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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現在登入 於 2018-9-30 00:24 編輯
【第七章】 天下掉餡餅
次日,夏依甯拜別了夏正泰和程氏,馨州、寧州兩地距離不遠,她要回娘家隨時可回,因此也沒什麼離情依依,程氏又給她備了數十個箱籠的貴重回禮,讓她面子十足。
回程走的依然是水路,搭的是宣家穩穩當當的大商船,不用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可到寧州,若是遇到順風,還可以更快些。
揚著宣家商行旗幟的大船穩健的航行在虹河上,虹河是孕育大齊文化的命脈,由北至南,灌溉數不清的農田,即便是寒冬也不結冰,自有一番風光,宣景煜往來這條河道不下百次,知道哪處的風景最好,他想讓夏依甯一塊兒欣賞,卻見她似乎心事重重。
夏依甯想的不是別的,正是她不能在馨州多做停留,急著趕回寧州的那件事。
前世在夏依嬛回門時,人在梨山書院的宣景揚讓山虎咬傷了,傷勢極為嚴重,廢了一腿一臂,以致他從此一蹶不振,再也無心向學。
宣景揚書念不成了,回到府裡養傷,過了一年,傷是好了,可他性格也變得極為古怪,少與府裡人說話,後來更是常常身上帶了滿滿當當的銀子出去當大爺,讓兩個小廝抬著他,廝混在各賭坊和妓房裡,自暴自棄,誰的話都不聽,成了宣家的頭痛人物。
一個大好青年就如此斷送在一樁意外裡,宣景煜對弟弟的遭遇十分心痛,責怪自己讓他去梨山書院讀書,可夏依嬛對這不成材的小叔子卻十分鄙夷,一直以來都漠不關心,待宣家敗了,官兵來捉人,宣景揚瘋了似的拚命抵抗,不讓他們把陸氏帶走,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心裡不是沒有家人,只是故作浪蕩,不願讓家人看出他心裡的痛苦。
最後,他沒能護著陸氏,反倒被幾個官兵亂劍刺死了,他的死狀極慘,那時宣景煜臉色慘白,緊抿著唇,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看得十分心痛,卻是無能為力。
重生一回,她自然不能再讓這件憾事發生,不只如此,她還盤算好了,大齊以文立國,經商不如念書好,若能讓宣景揚往科舉去,日後謀個一官半職,宣家又有財力打點,家裡有人為官,遇事也不會求助無門了,前生宣家就因為是白身,在官場上素無依靠,才會落得凄慘境地。
況且宣府裡就有個最好的夫子人選,只是現下還無人發掘這塊璞玉,她卻是知曉的,那人將來會是大齊開朝以來最年輕的狀元,仕途一片錦繡,那便是投靠在宣府文墨館的一個文人,名叫韓意希。
宣景煜的祖輩嚮往為官,經年累月的苦讀,卻是屢試不中,便辦了文墨館,廣養仕子,韓意希是個落魄書生,父母皆已去世,也無別的親人,除了讀書沒別的才能,身上雖然有秀才的功名,可秀才這名頭不能當飯吃,實在窮得揭不開鍋,這才來文墨館投靠。
韓意希此時應是年方十七,未來他會在會試上拔得頭籌,以會元的身分參加了殿試,由天子欽點為狀元,若是讓宣景揚跟著這位未來的狀元公讀書,蒙他指點一二,想來宣景揚要中舉也不是難事了。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怕事情不照前世走,萬一他們到梨山書院時晚了一步,宣景揚已讓山虎咬傷……
她會如此沒把握,是因為前世裡宣景揚受傷時,他們在京城。
前世時夏依嬛一回門就不想走了,宣景煜一提要回寧州,她就發脾氣,所以當時他們足足在馨州住了十來日,待要回寧州時,夏依嬛又執意要去京城採買,宣景揚就是他們在京城時受的傷,大總管派人去馨州報信,這才知道他們去了京城,又找到京城去,一來一回的耽擱,待回到寧州,見到的便是重傷未醒的宣景揚。
這一世,他們回門停留的時間少了前世好幾日,也沒要去京城,待回到寧州就直接上梨山書院,想來是來得及的,她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宣景煜見新婚妻子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便打消了邀她至甲板同賞河岸風光的美意,卻也不免在意起來,她所思何事?
想得深了,便啞然失笑,才短短幾日,她的情緒竟已牽動了他的心,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商船到了碼頭,自有宣家的馬車來迎接,雪階正要扶夏依甯上馬車,宣景煜邁步向前,扶住了她的腰,雪階有些怯異的退開,夏依甯則是臉燙到不行,這眾目睽睽的,都是在宣家商行裡做事的人,他是想讓他們笑話她這個少夫人嗎?
