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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聲厭] 金牌影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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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5: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章 鬱悶

  《御聲》現在火是火了,但同一時間首播的《關於你的聲音》卻逐漸地被人淡忘了下去。

  一個市場就那麼些觀眾,注意力集中到別的作品上後,分給其他影視劇的關注度自然就會淡化下去,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鷺星要搶在《御聲》的前面進行首播的原因。

  可是最後的事實卻讓他們的臉很痛。

  誰也想不到,同一題材同一時期播出的兩部劇,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一個高高在雲端,一個卻徹底地跌入了泥濘,甚至很多後來的觀眾還會誤以為《關聲》是《御聲》的另外一個名字。

  看見這樣的結局後,季宛央終於切身地體會到了為什麼岑鷺當初會說那樣的話。

  果然,盛繁這個人,你要是開頭沒能徹徹底底地把她給踩下去,之後就再也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

  對於《關聲》現在的結果,要說盛繁的團隊沒在背後做什麼,季宛央是一百個不信,但就算人家做了什麼,成王敗寇也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而且能火成這樣的一部劇,也是有一定自身的原因在的,比方說———盛繁的演技。

  就算季宛央現在想挽回些什麼,都已經是無力回天了,這部劇的質量明明顯顯的擺在那兒,它的觀眾是趕不走的。

  季宛央心裡有一股郁氣發不出,沉甸甸的,讓她有些難受。

  她一直自認為演技出眾,在鷺星潛心進修的這幾年也讓她受益匪淺,再加上她這張臉蛋,她本該是在娛樂圈無往不利的。

  可是現在出了一個盛繁———一個和她年齡段乃至受眾都幾乎重合的女孩子,甚至演技還要比她更甚。

  雖然季宛央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事實已經擺在了她的面前,她不得不正視這個有些殘酷的現實。

  她身上湧起了一種濃濃的挫敗感。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

  季宛央咬了咬牙,還是讓自己的助理去幫自己搶了兩張盛繁B市《暗戀桃花源》路演的VIP票,決定到時候親自去看一看。

  話劇舞台上音響和燈光效果都有限,再加上觀眾這麼近距離的觀摩,演技孰好孰劣就要比大屏幕上明顯得多。

  季宛央心頭憋著股不服輸的勁兒,決定到現場去好好地找一番盛繁的茬。她不過就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罷了,戲也許能演得不錯,但話劇就未必了。

  話劇這東西,還是需要大量沉澱下來的經驗和閱歷做支撐,才能出來豐富的層次,季宛央心頭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想,盛繁還是太自大了,這麼點出道經歷就敢去碰話劇,她不是剛拿了兩尊影后嗎,這下就看她是怎麼從神壇上跌落下來的。

  有了觀眾對她的極高期待,也許這一次,盛繁會被罵得很慘。

  季宛央希望盛繁能趕緊地摔上一跤,這樣就不會在前面老是擋著她的路了,娛樂圈裡有盛繁這個怪物在,年輕一代的女星壓根兒沒人能越過她去,有什麼適宜的劇本和代言,都會經過她的手,挑剩了才能到她們這裡。

  大家心裡不是沒有不滿的,但誰敢說出來呢?

  這些人裡有出道半年就拿兩個影后的?

  沒有吧。

  沒有就只能憋著。

  季宛央也是在憋著的,但她快要憋不住了,頂著一張曾經娛樂圈至高地位女星的臉,她的心裡也滋生出了不少的慾望,這些慾望讓她迫切地想要越過盛繁,爬上更高的地方。

  搶到票後,季宛央就一直在公司裡悶聲不吭地磨練著自己的演技,她不知道要努力到哪種程度,才能達到盛繁那樣的實力,所以她只能一直馬不停蹄地練習。

  季宛央雖然靠著公司拿到了票,但還有很多人沒能搶到,於是這段時間,網上的票價就在黃牛的插手之後變得水漲船高了起來,零星的票源在網上不斷地輾轉著,發展到後來,連倒數幾排的普通票都被倒賣得翻了好幾倍的價錢。

  原本話劇在年輕人中並不算受歡迎的,但這一次執導的不是別人,而是名字如雷貫耳的查一典,不少文藝的小年輕們,都把查一典奉為男神,對他的作品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在豆瓣上封為經典神作。

  再加上女主演還有最近紅得發紫的盛繁,光是衝著她的名字,不少人都想到現場去看上這麼一場話劇。

  要知道盛繁從出道以來,就一直在給所有人不斷的驚喜,尤其是她這次連拿兩尊影后的『盛舉』,簡直讓不少年輕人都覺得酷炫至極,對她也是好感滿滿。

  再有最近《御聲》的熱映,導致盛繁的名字幾乎已經在年輕人中傳了個遍,有人買票是想去現場看看她的臉是不是真的那麼漂亮,身材是不是真的那麼贊,還有人是想看看她演技究竟怎麼樣,其中一些盛繁的粉絲,還想試試看能不能堵到盛繁要簽名照。

  總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畢竟年輕人嘛,真的喜歡話劇的,只是少數人罷了。

  當然,除了這幫年輕黨,不少已經工作甚至年近中年的,為了心裡的一份回憶和紀念,還是很想重溫經典的,再加上他們有穩定的收入,其實並不缺錢,買票什麼的,自然是積極得要命。

  於是《暗戀》在B市足足三天場次的票,竟然都給搶了個精光,觀眾的熱情程度讓劇院的這些演員們都有些為之鼓舞,排練什麼的也更刻苦賣力了。

  到了正式演出的這一天時,季宛央專門給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又是帽子又是眼鏡的,還不忘圍個厚厚的圍巾,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給路人化了。

  她好歹也是要臉的好嗎,要是自己被舞台上的盛繁給認出來了,指不定心裡會怎麼嘲笑她呢。畢竟她買的票是貴賓席的第一排靠正中間的位置,台上的人一眼望下來就能看到她。

  而且這次演出並不是小事情,不少媒體也應邀參加了,就坐在貴賓席後面次一等的座位,偏場地正中間的地方。

  季宛央之所以想要貴賓席的首排座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避開媒體和他們的鏡頭,要是被媒體拍到她來看對手盛繁的話劇,那就尷尬了。

  她心裡下意識的是不想對盛繁服輸露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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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5: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尷尬

  提前一小時到了大劇院的門口,季宛央發現外面已經排起了長龍,劇院內部的停車場已經因為車輛過多而造成了擁堵,鳴笛聲一串接一串的,好幾個保安都在那邊維持秩序。

  大劇院還請了專門的警衛隊過來維持秩序,不少穿著厚厚的防彈衣的安保都站在門前,觀眾要入場,除了檢票還得過安檢機,避免有什麼恐怖分子趁著這種人多的場合幹些壞事出來。

  雖然已經提前了一小時,但沒入場的觀眾卻已經聚集了很多了,都堵在門口等著檢票,不少年輕人穿得五顏六色的,聚成一團在劇院門前嘰嘰喳喳的,顯然是興奮得不行。

  季宛央甚至還看到了不少畫著盛繁Q版娃娃形象的禮品袋和手幅,內心簡直想冷笑。

  這些人是把這裡當成追星場所了嗎,劇院是演話劇的,不是拿給你們來追明星的。

  當然她心裡也是有那麼一小絲絲嫉妒的就是了。

  雖然這裡人很多,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家都沒怎麼注意身邊的人,季宛央穿得普通又低調,站在人群裡下意識地就被眾人忽略了過去。

  她由於買的是貴賓票,直接走特殊通道入了場,不必跟外面那些觀眾擠。

  這也是錢所能帶來的特殊階層待遇。

  季宛央帶著自己的助理走進了還沒有多少人的演出廳內,舞台上打了幾束柔和的光,有工作人員在一側調試各種設備,厚厚的簾布背後就是後台,今晚要演出的演員們應該都在那裡化妝換衣服。

  想到盛繁說不定也在那裡做著各種準備什麼的,季宛央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用自己最美最優雅的姿態緩緩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萬一盛繁就躲在簾布後面偷看呢。

  雖然她未必認得出自己,但季宛央就是不想輸了這種氣勢。

  哼,雖然她來看盛繁的演出,但並不代表她就比自己厲害!

  對!就是這樣!

  季宛央繃著下巴驕傲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票,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座位,後背繃直著坐了下來。

  她這個位置還算不錯,雖然不是第一排的正中間,但也差不了幾個位置了,看舞台肯定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抱著一種驕傲自得的心態,季宛央回頭看了看坐在只能坐在後面的那些人,第二排已經坐滿了一半的位置,三四排要少些,大概只坐了三分之一,後面的普通票由於還沒到入場檢票的時候,空曠得只能看見零星幾個人在走動。

  還是第一排舒服。

  季宛央彎了彎唇,就要轉頭收回視線,然而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她整個身子都頓了頓,然後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她和第二排一個帶著棒球帽的黑色大衣女人對視了。

  更重要的是,她還認識這個女人。

  她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看她的神色,估計也是認出自己了。

  季宛央簡直頭皮都麻了一下,有一種去別人家偷東西,結果遇上了另一個小偷,甚至還和對方互相認識的戲劇感。

  與此同時,坐在第二排的白清平也是內心一堆問號飛過。

  剛才那是季宛央???

