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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樓聽雨 - 國色醫香(卷二:涼涼觀宅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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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碧雲,去叫人備著熱水,別傻站在那不動!”高瑞回頭看到碧雲魂不守舍的樣子,很是不滿:

    “碧霄素日做這事都不用我開口的,怎麼你這些天就變傻了?”

    “是,公子,是奴婢考慮不周全了!”碧雲打了個千兒,面皮仿佛紅得能滴出血來,飛快的跑到後院去了。

    高瑞這才滿意,和碧霄調笑著,一腳跨進了內室的門檻。

    潤璃帶著幾個丫鬟慢悠悠的走在回竹園的路上,心裡在考慮著究竟是誰要在她的茶水裡下藥。那氣味隱約是牽牛子,她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去嘗那茶水的味道,因為牽牛子和巴豆有同等功效,瀉水通便,多服還有腹痛嘔吐反應。自己剛剛來高府,又是誰和自己有仇,要整治自己呢?

    那個千莘是沒有動機的,倒是碧雲碧霄還排得上號,許是她們以為自己會來分去高瑞的情意,所以想叫自己在高瑞面前出醜。看來容氏說的她們和徐靈枝相同水火倒也不是謠言,還是有真憑實據的。

    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潤璃想起了這則莊子和惠子的故事,貓頭鷹叼著一隻腐鼠,看見志向高潔的鵷鶵飛過,根本不知鵷鶵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嘗非甘泉不引,卻害怕它來搶奪自己口中的腐肉,竟然發出怒喝聲來威脅鵷鶵——這碧霄和碧雲也太自以為是了,那高瑞在自己眼裡不過也是一塊腐肉而已,誰會和她們去搶?

    撇開他身體不好這件事,就是他對待感情的態度也讓潤璃把他劃入隔絕區,若是要嫁他,還不如自梳好,一輩子不用考慮各種宅鬥手段!

    踏入竹園,就見倚門站著一個丫鬟,見了潤璃打了個千兒:“蘇姑娘,勞煩你給我們家姑娘去瞧瞧,她有點不舒服。”

    潤璃一看,原來是徐靈枝身邊的銀鈴。

    我又不是那高府的家庭保健醫生!潤璃皺了皺眉,對著蔥翠和黛青說:“你們倆去看看徐姑娘,嫣紅絨黃先跟我回屋子去罷。”

    那銀鈴見沒有攔住潤璃,苦了一張臉領著蔥翠黛青往第一進屋子裡去了。

    回到屋子裡片刻,蔥翠和黛青就拎著藥箱進來了。

    “怎麼樣?”潤璃一邊在自己的行醫記錄上寫著容氏的病情和藥方,一邊問黛青徐靈枝的病。雖然她不高興被徐靈枝當成家庭醫生,但心裡卻還是有醫生情節,總希望自己能幫助那些病人。

    “沒事,小病。”黛青淡淡的說:“給她開了點安神的藥。”

    “我看她是沒事做瞎鬧騰,胡思亂想才成這副樣子!”蔥翠咧嘴一笑:“我對她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吃再多藥不如放寬心,是她的就會是她的,不是她的想再多也得不到!姑娘,你不知道,我說完那句話,那徐姑娘的臉就更白了,她那奶娘看我的眼神兒,就像要把我殺了才解恨一樣呢。”

    “你不要以為學了一招兩式就得意了!”潤璃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了筆:“今晚在松園,你還沒出盡洋相?你呀,趕緊練功夫去,我倒覺得今天你是撿了個大便宜呢!以後你得保證我們幾個的安全!”

    “那是當然!”蔥翠答應了一句,快步往後邊走去:“我練功去,誰來跟我學啊?”

    黛青沒說話,默默的跟在她後面走了出去。

    沒得多久,突然就聽到屋子外面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幾個人在外邊議論紛紛,嫣紅伸出腦袋看了看窗戶外邊,可惜太黑了,沒看清楚是誰。

    那幾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兒往後頭屋子去了,看起來是竹園裡的丫鬟婆子們。

    “也不知道她們剛剛在說什麼,聽起來仿佛出了件什麼事兒。”嫣紅惋惜的看了看黑沉沉的窗外:“要是白天就好了,也能看清楚是哪些人在議論。”

    “什麼時候你也這樣愛聽八卦了。”潤璃看著嫣紅托著腮凝神望著窗外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不就是早晚都得知道的事情嗎?你這麼著急做什麼,你現在都被蔥翠帶著變毛躁了些,倒不如絨黃了。”

    絨黃拿著手帕子在燈下繡花,頭都沒有抬起來,但是耳朵可沒閑著:“姑娘,要得你一句好話兒可真難得,今兒總算是盼到了!”

    “姑娘,姑娘!”蔥翠激動的聲音衝破了門簾,直直的撲了進來。

    “消息來了吧?”潤璃得意的看了嫣紅一眼,得意的笑了笑。

    門簾一掀,蔥翠和黛青撲了進來:“姑娘,高家大少奶奶院子裡剛剛死了個丫鬟,聽說是出去拎水不小心滑了腳,掉到井裡淹死了!”

    蔥翠和黛青的眼裡都透著因為吃驚而出現的惶恐,畢竟對於這些同是青春年少的丫鬟們來說,物傷其類,死亡對於她們來說總是一種無法直視的悲哀。

    “高家大少奶奶?容姐姐的梅園?那丫鬟叫什麼名字?”潤璃深思著問道,她的直覺就是,這件事情不簡單!

    “聽桃花嫂子說那個小丫鬟叫千鶯,聽說模樣兒長得漂亮,又是個勤快人兒,沒曾想竟然就這樣掉到井裡淹死了!她家裡沒了父親,只有寡母帶著下面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等著她的月例銀子回去呢,這下可……”蔥翠搖著頭,一臉的惋惜與悲傷。

    蔥翠和黛青去梅園的時間晚,沒聽到千紅的招供,所以也不知道這千鶯是高太太派到梅園的細作,但是潤璃嫣紅絨黃卻是知道的,聽到那丫鬟的名字叫千鶯,三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這是高家大少奶奶對高太太的回擊嗎?難道千鶯的溺斃就正式宣告了高府的婆媳大戰從暗處轉到了明面上?

    沒有時間給潤璃去考慮容氏的丫鬟死去和她將會有什麼關係,日子就像手中握不住的流水,一點點的從指縫裡溜走。

    過了幾日,容氏來竹園找潤璃,親親熱熱的挽住她的手:“我剛剛回過了太太,今天帶你去外邊透透氣。”

    潤璃看著她臉上容光煥發,眉眼間盡是得意的神色,心裡暗自歎氣。

    一個球被拍得狠了,反彈的力量也會大,可是反彈以後的軌道肯定有所改變,會偏離了它原來的方向。容氏被高太太打壓得狠了,終於顯現了自己的反抗,千鶯的死就是高府兩代主子之爭下的犧牲品。

    被逼得狠了容氏自然要反擊,可用丫鬟的性命向高太太宣戰是否就違背了容氏善良的本意呢?潤璃初見容氏,還只是一個怯生生的少奶奶,連在眾人面前伸出手來看診都嬌羞不堪,而現在的容氏,殺了個丫鬟就如同撚死一隻螞蟻般,只不過幾天功夫,她就已經修煉得不顯山露水,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千鶯,只會在高府的下人心裡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高太太和容氏心裡,是否會是那個想被儘早遺忘的物件?

    容氏卻不知潤璃此時的想法,把潤璃按在椅子上,喊著絨黃嫣紅過來:“快給你家姑娘梳個好看的如意髻,插上幾支寶簪珠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儘量弄簡單些。”潤璃囑咐丫鬟們:“你們也知道我不喜歡當珠寶匣子,掛一頭珠翠出去,壓得頭痛。”

    不多時潤璃就打扮好了,和容氏乘了馬車往夫子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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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夫子廟是應天府有名的遊玩之地,位於秦淮河北岸的貢院街旁,是祭祀孔聖的地方,女眷是不能入內的。所謂去夫子廟遊玩,其實是指去廟寺街和秦淮河玩耍而已。廟寺街是經過夫子廟大門的一條街,全部是由青石修築,街道兩旁全是店鋪,賣的是應天府的各色特產,每逢廟會之日,附近鄉鎮還有不少趕集的背了自己編織的手工藝品來擺攤出售,極盡繁華。而秦淮河自大周前朝開始就已經遠近馳名,不僅僅是它的清姿麗質,更是因為入夜以後秦淮河上那迷人的燈光。

    秦淮河兩岸有不少別致的建築物,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富人家的高樓,其實那都只是一些秦樓楚館而已,每到晚上,這些青樓就會把自家泊在秦淮河的畫舫上那成串的紅色燈籠點亮,映得河水都成了汪汪的一抹緋紅,再加上一船的鶯鶯燕燕,舞袖生風,那香氣隨著風飄得很遠,讓岸上的人看了都恍惚覺得那畫舫上肯定是天宮仙境。

    馬車停在廟前街外,潤璃帶著丫鬟跟著容氏,被人流推著往裡面走。

    容氏特地派人打聽了廟會的日子,所以今天剛剛好趕上了廟會,不僅遊人多,擺攤的也很多。

    各個攤位賣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手工藝品,例如泥人、糖畫、木雕和尋常人家自己打的各色絡子,潤璃帶著丫鬟們在各個攤位上轉來轉去,和攤主們討價還價,不多時,手裡就拿滿了東西。

    其實夫子廟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只不過是被關在深閨悶久了,出來溜躂也是一種心情的調節。另外,購物是女人的天性,從古到今沒有女人不喜歡買東西的,所以來夫子廟趕廟會恐怕也是滿足了一種購物心理。

    “蘇姑娘,讓丫鬟們先把東西先去放到車上,然後再去叫艘船去遊秦淮河罷。”容氏身邊的幾個丫鬟的手也沒空著,全是在廟會上買的一些小玩意,只有阮媽媽倒是兩手空空的跟在容氏身邊,幫她推開擠到身邊的人。

    “也好。”潤璃點頭同意了,身邊的丫鬟們抱著東西去廟寺街前邊去找馬車,剩下容氏潤璃和阮媽媽站在一家店鋪前面。

    突然有幾個穿著粗布衣衫的漢子朝她們走了過來,眼睛裡有著不懷好意的神色,斜著眼在打量盯著容氏和潤璃。

    潤璃心裡一怔:這些漢子是沖她們來的?

