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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樓聽雨 - 國色醫香(卷五:姻緣多拖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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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0:5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潤璃尷尬的笑了笑,這不過是前世最普遍的東西罷了,不僅僅病床是這結構,還有一些躺椅也是這樣的,她記得前世的父親買過一條那樣的躺椅,竹木製造,底下做成小小的弧形,能調整椅背的高度,坐到上邊腳下稍微用力點地,那椅子就能自己輕輕的前後晃動。那躺椅放在陽臺上邊,秋天的時候拿本書躺在上邊一搖一晃的,看著那空澄的天空和偶爾從外邊飄落的紅色楓葉,怎麼都是一種享受。

    想到這裡,她乾脆又畫了一張躺椅的透視圖給許允熜,他更覺驚異,拿著那圖在燈下看個不歇,不停的詢問著潤璃一些細節。

    就在兩人埋頭商量的時候,門口傳來短促的笑聲,在這夜色裡顯得各位令人驚駭,潤璃嚇了一跳,回頭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明黃衫子的人站在門口。

    在皇宮裡能穿明黃色衣裳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潤璃趕緊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臣女蘇潤璃見過皇上!”

    許胤填大步走了過來,站在潤璃面前,這位九小姐倒是個機靈的,反應如此迅速,只消一眼便知道他的身份。見她跪在地上,身子顯得特別瘦小,低著頭,也看不出長相來,於是朝她潤璃微微頜首道:“平身罷,不必多禮!”

    站了起來,潤璃也不敢直視許胤填,只是偷眼看了看,見他面容消瘦,看起來身子不大好,可對方是皇上,自己可不能衝動的伸出手去幫他搭脈,所以只是靜靜的垂手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熜兒,剛才朕進來的時候,你和蘇家九小姐在說什麼呢?好像說得挺投機?”許胤填看了看拿著一張畫站在那裡,滿眼興奮的許允熜,心裡也是高興,多久不見熜兒這麼開心過了?轉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潤璃,心裡暗自琢磨,這個九小姐可真不一般,才和熜兒相處這麼一會,就和他如此投契!

    “父皇,你看!”許允熜把那張透視圖遞了過去:“這是九小姐幫我出的主意,我覺得很好,父皇以後歇息起來會更舒服了。”

    許胤填看了看那張圖,畫畫的風格似乎和大周的畫風迥異,可奇怪的是,那圖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作畫人的心思,設計是看得透透兒的。他再仔細看了看那圖上的兩樣東西,一張軟榻,一張躺椅,每一件都獨具匠心,是他從未見到過的設計,許胤填大為訝異,看著低頭站在一旁的潤璃道:“九小姐,這是你畫的?你真是聰敏過人哪!”

    潤璃抬起頭來望瞭望許胤填手裡的畫紙,低聲回答:“臣女也是被五殿下對皇上一片孝心感動,突然得了個主意而已,算不上聰敏,在家中,祖母都嫌我愚笨不堪呢,皇上讚譽太過了些,臣女不勝惶恐。”

    聽著潤璃的回答,許胤填心裡更是讚賞,這位蘇府的九小姐,可比她姐姐蘇側妃聰明多了,應對得體,進退得宜,看了看身邊的許允熜,一個念頭在他心裡出現了,那念頭一出現,似乎便和發了芽的種子一般,飛速的增長著,眼見著就要成形了一般。

    “九小姐,朕今晚請侍衛把你請到撰玉宮裡來,卻是有一事相求。”許胤填看了看潤璃那恬淡的面容,心裡雖然還是有點不相信,可眼前那張畫又讓他有了點信心:“朕的皇兒出生以來就體弱多病,聽聞九小姐醫術了得,想請你幫他診脈看上一看。”

    原來是這樣,潤璃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但旋即又有些警惕,這皇上也有些古怪,給五皇子看病,直接宣她來撰玉宮便是,非得這麼大半夜的把她點了穴道擄了過來,其中肯定有什麼名堂,再想了想當年淑妃之死,突然,她眼前閃過一絲光亮,就像走進死胡同的人突然看見了亮光一般,心裡然有了一個答案:皇上在意的人是五皇子!只有這個答案,才能很好的解釋為什麼這麼多年皇上遲遲不立太子這個問題。

    “九小姐,你在為難什麼?”許胤填看著潤璃臉上不斷變幻的神色,有些不悅:“難道九小姐是在怪朕沒有親自去請你?”

    潤璃猛的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未回答皇上的話,趕緊行了個禮道:“中醫注重望聞問切,臣女方才是在察看五殿下的臉色,。五殿下看起來身子弱,應該是胎中就帶了些毛病,待臣女幫五殿下搭脈以後方知原因。”

    許胤填點了點頭道:“如此,就有勞九小姐了。”

    一個姑姑端著一張錦緞團凳走了過來:“九小姐請坐。”

    潤璃看了看那姑姑,一張鵝蛋臉,面皮白淨,一雙杏核眼兒,只是因為上了些年紀,眼角有了褶皺,但怎麼看都覺得她年輕時也應是一個美人。這樣一個人,關在這深宮陪著五皇子過了那麼多年,青春都浪費在這裡,如花的歲月淡淡凋謝成一片枯萎的記憶,不知道她心裡有沒有怨言。

    坐了下來,伸出手搭到許允熜的脈門上,須臾,潤璃心裡猛的一驚,臉上露出了一種不可置信的神色,望著許允熜,她柔聲問道:“五殿下,最近可有頭暈乏力之感?”

    許允熜一雙眼睛充滿了驚訝,點點頭道:“九小姐怎麼知道的?我這些天總覺得氣悶不堪,想給父皇做完著床榻,可有時累得連拿鉋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九小姐,我這是怎麼了,你可知道原因?”

    果然這宮中險惡,真是防不勝防。潤璃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給皇太后拆了線以後就趕緊回府,這吃人的地方,自己不想再跨進一步!她看了看許允熜,那麼可愛的一個少年,一個人在深宮裡住了這麼多年,究竟又是誰要害他?不是梁皇后便是魏貴妃?或者,是那個柳德妃?

    “九小姐,熜兒怎麼了?”許胤填看著潤璃臉色難看,心知不妙,走上前一步,關切的問道。

    “五殿下房內是否每晚都點了安息香?”潤璃沒有回答許胤填的話,轉過來問那位姑姑。

    “殿下晚上有些失眠,一直要點安息香。”那姑姑驚訝的看著潤璃道:“難道那香有問題?”

    “我暫時還不能斷定,你先去取一塊香過來。”

    那姑姑慌亂的應了一聲,飛奔著望後邊去了,不多時便取了一塊烏沉沉的香過來,遠遠望著是灰黑顏色,拿到近處方才看出是深紫深黃混雜在一起,裡邊還透出一絲隱隱的白色來。

    潤璃接到手裡,掰下一點點,放到鼻子下邊聞了聞,點頭道:“果然如此。”

    “九小姐,這香真有問題?”那姑姑的手都顫抖了起來:“殿下房內一直是燃著這種安息香,都燃了很多年了……”說著,淚水便從眼角滑了出來,後邊的話音也變成了一陣嗚嗚咽咽。

    “毓芳姑姑,你別哭。人各有命,我能早日見到我的母親,這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坐在一邊的五皇子倒沒有毓芳姑姑那般緊張,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況且九小姐一副鎮定的神情,說不定她有法子呢。”

    許胤填伸手接過了潤璃手裡的那塊安息香,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他疑惑的問:“九小姐,你能確定就是這香的原因?”

    潤璃搖了搖頭道:“這香沒有問題。”

    那毓芳姑姑正在流淚,聽著她這話,擦淚的手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潤璃道:“那九小姐,你怎麼又說果然如此?”扯開嘴想笑,可又笑不出來,那笑容與愁容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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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0:5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最近撰玉宮裡可有修繕?有沒有移植花木進來?”潤璃微微一笑:“我方才已經聞過,這安息香是來自波斯國那種,單用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但若是和著另外一種花的香味,它便變成了慢性毒藥了。”

    聽了潤璃這話,毓芳姑姑大驚:“大概五月末,皇宮各處都進行了修繕,我們撰玉宮素日沒有人管的,這次也在修繕之列,確實移植了一些花木,有幾種五殿下很喜歡,還叫我們折了來插瓶。”

    聽到這話,潤璃對毓芳姑姑道:“若是我沒猜錯,有一種花,花朵潔白,花瓣四片,有長長的花蕊如觸鬚,那花朵是抱團而發,遠遠看著便如一團雲彩般,那花蕊似那彩帶般,而且那花極香,馥鬱撲鼻,是也不是?”

    潤璃這般栩栩如生描述了那花的形狀,仿佛她親眼所見般,毓芳姑姑驚奇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連連點頭:“確有此花,五殿下最愛聞那花的味道,所以我們插瓶用這花最多。”

    歎了口氣,潤璃看了看許允熜道:“這就是五殿下最近不適的原因了。玉帶花的香味極濃,聞多了能刺激到人的中樞神經,本來就有毒性。這安息香若是單用,有安神之用,而若是遇著了這玉帶花,兩種香味混在一起便變成了毒藥,殺人於無形。五殿下現在這症狀若是再用得一個月,便會長病不起,最多半年,就會油盡燈枯了。”

    “果然好手段!”許胤填的牙齒咬得咯吱響,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究竟是誰用了這樣的手段來害我的熜兒!九小姐,你可有法子治?”