  她怎麼會在這兒???

  她剛剛那副表情,應該是認出自己了吧!

  該死的!

  白清平現在吐血的衝動都有了。

  她就想來現場看看盛繁那個女人演技是不是真的有別人吹得那麼厲害而已,猶豫了好久才讓助理去幫她買票,想著她這個座位好歹也是前幾排,只要她打扮得低調一點,估計是沒誰會認出她來的。

  哪能想到那麼巧就撞上了季宛央!

  雖然對方只是個新人,但是她那張臉估計娛樂圈沒誰會認不出來,畢竟那可是以前娛樂圈所有女明星的噩夢,雖然現在那些粉絲似乎還挺喜歡這個新人的,但圈內眾人都不是很喜歡這個女人。

  不過一個利用別人的臉造勢上位的小丑罷了。

  乍一看見季宛央也在這兒,還認出了自己,白清平有那麼一瞬間都想拿包走人了。

  太丟人了好不好!

  不過冷靜了一下後,白清平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於季宛央來說,她最大的敵人應該也是盛繁吧……畢竟兩人之間的劇可是鬥得沸沸揚揚的。

  所以,她現在也是來專程看盛繁的?

  想到對方和自己的目的差不多,誰也不比誰高貴到哪兒去後,白清平的心緒就又平復了下來,還不忘高高在上地沖季宛央點了下頭才挪開了視線。

  要是對方是盛繁的話,她說不定還有興趣過去打個招呼攀談幾句,但季宛央還沒有這個能耐。

  季宛央看著白清平一臉高傲疏離的模樣,心裡冷嗤了一聲,也默默轉過了頭。

  不過一個小花罷了,擺什麼譜,自以為多了不起,還不是被盛繁打壓得頭都抬不起來了,前些時日穿紅裙模仿盛繁的報道還不夠讓她長記性的嗎?

  簡直好笑。

  坐在季宛央一旁的助理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試探性地開口,「剛剛那個……是白清平?」

  季宛央點了點頭,「不用管她,今晚會來的女明星估計不止我們兩個,就當沒看見好了。」

  也是她忽略了,以盛繁現在這股上升的勢頭,這幫女明星怎麼會不趁機過來抱大腿蹭點兒熱度呢,她要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看這出話劇就是了,旁的都跟她沒多大關係。

  助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收回了視線。

  隨著時間推移,進場的人越來越多,人聲也高了起來,季宛央這一排已經坐滿了大半的位置,但她左邊連著五六個位置都還是空的沒人來。

  按理說現在演出還有二十分鐘就開始了,買了VIP票的也有特殊的通道進場,不該這麼晚還沒人來啊,還是這麼多個位置。

  難道這幾個位置是一群人一起買的?

  確實,現在很多年輕人就喜歡結伴一起來看演出的。

  想到自己等下旁邊可能會坐一大堆嘰嘰喳喳的小年輕,季宛央就有些頭疼。她轉頭跟助理小聲說了句,「跟我換個位置。」

  助理看著季宛央旁邊那堆空的位置,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樣說,但還是乖乖地站起來跟她換了。

  換了之後季宛央的右邊是一個穿著西裝的胖子,抓耳撓腮地玩著自己手上的打火機,似乎想抽煙,卻又忌憚著劇院的規矩。

  季宛央深深吸了口氣,有些無奈,只能安慰自己,這種公共場合就是這樣的,由不得她自己。

  又等了幾分鐘後,入場的通道那邊才又有人進入,只是這會兒燈光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又有工作人員隨同,擋住了視線,季宛央也看不清楚他們究竟長什麼樣,只是大概看出走在當頭的那個男生似乎年紀不大。

  果然,就是一幫年輕人啊,還好她換了位置,不然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季宛央剛剛鬆了口氣,就看見緊跟在兩個年輕男孩兒背後走過來坐下的那個男人微微側了下臉。

  她剛剛覺得這人好像有點兒面熟,腦海中就自動跳出了一個在報紙和電視上看過了無數次的名字。

  季宛央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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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6: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二章 後悔

  季宛央被自己心頭的猜測嚇了一大跳,雖然覺得自己認錯的幾率不大,但她還是忍不住拿眼睛往旁邊的位置瞄了一下又一下。

  現在她是真的後悔自己跟助理換位置了。

  只要有機會跟那個人攀談幾句,她起碼也能混個臉熟啊!若是還能達到相談甚歡的地步的話,她說不定就有在圈內更進一步的可能。

  這樣的人,可不是什麼階層都能有機會接觸到的。

  季宛央心裡幾番心思回轉,終於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她推了推身旁的助理,聲音壓得只有氣音,「跟我換個位置。」

  助理:「……」

  這樣換來換去的,有意思嗎→_→。

  雖然心裡不大樂意,但畢竟對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助理還是微微弓著背起身,和季宛央再度換回了原來的位置。

  換位置之後,就和那個人挨得更近了,季宛央用餘光打量了好幾次,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看錯之後,心底的激動就沸騰了起來。

  她強行壓抑住了快要蹦出來的心臟,輕輕咳嗽了兩聲,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輕聲開口打了個招呼,「盛先生,您也來看話劇?」

  盛中寰正在打量著面前的舞台,身旁就突然傳來了女人的攀談聲,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帶大簷帽,眼鏡,遮擋得很嚴密,但還是能看出容貌不錯,完全及得上圈內女星的顏值,亦或者,這就是圈內的哪個女星。

  盛中寰心頭有了幾分不耐。

  從前他就不喜歡這些混演藝圈的女人,心機太重,手段也狠,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就能把整個娛樂圈攪得翻天。

  雖然他家小女兒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要進這個圈子,但盛中寰並不會因為盛繁的緣故就對這些娛樂圈女星給出什麼好臉,甚至因為她們是盛繁潛在的敵人,盛中寰對她們的厭惡和敵意比之從前更甚。

  可別教壞了他家盛繁才是。

  盛中寰沒說話,只是淡淡地對季宛央點了點頭就挪開了視線,倒讓季宛央有幾分尷尬。

  她還不想放棄,打算再找個話題繼續聊天,盛中寰旁邊的那個男生卻側頭對盛中寰說了句什麼,兩人低聲交談幾句後,就微微起身交換了個位置,不過幾秒的時間,季宛央旁邊座位的人就又換了一個。

  坐在第二排的人表示好心累,前面的人是在做什麼遊戲嗎,換來換去的,跟陀螺似的,轉得眼睛都要花了。

  到了這時候,如果季宛央還不知道對方並不想跟自己說話的話,她就太蠢了。

  她略微有些尷尬地把自己的頭給轉了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盯著舞台,好在這會兒燈光都差不多暗了,應該也沒多少人看見這一幕,倒是讓她的自尊心好受了些。

  又坐了兩分鐘後,入口那裡又有人進來,季宛央打量了幾眼,對方是一個看起來年輕不大的男人和一個穿著優雅得體的女人,那兩人緩步走來,坐下的位置正好就在季宛央旁邊過去,緊鄰著盛中寰的地方。

  她不由得好奇地側頭過去,看見那個女人一過來就親暱地挽住了盛中寰的胳膊,還一臉興奮地衝他低聲說著什麼,而盛中寰也一改之前的冷漠疏離,臉上微微地露出了幾分笑意,看起來十分地溫和。

  見到這和之前反差極大的一幕,季宛央瞬間就愣了,待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後,瞳孔更是緊緊一縮。

  這不是傳說中盛中寰的那位妻子嗎!也經常跟著盛中寰上報紙來著,怎麼她也來了?

  再一看盛中寰旁邊的那幾個年輕男人,季宛央後知後覺地從裡面認出了盛其希,希南娛樂的幕後董事,另外兩個不認識,但看起來也是氣質極其清貴出眾的樣子。

  ……→_→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陣容……

  季宛央理了理自己亂七八糟的思路,得出最後的結論———所以說,自己旁邊坐的,很有可能是盛家全家人?

  她被這個猜測簡直震驚得氣都滯了一截,喉嚨還有些乾澀。

  雖然大劇院裡面據說是經常有身份顯赫的人過來看演出,但就這麼活生生的,幾乎是傳奇性的一家人坐在自己身邊,季宛央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

  緩了老半天的神後,季宛央內心唯一的一個想法,就是對盛繁的強烈嫉妒。

  能有這麼高地位的人來看她的演出,盛繁要是演砸了還好,若是真的發揮得出色,豈不是就能順理成章地獲得盛中寰的欣賞?