    容氏不是絕色佳人,她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基本排除因為長得太漂亮而招蜂引蝶的這個因素,況且她們的穿著打扮來看都是有身份,有來頭的,這些漢子不會沒眼色的想來調戲她們,各種情況排除以後,潤璃只能想到高太太就是這幾個人的幕後主使者。

    阮媽媽的臉上有了一絲慌亂,八個丫鬟都走開了,她一個人不可能對付站在面前這幾個漢子,怎麼樣保護自己主子和蘇姑娘的安全呢?

    潤璃摸了摸袖袋裡的裝的那藥粉,貌似現在不是用藥粉的好時機,人多不說,還沒摸准是什麼風向。但是轉念一想,在這樣的鬧市,難道他們還能下手?按道理,應該是在比較僻靜的地方才是。

    果然,那幾個漢子雖然是一副猥瑣的樣子,但卻只是盯著她們看了幾眼以後就大大咧咧的走進了她們身後的小胡同裡,並沒有她們想像裡的暴力場面發生。

    容氏和潤璃相互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

    原來自己是多慮了。

    這時幾個丫鬟也回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秦淮河去了。

    租了一艘畫舫,慢悠悠的在秦淮河上行進著,那艄公也是個機靈的,能說會道,一邊划船,一邊說著最近應天府的新鮮事給畫舫上的太太小姐們聽。

    “要說奇怪的事情,最近應天府還真不少。”那艄公說完了一件風流韻事以後接著八卦,聲音壓得極低:“夫子廟最近鬧鬼了!北門的更夫這幾天晚上都瞅著有幾條黑影飄進夫子廟,沒聲沒息的,怪嚇人!”

    “是他看花眼了吧?這時間哪有鬼怪?”容氏頗不相信。

    “那打更的素來是個膽子大的人,他昨晚追著過去,結果那黑影兒就飛起來了,一眨眼的功夫沒有,人就不見了!現在都傳著是孔聖人顯靈,想替當今聖上選拔英才,今年恐怕應天府會出個狀元呢!”

    “呀,竟有這麼一說!”容氏的手握住帕子,心裡有些不寧:“今秋的鄉試一日日的近了,恐怕這折桂之人也快冒出頭了。”

    “沒多少天咯!”艄公指著秦淮河邊的貢院:“過了盛夏準備開科舉,這裡就熱鬧了!但是熱鬧歸熱鬧,應天府拔尖兒的不都在金陵書院嗎?想要出人頭地,還得去那裡讀書才是正經出路!”

    容氏心中大喜,艄公說的這話她愛聽,高祥正在金陵書院攻讀呢。

    潤璃看到容氏唇邊的笑容,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只在歎息,成了親的女人生活太沒意思了,腦子裡沒有別的事情能想,就只有夫君一個人,怪不得內宅之爭那麼狠,畢竟夫君只有一個,而身邊的競爭對手太多了。

    我以後不能過這樣的日子,否則會憋瘋的,潤璃心裡暗暗想。

    在畫舫上用了晚飯,天色還未暗,但阮媽媽已經催著容氏和潤璃回府了,她怕一入夜秦淮河魚龍混雜,保不定會出什麼亂子,潤璃也覺得阮媽媽想的有道理,於是兩輛馬車吱呀作響往高府而去。

    毫無預警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第二輛車裡的潤璃和幾個丫鬟撞到了一團。

    “什麼事情?”蔥翠撩起簾子往外面看。

    “馬車的軸壞了,輪子掉出來一個。”翡翠跑了過來:“蘇姑娘,沒大事兒,只是我家奶奶撞到了頭,現在已經攙了出來在路邊站著了。”

    “哦。”潤璃想了想,也下了馬車往容氏那邊走過去:“容姐姐,不如我們擠一輛車,丫鬟們走路便是,天色漸漸晚了,儘早回府罷。”

    “蘇姑娘說得對。”阮媽媽贊許的點點頭:“我們趕緊回去。”

    “哈哈哈,車子壞了想要早些回去恐怕有點為難吧?”一陣囂張而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潤璃心下一驚,轉頭一看,已經沒有看見高府那兩個車夫,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而一旁卻有幾個漢子朝她們圍了過來,身上穿著的粗布衣甚是眼熟——那不是是在夫子廟前遇到的幾個?

    看起來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潤璃盯著那幾個漢子,高聲問:“請問幾位準備如何為難我們?”

    那幾個漢子互相看了下,有點驚愕——難道這小姑娘不該哭哭啼啼求饒?或者至少得問下他們是誰派來的吧?

    “你們的來意我很清楚,能從夫子廟跟到這地方,你們早就算好了吧?馬車的軸應該也是你們做了手腳。”潤璃很平靜的看了看他們幾個:“我們來做個交易,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給你們,你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能放我們走,大不了你們和那個委託你們來的人說我們有很厲害的幫手就是了。”

    “哈哈哈,小姑娘說話有點意思。”為首那漢子哈哈大笑:“如果我們就這樣和別人做交易,那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他一指容氏:“雇主只要求我們做了她,和你沒關係,你讓開些,小姑娘,小心誤傷了你!”

    容氏在旁邊白了一張臉,倚在阮媽媽肩頭瑟瑟發抖,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她突然後悔叫阮媽媽把千鶯扔到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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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如果不是她主動挑起和高太太之間的鬥爭,今天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實能忍就忍罷,至少還能活著和她暗地裡鬥……一想到再也見不到父母夫君,容氏就渾身打顫,望著那幾個漢子的眼神楚楚可憐。

    “小美人,你也不用這麼害怕,我們不會傷你性命的。”為首的那個漢子猥瑣的一笑,露出了兩顆大門牙,上面還沾著一片青菜葉子的斷梗:“雇主只要求我們讓你快活快活,然後嘛,就放你回去,哈哈哈,兄弟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小美人拖到一邊去好好享受享受?”

    阮媽媽聽到這話,已經是忍無可忍,把瑟瑟發抖的容氏交到翡翠珍珠手上,“嗖”的跳了出去:

    “滿嘴汙糟的王八羔子!想過來也得要看老娘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喲喲喲,沒想到還有個練家子!”那漢子嘬了下牙花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貨你閃開點,爺們對你沒興趣!”

    “哈哈哈……”他身後那幾個漢子也猥瑣的笑了起來,打量著前面這一群女子:“老大,這幾個雛兒看上去顏色不錯,不如把這些個雛兒也一起弄了……”

    “別多事!”那為首的漢子眯著眼睛看了看潤璃:“這個可是雇主交代了不能碰的,那些丫頭就隨你們了!”

    聽到老大開口,幾個手下立刻亂叫起來:“兄弟們,上啊,先把她們幾個綁了拖回去慢慢享受,老子好幾天都沒開過葷了,今天倒是有豔福了,這群小娘子個個細皮嫩肉的,都這麼標緻……”

    阮媽媽沖了上去,和那個為首的漢子交上了手,其餘幾個卻一臉□的朝她們逼了過來,容氏潤璃和丫鬟們慌張得步步後退。

    潤璃拿出袖袋裡放著的藥粉包,抓住蔥翠的手給了她,蔥翠會意,撕開了紙包屏氣沖上去就把藥粉朝那幾個人灑去,然後架著潤璃拚命往後面跑。

    那幾個漢子倒也機靈,一看見有粉末飛過來,趕緊往旁邊避開,只有一個人著了道兒沒多久就躺在地上,其餘幾個毫髮無傷的追了過來。

    “嫣紅絨黃,你們保護姑娘逃跑,我和黛青來擋住他們!”蔥翠看著那幾個漢子的身影越來越近,心急如焚。

    “不,蔥翠,我們不能分散,分散了誰都保不住!”潤璃斬釘截鐵的說:“一起上,和他們拼了!”

    容氏聽潤璃這麼說,也停下了腳步:“蘇姑娘,你走吧,他們的目標只是我,我不能連累你!”

    都到了這時候,還有什麼連累不連累呢?迫在眉睫的事情是怎麼把這些漢子給幹掉!潤璃迅速打量了下,追來的漢子有五個人,容氏和自己每人帶了四個丫鬟,二對一或者還有一定勝率?

    “不,不能坐以待斃!”一道寒光閃過,潤璃唰的從腰裡拔出一把匕首,那冷冽的氣息讓追到面前的幾個漢子猛的一愣:“好匕首!”

