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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望妻入宅(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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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阿竹無語地看著她,七八歲的小姑娘應該不懂得什麼男女之情吧?雖是如此想,仍是道:「表哥在前院陪大老爺們說話呢。」然後故作天真地道:「郡主又想請教表哥學問了麼?」
  「是啊!」昭萱郡主落落大方地點頭,「柳公子真是個奇怪的人,而且學問很好,我很欽佩他哩。」
  「……」
  阿竹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一遍,發現以往自己著相了。明明身邊就那麼多彪悍的妹子,什麼恭順、賢良、溫柔、病弱……尼瑪都是口口相傳做給外人看的,或者說只是世間男子稀罕這種類型,所以才會變成潮流,私底下便是各花入各眼,只有身在其中,才明白個中滋味。
  昭萱郡主明顯是個思想比同齡的小姑娘們都成熟的,而且說風就是雨,根本不耐煩呆在這裡陪這些幼稚的小姑娘玩耍,抓著阿竹的手道:「走,咱們去找柳公子。」
  阿竹遲疑道:「這不好吧?」
  確實不好啊,如果昭萱郡主真的看上柳昶,她舅母一定不會同意的,先不說兩家門庭相差太遠,舅母應該不想三子媳婦身份比長子媳婦顯貴,然後壓得長房勢弱,家宅不寧。
  不過昭萱郡主的力氣極大,不容阿竹拒絕地抓著她扯離了繡墩,笑眯眯地對嚴青梅道:「我和阿竹一見如故,想到阿竹那兒玩去。」
  既然是在內院,那便沒什麼顧忌的,嚴青梅點頭應了,叮囑阿竹好生照顧好客人。
  昭萱郡主說謊不打草稿,忽悠完了嚴青梅後,又拉著阿竹到暖房那裡,繼續忽悠那些少女。
  嚴青桃是個性子柔順、不願意將人性想歪了的姑娘,自然不知道昭萱郡主撒謊了。但昭華郡主卻有些不好忽悠,點著她的眉心,懷疑地道:「你不會又想搞什麼么蛾子吧?這裡可不是家裡,給我省心點!」
  昭萱郡主摟著她姐姐的胳膊一陣撒嬌歪纏,旁邊的安嫣然一陣吃笑,說道:「昭華,你就允了她吧。咱們昭萱妹妹素來乖巧伶俐,不過是想和新朋友一起玩耍罷了。好啦,昭萱妹妹,你安姐姐我應了,去玩吧。」
  昭萱郡主馬上順杆爬,拉著阿竹飛快跑了,幾個丫鬟忙提著裙子跟上,嘴裡驚呼連連,讓她們別摔著了。
  出了內花園,昭萱郡主便理所當然地對阿竹道:「你快使人去將柳公子請過來。」
  這小姑娘真是太有主意了,阿竹心裡直歎氣。而且除了有主意外,也出乎意料之外的力氣大,拖著她一路跑都不見累,北風吹得她的臉紅撲撲的,就像紅蘋果一般,雙眸燦亮若星辰,真的是個十分活潑可愛的姑娘。
  嗯,就是脾氣大了點兒,不聽人勸。
  阿竹轉頭看向跟著來的碧草,對她道:「你去請表少爺去五柳院。」
  知道阿竹這是妥協了,昭萱郡主笑得極歡快,雙丫髻上纏著紅色細繩和紅色垂珠簪,紅色的珍珠流蘇一陣晃動,顯得十分的俏皮可愛。
  到了五柳居,已經回五柳居歇息的柳氏自然被驚動了,劉嬤嬤迎出來,看到自家姑娘帶了個陌生的小姑娘回來有些吃驚,不過以她的眼界,也看出昭萱郡主出身不凡,忙上前來行禮。
  得知柳氏有孕,身子不適正在偏廳歇息,昭萱郡主極有禮貌地去探望。
  柳氏聽說阿竹帶安陽長公主府的昭萱郡主過來,同樣吃了一驚,待得見到昭萱郡主,聽說了是上回在枯潭寺認識的,便放下心來,溫柔地和昭萱郡主寒暄,心裡也極樂意自己女兒有個郡主手帕交,便吩咐阿竹道:「你好生招待郡主。」
  阿竹無奈地看了眼言笑晏晏的昭萱郡主,點頭答應了,便帶昭萱郡主到花廳去玩。
  柳氏坐在炕上,嘴裡含著幹檸檬,稍微緩了些難受後,端著丫鬟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一會兒後,劉嬤嬤掀簾進來,稟報道:「夫人,柳少爺過來了,碧草帶他去了花廳,據說是咱們姑娘叫他過來的。」
  柳氏眉稍微蹙,說道:「阿竹是個懂事的孩子,斷斷不會在這種時候叫昶哥兒到院裡來玩,恐怕不是阿竹的主意罷。」說罷,又歎了口氣,突然不知道讓阿竹與昭萱郡主相交正不正確了。
  不管柳氏如何想,柳昶已經到了五柳院的花廳,原本以為阿竹找他有什麼事,當發現在場還有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娘時,有些吃驚。
  「柳昶,又見面啦!」昭萱郡主笑眯眯地道。
  柳昶禮貌性地頷首笑了下,那笑容依然奇特,昭萱郡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半會,直到男孩白晰的臉微紅,方笑道:「上回在枯潭寺,聽了你的話,回家後,我也養了幾盆菊花,有白玉珠簾、胭脂點雪、草舍如籬、玄墨、二喬等幾個品種,都是按你說的培養的,放在暖房裡,這幾天開得不錯,改天帶過來給你瞧瞧。」
  柳昶一愣,沒想到這位郡主會如此上心,不過是因為在家裡見祖母伺弄的那幾株菊花,當時便順口一說罷了,便道:「郡主客氣了!多謝郡主的美意,只是我過兩日要隨父母回西北,恐怕看不到了。」
  昭萱郡主大失所望,明媚的臉蛋都蔫了,默默地坐到阿竹身邊。
  阿竹淡定喝茶,見柳昶朝她使眼色,只能挑了下眉,表示自己愛莫能助,真心不知道這位郡主是何意啊。總不能直白地說,這位小郡主過於早熟,對男女之事開竅了吧?
  不過,昭萱郡主很快又振作起來,笑道:「沒關係,明兒我便使人送盆過來給阿竹,到時阿竹轉交給你就是了。」
  柳昶的臉真的紅了,精緻的眉宇都燦爛起來,正欲拒絕,昭萱郡主已經不容他拒絕,拉著阿竹道:「阿竹妹妹,我見你這兒有棋盤,你平時喜歡下棋麼?前兒我也和宮裡的女先生學了一些,咱們來手談吧。柳昶你也一起。」
  面對反客為主的昭萱郡主,阿竹頓時對柳昶求救的眼神愛莫能助,這位郡主估計也是個彪悍的,只希望等柳昶回西北了,久不相見便忘記了他。
  丫鬟沏好了香茶,又去廚房端了剛出爐的點心過來。
  三個小朋友坐在暖炕上,邊下棋邊聊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壽宴結束,賓客們紛紛告辭。
  昭萱郡主似乎有些依依不捨,離開前對阿竹道:「下次我下帖子請你到我家玩,你可不許拒絕。」
  矮墩墩、綿乎乎的阿竹一本正經地點頭,保證道:「放心吧,不會的!」
  那胖萌的蘿莉臉配上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反差太大了,旁邊的女眷們看得直發笑,安陽長公主打趣道:「萱兒這麼快就和三姑娘交上朋友了?可見三姑娘真是個可愛伶俐的人兒,讓我家萱兒都捨不得了。」
  昭萱郡主眉眼飛揚,笑嘻嘻地道:「那是!娘親,我和阿竹一見如故呢!」
  不,一見如故的恐怕是柳昶吧!阿竹清楚知道自己不過是附帶的,是中間搭線的紅娘。但也沒有揭露小姑娘的心思,笑著點頭。
  果然,聽話乖巧又軟萌的阿竹惹得在場的女眷們又是一陣喜歡,安陽長公主摟到懷裡搓揉了幾下,說道:「既然如此,三姑娘有空便去公主府玩吧。」
  旁邊送客的老太君、高氏等人皆笑起來,嘴裡說著謙虛的詞,唯有老夫人和鐘氏面上有些抑鬱,嚴青蘭本也陪著來送客,見安陽長公主如此喜歡阿竹,甚撥下頭上一根含珠鳳頭釵簪到阿竹頭腦,面上一陣不高興。幸好現場人多,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情緒。
  終於將客人送走後,熱鬧了一天的靖安公府將大門關了起來。
  夜幕降臨,靖安公府點上了燈,靖安公府的大老爺嚴祈華將長子叫到了書房。
  嚴長松長得並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高氏,反而像嚴祈文。不過若是見過嚴老太爺已逝的原配張氏的人,會知道這叔侄倆的長相都是遺傳自張氏,這點也使得嚴老太爺特別不待見這位嫡長孫。至於嚴祈文,嚴老太爺早就當這兒子不存在了= =!
