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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荔枝草 - 巧妻鎮宅(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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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5:39 |只看該作者
第084章 我會把你帶出去

  沈香茉手臂上的傷並沒有恢復,季熠辰帶著她往宜都最北邊的城門那兒走去,那邊是整個宜都中守城兵力最少的地方。
  深夜街上的人很少,連著亂了幾日。鬧得人心惶惶,就連打更的人都沒有出沒,偶爾是巡邏的士兵,來來回回的在各個街上走動。
  季熠辰拉著她隱在巷子中,到了這時候,反到時候兩個人手語想通好交流了,季熠辰指了指那邊不遠處的塔樓,【我們要去那兒,一口氣跑過你,你跑得動麼。】
  沈香茉朝著那塔樓看過去,昏暗的天色裡,那塔樓上站著兩個士兵,他們並不是一直朝著這邊,剛剛看下來,大約是二三十數左右轉一圈看四周。他們就要在這二三十數之內沖到塔樓下面,掩身過去後就能到宜都的城北一帶。
  剛剛急匆匆走了這麼多路沈香茉其實已經很累了,當千金小姐這麼多年,什麼時候狼狽成這樣,可若是讓他背過去,怕是更慢,她輕咽了一口,再度看那塔樓,點了點頭,【好。】
  季熠辰抓緊了他的右手,等塔樓上的侍衛轉身過去,季熠辰拉著她沖出了巷子,飛快的朝著塔樓下跑去。
  沈香茉都覺得這雙腿不是她自己的,又是他負責了大部分的力氣。拖著她往前跑,兩條腿機械的邁動著,哪裡還估計的到半點大家閨秀的形象。
  都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塔樓上的守衛轉過身來時。季熠辰拉著她閃身到塔樓下,沈香茉一個沒刹車住,整個人撞在了他的懷裡,耳朵嗡的一響,沈香茉眼睛都快閃金星了。
  季熠辰抱住她。兩個人都不住的喘氣,拼了命往這邊跑,剛剛都快窒息過去。
  沈香茉站不穩,雙手環在了他的腰上,季熠辰低頭看她趴在自己身上小口喘息的樣子,忽然笑了,手捧起她的臉頰,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繼而把她摟在了懷裡,輕囁了一句,“好樣的。”
  沈香茉一怔,那溫熱早就已經離開了,嘴唇上還有他剛剛親下來時觸電般的感覺。季熠辰的話飄入耳中,沈香茉又是一愣,放在他身後的手晃了晃,半響,抬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直到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季熠辰才鬆開她,詢問她是否站得住,季熠辰拉著她貼著塔樓繞過去,隱身沒入黑漆漆的巷子之後,就算是真正的避過了這個塔樓的視線。
  夜還很漫長,沈香茉跟著不知繞過了多少條巷子,偌大的宜都,要靠他們的腳程走出去是一件很異常艱難的事,季熠辰要做的,是在天亮之前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等入夜之後再從城北那片林子出去。
  ————————————————
  東方漸露魚肚白,街上依舊安靜,季熠辰要趕快帶著她先到一處,免得康王府的人發現他們走了之後派人來搜,老百姓的院子可以去,可人家未必肯收留,城北有一片被廢棄的地方,季熠辰要帶她去那裡藏身。
  天色將亮的時候他們才到那個地方,季熠辰所想的廢棄之地,其實這兒過去是一戶人家的府邸,後來因為犯了事被滿門抄斬,好幾十年過去,這兒牆也沒了,裡面的屋子也都塌了,本來是劃分出來的地方成了乞丐流浪漢的常住地,有錢的不會要一個被滿門抄斬人家的房子,沒錢的就別去說了,久而久之,這兒官府也不管,荒了下來。
  季熠辰帶著她往裡面走,有些屋子裡已經呆滿了人,這些乞丐和流浪漢就算是看到有外人來也不會有所動,能到這地方的的,要麼是一樣的人,要麼是惹不起的人,混到這份上已經夠慘了,不能把命都給丟了。
  最裡側的一個地方,後頭可以直接出這一片屋群,季熠辰帶她進去,塌了半邊的屋子牆角只有幾塊木板靠著,還好如今是六月的天,夜裡還凍不著,就是沈香茉的傷不能等,坐下之後季熠辰就去外面找了些水過來,把從康王府裡帶出來的藥給她上好,重新綁了紗布。
  天漸漸亮了,季熠辰摟著她靠在木板邊上看外面,前面屋子裡那些乞丐陸陸續續起來要出去乞討找吃的,季熠辰低下頭去看她想問她餓不餓,這才發現懷裡的人已經睡著了。
  沈香茉累壞了,走了一夜的路,幾乎是沒有休息過,連口水都沒喝,以她的身子狀況此事早就已經是透支,她窩在季熠辰的懷裡呼吸淺淺的睡的很沉。
  長長的頭髮淩亂的披在肩膀上,夜晚走的急,她還來不及梳一個像樣的髮髻,只有簡單的簪子固定著。
  季熠辰伸手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睡著的樣子,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恬靜。
  外頭一個小乞丐發現這裡有人,走過來瞧了一眼,眼底有好奇,卻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只是指了指季熠辰腰間垂掛的一串流蘇,上頭鑲嵌著一串玉石,這東西至少能賣一二百兩銀子
  季熠辰心念一動,摘下流蘇,掐斷了這串玉石,拿下其中一顆扔給這個五六歲的小乞丐,“去換包子回來。”
  小乞丐睜大著眼睛看著他,從地上撿起玉石,好奇的拿在手中看了看,還放到嘴巴裡咬了一下,季熠辰看他疼的裂牙,笑了,揮手,“去換。”
  小乞丐從牆縫裡拔出一根草,叼在嘴巴裡沖著季熠辰哼了聲,髒兮兮的臉上唯獨是那一雙眼睛漂亮的很,季熠辰想到了沈香茉,低頭看她,她還睡著,一點兒都不被周遭所影響。
  季熠辰看著小乞丐跑遠,這四周安靜了下來,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出去找吃的,只要熬過了這個白天,到了夜裡,他就能帶她走進那片林子,找到出去的路。
  ——————————————
  康王府裡亂成了一團,睿王世子和睿王世子妃不見了的事竟然早上才被發現,無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康王爺即刻命人在城中搜人,加緊了城門口的防範,出入的人都要嚴加查看。
  不僅如此,康王爺又派人往蘭城方向的路上搜查,一夜過去,若是真的出城了,那就更難找了。
  宜都城的大街上搜羅的官兵又多了起來,這幾日鬧的人心惶惶,宮裡宮外都是叛軍,老百姓出來一趟都是揣著腦袋路過的,巷子裡一群乞丐亦是偷偷摸摸,見官兵走了才敢出來找吃的。
  其中一個小乞丐機靈的很,一等士兵走了,貓著身子到了一個包子攤上,眼饞的看著那些熱騰騰剛出爐的包子,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它們。
  但凡是旁邊有這樣的乞丐,攤主都要趕,如今生意不好做,更是不能被這些人纏著,他不耐煩的催促小乞丐離開,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攤開手給他看,髒兮兮的小手心裡放著一顆剔透的玉石,饒是沒有弄的乾淨都能看到它的光澤質地。
  攤主一愣,想要伸手去拿,小乞丐飛快的就把手握起來了,藏在身後,另一隻手指了指他攤子上的這些包子,張口說了一句,“包子。”
  攤主也不是不識貨的人,這小乞丐手裡的東西怎麼都能換上好幾兩銀子吧,這年頭掙錢不容易,要是給幾個包子就能換來,那等子便宜事他天天都願意幹。
  “小朋友,你這東西哪裡來的。”攤主轉了個小臉看著他,拿起一個包子引誘,“來來,把東西給我看看。”
  小乞丐吞了一口,小鼻子都順著攤主動來動去的手跟著挪動,他卻不肯把玉石給他,稚聲道,“包起來,二十個。”
  “嘿,你還獅子大開口了你!”攤主要伸手去揪他,小乞丐靈活的很,沖著他辦了個鬼臉,“你不給我換,我找別人去。”
  攤主一跺腳,“換換!”他倒是想把這小乞丐抓住硬拿呢,可惹了一個,今後就別想好好做生意了,他拿了個布袋子裝包子,一旁小乞丐還不斷強調,“肉的,肉的!”