    “姑娘,我們老大剛剛說了,這事情和你沒關係,你不必要攪到這事裡面來,我們也不會傷了這幾個娘們的性命,只是讓她們好好開心一下罷了,你何必要強出頭呢?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個練家子,小姑娘嬌嬌弱弱的,何必拿著匕首裝俠客,小心這匕首傷了自己,那我們可會心痛啊!”為首的那個漢子看著潤璃那樣子,怎麼也不相信她是個有功夫在身的,肆無忌憚的用著那些猥褻的言語。

    “刀劍無情,你們識相的都給我退後!”潤璃咬著牙看著那群越來越近的人,怒喝一聲,倒也有幾分威風。

    “退後?哈哈哈,我們怕了你一個小姑娘?我們人也要,匕首也要,姑娘你就等著哥哥來照顧你吧……”

    那幾個人哪把她放在眼裡,仿佛看到了一塊鮮嫩的肥肉就在眼前,每個人眼睛裡放出狼一般的光芒,摩拳擦掌的越走越近。

    潤璃的心跳得很快,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到了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不管後果是什麼,放手一搏總比束手就擒來得更實在。那個漢子越來越近,離她只有兩步之遙,潤璃沒有像別人那樣退縮,反而猛的沖了上去,舉起匕首就直接朝領頭過來的那個人紮了過去。

    那漢子本來是看著潤璃那舉動,毫不在乎的笑著,準備在潤璃撲過來的時候一把擰住她的手,奪去匕首。誰知他的手正準備伸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全身酸麻的感覺,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姑娘把匕首猛紮進了他的肩膀。

    潤璃也愣了下,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把紮進那漢子肩膀的匕首——本來她是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理沖上去的,誰知道這個漢子就像送上來給自己紮一般,竟然在自己面前站著一動也不動!

    後面那幾個看到這般情景,也停住了腳,看起來這姑娘竟然真的有武功在身上,一出手就把人給制住了,一時猶豫著不敢向前。

    “你們這幾個沒用的貨色,幾個娘兒們都搞不定,以後還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後面傳來一聲暴喝,原來那個為首的已經擺脫了阮媽媽的糾纏,直奔這邊來了。

    潤璃看那人來勢兇猛,努力握住匕首往外面一抽,一道血箭就伴著匕首的寒光沖了出來,那為首的漢子看著那把匕首,也愣了一下:“好匕首!小姑娘,你把這匕首給我,我就放你們走!”

    潤璃此刻已經回過神來,心裡知道肯定有人躲在暗處幫她,要不是那個漢子怎麼會莫名其妙就被她刺中,而且還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於是她倒放下心來,拿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的拭去匕首上的血跡,把它放還刀鞘中,笑吟吟的對那個為首的漢子說:“原來我叫你讓我們走,就當沒看見過我們,你不願意,現在又和我來講條件了?”

    那漢子打量了下潤璃,心裡迅速的輪了下江湖知名的門派傳人,似乎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號人,一個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姑娘,竟然舉手投足之間就能點中自己二弟的穴道,這功夫也不算淺了!

    “小姑娘,你是哪條道上的?”那漢子掂量著開口了。

    “我是哪條道上的和你沒有關係,你只需告訴我,你是幹乾脆脆撤了還是準備繼續糾纏?”

    “你把匕首給我,我就和兄弟們撤了。”那漢子眼饞的看了看潤璃腰間掛著的匕首。看起來這姑娘武功不差,那邊還有個婆子也頗有功夫,也不知道其餘的丫鬟是不是也有些身手,現在二弟又被制住,地上還倒了一個,形勢不見得有利。最重要的是,他有點擔心這姑娘是不是哪位江湖高手的徒弟,萬一她師傅來尋仇,那自己豈不是落得一身麻煩?

    罷罷罷,得了甜頭自然就該收手,大不了回去把定金退給雇主,說這點子是有厲害幫手就是了。這把匕首一看就是寶物,拿了匕首比那定金可合算多了。

    匕首?潤璃皺了下眉頭,這是梁伯韜那廝放在這裡的,他當時塞給自己的神情,自己還能記得清清楚楚,要是回京城以後被他發現匕首沒有了,肯定少不了囉嗦,但是性命攸關,能把這些歹徒打發了,一把匕首又算得了什麼,這死物兒難道比活生生的人命更值錢?

    想到這裡,潤璃心裡打定了主意,回頭安撫的看了看滿眼希望的容氏和幾個丫鬟,她伸手就望腰間摸去:“那好,一言為定,我給你匕首,你就放我們走。但我有點不相信你,你先去把我們的馬車拉過來,護送著我們回府以後我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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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那個為首的漢子簡直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小姑娘竟然還要他護送她們回府?把他們當看家護院的了?他看了看潤璃,哈哈狂笑起來:“你這個小姑娘有點意思!我巴天虎說話算話,我若是食言,以後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小姑娘,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收了你的匕首,我絕不再為難你們!”

    能不能相信他的話?難道他就如此輕易的被打發走了?

    潤璃狐疑的看了看那漢子的臉,覺得他似乎很想要拿把匕首的模樣,從面相來看似乎也不是那種大奸大惡的模樣,或許可以相信他一次?於是她從腰上解下匕首,拿在手裡對著那漢子說:“你來拿了去罷。”

    那漢子一咧嘴,大踏步走了過來,一隻手去接匕首,一隻手卻捏了個小擒拿式,朝潤璃的臉撲面抓了過來——原來這巴天虎還存著試探潤璃武功的念頭,想看看她的招式究竟出自哪門哪派。

    就聽一句怒吼“爾竟敢動手!”一個淺灰色身影落在那漢子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就聽“嘎啦”一響,手骨折斷的聲音清晰可聞,那漢子發出了一聲慘叫,委頓著倒在地上。

    “蘇潤璃,你這個傻子!”

    潤璃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就聽那來人對自己送上極大的一聲抱怨,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應該呆在京城的梁伯韜?

    又見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快手把另外幾個都解決了,向梁伯韜一拱手:“世子,這些人送到哪裡去?”

    梁伯韜看了看地上癱著的那幾個,眼中露出狠厲的眼色:“將他們的武功廢去,拿鐵鍊拴了琵琶骨送去應天府府衙,叫那個秦知府好好伺候著他們!”

    “是!”暗衛們領命而去。

    處理完歹人,梁伯韜轉過來看著潤璃,臉上是一副氣急敗壞的神色:“蘇潤璃,你竟敢把小爺的匕首拿去送人!”

    蔥翠看到梁伯韜臉色黑黑,怕他會對潤璃不利,沖了上來擋在潤璃的前面:“世子爺,我們姑娘也是無奈之舉,你又怎能責怪她!”

    梁伯韜很輕巧的就把蔥翠撥到了一邊,繼續對潤璃怒目而視:“你怎麼能輕易相信那些歹徒的話?他拿到匕首又要繼續對你不利怎麼辦?你有匕首在身至少還能威脅他,你一個空手,他何足懼你!”

    潤璃被他咄咄逼人的言辭逼得無處可去,一跺腳道:“梁伯韜,你分明就躲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可偏偏要等到我至那極險之境才出手,那又是為何?你不說自己讓我們一干人擔驚害怕,只躲在一邊看熱鬧,很好玩是不是?”回想到歹徒那沾著菜葉的大門牙,潤璃一陣噁心,一陣委屈,一行眼淚奪眶而出滾落在衣襟上:“你是世子爺,你給我的東西就珍稀到這種地步,竟要我們拿命去護著?匕首不在了,人活著還有再拿回來的希望,可是人死了又如何?匕首還不是一樣要被拿去?”

    梁伯韜一看潤璃的眼淚珠子,心裡就軟到了極點,仿佛有人戳中了他的心窩窩,難受得顫抖起來,他連忙握住潤璃的手道:“璃兒,我一直在旁邊,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潤璃掃了下樑伯韜身後的那群女子,都在津津有味的看著好戲,突然就臉上有點發燒,忍不住感到羞澀,她猛的把手抽了出來:“世子爺這是做什麼呢?謝謝世子爺伸出援手,我和容姐姐要回府了,也請世子爺早點找個地方歇息吧。”

    “蘇潤璃!”梁伯韜惱怒了,不由分說又抓住了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對著身後說:“暗雲暗雨,趕緊護送高家大少奶奶她們回高府去!”

    “放開我家姑娘!”蔥翠臉色一變:“我們家姑娘和我們一起出來,當然要一起回去!”

    梁伯韜轉頭看了看蔥翠,笑著對潤璃說:“你的丫鬟倒是忠心!”

    蔥翠嫣紅等人看著自家姑娘被那世子爺劫持,擔心旁邊容氏看了會傳了出去毀了姑娘的名聲,一個個恨恨的拿眼睛盯著他,可又不敢說話。

    “沒事,你家姑娘自有本世子爺送她回去,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說罷梁伯韜把手放到唇邊吹出了長長的口哨,須臾之間,就有一匹白色的馬奔跑著停在梁伯韜身邊。

    梁伯韜翻身上馬,然後一彎腰——蔥翠和黛青再次目睹了自己家姑娘被那蠻橫的世子爺擄上馬背,兩人共騎著一匹馬,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

    容氏這會兒總算是喘過氣來,扶著珍珠的手挺直了背,整了整衣衫,轉臉問蔥翠:“剛才那少年是哪家公子?”

    “那是武靖侯府的世子爺。”蔥翠氣忿忿的跺了跺腳:“看他那副模樣就知道素日是個強橫慣了的!我們家可憐的姑娘……”

    “世子爺豈是你們妄議的!”旁邊站著的暗雲暗雨臉色發黑,這個丫鬟在說反話吧?蘇姑娘可憐?不如說他們家世子爺可憐!

    想自己的世子爺,原來在京城是何等威風!十五歲那年就被封了御前行走,能夠帶刀在聖上身邊伴駕,在京城勳貴子弟裡,這份兒榮耀可是頭等的!每次他應邀去達官貴人家做客,那些貴女們的目光都是粘著世子爺身上一動也不動的,更有那些大膽些的暗地裡讓長隨轉交送香囊的,都不知道被世子爺扔了多少!