她雖然暗自嬌嗔,可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宣景煜似不以為意,逕自扶著她上了馬車,馬車門一關上,他伸出臂膀,將她摟在懷裡,夏依甯一怔,還沒來得及問他這是怎麼了,便聽到他開口——
「甯兒,咱們已是夫妻,你有什麼煩心之事,若是能說的,不妨說予我聽,莫要自己一個人煩惱。」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憂心太過明顯,她是因為揣著重生的秘密才這般步步驚心,沒法真正開懷,若是尋常的新嫁娘,此時新婚燕爾,和夫君又是如膠似漆,應該極為歡喜才是。
思及此,怕他起疑,她故意嘆了口氣,說道:「也沒什麼,是我母親這幾日對我諄諄告誡,我既嫁給了你,便要好好為你掌家,我怕自己不能勝任,難免有些煩心。」
「我當是何事,這有何難?」見她憂心的不過是件小事,宣景煜忍不住笑了。「你若擔心,晚些接手便是,我跟娘說,待你熟悉宅子裡的一切,再把掌家的重責交予你。」
夏依甯打鐵趁熱又道:「還有一事。」
他溫聲道:「你說。」
她躊躇了下才道:「我是想,我這個大嫂至今未見過小叔子,未免太說不過去,眼下左右也無事,咱們能否上梨山書院去探望他?」
宣景煜先是一怔,隨即笑應,「你有這份心,我自然是好的,不過這個時節梨山山道雪厚,積雪堵路,不如等開春冰雪融化了,咱們再去看揚弟。」
夏依甯淺淺一笑,「梨山梅景馳名天下,我至今還無緣一見,原是想趁著探望小叔子過過眼癮,看來是無緣了。」
她不能太過堅持,否則他肯定會起疑,只能以退為進。
果不其然,他馬上笑道:「既然你想順道賞梅景,咱們明日便上山就是,想來揚弟見了咱們,肯定會喜出望外。」
梨山之行便如此定下,待回了宣府,提起要上梨山探望宣景揚之事,宣靜霞立刻說要同去,她一說,宣靜宸便囁嚅著也要跟。
宣景揚是她們一母同胞的親弟,她們自然是掛心的,陸氏原本也想去探望兒子,但宣老夫人染了風寒,她必須得留下來照看宣老夫人。
翌日,一行人上了馬車,出了城門往西而去,宣靜宸原是想跟夏依甯坐同輛馬車,要問她馨州有什麼好玩的,宣靜霞卻是拉著她上了另一輛馬車,讓新婚的兄嫂能夠獨處。
夏依甯看在眼裡,忍不住感嘆,如此一個善解人意又眉目如畫、步履生香的麗人,前世卻任由著夏依嬛踐踏,這一世她定會緊緊看著兩個小姑,絕不讓她們再受惡人設計!
官道積雪,馬車比預期中走得還慢上許多,一行人到了梨山腳下,天色已然擦黑。
護衛首領宣恭過來稟道:「少爺,天色已晚,雪勢過大,不宜上山,不如尋一戶人家,借住一宿。」
宣景煜點頭,宣恭自去尋住處了。
片刻之後,已尋到一處獵戶同意讓他們借住,宣恭照宣景煜的吩咐給了五兩銀子的謝酬,有錢好辦事,獵戶家的主人韓老爹眉開眼笑的迎了他們一行人進去,讓出了三間房間給他們,馬也牽到後頭的草棚子去喂草喂水了,馬車則安置在門外。
韓老爹的婆娘和媳婦兒殷勤的煮了熱騰騰的肉湯招呼他們用,又熱了一大盤的肉包子和炸麵食,還自動自發的跑去收拾房裡的炕,鋪上炕褥,拿了兩床乾淨的被子出來。
夏依甯見了,便讓雪階拿了碎銀子去打賞那婆媳兩人,她們笑得見牙不見眼,歡歡喜喜地收下了,復又俐索的去燒水說要給夫人小姐們洗洗手腳。
待他們簡單在堂廳用過了晩膳,聽到屋外的風雪更大了,夏依甯心裡還在掛念宣景揚被山虎咬傷之事,但又不停安慰自己明日上山肯定不會錯過,不要自己嚇自己。
宣靜宸頭一回在這種地方過夜,有些興奮。「嫂嫂、大姊,不如咱們三個今晚睡一塊兒吧!」
夏依甯淺淺一笑。「好。」
「咱們晚些來打花牌吧……不不不,還是玩打雙陸?」宣靜宸不斷計劃著漫漫長夜要怎麼度過。
驀然,外頭響起了急促的拍門聲,韓老爹忙去應門,不一會兒笑咪咪的進來。「怎麼今晚借宿的人這麼多,可讓小老兒發了筆小財了。」
韓老爹身後跟著四個人,均是風塵僕僕,帶進了一陣寒風,夏依甯知道那四人肯定也給足了宿資,韓老爹才會半點不耐煩都無,也幸好這獵戶人家屋裡寬敞,後面還有房間,足夠再讓出兩間房來給這四個人。
「大家安靜點。」
夏依甯聽到宣恭壓低了聲音約束手下的人,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進來的是什麼很厲害的人嗎?不然大夥兒同聚一處,看見又有人進來,品頭論足一番也沒什麼,宣恭為何要制止?