  “小點聲!”攤主心一橫給他拿了十個肉包,捏緊袋子要他把玉石拿出來,小乞丐看向他的身後,忽然喊了聲官兵,攤主扭過頭去一看,手裡的袋子一下被小乞丐奪走了。
  等他回過神來,袋子不見了,玉石扔在了桌子上,他蒸籠裡的包子還不見了三個,攤主飛快的拿起玉石,朝著小乞丐閃進巷子裡的身影狠狠啐了聲,見到又別的乞丐擁上來,又開始不耐煩的趕人。巨圍餘扛。
  這一幕落入了茶樓上幾個人的眼底,其中有人吩咐,“去城內各個地方看看,這小乞丐是哪裡的。”
  ————————————————
  沈香茉是從夢中忽然驚醒的,倏地抬起頭,正對上了他的雙眼,再看這破屋子裡的一切,沈香茉一瞬就清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還是睡著時的姿勢在他懷裡,沈香茉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後看著他,季熠辰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肩膀,“睡得可好。”
  【我夢見我們回去蘭城了。】沈香茉輕搖了搖頭,【夢見睿王府裡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只是一個夢。”季熠辰拍了拍她的手,沈香茉抿嘴沒有繼續往下說,夢中他們回到了睿王府,發現空無一人,再然後,他也不見了。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快中午的時辰,小乞丐朝著這裡跑來,手裡拎著偌大的袋子,跑起來的動作滑稽極了。
  他把袋子放到了他們面前,好奇的看著他們,視線到沈香茉身上的時候愣了愣,髒兮兮的臉頰上竟然透出了一抹紅暈來,看的季熠辰哭笑不得,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袋,“看什麼看。”
  “我又不看你!”小乞丐打開袋子,裡面裝了二十三個包子,他從中拿出個三個放在懷裡,略顯霸道的看著他們,“我的。”
  沈香茉看向季熠辰,季熠辰拿起一個遞給她,“我讓他去換來的。”
  他們哪裡吃的完二十個包子,就算是要趕路,肉包也不是合適帶走的乾糧,沈香茉讓季熠辰替她把裙擺撕了一些下來,拿出其中十個饅頭,又拿了幾個肉包,其餘的遞給小乞丐,笑眯眯看著他。
  小乞丐愣了愣,季熠辰把袋子塞到他懷裡,“藏好了,給你的報酬。”
  小乞丐可沒理睬季熠辰,而是亮晶晶著眸子看沈香茉,忽然抽了一下鼻子,偌大的袋子抱在懷裡,看沈香茉的眼神裡多了一抹喜愛,“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娘就好了。”
  沈香茉一愣,季熠辰替她問了,“你娘呢。”
  “我要是知道我娘是誰,我還能在這裡啊。”小乞丐瞪了季熠辰一眼,哼著轉身小步跑走了,沈香茉看著季熠辰驀地發愣的神情,笑了,把肉包遞給他,【你吃這個,好補體力。】
  就算是再不好吃,此時餓極了,沈香茉也吃了兩個包子,餘下的饅頭都留著,就算是再熬兩日也足夠了。
  午後的太陽很大,六月的天,已經是夏,陽光逼近破屋子中,熱的發慌,外面一早出去行乞的人都回來睡午覺來了,季熠辰聽前面那聊天還有唱歌的聲音,笑了,“他們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比多少人來的自在瀟灑。”
  遠遠的,那小乞丐又來了,手裡端著什麼,晃晃悠悠的朝著這邊走過來,沈香茉發現他還洗手過了,手裡捧著的是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他把碗放下來,朝著他們退了退,“爺爺討了點米回來,煮了粥,給你喝。”
  小乞丐舔了舔沾在手上的米湯,季熠辰把碗端了起來放到她手裡,“快喝了它。”吃什麼都沒有吃這個來的更加補體力,比起自己她才是最需要的那個。
  沈香茉很清楚他們是什麼處境,也沒管碗是不是趕緊的,低頭喝起這稀粥,喝了大半碗,實在是喝不下了,季熠辰拿過去幾口喝乾淨了它,遞給小乞丐,小乞丐看看碗底裡還剩下的幾粒米,低頭舔了個乾乾淨淨,轉身又跑回去了。
  季熠辰和沈香茉互看了一眼,沈香茉先笑,季熠辰也跟著笑了,他伸手把她攬到自己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說道,“什麼時候我們淪落到了還要被乞丐接濟的地步,這輩子,可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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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5:51 |只看該作者
第085章 她殺了人了

  很快的,季熠辰迎來了比被乞丐接濟更狼狽的事情。
  快到傍晚的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著趨勢似乎是要下雨了。要是真下雨,那他們夜裡入林子就更難了,季熠辰心念著老天不要這麼的不給面子,前頭那個小乞丐朝著他們匆匆跑了過來,神色緊張。
  “有官兵來了,你們快走,你們快走。”小乞丐急著要把坐在那兒的季熠辰拉起來,季熠辰神色一凜,扶沈香茉起來,跟著小乞丐往這片屋子的後面跑去。
  前面還能聽到官兵的搜索吵鬧聲,小乞丐熟門熟路的帶他們到了後面,指著前面進林子的路,“從這兒進去,往上走,在林子裡留過夜再往下走。看到一條河時就出城了。”
  季熠辰看著小乞丐,解下了腰上的玉石流蘇塞到他手中,拉著沈香茉往林子裡跑,沒多久,官兵追過來了。
  天色已暗了,林子裡更是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他們要躲藏容易,後頭的追兵要找人卻不容易,本來是打算在林子裡過夜後第二天再去找小乞丐所說的沿河邊,如今卻必須直接帶著她趁黑上山,先一步到河邊找藏匿的地方。
  林子裡的路很不好走,只有一人過的小路兩邊都是灌木,紮到衣服上一勾就是一片,還容易劃傷手腳。
  未免她再受傷。季熠辰背著她往山上走去。
  後面是彙聚而來的官兵,遠遠的有火光,沈香茉摟著他的脖子,他們沒有照明的東西。就算是有也不能用。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和他一起經歷這些,來宜都的時候都不曾想過,入宮之前都不曾料到過會這樣危機。
  他其實可以把她丟在康王府的,與他而言,沒有她。他可以很快回到蘭城,只要他回去了,睿王爺那邊就能有決策,睿王府世子妃的身份遠遠趕不上睿王世子的身份,他是季家皇室血統之人,而她不是。
  背著自己的手十分有力,季熠辰往上走著,一手拖著她,一手拿著一根棍子在前面的草地裡拍打,這樣可以把草叢裡的蛇蟲鼠蟻先嚇跑,沈香茉抬起頭,他們已經走到了半山坡。
  從這兒要折道,往左或者往右。其實林子裡他們也分不清楚,季熠辰朝後看了一眼,進來時集中在一起的火光如今都已經散開來了,他們只能分散著找人,而他們走的越深他們就越難找到。
  季熠辰心中有了主意,不朝著好走的路過去,反而是繼續朝上走。
  這個過程,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漫長,沈香茉分不清眼前的路是到了哪裡,習慣了黑夜後,她還能依著月光依稀辨認出前面究竟是路還是坡,季熠辰的呼吸早就已經急促,沈香茉想要下來自己走,他沒讓。
  就連季熠辰自己都記不清走了多久,走走停停,直到後面沒有了火光,直到天際漸露魚肚白,他放下沈香茉,這才發現兩個人已經繞了小半座山,從這兒往下看,能看到底下的石灘,再往遠處看,就是河岸。
  沈香茉拿出饅頭遞給他,季熠辰吃了幾口,口裡幹的很,下嚥的也不舒服,只休息了片刻,季熠辰要再背她,沈香茉搖頭,【我跟你走下去,趁著他們還沒找到,如今找了地方藏起來,他們肯定就找不到我們了。】巨圍吉巴。
  兩個人都無法形容對方到底有多狼狽,季熠辰牽著她,黎明的天色亮了一些,下山的路好走了不少。
  只是他們剛踏上石子攤,迎面就遇上了兩個尋找他們的官兵。
  ————————————————
  季熠辰受傷了。
  沈香茉殺人了。
  沈香茉呆呆的看著眼前被石頭砸中腦袋的官兵,他的身下壓著剛剛被他壓制住的季熠辰,季熠辰一手捂著腹部,用力把在這個官兵推開,沈香茉顫抖著手想去扶他,可怎麼都使不上力氣。
  季熠辰看著她不斷顫抖的身子,用力反握住她,把她攬到自己懷裡,不住的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沈香茉的眼底盡是那官兵翻身過來後死不瞑目的樣子,他們打起來了,季熠辰殺了一個官兵後為了救她,被這個官兵在腰上刺了一刀,他被他打倒在地上壓制住,那官兵還想再刺他一刀,她就搬起石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頭上,只聽見悶哼一聲,那官兵就沒聲息了。
  沈香茉張了張口,伸手想要推開他,卻直接碰在了他腰間剛剛被刺傷的傷口上,拿起手,她沾了一手的鮮血。
  季熠辰臉色蒼白坐在地上,沈香茉失措的看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徹底的怔住了。
  身旁還有兩具沒有聲息的屍體,季熠辰想要伸手去碰她,沈香茉觸電般的往後退,她眼底閃爍著恐懼,無處可放的手使勁的在石堆中擦來擦去,是血,好多血,都要擦掉。
  擦的手都破了,沈香茉的動作還在繼續,她顫抖著身子目光一直閃爍不定。
  “別擦了。”季熠辰拗起身子想要攔她,沒等起來,他看到沈香茉站了起來,身子還顫抖著,步伐都是踉蹌,她朝著靠近河岸的那那一俱屍體走去,開始搜他的身子,繼而的,沈香茉站起來,拖住了他的腳,用力的把他往河裡面拉。
  她一個弱質女子,幾十斤的東西都拿不動,這上百斤的重量,竟然在她的拖動之下緩緩被她往河里拉,沈香茉哭了,只是她緊咬著嘴唇,邊哭邊用盡所有的力氣要把他拖下水,她不能讓他們留在石灘上,她要把石攤清理乾淨。
  一個......兩個,沈香茉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她把他們都拖到了水邊,用力推到水裡,不放心下,她還往他們身上壓了好多的石頭,拔了好些蘆葦蓋在他們身上,撕下裙擺上的布浸濕,沈香茉手捧著到有血跡的地方,淋濕,擦乾淨,翻過石塊掩藏,再把季熠辰扶起來,在河灘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扶著他進去,在外找了許多的雜草掩蓋洞口。
  不放心之下,沈香茉還跑了一趟石灘,確認了哪裡再無血跡,再無他們的東西,把從兩個官兵身上搜到的東西都拿進山洞後,舀了一碗水進來放在季熠辰的面前,沈香茉沖著季熠辰笑了笑,繼而,眼睛一眯,癱倒在了他的懷裡。
  在她暈過去的時候,季熠辰仿佛聽到了她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都弄乾淨了,這樣三叔就不會發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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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6:04 |只看該作者