    可是這次來杭州,世子爺就像中了蠱一般,心裡頭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這位蘇姑娘!蘇姑娘有什麼好的?在他們看來,長得不是頂漂亮,承平公主家的明珠郡主就比她要漂亮!性格也不是那種溫柔的,魏國公家的嫡出三小姐那才是真正的柔情似水!至於德行嘛,聽到有急症病人就往濟世堂跑,難道不知道大家閨秀該呆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真不知道自己家世子爺是怎麼看的,竟然就得了相思病,回了京城以後就日思夜想。

    這次四皇子來杭州暗訪濟世堂,就是自家世子爺給攛掇的,實則還不是他想知道蘇姑娘的消息?一聽到四皇子說蘇姑娘西郊遇險,馬上坐立不安,趕緊派了他們幾個選最好的馬飛奔來杭州保護蘇姑娘的安全。

    他們可是身手一等一的暗衛,要做的事情不是來保護這種閨閣裡的小姑娘,他們可是要做大事的!就因為自家世子爺頭腦發熱,他們竟然被派到江南來做這些事情,每天從早到晚輪流呆在樹上負責保護蘇姑娘,而且最要命的是還要每天寫有關她的一舉一動,八百里急報送回京城!

    有天不知道誰沒睡醒腦袋抽筋,竟然在密報上寫了高太太有意聘蘇姑娘做兒媳,急得世子爺馬上向四皇子告病,御前行走的職責也不管了,回府和侯爺說了句有公務在身要出遠門,一個人騎了千里良駒就下江南了!

    現在倒好,蘇姑娘的丫鬟竟然說她家姑娘命苦,不知道究竟是誰命苦喲!暗雲暗雨越想越氣惱,臉色越來越黑——幸好是晚上,根本看不清他們臉上的顏色。

    和幾個月前一樣,天空還是掛著下弦月,暖黃的佯倘在有著淡淡雲彩的天際,如兩月前那個夜晚,梁伯韜夜探含芳小築的月亮沒有兩樣,暖黃暖黃的顏色,邊緣有一道淡淡的月暈,慢慢的和周圍的夜色融和在一起,看得久了,深思也會恍惚起來。

    潤璃和梁伯韜面對面站在秦淮河僻靜的一隅,默默無語。

    他正在想著:璃兒似乎長高了些,更漂亮了,真想讓她就這樣長長久久的留在自己身邊,在這寧靜的夜晚裡,哪怕是什麼都不說,只要她在身邊,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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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而她卻在想著:這個梁伯韜怎麼這麼討厭呢?怎麼樣才能哄著他把自己儘早送回去,要不是丫鬟們會著急的,自己可不能和他在一起呆久了。

    雖然還未到五月,可今年江南特別熱,河岸上已經依稀有流螢出沒,一點一點的閃爍在蘆葦叢中,微風一過,天空中繁星映在河水裡的影子和那點點螢火交映,仿佛天上人間已經合二為一,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世子爺,我師傅一切可好?他現在還是住在武靖侯府?”實在找不到什麼話好說,潤璃突然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師傅,這麼久不見,倒很想念。

    “璃兒,你隨身帶著我送的匕首。”誰知梁伯韜更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滿意的看著潤璃腰間懸掛的那把精緻匕首:“我很開心。”

    潤璃揚起了頭,風輕雲淡的說:“世子爺,我不過是想著今日出來遊玩,外邊魚龍混雜,怕遇著麻煩事兒,所以才帶這匕首防身。你也知道我們姑娘家本來也沒有什麼利器,想來想去也只好權且拿世子爺這把匕首一用了。”

    這句話莫名就戳中了梁伯韜心底的怒點,心裡似乎有團火被突然點燃一般,他猛的抓住潤璃的手道:“為什麼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點的話讓我聽聽?京城裡從來沒有哪家小姐用你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

    “世子爺若是想聽好話兒,那去找別的姑娘談心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潤璃說什麼好聽的話兒來奉承你?”潤璃聽到梁伯韜這句話心裡也惱了,他是在拿自己和別的大家閨秀比較?自己可不稀罕他的看得起!

    見潤璃生氣,梁伯韜突然間沒了脾氣,心底那簇小火苗似乎被人用人潑上冷水,“噗”的一聲澆滅了。看著潤璃生氣的樣子,梁伯韜突然就懊悔了,害怕潤璃會拂袖而去,:“我不是這個意思,璃兒,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對我冷冰冰的,每次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要說的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們倆不可能有你想像的結果,何必如此執著。”潤璃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世子爺,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做可是冒犯了我。”

    梁伯韜目瞪口呆的望著潤璃那冰冷的臉色,剛剛被壓抑住的火氣又“噌”的漲了上來,他咬牙切齒的望著潤璃,那種英俊的臉顯出了一種古怪的神色:“蘇潤璃!你算准了能吃住我?想和你說說心理話,你就端出一副這樣的架子來,難道是我欠了你的?”

    “世子爺沒有欠我什麼,我也不打算問世子爺討什麼債,就這樣說好了,以後我們就當路人,回京城萬一碰巧遇到了就裝作不認識——就這樣決定了。”潤璃很爽快的說完這通話,正準備離開,舉目四望,才發現梁伯韜帶她來的這個地方很偏僻,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你想得倒美!”梁伯韜氣呼呼的一個箭步趕了過來,對她怒目而視:“蘇潤璃,你惹了我就想這樣跑開了,可能嗎?”

    “請問我什麼時候惹了你,世子爺?”蘇潤璃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上回你和我四堂兄來杭州府找我師傅,我好像沒有做什麼別的事情啊,這次也不是我叫你來應天府的吧?什麼叫我惹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看著潤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小嘴一開一合的說著話,梁伯韜的怒氣又慢慢平息了,他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潤璃就落入他寬闊的臂彎裡。

    “梁伯韜,你!”潤璃顧不上再裝什麼假客氣,連“世子爺”都懶得喊,直接怒喝出他的名字。

    “哈,原來要這樣你才會喊我的名字!”梁伯韜心情愉悅的說:“璃兒,你不要亂動,乖乖的讓我抱著就好。”一邊說一邊摟緊了她。

    因為潤璃身體的扭動,梁伯韜青春的軀體開始有了反應,心底深處似乎有一團火焰正在燃燒,全身都變得躁動不安,他看著潤璃的雙眼逐漸從脈脈溫情變成了熾熱,手臂用力抱緊了潤璃,似乎想把她拉得更近些。

    作為一個思想其實很成熟的姑娘,蘇潤璃完全明白梁伯韜的反應和變化是為什麼。現在,她能感覺到梁伯韜的身體越來越熱,抱著自己身體的雙臂越來越緊,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迷茫——不行,怎麼能這樣!

    潤璃咬咬牙,用腳狠狠的踢了梁伯韜一下,直接把他踢清醒了。

    “璃兒?”看著潤璃臉上委屈的神情,梁伯韜也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他放鬆了手臂的力度,把她圈在自己懷裡,溫柔的看著她:“剛剛你幹嘛踢我?”

    即算是兩世為人,潤璃也沒有勇氣對著梁伯韜說“因為你有邪念,所以我才要踢你讓你好好清醒下”,所以她只能不滿意的嘟囔著說:“你手臂力氣太大,痛死人了!”

    “是我不好,璃兒,你別怪我,以後我會注意的。”梁伯韜也驚覺自己唐突了,怎麼能夠對潤璃這樣做呢?鬆開了手,並肩和她站在河邊,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心裡癢癢的,可又不敢再輕易冒犯她。

    “唉……”潤璃歎了一口氣。

    這梁伯韜為什麼會對她一見鍾情?憑他的家世和人才,應該有不知道多少女子對他趨之若鶩,為什麼他就偏偏纏上了她?想想武靖侯府的門第也知道,那將會是一隻比蘇府更大的金絲籠子,難道她拚命努力以後,還是會做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璃兒,別歎氣。”梁伯韜低頭看了看微微蹙眉的潤璃,有點心疼:“你以前不是想著怎麼樣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嗎?怎麼還要這麼唉聲歎氣的?璃兒要天天有甜甜的笑容,不能有煩心的事情。”

    “你能不能把這話說給那個能配得上你的姑娘去聽?”潤璃看著梁伯韜那種閒適的神情就覺得無比擾心:“我身份地位,才情容貌,都不配做武靖侯府未來世子妃,而我,對世子爺上次和我提起的平妻之位,卻是半分興趣也無,世子爺何必要苦苦糾纏?”

    “璃兒,我會和父親母親說清楚,到時候娶你做正妻的。”梁伯韜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你做我的平妻,侯府會三禮六聘的來蘇府求你父親把你嫁與我做正妻的!”

    潤璃看了看面前的少年,搖了搖頭。

    若是說不感動,那是假話,前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還是有人追求,也看到過那些人追求的行動,可沒有誰能比得上樑伯韜帶給她的震撼。

    為什麼他回突然出現在應天府,救她於危難之中?儘管潤璃不想很自負的認為他就是因為關心她而來的,可事情看起來分明就是這樣。為了她,不顧自己還肩負御前行走一職,帶著暗衛下江南,這不能不讓她感動。

    可是自己不能因為這一時感動就把這一輩子稀裡糊塗的搭了進去。

    感動歸感動,現實歸現實,如果因為一時感動答應了他,這就意味著以後要面臨著風風雨雨,即算武靖侯寵愛自己的兒子,也不見得會把家族利益放在父子感情之後——即算武靖侯把父子感情放在第一位,也架不住以後的平妻貴妾和通房們。

    高瑞尚未成婚就有了貴妾和通房,他還有著正妻平妻的計畫,就是蘇三太太美貌賢慧並存,實在是大家太太裡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己的父親蘇三老爺都還免不了有兩個姨娘!像梁伯韜這樣身份的人,誰不肖想著嫁給他?自己的大姐和小妹,才見了一次面,都願意嫁給他去做妾!這種太耀眼的男人,絕非自己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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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自己的良人應該是什麼形象呢?潤璃閉上眼睛想了想,腦海裡空空的,沒有出現一個人影——好吧,自己的另一半還沒出現,看來也要開始逐漸設計下,按照自己的標準去考察下那些有可能成為自己夫君的人。

    “璃兒,你不要搖頭,你要相信我!”梁伯韜看潤璃在出神的想著什麼,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承諾,於是俯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說話,嘴唇呼出的熱氣帶著一陣柔軟的風,似乎在輕輕摩擦著她的耳垂。

    “梁伯韜,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送我回去罷,我的丫鬟們還在等我回去呢!”