  雖然祖父不喜,但嚴長松並未因此而憂憤長歪,也沒有當年嚴祈文成長時的艱難,反而越長大性格越像嚴祈華,都是個嚴肅內斂的性子,那臉板起來,使得嚴老太爺每次一見這嫡長孫,便有些心塞,心情更不好了。
  「父親,您叫我有什麼事?」嚴長松邊接過小廝沏的茶端到書案上,邊問道。
  嚴祈華坐在書案前看著一份宗卷,身上披著一件青灰色的鶴氅,襯得英俊的面容越發嚴肅,連那法令紋也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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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嚴祈華的目光從宗卷移到長子身上,看到面容仍稍顯稚嫩卻已經越發行止有度的長子,心裡是滿意的,不過面上卻不顯,指著旁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後,方道:「今日端王來給老太君拜夀,後來在咱們府裡失蹤了大半個時辰。」
  嚴長松雖然心理素質極好,這些年來也嚴格要求自己,看起來頗有風儀,但到底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在父親這句隨意詢問中,不禁有些冷汗涔涔,小心地道:「父親,端王殿下只是去花園裡呆了一會罷了。」
  嚴祈華盯了他一會,直到長子臉皮抽動時,方道:「守園的小廝看到了,不過後來也見到你三妹妹跟著出來。」
  嚴長松大汗,同時心中又是一驚,沒想到父親對靖安公府掌控如此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祖父在靖安公府經營那麼久,父親不過是接手靖安公府一年時間,且還未承爵,多少有不便。
  不過,聽到父親後頭的話,又有些迷茫,問道:「三妹妹怎麼了?端王殿下去年救過三妹妹,對三妹妹另眼相待,來府裡自是想與三妹妹見一見的。且三妹妹還小,也不虞外人會說什麼。」
  誰知嚴祈文卻是眉宇微蹙,看著長子的眼神有些失望,看來兒子還是太嫩了。想罷,轉移了話題,又問道:「你何時與端王有如此好的交情,還特意為他安排?」
  嚴長松冷汗又冒了出來,沒想到父親會知道今日他安排的事情,想了想,決定據實以告:「父親,兒子素日與端王並無交情,今日是他找上兒子,讓我幫個忙。」
  聽罷,嚴祈華心中微動,沉吟半晌,表示明白了,叮囑道:「以後這種事情能應下就應,但切莫傳揚出去。」
  嚴長松自然沒有不允的,忙點頭。以他的本意,也確實如此,現在太子未定,雖然大家心知肚明端王最有可能會坐上那位子,但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還是謹慎些較好。
  翌日,安陽長公主府使人送了三盆菊花過來。
  那三盆菊花開得正好,大朵的金菊,在這蕭瑟的冬日精神抖擻,想來能在這時候還綻放得如此豔麗,應該是在暖房中精心護理的,為這冬日添了份明麗的色澤,但也顯得有些意義不凡。
  高氏接待了送菊花過來的婆子,那婆子笑眯眯地道:「這是我們昭萱郡主特地命奴婢們送來給貴府三姑娘的,昭萱郡主說了,這是昨日她和三姑娘約好了的。」然後又吹噓著她們郡主平日是如何愛護這些菊花,又是如何為了嚴三姑娘特特送過來,連其他府的小姑娘也難得一盆之類的。
  聽這婆子的話,不免能感覺到昭萱郡主對阿竹的重視。安陽長公主是承平帝的嫡親妹妹,又得承平帝看重,這些年來在京中風頭無兩,巴結她的人無數,連帶的兩位郡主的身份也水漲船高,與宮裡的公主絲毫不差。阿竹能得昭萱郡主看重讓高氏有些驚訝,不過面上卻未露出絲毫的異樣,客氣地道謝了一翻,封了那婆子一個大紅封。
  讓人將那三盆菊花送往五柳居後,高氏回了正房,見女兒青梅坐在炕上和嬤嬤學習針線,便讓那嬤嬤先下去,查看了下女兒的針線,說道:「這裡歪了。」
  嚴青梅將繡架舉遠一點察看半晌,不由有些臉紅,點頭道:「娘親的眼力極好。」
  高氏看她端莊的小臉難得露出窘態,心裡有些憐愛,笑著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咱們這等身份,也不拘如何熟悉這等物什,能做得幾樣便行了,不然針線房用來幹嘛?」
  嚴青梅聽罷,心知母親變相地告訴自己,女紅針線並不需要下苦功夫,不由又點頭。
  點評了女兒的作品,高氏方問起昨日壽宴時的事情,昨晚因時間太晚了,她也沒有仔細問女兒什麼,卻不想今日安陽長公主府會讓人送幾盆菊花給阿竹。
  「昭萱郡主以前就和三妹妹認識了,聽說她們一見如故,昨天一起去玩了很久。」嚴青梅解釋道,臉上也未有嫉妒之色,只覺得有些好笑。那昭萱郡主是個活潑又自我的,幸好阿竹雖然有主意,卻是個正經又規矩的姑娘,方能迎合昭萱郡主的脾氣。
  高氏聽罷笑了笑,說道:「既然昭萱郡主與你三妹妹交好,也是她的造化,怕只怕你二妹妹心裡又不高興。」
  嚴青梅想了想,笑道:「娘親放心,還有曾祖母呢,二妹妹不會鬧起來的。」
  高氏不由嗔怪道:「我不過說一句,你便想那兒去了!」雖然如此,卻滿意女兒能第一時間想到這上面去。
  五柳院裡,阿竹看著擺在暖房中那三盆開得金燦燦的菊花,送黃菊代表祝對方飛黃騰達,看來昭萱郡主對柳昶的期盼很大啊。
  柳氏走過來,和阿竹一起欣賞了會子菊花,奇怪地問道:「郡主怎麼會送你菊花?」
  不用她試探,阿竹便誠實地道:「哪裡是送我的,分明是送給柳表哥的,昨天昭萱郡主就說好了,這是要我轉送給表哥呢。」
  柳氏面露驚訝,第一個反應是——有郡主和她女兒搶未來夫婿!不過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蓋因柳昶的身份,門不當戶不對的,想來安陽長公主不會同意將心愛的小女兒嫁給個六品知洲之子,且還不是長子。當然,若是未來柳昶能有出息,金榜提名,前途無限,又另當別論了。但是,到時候這般好的金龜婿,她不定給自己女兒,也太沒天理了,哪容得旁人搶去?
  柳氏一時間陷入了濃濃的危機感中,覺得女兒與昭萱郡主交好不太美妙。
  阿竹卻沒有想那麼多,觀賞了會兒那三盆菊花,便對柳氏道:「阿娘,你叫個人將這三盆菊花送到表哥那兒罷。既然是郡主送給表哥的,總要有個表示。」
  柳氏考慮到以後阿竹還要在這京中的勳貴圈裡混,與昭萱郡主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便允了這事。
  早上將三盆菊花送到柳家在京中的宅子,不想午後何氏便攜著柳昶過來了。
  何氏今日來是與他們辭別的,後天他們就要出發了,明日要忙著收拾行李,估計沒有時間過來。柳氏心中極不舍,這幾天也讓人準備了很多京中的特產讓柳城帶回去,還特特為柳母也準備了許多用得上的補品。
  何氏和柳氏在暖房裡說話,柳昶到花廳裡找阿竹,對阿竹道:「也不知那郡主是何意,這菊花我可帶不到西北去,決定將它們留在京中的宅子,讓老僕幫照看著便是。」
  阿竹瞄了瞄他,見他面上一臉正氣,顯然沒法體會個早熟的小姑娘的情意,不由得噴笑,說道:「那是表哥儀錶堂堂,學識不凡,讓個小姑娘心生仰慕,送幾盆花聊表心意!」
  柳昶一張白晰的臉被她說得滿面通紅,聲音不禁高了些,「表妹!」
  阿竹馬上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起來很萌。
  柳昶拿她沒辦法,只能在她肥臉上掐了一把,不過想到後天就要離京,頓時心頭湧上濃濃的不舍,說道:「表妹,我後天便回西北了,以後估計很難再見了。你可要給我寫信。」
  阿竹心裡翻白眼,說道:「那是不可能的!」
  柳昶瞪大了眼睛,頓時有些受傷了,這些日子他都將阿竹看成重要的小妹妹了,她竟然拒絕給他寫信,真是太不孝順了。
  阿竹笑眯眯地道:「以舅舅的才幹,估計舅舅很快就能調回京城了。而且你以後不是也要走科舉的路麼?到時你要進京趕考,不就能見得到了麼?」
  柳昶沒想到她會想這麼遠,頓時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著頭道:「還是表妹想得遠,是為兄著相了。」
  這小不點的,就以兄長自居,一副老成的樣子,讓阿竹實在想噴笑。不過對柳昶的離開,阿竹心裡也是不舍的,少了個能一起學習的玩伴,實在是種損失。至於父母所翼望的未婚夫婿什麼的,她還小,不必考慮這種事情。
  待何氏攜著柳昶離開時,柳氏讓人送上程儀,並且親自送到二門。
  何氏握了握她的手,不厭其煩地叮囑著她一些孕中注意事情。柳氏眼睛有些濕潤,抓著她的手,差點眼淚要流出來,嚇得阿竹趕緊拉住她另一隻手,滿臉擔憂地道:「阿娘,舅舅以後會回京的,大家都會回來的,很快就能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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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何氏也忙附和道:「就是,又不是不能見了,趕緊擦擦淚,仔細以後生個淚包出來折騰你。」然後又欣慰地摸摸阿竹的腦袋,笑道:「咱們阿竹是個孝順又乖巧的孩子,我都捨不得她了。惠娘,你就放心吧,阿竹的事情我會考慮的,若是他們彼此喜歡,我會將阿竹當成親閨女來愛護。」
  「……」
  柳昶一臉迷惑,阿竹頓時露出一副想要死一死的表情。不是依依惜別咩?為毛又說到這事上來了?
  過了兩日,柳城一家終於起啟回西北。
  沒了柳昶時常過來一起讀書,阿竹的生活也恢復了先前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
  天氣漸漸冷了,很快便進入了臘月,然後轉眼便過年了。
  今年靖安公府年輕一輩都除服了,恰好能過個熱鬧的年,除了春暉堂和嚴老太爺的院子,整個靖安公府都用紅綢裝飾了一遍,掛上大紅燈籠,弄得熱熱鬧鬧的。
  柳氏的肚子已有三個月了,但害喜仍嚴重,團聚的年夜宴也只坐了一小會兒,便又吐了起來。為了不打攪大夥的興趣,老太君體貼地讓她回房去歇著了,連守歲都沒讓她參加,吩咐她好生休息,保胎為上。
  柳氏實在是難受,老太君體貼她,推辭了兩下,便順勢答應了。
  待柳氏離開,老夫人便陰陽怪氣地道:「女人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我也生過孩子,當初可沒她那般嬌貴。」然後看了眼正用筷子夾著丫鬟撕成條的羊肉吃的阿竹,又道:「竹丫頭倒是長得像二兒媳婦,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到像老太君這般好的太婆婆。」
  這話說得真是含沙射影的,諷刺柳氏拿肚子裡的孩子裝腔作勢,又諷刺阿竹遺傳了柳氏的狐媚子樣,以後若是沒遇到老太君這般好的長輩,估計得受磋磨了。
  嚴青梅下意識地放下手中的調羹,嚴青菊有些懵懂,嚴青蘭一臉興奮,正想說話便被坐在她旁邊的鐘氏暗暗制止了。
  老太君淡淡地看了阿竹一眼,只說了一句:「咱們公府的姑娘都是金尊玉貴的。」
  老夫人心中一堵,正欲說話,發現老太君冷冷地看了一眼過來,頓時心中微涼,想起了自從二房回京後,老太君多次向著二房,心裡頓時忿忿不平。她板不動大房,還板不動二房麼?可恨二房竟然巴結上老太君,處處得老太君相護,將她兒子孫子置於何地?
  沒人理會老夫人的情緒,阿竹淡定地吃著丫鬟為她夾的菜,又喝了口湯,覺得這老雞湯燉得夠火候,味道清甜,咂吧了下嘴。
  高氏和嚴青梅清楚地看到她的嘴巴動作,頓時覺得這姑娘真是個心寬的。如此也好,不理會老夫人讓她唱獨角戲才是正確的。
  用過年夜飯後,小孩子們便到外頭院子裡去放鞭炮。阿竹是個大膽的,跟著堂哥們一起去放鞭炮了。嚴青蘭也跟了過去,原本是想在阿竹腳下丟燃著的小花炮嚇她,但卻沒那個膽,反而看到阿竹一個炮一個炮地點著,劈哩叭啦,一副野孩子的模樣,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她一般見識。
  嚴青菊像只跟屁蟲一樣跟著阿竹,明明怕得半死,還要硬撐著,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更像小白花了。
  阿竹看得直歎氣,拿著桂香,蹲在地上擺弄著孩童玩的焰火,問道:「四妹妹,你既然怕,就回廳裡和大姐姐一起坐著喝茶吧。」
  嚴青菊看了看她,緩緩地搖頭,固執地道:「我和三姐姐一起放鞭炮。」
  「跟著我有什麼好?」阿竹納悶地道,若是她想找個靠山,纏著嚴青梅不是更好?