    “皇上,五殿下中毒程度還不算太深,臣女能治好他這病,可五殿下從胎裡就帶了些不足,所以身子孱弱,這卻很難治,只能通過食療藥膳來保養。”潤璃欠了欠身道:“臣女也只能治一些能治的病症,不能治的,臣女也沒有辦法了。”

    許胤填看了看潤璃,她的坦率和直白都讓他感到震驚,這位蘇家九小姐真是與眾不同!若是那些太醫遇到不能治的病症,只會一個勁的磕頭如蒜,哭著喊著求皇上開恩,而她,卻那麼坦坦然然的把自己要說的話說了出來,絲毫不顧忌他的反應,這樣的一個女子,真是特別,她的醫術那麼好,該可以照顧好自己的熜兒了罷?而且她那般聰明伶俐,也是做天家媳婦的最好人選了!許胤填看了看潤璃,又看了看許允熜,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倒絲毫沒有怪罪她的心思。

    “那你好好的幫熜兒治療下,我現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事情,你只能每天晚上悄悄的過來,知道了嗎?”深夜裡,許胤填的聲音回蕩在這大殿裡,顯得那麼空洞和無力,但又隱隱的藏著無限殺機,讓潤璃聽得心裡一凜,行了一禮道:“回皇上的話,臣女知曉了。”

    許允熜看著潤璃,也很是歡喜:“這麼多年,都沒有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陪我一起玩,九小姐,以後我們一起來琢磨怎麼給父皇做那床榻和躺椅。”

    聽了這話,潤璃的鼻子莫名的有些酸酸的感覺,這就是生在皇家的榮耀嗎?從小就被扔在冷宮,深深的寂寞無時不刻陪伴著他,分明能得到父愛,可卻又怕人知曉,這種日子就是一個逝去寵妃的兒子所能享受到的!

    望著許允熜期盼的眼神,潤璃點了點頭道:“五殿下,潤璃一定幫你把那兩樣東西做出來!”

    許允熜朝她甜甜一笑:“九小姐,你人真好!”

    看著他那胸無城府般的笑容,潤璃呆住了,那笑容,那眼神,多麼像一個人啊,只是那個人卻是個女的!

    蘇太傅府的氣氛很微妙,丫鬟僕婦們似乎知道主子們心情都不好,連走路的聲音都是輕輕兒的。早些日子,宮裡來人把蔥翠和黛青接了過去,說九小姐需要幫手給太后娘娘治病,蘇老太太心裡就有些慌張,但是幾個時辰以後,蔥翠和黛青便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說九小姐看診極順當,請老太爺和老太太放心,蘇老太太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坐在身邊的蘇三太太,笑著說:“我們家璃丫頭真是個有能耐的!”

    蘇三太太用手摸著有些顯形的肚子,那蹙起的眉尖卻沒有放平下來:“我倒寧願她什麼都不會便好了。唉,當年也是急病亂投醫,聽了靈隱寺濟世大師的話,說她定要懸壺濟世才能保得一生平安,所以才讓她學那醫術,現兒看起來卻是萬分不明智了。”

    蘇老太太見蘇三太太仍然是一副擔心的模樣,笑著安慰她說:“這有什麼打緊!璃丫頭聰明得很,自然能夠逢凶化吉,我都等不及她快些長大,好給她配個好夫婿,看著小倆口和和樂樂,趕緊生個曾孫下來給我來抱!”

    一提到曾孫,蘇三太太倒是一臉緋紅,璃兒都到了要議親的年紀,自己還懷了個孩子,這真是一件尷尬事兒,可這老太太,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就這麼快言快語的把這抱曾孫給說了出來,唉,攤上這樣的婆婆,真是哭笑不得。

    蘇老太太看著蘇三太太一張臉兒漲得通紅,猛然想到自己失言,兒媳婦還懷著孫子呢,就在說抱曾孫,好像在諷刺她這麼大年紀了還老蚌懷珠一般,只得嘿嘿笑了兩句道:“老三媳婦,老三呐?回淩雲園了沒有?”

    提起蘇三老爺,蘇三太太心裡又是一驚,昨晚蘇三老爺是皺著眉毛回來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問他出了什麼事情,他也不願意和自己說,多年夫妻,看他那模樣便知道該是出了大事情,只是他看著自己懷胎辛苦,不願意拿了事情來遭擾自己而已。

    蘇三老爺真是煩惱,這件事情擱在他心裡一天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和蘇老太爺提起。

    昨日他從府衙出來,便接到一張帖子,三皇子約他去用晚飯。蘇三老爺看著帖子便覺奇怪,蘇家和三皇子一直走得不近,為何他會無緣無故的約他呢?可是畢竟人家是三皇子,約你一同用飯便是給你面子,難道還拒絕不成?蘇三老爺哪裡敢推辭,只能答應下來。

    到了那包間,蘇三老爺還未進去,就見三皇子已經迎了出來:“蘇尚書事務繁忙又勤勉努力,一直想約著吃個晚飯都找不到時間,今日見蘇尚書得了空,終於有幸和蘇尚書好好親近一回了。”

    蘇三老爺笑著拱了拱手道:“三殿下太客氣了!蘇某倒也不是那般忙,只是習慣了家中膳食,不喜在外邊用膳而已。”

    三皇子哈哈一笑:“看來蘇尚書府上廚娘燒得一手好菜,允煜倒有些擔心了,不知道這飯莊的菜式可否合蘇尚書胃口。但是不試怎麼知道呢?蘇尚書,請進,請進!”

    包間裡邊空無一人,只有一個侍衛守在三皇子身後,蘇三老爺看著這空蕩蕩的包間,面前卻擺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不知道三皇子究竟要鬧哪樣,疑惑的看了看那三皇子道:“三殿下可是有事找蘇某?”

    三皇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道:“蘇尚書,不用著急,允煜確實有事相求,但現在卻還不忙,先說說別的事情再談正事兒罷。”

    “有什麼正事便請三殿下直接說,蘇某何德何能讓三殿下浪費時間?”蘇三老爺看著三皇子的臉,心裡想著今日看起來是鴻門宴,大約不能輕易走脫的了,不如自己直接問問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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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好,好,好,蘇尚書果然爽快!難怪父皇在升你做兩部侍郎還未滿三月又把你升了吏部尚書,果然是有幾分眼力的!”三皇子的手指輕輕拍打著桌面:“蘇尚書,實不相瞞,我真有事情求你。”說罷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道:“這幾個人,蘇大人能否看著給安排個好的職位?最好是一些能說得上話的衙門。”

    蘇三老爺接過那名單一看,心裡頓時了然。那名單上全是魏國公府的子弟,或者是與魏國公府有關係的人,三皇子這不是變著法子在往朝堂上安排自己的人手嗎?這種事情,自己怎麼能做?拿著那張紙,蘇三老爺對著三皇子搖了搖頭道:“三殿下,你也知道,這吏部安排官員的調遣,實際上是要聽從皇上的旨意,我們只負責推薦合適的人給皇上,可是否通過,還得皇上說了算。”

    聽著蘇三老爺這回答,三皇子的臉色馬上便難看起來:“蘇尚書,吏部把持朝中大臣升遷,這是連黃口小兒都知道的事情,蘇尚書這麼說,未免有推辭之意罷?”

    蘇三老爺驚得站了起來,連忙朝三皇子躬身行禮:“三皇子有命,蘇某又怎敢推辭?只是這事兒委實重大,也不是蘇某能一手遮天的,還請三皇子體諒蘇某的難處!”

    三皇子見蘇三老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也不著惱,淡淡一笑道:“蘇尚書,聽聞你家夫人有了身孕,不好服侍你,允煜今日訪得一位絕色佳人,送與蘇尚書以奉枕席如何?”

    蘇三老爺聽著三皇子要送美妾,更是窘迫,擺擺手道:“這個倒是不用三皇子記掛了,蘇某有夫人足矣,不需要妾室。”

    “哦?”三皇子挑了挑眉毛,突然哈哈大笑:“蘇尚書,似乎你原來是有過妾室的。”

    聽三皇子這般說,蘇三老爺暗叫糟糕,母親幫自己打發了兩個妾室是回京以後不久就動手了的,京城裡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妾室,為何三皇子竟然知道?一個可能性是,他已經派人調查了自己。想到這裡,蘇三老爺到是坦然了:“蘇某原來確是有過妾室,後來已經被遣散了,蘇某此生只願和夫人白頭偕老,後院不再需要妾室。”

    “既然蘇尚書如此情深意重,那允煜倒也不勉強,只是有位故人想見蘇尚書,人都已經來了,蘇尚書還是和她見上一面罷!”三皇子微微一笑,朝身後的侍衛拍了拍手:“去把蘇尚書的故人帶過來!”

    不久以後,一個帶著帷帽的人跟著那侍衛進來了,從身形上看,她是個女子。

    進到包間以後,那女子把帷帽取了下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蘇三老爺面前:“老爺。”雖然是穿著灰色的衣裳,一頂灰色的帽子緊緊的包著光溜溜的頭,可她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柔軟,似乎能刺到人的骨子裡去一般,聽得蘇三老爺一陣坐立不安。

    “老爺,才半年功夫,難道就不認識琴兒了?”二姨娘笑得妖嬈,雖然沒有了一頭青絲,但她依然有著自己的風韻。

    蘇三老爺看著眼前的二姨娘,雖然被送去了庵堂,可看起來那清苦的日子卻沒有給她一絲影響,她那雙勾人的眼睛依然水波蕩漾,那張臉蛋依舊是白裡透紅,沒有一絲憔悴,那笑容,仍然是有著一種誘惑。但是蘇三老爺很清醒,這盧文琴,自己是半點都碰不得了,她那個弟弟原本投靠了大皇子,但最近卻又和三皇子走得親近,現在她出現在這裡,定是有什麼古怪。

    “不知這位姑子法號是什麼?怎麼還會有這俗人的名字?”蘇三老爺皺了下眉道:“方外之人,為何還在這市井紅塵裡出入,好像不大合適罷?”