    “你管她們做什麼!”梁伯韜很不滿意在這種時候,潤璃腦袋裡想著的竟然是她的丫鬟們:“暗雲和暗雨已經護送她們回高府了,你不用擔心!”

    “不會的,嫣紅她們肯定還在原地等我。”潤璃對梁伯韜的粗線條感到很頭疼:“一起出來遊玩,哪有小姐沒回去,就回去了幾個丫鬟?容姐姐又如何回府交代?你還是趕緊送我回去,要不是她們該等著急了。”

    梁伯韜被潤璃一說,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當,送開始,撓了撓頭:“一時衝動,倒是我考慮不周了,那我現在送你回去?”

    潤璃沒好氣的望著她:“難道叫我走路回去?”

    梁伯韜哈哈一笑,抱住潤璃把她送上馬背,然後自己翻身上馬:“璃兒,你要原諒我,有時我做事不夠細心。”

    潤璃回頭怒目而視:“什麼叫不夠細心,分明就是腦子裡少根弦!”

    “遇到你的事情我就少根弦!”梁伯咬牙切齒的看著潤璃:“我看暗雲暗雨的密報上寫著高太太有意聘你為兒媳,我就心急了,騎了踏雪就奔應天府來了,你說我怎麼這樣倒楣,竟就這樣栽在你的手裡了!”

    “什麼?你竟然派暗雲暗雨偷窺我!”潤璃真的怒了。

    “不是偷窺,我是派他們保護你!”梁伯韜看到潤璃的臉色大變,心裡一急,沒有拿著韁繩的手一緊,趕緊低頭解釋。誰知這時潤璃的臉尚未轉過去,他的嘴唇就堪堪壓上了她那小巧的唇瓣。

    好像很香很軟很甜。

    心裡有這麼一種想法,腦袋裡“轟”的一聲響,鼻子一熱,鼻血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滴落在潤璃的肩膀上。

    “你……”潤璃又氣又羞,轉過臉去不敢再看梁伯韜。

    “璃兒,我會對你負責的。”梁伯韜在潤璃耳邊既是得意又略帶愧疚的說。

    “我才不用你負責……”潤璃咕噥了一句:“如果你要負責,那先請把李同知府上那位三姑娘聘了去!”

    “你不要惹我!”梁伯韜的話音變得略微狠厲:“我只對你一個人負責!若是它日你和別人成親了,我會把你的夫君大卸八塊扔到河裡去喂魚!”

    “照你這麼說,若是它日你成親了,我也該去把你的娘子大卸八塊?”

    “極是,極是。還是璃兒聰明,一點就通。”梁伯韜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潤璃無奈的歎了口氣,但心裡卻有一絲微微的甜蜜慢慢的浮了上來,或者這就是那青蔥的感情吧?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感情會因為人的長大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前世有首現代詩,她還模糊記得幾句:“記得當時正年少,你愛唱歌我愛笑……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也罷,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只要不過分也就算了,因為他們以後必然會因為現實的各種緣由而不能在一起,只要自己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和良好的心態,何必現在就殘酷的把梁伯韜的快樂扼殺呢?

    畢竟自己是他遇到的女子裡很特別的一個,自然對他有吸引力,所以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他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編造的世界裡,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親事根本不能由自己做主,等到那一天,梁伯韜的眷戀沒有辦法延續下去,因為他會發現感情最終敵不過現實,到時候都不需要自己去逼他放手。他自然會放手的。

    潤璃就這樣模模糊糊的想著心事,感受著自己頸部附近他時深時淺的呼吸,直到看到了一群人模糊的身影這才清醒過來。

    那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走得近了,便能看清楚那群人臉上好奇加曖昧的表情。

    潤璃心裡一窘,低聲惡狠狠的對梁伯韜說:“不許你在他們面前胡言亂語,如果你再亂說話,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

    梁伯韜看她說得認真,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神色,在她耳邊細聲說:“你就放心吧,這是咱們倆的秘密,我誰都不說,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兩年後我自會遣人來蘇府提親。”

    兩個人都自以為做得極為隱秘,孰料一干看眾心裡都是點了明燭一般亮堂堂的,所謂掩耳盜鈴應如是?

    “姑娘,你可回來了!”蔥翠和嫣紅她們歡喜的跑了上過來,順便奉送了梁伯韜一個白眼:竟然把自家姑娘拐去了這麼久,害得她們在這裡提心吊膽!

    容氏也帶著阮媽媽和丫鬟們上前,向梁伯韜深深的施了一禮:“多謝世子搭救!”

    梁伯韜站在那裡,傲慢的點了點頭當做回禮,他又是那個不可一世的世子爺了。

    “我們護送你們回高府罷。”梁伯韜看著潤璃的眼裡充滿了熱切。

    “也好。”潤璃點點頭,現在天色已晚,她們一群女子在外行走怕引來意外。

    兩輛馬車現在只剩一輛了,她和容氏帶著阮媽媽坐了上去,暗雲暗雨淪為車夫,一路上就聽到蔥翠和他們鬥嘴的聲音。

    “蔥翠,你也不嫌累,還不趕快住嘴?你不累,我們聽的人倒都累了!”潤璃聽著蔥翠牙尖齒利,暗雲暗雨仿佛要敗下陣來,不由得微微掀起軟簾,低聲呵斥蔥翠住口。

    誰知軟簾一撩起就碰到了梁伯韜熱切的目光,正灼灼有神的看著她。潤璃大窘,趕緊放下軟簾,面色緋紅,耳邊就聽到梁伯韜騎的那匹馬的馬蹄聲,不緊不慢的配合著車輪□轆轆的節奏。

    容氏看潤璃形狀,抿嘴一笑:“蘇姑娘,那位世子爺可真把你放在心上呢……”

    潤璃更是窘迫,矢口否認:“容姐姐,實話和你說,我和他不熟。”

    “不熟?”容氏一挑眉:“我們是過來人,他那眼神我可是看得分明的!”

    話說到這裡,容氏臉上微微一笑:“說起來這位世子爺和我們高家還有點親戚關係呢,說不定以後我和你會成為親戚呢!”

    潤璃看著容氏一臉促狹的表情,也不想躲避這個話題,越是躲避,就越會讓人好奇,她坐直了身子,落落大方的說:“容姐姐,不瞞你說,雖然世子爺有這個心思,但我卻無意,我們做女兒家的,最注重名聲,請容姐姐替我保密,切勿讓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容氏看見潤璃說得認真,不由得驚奇道:“蘇姑娘,你竟然不願意和世子爺在一起?”

    “容姐姐也知道,武靖侯府何等門第!我父親只是一個正四品的知府,即算回京城升了一級兩級,這種職位在京城遍地皆是,侯府又怎會選我這種人做世子妃?與其花力氣去爭取那些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還不如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免得他日徒增煩惱。”

    容氏聽了直點頭:“蘇姑娘說得極是!”抬眼看了看潤璃,滿眼的讚賞:“沒想到蘇姑娘年紀輕輕,卻能把世事看得如此透徹!看著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繁華,卻不一定是真正適合自己,人想要活得輕鬆些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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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透過軟簾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昭示著回高府以後不知道將要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容氏輕輕歎了一口氣。

    潤璃伸出手握住了容氏的手:“容姐姐,在高府你一切須得小心些,等高大少爺連中三元,放了外任以後你就日子好過了。”

    容氏悵然的望著潤璃,心中的悲苦一點點湧了上來。

    一年之前她還在江陵和幾個姐妹一起嬉鬧,無憂無慮,可短短的一年,改變的太多,她純真的少女時代已經再也回不去了,那種望月抒懷,聯席吟詩的熱鬧再也不屬於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在高府生存著,生怕行差踏錯半步。

    眼前的潤璃,嬌小可愛,就像自己那個堂妹妹一樣,眼裡一片清澄,沒有半點算計,就像一塊璞玉般閃亮著,不摻雜半分雜質。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一舉俘獲了武靖侯世子的心?

    容氏摸了摸腰帶,上面系了一塊玉玦,是天然黃玉雕琢而成,打成秋葉的形狀。

    這是皇太后當年回容府省親的時候賜給她的。

    皇太后和自己的祖父乃是同胞姐弟,是容氏嫡長女。被冊立為中宮以後,她曾回江陵省親,賜了她們三姐妹每人一套禦制首飾。大堂姐容春華是一套粉晶,二姐容夏華是一套碧璽,她是一套黃玉。後來小堂妹冬華出生以後,宮裡皇太后補著賜下了一套白玉。這套首飾由一支寶釵,一支步搖,一對手鐲和一枚玉玦組成,她素常喜歡帶一隻手鐲,把玉玦系在腰間。

    容氏把玉玦解了下來,雙手捧著遞到潤璃面前:“蘇姑娘,若是不嫌棄,請收下這枚玉玦吧。”

    “容姐姐,潤璃無功不受祿!”潤璃看著容氏那愛惜的眼神,就知道這玉玦于她意義重大,怎麼能奪人之美?

    “蘇姑娘,你不僅幫我瞧病,還屢次救我性命,秋華實在無以為報。這枚玉玦乃當今皇太后所賜,我在這裡轉送給蘇姑娘,但願以後能對你有所幫助。”容氏情真意切的把玉玦放到潤璃手心裡,微微笑著:“我看著蘇姑娘,就想起了江陵的小妹,以後我就叫蘇姑娘妹妹吧,不知道蘇姑娘可願意認我這個姐姐?”