第086章 你一定要醒過來

  季熠辰看著倒在懷裡的沈香茉,那一句話仿佛是他的錯覺,又像是清晰的穿入自己耳中,她嚇壞了。也累癱了。
  他親眼看著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使勁了渾身解數把那兩個官兵給拖到了河裡,她高高舉起手將石頭砸在了那個官兵的頭上,她的恐慌,她的無助,還有她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救了他。
  那麼柔弱的一個人,如今在自己懷裡才不過多麼細小的人兒,能在那樣的危急關頭做出這些事,饒是季熠辰自己恐怕都沒辦法做的這麼乾淨徹底。
  季熠辰側過身拉了一些乾草過來鋪在地上,把她從官兵身上脫下來的衣服蓋在上面,挪她的身子過去靠著,做完這些,他已經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雙手撐住地面,季熠辰挪過去用身子給她抵住了一片地方,輕輕的撥順她的頭髮。看她這副恬靜的樣子,輕歎,“你究竟經歷過什麼。”
  她究竟經歷過什麼事情,是不是當初他在沈家聽到的那一切,當年她的出事,她失去記憶無法開口說話,是不是和這些有關。
  季熠辰覺得自己不是幻聽,她也許真的說話了,她喊的是三叔,那天在窗臺下聽到的,和沈家二夫人私通的沈家三老爺。
  沈香茉的身子微瑟了瑟,季熠辰輕輕拍了拍她,轉頭看她在那兩個官兵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兩柄小刀。還有半截火摺子,一個水壺,其中一個官兵身上還搜出了一個口哨,這是用來在山林裡通知同伴的。
  想起那官兵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架勢。季熠辰的心沉了幾分,他真是錯估了這皇家的兄弟情,康王爺威逼利誘不成,見他逃走了,竟然想下殺手。只要他回不了蘭城,父王那邊就還是會被康王爺左右。
  也許要殺他的是陳王爺他們,只是這些都不要緊了,一旦宜都這邊真正的平定下來,不論是誰最後登上那個王位,餘下的這些人,都不會有什麼活路。
  要麼死,要麼奪。
  季熠辰看了沈香茉一眼,山洞外忽然傳來說話聲,季熠辰拿起匕首藏在身下,警惕的看著山洞口,那聲音遠遠的,似乎是沒有朝著這邊過來的意思。
  外面是三四個官兵。都已經是走到了精疲力盡的程度,季熠辰他們逃了一夜,這些人也找了一夜,到現在天都亮了人還沒找到,都在林子裡走散了。
  “林五他們不是說到這兒來了。”其中一個累坐在了石灘上,看了看遠處的河,見同伴過去洗臉,伸手把水壺扔了過去,“我看他們就算是逃到了這裡也過不了河,你看這水深的,只有旱季才淌的過去,如今水急的很,保不齊被沖下去了。”
  那個灌水的,低下頭眯上眼掬起一把水洗臉,正要轉開蓋子替他灌水的時候聽見後面的人說話,轉過頭去,沒有看到前面水蘆葦叢裡露出的衣角。
  等水灌滿了,他也沒瞧,拿起來直接起身朝著還有兩個同伴這邊走來,把水壺扔給他,跟著坐下來,從懷裡拿出一個餅子三個人分著吃,“還好出門的時候讓我婆娘烙了一張餅,我看林五他們准是躲在那兒睡覺去了,哪像我們。”
  “要不咱往回走。”吃著餅喝著水,這兒放眼望去,哪兒能藏人啊,連個屋都沒有,再說這兒可沒半點蹤跡。
  “咱們回去,去林子裡找個地兒休息,等他們出來了就說比他們早一步出來的,誰愛找誰找去,這麼大一座山林,上哪兒去找,我看就算是過不了河,他們也往那一頭走去了,誰那麼傻,明知這兒路不通,還往這兒跑。”
  三個人合計完,都是一個意思,坐了一會兒後,三個人離開了河灘。
  山洞內季熠辰聽那聲音遠去了,緊繃的情緒才微微鬆懈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眩暈,失血過多,腰上的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及內腑,卻刺的很深。
  季熠辰靠在那兒眯了眯眼,蒼白的臉上越漸的沒有血色,他閉著眼,一手摟著沈香茉,跟著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
  沈香茉是被燙醒的,她睜開眼,整個人如散了架一般到處是酸脹痛,但背後那一股熱是最不容忽視的,沈香茉轉過頭去,季熠辰摟著她,微側著身子,雙頰通紅昏睡在那兒。
  沈香茉趕緊伸手去摸他的臉,從臉頰到額頭,滾燙。
  他發燒了。
  沈香茉握住他的手,發現自己躺在乾草鋪成的堆上面,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又做了些什麼。
  沈香茉扶著牆壁起身,雙腿酸脹的猶如是灌了鉛,邁一步都覺得疼。挪開用來遮掩的草堆她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昨天夜裡他們逃的時候沒下雨,如今外面下的磅礴,遠遠望去這整個世界都處在煙雨濛濛中,別說找人,這樣的天氣不僅山路難走,連他們走過的蹤跡也都掩蓋掉了,沈香茉覺得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洞口上滴下來的水敲打在她的手心裡,沈香茉朝後看了一眼,拿起尋路用的棍子把山洞口的那些遮蓋葉子往上撐了撐,外面的水淋不進來,她又探出身子折了幾片大的葉子,折成一個凹陷的形狀,在外接了水進來,放在地上沉澱。
  來來回回好幾趟,沈香茉接夠了水,看著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火摺子,打開蓋子,嘗試的輕輕吹了一口,火摺子沒有動靜,沈香茉不死心,又輕吹了一口,火摺子中忽然閃了一閃。
  心頭一喜,沈香茉又連著吹了幾口,火摺子中竄出火苗,沈香茉趕緊在山洞裡搜羅木頭和乾草,點起一簇小火。
  山洞裡的木頭有些潮濕,火苗很小,沈香茉把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水壺放在了火堆上,等裡面的水煮沸了,放在一旁放涼。
  沈香茉扯下自己外套的衣服,攢了點水替他擦臉,手指沾了些水抹在他的嘴唇上,本想喂給他,可是他喝不下去。
  從康王府帶出來的藥只夠一次更換的,他如今受的傷應該和她的差不多,沈香茉小心的把藥攤開來,解開他的外套,那傷口觸目驚心。
  刀口直入,裡襯的衣服和血混在一起直接黏在了他的傷口上,泛腫的皮肉從內外翻,只稍一動還有血滲出來,並未結痂。
  到底是誰救了誰,哪裡還算的清楚,沈香茉把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扯開成了好幾塊,其中一塊在雨水中浸濕,蓋在了他的額頭上降溫,繼而小心的用熱水替他擦傷口周圍,輕輕的把黏在傷口上的內襯衣服分開來。
  昏迷中的季熠辰悶哼了聲,沈香茉拿起藥瓶子把裡面的癒合傷藥塗在傷口上,再拿起剁碎混合的草藥,沾了些水拌開來,敷在傷口上,用撕扯開來的布一圈一圈的纏緊,替他穿好衣服,把放在乾草上的衣服拿來給他蓋上,沈香茉看著他起伏不斷的胸口,輕喃,“這比接受乞丐送食還要狼狽。”
  這輩子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狼狽,兩個人逃命,甚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退燒。
  季熠辰臉上露出一抹痛苦,沈香茉輕輕的替他擦拭臉上的污痕,“你可以不救我的。”
  外面的天越來越暗,沈香茉也不知道什麼時辰,雨還沒停,山洞裡的火光漸漸微弱下去,沈香茉把僅剩下的幾塊木頭添了上去,拿起放饅頭的包裹,拿出一個,挖了一點送到他嘴裡,季熠辰沒有意識也沒有動。
  你得活著啊,沈香茉看著他時不時緊蹙的眉頭,咬了一口饅頭,拿起水壺喝了一口,低下頭去靠近他的嘴巴,親了上去。
  微開啟一些嘴唇,口中的熱水從他的唇縫中落入,大部分都流出來了,沈香茉手捧他的臉頰,舌尖輕輕的抵了一下他的牙關,還沒把饅頭送出去,季熠辰反客為主,竟親吻住了她,輕而慢的吮吸了一下她的嘴唇,像個嘗不夠滋味的孩子。
  沈香茉心一顫,抬眼才發現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順勢的把泡開的饅頭給他送過去,季熠辰下嚥的很慢。
  微火的光沉著她的紅透的臉頰,石壁上映襯出了這樣一幅畫面,她時不時低頭,嘴對嘴把水壺裡的水喂給他喝,如此喂他吃了半個饅頭,沈香茉連著耳根子都紅了。
  不作停留,沈香茉把他額頭上的布換了一塊,季熠辰沒有醒來的跡象,但是他的額頭似乎沒有剛剛那麼燙了。
  沈香茉不知道什麼時辰,她只知道外面雨小了,天黑著,山洞裡的火光又開始微弱下去,她覺得冷,更覺得害怕。
  這兒太安靜的,封閉又安靜的環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沈香茉不知道宜都怎麼樣了,雪盞她們如何了,蘭城那兒呢,睿王府,沈家。
  沈香茉縮了縮身子,把自己縮瑟在了季熠辰的身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心中的不安和煩亂才漸漸消除。
  “你一定要醒過來。”沈香茉靠著他,“我一個人好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季熠辰,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過要帶我回蘭城的。”
  沈香茉很像把自己埋起來,山洞外的風聲像是一個怪物在嚎叫,讓她覺得無比滲人,她張開眼看著越來越微弱的火光,在它熄滅之前,她趕緊閉上眼,嘴裡輕輕的囁了一句,“你一定要醒過來。”
  ————————————————巨撲樂扛。
  昏迷中一直有這樣一個聲音在說話,要他醒過來,讓他不要死,那聲音之中的哀求和期盼,季熠辰怎麼都忽視不了。
  他睜開眼,山洞內一片昏暗,轉頭看向洞口,那裡透出來了一點光亮,似乎是清晨了。
  沈香茉壓在他的身上,不太重,似是怕碰到他的傷口,縮著身子擠在他的身側,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就在心臟的位置。
  季熠辰微動了下身子,沈香茉醒了。
  她惺忪著雙眸有些迷蒙的看了下四周,恍然察覺什麼,轉頭看他,正對上了他深幽一般的眸子,臉上一喜,【你醒了!】
  是她麼,在喊著讓他醒過來。
  季熠辰看著她高興的樣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開口聲音嘶啞的很,“讓你擔心了。”
  沈香茉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太好了燒退了,她扶了他一把,季熠辰微坐起身子,看到腰上纏著的布,再看她側露出來的白皙肩胛,不用問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替他包了傷口,隨即看向她的手臂,季熠辰的臉色沉了沉,“你把藥給我敷了?”
  【我沒事。】沈香茉擺了擺手,季熠辰深看著她,沈香茉卻有些心虛,昨天她喂他喝水,還喂他吃了饅頭,這些他都不記得吧。