    聽到蘇三老爺的話,二姨娘氣得臉上變了顏色,包間裡的燈光映著她的臉,有幾分扭曲:“蘇文衍,你的良心莫非是被狗吃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也曾同床共枕過那麼多年,你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不成?”

    蘇三老爺看了看那臉上變色的二姨娘,輕蔑的一笑:“你何曾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許佩蓉,是我三媒六聘的娶過來的夫人,你只是曾經的一個小妾而已,又怎合適拿這句話來說自己?這位姑子還是回自己庵堂去罷,切勿再掛念紅塵!”

    二姨娘的臉更白了,她的眼神變得淩厲:“蘇文衍,我手裡可有你以前在杭州做知府時一些把柄,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還是趕緊答應了三殿下的事情罷!”

    蘇三老爺看了看二姨娘那張臉,曾經他也眷戀過的臉,那臉上經常是一副嬌柔可憐的神情,一雙

    眼睛似乎有春水在蕩漾般吸引著他往那裡去,可現在看著卻覺得那般生厭。

    包間裡一陣沉默,蘇三老爺轉過臉去,不願意再看二姨娘那張臉,自己當時是怎麼了?鬼迷了心竅不成?竟然看上這樣一個女人,還覺得她楚楚可憐,一心想保護好她,不讓她那些強勢的親戚們欺負她,為了她,還讓佩蓉傷心難受——一想到這裡,蘇三老爺便想起了淩雲園裡的蘇三太太,她肯定在盼著自己回去了,自己得想個法子脫身才是。

    “蘇尚書,我倒也不著急你現在就答應,給你七日考慮,時間可夠?”三皇子似乎很大度,朝蘇三老爺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相信蘇尚書是願意做這個俊傑的,是不是?”

    蘇三老爺看著站在三皇子身邊,一臉媚笑的二姨娘,冷冷一笑:“你又有些什麼證據能拿出來?你以為你那些證據能威脅得了我嗎?再不濟只是一些同僚朋友間的私下往來而已,就是公開說出去又有何妨?大周哪個官吏家不是這樣的?”

    “老爺,只怕不只有這些罷?你錯判了案子,恐怕不好就這般收場呢。”二姨娘的笑容突然間有些苦澀:“老爺難道不記得四喜班的小白玉?”

    蘇三老爺瞪著二姨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人,她瘋了嗎?她是準備用這件事情來打擊自己?蘇潤玨可是她的親生女兒,若這件事情流傳了出去,那蘇潤玨的名聲就毀掉了,作為一個母親,又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看著二姨娘一臉期盼的看著他,蘇三老爺心裡一陣反胃,站起身來,朝三皇子一拱手道:“家裡還有些事情,恕蘇某不能久陪,就此告辭了。”

    蘇三老爺的身影剛才包間門口消失,三皇子就拂袖站了起來,臉貼近了二姨娘,眼中有著一絲暴戾:“你不是說過只要說出這件事情來,蘇尚書定會告饒,可你看看他的反應!是不是根本沒有這回事情,你只是想用這種法子來吸引我的注意,嗯?”他用手扣住二姨娘的下巴,加了些力氣,二姨娘痛得眼淚汪汪。

    “殿下,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騙你啊!”二姨娘楚楚可憐的望著三皇子,眼睛裡邊全是淚水:“殿下只消等上幾日,派去杭州府和西北那邊回來的人定會有殿下想要的東西的!”

    “是嗎?”三皇子的手離開了她的下巴,旋即又摸上了她的臉蛋:“人倒是生得美,可惜年紀大了些,但倒也不礙事,年紀大的更懂怎麼服侍人!本皇子還沒試過在庵堂裡顛鸞倒鳳是什麼滋味,今日倒想試試看。”

    “殿下……”二姨娘拈著衣角退了半步,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文琴蒲柳之姿,不看侍奉床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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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難道你還不願意?”三皇子挑眉看了看她:“本皇子看上你可是你的造化!既是你不願意,本皇子也不勉強你,可我得想想看,今晚怎麼樣才能如我的意?你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嗎,想必也和你長得一樣美,我就叫人把她傳來……”

    “不,不要這樣!”二姨娘大叫起來打斷了三皇子的話:“我願意侍奉殿下,還請殿下寬恕文琴先前的胡言亂語!”

    三皇子滿意的一笑,吩咐那侍衛:“叫人備車,本皇子要去碧雲庵!”

    蘇三老爺渾渾噩噩的回到淩雲園,一進門便見著蘇三太太微笑著的臉,一種說不出來的悔恨頓時梗在了心裡。若是他不娶盧文琴,那也不會到今日這種地步,說到底還是自己年輕時沒有把持好,佩蓉因為身子沉重不能服侍,聽著大嫂誇她表妹如何貌美聰敏便動了心,答應納妾。當年如知道是這般情形,他是絕不會納妾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眼前浮現出去年七月七日的事情來,小白玉已經被佩蓉弄啞了,他又不會寫字,就算找到他,他也沒辦法給自己洗清罪名,即算是他能把事情說出來又如何?自己判了他入室行竊,證據確鑿,難道還有人能提出反誣的認證物證不成?想到這裡,蘇三老爺這才放下心來沉沉入睡。

    第二日,蘇三老爺找到蘇老太爺向他說了三皇子要脅他的事情,蘇老太爺沉吟片刻道:“私底下的來往,大周的官員裡誰家不是這樣?也算不得什麼要緊的,倒是那個小白玉的事情,可要提防。你確定一切都做得妥當,不會有遺漏?”

    蘇三老爺想了又想,覺得確實沒有什麼能讓人揪出來說事的,朝蘇老太爺搖搖頭道:“父親,那小白玉的案子是鐵板上的釘子,穩穩兒的,父親放心便是。”

    蘇老太爺摸了摸稀稀疏疏的鬍鬚,點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就不必管那三皇子的要脅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蘇府沒有必要這般害怕!”

    七天不緊不慢的過了,蘇三老爺每天照常上朝,去府衙處理事情,絲毫沒有受到那件事情的影響般,看得蘇三太太心裡驚奇,不知道那晚究竟為何蘇三老爺會如此倉惶不安。

    三皇子同樣也很驚奇。

    本以為把殺手鐧試出來,蘇三老爺自然會乖乖的聽話,沒想到蘇尚書和原來的吏部尚書薛明遠完全不是同一類人。

    那薛明遠,自己只是納了他的女兒薛秋霜做側妃,他就乖乖的幫著自己辦事,說一不二,可沒想到才過兩個月,他就被皇上給降職了,自己還有不少人沒有被塞進去他就閃人了,害得自己還白白犧牲了一個側妃的名額,娶回了一個慣會興風作浪的薛秋霜,真是一樁虧本買賣。

    蘇三老爺這些天和平日沒有兩樣,每天見了面還是和以前一般模樣,該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該做什麼事就做什麼,絲毫沒有受他的影響,三皇子在一旁看著有些奇怪,又有些疑惑,難道那個姨娘說的話都是假的不成?若她有心欺騙自己,可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今日上午,終於有快報回來了。

    坐在椅子上,三皇子看著送過來的密報,唇邊浮現出一絲笑容:“這個蘇尚書,恐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以為本皇子真拿他沒有辦法不成?”舉起一份奏疏,看了又看,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被自己曾經的屬下舉報,蘇尚書,你來嘗嘗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過了三日,幾份奏摺便送到了許胤填的案頭上。

    一份奏摺的署名人是杭州府李同知大人,裡邊詳細的描述了吏部尚書蘇文衍在杭州府任知府一職時所誤判過的案件,並且裡邊提供了具體的人證物證;另外一份便是都察院右都禦使大人的奏疏,直言左都禦史許大人教女不嚴,以至於其女嫁與吏部尚書蘇文衍後治院無方,內院不嚴,還下手藥啞過杭州四喜班台柱小白玉的嗓子;另外還有幾份奏疏,皆是直指吏部尚書蘇文衍,各種罪狀,不一而足,都附有詳細的人證物證,每一樁事情仿若上奏之人親眼所見,親身參與。

    “終於有所行動了嗎?”許胤填把那幾份奏摺扔到一旁,笑了笑:“朕還以為他們怎麼就如此沉得住氣了。蘇文衍是朕一手提拔上來的能臣,這是他們拉攏不成以後使出的最後了罷?這和十五年前彈劾張知府一般手段,看來這麼多年了,這一套還是吃得開。”

    許胤填看了看身邊的錢公公道:“最近長樂宮裡有什麼動靜沒有?”

    錢公公眼中有一種卑微的神色,彎著腰回答:“皇上,那魏貴妃的母親進宮求見了一次。”

    許胤填點點頭道:“我猜著這魏國公府也該有些動靜了,若不然就頗奇怪了。未央宮呢,皇后娘娘和梁國公府間沒有來往嗎?”

    錢公公沉吟道:“這個老奴倒是未曾聽說,據宮人傳,因為四皇子側妃有了身孕,梁皇后每天有大半日都是在祈玉宮中,所以這未央宮裡倒是沒什麼動靜。”

    “這樣說來,皇后竟然一點都不心急?”許胤填看了看那半佝僂著腰,看上去明顯矮了一截的錢公公道:“上次我派人在碼頭假裝攔截炆兒,就是想讓他懷疑他大哥和三哥,想讓他們三人鬥上一鬥,怎麼就沒起著效果?你去查查看,是不是誰洩露了風聲?”