    潤璃低頭看著容氏掌心的那塊玉玦,微微的透明,色澤溫潤柔和,一看就知不俗,抬頭看了看容氏,眼神裡有期盼有希冀,她點了點頭,把玉玦拿了過來:“容姐姐,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容氏朝她微微一笑:“也是我們姐妹合眼緣,應該的。”

    潤璃到身上摸了摸:“我不喜歡隨身帶著些貴重東西,現在卻沒東西可以回贈給容姐姐了。”

    容氏朝潤璃搖了搖頭:“璃妹妹,你早就給了我最貴重的東西,那張藥方可是什麼寶貝都比不上的。”

    說說笑笑之間,馬車已經到了高府門口。

    門口有個小廝正在探頭探腦,看到大少奶奶的馬車回來了,一路跑著進去通報了。

    “看起來這高府裡還有大陣仗等著容姐姐呢。”潤璃看著門口站著的花媽媽和金媽媽,兩張老臉透著一絲得意的笑。

    “可惜讓她失望了。”容氏衣袖裡的手捏成了拳頭,心頭一口怒氣好半天都抑制不住。端的是好算計,兩個車夫肯定是婆婆佈置好的,有意把車子趕到僻靜的地方,好讓那幾個歹人來污辱自己,一旦得手,自己只有死路一條,即便是高府裝模作樣給自己一紙休書,回江陵自己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要不要我陪你們進去?”梁伯韜翻身下馬,依依不捨的看著潤璃。

    “你身份特別,還是別進去了,暗雲和暗雨陪我們進去就行。”潤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梁伯韜作為武靖侯世子,一旦陪著她們進了高府,免不了會引起一些多餘的關注,自己還真不想做為亮點人物出現在世人面前。

    花媽媽和金媽媽在前領路,走得又急又快,容氏和潤璃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兩個老媽媽不停的回頭側目。

    走進前堂,潤璃環視了四周,高府能來的主子都在,一個沒落下。高總督和高太太端坐在前堂,下首分別坐著他們的兒女,連寄居在高府的徐靈枝都端端正正坐在末首的座位上,臉上是一副憐憫的表情。

    “兒媳見過父親母親!”容氏微微做了一個萬福,就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高祥,他正坐在左首的第一個座位上,臉上有著探究和深思的神情,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容氏心裡驀然一沉,口中滿是苦澀。

    “潤璃見過高總督,高太太。”潤璃也跟著福了福身,眼睛望瞭望前堂,似乎只有一張空椅子,高太太的打算大概是連座位都不必給容氏了?心中感到好笑,這位高太太似乎也太沉不住氣了點:“潤璃遊玩一天,身體不免有些疲乏,向高總督高太太告個罪,先回竹園歇息了。”

    “三小姐,請留步。”高太太和氣的笑了笑,指了指旁邊那張椅子:“三小姐先坐在這邊歇息會,這裡還有點事情需要三小姐作證。”

    潤璃情知高太太勢必是想要對容氏下手了,自己斷斷然沒有離開的理由,於是帶著丫鬟們走到那邊坐了下來。

    “秋華,今兒出去遊玩,為何回來得這麼晚?”高太太粉團子臉上仍然是堆著笑容,但轉瞬間她的臉色就變得很淩厲:“兩個車夫回來報信,說有歹人攔截了馬車,可有此事?”

    容氏點點頭:“回太太的話,確有此事。”

    前堂裡的人都發出一聲驚呼,看著容氏和潤璃的神色變幻莫測。

    高太太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容氏的配合:“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兒媳當然有話要說。”容氏挺直了脊背,眼神直視高太太,潤璃在旁邊看得分明,心中暗自讚歎:江陵容家出來的女兒,那氣質果然是打小就被培養出來了!遇事不慌不忙,還有那種氣場都不是小家碧玉所能具備的!

    “媳婦想問的是那兩個奸惡之徒現在身在何處?今日這兩人和那些歹人勾結,故意把馬車趕岔路到那僻靜之處讓那夥歹徒有機可乘。即算和歹徒沒有勾結,她們看到主子有難,竟然不管不顧,倒先逃回府來了!逃回府也罷了,只報了歹人攔截了馬車,卻絲毫不提要府上派人去救援之事,像這種大奸大惡之徒,我高府要了何用?請太太把這兩人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高總督聽了容氏的話點了點頭:“有道理!今天跟少奶奶出去的車夫是誰?速速派人抓了過來!”

    高太太的臉色微微一變,對著高總督說:“老爺,這車夫之事暫時放放,現在可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呢!”轉臉看向容氏:“你休得王顧左右而言他!我且問你,你既被歹人擄去,受了污辱,怎麼還有臉回高府?”

    容氏對著高太太微微一笑:“我倒想問太太呢,這麼晚了把闔府上下都喊來看熱鬧,莫非這是太太存心布下的局兒,就等著看結果?否則太太怎麼一聽那兩個奸徒之話就確定我已糟污辱?太太可否向兒媳解釋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名堂?”

    這時高太太的笑容怎麼裝也裝不出來了,她索性撕下那張尚帶溫情的臉,狠厲的說:“你既糟污辱,就不該回高府來糟蹋了我高府的地!你速速回江陵去罷,我自會叫祥兒寫下一封休書,到時候有人送去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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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饒是潤璃本無心插手高府內室之事,看到高太太咄咄逼人的氣勢,心裡也是出離的憤怒,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這些內宅裡的太太,為了一己私心,真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偏偏還要打著正義公道的幌子,仿佛她們是道德判定者,開口閉口就是婦德婦言,拿了這些來打壓自己不滿意的人。

    潤璃吸了口氣,正準備站起來說話,這時就聽到一個丫鬟急急忙忙來到前堂:“回老爺太太,府外有人求見,給了奴婢這塊腰牌,說老爺一見便知他們的身份。”

    高總督看了看那塊呈上來的權杖,鑄鐵虎頭,崢嶸的老虎血盆大口下刻了一個“青”字,他猛的一驚:青衣衛!皇上難道派青衣衛來調查他了?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速速請了進來!”回頭對高太太說:“勞請太太帶女眷回避下!”

    高太太好好的一齣戲在這裡被打斷,沒由得心中不順,眉頭皺到了一塊,但看高總督那副緊張神色,也只能帶著女眷避到前堂的抱廈裡。

    丫鬟們把抱廈門打開,引著高太太走了進去,高太太坐在抱廈中間的椅子上,金媽媽和花媽媽猶如兩尊門神一般站在她的身側,抱廈的燈並不明亮,燈影忽明忽暗的打在那三人的臉上,高太太的粉撲子臉顯得異常猙獰,金媽媽和花媽媽看起來比平日更顯陰險。

    抱廈的空氣甚是沉悶,誰都不敢開口說話,空氣裡流轉著一種緊張的氣息,五月將近的時分,天氣也有點燥熱,微微的汗把衣裳貼著皮膚,很是不舒服。總督府的玉蘭花期將過,可猶有那遲開的花朵,幽幽的把香味透過雕花窗戶送進了抱廈,混著脂粉香味,有點令人反胃的感覺。

    高太太用眼角掃了下容氏,嘴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氏,你還跟著進來做什麼?還不快回梅園去收拾下細軟回江陵去?”

    那幾個庶女看著容氏的眼神各異,有的很應景的露出譏笑,有的眼裡一絲同情閃過。潤璃看得真切,心裡感歎著高太太的步步緊逼,正準備上前為容氏澄清事實,誰知容氏卻搶先開口了:“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做人不用那麼心狠手辣,且不說你拿那些相克的食物給我吃,咱們就來說今日之事。太太這麼做就因為不喜夫君而已,可你把我趕走自然還有另外的高家大少奶奶進門來,太太這麼做是不是毫無意義呢?”

    高太太桀桀怪笑了幾聲:“容氏,你是得了□症罷?我何曾拿什麼相克的食物給你吃?今日之事是你自己倒楣遇上歹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看來你是病得不輕,該請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徐靈枝在一旁細聲細氣的接了話頭:“蘇姑娘不是神醫嗎?姑媽可以叫蘇姑娘好好兒給表嫂看看。”說罷的望潤璃這邊瞟了瞟,眼神非常不屑。

    潤璃看著徐靈枝望著高太太的臉笑得甚是諂媚,在燈光一襯,竟有點面目猙獰,心中不由得一陣膩味,姑侄倆不愧都是出身徐國公府的名門閨秀,那一套套的都學全了!

    “太太,可惜了你的一番安排都白費了!”容氏嫌惡的看著高太太:“可憐天見的,有人路過幫我把歹徒擒獲,現在已經送去了應天府衙,相信經過知府細細的審案,定能把今日之事弄個水落石出。”

    聽到這句話,高太太的臉唰的變了顏色,疑惑的看著容氏的臉,似乎想知道容氏的話有幾分真實性。這時就聽到外面一陣聲響,有丫鬟進來通報說來客已走,老爺叫太太小姐們去前堂。

    “青衣衛過府來了,說剛剛在北郊抓了幾個歹人,已經送去了應天府衙。”高總督喝了一口茶,又把茶盅慢慢放回桌子上:“那幾個歹人就是想劫持容氏車輛的,據說和府裡車夫有干係,我已經派人去把那兩個車夫杖斃。”說完看了高太太一眼,那神色透著了知一切的分明,看得高太太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青衣衛口述當時歹人已經被容氏身邊的阮媽媽和蘇三小姐制住,他們也只是順手把歹人送去見官而已。幸得蒼天庇佑,我高府這才沒有出有辱門風之事!”高總督說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想我高良,乃是朝廷堂堂正二品官員,若是內院出了什麼事情給禦史奏報聖上,即便是不降官罷黜,我這張臉還往哪裡擱!我今天就說這麼多,該怎麼做自己好好去想想!”