  要是這兩人在後台再一聊,聊出點兒投機的東西來,盛繁以後更是要不得了了。

  誰都知道盛家的地位現在有多麼超然,雖然隨著對方近些年和政府走得越來越近的關係,使得他們的財力遠不如之前那般驚人的雄厚,但這種投誠一樣的舉動換來的卻是政府方的信任,而這種信任隨之而來的更加可怕的權力。

  哪怕只是掛上了一個盛中寰賞識的標籤,都能讓盛繁之後的演藝路走得無比順暢。季宛央怎麼能不嫉妒。

  不過再怎麼嫉妒,她也沒有把盛繁和盛中寰聯想到一起去。雖然兩人都姓盛,但就現在媒體透露出來的消息就知道,盛家只有三子而沒有女兒,就算有人想像力再豐富,也不可能把盛繁強行塞到盛家的結構裡去。

  再加上華夏地大物博,姓氏重合的多得簡直數不勝數,連重名的都能找出數百上千個來,只是同個姓而已,大家還不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眼看著連盛家夫人都來了,季宛央也只能歎口氣,不敢再搭訕盛中寰了。雖然她並沒有那個想要攀附權貴的心,但饒不過別人懷疑啊,要是盛夫人真的計較起來了,說不定自己得吃不了兜著走。

  季宛央還不至於膽大到主動去得罪盛夫人的地步,索性安安心心地看話劇。

  如今話劇還沒開始,台下人又多,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大,吵得季宛央很是煩躁,不過在離正式開演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全場突然一暗,一盞燈都不剩,只有緩緩拉開的紅色幕布在黑暗中隱隱作現。

  大家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以為演員們就要出場開始表演了,然而並不是。

  幕布後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塊徐徐亮起微光的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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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6: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三章 觀劇

  屏幕很素,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裝扮,像是舊年的老電影般昏黃地閃了幾下後,才徐徐出現了畫面。

  深情擁抱的男女,昏黃皎潔的月色,翻騰爭吵的夫妻,憤恨誤入的仙境,兩部話劇的畫面快速地交織著,不時穿插著人們的爭吵聲和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劉子驥』的叫喊,戲中戲的穿插,古今裝扮的戲劇性切換,最後以一聲漸漸消逝的痛徹心扉的吶喊聲結束,屏幕上重重的打出五個大字————

  ———暗戀桃花源。

  看到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正戲要開演了。

  雖然到場的觀眾中,有大半都曾經看過這出話劇,對劇情本身都是瞭解的,但伴隨著這個明顯剪輯精心的短片,內心的期待或是激動還是被勾了出來,不由自主地就坐直了身子,全神貫注地盯住舞台。

  坐在下方正中間第五排的羅乙雙手交叉,眉梢微微挑了挑,代表他這會兒正是興致盎然的時候。

  羅乙不是他的本名,不過是為了寫博客劇評而起的化名罷了。他真名叫羅毅,當時註冊的時候也沒怎麼動腦筋,直接換了個字就當自己的名字了,圈裡的人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一般都隨波逐流地喊他羅哥,表示尊敬。

  正如影評人戚開在電影圈內的盛名一般,羅乙在話劇圈內,也是相當有威名的一位評論家,雖然他的年紀並不算大,但勝在筆鋒犀利而獨特,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銳勁兒。

  此時他正在心裡評判著這次大劇院的『大動靜』,心裡多少有幾分不以為意。

  和電影圈那幫人對盛繁瘋了一般的吹捧不同,羅乙其實並不怎麼看好這位少女影后,心裡甚至還有幾分小小的牴觸。

  在之前未開場前的等待功夫,他已經雙手快速地在平板上敲出了一行行的語句,「《暗戀桃花源》的話劇本身就已經宛如一具十分美好的女子胴體了,我們遠遠欣賞著它的美麗和優雅,並不需要劇院本身自以為是地為它再添上一張漂亮的面孔。」

  「難道曾經的經典淪落到如今只能靠一名演員的漂亮臉蛋才能喚來年輕觀眾的地步了嗎,如果是這樣,我情願劇院將《暗戀》永遠封存史冊,不要讓它的美人為地染上塵垢。」

  雖然受到了劇院恭敬的邀請函,但明顯,羅乙並不打算嘴下留情,甚至他為了自己心中格外欣賞的這出經典話劇,不惜把火力全部集中在無數男生的夢中女神身上,似乎是不批判她幾句就出不了心頭這股郁氣一般。

  一直到辟里啪啦地打了五六百字,羅乙才把平板給收了起來,瞇著眼睛等待著台上的動靜。

  短片放映完後,等待的空白時間足足有一分鐘之久,羅乙後排坐著的女孩兒似乎已經等不及了,小聲地問她旁邊的女生,「盛繁什麼時候才出來啊?我就專門為她來的。」

  聽見這話,羅乙心頭又是冷嗤一聲,對盛繁的排斥心理更甚。

  果然,讓盛繁來演女主角就是一個敗筆,瞧瞧這都招來的什麼人。

  想到這些人要心不在焉地看他心裡十分喜愛的話劇,說不定看完後還要似懂非懂地批判幾句,羅乙心頭就泛上一股憤怒厭惡之情。

  他又摸出平板辟里啪啦地開始打字,「……如果說《暗戀桃花源》有什麼差錯或者敗筆,我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我們無比美貌的這位女主角女士,也許她會自傲她的容貌將雲之凡這個角色裝點得鮮亮無比,但在我眼裡,只看見了她用庸俗的容貌把雲之凡從飄渺乾淨的天上硬生生地扯入了污垢的凡塵裡……」

  還想繼續打字的時候,舞台上的響動聲吸引了羅乙的注意力,週遭的討論聲也一瞬激動得大了起來。

  果不其然,羅乙一看,正是他口中那位『美貌的女主角女士』出場了。

  後排的女生還在小聲低喃,「盛繁盛繁!那是盛繁吧!」

  羅乙冷笑一聲,就知道盛繁盛繁,煩不煩啊!

  他故意動了動椅子作出不耐煩的身體姿勢,果不其然覺得身周的討論聲逐漸小了下去。

  不過這聲音並不是因為他的肢體動作而小下去的,而是因為現在正站在台上的人。

  隨著燈光的徐徐亮起,人們可以看見面前的佈景,昏暗的燈光背景下,兩個極大的類似房間一樣的佈局就搭在眾人的面前,一群衣著各異的人正在從房間裡徐徐走出來,在台上四處打量地轉悠著,有些似乎是相熟的,互相在小聲地交談著什麼。

  這一幕一下子就把眾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住了,不少人都開始全神貫注地盯著舞台。

  台上雖然人多,但依舊有一個人,是眾人一眼就能發現的。

  她穿得並不算好看,簡單半舊的襯衣加長褲,頭髮鬆鬆地披在肩上,有幾分現在年輕人欣賞不來的土氣,但是走在台上的那群人中間,就有一種格外鶴立雞群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台上傳來一個女生的疑問聲,「哎,怎麼這麼安靜啊。」

  一個清淡又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在回應她的話,「能把燈打開嗎?」

  隨著這句話話音落下,台上的燈唰一下白晃晃刺眼地就亮了起來,那個最扎眼也是剛剛喊把燈打開的女孩兒像是覺得刺眼,微微瞇起了眼睛,用手遮了遮,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人的眼睛從她身上挪不開去。

  即使這會兒還有別的演員在搭話搶戲,可是眾人就是忍不住把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好像即使她什麼也不做,站在那裡也會是最出眾的一個。

  其實劇院這麼大,一千來個位置,坐在後排的人可能壓根兒都看不清舞台上人長什麼樣,可是那個女孩兒立在台上,簡單的台詞,簡單的動作,合在一起給人的印象就是她很美。

  羅乙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抿了抿唇。

  好吧,比他開始想的要好一些,看來這女孩的影后拿得還是有含金量的。不過要演好話劇,靠那些在大屏幕前的經驗可沒有用。

  這裡可沒有什麼特寫,觀眾要是看不清你的臉你的表情,就算是耐心再足也會用盡的,這話劇演恐怕要演兩個小時呢,要怎麼留住觀眾的心,這就是門學問了。

  不過看在這女孩兒開場還算不錯的份上,羅乙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決定措辭稍微溫和一點,把過分攻擊性的語句還是刪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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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暗戀

  隨著台上男人的輕聲哼唱,漸漸暗下去的舞台重新又亮起了燈,一架鞦韆上,一個女孩兒在輕輕地搖晃著,而她的身後,一個男人正在來回地走著哼歌。

  有事先瞭解過這部話劇情節梗概的人就知道,這會兒是劇中的《暗戀》開演了。

  《暗戀桃花源》劇中有兩個劇組,分別是《暗戀》和《桃花源》,因為一個舞台之爭爆發出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而劇情中的第一幕,就是《暗戀》正在排練的過程。

  想也知道,台上的那個女孩兒就是《暗戀》的女主演雲之凡了。

  可是很多年輕人來看話劇前並沒有提前做功課,這會兒就有些雲裡霧裡。

  台上那不是盛繁嗎?