    錢公公的腰仍然是彎著的,聽到這話,稍微直起了些,用他那尖細的嗓音說道:“皇上,老奴遵旨,即刻便會派人去查探。”

    許胤填閉上眼睛,手揉了揉太陽穴:“朕這些日子又開始頭疼了,去幫朕宣了那南山老神醫進宮來,讓他再幫朕開些藥。”

    “是,老奴馬上叫人去傳南山老神醫進宮。”

    皇上龍體有恙的消息傳遍了後宮,大家的反應各自不同。

    未央宮的主殿大門緊閉,主座附近有兩個大盆,裡邊的水上浮著大塊大塊的冰塊,那冰塊遇著外邊的陽光,反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來,照得主座上樑皇后的臉也是一片斑駁的光和影。

    “皇上患病了?還是頭疼?”梁皇后盯著繡春姑姑的臉道:“南山老神醫進宮了沒有?”

    “錢公公說叫他派人出宮去傳那南山老神醫了,只是那老神醫卻不在濟世堂裡,聽說是去燕山采藥去了,得半個月才能回來。”繡春姑姑一臉興奮之色:“娘娘,這是個好機會,您也該好好合計下,怎麼樣才能最好最快達成心願又能不傷一兵一卒。”

    梁皇后瞟了繡春姑姑一眼,閑閑道:“姑姑可是有了什麼好計策?”

    “娘娘,奴婢愚鈍,哪能有什麼好計策!只是奴婢一直以為,娘娘把碧蓮打發去長樂宮自由大用,那種通風報信的小事,何須碧蓮親自去長樂宮為奴!”繡春姑姑看著梁皇后的臉,一字一句斟酌著說:“奴婢覺得,現在該是碧蓮要起大用的時候了!”

    聽著繡春姑姑這些話,梁皇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那略顯平淡的五官也詭異的妖媚起來:“姑姑,你在宮裡這麼多年,總算是沒有白過,碧蓮當然是有大用的,你們都是本宮的心腹,炆兒要登上儲君之位,還得靠你們幫忙才是!”

    繡春姑姑猛的跪了下來,朝梁皇后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奴婢任憑娘娘差遣,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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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梁皇后朝她點點頭道:“姑姑,你起身罷,你且附耳過來,本宮有事交待你去做。”

    大殿裡被那兩盆子冰塊弄得陰浸浸的,一片冰涼,而那主座裡的梁皇后和她身邊的繡春姑姑,心裡卻是一片火熱,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刺激著她們,讓她們興奮得已經顧不上外邊的炎熱,一心想把她們的計畫給完成。

    未央宮裡是一片清涼世界,長樂宮裡卻沒有那般清涼,魏貴妃坐在那寬闊的椅子上,正在發著脾氣,她的腳下跪著一個宮女,正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你這個沒用的奴才,難道本貴妃多要兩個冰盆都要不到?到內務府那邊這麼久,竟然空著手回來了!”魏貴妃看著那個宮女縮成一團的模樣就冒火:“你難道是死人不成?不會把理由說清楚?”

    那宮女掛著兩行清淚,一個勁的磕頭如蒜:“內務府的人回話說按定制皇后娘娘那邊十個冰盆,貴妃娘娘這裡六個,每宮的冰塊供應都是有規格的,不能超出定制上規定的數量,奴婢無能,不能拿回冰盆回來,請娘娘恕罪!”

    魏貴妃氣得捂住了胸口,用力踢了那宮女一腳道:“這樣的愚鈍,本宮要你何用?來人,把這個沒用的奴才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然後發配她去做粗活,不要在本宮眼前出現,免得本宮看了她心煩!”

    兩個宮人應了一聲,走上前來,拖住那宮女就出去了,魏貴妃看著那宮女掙扎著被拖出去,用力壓了壓胸口道:“可氣死我了!”

    站在一旁的碧蓮走了過來,一聲不響的幫她按摩起頭部,慢慢的,魏貴妃這才消了氣兒,看了看碧蓮說:“你倒是有一手好絕活,每次你這麼按著,我就覺得特別舒服!對了,皇上不是頭疼嗎?下回他來長樂宮,你也幫他按按試試看。”

    碧蓮垂手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回答:“娘娘,奴婢這只是雕蟲小技,怎麼能拿出去在皇上面前獻醜!奴婢倒是覺得皇上一看見娘娘就舒服,娘娘才是他的治病良藥呢!”

    聽到這話,魏貴妃似乎像吃了一片冰般爽快,望著碧蓮笑著說:“碧蓮,你這嘴巴子真會討好人,是在上邊抹了蜜不成?紫玉姑姑,快拿刀子來,到上邊刮一層下來沖點蜜水兒喝喝!”

    碧蓮也忍不住一笑道:“娘娘沒事又拿奴婢開心了!奴婢可沒說假話,哪次皇上見著娘娘不是眉開眼笑的?這長樂宮的名字可是皇上特地為娘娘取的,這可是宮裡頭一份兒,誰又有娘娘這般榮耀?”

    魏貴妃聽了,先是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道:“唉,現兒皇上身子不比當年,也沒有那般英武有力,連今年大挑留下的三位才人都還沒有收用,皇上,難道真的老了嗎?”

    此話一出,碧蓮的臉突然就紅了,魏貴妃看了她那模樣,不禁一笑:“碧蓮,你也該到嫁人的年齡了,怎麼聽聽這話都會臉紅?我倒還想多說些,看了你這樣子,還是不說了,免得羞了你!”

    碧蓮聽著魏貴妃取笑她,骨篤了嘴,衝口而出:“娘娘休得取笑我,沒見過豬跑還能每吃過豬肉?男人若是那方面不行了,給他吃點助興的藥不就行了嗎?我可聽別人說過的,說吃了那藥,兩人會……”說到這裡,她的臉紅得像那秋日裡的蘋果,再也說不下去。

    魏貴妃聽著,眼前卻是一亮,臉上煥發出一種說不清的光彩。

    夏夜的天空裡星辰異常璀璨,潤璃抱著手站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星子,一顆又一顆,排得密密麻麻,但每一顆都在努力的閃爍著屬於自己的光芒。

    今日幫皇太后拆了線,她恢復得很好,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疤痕,沈姑姑在一旁看了都嘖嘖稱奇:“九小姐,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

    皇太后也是大喜,雖然她自己不能看見自己的背上恢復得如何,可聽了沈姑姑的話,知道已經完全好了,歡喜得緊,賜下了一套宮裡禦制的玉器給她,然後說要幫她去皇上那裡請旨,給她一個縣主的封號。

    潤璃笑著推辭:“這不過是臣女該做的分內事情,已經勞煩太后娘娘封賞了這麼豐厚,不敢再領這縣主的封號。”

    皇太后看著這樣謙遜的潤璃,心裡更是歡喜,一迭聲道:“好孩子,這是應該的,你便等著罷,等皇上身子好了些,我便幫你去請封。”

    笑了笑,也不再推辭,潤璃向皇太后行禮道:“如此,潤璃就謝過太后娘娘費心了。”

    回想著白天的事情,心裡很有感慨,其實她真不需要這些縣主之類的頭銜,如果可以,她連蘇太傅府九小姐的身份都可以不要,她情願灑灑脫脫的去外邊行走,或者去哪裡開間醫館,治病救人,這便是最大的樂趣。

    她又想到了梁伯韜,那英氣勃勃的少年,望著她的眼睛那麼真誠,有時很魯莽,有時又很心細,她也希望以後能和他在一起共度今後的歲月,只要是真能像他所說的,一生一世就只和她在一起,放手給她想要的自由。

    不知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在西北適應那裡的生活嗎?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那滿天星辰,也在想念著自己?就在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她知道那個叫天一的侍衛又過來了。

    天一看了看她,伸出手來道:“九小姐,我就不點你的穴道了,你跟著我走便是。”

    潤璃微微一笑:“或者知道得越少可能就越保險,而且我也不想費勁走路,還是麻煩你點了我的穴道把我扛走便是。”

    天一訝異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說多話,伸出手來點中了她的穴道,潤璃馬上失去了只覺,陷入一片無比黑暗裡。

    醒來以後,潤璃發現自己身處撰玉宮,許允熜正焦急的看著她。

    “九小姐,你終於醒了!”許允熜的歡喜絕對是出自內心的,一種純真從他的眼眸裡流露了出來,是,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眸,就是蘇老太太身邊的瑞雲所擁有的,難怪第一眼看見許允熜就有一種莫名的眼熟。

    “五殿下。”潤璃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望瞭望周圍。

    現在對她的待遇比第一次要好了,第一次直接把她扔在一堆木材上躺著,現在不僅是在一張軟榻上,旁邊還有毓芳姑姑沏好的香茶和一碟蜜餞。但是皇宮裡的東西她真不敢亂吃,哪怕是身上帶著師傅給她的那幾顆保命的藥丸她也不敢亂張嘴,素日裡跟著皇太后用飯,都是小心翼翼,專揀太后娘娘夾過的菜吃。活在這後宮裡真是草木皆兵,神經高度緊張,她簡直是度日如年,巴不得快點回蘇府。

    因為住在慈甯宮,蘇潤□倒也沒有來找她的麻煩,只是派了寶瓏過來兩次向她問了些問題,潤璃心裡一直在犯嘀咕,儘管梁皇后對這個未出世的孫子很上心,可卻保不住有人會暗地裡下手,畢竟蘇潤□那張嘴,要得罪一個人非常容易,況且這個後宮本來就是是非眾多之地,個個表面上和和氣氣,笑得甜蜜,暗地裡卻不知有些什麼小動作,一個不留神著了別人的道兒,這輩子或許就別想翻身了。

    “九小姐,請用茶。”毓芳姑姑笑著把茶盅遞了過來,眼睛裡全是恭敬,對於潤璃,她是真心實意的感激的。

    潤璃笑了笑,接過茶盅又放回茶几上邊:“姑姑,我現在還不口渴呢。”轉頭看了看許允熜:“五殿下,麻煩伸出手來,我給你把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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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許允熜解毒情況不錯,毒素消除了百分之七八十,只消繼續服上幾天藥也就沒事了。毓芳姑姑聽得潤璃說得肯定,心裡也輕快了下來,望著許允熜,悲喜交加。

    “九小姐,你來看,我給父親做的床榻,快好了!”許允熜縮回了手,滿臉興奮。

    兩

    人走到了撰玉宮的大殿,潤璃看到了那張他們兩人一起設計的床榻。不能不說許允熜很是聰明,自己憋足的繪畫和簡單的描述也能讓他知道這床榻的結構,而且很精緻的把它做了出來,潤璃撫著那光滑的木板,嘖嘖稱讚:“你做得很好,五殿下。”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熜兒,九小姐,朕看你們倒是很談得來,在聊些什麼?”