    高太太坐在那裡,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如同開了個染料鋪子,顏色煞是鮮豔。

    “去通知二姨娘,今晚我去蓮園歇息。”高總督對著站在身邊的丫鬟說了句,然後就大踏步離開了前堂,剩了一群人或坐或站,用無比同情的眼光看著主座上的高太太。

    這時容氏偏偏款款上前:“太太,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我也該和夫君回梅園了,勞累一天,恕媳婦先行告退。”說完,嘴邊掛著一個嘲諷的笑,不顧高太太那精彩的臉色,由丫鬟們扶著和高祥一道離開了前堂。

    潤璃也識趣的帶著丫鬟們慢慢的走回松園。

    正走在路上,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三小姐,請慢行!”

    回頭一看,卻是高瑞帶著碧霄和碧雲跟了過來。

    今日高瑞穿著一件銀灰色的長衫,束了一根金絲腰帶,長身玉立,要不是瘦削了些,倒也可以說得上是一位翩翩公子。他左手搭在碧霄手上,右手拿著一柄摺扇,眼睛直視著潤璃,臉色比潤璃第一次見到他時好了許多。

    “蘇姑娘為何每次看見我就走得那麼快?在下有那麼可怕嗎?”高瑞看著站在青石路上的潤璃,簡簡單單的裝扮,沒有華麗的首飾,可怎麼看都怎麼入眼。她身後是高高的玉蘭樹,枝頭有稀疏的玉蘭花,潔白而肥大,如碧空的星星般耀眼,而樹下的潤璃,和那玉蘭花一樣吸引著他的視線。

    “沒有這樣吧,高公子?我們見面次數不多,哪一次我又是見了你就走得快呢?”潤璃看著高瑞這副自命風流的模樣心裡就有點無語——他不過是一個被家裡人寵壞的少年,不識愁滋味,就滿腦子想著風花雪月,他的理想也就是對酒當歌,依紅偎翠,活脫脫一副賈寶玉的品格。

    “剛剛蘇姑娘從前堂出來那般著急,還以為你不想見到在下呢。”高瑞一臉委屈的神色,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潤璃,仿佛想從她那裡得到安撫的語句。

    “我今日和大少奶奶出去遊玩了一整天,有些疲乏,自然想早些回去歇息,卻不想讓高公子誤解了。”潤璃歉意的看著高瑞:“如果高公子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和丫鬟們回竹園去了,還請高公子諒解。”

    高瑞看著潤璃帶著丫鬟們頭也不回的離開,長歎了一口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位蘇姑娘怎麼就不能明白我的心呢?”

    這時一陣風刮過,把樹上的玉蘭花吹落幾朵,打倒身上竟有生疼的感覺,再看看地上的玉蘭花殘瓣,已是化成了細碎的殘片,碎得不能再碎。

    哪有花朵落地會成了碎片?這實實在在是一件怪異之事!碧霄碧雲扶著高瑞站在那裡,雙腿不由自主發抖起來:“公子,我們回松園去罷?這裡怪陰冷的……”

    高瑞盯著那一地的花瓣碎末,心裡也兀自發毛,被花瓣打到的地方疼痛不已,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玉蘭樹,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清楚,吩咐碧霄碧雲:“走,我們回松園去!”剛剛才走一步,就聽那邊嬌滴滴的一個聲音:“表哥,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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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定睛一看,徐靈枝帶著銀杏和銀鈴已經婷婷??的趕了過來:“表哥,多久沒有和你一起在園子裡走過了!”

    高瑞看著慢慢兒走過來的徐靈枝,身姿嫋娜,倒也有幾分顏色,他的心慢慢又蕩漾起來,忘記了剛剛那令他害怕的一幕,眉開眼笑的看著這個徐國公府來的表妹。雖然說出身大家,可她身上卻通身一副小家碧玉的氣質,楚楚可憐的,還不如一個四品知府家的姑娘氣勢足,但有時候他又特別喜歡這楚楚可憐的韻味,因為這樣能極度滿足他的大男子心理。每次當和徐靈枝相處,看見她崇拜的目光,心裡就格外舒坦。

    “表妹,你也知道最近我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怠慢了些,還請表妹不要見怪。”高瑞一邊說,一邊拿眼睛脈脈含情的看著徐靈枝,看得她臉上一陣發燒,把頭低了下去。

    “表妹,今晚月色不錯,我們就在松園的庭院裡擺上點心,秉燭夜談如何?”

    徐靈枝看了看高瑞,紅著臉暗暗送了個秋波:“表哥,今晚夜已深了,不如明天我們再約時間?”

    高瑞高昂的興致頓時低落了下來,這難道就是大家閨秀所體現出的教養?裝什麼裝?分明心裡喜歡自己,還要做出一副推三阻四的模樣來!高瑞朝徐靈枝涼涼的看了一眼:“既然靈枝表妹事情多沒時間,那我也不委屈你了,碧霄碧雲,扶著爺回松園去。”

    徐靈枝愣愣的看著高瑞轉身離開,一著急,咬著嘴唇說:“表哥不要生氣,靈枝隨你一道回松園去就是了。”

    高瑞這才滿意的眯了眯眼睛,向徐靈枝遞了一個眼風,帶著兩個通房一起往松園走去。夜晚的總督府很寂靜,但偶爾也有一絲花落之聲和小蟲子的低鳴,所以他們這一群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有物體著地細碎的聲音。他們身後的玉蘭樹上輕輕飄落了一個身影,四處望瞭望,摸著往竹園的方向去了。

    潤璃回到竹園,梳洗過以後,抱膝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幽藍的天空。

    她突然有點想家了,想蘇三太太,蘇三老爺,想蘇潤璘,想吳媽媽品藍她們,甚至就連蘇潤□蘇潤玨她都有點想念了,或者明天自己就該向高太太去辭行了?這高府,怎麼看都透露著一種奇怪的感覺,氣氛緊張,完全沒有蘇府的那種溫馨融洽。

    窗櫺上突然響起啄剝的聲音,潤璃心裡一緊張,但轉念一想又放下心來。

    不消說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梁伯韜過來了。

    她站起身子,把雕花窗戶打開一扇。

    果然,梁伯韜正站在窗戶外面,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做慣了那種偷香竊玉之事?怎麼總是喜歡潛入人家的內院?”潤璃看著窗戶外的梁伯韜,無奈的一笑。

    屋子裡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顯得特別的柔和,眼角眉梢全含著笑,看得梁伯韜心裡癢癢的,很想上前去把她摟在懷裡,可又不敢造次,只能隔著窗戶眼巴巴的望著她:“小爺才不屑做那種事情!還不是因為你!”梁伯韜義正詞嚴的說:“你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爺可是正人君子!”

    潤璃點點頭:“既是正人君子,那就請世子爺儘快離去罷!”

    “蘇潤璃,你怎麼老是喜歡趕我走?”梁伯韜終於抱怨了,突然輕飄飄的飛身上前,直撲到了窗戶邊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潤璃:“你不要惹小爺,惹火了我可沒法收場!”

    潤璃縮了縮身子,害怕這位傲嬌的世子爺一魯莽就會破窗而入,只能想著辦法安撫這位混世魔王:“我哪有趕你走?還不是擔心你這麼走掉了,侯府會一片混亂的找你,想著你該早點回去,再說你不是在御前任職,好幾天不在,定然有事情堆積著等你去處理。”

    “璃兒,原來你是關心我。我很笨,都不知道你的心思。”梁伯韜的眼裡全是開心:“你放心,我出來之前已經和父親說過了,侯府不會混亂的,宮裡頭現在也沒什麼大事,御前帶刀侍衛也不少,我缺幾天也沒事,況且已經掛了假的,無礙。”

    心裡哀歎一聲,這個梁伯韜怎麼如此遲鈍,自己說的全是托詞好不好!潤璃臉上堆著笑,心裡咬牙切齒:天啊,快來個人把他收了去吧!

    許是這世在大周朝做多了善事?真真是心想事成——聽到兩聲鳥啼以後,暗雲和暗雨飄然從樹上飛下:“世子爺,京城急報,信鴿剛剛送達的!”

    梁伯韜接過暗雲遞上來的小紙條,就著窗戶旁邊的明當瓦燈看了看,眉頭一擰,把紙條揉成一團:“璃兒,我有要緊事要回京城,你好好保重自己。”

    潤璃心裡一陣歡喜,望著梁伯韜的眼睛也跟著歡喜了起來,口裡還免不了說著客套話:“路上好好保重,別太累著自己!”

    梁伯韜臉上浮現出欣喜的表情,猛的趴到了窗戶上,眼睛深情的望著她:“璃兒,我今日真是開心,原來你心裡這麼關心我!”

    潤璃哭笑不得的望著梁伯韜,心裡為自己哀戚,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可是當她看到面前的少年那單純而又純淨的眼神時,不免有點心神恍惚,這就是真正的愛情嗎?那青蔥歲月裡沒有摻雜任何物質的感情,就如水晶般靜美,晶瑩透亮,一眼就能看到它折射出來的最真最美的光芒。

    梁伯韜卻沒有想到潤璃在想的東西,他看了看潤璃,突然伸手,喜孜孜的伸手從潤璃頭髮上抽出那支粉紅色琉璃發簪:“璃兒,把這個送給我吧,當做你給我的信物。”

    只覺得耳邊一陣風掠過,潤璃發現自己的簪子已經在梁伯韜手裡,她驀然想到了許仁軒送給蘇潤□的金簪,心中發慌,趕緊伸手向梁伯韜討要:“這是我十歲時母親送我的禮物,若是不見了她定然會問起,你還是把這簪子還給我罷。”

    聽了這話,梁伯韜只能把那支簪子還給潤璃:“那你得送我一件東西,我的匕首在你這裡,你也該有一樣東西在我這裡。”

    潤璃被他纏得無奈,轉身回屋子,拿了一方絨黃尚未完工的絲帕交給他:“你好好收藏著,千萬不能讓別人看見了,被人發現了,我想我也不用活了。”

    梁伯韜一把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看著她:“說什麼死啊活啊的,這帕子我自會細心收著,你且放心!只是以後你千萬不要再理那個什麼高瑞,我看他鼠頭獐目的不是個好人!”回想起玉蘭樹下的一幕,高瑞那雙色迷迷的眼睛,梁伯韜氣得手上用了點力氣,只恨不得當時沒有扔根樹枝下去打斷那高瑞的腿!