  她之前還穿了身正常的衣服,跟一群人在台上四處走動著試燈光,怎麼一會兒又去換了身民國似的衣裳,看著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不少觀眾交頭接耳地開始小聲竊竊私語,不過很快,盛繁開口說話後,台下的氣氛又逐漸安靜了回去,像是被盛繁吸引住了一般。

  「好安靜的上海啊……」梳著兩條辮子的女孩兒微微抬頭,衝著台下的方向像是在欣喜地打量著什麼,轉動著眼珠,看起來極其靈動的模樣,「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安靜的上海。好像整個上海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剛才那場雨下得真舒服,空氣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濱柳,你看,那水裡的燈,好像……」

  她身後的男人微微低了低身子,笑著接話道,「好像夢中的場景。」

  這就是男主角江濱柳。

  女孩兒穿著素白的短旗袍,面容乾淨,眼神澄澈而微微濡濕,說話的聲音裡總是帶了幾分不自覺的甜意和欣喜,讓人想繼續聽下去。而她在轉頭看身邊男人的時候,眼神裡會微微地蔓延出絲絲縷縷的光,是極其專注的模樣。

  男人笑著和她聊了幾句,坐在了她身旁的鞦韆上,兩人膝蓋微微相碰,又在鞦韆的微微晃動下輕輕分開。

  女孩兒像是想到了什麼,淡淡地歎了口氣,「濱柳,回昆明以後,會不會寫信給我?」

  她抬眼看向男人時,眼底埋著細細密密的期待,讓人不忍拒絕,就連台下的觀眾也似乎為她的情緒所感染,轉頭去看男人面上的表情。

  江濱柳笑著搖了搖頭,像是微微無奈,「我已經寫好了一疊信給你。」

  面對她驚喜的盤問,他認真地說道,「……而且,還算好了時間。我直接寄回你昆明老家,一天寄一封,明天你坐船,十天之後,你到了昆明,一進家門,剛好收到我的第一封信。接下來,你每一天都會收到我的一封信。」

  女孩兒又開心又是有些嬌羞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故作生氣的模樣,男人去逗了兩句之後,兩人的手就不自覺就拉在了一起,正是戀愛男女甜蜜的模樣。

  台下的不少觀眾都忍不住微微咧嘴笑了起來,像是被這種氣息感染到了一般。

  看起來,這只是幾句簡單的對白,而且也沒有多的肢體動作,兩人都只是隨意地坐在鞦韆上,但羅乙知道,要想在這種情況下達到現在這種感染觀眾的程度,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忍不住微微坐直了些身子,眉眼也凝重認真了幾分。

  看起來,這個開場居然還算不錯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還是什麼,羅乙打算繼續看下去。

  到了兩人開始在『公園』裡並肩走著,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時,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別,甜蜜又心酸地依偎在了一起,而這時候,一個頭髮有些花白,戴著眼鏡的男人走了上來,面色冷淡地在兩人面前晃悠。

  台下因為這個男人的上場爆發出了一陣興奮的低呼聲。

  查一典來了!

  被所有人用激動的目光凝視著的查一典冷哼一聲,「不是這種感覺……我記得當時呀,不是這個樣子。」

  江濱柳愣住了,排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導演,你是說我們剛才戲裡什麼東西不對嗎?」

  查一典扮演的導演在台上走來走去,熟練地抓住了每一個人的視線和注意力,「江濱柳,你要瞭解江濱柳的遭遇,看時代背景之間的關係。你更要瞭解,這場戲,就是整個故事的關鍵。」

  他走過去一把抓住坐在鞦韆上的雲之凡的手,因為這個突然的動作,一下子就把劇情給推了起來,「小手這麼一握啊,是最甜蜜,也是最心酸的一握,懂嗎。」

  查一典這突然爆發出來的演技讓不少人都興奮地鼓起了掌,一時之間台下氣氛高漲,但這個時候,羅乙的注意力卻反而集中在了盛繁身上。

  要知道查一典上台之後,幾個走位,幾句台詞,幾乎搶走了所有觀眾的視線,在羅乙看來,作為一個初次上台的話劇演員,盛繁多少會露出幾分鬆懈或是不知所措的動作或神情,這種細節未必能被觀眾捕捉出來,但觀眾能感受到,在這個時間節點,雲之凡這個角色在導演的映襯之下,變得黯淡了下去,成為了台上的一塊佈景,失去了其本身的吸引力。

  這幾乎是所有演員在面對壓制性的演技下都會露出來的正常漏洞,羅乙並不打算用這個去苛責盛繁,他只是想看看盛繁在這樣的情況下會如何應對。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盛繁對自己的表演會控制得這麼好,她雖然坐在鞦韆上沒挪動過,但從看見查一典出現後的詫異,到聽他說話時的不解和懵然,從演戲時深情款款的雲之凡,到出戲後冷靜自持的演員,她的表情,眼神,到細微的動作都控制得很好,並沒有因為觀眾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就因此懈怠,看得出來是下了苦功夫好好在細節上思考的。

  羅乙心頭對盛繁的觀感一下子就好了不少,甚至有些欣賞。

  台上的導演還在講戲,在斥責完兩名演員後,之前的戲份又開始重排。

  到這裡,不少人也看明白了這到底是在講什麼,倒是有幾分興致盎然,對後面的劇情開始有了好奇。

  兩名演員又把之前的台詞開始重新念,這裡是最考驗演技的一個地方。

  因為記憶的重複性,觀眾會對這樣的橋段感到厭倦和無聊,希望這一段趕緊過去,一般觀眾有了這樣的情緒,都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但盛繁卻巧妙地利用了很多不一樣的肢體語言和音調的改變,讓這一齣戲看起來明顯有了變化,多了幾分趣味,至少在羅乙的觀察下,露出不耐煩意味的觀眾幾乎沒有幾個,大多數都是在認真地看著台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管他的事,他卻突然有了種松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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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6: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五章 節奏

  羅乙本來以為盛繁在這段短短的開場戲份中已經表現得足夠優秀了,至少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但他很快發現,盛繁還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驚喜。

  在雲之凡和江濱柳說著話時,後面佈景的草叢裡卻多了兩個人在探頭晃腦地往這邊張望,一下子就把觀眾給吸引住了。

  這兩個人是幹什麼的?

  看他們並不像是這齣戲裡該出現的演員啊,至少之前演到這一段的時候,可沒有這兩個人出現。

  坐在台側的導演生氣了,「後邊在幹什麼呢!」

  雲之凡和江濱柳動作微微遲滯了一下,但並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對著台詞,又說了幾句後,那兩個人直接撥開了草叢,走了出來,一臉狐疑地躬著身子靠近深情款款中的雲之凡和江濱柳,歪著腦袋打量他們的神情。

  雲之凡還在極力地勸說江濱柳忘記戰爭,背後卻有一個人扛了張桌子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等到雲之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凝視住江濱柳時,又一個男人扛了塊兒大板子走雲之凡面前走了過去,板子還把她的臉擋了幾秒,讓觀眾什麼也看不見。

  導演蹬蹬蹬地又跑過來了,生氣地大喊,「你們在幹什麼呢!」

  按理說這一聲喊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過去,話劇場上,就拼的是搶觀眾眼球的能力,肢體語言,台詞音調,這些都是能讓觀眾注意到自己的方法,單看你會不會用。

  只是這一次,羅乙發現自己的注意力沒法被搶走了,被打斷了排戲的雲之凡十分不虞,披著江濱柳的外套一跺腳,叉著腰轉身就憤怒走開了,「哎!在搞什麼啊!」

  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女孩子特有的嬌俏,聽得眾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一跺腳,就讓底下人都不自覺地看向了她,整場的重心都被她抓在手上了,這幕戲的節奏正在不知不覺地為雲之凡所把控。

  等到《桃花源》的負責人袁老闆和導演爭執起來後,沒有台詞的雲之凡就氣惱地在台上走來走去,這裡是沒有她的台詞和戲份的,但她並沒有讓自己的表演空白下來。

  她不時跟不斷往台上搬道具的人小聲竊竊私語,似乎在交涉著什麼,面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她在台上似乎有些無措地打量著新搬上場的並不屬於她們劇組的道具,有心想要護住自己這邊的佈景,卻又有心無力。

  觀眾們耳朵裡雖然還在聽著導演和袁老闆有些啼笑皆非的爭執,眼睛卻是一直跟著雲之凡在動,這會兒沒有她的台詞,哪怕看見了她在說話,這音量也不足以觀眾知道她在說什麼。

  但觀眾們就是好奇啊!

