春啊……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旁邊的幾人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辦公室內,早在外面的露西婭尖叫出聲時,盛繁就知道柯明來了,然而她滿心慌亂,一時間竟然不想出門去迎接,更想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她開始後悔讓柯明來找她的提議了……

  早知道她還不如把自己打昏了睡一覺,說不定醒來入戲出戲的毛病就全好了,然而想到這裡時,為時已晚——

  ——柯明已經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現在什麼感覺?」

  他沒有磨蹭,直接單刀直入地問出了問題。他大步走過來就坐在了盛繁旁邊的椅子上,兩人一時距離極近,只差半掌膝蓋就能相觸。

  盛繁呼吸一滯,有些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但不是出於心動,而是莫名的緊張情緒。她也說不准自己對柯明是什麼心情,但至少不能算是排斥,對於他的接近也並沒有什麼厭惡的情緒。

  她這廂在胡思亂想,柯明卻久等不見她回答,疑惑地又嗯了一聲,那尾音上翹得簡直把盛繁勾得滿腦子炸煙花,說話都有些語序顛倒了,「啊?感覺?沒什麼感覺……」

  說完她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但柯明卻神色更加嚴肅,微微側頭看著她,眸光專注,「看來你的情況確實是有點嚴重。」

  他勾唇輕輕笑了一下,瞬間眉眼生光,但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只是驚鴻一現。

  「走吧,去幫你解決問題。」

  盛繁還有些呆,「走?去哪裡?」

  柯明起身回頭望她一眼,似乎心情頗好,眼底滿是笑意,「當然是出去轉一轉,不然難道你以為,睡一覺起來就能好了?」

  盛繁:「……」

  她感覺自己的膝蓋狠狠中了一箭,老臉一僵,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忙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

  「啊,說的也是,那走吧走吧,出去轉轉也好。」

  柯明只是淡淡笑著不說話,一雙眼睛看得盛繁心頭直發慌,連忙站起來跟在了他身後。

  而在得知柯明要帶盛繁出去的消息後,整個工作室都滿滿充斥著一種老父親嫁女兒的氣氛,露西婭笑得意味深長地沖盛繁眨眼睛,不時還說些什麼『玩得盡興啊』『太晚了也可以不用回來的噢』之類的鬼話,搞得盛繁異常尷尬。

  這一天盛繁都有些暈頭轉向,情緒頗為不穩,而在坐上柯明的車,一路從地下室駛入大路時,突然射進車內的日光讓盛繁心底瞬間就湧起了一陣排斥和抗拒,好看的眉毛也瞬間皺了起來。

  她動作有些暴躁地把半降下來的車窗升了上去,面色不知何時已經沉了下來。

  她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討厭白天,討厭陽光,討厭一切正面而向上的東西,討厭人們積極又快樂的情緒,她只想藏在陰暗的角落裡麻木度日,生活是什麼,快樂又是什麼,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柯明微微側目,待看見盛繁蒼白的面色後,整個人心頭都跳了一下。他摁開了車上的收音機,裡面徐徐流淌出悠然的鋼琴曲,不知不覺地就能讓人的神經舒緩下來。

  盛繁緊繃的肩線稍微鬆泛了些。

  「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柯明輕聲問道。

  「嗯?」盛繁有些不解,「不用了,我晚飯有自己做好的蔬菜沙拉,你應該也是需要保持身材的吧。」

  「沒事,只吃一次而已。你有什麼想吃的,我們去試試,少吃一點就行。」

  盛繁微微被柯明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蠱惑,腦海中不少許久未敢嘗試的美食名稱飛快掠過,彷彿在妖嬈地對她發出邀請和引誘。

  她忍不住輕輕地嚥了口口水。

  「那……我有點想吃辣的,好久沒吃火鍋了。」

  「好。」彷彿生怕她反悔一般,柯明迅速應下,「城北那邊有家新開的火鍋店,任尋去吃過一次,據說味道還不錯,要不要去試試看?」

  盛繁還是有些猶疑,對身材素來的強力控制讓她總覺得自己彷彿在做什麼壞事,但這種明知不可為還為之的刺激感衝擊著她的神經,讓她微微有些把控不住,「……好吧……那試試吧。」

  柯明一直屏住的呼吸這才鬆開,他彎唇笑了笑,眼睛有些亮,「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去看場電影?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

  看似簡單的問題,但包裹在其輕鬆外殼之下的,實際是對盛繁自身性格的一步步確認和找回,盛繁一直以來的防備感都極強,此番入戲導致的後遺症,讓她現在的精神防線十分的松,正有利於柯明尋到一個切入點,在盛繁的世界裡強行擠入一個位置。

  正因如此,他此刻的心情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柯明不由得心尖都軟了幾分,說話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而盛繁有幾分糾結,「啊……還要去看電影嗎,不用了吧……」

  她光是想一想,要在那種昏暗的地方和柯明挨那麼近坐一起,她就莫名有些退卻,然而柯明的神色卻異常嚴肅,「這也是幫你祛除後遺症方法的一部分,你不想快點好起來嗎?」

  一提到入戲導致的後遺症,盛繁就說不出話了,她只能歎了口氣,「……好吧……我喜歡看歷史題材的。」

  她隨口亂說了一個,反正看什麼電影不是看,而且面對柯明,她下意識地不想說實話,讓自己的愛好和前世的她重合起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下意識地就是不想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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