    第二天一早,潤璃便向高太太提出辭行。

    高太太看了看坐在下首的潤璃,心中百感交集。

    這蘇府三姑娘,她倒是看上眼了,所以還特地托了她昔日閨中好友在京城打探了下。從回信裡得知蘇三老爺是當今蘇太傅的最小的兒子,文才卓著是聞了名的,當年十八歲就高中了狀元,聖上見蘇狀元玉樹臨風般站在大殿裡,不禁感歎“文衍,蘇家芝蘭玉樹是也”!當即御賜錦袍,並賜了遊街誇官的殊榮。

    蘇三老爺放外任在杭州府九年,任知府也五年了,今年合該就回京述職提拔任命。聽聞聖上屬意他升正三品,在六部裡指派個侍郎的官銜給他。這蘇三老爺現在才三十一歲,明年也不過三十二,這年紀上能勝任正三品的官兒,委實難得,況且難得的是他本來就入了聖上的眼,又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去歷練,恐怕以後三公之位是跑不掉的了!這蘇潤璃是蘇三老爺唯一的嫡出女兒,這身家門戶和自己的瑞兒可不是對得妥妥的?更何況這位蘇姑娘還有那麼一手神奇的醫術,若是嫁了瑞兒,也不必擔心瑞兒體弱多病,她自然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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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6 00:2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高太太一想到這門親事的諸多合適,心裡甚是暢快,可是轉念一想到這蘇姑娘來應天府的這些天裡,卻時時和她作對,卻讓她煩惱不堪。見面第一天就給容氏那小賤人看病,還開了方子叫她仔細調養著;第二天用那些和容氏吃的藥物相克的早膳來對付容氏,卻又被她識破,還折損了千鶯這個丫鬟;這次收買了一夥江湖人士想要毀掉容氏名節,偏偏又是這個蘇姑娘在一旁阻撓,若不是她幫著那容氏,說不定也不會被青衣衛遇上,自己也能心想事成了!

    看著嫺靜端莊的坐在那邊的潤璃,高太太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究竟該拿她怎麼辦。花媽媽輕輕在她耳邊咳嗽了一聲,高太太這才緩過神來,端了茶盅慢慢的對著潤璃說:“麻煩了三小姐這麼長時間,我心裡可是特別感激的,不如今晚我設宴為三小姐餞行,明日再回杭州罷。”

    潤璃欠了欠身子,微微朝高太太點頭:“潤璃在此謝過高太太了,本不當高太太這般勞神的。”

    高太太看著潤璃的眼睛裡全是笑意:“當得的,當得的!三小姐可是我家瑞兒的救命恩人,怎麼當不得!”一邊笑著,心裡一邊想,這三姑娘現在這般行事,一來是因為年紀小,還不懂世事,二來是沒有成為自己的媳婦兒,要是真的嫁給瑞兒,定然是和自己這個婆婆一條心的,怎麼會再去幫那容氏?這麼想著,高太太心裡也寬鬆了不少。

    這時,突然前堂外邊傳來一陣喧嘩之聲,高太太皺了皺眉頭:“花媽媽,你且去看看是誰在那邊叫喊?”

    花媽媽應了一聲出去,回來時身邊卻跟著那徐靈枝的奶娘春媽媽。

    那春媽媽眼圈紅紅的,一進前堂就直直的跪了下來,拿著一塊手帕子不停的擦眼淚,看得一干女眷都莫名其妙。

    “春媽媽,你這是怎麼了?”高太太也迷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春媽媽,這才注意到徐靈枝今天早上沒有來請安,平常的座位上是空著的。

    “太太……”春媽媽看了看幾位庶出的姑娘和潤璃,欲言又止。

    高太太看著春媽媽的眼神,對著幾位姑娘說:“你們先出去,我和春媽媽有事情要說。”

    幾位姑娘極不情願的應了一句,帶著丫鬟們走出了前堂,卻捨不得走開,聚在離前堂不遠的地方討論著春媽媽要說的事情。

    “肯定是和徐表妹有關,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高大擔憂的說,她比徐靈枝只大了些月份,和徐靈枝感情最好,見春媽媽那個樣子,心裡也是一片慌亂。

    “她能出什麼事情?”高二捏著一柄紈扇輕輕的扇著風,唇邊止不住的笑:“大姐你和四妹住的地方離松園遠,自然不知道靈枝表妹昨晚做什麼去了!”

    高四和高大是一個姨娘生的,住在蘭園,在院子最東頭,高二和高五合住在柏園,卻是離松園最近的,高三是得寵的二姨娘所出,一個人住著菊園。

    “我們園子裡的丫鬟看到昨晚上靈枝姐姐和二哥一起去松園了,還是很晚很晚的時候!”高五神秘的兮兮的說:“素常靈枝姐姐去二哥那裡都是白天,有時還喊我們一起過去,昨晚可是單獨去的!”

    潤璃看了看高五,才八、九歲的模樣,可說出的話兒卻很老成,既給了大家遐想的空間,又讓別人捉不出錯處。看著高府幾個庶女在一邊小聲議論,潤璃覺得索然無味,這些閨閣少女們沒有別的事情做,在一起就只能議論些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到普通人家去,都是一些東家長西家短嚼舌根子的主。

    這時就看見前堂出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臉黑色的高太太,金媽媽和花媽媽扶著她走得又急又快,若是離得近了,還能看到她的手有點微微的發抖。

    幾位高家的庶女們一看這情景,彼此交換了個興奮的眼神,各自吩咐身邊的丫鬟們悄悄兒跟上去打聽消息。

    潤璃看著這場景甚是無聊,也懶得和高家那五個姑娘說話,轉頭對著身邊的丫鬟們說:“我們先回竹園去罷。”

    蔥翠很遺憾的看著遠去的那群人,一臉惆悵。

    潤璃看著她那樣子,又好笑又好氣,拍了下她的頭:“我們是在人家府上做客,哪有去偷聽人家隱私的道理?還不快和我一道回竹園去!”

    嫣紅看蔥翠腳步兒不挪的站在一邊,輕聲在她耳邊說:“我們回竹園去找那桃花嫂子就是了,別在這裡惹姑娘不高興!”

    蔥翠聽了這話倒是開心起來,眉開眼笑的朝潤璃點點頭:“姑娘說得極是,我們快些兒回竹園去吧!”

    潤璃忍著笑,心裡頭想:還不是打算回去找桃花嫂子叫她去打聽八卦不是?還當我不知道,想糊弄我呢!但是八卦聽聽也無妨,托桃花嫂子去打聽總比自己到處溜躂晃著去聽閒言碎語要好……

    一回到竹園,蔥翠兩隻腳就飛起來般往後院跑,旋即又耷拉著腦袋回來了。

    “桃花嫂子沒在小廚房。”

    嫣紅把手中的活計交給蔥翠:“你呀,安安心心等著聽桃花嫂子的消息吧,出了大事她還不早就跟著過去看熱鬧了?”

    主僕幾個正在閒聊著,就聽到了桃花嫂子的聲音。

    蔥翠心中一喜,打起門簾就跑了出去,直接把她拖了進來:“好嫂子,你剛剛去做什麼了?”

    “嗐,還不是那一位!”桃花嫂子嘴唇往前面那進房子呶了呶:“還是徐國公府出來的呢,沒想到也是這副德行!”

    當時看著春媽媽紅紅的眼圈。大家就都知道徐靈枝出事了,可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桃花嫂子看著一屋子的眼睛都巴巴的望著她,很是得意:“蘇姑娘,你也看得出來,我們這個表小姐啊,一心想著嫁給我們家二少爺呢!可惜來了一年了,太太都沒有透半點口風,她不就著急了?昨晚她竟然自己倒貼了上去,歇在松園了呢……”

    說到這裡,桃花嫂子看了看周圍一個個臉紅紅的少女,做出一副恍然驚覺的樣子捂住嘴:“蘇姑娘,真是對不住了,一時口快,沒有想到你們都不該聽著這樣的話兒的,喲喲喲,我可真糊塗了……”一邊說一邊眼睛溜溜兒的打量著潤璃,似乎想看看她有什麼表示。

    潤璃朝嫣紅點了點頭,嫣紅知道潤璃想說什麼,解開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銀錁子塞到桃花嫂子手裡:“桃花嫂子,這些天都累了你弄飯食了,明日我家姑娘就該回杭州府了,這個你拿著去幫小孩子添件衣服罷!”

    桃花嫂子把那銀錁子緊緊的握在手心裡,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真誠:“嗨,這算什麼呢,老是要姑娘打賞,我拿著都不好意思了!”

    嫣紅抿嘴一笑:“桃花嫂子你就別推辭了,這些天你的辛苦我們姑娘都看著呢,這個銀錁子是姑娘早就吩咐給你準備著的,你就安心拿著!”

    桃花嫂子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層,低頭謝過潤璃,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後院這才把手心舒展開,一隻銀錁子閃亮亮的躺在那裡,估摸著有半兩重。她咧嘴一笑:“這蘇姑娘人真好,在這裡住這麼些天,給的打賞都夠一年的工錢了!”

    回頭又想到今天在松園見的那場景,兀自搖了搖頭,那位表小姐,一心想著嫁給二少爺,結果昨晚竟然爬到床上去了!說是說和二少爺秉燭夜話喝多了點酒,於是在松園歇息下了,可誰又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睡到一起去!二少爺那種人,怎麼會輕易放過送上門來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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