  【外面雨停了。】沈香茉趕緊轉移話題,想要起身去看一看,但是沒站穩,一下又撲在了他的胸口,壓的他悶哼了聲,沈香茉慌忙起來,昨天那麼趕路逃跑,她的腿很疼,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別去看了,白天外面未必安全,等入了夜,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裡。”季熠辰把她拉到身邊,看她把雙腳縮在裙子裡,掀開她的裙子,把她的腿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沈香茉想要縮回來,季熠辰淡淡的說了聲,“別動。”
  沈香茉怕掙扎大了弄傷他,坐在那兒看他把自己的繡花鞋脫下來,微縮了縮腳掙扎,季熠辰卻直接脫下了她的裹襪。
  本該白皙細巧的纖足,如今卻密佈了水泡,還有幾個都已經擠破,季熠辰伸手一碰她就皺眉,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像是在求他不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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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6:24 |只看該作者
第087章 終於逃出去了

  真的很疼,若是沒脫下鞋子也就罷了,忍一忍過去,可這些水泡暴露在了空氣中。再由他捏破逼出水來,沈香茉就忍不了了。
  “要是踩破了挪了皮更疼,這樣還好一些。”季熠辰看她這麼望著自己,險些下不去手,她那眼淚都在眼中打轉了好幾回了,這不似難過也不似悲鳴,就是委屈著,眼神裡流露著一抹哀求,求他不要再繼續捏了。
  沈香茉輕咬著嘴唇,看他撿起一旁的布給她簡單包紮了腳掌,又覺得羞恥的很,等他松了手,她忙縮回腳,自顧著套上裹布,穿上繡花鞋。腳板上因為包裹腫起來了一塊。
  “這只。”季熠辰指了指她的右腳,沈香茉欲哭無淚的看著他,搖頭,【不要。】
  “乖。”季熠辰伸手一撈,沈香茉身子往後仰了仰,他已經脫下鞋子把裹布解下來了,右腳比左腳還要多,已經破了的水泡和裹布黏在一起,季熠辰取下裹布時她還倒抽了一口氣。
  等他全部捏破,沈香茉眼底都是淚,可憐巴巴的抽泣著,不是她怕疼,實在是一個一個擠的時候這疼太漫長了,每破一個她都疼的掉淚。
  “好了。”季熠辰替她包裹好。沈香茉縮了腳又藏回裙子底下,拿起一旁的饅頭塞給他,季熠辰忽然問了一句,“昨晚你是不是喂我吃過饅頭。”
  沈香茉臉頰騰的紅了。幸好山洞裡昏暗,他看不清,她把饅頭塞到他懷裡,【喂了你就吃了,多吃點。等下才有力氣。】
  季熠辰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沈香茉一縮,沒能縮回去,她的掌心,她的五指上竟大大小小佈滿了刮痕。
  轉頭看已經熄滅的火堆,扔在那兒的水壺,一旁還有積水的葉片,她手指上的刮痕就是被那些乾草弄的,她從沒有做過粗活,更不曾碰過這些,昨天點一回火,她手上滿是被刮傷的痕跡。
  “疼不疼。”季熠辰看她眼神閃著,輕輕把她攬到自己懷裡。她這樣,怎麼能讓自己不心疼呢。
  沈香茉搖頭,早就不疼了,其實這些刮到並不疼的,就是有些扎手。
  現在要問季熠辰對她是什麼感覺,他更難以描述,一起經歷過生死,一起躲在這裡,她照顧他,他保護她,還算的清楚麼,其實算不清楚。
  “你放心,入夜後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到蘭城後,我去找大夫,治好你的病。”季熠辰是抱著她說的,並未讓她看到。
  沈香茉臉上的神情微僵,治好她,怎麼治。
  季熠辰只說了這句沒再繼續往下說,兩個人在山洞內安靜了呆了許久,如今還是白天,怕還會有人來搜,如今季熠辰受著傷,也不能冒險。
  中途吃了些饅頭充饑,季熠辰拿著一根木棍在地上畫著什麼,告訴沈香茉他想的離開方式,不多時,沈香茉起身看了一下洞外,天暗了。
  ————————————————
  要說季熠辰現在的武力值還不如沈香茉呢,沈香茉扶著他從山洞裡出來,河灘上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踩在石灘上的腳步聲。
  沿著河岸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著很近,實則很遠,對他們來說更難的就是不知道河對岸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巨麗叨圾。
  走了許久後,他們在那邊的對岸看到了一隻小船。
  附近並沒有什麼星火,唯有那條船靠在對側的河岸邊,不大的船,船篷內似乎是有亮光,四處望了一下也沒有找到別的通過方式,季熠辰抓緊她的手,眼底裡一抹慎重,“若是有人埋伏在那兒,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以他的身子狀況,沒辦法翻過山林。
  沈香茉從懷裡拿出了那個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口哨遞給他,點了點頭。
  季熠辰捏著口哨,朝著那邊的小船吹了一聲,如簫聲一般的聲音伴隨著風吹朝著那邊飄過去,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額外突兀。
  沈香茉忍不住縮了下身子,目光盯著那小船,等了好一會兒,沈香茉臉上一喜,船艙裡有動靜了。
  從那兒往這邊看似乎還看不大清楚,沈香茉抬手使勁揮了揮,從懷裡把沒有用完的火摺子拿出來,吹了吹,憑藉著那點星火告訴對岸的人這兒有人。
  【他過來了!】沈香茉回頭高興的笑著,季熠辰點點頭,神情還緊繃著,看著那船慢慢的朝著這邊搖過來。
  在船快到這邊岸邊的時候,忽然他們身後林子到河岸的樹叢間傳來了一陣窸窣聲,季熠辰回頭過去,四五個官兵從樹叢裡出來,發現了他們。
  “在那兒,快追!”他們是聽到哨聲後循聲過來的,山林裡其實一直都有人在找他們,季熠辰吹響哨子他們就覺得是有人找到了,急匆匆的朝著這邊彙聚過來。
  “走!”季熠辰推了沈香茉一把,拉起她直接下水朝著過來的小船走去,那邊的船夫也加快了劃動,在河水淹沒到沈香茉腰身的時候,船終於到了他們面前,季熠辰忍著痛把她從水裡抱起來,上面的船夫拉了她一把,此時後面的人已經快追到河岸邊了。
  沈香茉死死的拉著他的手,季熠辰用木棍杵著水底的石灘,用力一頂,船又順著離岸遠了一些,他順勢用手攀住船身,催促船家不必拉他,趕緊把船劃回去要緊,自己則是一直攀著這船身,借勢蹬腿,讓船劃的更快些。
  官兵下水朝著他們沖過來,晚了一步,再下水就要淹死,他們沒有再繼續追,而是讓人趕緊去稟報,到城外岸邊來攔截。
  等船劃到河中央的時候季熠辰才爬上船,沈香茉死死的拉著他的手,把他拖上來,季熠辰躺在甲板上已經不會動彈。
  身上流下來的喝水中摻著血跡,剛剛那麼大力的動作,又沾了水,腰上的傷口裂開了。
  沈香茉伸手替他壓著,自己濕了一身也顧不得,抬頭看越來越遠的那邊河灘,那幾個官兵還在,真是有驚無險。
  “你們運氣可真好,平時這裡十天半月都不會有人來,我是看昨夜下了大雨,今夜又似是要下,夜裡過來看看能不能捕魚。”船夫顯然是把他們看成了逃難的人,這些天從宜都城裡偷跑出來的逃難人這麼多,船夫也不會把他們的身份往皇親貴族上去想,而他們如今狼狽的這幅樣子,也不像是多尊貴身份的人。
  “船夫,我受了點傷,我娘子也受了小傷,您看,您能不能好心,把我們送到李河鎮去,那兒還有我們的親人,到時不會虧待了您的。”季熠辰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沈香茉趕緊摘下耳環遞給他,讓他給這個船夫。
  船夫沒有接他手中的耳環,呵呵的笑著,“我一個大男人又用不著這個,給你媳婦留著,你們是從宜都城裡逃出來的人吧,這些天聽說裡頭亂的很,王爺要反呐,如今那城外鎮上的都有人把手,進出的人都要巡查,我還兜了些魚去鎮上賣,你們等著,到時候就躲我的牛車裡頭,我把你們帶去鎮上。”
  見船夫把他們認定是從混亂城裡逃出來躲難的人,季熠辰也沒否認,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虧的您今天救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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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6:46 |只看該作者
第088章 脫險境得以逃生

  “如今城裡頭亂的很啊。”船夫搖著船忽然長歎了聲,看著季熠辰和沈香茉低聲道,“聽說宮裡頭出大事了,皇上太后都給囚禁起來了。現在外頭傳的沸沸揚揚,到時可別又徵兵了。”
  “外頭都怎麼傳的。”季熠辰抬頭看船夫。
  “徵兵打仗,老百姓要苦了,都想過太平日子。我啊知道,這人走的上頭了啊,想的就多了,不像我們,吃飽穿暖就夠了。”船夫指了指天,說起話開搖頭晃腦,似有一番大道理。
  船篷內的燈晃晃亮亮,夜色漆黑,那邊的河岸已經看不見,季熠辰摟著濕了半身的沈香茉,夜風襲來,竟也不覺得冷。
  耳畔傳來船夫的歎息。“是夏天了,你看著魚多肥厚。”轉頭過去,季熠辰看到船夫走到船尾拉漁網,月光之下,那漁網中被牽扯上來的魚在水面上蹦蹦跳跳,泛著波光粼粼。
  船尾是一處做下去的凹槽,裡面積著水,船夫把網裡的魚倒到凹槽裡,只聽見撲通撲通的聲音,在這徐徐夜風中,空氣都變得靈動了許多。
  他們剛剛經歷過生死,沈香茉覺得這一刻尤為的來之不及,她甚至是有些貪婪的看著月光映襯下的河面,波光粼粼。泛著銀白色的碎粒,每一次蕩漾就像是在月光下舞蹈。
  船夫格外的愜意,小小的船篷內燒著一鍋子的熱水,他從凹槽裡抓起一條新鮮的魚。拿起小刀俐落的去鱗剔肚,整塊的蒜薑片放在鍋子裡,一尾魚放下,蓋上蓋子後自己走到船尾繼續搖船。
  過了一會兒船靠岸了,船夫先把一鍋子的魚湯連同底下的爐子都抬上了岸。這才幫沈香茉一起把季熠辰扶上去,讓他們坐在牛車上面,船夫撈起兩個大木桶,把凹槽裡的魚都撈起來放進木桶中,再架上牛車。
  牽著船隱到蘆葦叢中,這時那一鍋子魚湯的香氣已經飄散開來,船夫拿了乾淨的碗盛給季熠辰,把鍋子往馬車旁一系,倒掉爐子裡的灰也掛上車,船夫坐在前面,駕著老牛往前方走去。
  牛車搖搖晃晃的,牛車上只搭著簡單的棚頂,季熠辰要靠著棚頂才能穩住身子。沈香茉把魚湯遞給他,【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季熠辰搖頭,“你喝。”
  不由分說,沈香茉直接把碗湊到他的嘴邊,季熠辰一愣,魚湯入口,他逼不得咽了好幾口,一碗湯一下就見底了。
  沈香茉捏起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嘴,其實這麼狼狽了兩天,闔身上下也沒有乾淨的地方。
  季熠辰笑了,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懷里拉了拉,要說什麼呢,什麼都不說,就這麼坐在牛車後面看著外頭的夜色,竟也是心寧的很。
  ————————————————