  嚴青菊怯怯地笑起來,掰著手指頭說道:「三姐姐很好,不會打我不會罵我還會給我講故事給我吃好吃的……」
  看來以前嚴青蘭對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不過也不能怪嚴青蘭,畢竟小孩子的是非觀不強,什麼都不懂,全憑著喜怒行事罷了,加上嚴青菊被欺負了,也沒人會為她出頭,便理所當然將她當成了跟班了。看這小姑娘像苦白菜一樣,阿竹拍拍她的腦袋,心說能力範圍內,她會多罩罩這小姑娘吧,只要她不長歪,便是好姐妹。
  正想著,一道大大的哼聲響起,便見嚴青菊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一般抬著下巴從她們身邊走過。
  阿竹兩人都沒有理會她,又讓小姑娘氣急敗壞,自己跑了回來,要搶阿竹用來點炮的桂香燙人,阿竹絆了她一腳,拉著嚴青菊跑了,身後是嚴青蘭小姑娘摔倒時的哭聲和劈哩叭啦的鞭炮聲。
  嗯,真熱鬧呢!
  阿竹回京的第二個年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了。
  出了年不久,很快便到嚴青桃出閣的日子。
  柳氏挺著五個多月的肚子,讓劉嬤嬤開她的庫房取來幾個裝頭面首飾的匣子,她要挑選一套好的頭面給嚴青桃添妝。
  嚴青桃即將嫁入皇家,嫁過去便是王妃了,添妝的東西必須慎重,若是過於寒酸,怕人家嘲笑她這個做嬸子的小家子氣。
  阿竹下學回來,去淨了手後,馬上窩到柳氏身邊,用小手摸摸她的肚子,問道:「弟弟今天乖不乖啊?」
  柳氏面上帶笑,嗔道:「你日日回來都要問一回,他敢不乖麼?」心裡卻對女兒這話極為窩心,想來是先前她吐得厲害,教女兒嚇著了。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因為懷孕對女兒極為忽視,心裡又有些愧疚。
  阿竹見她面色紅潤,已無當初吃什麼就吐什麼的柔弱,太醫說胎位也很穩,頓時放下心來,方有心情觀看桌上擺著的匣子,發現匣子裡的頭面首飾都極為精緻,甚至有些做工華麗大氣,巧奪天工。
  「娘,這些是什麼?」
  「我以前的嫁妝首飾,都是你外婆特意為我準備的。」柳氏摸著匣子裡的頭面,面上有些懷念。那時柳家式微,家境不富裕,這些嫁妝還是柳老夫人將自己的嫁妝填補上去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阿竹見她又要情緒化了,趕緊轉移話題:「娘親要拿它們來給桃姐姐添妝麼?」孕婦是種十分容易情緒化的生物,阿竹在柳氏身上深有體會,應付她已經得心應手了。
  柳氏說道:「是啊,她即將嫁入皇家,這婚事極為體面,自然要精心對待。嗯,放心,以後等你出嫁,娘親這些東西都會留給你的,只要我的阿竹能順順利利嫁個良人,我就放心了。」最後,忍不住調侃道。
  「……」
  阿竹滿臉黑線,能不能不要提這個?她才七歲,真的還太早啊。
  靖安公府出了個皇子妃是件極隆重的事情,添妝那日十分熱鬧,讓人不由遙想到婚期時會是如何的熱鬧。
  然而,就在靖安公府及禮部緊羅密鼓地準備著周王的婚禮前夕,卻未想荊州來了八百里加急報。
  荊王謀反了!
  周王婚禮前夕,荊王謀反一事爆發,使得這樁原本應該喜氣洋洋的婚事瞬間添上了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氣氛。
  只能說,周王這一刻是無比的苦逼的。
  先不說承平帝聽到這消息時是如何震怒,如何連夜召集內閣大臣進宮商議,宮外的氣氛也因為荊王謀反一事而變得嚴肅,連往日熱鬧的大街也因為這事而變得冷清。至少在皇上對荊王謀反一事作出決策之前,沒有人會傻缺地在這種時候鬧事。
  於是,這將要舉行的周王的婚禮,卡在這種時候不上不下的,估計沒有多少人會再關心了。
  嚴老太爺、二老太爺、三老太爺都齊聚在春暉堂中,悶不吭聲的,使得春暉堂的氣氛極為沉悶。
  自聽聞了荊王謀反的消息,兩位元老太爺直覺周王的婚禮會生事端,便忙忙連袂到東府來尋老太君。
  嚴家這輩與其他家族不一樣,老公爺還在世時,就作主開宗祠,主持了三個兒子分家,又上書將爵位傳給了嚴老太爺。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被如此打發出府,都認為是父親偏心,怕他們給不著調的兄長添麻煩,所以才會急急忙忙分家傳爵,一直到老公爺去逝,兩位老太爺心裡那股子氣仍是未消的。
  老太君手中撚著佛珠,眼皮耷拉著,看起來極為淡定。
  半晌,嚴老太爺受不了這種氣氛,說道:「老二、老三,你們作什麼態呢?既然這樁婚事是皇上的旨意,你們明日便高高興興地將桃丫頭嫁出去便是了。荊王謀反是大事,遠在千里之外,影響不著京城,總不能因此將婚事推遲了吧?你們倆個急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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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二老太爺頓時對兄長這種敷衍的語氣極不滿,那是他的親孫女兒,而且還要成為親王妃,能給嚴家體面的婚事,他不說正經對待吧,也不用這種呼貓喝狗的態度吧?果然他還是不喜歡這個不靠譜的兄長,幸好靖安公府將來要給嚴祈華,不然遲早得敗掉。
  和二老太爺一樣不滿的還有三老太爺,目光幽冷,偏首望向坐在嚴老太爺下首位置的嚴祈華,心中微動,若是嚴老太爺能將這公府爵位傳給嚴祈華也是好的。至少這侄子面上雖然嚴肅,卻是個懂事識趣的,行事也周全,與他爹完全不像,倒是像已逝的嫂子張氏。
  想到張氏,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都為她可惜,也因為張氏之死,使得嚴家與張家交了惡,若非張氏還留下兩個孩子,恐怕張家這輩子都不想與嚴家往來了。
  「大哥,明天的婚禮自然是要舉行的。只是現下荊王謀反,皇上的心情不太好,恐怕有些東西須得刪減些。」二老太爺心中惆悵又苦逼,暗罵荊王挑的不是時候,也暗罵這情報入京的速度太快了,遲上一天也好啊。
  老太君方抬起眼皮,說道:「自然如此!不過周王怎麼說也是皇子,天下無不是父母,無論如何,陛下也不會因此而誤了周王的婚禮。明兒你們就按正常程式將桃丫頭嫁出去,等婚禮結束後,你們都給我鎖緊府門,好生呆在家裡。」
  三位老太爺都點頭,他們身上的孝期未過,想出去幹點什麼也不行啊。不過這種時候倒是有些慶倖,嚴老太爺不用上朝,不然若是他又受了誰挑唆,在這節骨眼中惹了什麼事,後果不堪設想。
  來老太君這兒請示過後,三位老太爺都告辭離開了。
  嚴祈華去送兩位叔父出門,到得大門前,二老太爺對嚴祈華道:「不管如何,桃丫頭也是咱們靖安公府的姑娘,明兒她要從靖安公府出嫁,你這作叔父的就多擔待了。」
  嚴祈華點頭,說道:「二叔父請放心,侄兒自有安排。」想了想,為安兩人的心,又道:「侄兒已經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手過來幫忙,定不會讓些不法份子搗亂破壞桃丫頭出嫁。」
  兩位老太爺聽罷皆是驚喜不已,若是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提前警戒,這迎親也安穩一些。
  看著嚴祈華行止穩重有度,三老太爺感慨不已,拍拍嚴祈華的肩膀,感歎道:「你爹那樣子,真是苦了你了。」
  子不言父過,嚴祈華自不會接叔父的話茬子,只是笑了下,恭敬地送他們同門。
  皇宮東五所,周王寢宮內,燈光搖曳。
  太監陳廉挑了挑燈芯,焰火一下子明亮起來。將燈罩罩好,回首看著伏案練字的周王,目光落在那宣紙上,上面的字端正平齊,頗有風骨,就是收尾處的轉勾生硬,一種氣勢迎面撲來。
  俗話說字如其人,陳廉得周王恩准,識了幾個字,自然也看得出周王這字中透露的怒意厭煩,還有些許忐忑不安,心裡不禁有些酸澀,上前柔聲道:「王爺,明日便是您的大喜日子,先去歇息罷。」
  周王不語,直到整頁宣紙皆寫滿了字後,方停了下來。
  周王看了會兒自己煉的字,將它揉成一團,丟到旁邊的火爐裡,除了眸色略微深邃,面上依然如往昔般平靜淡然,不見絲毫的生氣。
  這時,外頭走進來一名小內侍,稟報道:「王爺,端王殿下和九皇子來了。」
  周王有些驚訝,不過仍是速度站起身,親自出去將兩位兄弟迎了進來。
  九皇子陸欒今年十八歲,並未封爵開府,依然是住在宮裡。倒是端王陸禹平時若非皇上召喚,又沒什麼事的話,並不怎麼住在宮裡,而是住在宮外的端王府中。今日對他們連袂一同來此,周王詫異之餘,瞬間便想到他們來此估計是為了他明日的婚禮。
  果然,當宮女奉茶退下後,陸欒迫不及待地道:「七皇兄,明兒是你的婚禮,我和十弟去請示過父皇,屆時我和十弟會帶領金吾衛主持秩序,定然會讓婚禮順順利利地結束。」
  周王有些吃驚,宮裡的人都知道因為荊王謀反一事,承平帝震怒,少有敢去觸黴頭。與荊王謀反之事相比,他的婚禮變得無關緊要了。而他也擔心明日的婚事,在這種敏感時期,誰知道荊王會不會有什麼安排,指不定屆時會有人趁機搗亂,心裡也憂心不已,卻不敢拿這事去叼擾父皇。
  想罷,周王很快又明白這事一定是陸禹出頭,畢竟也唯有他敢開這個口,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激,面上感動地對陸欒道:「九弟,十弟,真是多謝你們了。」
  陸欒笑道:「這沒什麼,幾位兄長都挺關心明天的婚禮,不過他們已經開府住在宮外趕不過來,八皇兄腿腳不便,便不過來了,但也是關心你的。哎,你明天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郎倌,一切教給我們吧。」
  陸禹坐在旁邊淡然地抿著茶,由著陸欒將話題攬過。
  陳廉過來換了熱茶,小心地看了眼安然靜坐的端王,和陽光開朗的九皇子相比,這位深得帝寵的王爺反而顯得過於理智清傲,給人一種清高無塵的錯覺。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後,便告辭離開了。
  周王親自送到殿門口,直到他們消失後,方返回了寢宮,讓人伺候著沐浴。
  陳廉邊伺候他脫衣服邊嘮叨道:「王爺,這回九皇子又做了好人了,端王殿下仍是喜歡擺譜,做了什麼也不吭聲。陛下正為荊王謀反一事生氣,哪裡有閒心管這些小事,怕也只有端王殿下敢開這個口。」
  周王閉目坐在澡池裡,半晌不語,等陳廉為他沖洗乾淨頭髮,方道:「你懂什麼?」
  陳廉聽罷心中一驚,便不再說話。爾後又有幾名宮女進來,伺候他洗沐。
  待穿上乾淨的寢衣坐在床前,陳廉躬著身體請示道:「王爺可要召飛霞伺候?」
  周王瞥了他一眼,清秀的臉龐還帶著些許水氣,看起來分外的斯文秀氣,但一雙黑眸寒光冷冽,「飛霞性子素來拘謹,恐不適宮外生活,明日便不必帶她去王府了,留她在宮裡伺候貴人罷。」
  陳廉發現自己又戳中主子的怒點了,忙喏喏地應著,等服伺了周王睡下,方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寢殿。
  門外有個面如朝霞的嬌美宮女守著,見到他正欲笑喚,卻見陳廉板著臉道:「飛霞姑娘,王爺說了,你的性子恐不適合王府,讓你留在宮裡伺候貴人。」
  「陳公公,這不可能……」飛霞聽得大急,宛若天都要塌了,忙抓住陳廉的手,懇求道:「王爺素來喜愛我,不可能會將我留在宮裡的。是不是有人在王爺耳邊嚼舌根?您再去請示王爺,王爺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飛霞的話未完,便被陳廉捂住了嘴,然後示意外頭的內侍將她拖下去,省得吵到了主子歇息。等飛霞被人堵著嘴拖下去後,陳廉啐了聲,暗忖若非是先前飛霞為了鞏固自己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給他塞銀子好為她安排今晚伺候,王爺如何會連他都惱上了?