她抬眸,頓時一驚。一張前世見過的臉龐映入眼廉,那稜角分明的臉,竟是當朝的四皇子——陵王李翊皇!
她一驚之下,手裡的杯盞便落了地,宣靜霞感到古怪地看著她。
「有無傷到?」宣景煜拉著她的手檢視。
方才他看得分明,她是被那四個人嚇著,手中杯盞才會滑落,為何?她識得這四人嗎?他不著痕跡的掃過那四人,他們卻是全然不認識她的模樣,他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凝。
「沒、沒有。」夏依甯的心怦怦直跳,掩飾地別開了眼。
雪階忙去收拾杯子碎片,又重新為她斟上熱茶,她垂著眼睫定了定神,可是一顆心仍是靜不下來。
前世,下令抄宣家的就是四皇子李翊皇,當時他已登基為帝,年號天安,千允懷是天子心腹,官拜右丞,又獨攬了中書省的大權,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吏部尚書、戶部尚書都是他的人,他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他要的東西,眾人都會雙手奉上。
說起來,李翊皇並不是個昏君,可一來,千允懷和他是表兄弟,兩人的母親是堂姊妹,二來,在他還是皇子時,千允懷便竭盡所能的為他做事,一心助他登上天子之位,在他登基之後,自然對千允懷信任有加。
千允懷心思縝密,與他的母親韓氏如出一轍,韓氏雖然是韓家的二房嫡女,可韓二老爺既無功名在身也無軍功,在府裡不受重視,連帶著二房都黯淡無光,而韓大老爺就不同了,軍功赫赫,手裡握著二十萬兵權,在朝裡也是呼風喚雨的重臣,追隨者眾。
夏依甯心思迴轉,卻突然聽到宣靜霞開口說道,「這位公子,你中毒了。」
宣靜霞看著進來的四位男子,發現其中最尊貴之人有中毒現象,她一向面冷心善,尤其遇到有人中毒,即便她向來穩重,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
聞言,李翊皇目光沉沉,眉頭皺得死緊,但他抿著唇沒有回答,倒是他旁邊的死忠護衛李甲急道:「姑娘如何看出我家少主中了毒?姑娘懂得醫術?」
宣靜霞神色端凝道:「我外祖父是大夫,尤其擅長解毒,我自幼跟著他老人家學了些醫術,公子中的肯定是苗疆蠱術。」
李甲蹙著眉悔惱道:「肯定是那幫人幹的,饒是咱們再小心,還是讓主子著了道……」言下之意,似乎已信了宣靜霞所言。
宣景煜起身,大步走過去,夏依甯連忙跟上去,宣靜宸見他們都起來了,也忙不迭跟上。
「靜霞,你說的話可有根據?」宣景煜雖然不是見死不救之人,但也不想妹妹沾惹上麻煩,他闖南走北,見多識廣,瞧這幾個人身上的氣勢,肯定來歷不凡,尤其被宣靜霞指稱中毒的少年公子,更不是泛泛之輩。
宣靜霞言之鑿鑿地道:「這位公子的眼角和耳垂都透著水珠紅,這是中了苗族的毒蛛之毒,再過兩個時辰,若是沒有服下解蟲藥,那水珠兒會更紅,四肢也會跟著漸漸麻痛,最終無法動彈。」
這時,李翊皇總算開口了,他眼也不眨的看著宣靜霞間道:「你可有解毒之法?」
宣靜霞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的能力雖然不能完全解毒,但能先解部分的毒,公子若信得過我,就讓我試試,等風雪小了,公子再去找大夫醫治,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李甲急道:「主子,風雪雖大,但未必就不能走,我等即使丟了性命也會護送主子入京,咱們還是回京再找大夫……」
夏依甯知道那護衛的意思,要回宮找太醫才保險,皇子是尊貴之軀,怎可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醫治?
可是,李翊皇手一抬,制止李甲說下去,他的目光落在宣靜霞臉上。「就讓她試試。」
夏依甯簡直想歡呼一聲……天上掉餡餅了!
宣靜霞若是能救李翊皇一命,這可不是留下印象這麼薄弱了,宣靜霞成了他的救命恩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或許他們能在這裡順藤而上,先千允懷一步與李翊皇建立關係。
片刻,李翊皇已在炕上躺下,宣靜霞拿出隨身的針灸包來,針紮下去,血果然是黑的,那三名護衛瞬間都變了臉色,倒是李翊皇面不改色,只一直看著給他扎針的宣靜霞。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夏依甯唇角彎了起來。這世上會有這樣好的事嗎?李翊皇會對宣靜霞動了心嗎?若能如此,不但能改變宣家的命運,也能改變宣靜霞的命運……
她正在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一抬眸,卻見宣景煜凝視著她,她頓時心頭一震。
不好!她是不是想得太過雀躍了?