    潤璃聽了這話,知道是皇上過來了,趕緊下跪行禮,一顆心砰砰亂跳,不知道皇上這話裡含著什麼另外的意思,自從上次見過皇上一次,後來幾次來撰玉宮,都沒見到過他,今日他來這裡,又有什麼事情?

    “九小姐,請來罷,不必多禮。”許胤填看著跪在地上的潤璃,心裡感歎著,蘇太傅真的有個好孫女,這一手精湛的醫技,可是舉世無雙,若不是有了她,熜兒這病定然是沒人能治好的,太醫院那群太醫真的都該去撞牆了,一個個年紀一大把,卻連一個小女娃都比不上!可是轉念一想,這九小姐乃是南山老神醫的徒弟,醫承其師當然是精妙不過了。

    “九小姐,朕今日頭疼欲裂,去傳你師父,卻沒能找到人,你是否能給朕來診下脈?”許胤填確實是沒得辦法了,南山老神醫沒請到,聽說是去燕山采藥了,少說也得大半個月才能回京城,方才頭一直痛,痛到無法安睡,突然想到老神醫的徒弟在撰玉宮給熜兒治病,所以也走了過來想請這九小姐看看。

    對於許胤填的病症,潤璃心裡早就有數,只是她不願意輕易出手,因為許胤填身份比皇太后更加尊貴,這可不是她能隨意下結論的,但現在許胤填開口叫她看診了,似乎自己又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她只能恭敬的答應了一聲,幫許胤填把了脈。

    “皇上應該好好休息,安心休養幾個月,加以藥物治療,病情會慢慢好轉。”潤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許胤填的病比自己想像中的要輕,並不是病入膏肓的那種,好好保養,還能活不少的日子呢。

    只是這個好好保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生在帝王家,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潤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許允熜,心裡突然有了些同情。

    “九小姐,你跟我到一旁來。”許胤填朝她招招手,自己背著手走到了大殿的一角,潤璃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但也只能挪動步子慢慢的跟了過去。

    “九小姐,你天資聰穎,我很是喜歡。”許胤填開口的第一句話便驚得潤璃魂飛魄散,不會吧?皇上這是在向她表達愛慕之情?在開玩笑嗎?自己可不想在這深宮呆到老到死,怎麼想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九小姐,你不必驚訝,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你許配給我的熜兒,你可願意?”許胤填也看出了潤璃的恐懼,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

    原來是這樣,潤璃吐了一口氣,雖然這句話仍然不會讓她感覺到安心,但畢竟又比要自己做他的妃子聽起來舒服多了。抬起頭來看了看許胤填那似乎在等她叩頭謝恩的表情,潤璃跪了下來道:“感謝皇上如此看得起臣女,可是臣女不願意嫁給五殿下。”

    許胤填聽到這話,心中便有些惱怒,原以為這位九小姐是聰明人,可看起來也糊塗得緊,難道她看不出來自己是多麼喜歡熜兒,以後這大好河山自己是要交給熜兒去打理的?他忍住心中不快問潤璃:“說說看,你為何不願意嫁給我的熜兒,難道他不好?”

    “皇上,五殿下很好,他有一顆純真的心,這是世界上多少人都不曾有過的最寶貴的東西。”抬頭看了看許胤填聽著這話嘴角露出微笑,知道自己這句話讓他心裡舒服了不少,於是大膽的接著說:“可是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喜歡的人,若不是自己喜歡的,再好,也很難裝到心裡。”

    許胤填聽了這話,便是一愣。這九小姐說的,莫名戳中了他心底裡最柔軟的那一部分。確實如此,自己有了喜歡的人,看別人都覺得面目模糊,哪怕是後宮佳麗三千,都抵不過她一個嗔怨的回眸,哪怕是她已經撒手人寰,卻仍然沒有人比得上她在自己心裡的地位。

    看了看潤璃那堅定的眼神,他突然有些心軟,自己也是過來人,也該體諒她的處境罷?可是當他轉頭看到那邊的熜兒,那瘦弱的身體又提醒了他,自己怎麼能心軟?不管怎麼樣也該替熜兒挑選一個知冷知熱能夠照顧他一輩子的女子。

    “九小姐,你是個聰明人,你可知道你出言拒絕,實際上是拒絕了一份滔天富貴?這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可你又為何偏偏要推拒?”

    潤璃心裡輕輕一笑,皇上這是拿太子妃的位置在誘惑她嗎?姑且不說許允熜這太子能不能當成,即算是當成了,她也不稀罕當這個太子妃!可自己卻不能這麼公開的頂撞皇上罷?思來想去,她只能低聲說:“皇上,自小父親便教育臣女,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有時候一些東西看起來很好,但卻不適合我自己,那我就不必要去爭取。五殿下是個極好的,可他不適合我,所以臣女斗膽請皇上三思。”

    “九小姐,以你的聰明,你難道看不出熜兒在我心裡的位置?你難道對那母儀天下的位置不嚮往?”許胤填真的很驚奇於自己的耐性,何時他這麼有耐心和一個女子來討論些這樣的問題?而且是和一個不識時務的女子在討論著她的終身大事!

    “皇上,臣女覺得,愛一個人便要給他最適合的東西,而不是你認為最好的東西。”潤璃也看了看站在那邊的許允熜,他正緊張的往這邊張望,眼睛裡有一種關切的神情,心裡不由一陣悲涼,這樣一個純真的孩子,沒有了母親,身後也沒有支持的助力,若是一定要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那不是等於間接謀殺了他?許胤填在世可能可以保護他,若是一旦撒手人寰,他在那個位置上還能坐得下去嗎?真不知道皇上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立五皇子為儲君,那太不切合實際了!

    “愛一個人便要給他最合適的東西,而不是最好的東西?”許胤填喃喃自語道,背著手走了兩步,轉過臉來對她說:“九小姐,你起來罷,我再來仔細想想。”

    潤璃站了起來,從袖袋裡掏出一顆藥丸道:“皇上,這顆藥丸你分兩日服用,對你的身子會有幫助,臣女再開張方子,皇上按著這方子吃上半個月,等臣女師父回來再幫皇上診脈罷。”

    許胤填接過那顆藥丸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只覺得一陣清香撲鼻,心裡知道定是珍貴的藥材炮製的,笑著對潤璃說:“那朕就謝過九小姐了,開了方子朕便叫天一送你回慈甯宮去。”

    潤璃躬身應了下來,走回許允熜那邊,叫毓芳姑姑拿了紙筆過來,龍飛鳳舞的開了一張方子交給了許胤填,抬眼便接觸到了許允熜的目光,烏溜溜的眼珠子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眼神裡充滿著依戀,不由得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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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這不是愛情,這只是一段依戀的感情,對於一個久在深宮見不到外人的孩子來說,突如其來的一個夥伴能讓他在心理上產生一種依賴心理,更何況自己還幫著他設計了床榻和躺椅,在他看起來有著共同愛好。

    可是,那真的只是友情。潤璃眼前閃過了梁伯韜那陽光燦爛的笑臉,心裡一陣慌張,世子爺,怎麼會突然這麼想你。

    清晨,潤璃被一陣鳥兒的鳴叫聲吵醒。

    早些日子,內務府向慈甯宮裡進獻了一隻八哥,據說這鳥已經被訓練得能說人話了,宮人們都把它當成一種稀罕物事兒,每日無事之時便會站在廊裡逗它說話。

    “太后娘娘安好!”這只鳥也挺會趨炎奉勢,來到慈甯宮學會的第一句話便是“太后娘娘安好”,這可讓皇太后樂得合不攏嘴:“快快打賞!”

    宮人們面面相覷,打賞什麼?難道還塞給銀錁子給這只八哥?

    潤璃笑著走上前去,灑了一把粟米到籠子裡邊,那八哥似乎很滿意,偏著小腦袋看了看潤璃,低頭啄起那些小小的米粒來。

    皇太后一高興,命令宮人們把鳥籠掛到潤璃房間前邊的走廊裡:“讓九小姐來□這鳥兒來說話,肯定能聽到不少好話兒!”

    這句話一說,潤璃便損失了不少的睡眠,這只八哥精力旺盛得很,天剛亮它就在外邊叫個不停,若是沒有人搭理它,它還會無師自通的在外邊喊:“真懶,起床了!”