  第二天天濛濛亮時,李河鎮城門口,不遠處一輛牛車晃晃悠悠的朝著這兒過來,老牛走路的慢,好一會兒才到大門口,門口的侍衛攔住他們,船夫眯了眯眼醒過來,抬眼看大門口的字,身子前傾摸了摸老牛,“老夥計,虧的你認路,這一路都睡過去了。”
  船夫打了個哈欠後才注意到攔著他的侍衛,賠笑道,“官爺,我這進城,賣魚呢。”
  “就你一個人。”侍衛順著牛車看了兩圈,拿起手上未出鞘的劍往牛車上累起的稻草堆裡捅了捅,走到前面,冷著神情問船夫,“一路過來有沒有看到一男一女。”
  “官爺,大半夜的這路上哪有人,鬼比人多了去,就我和老夥計,我們趕了大半夜的路,啥都沒瞧見。”船夫指了指後頭的木桶,求道,“官爺,這趕著進去賣魚呢,昨天撈的,新鮮著呢,如今日子不好過,貼點家用。”
  說著,船夫從衣服裡摸出十幾個銅錢塞到侍衛手裡,“官爺,您買口酒喝,買口好酒喝,啊。”
  侍衛把銅錢收到口袋裡,還額外朝著木桶裡看了一眼,裡頭都是活蹦亂跳的魚,沒別的,牛車裡又乾乾淨淨的,兩個侍衛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揮了揮手,讓那邊守城門的把柵欄拉開,“過吧過吧。”
  “好嘞。”船夫牽著老牛往前走去,挑著平坦些的路走進了李河鎮。
  大清早的,鎮子裡已經開始熱鬧了,要不是這些天東搜西找的,這兒還能更熱鬧。
  進了鎮過去一些就是集市,船夫一路打著招呼,顯得十分愜意,到了集市尾時船夫拉著牛車拐進一個巷子裡,這兒都是酒樓後門,大清早的,還沒開始熱鬧,來來往往的也都是送貨的人,船夫把牛車停靠在拐角處,看看四周沒什麼人,蹲下身子,把牛車下麵的一條皮身解了開來。
  季熠辰抱著沈香茉,雙腳先擱在了地上,船夫墊了一把扶他出來,看他蒼白的臉色,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不簡單啊。”
  “多謝大叔相助。”季熠辰還是把沈香茉的耳環塞給他,“這上頭的珍珠挖下來能兌銀子,這頂頭也是用銀子做的,您收著,算是我記著您的這份恩情,您若留著這個,改日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到蘭城通茶樓,找季掌櫃。”
  “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蘭城嘍。”船夫還是收下了耳環,沈香茉扶著季熠辰,兩個人過了巷子,朝著李河鎮的南面走去。
  ————————————————
  天濛濛亮的巷子裡沒什麼人,他們到了李河鎮南邊的巷宅區,這兒到處是四合小院,從頭數到尾,季熠辰到了一家門口掛有福字吉祥的,靠在牆上,重三下,輕兩下敲著門。
  不一會兒,那院子裡傳來了開門聲,有腳步匆匆過來,站在門口能聽到插栓挪開的聲音,門一打開,是瑞珠。
  這丫頭臉色憔悴,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看到季熠辰和沈香茉時半響還沒意識過來這是誰,等到季熠辰喊了她一聲,瑞珠這才又哭又笑著捂著嘴巴,朝著屋子裡輕喊了聲,這頭忙扶起季熠辰,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秋裳出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她比瑞珠冷靜些,忙到了門口把門闔上,替沈香茉扶住季熠辰,趕緊進了屋,屋子裡崔媽媽看到是沈香茉回來了,身形一晃,險些激動暈過去。
  “我的小姐啊。”崔媽媽上上下下看了沈香茉一通,顫抖著手摸著她的臉,紅了眼眶,“您這是受了多少苦啊。”
  【奶娘,簡單收拾一下,我們要出城去。】沈香茉拍了拍她的手,【其他人呢。】
  “雪盞和莫離那兩個丫頭是要接您出宮的,還留在宜都,觀天和觀河出去探風了,我這就收拾東西。”崔媽媽讓瑞珠和秋裳兩個人收拾,自己又急匆匆出去燒水,再怎麼著也該換一身衣服簡單擦洗一下。
  崔媽媽端著水盆進來,沈香茉讓她放到桌子上,絞幹了先替季熠辰擦臉,尋來乾淨的衣服換,沈香茉解開腰上的布,昨夜泡了水今早又在馬車底下支撐用力,這傷口非但是沒有癒合,反而透著腥紅,周圍的地方又犯著膿,十分的嚴重。
  【奶娘,讓瑞珠跑一趟藥鋪。】沈香茉吩咐瑞珠出去,季熠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忙碌,轉頭看崔媽媽,“崔媽媽,替夫人先換衣服,再看看她手臂上的傷。”
  “小姐您受傷了!”崔媽媽把她拉到內屋中,脫下衣服,只剩下一件裹胸的長裙,這裙子還汙跡斑斑,再解開手臂上纏了好幾日的紗布,取下早就乾枯的草藥泥時,沈香茉皺了下眉,這些草藥泥都已經和皮肉粘在一起,扯開來疼得厲害。巨餘叨圾。
  “您和世子究竟去了哪裡,外頭說宜都城裡各個城門都封了,進出查的分外嚴厲,宮裡頭也出事了,雪盞她們沒出來,我也沒讓瑞珠她們進去,李河鎮這兒倒是沒有人來搜我們,怕是還不曉得我們離開,我們在這兒等了五六天了。”崔媽媽找了紗布過來替她輕輕的擦洗傷口邊緣,已經結痂,白皙的手臂上難看的劃了這麼一條,幸運的是屋子裡還有些傷藥的藥膏在,那比外頭買的要好,還能褪疤,崔媽媽替沈香茉塗上,重新換了紗布裹著,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天李河鎮裡發生的事。
  的確是沒有人挨家挨戶的搜索,但是為了以防有人進出藏匿逃跑,宮中開始亂的時候沒多久這邊一帶的幾個鎮都被封鎖了起來,兩頭都派了人守著,進出查的嚴,一旦發現有嫌疑,寧可先抓起來也不放行。
  【我們一路過來,那些人追到河岸邊發現沒人,肯定會搜這幾個鎮,我們要趕快離開。】沈香茉只大略的提了從山林裡出來的事,可饒是如此,崔媽媽還是聽的膽戰心驚,她心疼的握著沈香茉的手,紅著眼眶心裡難受的很,“小姐什麼時候經歷過這樣的事,虧的逃出來了。”
  這不是抱頭痛哭訴苦的時候,瑞珠很快回來了,觀天跟著回來,見到季熠辰時顯得很激動,堂堂七尺男兒,看到季熠辰這般,也跟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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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7:17 |只看該作者
第089章 抱的多了就習慣了

  有人幫忙,換藥收拾快了許多,裡裡外外簡單收拾了一通,也不消半個時辰。崔媽媽這兒就已經全部弄妥當了。
  沈香茉和季熠辰不能從馬車過,太招搖,清早還有不少酒家運送昨日的泔水出城,等觀河回來,兩個人找了牛車,上頭放著七八個木桶,寬大的車板子得兩個人推,底下要藏兩個人就寬闊許多。
  崔媽媽和瑞珠她們扮成母女三人,換上農家的衣服,把首飾和銀兩貼身襯著裡頭放好,在巷子口,把牛車下面的板子頂好,季熠辰抱著沈香茉,兩個藏在牛車下,由觀天觀河兩個人一路在酒樓後頭收泔水桶子。朝著李河鎮的南門出去。
  崔媽媽她們分著前後腳,抹黑了臉出去,出城門時順利過了審查,不多時,觀天和觀河才推著泔水桶往大門口走去。
  此時已經是早晨,街上比之前越加熱鬧,進出城門口的人多起來,裡外排隊的也長了不少。觀天觀河把牛車往隊伍後頭一放,經過夏日一夜,即便是蓋了蓋子,裡面泔水的餿味還是源源不斷的從木桶裡往外冒。
  排著隊的人趕忙都避開了,寧願晚出城一會兒,這倒是讓他們又往前推了一段路,前頭還有四五個人排著。餿味飄散過去,連著守城的侍衛都皺起了眉頭,朝著這兒看過來,冷著臉呵斥。“什麼東西。”
  “官爺,我們弟兄倆是運泔水的,剛從酒家收回來的。”換了一身衣服的觀天點頭哈腰著說,拿起脖子上的布擦臉,從懷裡摸索出了十幾個銅錢想要塞給侍衛。“您行個方便。”
  就是銅錢上都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一旁的侍衛捏著鼻子打開泔水桶子看,這蓋子一開,裡面的味兒是沖天的臭,附近的人都推開去避讓,人群中開始催促守城的侍衛趕緊檢查,這一車子的東西多呆一會兒都能臭死人。
  最後連銅錢都沒拿,幾個侍衛嫌棄的催促他們趕緊走,觀河嘿嘿的笑著,拿著布巾擦汗,和觀天一起,推著牛車出去了。
  等他們過了好些路城門口這兒才恢復秩序,夏日裡泔水極容易餿。半日功夫就奇臭無比,就算是守城的侍衛受得了,這時辰,排隊等審查的百姓也受不了,催促之下,他們不會檢查多仔細。
  兩個人推著牛車到了岔路口,城門口那兒再也瞧不見了,觀天把牛車推倒樹下,趕忙扶了季熠辰和沈香茉出來,樹叢中換下髒兮兮的衣服,他們朝著最初商量好的前頭村子趕去,大半個時辰的路,崔媽媽她們就在那兒等著。
  村子裡沒有馬車,觀河進去使了些銀子買了牛車,季熠辰和沈香茉坐上去,他們朝著前賣弄一個鎮子走去。
  等他們走到已經是快傍晚了,這個鎮上比李河鎮冷清許多,也沒什麼人守著,觀天在外等著,觀河進去置辦了一輛馬車出來,他們不打算進鎮子,而是直接坐著馬車繞過這個小鎮往蘭城的方向趕,這一路,都得留宿在外。
  ————————————————
  趕路到半夜,馬車停靠在了小溪邊,點了火,瑞珠拉著秋裳去河邊取水回來燒,往鍋子裡添了奶塊,瑞珠朝著後頭的馬車看了一眼,“秋裳,我覺得小姐和姑爺這次回來,變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秋裳從小箱子裡拿出幹的肉用剪子剪開來放到鍋子裡燉著,“姑爺帶著小姐從康王府裡逃出來,又在山林裡過了兩宿,這情分自然不一般了,你沒看姑爺瞧著小姐那眼神。”
  “你要這麼說那是再好不過了,我瞧著姑爺拉小姐手呢,小姐都沒推開。”瑞珠還是覺得高興的,要是姑爺能待小姐好,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都替小姐開心。
  “崔媽媽之前說了,這經歷過生死的,不一樣。”秋裳拿著勺子在鍋子裡攪拌,肉香混著調味料,十分的誘人,秋裳不斷的攪拌著,又放了些米粉下去,把這一鍋湯煮的濃稠,半蓋上蓋子燉爛裡面的肉塊,去了河邊又舀了些水回來。
  “這幾天,小姐該嚇壞了。”瑞珠拿出碗備著,秋裳掀開蓋子,把濃稠的肉羹湯舀出來,瑞珠先端了兩碗到馬車上給小姐和姑爺吃,再端給崔媽媽,叫上觀天觀河過來坐著,跑了一天的路,如今反而顯得安寧。
  馬車內沈香茉喝著秋裳煮的肉羹湯,熟悉的滋味在味蕾綻放,連著幾天啃饅頭,她都快忘記別的東西是什麼滋味了。
  見她眯起眼小享受的模樣,季熠辰這兒喝的快多了,幾口下肚,“你這幾個丫鬟還真是各有所長。”
  沈香茉抬頭,嘴角還沾著點湯羹,她想了想,抬手示意,【秋裳的廚藝最好,奶娘的廚藝也很好,瑞珠活潑,雪盞穩重,莫離出去辦事最為可靠。】
  “那你呢。”季熠辰朝著她靠近了幾分,沈香茉不解他的意思,季熠辰的視線卻落在了她嘴唇上沾到的湯,油光中還泛著一絲晶瑩。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低下頭去快速的擒住了那一抹潤紅。
  沈香茉張大眼睛,心裡頭忽然突突突的猛跳,一股怪異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季熠辰伸手忽然捧住了她的手加深了這個吻,舌尖輕巧席捲。
  沈香茉緊張的憋住了氣,手又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怕推的重了會弄傷他,雙手在他胸膛上輕輕推了一下,季熠辰不為所動,只是額頭輕抵著她的,鬆開了嘴,輕笑了聲,“呼吸,你這是要憋死自己?”