在他眼裡,李翊皇不過是個夜裡來投宿的陌生人,自己卻看著李翊皇與宣靜霞喜形於色,就像想把兩人送做堆,他肯定會起疑。
「大娘,勞您煮一大碗濃甜湯來。」宣靜霞慢慢地收針,一邊頭也不抬地吩咐韓老爹的婆娘,可眾人都感受的到她的屏息專注。
「好勒!」韓老爹的婆娘應聲去了。
針收齊了,宣靜霞對李翊皇說明道:「公子,你莫怕,苗族蛛毒除了解藥,最怕的就是濃甜湯了,待會兒你趁熱把大碗甜湯喝了,你體內那毒蛛吸飽了甜湯便不會再作怪,足夠撐到明日去找大夫。」
李甲忍不住嘀咕道:「我家主子豈是會怕這種小事之人……」
李翊皇冷喝一聲,「還不閉嘴!」
李甲自然是乖乖閉嘴。
果真,李翊皇喝下甜湯,不到一盞茶功夫,那眼角和耳垂的水珠紅都淡了許多,三名護衛看著宣靜霞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重。
李甲從衣襟裡拿出了一錠金元寶,躬身道:「姑娘救了我家少主一命,原是該封厚銀致謝,然而我等出門在外,並沒有多帶錢銀,身上只剩這錠元寶,請姑娘收下。」
獵戶家的人都聚在門口看宣靜霞扎針,這會兒見到那金光燦燦的元寶,都驚呼了一聲,他們這一對眼睛還沒見過元寶哩!那值多少銀子啊?怕可以吃幾年了吧!
宣靜霞笑道:「這我不能收,一定要給,就給大娘吧,大娘煮這碗甜湯可辛苦了。」
她隨手接過來,和善地叫了韓老爹的婆娘過來,把那錠金元寶給她了,那婆娘雙手接過金元寶,輕飄飄樂顛顛地出去了。
李翊皇此時已坐起,見她隨手就將價值不菲的金元寶賞人,判斷出她出身富貴,說不定還會認為他俗氣。
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堂堂陵王,向來目下無塵,若被一個女子看輕了,他怎麼也不是滋味,於是他解下腰間的紫玉珮,不由分說地道:「那麼這個你收下,日後若有困難,到京城鳳凰樓找大掌櫃便是,無論什麼困難,我都能幫你。」
宣靜霞又要推辭,夏依甯連忙替她接過了,塞在她手裡,宣靜霞詫異的看著她,蹙著柳眉,義正辭嚴地道:「嫂嫂,我外祖父常說醫者仁心,況且咱們宣家哪裡需要收這樣的酬謝?以宣家的財勢,哪裡會有困難要外人出手相助?」
李翊皇挑眉。宣家?哪個宣家?口氣這麼大?
夏依甯在宣靜霞耳邊柔聲勸道:「對你雖是舉手之勞,可這位公子可能是不想欠你人情,你收下吧,如此這位公子也不必介懷此事,不會認為你救他有什麼目的。」
兩人的聲音很低,只有對方能聽見,可李翊皇是學武之人,耳聰目明,自然將她們所言聽得一清二楚。
夏依甯知道李翊皇師承他外祖父,武藝極佳,肯定聽得見她們說話,也只能在心裡對宣靜霞道,這可是日後的天子,天子給的東西那就是御賜的,就是免死金牌,就是看在今日她救他一命的份上,日後他也不能無情的下旨抄了宣家。
「靜霞,既然是這位公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雖然宣景煜對夏依甯的舉動也有些介意,但既然她已經將玉珮接過手,又塞進了妹妹手裡,妹妹就萬沒有再把玉珮還給那公子的理。
宣靜霞顯然也想到同一處了,這正合她意,她收好了玉珮,對李翊皇心無城府地笑了笑。「那小女子就收下了,公子進了城,記得再找大夫解毒。」
李翊皇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尤其是美女,更尤其是對他投懷送抱的美女,但此刻聽著她如金鈴搖曳,又如玉珮琮凈的嗓音,他的心跟著震蕩,而她的笑容如同朝陽破雲而出,又彷彿是彩虹裡最奪目的一抹紅,讓他忽視不了,他的心中掠過一絲自己也不知曉是什麼的情緒,讓他忽然有了一種想法。
【第八章】 黎山險化夷
第二日,宣景煜等人起床時,李翊皇主僕四人已不見蹤影,聽韓老爹說,天還沒亮,他們見風雪小了,便火燒火燎地離開了,他留心他們言談,應該是趕著進城去找大夫。
夏依甯暗自祈禱著,希望李翊皇解了毒之後,能時不時想起宣靜霞,她也知曉自己是有些期望過大了,想那李翊皇身邊圍繞的女子數不勝數,多少想攀高枝的官員不停地往他府裡送人,其中不乏許多色藝雙全的女子,還有多眾多具有風情的異國女子,他如何能記起只有一面之緣的宣靜霞?