  心裡抓耳撓腮地想要知道雲之凡在幹些什麼,她臉上的表情又是什麼樣的。可是劇本就彷彿在故意吊大家胃口一樣,一直就是副導演,導演,袁老闆,還有江濱柳他們在說話,在舞台上晃蕩的雲之凡一直就沒出過聲兒。

  羅乙看著周圍觀眾隱隱的騷動,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現在他已經完全收起了心裡對盛繁的敵視,甚至還隱隱生出了幾分好奇的心理。

  這個女孩兒究竟是怎麼把自己的演技提升到這樣的地步的?他在心裡默默地想道,這不應該啊?這麼年輕。

  現在全場的重心都轉移到了雲之凡身上,即使她現在身上連束光都沒打,但觀眾們就是有一種慣性牽引一般,習以為常地把自己的視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她演戲是一種享受,羅乙承認,她身上壓根兒沒有任何入戲或者出戲的痕跡,就宛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地扮演著雲之凡這個角色。

  而且不得不說,雲之凡身上那種剔透乾淨的氣質,她倒是展現得很不錯。

  羅乙手癢地摸了摸自己的平板,腦海裡有無數字句想要立刻寫下來,不過台上的雲之凡一出聲,他就立刻把這個想法拋到了腦後。

  還是先看劇吧……看完再說。

  飾演漁夫的老陶帶點兒好奇地偏頭問雙手抱在胸前的雲之凡,「對不起,請問你們是在排什麼戲?」

  雲之凡沒好氣又不得不忍住心頭的惱意,「暗戀!」

  老陶抓了抓腦袋,「暗戀,暗戀是在講什麼東西?」

  雲之凡這下徹底氣結,瞪瞪眼睛不說話了,看起來倒沒有剛出場時候的清冷氣息了,多了幾分普通人身上的小性子,反倒讓觀眾覺得可愛得緊。

  台下斷斷續續地傳來悶笑聲,不少都是年輕人,看起來還看得挺投入的,絲毫沒有羅乙事先想像中會出現的不耐煩。

  第一幕完後,場上的燈光徐徐暗下去,不少人還發出了有些遺憾的聲音,迫切地等待著第二幕的開始。

  羅乙聽見自己身後的女孩子又開始興奮地嘰嘰喳喳,「盛繁好漂亮!好漂亮啊!」

  →_→都知道盛繁好看,但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我就說盛繁演什麼都能演得好!看,網上那群噴子打臉了吧!」

  →_→也沒有演什麼都能演得好吧,太浮誇了一點,難道讓她演貓演牛也能演好?

  「啊盛繁身上那身衣服也好有氣質,要不我們去買身同款穿吧!說不定今晚過了這身衣服就要火呢。」

  →_→餵你認真的嗎?這年頭大街上穿旗袍真的正常嗎,而且這旗袍也不是誰都敢上身的,別穿得像條蠶才是。

  見台上的佈景還在繼續,羅乙懶得聽後面的閒話了,他總覺得自己這麼偷聽有點兒變態,索性拿起平板開始辟里啪啦的打字。

  又寫了大概兩三分鐘後,台上的光再次徐徐地亮了起來。

  羅乙瞇著眼抬頭,果不其然,這第二幕已經換了演員,變成了《桃花源》的演員上台,至於之前《暗戀》的演員江濱柳和雲之凡,此時自然是沒了戲份。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就知道這一點,羅乙的心頭還是有點兒淡淡的失望,而有這樣情緒的可不止他一個人,羅乙能聽見自己周圍至少十來個觀眾發出了遺憾的聲音,有些還在交頭接耳地發問,盛繁呢?盛繁去哪兒了?

  羅乙抿了抿唇,拿起手邊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覺得面前的劇也彷彿如同這水一樣變得淡而無味了起來。

  台上飾演老陶的演員正在氣憤地拿著殺豬刀砍酒瓶,有些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著謾罵武陵的窮山惡水,台下的觀眾覺得有趣,倒也沒有太糾結盛繁沒上場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面前的劇就是沒之前那麼好看了,總是差了一點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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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7: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 換幕

  台上的老陶可不知道下面的觀眾是什麼心情,他只是繃緊了神經,敬業地把每一句台詞每一個肢體動作都盡量地表現出來,一個失誤都不敢出現。

  要知道前面的第一幕表演的時候,他們很多演員都在後台看著的,盛繁表現有多出彩自然是不必多說,再加上有查一典的壓陣,導致他們這些後上場的演員心裡壓力無比地大,就怕因為自己的緣故讓這出話劇給砸了。

  今天的演出用的是大劇院最大最漂亮的一個正廳,足足有一千多個座位,從台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簡直座無虛席。

  直到上台前,老陶的心尖兒都還在打顫,連續在原地做了好多個深呼吸才敢上台。

  這會兒他心裡壓根兒不敢想觀眾的事情,只是在賣力地表演著。

  第二幕的開頭一段是他長達五六分鐘的一段自白,相當於奠定了《桃花源》這個故事的基調,馬虎不得,等他表演完這段,妻子春花哼著歌回來後,老陶整個人的心裡都鬆了口氣。

  只靠他一個人撐著舞台,還是太累了些,多了個人好歹輕鬆幾分。

  春花一身花枝招展的衣服,進來就完全忽視老陶,和他說話都是綿裡藏針的,很明顯就讓大家看出來了,這個妻子並不喜歡老陶,相反還很厭惡他。

  到袁老闆抱著棉被進屋後,大家就徹底明白了。

  看來這袁老闆就是春花的姦夫了,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簡直不要太明顯,不過看漁夫老陶這一身跟乞丐似的裝扮,就能理解為什麼春花會這麼嫌棄了。

  其實從坐在台下的觀眾角度來看,老陶比他自以為的要演得好很多,他就是太不自信了,其實除卻對盛繁沒出場的不滿以外,觀眾們都是對這幾個看起來不算年紀太老的演員有些驚艷的。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們演技這麼出眾?

  袁老闆來了之後,就一直在老陶的眼皮子底下和春花卿卿我我,各種調情曖昧,明明很多時候都快露出馬腳了,老陶都開始大聲質問了,可是最後袁老闆總能戲劇性地圓過去,白白讓所有觀眾提心吊膽一場。

  這一幕下來,大家心頭都有些覺得好笑,看袁老闆和老陶鬥智鬥勇簡直不要太好玩。

  可是等到三個人坐下來開始喝酒後,氣氛就漸漸沉重了起來,老陶心裡敏銳地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可是他嘴笨,說什麼都說不清楚,只能滿臉通紅地這個那個,由著春花和袁老闆戲耍他,無情地戳破他有多麼無能和窩囊這個事實。

  什麼事情一旦戳破了外層包裹著的甜蜜表象,就變得赤裸和齷齪了起來,讓人性變得不堪和醜陋。

  似乎是見老陶已經快看穿了,袁老闆也不偽裝了,倒是讓老陶心頭難受了起來。

  他臉色有幾分黯然,「最當初?我們都不是什麼。」他停頓了幾秒,面色難看地勉強笑了笑,「要不這樣好了,我去死,可以吧?」

  而袁老闆只是呆呆地望著前方,發出類似飽嗝一樣的聲音,「嗝。」

  這一聲嗝可把老陶給刺激到了,他一把起了身,瘋狂掐住自己的脖子,「我死!我死!我死!……」

  見他這樣,春花乾脆也鬧了起來,大聲尖叫,「我死!我死!我死!我死!我死!」

  傻呆呆地看著這兩人跟鬥氣似的互相大叫,袁老闆眼睛一閉,索性也鬧了起來,「好!我死!我死!」

  這三人互相撕扯著,在台上鬧成一團,互相都爭著死,老陶甚至神經兮兮地在台上打起了滾,袁老闆更是直接翻起了跟頭,整個台上變得混亂至極,又有些荒唐的好笑。

  這正是《桃花源》要追求的感覺。

  而三人鬧著鬧著,台下的觀眾就突然心頭一驚地發現,場面不知何時變成了袁老闆和春花掐住老陶,看似在勸解著他,實際上是不讓他逃脫。

  老陶嗓子裡發出了咯咯的氣短聲,好半天才狼狽地從兩人手中逃了出來,面色赤紅地掙扎跑走了。

  而這個時候,話劇《暗戀》的人又走上了台,打斷了這場排練。

  幾人爭執不出結果,老陶和袁先生找舞台的佈景順子也找不到,只能頭疼地在場上跑來跑去大聲呼喊著順子的名字尋找,而這個時候,一個衣著打扮時尚的長髮女人走上了台,一臉認真地攔住了導演。

  「你好,我想找一下劉子驥,他約好今天在這裡和我碰面的。」

  查一典扮演的導演有些狐疑地取下了面上的眼鏡,擦拭了兩下又重新戴上,瞇著眼睛看面前的女人,「你要找誰?」

  「劉子驥?」

  「誰?」

  「劉子驥,劉子驥。」

  導演眼珠轉了幾轉,把女人推給了順子,「小記,這個女人好像是來找你的。」

  順子一臉莫名地走了過來。

  把順子和女人打發走後,導演幾步快走催促著台下的佈景,「快,快!台北病房!」

  到這裡時,眾人已經徹底地被劇情吸引了進去。兩場話劇交替著上場排練的樣子實在滑稽搞笑,換幕的中間,不少人都在忙著和身邊的人交流感想,猜測著後面的劇情,也有人內心隱隱地在激動,因為導演上場,就證明《暗戀》的演員也要上場了。

  是不是就能看見盛繁了!