  沈香茉臉頰通紅的低下頭去,他的視線下,月光慵懶的傾斜,透過馬車上的樹葉細縫,將碎碎光陰灑落在馬車上,映襯著她的臉頰,白皙中透著紅潤。她的睫毛輕輕顫抖,洩露著她的內心,季熠辰挪不開眼,只如此抵著她的額頭,如此望著。
  ————————————————
  第二天清晨,早早的要趕路過去,不在鎮上過夜,他們能把回蘭城的路程縮短到四五天就足夠,而越接近蘭城,關於蘭城睿王爺集結兵力的傳言更多。
  入了蘭城封地內的最後一夜,他們是在客棧中留宿的,季熠辰只讓觀天出去打聽一下消息,並沒有讓他找人送信去睿王府。
  瑞珠和秋裳從客棧的廚房裡抬了許多熱水上來,滿滿的放了兩個浴桶,讓沈香茉在第一個浴桶裡好好洗乾淨了,再到第二個浴桶中浸泡,在宜都城北的破房子裡呆了一夜,又在山林裡過了兩個晚上,連著趕路四五天,沈香茉終於能歇下來喘口氣。
  懶懶的趴在浴桶中,手臂另外架著以免沾水腐了傷口,溫熱的水沁入她的肌膚,從每一處毛孔往裡鑽,舒服的沈香茉想要眯上眼睡一覺。
  崔媽媽進來提醒不能泡的久,最多是一炷香的時辰,瑞珠和秋裳替她擦身子穿好衣服,到了屏風外,季熠辰留在隔壁,正在聽觀天稟報剛打探來的消息。
  窗外的天色微暗,崔媽媽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熬了一鍋的黑魚湯,專門是用來給季熠辰喝著恢復傷口的。
  過了一會兒季熠辰過來了,喝了魚湯又喝了燉出的骨頭湯,靠在床上,瑞珠端來盤子,沈香茉要替他換藥。巨餘布才。
  就算是敷了藥,季熠辰的傷口恢復的也不理想,這些天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日,四五天趕路下來,睡的都是馬車,也只睡半夜而已,白天想休息又臨了趕路根本休息不好,沈香茉拆開紗布,唯一慶倖的是傷口終於沒有再見血,開始癒合了。
  “蘭城那兒如今也是戒備森嚴,父王似是暗中派人去宜都找我們。”
  沈香茉新換好藥,換了紗布繞著包紮,【若是進的去宜都,父皇應該是能知道我們已經不在康王府。】
  “父王還在集結兵力,封地內早先養過不少暗人,沒事的時候都是各管各的過日子,有大事才會集結,如今宜都那邊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孰勝孰敗都難免傷亡,到時若要拿蘭城開刀,也不得不防。”宮裡的消息走漏出來的少,這麼些天過去,說不定皇上已經駕崩了也難定。就是如今陳王登基是個難題,外有康王爺這心思也昭然,絕不可能和平收場。
  沈香茉聽著恍然有著睿王府要在蘭城這兒據封地為王的意思,【要是那兒按兵不動?】
  “不會的。”季熠辰笑著解釋,“到時不論孰勝孰敗,這邊一點都沒有攙和進去的睿王府就是個大難題,哪能眼睜睜看著它越長越大,肯定是要在最初的時候就一鼓作氣的扼殺幹勁,否則將來就是後患無窮。”
  【但他們傷了元氣。】
  “所以他們若是動,對我們就是好機會。”季熠辰聞著她頭髮間淡淡的清香,等她把紗布固定好,側過身忍著痛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埋在她脖子間,輕輕的喃了一句,“好香。”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抱著她了,沈香茉掙扎不開,被他悶的有些喘不過氣,腦海裡飄過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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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7:33 |只看該作者
第090章 回蘭城世子交心

  季熠辰抱了她許久,幾天下來,能這麼安安靜靜,不用擔心是否有追兵找到他們。也不用擔心會不會因此死在那兒再也回不來。
  她的身上很香,這股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讓他愈聞愈著迷,低頭看懷裡眯著眼睛的沈香茉,季熠辰朝著她欺身過去,就快要碰到她的臉頰時,腰上一陣疼,姿勢拗的過度,擰到了傷口。
  沈香茉抬頭的時候見他皺眉,推了他一把讓他躺平,起身理了理衣服,紅著臉提醒,【說了要好好躺著,不許再亂動了。】
  “那你靠著我。”等她把盤子放好過來準備躺下,季熠辰看著她說道,笑意裡添著一份無賴。
  僵持不過他。怕他再亂動弄疼了自己,沈香茉只得躺到內側,輕輕側了側頭靠在他懷裡。
  “不夠。”季熠辰身子往下躺,攬著她要她半個身子都在自己的臂腕之間,沈香茉微抬頭,他輕輕撥了撥她的頭髮,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睡吧。”
  是夜好夢,這是這些天來睡的最好的一個晚上,入了睿王府的封地內,這兒再不用擔心別的,夜半時沈香茉醒過一回,耳畔是他沉穩的呼吸聲,她枕著他的胳膊。他環著她的腰身。
  沈香茉又沒了睡意,開始想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好像從他在沈家發現自己,從他誣賴似的非要摟著她睡覺。從他囑咐自己要先離開宜都,從他帶著自己深夜在宜都城的巷子裡奔走,從他背著自己穿越山林,他捨身救她,他把她先推上船。他摟著自己,躲在牛車底下。
  季熠辰微動了一下身子,把她摟的更緊,沈香茉閉上眼,嘴角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窗外黎明將至,又是一天。
  ——————————————————
  只消大半天的路程就能回到蘭城,傍晚時距離蘭城不過幾裡路,這兒遠近就有了許多的哨點。
  季熠辰吩咐觀天進城稟報,沒多久,季熠川帶著一隊人馬過來了,看到季熠辰時神情激動的很,快走幾步把季熠辰抱住。“大哥,你們回來了!”
  季熠川這一抱用力,直到聽見他悶哼才鬆開來,看外衣之下包裹的腹部,季熠川愧疚著,“不知大哥受了傷,真是對不住。”
  “沒事。”季熠辰擺了擺手,季熠川即刻命人替他們拉馬車,讓季熠辰和沈香茉上了前面的,“若是父王知道你們安全回來,一定高興壞了,這些天我們都很擔心你們,康王府派人過來說要父王出兵。”
  “如今怎麼樣了。”季熠辰坐在馬車外問他,“這些天回來,我也沒有仔細打聽宜都那裡的情況。”
  “有說是皇上駕崩了。”季熠川壓低了聲音,“恐怕是陳王爺在宮中死瞞著,怎麼也要等繼承了皇位再行昭告天下,如今這樣的天,恐怕那屍身都不能久留。”
  “宮亂時皇上就已經昏迷了。”季熠辰算著日子,十來天過去,這真的是要對皇上的大不敬,只是到了這地步,都是騎虎難下,陳王爺也好,在宮外整裝待發的康王爺也罷,既然已經開始了,誰都沒有先行退卻的道理。
  進了城門口很快到了睿王府,這才剛剛拉開簾子,門口那兒睿王妃由人攙扶著,看到季熠辰喜極而泣,“辰兒啊,辰兒你可算回來了。”
  自從康王爺派了人送消息過來後睿王妃就一病不起,得知兒子從康王府逃出來,還不知所蹤,睿王妃更是擔心,如今終於見得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別提多激動了,拉著季熠辰的手沒法鬆開,睿王妃邊笑邊哭,“你可擔心死我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外院門內還有一群的侍妾,比起睿王妃,這一群娉婷院裡的侍妾是這睿王府上第二期盼季熠辰安全歸來的人,一個一個拿著手絹擦眼淚,反而是沈香茉從馬車上下來,這反映平淡了許多。
  睿王爺不在府上,也在趕過來的路上,睿王妃急著要和兒子說話,沒讓他們回蓼風院,直接把他們帶回了自己院子,左右前後仔仔細細的看著,笑著,又哭了,“你知不知道,你父王和我都快擔心死你了。”
  季熠辰坐下來,睿王妃還要看他傷勢,紗布纏的厚實,又嚇了她一跳,“這又是在那兒受的傷,嚴不嚴重,來人啊,趕緊去請大夫過來。”
  “出城的時候過山林遇到了官兵,要不是香茉,母妃如今可就見不著兒子了。”季熠辰輕輕描淡寫其它,只說了自己和官兵打鬥的時候受了傷,還被官兵壓倒在地,是沈香茉砸死了那個官兵救了他。巨鳥系扛。
  果真的,睿王妃看沈香茉的眼神有了一抹變化,要說剛剛得知兒子受傷,兒媳婦卻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睿王妃心裡還是有點微詞,如今聽兒子說是兒媳婦救的他,這心裡的感覺又轉了轉不同了。
  “香茉沒事吧。”睿王妃終於捨得過來問候兒媳婦一下,沈香茉微點了點頭,【母妃掛心了,我沒事。】
  “沒事就好,你們夫妻二人從康王府逃出來的,一路同心協力互相幫助也是應該,如今回來了就好。”睿王妃淡著語調,沈香茉自己都聽出味兒來了,只笑著點頭,並不說什麼。
  “娘,香茉為了救我手也受傷了,這一路過來都照顧我的身子,傷口處理的也不好,我們先回蓼風院,等收拾若當,我再過來陪您好好說話。”季熠辰的話在睿王妃這兒自然奏效,還受傷了,睿王妃這才看沈香茉的手臂,看那兒似乎在衣服的遮蓋下是有些腫的,遂點了點頭。
  “行了,你們去吧,我讓她們把大夫直接請去蓼風院。”睿王妃擺擺手,觀河進來扶著季熠辰,沈香茉起身扶著他的側邊,出去了。
  看著兒子兒媳婦出去,睿王妃的臉色微閃了下,一旁的媽媽替她倒茶,睿王妃輕抿了一口,“我看這次回來,辰兒變了不少。”
  “世子這回和世子妃算是經歷生死,會變也是往好的去。”方媽媽替她換了個靠枕,坐在一邊給她捶腿,笑著,“世子一回來,您的氣色立刻就好了。”
  “我不都是為了他,回來自然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我兒這一回來,多少人心裡頭嘀咕著不夠如意了,恨不得他就在外頭回不來。”睿王妃微眯著眼,“他們小倆口感情好自然是最好,得趕緊讓他們先把孩子生下來。”
  ————————————————
  回到蓼風院沒多久,竹蘭那邊把大夫請過來了,少了雪盞和莫離兩個人,進進出出的好些事都覺得差了些,崔媽媽讓秋裳主外屋,瑞珠和她在內屋候著,這才堪堪補?了人。
  大夫替沈香茉重新換了一回藥,本來十天半月能好的,如今得耗上一個月才能脫痂,季熠辰的傷更是得久,一路來沒有休息過,大夫瞧過之後,建議靜養半月,期間儘量不要下床走動,又隱晦的提及,房中之事最好在兩個月後。
  沈香茉背著身由瑞珠在替她塗手指上的劃傷,感受到背後有人投注過來視線,她權當沒有聽見大夫的話,只是臉頰有些泛紅。
  外頭彩蝶送大夫離開,這才坐下多久,秋裳進來稟報,說是娉婷院那兒??來這兒請安了。
  瑞珠把瓶子蓋上,放在盤子裡沒好氣,“這都什麼時候,還來請安,不知道小姐和姑爺都需要休息呢,我去看看。”
  瑞珠把內屋交給秋裳,幾步走出屋子,偏廳這兒,閔姨娘帶頭,其餘的這些侍妾,全部都在。
  見瑞珠進來,六娘花裳忙迎了上來,“世子爺呢,如今可怎麼樣了。”
  “世子和夫人這才剛剛回來,需要休息,大夫也瞧過了,世子的傷需要靜養,沒法過來見你們,你們過幾天再來吧。”回到睿王府這才幾個時辰,就知道擁過來。
  “世子要靜養我們去看世子就行了,做什麼要過幾天。”花裳就是看世子妃身邊的丫鬟不順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就是個丫鬟。
  “不巧,我就是得了世子和世子妃的吩咐過來的,大夫吩咐要靜養,你們三三兩兩的進出看世子,還怎麼靜養。”瑞珠喊了兩個婆子進來,如今缺人手,也不用誰去送,蓼風院裡哪個能用的哪個就先頂上了。
  “瑞珠姑娘,你說話怎麼這麼沖呢,我們這不是關心世子爺,他離開的這些天,我們可都為他擔著心呢。”紅芙說完,其餘的人皆是同意,大夥兒都是關心才來的。
  “既然你們關心世子,就更應該讓他休息的別來打擾,你們這麼一群人進屋去,還怎麼休息?”瑞珠看向閔姨娘,語氣放緩了些,“閔姨娘,世子妃吩咐,明天一早你再過來見她。”
  瑞珠說完出去了,留下兩個婆子看著,誰要這時候鬧事,當即就拿下。
  偏廳裡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十五娘先出了聲,“閔姐姐,見不著世子爺,我們怎麼辦啊。”
  “世子妃攔著我們能有什麼辦法,你看那個瑞珠趾高氣昂的樣子,肯定是得了世子爺和世子妃的令才這麼說的,以前世子爺哪兒會這麼對咱們,如今都不讓我們過去瞧一眼。”花裳對這體會頗深,她被世子帶進睿王府也有幾年了,那時多得寵,這蓼風院也是隨意能進的,如今呢,世子妃進門之後這才見過世子幾回。
  “行了,你們也都別說了。”閔柔無奈的看著她們,“你們也都知道,他們從宜都離開兇險萬分,如今好不容易回了睿王府,世子人好好的咱們就感恩了,總是盼著他身子快點好起來,再說了,不讓一群人過來看,明日我來的時候,跟一兩個過來相信夫人也不會說什麼。”
  閔柔這麼一解釋,幾個人都要說要跟著她明日過來,偏廳內吵吵鬧鬧了一陣,等她們離開之後才安靜下來,這頭主屋內,聽了瑞珠稟報,沈香茉的神情淡淡的,準備早早歇下,反而是季熠辰,視線跟隨了她一陣,先憋不住了,命瑞珠出去,把沈香茉拉到了自己身邊,“是不是覺得她們太吵了。”
  沈香茉搖了搖頭,【我都聽不見,怎麼會覺得她們吵呢。】
  “要是覺得她們煩,可以不讓她們過來請安,以前也都是留在娉婷院裡的。”季熠辰說完,沈香茉看了他一眼,他捨得?