  不過,王爺為何突然會對飛霞如此冷淡呢?
  陳廉在殿外臺階上轉了一會兒,將今晚之事聯想了一遍,九皇子、端王、未來的周王妃嚴青桃姑娘……對了,聽說端王對靖安公府的三姑娘與眾不同,莫不是今晚端王過來,讓王爺想明白了什麼,故而事先便想先討好未來的周王妃?
  嚴青桃出嫁,靖安公府又是一陣熱鬧,這天阿竹等小姑娘也得了一天的假期。
  一大早,阿竹便和幾個姐妹們一起去西府看新娘子。
  嚴青桃今日盛裝出現,頭髮全部挽了起來,臉上塗了脂粉,一襲大紅色的新嫁衣,且那新嫁衣是內務府定制的親王妃服飾,遠比普通的新嫁衣要華麗,襯得人也無端高貴幾分,讓一群未出閣的姑娘驚歎不已,眼裡流露出羡慕的情緒。
  嚴青桃面上羞羞答答的,端坐在那兒,攥著個大紅蘋果不說話。
  阿竹摸了下那嫁衣的料子,是宮中的貢綢,入手微涼,滑如蟬翼,不管是視覺或者是觸覺都是一種享受。
  「桃姐姐,這衣裳真漂亮。」阿竹讚歎道:「桃姐姐是個漂亮的新娘子!周王殿下見到桃姐姐,一定會移不開眼睛的。」她一臉正經嚴肅,仿佛這就是事實,看得周圍的人噴笑不已。
  嚴青桃羞得頭都要埋下了,嗔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話呢,也不害臊。」
  阿竹笑嘻嘻的,一副死豬不開開水燙的模樣,讓嚴青桃拿她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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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其他人也笑嘻嘻地打趣著,直到喜娘帶著一溜的人進來,將這些小姑娘們攆走了,開始為新娘子繼續打扮。
  直到新娘子被迎親花轎迎出門後,便沒有她們這些小孩子什麼事了。
  阿竹陪著柳氏坐在西府裡一處偏廳喝茶吃點心,等著吉時到來,卻不想突然突然聽到下人來說花轎剛出了門不久,在永和街上突然沖出一群地痞衝撞了送親隊伍,然後又有一群黑衣人突然跳出來搗亂。幸好五城兵馬司和金吾衛等一起聯手將那些搗亂的制服了,方沒有誤了吉時。
  「聽說端王殿下也陪著周王殿下一起去迎親壓陣呢。」碧草眉飛色舞地道,「當時有個黑衣人就突破侍衛防守跑到花轎旁,被端王殿下一杆長槍挑了下去。沒想到端王殿下也會武藝,而且頗為不俗,當時街上很多姑娘見到後,都往端王殿□上丟荷包和帕子呢……」
  柳氏聽得饒有興趣,阿竹低頭喝茶,想像了下陸禹那清貴美少年被人砸荷包手帕的模樣,也忍俊不禁。
  不過,笑過後,又想起今日的婚禮會有人鬧事,也與荊王謀反有關,不由得歎了口氣。阿竹現在已經能確定前年襲擊她的便是荊王的私兵,沒想到荊王這麼早之前就有行動了。當時陸禹從江南回京,那麼他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如果他察覺到的話,應該不會沒有動作罷?
  就在阿竹如此猜想著時,不過幾日,荊州局勢越發的亂了,荊王帶領著他的軍隊,一口氣佔領了幾個與荊州相鄰邦的城池。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西北草原上的北狄人突然發動戰爭,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盟約,南下劫掠。
  在這種局勢下,已容不得後退,朝中就有了消息傳來,承平帝派兵去鎮壓荊王謀反,並且命端王作為隨行官一同前去。
  聽到陸禹要跟隨大軍一起去荊州平叛,不僅阿竹吃驚,整個朝廷上下也極為震動。
  端王此行離京,怎麼都有一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悲劇感。
  大夏已經和平了十幾年,這樣的和平導至戰爭一夕爆發,京城中那些文人一時間無法適應。
  先說荊王,乃是承平帝的幼弟,據聞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若非承平帝占了嫡長之便,恐怕那位置也輪不到他來坐。後來承平帝登基,先皇猶在,已成為太上皇,不過幾年便讓荊王就藩。荊王二十年間一直安份地呆在藩地,連太上皇駕崩也未能回京,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是老實而安份的,卻沒想到時隔二十年,他直接在荊州反了,自立為王。
  承平帝未登基之前是極為討厭這位皇弟,蓋因他對自己的威脅性太大。後來登基後,將皇位坐穩了,見荊王又安份,念著兄弟情誼,並沒有再打擊他,可誰想他的一念之仁,竟然會留下個隱患。所以,此刻承平帝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便不說荊王,再說西北那邊的狄人竟然無恥地撕毀了二十年前締結的和平盟約,生生打了承平帝一個耳光不說,待得知狄人這些年來沒少被荊王派去的人遊說、私下交易,承平帝直接爆發了,連最心愛的兒子都捨得丟到荊州去,就為了借兒子的手親自收拾了不孝弟弟。
  面對承平帝的怒火,前朝和後宮都噤若寒蟬,也因為承平帝積威甚深,使得眾人心中都有種放任感:你要咋地就咋地吧,咱們都聽你的話還不成麼?
  然而就是這種放任心態,當承平帝命端王隨軍出發前往荊州平亂時,前朝和後宮都沸騰了。
  承平帝這是什麼意思?端王不是他最疼愛的小皇子麼?不是心裡已經內定了的下任的儲君麼?將個未及弱冠的皇子丟到謀反的荊王地盤上,真的不擔心端王就像只肉包子一樣被荊王這條餓狗給啃了麼?
  荊王對承平帝的恨意可不比承平帝少,荊王在先皇的寵愛及洗腦下,也認為那皇位是他的,卻不想承平帝給搶了,還圈禁了先皇,等坐穩了這位子,直接將先皇給圈殺了。所以,荊王這位親叔父絕對不會對來荊州的侄子有什麼好心情招待。
  而後宮的貴妃和皇后聽聞這消息後,也同樣驚呆了。這兩個素來不合的女人在此刻結成了同盟,天天跑到承平帝面前示弱哭訴,欲要阻止這種肉包子打狗一般血本無歸的事情。奈何皇帝郎-心-如鐵,心意已定,任憑他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如何哭鬧皆沒有用,反而被禁了足。
  為此,後宮終於安靜了。
  總而言之,端王離京這事已經定了。
  當然,無論荊州和西北如何亂,對於京城來說,在聽聞了這兩件事情後的幾天,又恢復了原來的氣氛。戰爭離這個城市太遙遠了,人們無法感同身受,嘴裡噓唏幾句,照樣該幹嘛就幹嘛。
  所以,不管外面如何,對於現在還是個孩子的阿竹來說,都與她無關。她最近心情有些糟糕,糟糕的根源是:她換牙了!
  小孩子到了七八歲時換牙是正常現象,阿竹已經想不起自己上輩子換牙的事情。但這輩子換牙的印象實在太深刻,讓她一時有些萎靡。
  說來那天,她在靜華齋裡陪著梅蘭菊一起吃點心,不過是咬著一塊炸得酥脆的反沙芋頭卷,誰知咯噔一下,她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崩了,當下捂著嘴狂奔回了五柳居,然後發現:門牙崩斷了一顆。悲劇的是,過了兩天,門牙又崩了一顆。
  結果,門牙缺了兩顆,說話都漏風,著實不想見人。
  幸好,在她門牙崩了兩顆不過兩天,嚴青菊也崩了一顆下麵的牙,而嚴青蘭去年就換牙了,她更沒有權利笑她們這些姐妹。
  為了以後能有一口美麗的貝齒,阿竹的吃食被嚴格地監控起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有詳細的規定。柳氏因為懷著身子,無法盯著阿竹,便將劉嬤嬤派去盯她。
  嚴祈文知道阿竹換牙後,看她張嘴便露出缺門牙的嘴,樂得不行,抱著她拋了幾下高高,然後笑道:「哎呀,換牙了,小阿竹要長成大姑娘了!」
  「放窩下來,放窩……下來……」
  阿竹被激動的老爹拋來拋去,張嘴漏風,話都說不好了。
  而讓阿竹崩潰的是,她換牙的事情,端王很快也知道了,並且和她爹一樣嘲笑了她。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老太君壽辰那日與昭萱郡主結識,昭萱郡主儼然已將阿竹當成了紅娘看待。雖然柳昶已經回了西北,但是沒關係,還可以通過阿竹給柳昶寫信,也不虞人發現。昭萱郡主雖然霸道強悍了些,倒也不是嬌縱無理,懂得規避,不落口實。久而久之,阿竹與她也處得來,不知不覺便成了手帕交。
  昭萱郡主是個性子爽快又活潑的小姑娘,雖然先前確實是借著阿竹和柳昶認識,但不可否認,待阿竹也是真心的,時常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去玩,擴大了阿竹的交際圈子。且又有昭萱郡主罩著,阿竹認識了很多勳貴家的小姑娘,與她們的交情都不錯。
  這天,昭萱郡主又給阿竹下帖子請她到安陽長公主府賞花,昭萱郡主又種了幾盆名貴的蘭花,邀請阿竹去觀賞。
  阿竹就是個俗人,即便有柳氏等人薰陶,衣食無憂,但對名花異草的欣賞水準仍是不見多高,只覺得長得好就行,不虞什麼品種的花。而對昭萱郡主的邀請,她是可有可無,但是柳氏怕她因為換牙的事情避門不出,心情低落,自然是想讓她出門去換換心情。
  為了不讓柳氏擔心,阿竹只好答應了昭萱郡主的邀請。
  到了安陽長公主府,阿竹並未見到長公主夫妻,連昭華郡主也不在。以往每次來公主府,按規矩,都要先去給安陽長公主請安的,卻未想到這次帶路的婆子直接將她引到昭萱郡主的萱雨居。
  昭萱郡主邀請阿竹到花房裡去玩,那兒設了精緻的竹亭,周圍是開得盛的花,一片花團錦簇,極為養眼。
  等丫鬟們上了茶後,昭萱郡主揮手讓周圍伺候的人退到竹亭外,對阿竹抱怨道:「這日子真是沒滋味,娘親和姐姐總是進宮,就留我一人在府裡。幸好還有你能過來玩,不然我真是悶死了。」