「那公子也不知如何了?」宣靜霞也恰好說起此事,他送的紫玉珮,她已讓綠柳妥善收好了,那可能是她的救命繩。
宣靜宸嘰嘰喳喳地道:「那公子既說得出那番話,在京城肯定是有些勢力的,我覺得啊,他雖然衣飾普通,可天生的貴氣掩飾不了,還有還有,他那高傲的眼神,好像他是王似的,我可真好奇了,他會是哪家的少爺呢?」
宣靜霞的眸色好似海水一般,淡淡地道:「不管他是哪家的少爺,都但願他能順利將毒解了。」
「一定能解的。」夏依甯的目光落在宣靜霞身上。「你都將一半的毒解了,哪裡還有不能全解的理?」
且他是帝王之命,自然能否極泰來。
只是她不知,李翊皇身邊有千允懷這樣野心勃勃的小人在,又能在位多久?
如果說惡有惡報,那麼前世千允懷和夏依嬛的下場應該要是很凄涼才是,但如果這樣才是道理,為何行善的宣景煜卻沒有善終?也許前世壞事做盡的允千懷還坐擁權勢到了最後……不過她沒能知曉答案。
風雪已停,一行人也準備上山,夏依甯又有了一個想法,她看向宣景煜,問道:「此時風雪雖然暫歇,保不定何時又會下起雪來,韓老爹和他兩個兒子長年在山裡打獵,對地勢再熟悉不過,不如咱們雇了他們同行,求個有備無患,也讓他們賺點零花,夫君意下如何?」
他們都是老經驗的獵人,這山裡待久了,什麼飛禽走獸沒見過,若山虎真的出現了,他們應是能應付,若是不能,多三個幫手也是好的。
宣景煜對此提議並無意見,倒是得知又有銀子賺了,韓老爹笑得雙眼都瞇了起來,滿口打包票地說道他對梨山熟得很,讓他們帶路准準沒錯云云。
用過早膳,車夫揮鞭策馬,一行人往梨山行去,好在雪也沒再下了,只不過積雪路滑,為求穩當,馬車走得極慢,車廂裡燃了暖爐,倒也不覺得冷。
夏依甯掀起車簾,入目所及儘是千丈雪雲,萬枝瓊樹,景色雖美,可她此時此刻可沒有閒情逸緻賞景,而是想看看山虎是從哪裡來的。
前世,那隻咬得宣景揚重傷的猛虎究竟從何而來,始終是個謎團,梨山書院創建二十年了,未曾發生猛虎出山攻擊百姓之事,事後,深怕再有猛虎出來攻擊,當地官府還派了捕快帶領著二十多名衙役搜山,足足搜了月餘,可別說山虎了,就連兇猛一點點的野獸都沒有,就只有野兔、山羊、山鹿等等。
「這裡還沒有梅花,等到了書院,後園此時應是一片如海梅景,我再陪你賞個夠。」
夏依甯微微轉眸,見她身邊的宣景煜唇角微微帶笑。
她知曉他以為她掀簾子是想看梅花,看著劍眉星目的他,她心裡本能就是一軟,朝他一笑,柔柔地道:「好。」
她心中滋味複雜,自己何時能停止心疼他的情緒?他若憶起前世之事,憶起她便是夏依嬛的貼身婢女,又會如何?
前事一時在腦中翻湧,她打了個冷顫。
不行,他絕對不能知道前世的事,那些記憶對他太過痛苦,若是知道了,他肯定承受不住,怕是也不能再與她做夫妻了。
「甯兒,你可知道?」宣景煜輕撫著她的髮絲,微抬下頷道:「你常用這種神情看著我,好似在心疼憐惜我,倒是令我百思不解,我是何處令你憐惜了?」
夏依甯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來,有些口乾舌燥地道:「我、我有這樣嗎?我自個兒也不知道。」
「初時,我以為你將我看做了別人,可是經過我這陣子的觀察,又不是如此,你眸中流露出的情感,確實是為我沒錯。」他的笑容逐漸加深,語氣溫和,不是要深究,只是覺得有趣。
兩人四目相交,她差點兒就要告訴他一切,警告他要遠離千允懷,要低調行事,千萬記得日中則移,月滿則虧,以免樹大招風,可她咽了口唾沬,還沒說出口,驀然間,馬車便停了下來。
宣恭來報,前方積雪阻路,韓老爹父子三人機靈,帶了鐵鍬,要稍待片刻,剷除了積雪,開道後方能通行。
鏟雪怕也要小半個時辰,一行人便下馬車透透氣,正賞著景色,停在幾株積雪的老槐樹上的寒鴉忽然不約而同地怪啼一聲,撲簌簌地騰空而去,眾人正不曉得寒鴉們是被什麼驚擾時,雪道上已有紛亂的馬蹄聲而來,夏依甯抬眸望去,幾個人駕馬由山上下來,不顧路滑危險,賓士得飛快,馬蹄踏得積雪飛濺不停,若不是見到他們在鏟雪,也不會停下來。
為首那人面無表情的冷聲道:「勞駕讓路。」
韓老爹父子三人連忙讓開,貼著馬車站得筆直,深怕被那些高大的駿馬踢到,那些人一探馬鞭,行色匆匆地快速離去。
夏依甯的心瞬間一陣狂跳。她認得適才為首的那個人,他叫鐵面,是千允懷的心腹,專為千允懷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是鐵面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條路只通向一個地方——梨山書院。
所以,他們也是去梨山書院嗎?為了何事而去?