  台下的季宛央坐在第一排,能聽見身後的觀眾三句裡至少有兩句離不開盛繁的名字,就算剛剛那一幕完全沒有她的戲份,也絲毫不能讓觀眾把她淡忘。

  但回想起盛繁的表演,確實,她也挑不出什麼錯處,這種無懈可擊,找不到任何攻擊漏洞的感覺讓季宛央有些無力,她甚至不想再看見盛繁出場,用對方精湛的演技來提醒她,她和對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季宛央摸了摸手邊的包,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直接走人,卻又有種隱隱捨不得的感覺。

  發覺這一點後,季宛央心頭瞬時一驚,在她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被盛繁的演技帶入了戲中。

  她心頭有些慌張和不喜,見幕布還未打開,抱著某種希望對方遭殃的心態,好奇地側耳去聽身邊盛家人對這出話劇的評判。

  季宛央聽見自己身旁那個男生在嗤笑,「這麼久了就開頭那會兒上了場,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女主演?」

  聽見這明顯帶了幾分嘲諷的語句,她心頭有些幸災樂禍,但緊接著就看那個男生被盛家剩下的人直接圍攻了,連一貫嚴肅的盛中寰都在幫盛繁說話,甚至還伸手給了那個男生一下。

  季宛央:(′?_?`)……

  看起來盛繁好像很得他們歡心的樣子……

  季宛央心都涼了半截。

  尤其是她甚至還聽見,那位盛夫人一臉擔憂地在嫌棄盛繁太瘦了,說她應該多吃點。

  季宛央:(′?_?`)……

  不是……盛繁瘦不瘦和她有什麼關係,娛樂圈女明星不都是這麼瘦的嗎。

  這位盛夫人還真是愛心氾濫,季宛央心頭莫名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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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轉粉

  隨著劇情越來越深入,雖然季宛央還能勉強保持旁觀者的心情去看劇,台下的羅乙卻已經被盛繁迷成了一個純粹的觀眾。

  在病房裡,和雲之凡一別多年的江濱柳身體病弱,躺在床上看著報紙上自己刊登的尋人啟事,默默思念著雲之凡,在他的夫人來到病房後,他更是索性直接裝睡。

  只是當江夫人找出一盤磁帶,放出熟悉的歌謠時,江濱柳再也裝不下去了,眼睛瞬間張開,眼神裡儘是懷念。

  雖然台下的觀眾沒法直接近距離地看見江濱柳的神色,卻能夠通過他的肢體動作猜到他現在的心情。

  江夫人還在疑惑地聽著音樂,舞台一側讓人期待已久的雲之凡卻緩步帶著淡淡的微笑走了出來。

  幾乎是看見雲之凡的那一刻,台下的氣氛都有了小小的浮動,眾人的目光再一次地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但讓人不解的是,江濱柳現在已經是過了四十年後蒼老的模樣,雲之凡卻依舊是那副年輕美貌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頭上的髮型,都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樣。

  有觀眾在小聲交談,「這個雲之凡是江濱柳臆想出來的吧,你看那個護士和江夫人都跟沒看見她似的。」

  「應該是吧,這音樂一放她就出來了,而且看上去還沒有老。」

  「江濱柳那個演員是化了那種老年的妝吧,感覺沒之前帥了呢。」

  這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並沒有影響到台上的劇情,江濱柳神色悵然又期待地打開了抽屜。拿出了那袋隔了四十年都沒能寄出去的信,拿上自己的圍巾,蹣跚著走出了門。

  此時舞台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是似乎絲毫沒注意到江濱柳舉動的護士和江夫人,在病房的佈景內交談著,另一部分則是被佈置為四十年前上海的公園,雲之凡跟往常一樣坐在鞦韆上,神色微微帶笑,靈動地看著前方的風景。

  江濱柳徐徐走了出來,嘴裡還在哼著歌,跟四十年前一模一樣。

  台上兩側的對話交織了起來。

  雲之凡微微抬頭,「真安靜啊!我從來沒用見過這麼安靜的上海。感覺上,整個上海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護士卻在病房裡問,「江夫人,那時候,江先生是長什麼樣子啊?」

  雲之凡在感慨,「剛才那場雨下得真舒服。」

  而江太太卻站在窗前,「就是有一點孤僻。」

  「空氣裡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江太太歎了口氣,「有空呢就自己泡一杯茶,我泡的他還不要。我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也不敢上去問。到後來,連小兒子都不敢去吵他。」

  「濱柳,你看,那水裡的燈,好像……」

  江太太:「可能是兩人背景很不一樣。」

  江濱柳站在原地,神色明明是笑,眼睛裡卻恍惚帶了幾分淚意出來,「好像夢中的景象。」

  「像剛結婚。」

  雲之凡回頭望他一眼,眼睛裡都是滿滿的笑意,與從前無二,「好像一切都停止了呢。」

  看到這一幕,連季宛央都忍不住內心有所震動。

  盛繁這裡實在是詮釋得完美,每一個微笑,每一道眼神,配合著和之前似乎沒什麼差別,卻又多了幾分細微的變化的台詞動作,有一種直擊人心的震撼感。

  四十年前的少女,和四十年後的舊人相遇,說著和從前一樣的話,卻又有什麼不一樣的。

  是江夫人的那些感慨和自白,讓兩人中間有了猶如鴻溝般的距離。

  季宛央覺得自己身上都好像起雞皮疙瘩了,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視線卻至始至終沒離開過台上的雲之凡身上。

  只是到了這會兒最感動的時候,導演卻再一次跑過來阻止了二人繼續的對戲,「江濱柳,你要是這個樣子,你就不是江濱柳了!」

  他吸了口氣,像是有些怒其不爭,「雲之凡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就是在最不留情的情況下,她也是一朵在夜空中開放,最誠懇的白色山茶花。」

  其實在現在的社會裡,已經很少會有人再用花來形容女人,因為這實在是一種有些老土的讚美方式,但在這樣混亂的時代背景下,觀眾們也似乎隱隱地被台上的眾人給帶入了戲,看一身白色旗袍的雲之凡時,竟恍惚間覺得導演說得很對。

  雲之凡就是這樣一朵不染塵垢的白色的山茶花,她的氣質沉靜又靈動,在夜空之中無聲地綻放著自己的美,不需要有多少人欣賞,只求對自己誠懇。

  看著微微側頭,認真聽導演講戲的雲之凡,羅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一種心率失常的感覺。

  他好像被雲之凡的美給蠱惑到了,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懂了這個扮演她的女孩子為什麼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崛起得如此迅速,發展到如今驚人的實力。

  她有一身實在是特別的氣質,像是歷經千帆後又沉澱下來的平靜,又像是初識世事什麼都不懂的單純的靈性。她實在是複雜,身周總是有一種霧氣一般,阻隔著別人對她再進一步的親近和瞭解。也許正是這樣特別的氣質,才讓她成為了近乎奇跡般的新人雙影后,也讓她能夠以如此年輕的年紀,飾演出雲之凡這麼一個看似簡單,實際多面又複雜的角色。

  羅乙覺得自己有點丟人———明明是來找茬的,結果最後變成了人家的粉。

  而在被導演又一次卡戲之後,《桃花源》劇組的人再次上台來搶場地,兩方爭執之下,《暗戀》先示弱地讓出了地方,等到雲之凡下台後,觀眾們再次內心發出了一種近似於遺憾的聲音。