  雖然荊王謀反和西北狄人南下一事影響不到京城的日常,但接近皇權中心的勳貴之家明顯收斂了很多,連酒宴戲樂等級活動都自覺地停止了,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觸皇帝的黴頭。原本喜歡在家裡時常舉辦個賞花宴的安陽長公主也有十幾日未舉辦了,有空就攜著大女兒進宮。至於進宮做什麼,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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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阿竹默默地喝茶,瞥了眼昭萱郡主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心說她不可不能知道她母親和姐姐進宮做什麼。
  果然,昭萱郡主並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或者阿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讓昭萱郡主已經將她當成了好閨蜜。而閨蜜這種存在呢,就是有些心事連父母親人都不能說卻能和閨蜜一起吐槽訴說,這便是昭萱郡主對阿竹的定義。
  至於昭萱郡主為何會這麼快和阿竹好上,只能說除了阿竹長得軟萌又嘴嚴,最重要的是,阿竹的思想比較成熟,和她說話她都接得下,不像其他府裡的小姑娘像個鷓鴣似的,半天接不上話來,讓她頗有對牛談琴的鬱悶之感。這對於思想過早成熟的昭萱郡主來說,是極難得的,久而久之,便喜歡和阿竹一起玩了。
  「我告訴你啊,我娘也不贊成端王表哥隨軍去荊州平叛,皇后娘娘和貴妃這段日子急得上火,沒辦法之下只能召我娘進宮商議,也想讓我娘親去勸說皇帝舅舅。」昭萱郡主擺弄著桌上那竹籃上的插花,停頓了下,突然又道:「而且我娘親也想將大姐姐嫁給端王為妃,這是個好機會。」
  阿竹的表情瞬間裂了。
  不過她很快低頭喝茶,遮住了臉上的表情。昭萱郡主對此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的異樣,笑嘻嘻地道:「你說貴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是不是自討苦吃,竟然想將我娘扯進這事情去,正合了我娘的心意,說不定還會提出條件,讓我大姐姐作端王的正妃。如果安姐姐和蔣姐姐願意,便讓她們做側妃……」
  「……」
  這小姑娘果然過早地成熟,看問題不是一般的准。
  半晌,昭萱郡主道:「可是我覺得,端王好像誰都不喜歡,根本沒有丁點選妃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常在宮裡見到端王表哥,覺得他長得實在是好看,據說還是京裡有名的美男子,和英國公府的世子並稱雙美呢。哎呀,這回他隨軍去荊州,如果快的話幾個月就能回來了,慢的話,也有兩三年,就不知道那些姐姐們等不等得了了。」然後又轉頭看向阿竹,問道:「你說是吧?」
  阿竹笑了笑,終於開口說道:「男子年紀大些並不耽擱,照樣能娶到賢妻納上美妾。女子則不同,若過了花信,便很難再找物件了。」
  昭萱郡主皺了皺挑俏的小鼻子,有些不愉快道:「就是,這世間對女人就是不公平。」似乎心情不愉快了,昭萱郡主拉起阿竹道:「走,咱們去找武師傅學武功。」然後嫌棄地道:「你的力氣太小了,應該多學點,以後打架也不怕!」
  「……」
  阿竹想起老太君壽辰時,自家花園裡那群打架的彪悍姑娘,頓時對她的話沉默以對。
  公主府裡沒有大人,便是昭萱郡主當老大,帶著阿竹可著勁兒地折騰。
  在長公主府玩到了申時,阿竹手軟腳軟,方被活力四射的昭萱郡主放她離開。
  今天從昭萱郡主這裡得知了很多內-幕,讓阿竹一時間消化了很多東西,坐在馬車裡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馬車經過一條熱鬧的大街,阿竹方清醒了一些,想起家裡的父母,便讓隨行的碧草去錦記炒貨買了些糖炒板栗及果脯。
  阿竹在轎裡待著,鑽石陪坐在旁邊,好奇地掀著簾子往外看,阿竹並不阻止她。
  碧草還未回來,便聽到了一道帶笑的少年聲音:「嚴三姑娘可是在裡面?我家主子請你到醉仙樓一敘。」
  鑽石嚇得差點跳起來,然後馬上警惕。
  倒是阿竹十分淡定,聽出這聲音是何澤的,自然知道他口裡的主子是誰了。先前還在安陽長公主府裡和手帕交姐妹八卦了他未來的後院會有多少女人,現下就要親自見到本人,阿竹頓時有種背後八卦人的事情做不得的窘迫之感。
  阿竹撩開車簾,看到站在融融春光中的漂亮少年,不禁笑道:「何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隨主子出來了。」何澤避而不談,笑眯眯地道:「主子在上面等著呢,嚴三姑娘給點面子吧。」
  阿竹臉皮抽搐了下,誰敢不給端王面子?心裡有些抑鬱,怎麼才停個車,就被人認出來了呢?
  想罷,阿竹還是決定走這一趟,順便吩咐鑽石在這裡等碧草,然後又詢問了何澤地點順便轉告給鑽石知道,方和何澤一起去了醉仙樓。
  距離不遠,抬頭便能看到醉仙樓御賜的牌匾。據聞醉仙樓幕後的主和皇室有關,有人說是禦封的皇商,也有人說是某位親王,但是醉仙樓對客人的隱私保秘措施也是一流的,使得很多官員若是要聚個會什麼的,都會選擇此地。
  到了三樓的一個雅廂,門口守著一名侍衛,見到肉嘟嘟的胖蘿莉嘿咻嘿咻地爬樓梯上來,臉頰紅撲撲的,說不出的逗趣,頓時肅穆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下,待何澤過來請示了裡面的主子後,躬身為那小蘿莉開門。
  雅廂裡,靠窗的矮榻上坐著個美少年,陽光從窗臺溜過,他烏黑的髮絲在陽光下黑得發紫,更襯得那人乾淨而透澈,是一種屬於少年的無瑕美好。
  「胖竹筒,今日去哪兒了?」他笑盈盈地問道,示意她坐到他身旁位置。
  阿竹小心地走近,果然到他手臂所及時,又被少年捏臉了。一不小心,嘴巴微微扯起,露出了牙齒的洞洞——
  「咦,你換牙了?」少年一副驚訝的模樣,捧著她的小胖臉,溫暖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只能被動地張開嘴巴,露出醜醜的牙洞。陸禹看了會兒,評價道:「嗯,真醜!」
  「……放開窩……」
  「哎呀,連話都漏風了!」少年笑得陽光燦爛,毫不客氣地嘲笑。
  阿竹悲憤地看著他,死死地閉上嘴,任他再問什麼也不開口。直到何澤端了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點心進來,陸禹正拿著個羊脂玉佩在她面前晃著逗她,玉佩上系著的宮絛在她臉上刷來刷去。而胖蘿莉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絲毫不理會少年的逗弄。
  何澤默默地看著,心說主子在逗貓還是逗狗呢。
  「來,這是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每日只有十盤。」陸禹將那名貴的玉佩塞給她,又將那盤精緻的點心推到阿竹面前。
  美味的點心也拯救不了阿竹被傷的自尊心,她堅決不開口,更不用說張嘴吃東西了。
  陸禹看了她一會兒,摸摸她的腦袋道:「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醜的,至少在本王眼裡,你還算長得入眼。」修長如玉的手指滑過她的臉蛋,能精准地描繪出這張小胖臉上的五官,這種感覺極為新奇。
  阿竹又覺得自己像被只大型凶犬盯上,背脊有些發寒,不著痕跡地退後一些,極有技巧地開口且不會太露出缺了的門牙,「王爺怎麼在這裡?聽說過兩天王爺就要出征了。」
  「是啊,過兩天就要出征了,胖竹筒不給本王笑一下麼?」陸禹不滿她面對自己時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他可是瞧見她對何澤和其他人都很隨和帶笑的,難道他長得很可怕?嗯,他倒是不覺得自己長得如何。
  這話怎麼如此像「妞,給爺笑一個」呢?阿竹滿臉黑線,不過仍是一本正經地說:「王爺,男女七歲不同席!我今年七歲了!」
  「噗!」
  頓時兩雙眼睛瞪向了角落裡的何澤,何澤少年默默低下頭,不敢再造次。
  「真的有七歲麼?」陸禹用手比了下她的身高,歎道:「宮裡的那些公主們五歲時比你還高點,以後不會長得小矮子麼?」他一副好憂心的模樣,真的擔心她變成個矮子,「到時候嫁不出去怎麼辦呢?連個不美不醜不凶不懦弱的平凡男人都看不上你,你的人生目標就無法實現了。要不,本王到時候給你多搭份嫁妝,命令那人娶了你罷?」他商量著問。
  阿竹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果然這少年面上一派君子之雅,內在實在惡劣,她先前還擔心他會被宮裡三個女人逼迫娶了三個彪悍妹子,人生悲劇,現在看來,白擔心了。
  「這不需要王爺擔心,阿竹自有父母作主。」阿竹客氣地拒絕了,想了想,又道:「王爺出征,阿竹也沒什麼好給王爺的,這是前些天去枯潭寺還願時求的平安符,便送給王爺吧。」阿竹絲毫不心虛地將她給父母求的平安符給了他,反正這是多出來的。「祝王爺凱旋歸來!」然後迎娶嬌妻美妾。
  陸禹捏著裝平安符的荷包,這荷包的樣式一看便是針線房做的,精美有餘,卻無絲毫特點。這小丫頭的心眼倒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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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將荷包揣進袖裡,陸禹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氣氛總算是恢復正常了,阿竹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見天色不早了,便告辭離開。
  陸禹起身牽著她離開,捏了捏她的小胖爪,說道:「聽說你與昭萱那丫頭玩得好,她是個活潑的,算計人的心眼不算多,倒可以和她玩。嗯,那小丫頭的力氣也大,打架是個好手,倒是可以和她學習。」
  然後好讓她去欺負看不順眼的人麼?