  她可沒忘記回門那天花滿樓的紅芙來去攔她的情形,不都是他縱容的,要不是他允了什麼,紅芙能當街做這種後果不計的事麼。
  季熠辰臉色微變,似乎是看出了她眼神裡的意思,誰說不記仇呢,都一筆一筆暗暗的記著,他要是能料到今天這些事,當初就不會做那麼絕了,如今他自己都下不來台。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半響,沈香茉起身去了內間洗漱,等出來之後季熠辰已經躺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本書,一面看著,一面實則是在看梳粧檯旁坐著的沈香茉。
  等她塗好油脂膏過來,躺床上預備睡了,季熠辰放下書,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看著她,“花滿樓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受了傷之後季熠辰極擅長賣無辜,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抱著她的時候她掙扎了,無辜的疼,走不了路必須她扶著,借著無辜的疼,如今一手捂著腹部,繼續這幅樣子。
  沈香茉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好麼,他要解釋,【解釋什麼,從定親開始解釋還是成親那日,再之後的回門?】
  自打他們兩個定下親事,季熠辰就變著法子讓她跟著丟人,他去花滿樓,在花滿樓過夜,蘭城的人就會嘲笑她沈香茉,要嫁這麼一個風流浪蕩的人,要真計較起來,早先就算不完了,還能等到現在?
  季熠辰看著她,心中數個念頭閃過,最終斂去了臉上那裝無辜的神情,聲音微沉,“遠一些要從十年前說起,關於睿王府的這些事,你也是時候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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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8:51 |只看該作者
第091章 睿王世子的過往(一)

  十年前,季熠辰不過才九歲,睿王府中二少爺季熠川已經八歲,三少爺季熠然也有四歲。再小一些的兩個妹妹,一個三歲,一個兩歲,都還是一群孩子,季熠辰卻經歷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危機,他忽然大病一場,病好了之後,他失明了兩個月。
  “你知道失明意味著什麼,什麼都看不見,我連躺在床上翻個身都會怕摔下床,更可怕的是我毫無方向感,世界裡就是灰濛濛的黑暗一片。”季熠辰的口氣很平淡,十年過去,對於他來說這些事確實已經在心裡平淡,“也就是當時。母妃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因為我失明的關係,跟著垮了很多。”
  睿王世子失明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可能喪失世子之位,還意味著他以後生活不能自理,不能看到這世界的形形色色,意味著漫長的痛苦和煎熬。
  “若是一出生就不知道這世界是什麼顏色,我恐怕也不會這麼惦記,失明的那兩個月裡,我掉過池塘落過水,撞過牆,從臺階上摔下來過,被椅子絆倒過,什麼樣的醜我都出遍了。大夫說我沒得治,要一輩子這麼瞎下去。”季熠辰轉頭看沈香茉,見她聽的專注,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巨帥畝圾。
  若是真瞎了。他也看不到她了吧。
  “其實我大病一場不是沒有緣故,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從書院裡回來的下午,我經過了一個巷子口,看到了個奇怪的人。他穿著一身的黑袍,黑袍遮的不掩飾,露出異族的衣服來,他朝著我看著,眼神怪異的很,我走近一看才發現他口中念念有詞,後來,他朝著我努了努嘴後就走了,等我走出巷子,就覺得脖子後面針紮一樣疼了一下,我還伸手去抹了,只摸到一個小小硬硬的小突起,第二下去摸的時候就不見了。”
  後來季熠辰回到了睿王府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不舒服。上吐下瀉後還發了高燒,一連五日,等燒退下去的時候他就看不見了。
  【是那個穿著黑袍的人。】沈香茉微微一顫,季熠辰點了點頭,“沒有錯,是他,我後來才想到是他,但是那開始並不知道,父王給我請了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而我還一心想死,變成這幅樣子,我的確是不想活下去。”
  年幼的時候季熠辰就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哪裡能忍受的住自己眼瞎,還有漫長的一輩子要過,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後來,父王請了個江湖術士過來給我看病。”季熠辰笑了,神情裡一抹自嘲,“是束手無策到了那地步,想到了請江湖術士來給我看病,但也就是這個江湖術士看出了點門道,我不是生病,我是被人下了蠱。”
  【蠱?那不是苗疆才有的,而且大周有律令,誰行這種巫蠱之術是要受以極刑的。】苗疆蠱毒沈香茉知道,苗疆並不是歸順大周,只是依附,而苗疆之中會蠱術的又只是其中極少數的一支,生活在深山之中並不出世,當時和朝廷是有勒令協議的,苗疆之人不得在大周使用蠱術,而大周朝的子民更不允許以此害人,由於會蠱術的人少,處罰又極嚴重,這麼多年過去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事。
  “話雖如此,起了歹念的,也自然會有人想辦法要做這樣的事。”季熠辰搖了搖頭,“那江湖術士也只是憑藉著見多識廣的經驗看出來,而不能將我根治,後來父王出重金,他替父王找到了可以醫治我的人。”
  能救他的人不肯來蘭城,睿王爺親自送了兒子去到一個深山,在那個山谷之中見到了那個可以救季熠辰的人,而他之所以肯定救他的人不會是害他的那個,是因為當日他在巷子裡看到的是個男子,救他的是個婦人。
  看起來只有三四十的婦人生的很慈和,穿的衣服和當日季熠辰看到的那個黑袍人一樣,這山谷裡景色秀美,她在這兒已經住了三十多年,獨居。
  “我們在山谷裡住了整整大半個月,前三天她讓我喝了據說是驅毒蠱蟲毒的藥,三天之後正當日的午後,她替我取出了蠱蟲,從我的眼睛下方,四十幾條。”季熠辰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沈香茉聽著瘮的慌,眼睛裡取出四十幾條蟲子,那是什麼樣的可怕。
  季熠辰拉住她的手,笑的很淡然,“其實取出一半的時候我已經隱隱看得見了。”後來,他是看著那個婦人把餘下的那細長的絲蟲從自己眼中取出來,當時他都快噁心吐了,可他動都不敢動,不對,是完全動不了。
  像是有什麼釘住他一般,再大的恐懼他都動彈不得。
  “等最後一條取出來之後婦人當即讓我閉上了眼,那時我才感覺到猛烈的刺痛感傳來,之前都不曾有過的,等閉上眼睛之後眼眶周圍的疼像是絞痛到要把眼珠子挖出來。”季熠辰是直接疼暈過去了,可他被釘住了動彈不得,所以他是釘在那兒疼暈的,等他醒過來就是長達十來天的養傷喝藥驅毒。
  他的眼睛包紮了十來天,那婦人說雖然蠱蟲取出來了,毒還有餘留,要驅除乾淨才行,再者他的眼睛之前兩個多月中蠱受損,也需要養一養。
  睿王府自此對這個婦人的話深信不疑,那婦人也不要贖金,只要求睿王爺送兩個人給她,這兩個人當時送給她,命是她的了,她不會還回去,不論生死,誰都不能過問也不能論她的罪。
  “大周朝的律令,苗疆的人來此不得用蠱術害人,所以她向父王討的診金就是兩個人,父王派人送去了兩個死罪之人,從此之後,沒再派人去那邊進那座山。”
  沈香茉想問這個婦人要兩個人做什麼,她看著季熠辰的眼睛知道了答案,試蠱。
  “那婦人說依照著取出的蠱蟲其實可以尋得那下蠱之人,但是他們那一支也有規矩,同族不相殘,她會答應救我也是因為同族害人在先,至於那人觸犯規定要受的責罰,也是他們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她救了我,就算是扯平了。”季熠辰頓了頓,似乎是在想什麼,“回來之後父王的追查線索就斷了,找不到下蠱之人就無法確定背後指使的人是誰,但自那時候開時候我就知道,是有人要害我。”
  沈香茉看著他,她知道他想告訴的她的是,要害他的人和這個睿王府有莫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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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9:01 |只看該作者
第092章 睿王世子的過往(二)

  季熠辰的聲音低了很多,伴隨著歎息,“有時候不去細想便不會覺得奇異,可細想之下許多事就不是意外了。五六歲的時候我常鬧肚子疼,大夫說是因為母妃生我時身子虛弱,母體帶出來的病痛,可過了半年這症狀就消失了,偶爾不想吃的東西倒在院子牆角,第二天過去還能看到老鼠病怏怏的躺在那兒,當時還以為是它吃撐了走不動,後來想想,什麼老鼠會這麼笨,總是吃撐走不動等著被人殺。”
  也是失明那件事後季熠辰開始有了防範,小小年紀就有了戒心,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和幾個兄弟之間變得不怎麼親厚,反倒是與書院裡的同學混的相熟,到了十二三歲的年紀開始不學無術。上課的時候逃出去騎馬打獵,考試的時候睡覺,睿王爺要罰了他就耍無賴,活脫脫演絕了一個紈絝子弟。
  到了十四五歲麼,他就開始逛花樓。
  沈香茉見他頓住不說話,這話題又回到花滿樓的事,半笑著替他把這些話圓回來,【所以去花滿樓也是為了這個?】
  季熠辰輕咳了聲,認真的看著她,“後來我就沒再生過什麼病。”他也就證實了這件事,他玩世不恭,沒有用,他就還能安安全全的。巨帥諷血。
  【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沈香茉說罷,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她說他權宜之計,自己豈不更是如此麼。
  “海棠的死,還有你中毒的事,我知道都不簡單。不會是茉莉毒死海棠。那些毒也不是海棠下給你的。”只是他查不到,應該來說線索到了一半就斷了,直接指向茉莉和海棠,似乎是在說他根本不必懷疑,就是她們做的。
  睿王府裡危機四伏。海棠的事情發生後沈香茉就知道了。最忌憚的不是明擺著的敵人,而是暗處不見蹤影的手,你不知道它會在何時再出手,只能防著,沒辦法主動出手。
  “紅芙的事我的確是有意,我越是表現的不中意這婚事,也許有些人看著越是如意。”世子和世子妃感情不好,世子依舊是玩世不恭,他們沒有孩子,這幾年過去,什麼情分都耗沒了,到時候睿王爺不滿意這個兒子,這世子之位恐怕也坐不踏實。
  沈香茉看著他。十四五歲的時候還沒有紅芙呢,花滿樓中令他著迷的應該就是那個叫明月的伶人,她燒了他的畫他都計較成那樣,再加上季熠川過去說過的話,她不相信他只是逢場作戲這麼簡單。
  只是沈香茉不會問,就像誰都別去觸及誰心底裡最不能觸碰的地方,越不過的那道雷池,他不會追問她八歲那年在沈家到底看到了什麼,她的失憶是否是為了自保;她也不會追問他和明月的種種,也許他們都抱著一樣的想法,等著有一天能自己坦誠布公的來說。
  帷帳內安靜了許久,季熠辰看著她,微低著眉宇,似是在想什麼出了神。
  他抬手撫向她的臉頰,沈香茉倏地抬頭,四目相對,沈香茉擺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那如今呢。】如今還要讓人繼續不如意,又或者,接下來要怎麼繼續玩世不恭。
  季熠辰往沈香茉這兒坐了坐,輕摟住她的腰,“如今啊,如今我都告訴你了,娘子你不該為你相公我出個主意?”