她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叫她冷汗涔涔,整個人如同泥雕木塑似的不會動彈了。
難道前世千允懷早早就在謀劃宣家的家產?他要專心一志的對付宣景煜,不想宣景揚成為絆腳石,便提早設下陷阱,讓宣景揚自暴自棄?!
可是梨山書院裡的學生有百人,即便鐵面有法子將山虎運上山,又是如何讓山虎去咬傷宣景揚的?她心中不斷盤旋著這個問題。
前世裡,整個書院被咬傷的只有宣景揚一人,所有人都說他運氣不好,山虎咬到他就不放了,還把他咬出了書院,咬到山裡去,如今看來,恐怕不是運氣不好那麼單純,是有人衝著宣景揚而來。
想到山虎此時恐怕已經在書院附近了,她難掩驚惶焦急。「走吧,咱們快上山,雪也不是很深,那些人能過,咱們的馬車也能過!」
宣景想看著妻子,覺得有些蹊蹺,若只是為了去賞梅景,萬不會如此焦急,那麼她要上山究竟是為了什麼?
見少夫人焦急,宣恭命手下也加入鏟雪的行列,幾個人很快清出了一條路,眾人重新上了馬車,朝梨山書院而去。
一行人到了梨山書院,先拜會書院大當寧安居士,道明來意,這才由灑掃的小廝領著,來到宣景揚平日起居的學舍。
學舍有廳有室,十分乾淨清幽,會來梨山書院念書的都是要應試的學子,為免互相打擾,一人一室,書院裡一半是京城的貴族子弟,另一半就是像宣景揚這類的商戶子弟,全都是衝著寧安居士的大名而來。
「大哥、大姊、小姊姊,你們怎麼會來?」宣景揚喜孜孜地問道,眼睛都彎了。
見許久不見的家人來了,又帶來許多他平日喜歡的零嘴點心,還有孩子心性的他一臉的歡天喜地,他身量頗高,濃眉大眼的,和宣景煜長得極為相似,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們是親兄弟。
夏依甯從未見過如此開朗的宣景揚,前世她隨著夏依嬛進入宣家時,宣景揚就已經傷重臥床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下床,等到他能拄著拐杖行走時,也不束髮,總是黑著一張臉,面色萎靡,身形十分削瘦,脾氣又古怪得嚇人,摔碗砸杯和打罵下人都是家常便飯,有時在府裡遠遠見到他,她都會急匆匆的連忙跑開,深怕和他對到眼,遭受無妄之災,而其它下人也和她差不多,沒有人願意靠近他。
可是看看此刻的他,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燦爛,一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模樣,在沒有出事之前,原來他是這樣的啊!
想到這樣美好的少年,前世失了一臂一足,復又慘死亂劍之下無人收屍,她的心不由得緊緊一揪,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幸好來得及,幸好他還好端端的,今曰他們有備而來,絕不會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是你大嫂說要來看看你。」宣景煜笑著說道:「還不快向你大嫂問聲好。」
宣景揚一下子竄到夏依甯跟前,鄭重的給她施了個大禮。「景揚見過嫂嫂!給嫂嫂問聲好!」
夏依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除了一個翡翠扇墜,還有一塊價值不菲的壽山石印章石料,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最終只是溫柔地叮囑道:「在書院裡讀書很辛苦吧?千萬要保重身子,不要累壞了。」
宣景揚微微一怔,只覺得眼前這初次見面的大嫂,眼神莫名的溫柔,好似他娘,緊接著他回過神來,燦然一笑。「一點兒也不辛苦,我是能偷懶便偷懶,只有先生被我氣著的份兒,沒有我辛苦的份兒。」
所有人都笑了,宣靜霞自然是疼愛這個弟弟的,宣景揚長得比她高了,她踮起腳尖揉了揉他的頭。「就你聰明,懂得偷懶,旁人都笨,都不懂得偷懶是吧?」
宣景揚嘻皮笑臉地道:「大姊要揉也揉大力點,兩日沒洗頭了,我頭癢呢!」
眾人又笑了,只有夏依甯神不守舍,想著山虎何時會出現,又想著要讓宣景揚同他們一起下山,再請韓意希來做他的夫子,可他打從八歲就在這梨山書院讀書了,她要拿什麼理由讓他回家呢?