  對於這位王爺時刻想將她養成個彪悍蘿莉的想法,阿竹已經無語了。
  陸禹親自將阿竹送上了嚴家的馬車,面上噙著笑,如臨水而立的美好少年,溫雅和煦地和她道別。
  等馬車終於離開後,阿竹心裡松了口氣,明白這一次見面後,估計很長時間她不會再見到這位少年了,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地從戰場歸來。
  過了兩天,端王隨同平叛的大軍一起出發往荊州。
  阿竹聽聞這消息的時候,怔怔出了會兒神,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但是相識一場,且又曾得他相救,心裡自然希望這位少年王爺能平安歸來。就算歸來後,會導致朝廷後宮的局勢變得微妙,仍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歸來,再惡劣地喚她一聲「胖竹筒」也沒關係。
  這種時候,阿竹不免要揣測一翻承平帝派端王去荊州的用意,若不是人人都說承平帝極寵愛這小皇子,她都要懷疑承平帝是想要借機除了陸禹了。
  就這麼揣摩了幾天,自然沒有什麼結果,且這些事也不是她一個養在深閨裡的小姑娘能知道的,所以最後只能將之當成一個謎。
  端王的離開除了後宮及前朝有些影響,于京城的百姓及大部分勳貴之家來說,是無關緊要的,日子仍是該怎樣過就怎樣過。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去,阿竹很快便收了心,一心撲在了她娘親的肚子裡的弟弟上。
  隨著天氣變熱,柳氏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脹了起來,讓阿竹無限憂心。這麼大的肚子,生產時會很受罪吧?而且古代的醫療條件那麼差,又沒有剖腹產,到時有個外一怎麼辦?難道像電視或者小說裡的那樣,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
  想到這個可怕的結果,阿竹打了個哆嗦,馬上跑去大伯嚴祈華的書房裡找了許多本醫書來研究。至於為何不去自家老爹那裡,蓋因她老爹的書房完全對她開放,裡面有什麼書集阿竹都摸得清楚了,醫書自然也有,但是都是外科的多。
  而嚴祈華的書房,據說藏書是靖安公府裡最多的,聽聞老公爺去逝時,老公爺那裡的藏書都留給了他,甚至比祖父那裡的還多。所以阿竹的目光自然盯上了嚴祈華的書房了。
  阿竹第一次去找自己大伯時,是趁著嚴祈華休沐的時候,為了壯膽,還拉扯上了梅蘭竹三個小姑娘。
  嚴祈文看到四個小姑娘手牽著手到來,嚴肅的臉上有些驚訝,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嚴青蘭和嚴青菊都有些畏縮,顯然覺得不苟言笑的大伯很可怕,緊跟著阿竹兩人。嚴青梅已經知道自己老爹是什麼樣子的,平時面對他的時間極多,雖然敬畏,卻不會畏縮,溫和乖順地答道:「是三妹妹想來父親這裡借書。」
  嚴祈華聽罷有些詫異,問道:「竹丫頭想借什麼書?」
  阿竹上前,仰著頭看他,伶俐地答道:「是這樣的,阿竹想找些關於內科的醫書。」
  嚴祈華略一想,便知道這小丫頭想要幹什麼了,心裡有些贊許。孝順的孩子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會讓人喜歡,只是,嚴祈華不得不提醒她:「大多醫集醫典,皆博大精深,怕你看不懂罷。」一個七歲的小丫頭,能看得懂麼?
  阿竹笑答道:「看不看得懂另說,阿竹也只是為圖個心安罷。」
  嚴祈華越發的詫異,若是這話是由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他會覺得理所當然。但是若由個七歲的小女孩……又看了眼後頭那三個梅蘭竹,嚴祈華最終沒說什麼,指了其中一排靠牆的書架,讓她們姐妹幾個去找,順便派了個專門打理書房的小廝嚴墨在旁介紹。
  阿竹笑眯眯地答謝了大伯,一手拉著嚴青梅一手拉著嚴青菊奔過去。嚴青蘭不敢留下來面對嚴厲的大伯,嘟著嘴跟過去了,心裡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要來湊這個熱鬧。
  四個女孩兒在那排書架裡折騰了半個時辰,才各自抱了厚厚的醫書出來。
  嚴青蘭嘴巴嘟得更高了,為什麼她也要幫著討厭的三妹妹找書?可是看到青梅和青菊都熱心的幫忙,她站在旁邊看著也不是個事,只得挽起袖子幫著了——好像有種被阿竹使喚了的糟心感。
  嚴祈華一直坐在書案前看宗卷,也不讓小廝丫鬟去幫她們,讓她們姐妹四個折騰,不過暗中卻一直關注著四個姑娘的相處,梅竹菊三個不用說,青梅是個端莊穩重的,青竹笑眯眯的很隨和,青菊有些軟懦卻不會生事,唯有青蘭有些不馴,但總被青竹幾句話便嗆得說不出話來。
  嗯,還算和睦團結。
  等她們走出來,嚴祈華放下宗卷,問道:「你們挑好了麼?」
  「好了!」四個姑娘皆回答道。
  嚴祈華點頭,又道:「以後你們誰想看書便使人來和嚴墨說一聲,自己家裡不用拘束。」
  四個姑娘都乖巧地點頭,行禮道了聲謝謝,然後告辭離開。
  嚴祈華從窗口看著四個小丫頭從院裡離開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心說明兒讓人給太醫院下帖子請個太醫過來給小丫頭們科譜一下,免得她們無事折騰,而且還折騰不出個什麼事來,那不是白折騰了麼?
  做事講究效果的大伯馬上有了決定。
  阿竹借得書後,趁著下午沒有功課,又拉著其他三個姐妹一起在靜華齋裡研究醫書。
  嚴青蘭氣急敗壞地道:「為什麼我也要看醫書?我不愛看這種東西!」想著就要將那本厚厚的醫典給摔了。
  「二姐姐,這可是大伯書房的書!」阿竹涼涼地道。
  嚴青蘭猶豫了下,還是將醫書小心地放回了案桌上。
  丫鬟安靜地上了茶點後,便退下了。
  靜華齋裡氣氛正好,嚴青蘭氣呼呼地坐在一旁吃點心,看到梅竹菊三人捧著醫書邊看邊討論,氣氛隨和,偶爾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問題還能湊到一起笑著討論,十分熱鬧。反觀她一人坐在旁邊,無聊地吃點心,如同被她們排斥一樣,又有些坐不住了。
  嚴青蘭就像屁股被蟄了一般,坐臥不安,過了一會兒,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湊過去,臭著臉道:「你們說什麼?也給我說說……我看還不行麼?」
  阿竹和嚴青梅對視一眼,兩人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嚴青蘭脾氣急躁,又愛面子,特別不能忍受別人冷落她,最後還不是自己湊過來了?
  嚴青菊也想到什麼,抿唇微微笑起來。
  很快地,靜華齋裡響起了小姑娘軟嫩的聲音:「……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卒為周宗。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啊啊啊,原來婦人有孕還有這麼多講究……」
  嚴青蘭大呼小叫著,其他三個青都淡定地無視了她。
  守院的丫鬟婆子聽到這姑娘的話,直覺皺起了眉頭,回頭便將這事稟與了老夫人。老夫人聽說阿竹折騰這種東西,而且還將她的蘭丫頭捎帶上,生怕阿竹帶壞了她親孫女,忙跑到老太君那兒告狀去。
  老太君聽罷,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她們姐妹間要好,便隨她們去!而且她們小姑娘家,以後都要作人媳婦的,懂多點沒關係,我還想著,待她們大一些,要請個醫女到府裡來為她們講解一些藥食相克的醫理,不求她們能精通,至少要懂得,以後才不會受罪,沒想到她們自個就提前去研究了。」一副心慰的模樣。
  老夫人聽得心塞,忍不住又道:「娘,竹丫頭這是為了老二媳婦,將功課都落下了,還將其他三個丫頭都拉著一起,也未免太矯枉過正了。」心裡就是不爽這四個姑娘為了柳氏而折騰。
  老太君不在意道:「沒事,難得她們有興趣,讓她們多看點,也多懂些。」想到了什麼,老太君警告道:「你別又去和蘭丫頭說什麼,難得她們姐妹玩得好,咱們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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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老夫人差點氣得仰倒,這話不是說她慣會挑事生非麼?
  不管老夫人如何生氣,老太君特地叮囑元生先調了課,讓梅蘭竹菊四個姑娘聚到一起研究醫書,這種態度便滋長了阿竹的氣焰,更理所當然地拽著其他姐妹一起研究學習了。
  而且阿竹也是有私心的,雖然古代醫療條件差,但是後宅的陰私卻是防不勝防,靖安公府還算是乾淨的,因為上有老太君鎮著,老夫人的智商不行,嚴祈華也被老公爺手把手地教導出來的,更是精明,壓得下面的弟弟都不敢對上他。所以靖安公府後院十分乾淨,但其他的大戶人家可沒有這般乾淨。
  以靖安公府姑娘的身份,以後多是要嫁到大戶人家的,若是懂些醫理,屆時也能防範一些。所以,阿竹也樂得姐妹幾個多識些醫理。
  過了兩日,府裡請來了太醫和醫女,太醫過來給二夫人請脈,醫女是老太君特地請來給四個姑娘普及一些簡單的醫理的,會在府裡住些日子。
  太醫姓秦,是個五十旬的老太醫了,精通婦科,是宮裡有名的婦科聖手。而醫女姓江,倒是年輕,方二十出頭,長著一張圓臉,笑起來極親切。
  秦太醫給柳氏請了脈後,說道:「夫人脈相平穩,胎兒健康,無什麼大礙。不過為了以後生產順利,夫人每日多動作些好,可以到院子裡散散步之類的。」
  柳氏笑道:「很多大夫都這麼說,我每日都要到院子裡走走,並沒有落下。」
  蹭到一旁的阿竹見太醫要離開了,馬上問道:「太醫爺爺,你瞧我娘親這肚子好大,會不會有兩個娃娃?」
  秦太醫聽罷,愣了下,然後笑道:「嚴姑娘多慮了,二夫人並無雙胎的脈相,只有一胎。至於這肚子大,應該是胎兒營養充足,生得大些,也不是沒這種事。所以二夫人最好每日多運動,屆時生產也順利一些。」
  阿竹的表情是說不出的失望。
  接著太醫又為阿竹普及了一些簡單的孕理知識,本不應該對個小姑娘說這些的,但是靖安公府的大老爺特意讓人給他下帖子,讓他多與這位嚴三姑娘說一些,免得她小人家胡思亂想。原本還不信,現下看這小姑娘愁眉苦臉的,終於知道靖安公府的大老爺有先見之明。
  等嚴祈文下衙回來,聽說了今日太醫過來的事情,刮著阿竹的小鼻子好笑地道:「你那麼想要兩個弟弟麼?以後再叫你娘生就是!」
  阿竹拍下老爹的手,不高興地道:「阿爹說什麼呢!我見阿娘的肚子太大,心裡擔心。弟弟會不會太胖了?」
  誰知嚴祈文一點也不在意,說道:「你娘當年懷你時肚子也是這麼大,你出生時肥嘟嘟的,一直肥到現在!」
  對一個女孩子說「你真是太肥了」絕對是個打擊,阿竹頓時對老爹哼了一聲,跑到她娘那裡,摸摸她的肚子,說道:「弟弟,咱們不要理壞爹爹,他說你以後也會很肥呢。」
  嚴祈文指著她一陣大笑,工作一天的疲憊煩惱不翼而飛。
  第二日,阿竹將太醫告訴她和孕理知識與三個姐妹分享,三個姑娘都一愣一愣的,覺得大開眼界了。嚴青蘭和嚴青菊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嚴青梅已從這事中敏銳地感覺到了老太君和父親的苦心,不由得多花了些心思來記。
  接著,便是江醫女來給她們上課,第一節課便是教導她們分辯食物相克的部分。後來連嚴青蘭都開始認真起來了,沒辦法,她娘親鐘氏命令她要認真地學,不然就不給她做新首飾,只好聽話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炎熱的夏天到了。
  京城的夏天就像個火爐一般,就算有冰也緩解不了多少,每年這時候,若無意外,靖安公府舉家要到京外的莊子裡避暑。
  柳氏的預產期在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只能留在京裡。阿竹是孝女,不看著弟弟出生她不安心,自然沒有跟去。
  結果是老太君帶著三房、四房、五房一起去了莊子避暑,大房二房留了下來。而且老太君特地將她那份冰撥給了留京裡的兩房,使得今年的冰倒是夠用。
  時間一晃便到了七月,二房開始高度緊張起來。
  阿竹每日神思不屬,上課都有些晃神,每日嘮叨著:「什麼時候會生呢?」之類的,嚴青梅作為最大的受害者,每次都要不厭其煩地告訴她要靜心凝神,有太醫、醫女、接生嬤嬤等在,一定會沒事的。
  高氏聽說了阿竹的狀態,笑贊道:「倒是個孝順的孩子!」
  就在阿竹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中,七月初七那日,柳氏終於發動了。
  聽到柳氏要生的消息,阿竹有種「終於來了」的解脫感,然後和嚴青梅一起手牽著手跑回五柳院,高氏早已鎮守在五柳院中,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見到兩個小姑娘過來,高氏不贊同道:「婦人生孩子哪有你們小孩子的事情?快去屋子裡坐著,省得熱出病了?」
  阿竹和嚴青梅看了一眼,兩人拿過丫鬟的扇子,十分孝順地道:「大伯母,我們給你掌扇!」
  高氏早已熱出一身汗,看到阿竹那逗趣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仍是強勢地將兩個小姑娘趕到了偏廳裡。
  未到下衙時間,嚴祈文跌跌撞撞地從外頭跑了回來。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接到消息便從衙門跑回來了。幸好他的上峰是個體諒人的,才能允許他翹班回來,不然准得被禦史上一本子批他不敬業。
  看到嚴祈文滿頭大汗就要往產房沖,高氏忙讓人將他攔下來,不悅地道:「二弟,這婦人生產,你一個大老爺們去湊什麼熱鬧?給我在這裡等著!弟妹這是第二胎了,太醫也說會順產,你只需等著當爹就行了。」
  誰知嚴祈文卻道:「沒事,當初阿竹出生時,我也在旁看著的!」
  這話可捅到馬蜂窩了,高氏嚴厲地道:「那時你們在外地,沒個長輩看著,隨便點沒關係!現在是在京裡,有我們看著,不會有事,你若沒事便去書房找大老爺去!」
  嚴祈文還想往產房沖,這時阿竹從偏廳探出身體,朝他招手道:「阿爹,來這裡等!」
  嚴祈文馬上一溜煙地跑過去,將乖女兒抱起來,站到偏廳門口等,也好過被攆去嚴祈華的書房。
  高氏突然發現阿竹偶爾會那麼野,一定是遺傳了這位小叔子。看到父女倆眼巴巴地看著產房,頓時只能歎氣,由著他們了。
  嚴青梅看著二叔緊張的模樣,突然有些兒羡慕二嬸。常聽家裡的下人嚼舌根,說二嬸是個厲害的,管得二叔不敢納妾蓄婢,膝下只有阿竹一個女兒,連個頂門戶的兒子都沒有,當得妒婦一詞了。可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重妻子,如何會納妾蓄婢惹她傷心?