  沈香茉瞥了他一眼,【等你傷好了,你就睡偏房去。】
  “不用這麼明顯。”季熠辰摟著她腰身的手一緊,還睡偏房呢,進了這屋就絕沒有再出去的道理了,“往後就不用裝了,既來之,則安之,又不能一輩子如此,有些事也不是裝著它就不會發生。”就如海棠她們的死,沈香茉的中毒。
  沈香茉的身子微微一顫,是了,又不能一輩子如此,還能裝多久。
  沈香茉轉頭看他,眼神閃了閃,季熠辰卻是捧住了她的臉,比她早一步開口,鄭重其事的承諾她,“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沈香茉被他納入了懷抱中,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慰她,“你也不用怕,以後的事都有我在。”
  忽然被他這麼抱在懷裡還許諾這樣的話,沈香茉忽然覺得不太真實,她理應是聽不見的,可他就湊在自己的耳畔,重複著這句話,固執的模樣好像即便是她聽不見,他都要念到她記在心裡為止。
  凡是都有他麼,他帶她從康王府逃出來,過塔樓,闖山林,一路回了蘭城。
  這是她出嫁前從未想過,其實在去宜都前她都未曾想過這些事,或許,真的能有他在。
  沈香茉抬起手,回應了他的擁抱,掌心輕輕貼在他的後背,薄薄的衣衫之下,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體溫。
  不知過去多久,季熠辰鬆開了她,呼吸漸有些重,他看著她,視線在她眉宇間定下,繼而緩緩往下,她清澈靈動的雙眸,立體漂亮的鼻樑,紅潤小巧的嘴唇,還有,漸漸泛紅的白皙臉頰。
  帷帳內似是有什麼升溫,季熠辰試探性的朝著她靠近,沈香茉只往後輕推了推,他的雙手直接固住了她的腰身,下一秒,他的吻落了下來。
  那是比在馬車上更為輕柔的試探,輕啄著,細品著,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要讓她在黑暗中去體會這身體接觸上的感覺,天旋地轉的一陣,他們換了個位置,她背靠在了床板上,坐在他的懷裡,而他則是一步一步加深了這個吻。
  ————————————————
  最後沈香茉只能俯在他的肩膀上無力的喘著氣,耳畔是他的輕笑聲,“這就沒力氣了?”
  沈香茉抬起頭看他,微腫的雙唇上還帶著些瑩露,臉頰盡是潮紅,眼神泛著一抹迷離,別提多誘人了。
  季熠辰眼神一黯,雙手把她固在自己懷裡,打算進一步時,下腹忽然一陣疼,沈香茉慢慢的縮回了腳,無辜的看著他,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背後解開,趁著他不動時貓著身子縮進了被子裡,背對著他,悶悶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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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5 22:09:10 |只看該作者
第093章 侍妾之間的鬧劇

  季熠辰神情裡閃過一抹懊惱,白天的時候他還想借由傷勢再得她照顧一段日子,如今他卻無比期望這傷趕緊好起來,越快越好。
  他都聽到被子底下她悶悶的笑聲了。伸手過去要掀她被子,沈香茉趕忙又不動了,看著她微鼓著臉頰逗人的模樣,季熠辰長歎了一口氣,跟著躺下,把她摟在自己懷裡。
  如今也只能是摟著了。
  ————————————————
  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夫吩咐要靜養,季熠辰沒有下床,睿王爺親自過來看他。
  沈香茉帶著瑞珠去了一趟睿王妃那兒,睿王爺和季熠辰有事要商談,遣散了內外屋伺候的人。
  父子倆說話,單刀直入也不做什麼鋪墊,睿王爺連著忙了十來天,“如今就是不知宜都那邊的情況。”
  “沒有消息放出來,也許就是好消息。起碼陳王爺如今還沒有徹底控制住宮內。”要是能順利登基了,也不會拖久,時間越長越是不利。
  “你回來的時候康王府是個什麼情況。”睿王爺提及康王府,季熠辰的臉色微沉凝了下來,任誰被威脅囚禁都不會覺得好滋味。
  “是康王府的二公子幫了我們。”
  “你是說靖安那孩子?”睿王爺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釋然,要不是有人幫忙,哪裡能輕易的離開康王府。
  “是啊,三伯才不肯放我們,這些舊日情分,恐怕和陳王爺一樣,都早就被沖昏頭了,太后娘娘壽辰當日謀反,當即成了也就罷了。拖了這麼久,誰耗得起,屆時就是各地叛亂,民不聊生。”
  朝廷都亂了。各地怎麼還能安定,到時候賊寇橫行,百姓日子不好過了,那也治理不好。
  睿王爺對兒子有這番見解自然是欣慰,楊河回來之後兒子就變了不少。這次從宜都九死一生回來,更是變化甚大,睿王爺看在眼裡,越是高興,“依你看,如今應該怎麼辦。”
  “以靜制動,父王不妨派人去魏王府試探一下他們究竟是什麼態度,如今關內鎮守的幾位將軍都不曾有所動作,父王別忘了鎮南侯還在西境。”季熠辰提出了幾個終於皇上的將領,這些人留在關內是替大周守江山的,他們若也動了,那邊境地帶也得跟著亂。
  “我們來蘭城這麼多年,鎮南侯他們可不會聽命於我們。”陳王爺之所以不忌憚鎮南侯他們。也是篤定了他們沒辦法帶兵離開邊境一帶。
  “鎮南侯和每個王爺都不相熟,不過,他與沈家的老太爺可是舊相識,說起來,當年沈老太爺還在朝為官時還提拔過鎮南侯,軍人氣節不忘舊恩,我想讓沈老太爺出面,應當是好說話。”籠絡人也是看時機,如今底下先動起來,等到時宜都那兒一有動靜,這兒即刻就能下決策。
  要讓沈老太爺出面,沈香茉就是中間再好不過的樞紐,沈家和睿王府如今不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睿王爺怎麼會想不通透其中的道理,他拍了拍季熠辰的肩膀,“儘快把傷養好,這些事兒還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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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香茉從睿王妃那兒回來時睿王爺已經離開了,偏廳裡多了幾個人,閔姨娘帶著六娘和十五娘等在那兒,就等世子那邊傳喚,帶她們進去探望。
  沈香茉讓秋裳帶她們三個進屋,她則是去了書房內,這頭屋子內,秋裳把閔姨娘她們帶進屋子,十五娘瞧見靠在床上的世子,這眼淚說來就來,當即就撲了過去,趴在床沿拉著季熠辰的手,“世子爺,紫衣真的是好替您擔心。”巨節協巴。
  十五娘哭起來是一幅我見猶憐的模樣,她握著季熠辰的手,眼淚撲簌著,哭起來都很好看。
  這麼比較起來,六娘就沒她這麼有優勢,也想撲過去哭訴一下,可惜已經被人搶先了,站在後面又顯得弱勢,於是她心裡一合計,走了過去,坐在了床沿,抬手愛憐的看著季熠辰,“世子爺,您看您消瘦了好些。”
  沈香茉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樣一幕,十五娘想要湊過去靠近些,六娘也想,可兩個人都在床邊,這麼一湊近她們兩個先湊在了一塊兒,頭上飾品戴的多了難免碰撞。這一碰撞兩個人還嫌棄上了,六娘往下想要直接往季熠辰身上靠,十五娘哪肯啊,也跟著湊,頭上的釵墜子一甩,掛在了六娘側鬢的簪花上,勾住了。
  “你讓開。”十五娘輕推了六娘一下,簪花被拉扯出去牽動了頭髮,弄疼了她,六娘忙護住頭髮,結果反著弄疼了十五娘,季熠辰看著這兩個人在床前即將上演鬧劇,臉色微沉著正要讓她們回娉婷院去,門口那兒瑞珠的聲音傳來。
  “閔姨娘,夫人請您到外屋來。”
  季熠辰轉頭看去,只來得及看見沈香茉的衣角。
  閔姨娘快步走了出去,沈香茉坐在外屋,手裡握著一隻杯盞正喝著茶,見她來了,也是笑著讓她坐下,恍若是對剛剛屋子裡所看到的那一幕熟視無睹。
  “夫人,六娘和十五娘她們。”閔柔也覺得後悔了,她帶她們過來是來看看世子爺,又不是來爭寵的,兩個人這般鬧法下回她還怎麼帶她們過來,這可是世子夫人的屋子。
  【她們也有許久不見世子,就讓她們留著吧。】沈香茉問及娉婷院的事,離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娉婷院那裡都是閔姨娘在打理,如今回來了勢必要過問一下。
  內屋中聲音並不輕,先是十五娘的,後是六娘的,兩個女人都能唱出一台戲來了,閔姨娘這麼好的脾氣臉色都有些掛不住,沈香茉卻依舊是淡然的喝著茶,直到十五娘喊了一聲疼,沈香茉帶著閔姨娘進去,又見到了奇異的一幕。
  剛剛兩個人只是釵墜子甩到了簪花,如今兩個人的頭竟側靠著黏在一塊兒了,頭髮和簪花繞在一塊兒,怎麼都扯不開來,還越弄越亂。
  最後瑞珠直接拿了一把剪子過來,沒理會她們喊不好,一剪刀下去,十五娘的頭髮少了一大撮,而六娘,那側邊的位置,直接被剪出了好大一塊地方,只剩下一寸長的頭髮留在那兒,一眼看過去,跟禿了似的。
  六娘伸手摸了摸,即刻尖聲叫了出口,“我的頭髮,我的頭髮。”低頭去看地上被簪花團亂的,這下真的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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