    昨晚在撰玉宮回來已經很晚了,可偏偏一早就被這鳥兒吵醒了,潤璃心裡頭一肚子氣,匆匆穿好衣服跑到了門外對著那鳥大聲叫道:“大清早的,吵什麼吵!”說完又覺自己小孩子氣,竟然和一隻鳥斤斤計較起來。

    廊下宮人看著潤璃這模樣,都偷偷的抿嘴一笑,心想著這蘇太傅家的九小姐平常看上去是個穩重的,卻沒想到也還是有小孩子天性。

    和八哥吵了幾句,潤璃灑了把小米安慰了它一下,自己盤算著該向皇太后辭行了,昨日已經幫她拆了線,手術到此算是徹底完成了。回到房間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便朝主殿走了過去。

    皇太后正扶著沈姑姑的手在院子裡邊轉圈兒,看見潤璃進來,眉眼帶笑:“九小姐,快過來給哀家瞧瞧!沈姑姑,你瞧瞧,還是年輕好,這小模樣可不和花兒一般,這麼招人愛!”

    潤璃笑著向皇太后行了個禮兒道:“多謝太后娘娘誇獎,臣女自知長得不過爾爾,也虧得太后娘娘贊得出口呢。臣女出來十日有餘,未能在家中盡孝,心裡有些不安,家母有孕在身,臣女也想早日回府照顧母親,還請太后娘娘賞塊出宮的牌子,臣女也好早些回府。”

    初升的陽光映在潤璃的臉上,光潔柔潤的輪廓讓皇太后看了一陣恍惚,當年的自己也是她這樣罷,站在這後宮的土地上,羞澀不安,又有著一種恐懼感,這麼多年掙扎著過來了,已經對這些宮鬥不再畏懼,看著和自己當年相像的蘇九小姐,心裡有了一絲絲憐憫:“也罷,你出來這麼久了,再不放你回去,蘇老太君該怪哀家想拐了她的乖孫女去了。你陪哀家用過早膳,打點一下便出宮罷。”

    潤璃心裡聽著雀躍,向皇太后行禮答謝,便扶著皇太后慢慢進了主殿。

    早膳以後,皇太后親自陪了潤璃去了祈玉宮向蘇潤□辭行,潤璃心中也一陣溫暖,皇太后分明是害怕蘇潤□刁難她,這才同她一起前往祈玉宮的。

    皇太后拍拍潤璃的手道:“九小姐,哀家見著你就如同見著當年的自己一般,更何況你是哀家侄孫女的姐妹,照顧你也是應該的,你大可不必心中不安。”

    潤璃看了皇太后那張沒有半分顯出老相的臉,心中感激,江陵容家出來的女兒這份氣質可是獨特的,雖說太后娘娘在宮裡鬥了多年,絕不會是那麼一塵不染的白,可她依然還是有著自己的一份良善,這也已經足夠了。

    蘇潤□見著潤璃要走,突然有些不舍,拉著潤璃的手道:“九妹妹,我生孩子的那日,你一定要來,我怕……”

    潤璃見她的眼裡露出一種深深的恐懼,心裡也覺得蘇潤□這人雖說有些愚笨,但畢竟還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把她扔在這深宮內院一個人在這裡掙扎,確實也是一件挺殘酷的事情,她握住蘇潤□的手道:“蘇側妃,有了身子的人最忌多想,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照顧,你只管安心養胎便是,若有什麼問題,只管叫寶瓏寶瓏她們送個信到未央宮和慈甯宮,自然會有人幫你解決的。”

    蘇潤□的眼裡有了些淚影兒,沒精打采的對著寶瓏說:“去把我給姨娘準備的東西拿過來,我要托九妹妹給我送過去。”

    潤璃接過蘇潤□托她轉交的東西,和皇太后一起回了慈甯宮,皇太后又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下來,其中就包括了那只碎嘴的八哥,潤璃苦笑的看了看那只籠子,對八哥威脅了一通:“你跟著我回蘇府就得老老實實的,知道嗎?若是不老實,把你燉湯喝!”

    皇

    太后派了一個姑姑送潤璃出宮,拜別起身之時,潤璃看到她眼中無限的惆悵。宮中每個女子其實在某個特定的時刻都會嚮往著宮外的生活罷?無論是多麼狠辣的角色,總會有疲憊的一天,總會有對自由的嚮往,看著皇太后這迷惘的眼神,便知道她此時心中肯定有別樣的滋味。

    那姑姑帶著幾個宮人送潤璃出了宮門,在宮牆外邊喊了輛馬車,把潤璃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放了上去,包括那只碎嘴的八哥。

    馬車緩緩的駛在宮牆外邊的官道上,潤璃撩開軟簾看了看外邊,心裡一陣雀躍,總算是出了那道宮牆,外邊的空氣都是那樣新鮮,聞著都覺得心曠神怡。

    馬車慢慢的走著,突然就聽後邊有馬蹄得得之聲,一直追隨著馬車轆轆的聲音撲進了她的耳朵裡邊,潤璃心裡一愣,有人來追她?難道出了什麼事情?

    “車子裡可是蘇家九小姐?”一個聲音在車外響起,有些熟悉。

    “我便是你問的蘇太傅家九小姐,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情?”潤璃沒有掀開簾子,只是坐在馬車裡回答。

    “我是四殿□邊的貼身侍衛玄黃,四皇子請蘇小姐稍候片刻,他馬上就會趕來。”車外之人的語氣格外恭敬,潤璃聽到那人報了自己的名字,也放下心來,聽那聲音確實是玄黃,他不會對自己不利的。

    就這樣,一輛馬車停在離後宮不遠的地方,旁邊守著一人一馬,沐浴著明快的陽光,好似一幅夏日出行圖般。

    不久,後面來了一匹馬,上邊是一個穿著紫色衫子的許允炆,翻身下馬對著車裡喊道:“九小姐,允炆有急事找,請下車來。”

    潤璃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從略為陰暗的車廂裡跳到了陽光下邊,不免有些炫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便看到許允炆一幅焦急的模樣:“怎麼了,四殿下?有什麼急事?”

    “九小姐,你不能回蘇府!”許允炆沖了過來,在潤璃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捉住了她的雙手:“你回不去了,父皇方才在朝堂上下旨,已經拿下了你父親,現在正派去人去查抄蘇太傅府查抄蘇氏三房,要把你母親和下人都一併捉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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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什麼?”潤璃目瞪口呆的看著許允炆,這個消息真讓她震驚,昨晚皇上在撰玉宮不是還想讓她嫁給五皇子許允熜嗎?怎麼今日便下旨去捉拿她的家人?這就是“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具體體現嗎?

    她掙脫了許允熜的手,轉身默默朝宮牆那邊走了過去。

    “你要做什麼去?”許允熜又一把拉住了她:“你要進宮?”

    “是,我要去請皇太后幫我向皇上求情,我也想知道父親究竟犯了何罪,竟然要到滿門查抄的地步!”潤璃忿忿的說:“你別拉著我,我要進宮!”

    “你進不了宮,你沒有出入的腰牌,而且你也會很快被發現,會被抓到大牢裡去!”許允熜焦急的把她拉住:“聽說你父親以前的同僚舉證他亂判數起案件,御史大夫上奏說你母親曾經藥啞過一個無辜之人的嗓子,而你父親則把他流放西北,要求皇上嚴懲蘇尚書及其夫人,皇上震怒,下旨捉拿蘇氏三房。”

    潤璃的思緒飛回了那年的七月初七,那咿咿呀呀的唱曲之聲飄蕩在花廳的上空,兩片胭脂紅夾出一柱高高的鼻樑,闊大的水袖下邊媚眼如絲般送到了看戲人的心裡……是,那四喜班的小白玉,這麼久了,到底是哪位有心人翻了出來?

    “抓到大牢裡便抓到大牢裡去,我要和父親母親在一起,母親有了身孕,我要去照顧她!”眼淚奪目而出,心裡滿滿都是驚慌失措和一種無言的悲涼,直到這時候,潤璃才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原來和蘇三老爺蘇三太太已經親密得那樣,不可分割一般:“我們是一家人,要生要死都要在一起!”

    “九小姐,你冷靜些!”面對著這樣張牙舞爪般的潤璃,許允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她嬌小的身軀竟有那麼大的力氣,險險兒都沒有能夠拉住她。

    玄黃在旁邊看著自家主子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走上前來,輕輕朝潤璃一點,她便暈倒在許允炆的懷裡。

    “玄黃,你怎敢下手!”許允炆望瞭望倒在自己懷裡的潤璃,白玉般的臉蛋上淚痕點點,煞是令人憐惜,他的心也不由得痛了起來,自己該怎麼辦才能保護她的安全?

    “主子,屬下以為,現在任憑蘇小姐在這裡哭鬧,不如點了她的穴道,直接把她送出京城,免得耽誤時間。”玄黃看了看許允炆,也是暗暗歎氣,自家主子也真是不分輕重,這蘇小姐再好,也不值得他拋下事情趕了過來罷?

    “你說的確實不錯!”許允炆大喜:“趕緊將蘇小姐送到馬車上邊!”

    玄黃點點頭,把潤璃橫抱起來塞到馬車上,然後指著那車夫道:“主子,這個活口,該料理了罷?”

    那個趕車的聽了這句話,嚇得臉色蒼白:“四殿下,小的只是一個趕車的,求殿下恩典放過我,小的保證不會透露半個字出來!”

    許允炆看了看他,對玄黃說:“也罷,九小姐逃出去總歸得有人幫著趕車,就留他一命,由他護送九小姐出城去罷。”

    玄黃兇悍的盯了那人一眼,叱喝道:“還不速速趕車!”