  他們中有些人頗為缺德地想道,要是沒有《桃花源》這個劇組,能一直看盛繁演戲就好了。

  但很顯然,這個想法並不現實,若是沒有《桃花源》,這出話劇也就不可能成為經典了,只會是一部題材老套的講俗氣的情情愛愛的普通話劇,至多演上幾年就會為人逐漸遺忘。

  在《桃花源》的劇組上台布景之後,之前被順子帶走的女人又跑了出來,大聲地喊著,「劉子驥!劉子驥!我要找劉子驥!」

  袁老闆一臉懵逼,「誰?」

  女人滿面哀容,「劉子驥!我問你,他是不是打算跟我避不見面。」

  袁老闆都愣住了,「他,他,他是這樣跟你講的?」

  女人直接憤怒地把台上的小車都給推翻了,「他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他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他忘記了嗎?那年在南陽街,誰陪他吃了一年的酸拉麵。他忘記了嗎?」

  袁老闆壓根兒就不認識這個女人,直接轉頭面無表情地問別人,「這女的是幹什麼的?」

  而女人還在哀嚎,「他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你們為什麼要幫他?你們為什麼要幫他?那我怎麼辦?那我怎麼辦?」

  正從旁邊過來拿走自己劇組輪椅的江濱柳看見了這邊不斷哭叫的女人,還沒來得及看明白情況,女人就一把撲到了他的身上,大聲喊道,「劉子驥!」

  兩人糾纏著下了台,等到《桃花源》在一種令人有些好笑的吵鬧聲中布完了景後,幕布再次合了上來。

  這一陣的休息時間,台下觀眾的議論聲一波變得比一波大,有人言之鑿鑿地斷定,「我看那個江濱柳就是劉子驥吧,感覺挺符合那個負心漢形象的哈哈哈。」

  他顯然有些瞧不起把雲之凡拋下了足足四十年的江濱柳,內心還隱隱地有些為雲之凡不忿。

  不過也有人反駁,「不是吧,依我看那女人像個瘋子,之前還拉著順子呢,這會兒又變成江濱柳了。」

  還有很多人在不解,「那個什麼劉子驥到底是誰啊。莫名其妙的。」

  台下還有很多看過《暗戀桃花源》,內心知道劇情的,看著身邊一群人在不解的討論,心裡就生出一種優越感。

  哈哈,一群沒看過原劇的土鱉,不知道劉子驥是誰了吧。

  他們內心頗為得瑟,但並不打算劇透出來。

  這出話劇實在是排得好,雖然不能說完全地超越了原作,但很多原作的短板地方,他們都能有適當的調整改良,再加上演員們都有一種默契感和自然感,演出來的話劇不生澀,很能將人給帶入戲中去。

  為了這麼優秀的一部作品,他們有心想要把懸念留在最後一刻。

  等到幕布再拉開後,大家就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老陶坐在船上,在一塊畫著水浪的幕布下開始划槳,不知道要劃到哪裡去。

  尤其是他嘴裡還在哼著變了調的難聽的歌,不少觀眾簡直想把耳朵都給堵上。

  就如同這出話劇的名字一般,老陶劃了很久的漿,下船後,到了一個叫桃花源的地方。

  他看著陌生的場景狐疑地走了進去,卻發現了一個長得跟春花一模一樣的女人,老陶悚然一驚跟春花在舞台上面面相覷時,連台下的觀眾身上都有種毛毛的感覺。

  這種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發現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一個跟家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感覺,實在是很驚悚的。

  不過台上的女人卻矢口否認自己就是老陶嘴裡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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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7: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八章 爭吵

  漫天的桃瓣在飛舞,背景是幾可亂真的一樁樁桃樹,在這樣的美景之中,老陶卻沒有心情欣賞,滿肚子都是怒意。

  「你不是春花還能是誰!居然還叫我大哥,你跟我裝什麼糊塗啊你!」

  老陶粗俗地說著難聽的話,而長得像春花的女人卻異常溫柔地一直安撫著他,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後,老陶終於平靜了些,在春花『放輕鬆』的一連聲的安撫後,他靠在樹樁旁邊有了幾分倦意,有些想要睡覺。

  這個時候,同樣換了身衣服,卻長得跟袁老闆一模一樣的『袁老闆』上台了,「他這是怎麼了?」

  他指著台側的老陶問春花道。

  春花溫柔一笑,「他大概是難過,為了他老婆。」

  兩人拂開桃枝朝著老陶走去,昏昏欲睡的老陶看見袁老闆再度嚇了一跳,「袁老闆!你怎麼也在這裡!」

  袁老闆彬彬有禮地彎了彎身,「我不叫袁老闆。」

  老陶大叫,「你不叫袁老闆你是誰!跟我裝什麼糊塗啊你!」

  三人再度就這個問題爭執了起來,不管老陶怎麼說,春花都說她不是春花,袁老闆也說他不是袁老闆,在聽說兩人已經成家之後,老陶再度崩潰了起來,把自己背上的包袱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跺腳,「我死!我死!我死好了!」

  袁老闆和春花又連忙上去勸道,「放輕鬆——放輕鬆——」

  老陶漸漸平靜下來後,問兩人,「你們兩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面對老陶的疑問,袁老闆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溫和模樣,「我們的祖先帶我們來的。」

  他撥開花瓣樹枝,仰首驕傲地道,「我們的祖先,有一個偉大的抱負,是他們帶領我們來到這塊美麗的園地,讓我們這些延綿不絕的子孫在這裡手牽著手,肩並著肩……他們的理想在這裡開花,他們的抱負在這裡結果。所以,我們的左手拿著葡萄,右手捧著美酒,嘴裡含著鳳梨……」

  →_→……

  老陶簡直聽不下去了。

  連底下的觀眾都開始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感覺老陶要被春花和袁老闆這兩人給玩兒死了。

  大家這會兒也不計較這兩人究竟是不是武陵那邊的袁老闆和春花了,他們只是單純為現在荒誕的一幕感到有趣發笑,飾演老陶的演員面相比較憨厚,一懵,眉毛深深蹙起,看著就格外滑稽。

  台下甚至有觀眾在說,這個老陶以後要是沒話劇演,去當個相聲演員喜劇演員什麼的,說不定也挺好玩兒的。光是站在那裡就足夠好笑了。

  當然,這種引人發笑的喜劇天賦並不是這名演員本來就具備的,而是在接到這個角色後,在對劇本一遍遍的鑽研中才摸索出來的,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你適合這個角色,甚至天生就為這個角色而生,這可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

  在三人十分滑稽地拉扯來拉扯去後,春花和袁老闆讓老陶忘記煩惱,和他們一起在桃花源輕鬆。

  在音樂聲響起後,兩人架著一臉懵逼的老陶開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老陶此時就跟良家婦女被人即將賣入**一般奮力掙扎,最後面無表情地變得麻木了一會兒後,索性咧嘴一笑跟著兩人一起跳起了舞。

  他這一段的表情過渡得實在生動,即使這會兒台上音樂聲很響,底下的笑聲還是一波又一波地傳入到了台上三人的耳中,讓三人頗為振奮地表現得更加賣力了。

  而在台側一臉冷漠地看著這一幕的《暗戀》組眾人,和台上這彷彿瘋魔了一般的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觀眾還沒停下的笑聲變得更加響亮了起來。

  此時台下來看盛繁演出的一幫話劇社成員已經快笑瘋了。

  他們大部分都用的是盛繁給的普通票,坐在後排離舞台很遠,雖然依舊能看得清楚表演,但演員的臉都幾乎是罩在光幕下,只能大概描繪出個五官。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坐這麼遠,恐怕到時候劇也看不大清,索性就當是來玩玩,給盛繁加油助威算了。

  不過等幕布拉開,表演正式開始後,這一幫人就徹底地被演員們的表演給帶進了劇情裡面,也不覺得坐得遠是什麼障礙了,滿腦子都在跟著演員們走。

  等到《暗戀》組的人看不下去,再度上台擾場後,話劇社的這幫人都興奮地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盛繁,盛繁出來了。」

  果不其然,舞台上,取下了假髮,脫下了白色旗袍的雲之凡正站在導演旁邊,這次她換了一條藍色的裙子,頭髮跟出場時那會兒一樣鬆鬆地搭在肩上,眉目如畫般清澈。

  負責《桃花源》的袁老闆正在和《暗戀》這邊的導演爭執,「怎麼商量,怎麼解決,你們現在根本不瞭解我的處境。我跟你說我現在是內憂外患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啊?啊,我好好一出喜劇,被你們弄得烏煙瘴氣的!」

  導演也來氣了,「好,老弟!你不說我還不好意思說。我看你的喜劇,我好痛心哪!我最崇拜陶淵明瞭!」

  袁老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誒嘿了一聲,「好好好,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你不講我也不講。我看你的悲劇我很想笑!」