她正在苦思,那廂,宣靜霞已打開幾層斗櫃在看宣景揚的日常衣物了,陸氏讓她帶了幾身新製的衣物給宣景揚,她正讓綠柳從箱籠裡拿出來放進斗櫃裡。
宣靜霞微微蹙眉道:「楊弟,你的衣物莫再用此種薰香了,外祖父說這薰香叫夜來香,舉凡野獸都愛這種味道,我怕你出去會吸引野獸靠近,你又未曾習武,還是當心點。」
宣景揚笑了笑。「大姊多慮了,梨山向來只有花香,哪來野獸?」
夏依甯一凜,難道這就是山虎獨獨叼走宣景揚的原因?她連忙問道:「揚弟,這薰香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宣景揚不敢像對自己大姊般的頂嘴,他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嫂嫂,是一個同窗相贈,說他府上是做香料買賣的,這種薰香最為昂貴,大越人最喜歡買,送了我許多,我也沒用處,這裡灑掃做事的小廝挺熱心的,說要替我薰衣服,我就打賞他幾文錢讓他薰了。」
夏依甯心裡一沉,不用說,他那同窗和那小廝肯定被千允懷的人收買了,所以山虎闖進了書院之後,能夠憑香氣認出了宣景揚的學舍,把他叼走,真是好歹毒的計謀啊!
她忙又義正辭嚴地道:「揚弟,你大姊說的不錯,這夜來香確實會吸引野獸,不只如此,久聞還會神思昏沉,終日發睏,我在娘家時,便曾聽聞過有人因這香味吸引了狼,被狼給咬死之事。」
宣景煜微微皺起眉頭。「既是如此,往後衣物莫再薰香了。」
宣景揚抓抓頭。「明白了,我也不知道這麼可怕才會薰的。」
夏依甯心裡急,光是往後不再薰香不夠,眼下要把薰香過的衣物和那些未動過的薰香都丟掉才行,連同他身上穿的,也要設法讓他脫下換掉,可她這個大嫂才做了幾日,又怎麼好開口呢?
就在這時,宣靜霞一本正經地道:「娘給你做了幾身衣服,你去換下來,綠柳,把小少爺衣物裡薰香過的揀出來,連同那些未拆封的薰香全部拿出去,讓宣恭拿去燒了,跟他說,燒的地點離書院越遠越好。」
夏依甯心裡一喜,這不就正是她想說的嗎?
宣靜宸瞪圓了眼。「大姊,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作啦?」
夏依甯怕功敗垂成,跟著附和道:「靜宸,你有所不知,山裡有毒蛇,若是也受那夜來香吸引來就不好了,靜霞的做法穩妥些。」
宣靜宸一臉訝異。「既然嫂嫂這麼說,我自然是信嫂嫂了,揚弟你快快照做!」
見三個女人齊齊看著自己,宣景揚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地去把衣裳換了。
宣靜霞又吩咐綠柳把宣景揚的房間擦拭一遍,夏依甯見了更是放心不少。
書舍還有空房,一行人便借住了下來,韓老爹直笑道他打從出生還沒住這麼雅緻清幽的地方,宣恭使了銀子打點,廚娘給他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男人們原是想喝點小酒暖暖身子的,但書院裡並無藏酒,只得作罷。
夜裡,夏依甯翻來翻去睡不著,她猜想鐵面留了人,特意將山虎引過來,那山虎不可能藏在山裡太久,也怕夜長夢多,肯定是今夜便會行事。
身為枕邊人,宣景煜自然察覺到了懷裡的人兒輾轉反側。「怎麼了?是不是換了地方不習慣?」
他翻身支起身子俯視她,紗帳裡透進些微燭火,就見她烏髮散在枕畔上,澄澈的眼眸正深深凝視著他,羽睫因他忽然起身看著她而微微顫動,令他感覺到一陣滿足,這美麗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夏依甯原就心思沉重,他又突然支起身來看著她,她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她不想裝睡,也不想他睡著,便道:「我……有些餓了。」
宣景煜笑了。「原來如此,餓著肚子,確實難以入眠。」
房裡設了薰爐,頗為暖和,他起身,撩開帳子下了榻,連鞋也沒套,只披了外衣便去吩咐守門的雪階讓隨行粗使婆子去廚房做些麵食,轉身時便見夏依甯怔怔地望著自己。
他走回床邊,微微一笑,問道:「不習慣見我這模樣嗎?」
她的臉龐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紅,輕輕點了頭。「嗯……真好看。」
未束髮的他另有一番俊雅,燭光映照下,面容更加出色,好看得叫她幾乎透不過氣。
她忽然覺得眼眶一陣發熱,怕他發覺,她微微垂眸。
她無法衡量出自己對他的愛慕有多深,但若要她捨棄自己的性命來換他的長壽,她義無反顧。
宣景煜定定的凝視著她,輕撫著她的長髮,輕柔地道:「甯兒,你可知道,你這模樣又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管不住自己了。」
他在床沒坐了下來,將她抱到懷裡,低頭壓了下去,含住她的唇瓣,汲取她嘴裡的香甜滋味。
「這裡不行……」她急道,可她的話語瞬間落在他的唇裡,承受著他濃烈的吻,她一時也不知如何推卻了。