    車子被那車夫趕得飛快,許允炆和玄黃騎馬緊跟在馬車後邊,沒得一個時辰就出了京城很遠。

    “把車子停了!”許允炆看了看前邊延綿的山嵐,歎了一口氣,他多麼想就這樣一直策馬跟在馬車後邊,默默的陪著她走下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夠,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絕不只是記掛著兒女情長。

    潤璃醒轉過來,發現有一雙手臂抱著她,睜眼一看,便見到許允炆那張驚喜的臉:“九小姐,你醒了。”

    潤璃站直了身子從他的懷裡掙脫,看了看周圍,四處是一片樹林,環境很是陌生,轉過臉來對著許允炆道:“這裡是哪裡?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九小姐,你此時回蘇府不是明智之舉,我已經把你送出了京城,這裡已經到了洗馬縣,你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會不時的來看你,等到你家裡無事了,我便會將你接了回去,你覺得這樣可好?”

    潤璃看了一眼許允炆,他的眼睛正盯著自己,似乎在盼望著自己給一個答案,心裡只覺好笑,他的心怎麼那麼大,能容得下那麼多女人呢?他祈玉宮裡一位正妃兩位側妃難道還不夠,還想把她也收入後院?

    換了別的女子,聽了這話肯定是千萬個答應,可自己偏偏不是旁人。

    望瞭望樹林那邊,綠油油的葉子正在向人顯示著無比的生機,潤璃盯著那些綠葉看了很久,心裡有個主意突然冒了出來,一直盼望著能出府,現兒有家不能歸,不如用這個時機去西北找梁伯韜和許允馨,順便外出闖蕩一番?

    她轉過臉來,朝許允炆搖了搖頭道:“既然四殿下一片好意,執意不讓我回府,那潤璃也不再堅持己見,但我卻不願意在這裡住了下來,我想去四處行醫,自己照顧好自己,四殿下不必再花時間和精力來照顧我了。”

    周圍一片寧靜,那車夫和玄黃已經識趣的退到了一旁,馬車旁邊就剩下了潤璃和許允炆站在那裡。

    “九小姐,似乎你對我有成見?”最終許允炆打破了沉默,低頭看了看潤璃低垂的脖子,白皙柔軟,露在衣領外邊有一道優美的弧線,喉頭不禁咕咚吞了下口水,心裡希望著她快快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如他所願,潤璃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他:“四殿下,我對你怎麼會有成見呢?你是我六姐姐的夫君,我是把你當姐夫看的。”

    “可是我卻不能只把你當妹妹看!”許允炆向前跨了一步:“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不成?你那麼聰明,肯定知道的,對不對?”

    潤璃看著許允炆那急切的眼眸,也不回避他:“對,四殿下的舉動我看得出來,只可惜潤璃卻無福消受,還請四殿下忘了罷。”

    “為什麼?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為何你還要逃避?在你心裡,難道我就是一個不堪之人,你這麼著急逃避不成?”許允炆看著潤璃那堅定的神情,心裡一急,伸手握住了潤璃的手:“璃兒,有什麼困難我都會去解決,只求你不要這樣逃避我!”

    聽到許允炆喚出“璃兒”這兩個字,潤璃心中一陣惡寒,聽梁伯韜這麼喊自己,很自然,聽起來很舒服,可現在突然聽到許允炆也這麼喊,心裡有說不出的怪異和難受。她正色對許允炆道:

    “四殿下,你很好,可是潤璃心中卻沒有可以裝得下你的地方了。”

    “沒有裝得下我的地方?你的心那麼小?裝我一個人都不行?”許允炆用力握住馬車的橫樑,重重的捶打了一下,馬車微微搖晃起來,就聽裡邊有人說話:“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在這麼嚴肅的環境裡突然出現了一句這樣的話,頗有插科打諢的意味,早些日子總是和那八哥針鋒相對,不住的對它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沒想到它學以致用,竟然在這裡叫喊了出來。

    許允炆一臉鐵青,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下,發現是皇太后那只碎嘴八哥,悻悻的把簾子放了下來,潤璃跟在他身後道:“四殿下,我的心不像你那麼大,能容下好幾個人,你有明珠郡主做正妃,有我六姐姐和陳七小姐做側妃,好像你還準備容納別的女子,這便是我拒絕的理由。我的心裡只能容下一個人,那個人也只能容下我一個,還請四殿□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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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0: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聽了潤璃這番話,許允炆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了下來,他看了看潤璃,掙扎著說:“若是我承繼了大統,立你為皇后,你可願意?”

    潤璃微微一笑,搖搖頭道:“謝謝四殿下賞識,可潤璃是個無福之人,這福氣還請四殿下給承得起的人罷。四殿下,現在也快晌午了,還請四殿下早日回京,免得途中生了變故,難道四殿下不記得那次碼頭上的攔截了嗎?”

    許允炆絕望的看了潤璃一眼,沒想到這蘇府九小姐竟如此堅決,連立她為後都被拒絕了,自己怎麼可能後宮裡只有她一個人?大周朝和前朝都沒有哪位皇帝後宮裡只有一位皇后的,多的不說,最少的都有一後兩妃,她的要求似乎太高了點,難以達到。

    見許允炆那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潤璃朝許允炆行了一禮:“還請四殿下速速回宮去罷,潤璃在此拜別了。”

    玄黃雖然站在遠處,因為他是練武之人,聽力極佳,許允炆和潤璃的對話,倒也聽了個七七八八,聽著潤璃的話,心裡不住贊許,這九小姐說的句句在理,可自家主子似乎執迷不悟般,既然人家都拒絕了,何必戀戀不捨?

    看到潤璃朝許允炆行禮拜別,他推了下身邊的車夫道:“你給我乖乖兒去幫蘇小姐趕車,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車夫見著玄黃彪悍得緊,早是一頭冷汗,連連點頭:“小的絕不敢有半分私心雜念,請這位爺放心罷。”玄黃也懶得聽他分辨,單手扣住他的下巴,稍微一用力,那車夫的下巴便被卸了下來,玄黃塞了一顆藥丸到他的嘴裡,然後拍了下他的頸部,那顆藥丸便骨碌碌的滾了下去,然後玄黃手往上一托,那車夫的下頜就歸位了。

    “我給你吃了一顆藥丸,有毒。”玄黃笑了笑,貌似在和那車夫聊天時說了句“我給你沏杯茶喝”一般簡單,看著車夫逐漸便得蒼白的臉色,玄黃擺擺手道:“你不用這麼著急,若是你老實本分,我半年以後自會給你一顆解藥。”

    那車夫耷拉了一張臉,垂頭喪氣的走到了馬車旁邊,見著玄黃那嚴厲的目光,敢怒不敢言的對潤璃說道:“請蘇小姐上車罷。”

    潤璃朝那車夫一笑:“以後還請這位大叔別這麼叫我,就叫我三姑娘罷。”

    蘇三,截了個字去,便是三姑娘,為了避免萬一皇上派人通緝她,改個名字還是比較好的。

    “九小姐,你準備去往哪裡?”許允炆不舍的看著潤璃鑽進馬車,雖然已經看不見,但還是想知道她的芳蹤。

    “既是要去逃難,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好,是不是?”潤璃隔著簾子說:“我想去哪裡,恕我不告訴四殿下了。我本來想去投了那天牢和父親母親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總比一家人分開好,可四殿下如此為潤璃著想,竟然點了潤璃的穴道將潤璃帶離了京城,潤璃也只好遂了四殿下的心願,不再回去。只是請殿下幫我好生打點一下,我母親身懷六甲,怎麼能受著□之苦……”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哽咽下來。

    “但是你就算返京,被抓入天牢,也同樣無法照顧你母親,自己還要吃苦,何必。”許允炆擔心的看著馬車簾子,生怕潤璃突然又強著要回京城去:“我會托人去打點,儘量讓蘇三夫人過得舒服些,你且放心。”

    “是啊,我回去又能做些什麼?”潤璃惆悵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還請四殿下托人去蘇府帶個信給我祖母,就說我一切安好,請她不要掛念。”

    “你終歸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你去向何方了?”馬車外許允炆的聲音很是惆悵。

    “不告訴,不告訴!”那只八哥在她身旁叫得歡快,潤璃看得好笑,伸手拍了它一下,它就在架子上到處撲騰,只是腳上栓了鏈條,飛不了多高。

    “臭八哥,以後咱們可要相依為命了。”潤璃向它點了點頭,那八哥似乎也能聽懂她說的話,偏著頭,用那如黑豆般的眼睛看著她,一人一鳥在馬車裡相對無言。

    那輛馬車慢慢的往前邊走去,許允炆騎在馬上看著那車越來越遠,終究成了一個極小的黑點,再也無法辨認,心裡猶如被人掏去了一塊什麼似的,空蕩蕩的,不知該用什麼去填滿,原來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身份尊貴就能得到的。

    和玄黃縱馬而歸,路上風平浪靜,進了城就聽路邊閒人議論今日這件大事,看起來街頭巷尾都已經流傳了蘇尚書被抓的消息。

    “這次皇上的旨意下得太奇怪了!”一位有著稀疏鬍子的老者拄著拐杖看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搖了搖頭:“我活了這麼多年都沒看見過這麼古怪的事情!”

    “有什麼古怪?抓人便是抓人,難道還分了不同的情況不成?”旁邊一個青年嗤嗤笑道:“聽說那蘇尚書在杭州做知府的時候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這樣的貪官污吏,該抓!”

    “你在說什麼呢?蘇大人可是個好官,我們就是從杭州府過來的,他離開杭州的時候我們民眾還自發送了萬民傘呐!”旁邊一個婆子抹著眼淚道:“蘇大人的三小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家狗蛋就是她救活的!”