  導演一下子忍不住了,這是他精心準備了很久的話劇,就連演員也是找了很久才選出來的,怎麼能容忍別人這麼講,「你這是什麼話!」

  袁老闆冷哼一聲,「什麼話!你自己看看,一個快要死的病人,從床上爬起來,嘴裡哼著歌去蕩鞦韆啊!這叫什麼玩意兒?還有山茶花,山茶花怎麼演?你演給我看,你演,你演!」

  眼看著兩方火氣都是越吵越重,此時站在導演身邊的雲之凡如果沒有什麼動靜的話,幾乎就會下意識地為人所忽略。

  但雲之凡臉上卻至始至終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不安,和對袁老闆詆毀自己這邊話劇的隱隱憤懣和不滿,她的腦袋一會兒轉向導演,一會兒轉向袁老闆,囁嚅著嘴唇似乎想要勸解些什麼,話到了嘴邊,似乎又因為心裡面的種種想法給嚥了回去。見兩人越湊越近似乎就要打起來了,她伸出手想要把導演往回拉,看見袁老闆的挑釁又想擋住他,不讓自家導演受傷。

  至始至終,她身上的戲都很足,甚至還不動聲色地把台上隱隱聚集在袁老闆和導演身上的對峙重心給搶走了大半,讓觀眾忍不住地把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好奇。

  當然,會產生這樣的效果,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雲之凡自身的氣質和容貌。袁老闆的扮相絕對算不上好看,導演也是打扮成一個其貌不揚頭髮花白的老年人,雲之凡一身淡藍色裙子站在他們身邊,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種增益的效果,佳人婷婷而立,讓人忍不住就想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這個盛繁,真是絕了。

  羅乙心裡攪動著說不明白的情緒,又微微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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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6 21:07: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分半

  吵來吵去,最後雙方都是吵煩了。

  袁老闆一臉不耐煩雙手叉腰,「好好,沒有關係,你不要急嘛,好不好。我們這樣辦好不好?我們把舞台分成兩半,我們在那半排戲,這半你們看該怎麼辦怎麼辦。」

  導演掏了掏耳朵,聲音冷冰冰的,「什麼?一半一半,沒聽說過。」

  最後還是雲之凡看不下去了,主動出來做了和事佬,「要不就這樣吧。」她拉著導演下台,邊走邊小聲地勸解著什麼,這種不動聲色給自己加戲的行為,讓雲之凡即使走到了舞台的暗處,也依舊在吸引著一部分觀眾的目光往她身上落。

  直到換幕時光線逐漸地暗了下來,看不清人了,不少觀眾才收回了目光,等待著下一次的開幕。

  很神奇的是,對於如今漸漸被歸為『不入流』『老土』的話劇,不少年輕人卻並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相反,現在還看得津津有味,連中途的休息時間都在興奮地討論著接下來的劇情,對其中的演員作出各種評價。

  有人在提春花,「我覺得春花的身材挺好的,我看她翻跟斗的時候,腿超長的!」

  一幫女孩兒拖長嗓音喔了一聲,興奮地起哄,「那等會兒她上場的時候我要好好盯一盯。」

  在後台補妝換衣服的宋嬰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還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經被一幫人給惦記上了。

  也有人在笑老陶,「我就沒見過比這個更綠的角色,家裡被綠,划船劃了那麼久,跑去桃花源依舊被綠。」

  旁邊有年輕男孩兒壞笑了幾下,「也不算倒霉吧,最後三個人不是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嗎。」

  一幫男生哈哈大笑,在座位上玩鬧似的推搡,旁邊有年紀大一點的中年人,看著這幫男孩兒都是搖了搖頭,像是覺得吵鬧又懶得管。

  當然,被提起次數最多的還是盛繁,大部分年輕男生說起盛繁飾演的雲之凡,都有些扭捏,「我覺得她演得倒是真的不錯,不過那個顏值,咳,也沒有網上傳得那麼誇張吧……」

  當然,如果他把他微紅的耳尖遮住的話,這番話會更有說服力。

  比起男生,女生就要明顯大方得多,「啊啊啊啊!我宣佈盛繁今天就是我新任女神了!人美實力強!簡直沒毛病。」

  有本來就是盛繁粉絲的女生有些得意,「看吧,我就說盛繁真的厲害,你還不相信。」

  當然,得意過後,看到這麼多人都突然拜倒在了盛繁的裙下,好多粉絲又有些心裡泛酸。

  不開心啊……又多了一個情敵……媽賣批的。

  自家偶像實力太強,有時候也是一種負擔啊。

  平均年齡維持在18歲的粉絲群體們,十分滄桑地長長歎了口氣。

  除了年輕人,不少來回顧經典的中年人們也是對盛繁這個演員頗有好感,雖然內心的回憶無法取代,但盛繁帶給了他們另一種形式的震撼,讓雲之凡這個形象再次地深入人心。

  作為已經經歷過三四十年人生的人來說,看問題就要比那些小年輕透徹很多,在他們還在瘋狂地談論著盛繁今晚有多美,演技有多厲害的時候,這些中年人已經想到了,等這出話劇路演完後,盛繁將憑借雲之凡這個角色攀升到怎樣的高位。

  雖然現在話劇在演藝圈主流當中漸趨沒落,但國際上評舞台劇的知名獎項還是有那麼些的,在如今年輕優秀演員越來越難尋覓的時機點上,盛繁的出世就會產生石破天驚的效果,連塊兒攔路石或許都找不到,就能直接衝到最巔峰的位置上。

  真是……想想都可怕。

  他們還是安心看劇好了。

  幕布再一次拉開後,台上已經分為了兩部分,一半是現代化又帶幾分年代氣息的台北病房,老年江濱柳躺在病床上,眼神放空隱隱帶笑地聽著那首充滿回憶氣息的歌謠,而另一半則是桃瓣漫天飛舞的古代房屋,穿著白色袍子的老陶來回走著,笑著感慨,「啊,這個地方真好!」

  兩片幕景之間有著鮮明的界限,害怕晃來晃去的老陶越界,江濱柳連忙顫顫巍巍地下了床,在護士的攙扶下坐上了輪椅,對江太太說道,「你先回去吧。」

  江太太一臉不高興,「我回去幹什麼啊!」她推著江濱柳的輪椅,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春花坐著的岩石佈景。

  春花立刻大叫,「幹什麼呀!」

  江濱柳也回頭看江太太,「你幹什麼啊。」

  站在旁邊兒的老陶就跟沒看見這邊爭執的兩人一樣,繼續笑瞇瞇地搖頭晃腦,「落英繽紛啊!唉。」

  春花見老陶念著台詞,也連忙跟著接上,「幹嗎歎氣呢?這兒不是很好嗎?」

  老陶晃晃腦袋,「這兒雖然好,可是我心裡面仍然有許多跨越不過的障礙。」

  一邊的導演冷眼看了看這演著戲的兩人,指導護士,「快,從關錄音機那裡再來。」

  兩邊同時開始排戲。

  老陶哭喪著臉,「我想家!」

  護士在另一邊指責一直聽錄音機的江濱柳,「你不能老想這件事啊!」

  春花走過去扶住老陶,「來這裡這麼久了,回去幹嗎呢?」

  她話音還沒落,護士又在叉著腰勸解江濱柳,「你算算看,從你登報到今天,都已經……」

  老陶抬頭看春花,突然敏銳問道,「多久了?」

  護士扳著指頭在對江濱柳驚訝大叫,「五天啦!」

  春花與此同時也大叫,「很久啦!」

  見江濱柳不理自己,護士有些氣結,「你還在等她,我看不必了耶!」

  老陶捧心一臉深情,「我怕她在等我。我想看她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兒來。」

  護士搖頭,「自從雲小姐第一天沒有來,我就知道鐵定她是不會來了。」

  老陶喪著臉大喊,「不,她會來。」

  春花站在一邊微笑,「她可能把你給忘了。」

  老陶頓時臉更喪了,眉毛都耷拉了下來。

  看著台上的幾人一直在牛頭不對馬嘴,底下的觀眾簡直要笑瘋了,到這裡是全話劇的一個小高潮,不僅沒有讓之前堆積起來的觀眾的興趣下降,反而熱情更甚,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鼓掌和歡呼。

  這樣的對白一直維持了將近十分鐘,才有實在忍受不了了的導演上台,「停--!」

  袁老闆直接給跪了,他仰天痛苦大喊,「不要再停了!!」

  導演一臉冷靜,「袁老闆。」

  袁老闆撕心裂肺地大叫,「我不叫袁老闆!」

  導演直接氣結地提高音量,「大導演!你到底還有幾場戲要排?」

  他受夠了這樣毫無效率的排練方法,在聽說《桃花源》只剩下最後一場戲後,直接讓出了場地,「好,我們讓,你們先排。」

  每次兩個劇組相互爭執的時候,那個女人都要在台上竄來竄去,尋找著劉子驥,找錯了好幾次後,大家都不搭理她了,由著她四處亂竄。

  劉子驥劉子驥,誰特麼的認識什麼劉子驥。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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