宣景煜把她壓向床榻,輕輕扯開她的中衣,玉般的雪肩、渾圓的蜜乳呈現在他眼前,令他一時慾望如泉湧,他的呼吸變得沉重,他深深的吻著她,正想與她雲雨纏綿,叩門聲卻煞風景的響起。
「姑爺、小姐,奴婢送麵來了。」外頭是雪階,自他們洞房後,夏家的陪房都改了稱呼,但她和雨嘉無外人時還是會稱夏依甯小姐。
「雪階來了……」夏依甯明知道雪階不會貿然前來,還是慌忙的要推開宣景煜。
她知道他動情了,知道他想要,可山虎不知道何時會出現,若是貪歡誤了事,那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宣景煜眼中的熱意尚未退去,附在她耳畔柔聲道:「先放了你,回到府裡,你再伺候我,像上回那般,吻我那處。」
夏依甯臉一紅,幾不可見的點點頭,那低垂的姣美頸項上還有他留下的吻痕,他滿意的起身,揚聲讓雪階進來。
夏依甯其實食不下咽,但自己稱肚子餓,總不好半口不動,勉強吃了小半碗麵條,便再也吃不下了,宣景煜本就不餓,吃得也不多。
待兩人吃好,雪階進來收拾又出去,兩人重新躺下,這時已經是丑時了。
也不知是白日太累,還是吃了那半碗麵食又跟宣景煜聊了幾句真有助睡眠,夏依寧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待她察覺到有異,一睜開眼,見到她身邊的宣景煜也已經醒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緊張的要起身。「我好像聽到慘叫聲……」
「莫慌。」宣景煜拉住了她,「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我讓雪階進來陪你,我若沒回來,你千萬不可出去。」
夏依甯心裡亂糟槽的,肯定是山虎闖進書院來了,她眉心蹙得死緊,拉住他的衣袖道:「你自己當心點,叫韓老爹父子也一塊兒去。」
宣景煜也沒時間多問為何要叫上韓老爹父子,他很快整裝,帶著佩劍出去了,縱然夏依甯知道他武功不錯,卻還是擔心不已。
雪階很快進來,按照宣景煜的吩咐,將房門栓緊了,但也是一臉忐忑不安地道:「小姐,外頭不知出了什麼事,動靜好大,奴婢聽見有人在尖叫。」
「不會有事的,」夏依甯像在安撫雪階,但更像在說服自己,她憂心忡忡的起身,讓雪階取來衣物也穿戴整齊,打算一有個什麼就衝出去。
主僕兩人在房裡待了一個時辰已是十分煎熬,雪階幾次說要出去看看,夏依甯怕她有危險,說什麼都不准。
又過了半個時辰,透過窗子看出去,天都濛濛亮了,這時才傳來連續的叩門聲,嚇得夏依甯幾乎要驚跳起來。「何人?」
門外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
夏依甯急忙去開門,動作之快,令原本要去開門的雪階都愣住了。
門一開,見到宣景煜站在門外,身上衣物染著些血跡,夏依甯的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受傷了?傷到哪裡了?」
宣景煜一笑。「我沒受傷,不是我的血,是山虎的血。」
雪階驚呼一聲。「山虎?」
夏依甯心裡紛亂,卻還得裝作吃驚地問道:「什麼山虎?難道有山虎闖進書院裡來嗎?」
宣景煜點了點頭。「不錯。」
兇猛的山虎闖入書院,整個書院的人都驚慌極了,學生們紛紛逃走,能逃出書院的都逃出去了,可能是宣景揚身上還有餘香,那山虎尋著氣味找到他之後便一直撲向他,幾次差點要叼走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他如今才不過十二歲,山虎在他面前驚天一吼,震耳欲聾,他當場被嚇得臉色慘白,哭喊救命。
宣景煜救弟心切,和宣恭率領的十名護衛奮力與山虎搏鬥,雖然人人手中都有劍,也人人都有一身武藝,可尋常人要靠近山虎並非容易之事,甚至好幾名護衛都被山虎傷了。
最後,韓老爹父子三人聞風跑了出來,他們對付野獸自有一套屬於獵人的方法,這才和眾人一塊兒合力射殺了那山虎。
事後韓老爹笑得闔不攏嘴,有些得意忘形地直說他十多年前曾獵到一隻老虎,如今可說是寶刀未老,擒虎對他而言易如反掌,再來十隻老虎他也不怕。
韓老爹因為又獵到了老虎而欣喜若狂,這可是值得獵人大大炫耀之事,反觀宣景揚,他則是嚇得雙腿發軟,全身無力,差點昏死過去,寧安居士也十分不解。
「老夫在這此地住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猛獸出沒,頂多就是山豬野兔,今日怎地會有山虎闖進來?實在匪夷所思。」
一場驚魂,有驚無險,宣景揚被嚇得不輕,直說不敢待在書院裡,要隨他們回去。
出了這樣的事,宣景煜也不放心宣景揚繼續留在書院,自是同意。
夏依甯雖然餘悸猶存,但是經過這麼一場意外,她不必再想理由讓宣景揚跟著回府,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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