    “你們別見著風就是影,我覺得皇上不會拿蘇尚書怎麼樣的!”那老者顯得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道:“素日裡抓捕的人都會先去刑部審訊,然後提交大理寺定案,現兒卻把蘇尚書一家直接送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不是蘇夫人的內侄嗎?皇上這旨意下的真叫人費解,他真是要整治蘇尚書,自然會把他先抓去刑部受上幾日罪,然後再走大理寺的過場,現兒人去了大理寺,刑部就不用插手了,這裡邊豈不是很玄妙?”

    許允炆和玄黃聽了,心裡也有同感,早些日子新科狀元許仁知從大理寺左少卿升成了大理寺卿,年紀輕輕便位列“九卿”,這份榮耀可是大周朝裡歷代狀元都從未有過的,就連那連中三元的蘇文衍大人,也是先放了外任慢慢升遷上來的。朝野上下對此一片譁然,可皇上是誰?他是天子,他說的話便是金口玉言,難道提拔一個官吏還得朝堂百官批准不成?於是許仁知惶惑不安的接了官印去大理寺走馬上任了。

    現在蘇尚書越過刑部直接交到了大理寺,這不能不讓人覺察到裡邊有一絲絲怪異,究竟皇上準備下一著什麼棋,誰也不知道。而且此次查抄,偌大的蘇太傅府,單單拎出來個三房,大房二房都沒有動一絲一毫,這也真讓人費解,俗話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這架勢,是準備把蘇府三房從這棵大樹上砍了下去?

    “主子,你難道要親自進蘇府報信?”玄黃的聲音在耳後響起,讓許允炆猛的一驚,抬頭一望,不知不覺,自己已經策馬到了蘇府的大門口。原來自己竟然心心念念的記掛著她,她臨別前的一句叮囑,都讓自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蘇府這裡!

    看了看那扇朱紅的大門,絲毫看不出有查抄過的跡象,只是門口站著兩個軍士顯示著他們正在等著那位理應到家了的九小姐,看了看許允炆,似乎沒有認出他便是四皇子,也沒有上來盤問,倒是蘇府的門房見了他,點頭哈腰的把他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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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慶瑞堂裡蘇老太太也是愁容不展,今日上午真是晴天裡響了一個霹靂,把她驚得魂飛魄散,好端端的,來了一隊軍士,拿著聖旨,奉命查抄淩雲園,把老三媳婦和淩雲園的下人都帶走了。這日子過得好好的,皇上是想唱一齣什麼戲?

    正在琢磨著這事情,就聽人通傳說四皇子過府來了,那通傳的人還沒有轉身,就見許允炆帶著一個侍衛大步走了進來。

    “老太君,允炆受九小姐之托過府傳話。”許允炆見蘇老太太雖然極力裝出鎮定的樣子,但微微蹙起的眉頭卻洩露了她的擔心,不由趕緊安慰她:“老太君不必多慮,蘇大人定是有驚無險。”

    “四殿下,璃丫頭在哪裡?她還好嗎?”蘇老太太聽到這話,坐直了身子,眼裡露出了一絲亮光:“璃丫頭在慈甯宮裡,有皇太后護著,沒有人敢動她罷?”

    許允炆搖了搖頭道:“我把她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老太君只管放心,等事情過了她便會回蘇府的。”

    蘇老太太挺直的背部微微有點塌了下來,手緊緊的握住椅子的扶手,心裡不住翻騰,送到安全的地方?外邊有什麼地方會比蘇府更安全?雖然說皇上派了軍士守在蘇府門口,但只要暗夜裡進了府門,住進碧紗櫥裡,誰又知道?

    許允炆看著蘇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知道她掛心著潤璃,可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只能安慰了兩句便帶著玄黃回宮去了。

    “真是飛來橫禍!”蘇老太太喃喃道,眼睛裡已是一片枯澀,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亮:“究竟是誰要整治老三?”她的眼睛轉了轉,暗自思付,老大老二絕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畢竟老太爺還在呢,就扯破臉皮窩裡鬥了?不可能,不會是他們兩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了,那就是三皇子!

    前幾日蘇老太爺也和自己提起過三皇子找老三,要脅他去把魏國公府有關係的人塞進各個要害部門,老三沒有答應,這難道就是三皇子指使人做下的?聽說那奏摺早兩天就送到了皇上那裡,為何又今日才動手?

    “三皇子,魏國公府……莫非他們想重演十五年前的那一場戲?”蘇老太太的手指有意無意的敲著桌子,眼睛望著慶瑞堂外邊,陽光毒辣得很,曬得那青石地面都生起了煙子一般。

    “老太君,奴婢有一事相求。”突然,站在身邊的瑞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睛裡亮閃閃的全是淚花。

    蘇老太太歎了一口氣。

    十五年前,一個故交把才才一歲的瑞雲託付給了她,她把瑞雲放到蘇家一個莊子上養到了七歲,然後就讓她以家生子的身份進了太傅府當丫鬟。

    一晃眼十五年過去了,瑞雲也長得婷婷嫋嫋生得一副好顏色,她這些天還在想著怎麼樣才能把瑞雲的身份轉換了,好風風光光把她嫁了出去,可沒想到這丫鬟心裡頭對那件事情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心想著要報仇。

    “瑞雲,你起來。”蘇老太君看著瑞雲決絕的目光,心裡也是不忍:“你想要說什麼,我都知道,可是你沒有必要就這樣毀掉自己一生的幸福。若是你父母在這裡,她們也不會想要你去報仇的。”

    “可是,三皇子,魏國公府,他們太可惡!十五年前毀了我們張家,十五年後又要來毀蘇家嗎?老太君,你就讓奴婢去罷!不手刃了這個仇人,奴婢死不瞑目!”瑞雲站了起來,一對烏黑的眼珠子漾在那一汪淚水裡,顯得各位楚楚可憐。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個好孩子,可是你的祖父祖母,你的父親母親,誰都會希望你平安幸福,而不是去替他們報仇。”蘇老太太扶住瑞雲的手站了起來:“雖然說巾幗不讓鬚眉,但是鬚眉能做到的事情就讓他們去做,實在做不到,需要我們幫手的時候,我們便會不懼一切,和他們站在一起去對抗惡人。”

    聽著蘇老太太的話,瑞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一抹堅定的神色在她眼裡閃現,她的眼睛從慶瑞堂裡望了出去,穿過那重重的門廊,一直望到了外邊的世界。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火星慢慢向西而去,天氣漸漸的沒有了盛夏時的炎熱,午後的太傅府裡一片安靜,似乎連知了都已經安睡去了,沒有半點聲音。蘇老太太望瞭望身邊的瑞雲,拍了拍她的手道:“瑞雲,別想那麼多了,先扶我進去歇息罷。”

    瑞雲點了點頭,扶著蘇老太太進了內室,細心的幫她脫去鞋襪,待蘇老太太睡下後,拿起床頭的團扇,輕輕的幫她搖著。

    一個時辰以後,外邊有管事娘子進來通報說大理寺卿的夫人來拜府了。

    聽到“大理寺卿”這幾個字,蘇老太太心裡一驚,急急道:“瑞雲,快幫我穿衣,我要去見她。”

    只見一張笑臉迎了過來,手裡拿了一件衣服,那人卻是瑞珠,不是瑞雲。蘇老太太一愣:“瑞雲呢?她去哪裡了?”

    “瑞雲吃壞了肚子,方才托我替著她呢。”瑞珠一邊快手快腳的幫蘇老太太穿衣,一邊回答:“去了好久了,都不見回來,想來鬧肚子鬧得厲害。”

    蘇老太太倒也未嘗留意,只是“哦”了一聲,但這時她不知道的是,瑞雲已經沒有在蘇府了,她拿了些銀兩,正走在京城的青石路面上。

    慶瑞堂裡,李清芬梳了一個婦人的髮髻,滿臉愁容的站在那裡,見著蘇老太太出來,一步迎了上去,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了出來:“老太君,這又怎生是好?中午我才得了信兒,說乾爹乾娘都被抓進了大理寺,您見多識廣,趕緊拿個主意罷!”

    “許夫人,你且先坐下。”蘇老太太由瑞珠扶著坐了下來,向李清芬點點頭:“現在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挨過一兩天看看皇上有沒有新的旨意,這件事情端的蹊蹺,大周還沒有先例,不用進刑部就直接去大理寺的,想來皇上必有他的用意。”

    李清芬接過玉蟬遞上來的帕子,擦著那不住的往外流的眼淚,哽咽著說:“乾娘現在身子沉重,怎能禁受那牢獄之災,我現兒就去和夫君說,叫他至少先把乾娘放了出來,免得在牢裡弄壞了身子!”

    蘇老太太重重的歎了口氣道:“許夫人,你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可許大人也是奉旨行事,若你叫他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情,自己遭了大禍,那又怎生是好?你先別和許大人說,我這裡燉了些補品,若是許夫人能幫忙給我送去給我那老三媳婦,我就感激不盡了。”

    聽著蘇老太太的話,李清芬心裡更是沉重,嗚嗚咽咽的在慶瑞堂淌了半天眼淚,最後站了起來道:“老太君,不管如何,我先去大理寺找找我夫君,若是能把乾娘弄出來,或者至少把她弄到好一點的房子裡,那我也多多少少心安一些。”

    蘇老太太見她心意堅決,朝瑞珠吩咐了一聲:“你去廚房看看,那燉著的藥膳可好了,若是好了就帶來,交予許夫人帶去大理寺。”

    李清芬和蘇老太太兩人都愁眉不展,其實她們沒有想到的是,事情遠遠沒有她們想像的那般糟糕。

    許仁知今天上午得了旨意,心裡也是大驚,一心琢磨著如何才能幫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開解,他命人把蘇府三房的人關押在朝陽的房間,還好好進行了打掃,生怕牢獄裡濕氣重,坐在裡邊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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