  她今年九歲了,很快便要看物件,屆時會怎麼樣呢?
  從天亮到天黑,歷經四個時辰,柳氏終於平安誕下一子。
  當接生嬤嬤將洗乾淨的嬰兒抱到父女倆面前的時候,嚴祈文笑得合不攏嘴,阿竹則扁起嘴:因為弟弟確實如她爹說的那樣,是個小胖團子!
  弟弟你這麼胖,以後也是個悲劇啊!
  二房喜得麟兒,使得整個五柳院一片喜氣洋洋。
  新生兒的降生,對於嚴祈文夫妻來說意義不凡的,這代表柳氏能生,也代表嚴祈文有後。當然,胖弟弟的出生,對於阿竹來說,同樣意義不凡,讓她有了責任,心裡已經磨刀霍霍地計畫著一系列全才兒童培養計畫了。
  嗯,當然,前提是胖弟弟先會說話才行。
  七月份的京城就像個大蒸籠,這種天氣無論是坐月子的柳氏還是新生兒,都是極其難挨的,就算去年冬天為了柳氏而多準備的冰塊,到頭來發現仍是不太夠用。為此,阿竹恨不得馬上回想起上輩子所知的制冰的化學玩意兒,又開始折騰起來。
  嚴祈文每天不是撲在工作就是撲在嬌妻嬌兒身上,反而忽略了阿竹。也不叫忽略,該給的關心還是給的,但阿竹覺得娘親生弟弟辛苦了,所以她有什麼事情就不去麻煩老爹了,目光盯上了大伯嚴祈華。
  上回借醫書一事,嚴祈華一系例的行為讓阿竹意識到這位大家長的謀略及行動力是杠杠的,心裡對大伯比對老爹還要信任了幾分。可能也是因為隔了一層,所以阿竹麻煩起大伯來,絲毫不畏懼害怕。若是對著她老爹和娘親,阿竹還要擔心自己折騰太多,會累著他們,甚至讓他們失望。至於對大伯,哎喲,大伯的腦筋總轉得太快了,和他還比較好說話呢。大不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她臉皮厚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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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阿竹在回到嚴家時,暗搓搓地分析過這個家裡的幾位長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家大伯對她老爹十分的維護和保護,可能是基於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態,大伯對她也有幾分縱容。所以這才是阿竹敢去打擾他的原因。
  趁著嚴祈華休沐的那天,阿竹又跑來找他了。
  嚴祈華正好在接見幕僚,知道阿竹來找他時,便讓小廝帶她去偏廳裡等著,直到幕僚離開後,方將阿竹叫過來。
  阿竹殷勤地給大伯奉茶,面對那張不苟嚴笑的臉,心裡有幾分發悚,頓時躊躇了。
  倒是嚴祈華見小丫頭似乎有些猶豫,心下奇怪,面上還是道:「有什麼事麼?」
  阿竹想到剛出生的胖弟弟,以他那噸位,最是怕熱的胖子,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受罪呢。作為個合格的姐姐,她要先從改善胖弟弟的生活條件做起。有了能消耗的冰,她就可以奢侈地使用古代版的冰箱——冰鑒了。馬上鼓起了勇氣,對她家大伯報了一系例的東西。
  嚴祈華奇道:「你要的是焰硝吧?此物是道士用來煉丹居多,你要它做什麼?」
  阿竹恍然,差點忘記了硝石在古代還有很多種稱呼,像火硝、牙硝、地霜,甚至古書上還稱茫硝、北帝玄珠之類的。她上輩子是文科生,不太關注這種東西,上網查時泛泛地看過一眼,只記得鉀硝石這種稱呼之類的。當然,阿竹為了這趟目的能達成,還鑽著她老爹的書房研究過資料,知道這時代的硝石一般用來給道士煉丹的多,投入工業生產火藥根本沒有,甚至玻璃這種更少了,並不流行。不過至少這樣說明,能有途徑找到。只是這需要嚴祈華這位元大家長幫忙了。
  想罷,阿竹表明道:「大伯,我真的需要焰硝,會做很有用的事情,不會胡鬧的。」
  嚴祈華盯著她,那雙犀利如鷹的雙目盯得阿竹好生不自在,正欲要說些什麼時,嚴祈華問道:「可否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也不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阿竹老實道:「我想用焰硝制冰。天氣太熱,弟弟那麼胖,多熱啊!大伯應該知道,胖子最怕熱的,就像我,也很怕熱……」
  嚴祈華心中好笑,這小丫頭為了表明胖子怕熱,連自己都拿來作例子了。不過在他看來,小孩子還是胖點健康。雖然世人獨愛女性那種弱柳扶風的美姿儀,但他卻不太苟同,是以所挑選的妻子高氏也非那種體態纖弱之人。想到這小丫頭一片苦心皆為了家人,嚴祈華也不忍打擊她,便道:「給你可以,但你能保證沒有危險?」
  這個,阿竹不能保證,畢竟她只是在電腦上看過,但沒有真正實驗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呢。但面上仍道:「知道了,阿竹會小心的!多謝大伯,阿竹最喜歡你了!」馬上拍起馬屁來。
  嚴祈華長這麼大,還沒有誰這般大膽地說「最喜歡你了」,偏偏這小丫頭有求于人的時候,嘴甜得緊,將這話掛在嘴邊,一點也不害臊。再看她笑嘻嘻的模樣,仿佛連陽光都要失色了。
  最後嚴祈華仍是答應了阿竹的要求,不過卻派了個穩重的丫鬟和小廝去給她,明面上是說打下手,其實則是保護,免得小丫頭自己傷著自己。
  嚴祈華是個一言九鼎之人,過得幾日便讓人將阿竹要的東西準備好了,並且還撥了個小院子給她做實驗。
  嚴青梅聽說這件事後,好奇心也挑了起來。下課後,跟著阿竹去了她做實院的小院子,邊走邊問道:「真的可以制冰麼?你在哪兒得知這種辦法?我只知道夏天用的冰都是在冬天時,從河湖裡鑿下來,藏到冰窯裡,還沒見誰能在夏天製成冰呢。」
  看到這位老成持重的堂姐一下子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兒童,阿竹心裡又驕傲又苦逼,表問一個文科生化學原理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啊。能想到制冰,還是前輩子回鄉下老家沒事幹,看那些堂哥堂姐們無聊玩的。
  事實證明,阿竹的動手能力不好,費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而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只得依依不捨地回了五柳院。
  第二天,阿竹依然鍥而不捨地努力,終於有了眉目。
  當看到那小盆冰時,阿竹激動得圍著它直轉,嚴青梅也好奇地用一旁的木筷子戳它,一陣涼氣迎面而來,發現真的是冰呢。
  嚴祈華雖然任由阿竹折騰,但也關注阿竹能折騰出什麼東西來。發現真的能製成冰後,嚴祈華思慮再三,決定讓人將阿竹研究過程抄錄下來,打算呈給營造司,以後夏天也不虞少冰使用了。
  製成了冰後,阿竹第一時間便讓人將冰盆子抱進她娘親的房間,興沖沖地和柳氏顯擺孝心。
  柳氏坐在床上,胖弟弟就睡在她旁邊,像只小豬崽一樣,除了吃就是睡,很少睜開眼睛。柳氏額上勒著一條素色的抹額,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夏衣,含笑地看著阿竹折騰。家裡的冰倒是夠用了,而且大夫人是個寬厚的,如何也不會虧待了二房,根本不虞冰不夠用,但女兒的孝心仍是讓柳氏窩心。
  知女莫若母,阿竹打從會走路起,便表現出了極大的能折騰的性子。柳氏為此沒少操心,後來發現阿竹雖愛折騰,還算有分寸後,柳氏馬上改變了教養方針,讓阿竹維持本性的同時,又極好地引導她容於這時代的規矩及習慣,不讓她表現得與其他的閨閣小姐太過格格不入,至於私底下在家人面前活潑一些,也是允許的。
  「娘,弟弟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我想看弟弟!」阿竹對自己的胖弟弟表現出超乎想像的熱情。
  「等他餓了要吃奶的時候就會睜眼了。」柳氏摸摸阿竹的小肥臉,沒有瘦,心裡有些滿意,看來她坐月子的時候,那些奴才仍是盡心伺候主子。
  「那弟弟有名字了麼?」阿竹又問道。
  柳氏無奈地道:「你爹正在翻典集,說要給你弟弟取個寓意深遠美好的名字。」
  「那總不能一直叫他弟弟吧?」阿竹湊過去看了眼裹在繈褓裡呼呼大睡的胖團子,皮膚仍是有些紅嫩,不若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嬰兒一樣白嫩嫩的。不過聽說兩三個月後,長開了,皮膚就會變白了,到時才是個白乎乎的胖團子,所以阿竹並沒有嫌棄弟弟現在不好看。想了想,阿竹道:「不然給弟弟取個小名兒吧,就叫胖胖?」
  柳氏和劉嬤嬤等人都憋不住,噗地笑起來了。
  劉嬤嬤盛了碗燉好的雞湯給柳氏,對阿竹道:「姑娘,這乳名兒是不是太不雅了?雖說民間的家庭裡給新生兒取個賤名兒好養活,但也不是這種隨便的名字。」
  不過阿竹仍然覺得這小名兒最貼切了,雖然最後柳氏為胖弟弟取了個叫「壽全」的乳名兒,阿竹仍是覺得難聽死了,私底下,她仍是叫弟弟做「胖胖」,一直叫到他娶媳婦也沒改。
  到了七月底,老太君終於帶著三房、四房、五房等人回府了。
  嚴青蘭和嚴青菊早就聽說阿竹的胖弟弟出生,所以回到府後,第一時間便連袂一起到五柳居探望小胖團子。本來她們也不會如此上心,但那段時間阿竹扯著她們一起研究醫書,時常往柳氏那兒跑,跑多了,不知不覺也對這胖團子有了期待。所以,無論老夫人如何不高興二房生了兒子,也沒澆滅嚴青蘭的熱情。
  四個小姑娘圍著嬰兒嘰嘰喳喳地說話,嚴青蘭用小手摁了下小包子的臉蛋,嘟噥道:「紅紅的,好醜。長楠比他好看多了!」
  嚴長楠是三房鐘氏所出的嫡子,也是嚴青蘭的嫡親弟弟,今年恰好五歲。
  阿竹心裡可以批評自己的胖弟弟,但是聽不得別人說,便道:「你回去問問三嬸,長楠弟弟出生時,一定也是這樣紅紅的。再過兩個月,他就白了。」
  嚴青蘭就愛和阿竹抬杠,哼道:「我不信!」
  「不信?那咱們來打賭吧!」不讓這小姑娘輸得連肚兜都輸出去,她就不姓嚴!
  嚴青蘭既便被阿竹坑了很多次,仍是不太長腦子,和阿竹扛上了。「你若輸了,你就將你房裡的那盆福祿壽寶樹送給我。」
  嚴青蘭眼饞阿竹房裡那盆由西域寶石拼成的寶樹很久了,這種金光閃閃的寶石,既美觀又富貴,是上回柳家舅舅進京時特地從西北運送過來送給阿竹的,僅只有一盆,嚴青蘭羡慕得緊。
  阿竹很大方:「行!到時若你輸了,你又送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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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8 00:0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嚴青蘭皺起了臉,想起自己房裡那多寶閣上的東西,似乎哪一樣都不舍,猶豫了下,便道:「到時你去我房裡拿,你看上的由你取!」
  阿竹頓時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嘿嘿!
  其他人聽說了兩個小姑娘的打賭,只覺得是姐妹間的交流,根本沒放在心上。
  等過了三個月,胖弟弟果然就像顆發麵包子一樣,又白又嫩又胖,可愛極了。嚴青蘭自然輸得一塌糊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竹像蝗蟲一樣,將她多寶閣上的東西都卷走了,恨得不行,覺得阿竹鑽了語言的空子,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說那句「你看上的由你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西北和荊州常有戰事傳來,因為兩邊開戰,導致糧餉吃緊。西北情勢不好,導至派往荊州的兵力不足,使得平叛大軍與荊王軍隊在荊州一帶的荊河邊上僵持住了。
  也因此,使得原本可以幾個月就能結束的戰爭,硬生生拖了三年。
  當阿竹聽到街上沸沸揚揚地傳來叛王已斬、端王下落不明的消息時,猛然間想起了當年春日的醉仙樓裡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乾淨無瑕,美好之極。
  一個在敵營中下落不明的王爺,後果估計不會太美妙。
  為此,皇帝震怒,宮裡的安貴妃哭暈了好幾回,蔣皇后也頻頻地使央求皇帝派人去探查端王下落。不管如何,皇后也曾將端王當兒子養了那麼久,希望都系在端王身上,哪裡會讓他出事?
  安陽長公主再次入宮,到了鳳翔宮,便見昔日宮裡身份最高卻不合的兩個女人相對而坐。
  原本風韻猶存、雍容華貴的安貴妃這些日子以來因為親子的失蹤而添上了幾分蒼白,看起來多了些女子柔弱之感。蔣皇后依然端方大氣,臉龐微圓,只有微圓的五官可見年輕時的妍麗。不過蔣皇后此時的精神也不太好,目光有些沉鬱。
  見著安陽長公主,安貴妃便哭道:「當初臣妾就和陛下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禹兒金尊玉貴的皇子,何需要去戰場折騰?可是陛下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禹兒竟然被那些躥逃的叛軍襲擊下落不明……」
  皇后眼中有些不耐,說道:「安妹妹,這話也不是這麼說,陛下也是為了禹兒好!」這話說得極違心,不過仍是要給那位愛面子的皇帝一些面子罷。
  安貴妃就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一樣,差點沒蹦躂起來,怒道:「哪裡是為禹兒好?為他好就應該留在京裡!」三年的戰事,拖得太久了,久得京裡的那些皇子們羽翼漸豐,反而是端王除了個親王身份,什麼助益皆無。
  安陽長公主怕她沒腦子地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忙道:「我們都知道你焦急,禹兒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比你急麼?我相信,禹兒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心裡卻有些擔憂,她的昭華為了等陸禹歸來,已經拖到十七歲了。怕陸禹不知何時回來,紀安然和蔣婕都已經定了親,若是再拖下去,昭華以後也無臉在京裡立足了。
  想罷,安陽長公主有些發愁。
  在鳳翔宮裡呆了一會兒,安陽長公主便告辭了。她入宮本就是為了探皇后和貴妃的口風,現在看來,她們也是沒心情理會這事了。
  剛出得鳳翔宮不久,在路上遇到了九皇子——秦王。九皇子已在一年前及冠,便被封了秦王,出宮建府。可惜他的婚事現在還沒有著落,聽說他曾和承平帝密談過,承平帝也不知道想什麼,便壓下了他的婚事,一直拖到現在。
  「姑母!」秦王陸欒恭敬地和安陽長公主行禮。
  安陽長公主極滿意這些皇子對她的尊敬,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不僅喜歡這些龍子鳳孫對她畢恭畢敬,也喜歡未來的皇帝對她畢恭畢敬,所以她對大女兒的婚事極為看重,希望她將來能母儀天下。
  可惜,在這打了勝仗的關頭,陸禹卻因為叛軍襲擊而失蹤了。
  「姑母今兒怎麼入宮了?可是從母后那兒出來?」說著,陸欒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因為十弟的事情,這陣子母后和安母妃憂足了心。本王也極擔憂十弟,只希望他平安無事,也省得父皇母后為他擔憂。」
  安陽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一轉,也同樣歎了口氣,說道:「確實如此,咱們都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兩人又寒暄幾句後,安陽長公主要離開時,陸欒突然靦腆地道:「對了,姑母,聽說昭華妹妹喜歡那西洋的琉璃瓶裝的香水,本王前兒剛得了幾瓶,有薰衣草和玫瑰花味的香水,明兒本王讓人送幾瓶去給兩位表妹玩。」
  安陽長公主看了他一眼,便笑道:「那本宮就代昭華昭萱她們謝謝你了。」
  陸欒笑了笑,又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安陽長公主看著陸欒離去的背影,也離開了皇宮。
  翌日,秦王府使人送了西洋香水到安陽長公主府。
  今日安陽長公主並未進宮,想來也煩了到宮裡看安貴妃沒完沒了的哭訴,便假託身子不適閉門不出。昭華和昭萱兩個女兒到母親屋子裡陪她說話,正巧聽說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送東西過來了。
  安陽長公主身著一襲素色長衫,額上勒著綴了翡翠寶石的額飾,襯得臉色有些白,不若平日的豔光四射,看在來者眼裡,確實是身子不適。
  那秦王府的管事嬤嬤來到安陽長公主面前,恭恭敬敬地給安陽長公主行了禮後,又問候了安陽長公主的身體,關切地道:「我們王爺聽說公主身子不適,心裡焦急得不行,公主可曾招太醫看過了?」
  安陽長公主坐在鋪著涼簟的羅漢床上,笑道:「不過是天氣突然轉熱,一時間不適應季節變化罷了,倒不需要請太醫。」隨口便將這事揭過不提。
  秦王府的管來嬤嬤也機靈,便笑道:「秦王今兒派奴婢過來,是前兒得了一些西洋香水,聽聞兩位郡主喜歡這個,便讓奴婢送來了。」說罷,從旁邊丫鬟那裡接過一個用檀木雕琢而成的匣子,上面雕著富貴的牡丹,鑲著寶石,看起來華貴之極。
  安陽長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過,將它打開,遞給安陽長公主。
  只見裡面用絲滑的紅絨布鋪著,上面共有十瓶左右的香水瓶,那琉璃瓶不像外頭的琉璃坊所出的那種帶有雜質的琉璃,而是一種菱形的透明琉璃,可以看到瓶子裡各種色澤的香水。
  安陽長公主拿起一瓶觀看,她的手修長美麗,膚色玉白,指甲修剪得整齊,塗著丹寇,大紅色的丹寇與琉璃瓶相輝交映,映入眼球中,是一種無論抗拒的視覺之美,奪人眼球。
  安陽長公主讚歎了一聲,笑著對那管事嬤嬤道:「殿下有心了!」
  秦王府的管事嬤嬤滿臉堆笑,又恭維了安陽長公主一會兒,終於領著安陽長公主賞的紅封,恭敬地離開了。
  待秦王府的管事嬤嬤離開,屏風後走出現兩個少女,一大一小,皆長得明豔動人,臉部輪廓與安陽長公主極相似,特別是十歲出頭的少女,心型臉兒,笑起來就像個甜姐兒,惹得人心都跟著甜軟了。
  兩人正是先前避到屏風後的昭華和昭萱倆位郡主。
  甫一出來,昭萱郡主便撲到母親懷裡,叫嚷道:「娘,秦王表哥是不是想娶大姐姐?」
  昭華郡主聽罷滿臉通紅,嗔怪道:「你這小妮子,沒大沒小的,這話是你該說的麼?」見妹妹笑嘻嘻的,根本不怕她,氣得就要撲過去擰她的小嘴。
  安陽長公主摟住往她懷裡鑽的小女兒,臉上不由得溢滿了笑容,捏了捏小女兒的耳朵,佯怒道:「你姐姐說得對,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口沒遮攔的,小心將來沒人敢上門提親。」
  昭萱郡主絲毫沒有未出閣少女的羞澀感,哼道:「沒人就沒人,我自己挑!」說罷,探手抓起羅漢床上的小幾上的香水瓶子把玩起來。
  安陽長公主被小女兒噎得半死,頭疼地拍了她一下,拉著大女兒坐到身邊,說道:「近來秦王頻頻向咱們示好,你怎麼看?」
  昭華郡主臉蛋仍有些紅,不過卻理智地道:「娘,就不能等端王回來麼?」
  「端王啊……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就算他能平安歸來,誰知道你們皇上舅舅如何想,真的會給他擇妃麼?」安陽長公主歎息,不得不承認,她看不透自己那侄子心裡在想什麼,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一副清高傲然的樣子,仿佛對誰都沒放在心上,卻也不像其他皇子般,寵辱不驚,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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