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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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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半卷珠簾 - 世家小兒媳婦(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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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7 00:12: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小跨院離潘氏的屋子還有些距離,就算是那重重阻礙也沒擋住小跨院裡傳出的嬉笑聲,趙大爺依舊尋歡作樂,不知今夕何夕。

婉潞和珍姐兒往新宅來,看著珍姐兒臉上微微的淚痕,婉潞拍拍她的肩:"侄女,你娘這一生從了個順字,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了,你明兒就要去別人家做媳婦了,我多的也不說,就告訴你一句,遇事總要多想想,該說的要說。"

珍姐兒嗯了一聲,車裡又陷入沉默,婉潞微微歎了一聲把珍姐兒抱進懷裡:"你是趙家女兒,就算日後你娘不在了,你還有我們這些嬸嬸呢,可不能外道。"珍姐兒並沒直起身,只是又微微嗯了一聲,婉潞能感到她的身體在自己懷裡的輕輕顫抖,除了用手拍著她的肩以示安慰,婉潞也只有沉默。

嫁女不像娶媳那麼大辦,來的客人也多是走的近的親戚,等珍姐兒入睡,傅氏就來請婉潞,把禮單和收的禮物給她過目。禮單記的清楚,禮物擺設的井井有條,婉潞贊了一句:"你果然是能幹人,當初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沒經過這些呢。"

傅氏被贊了一句就微微低頭:"那是嬸嬸們不嫌棄侄媳這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人罷了。"婉潞正在喝茶,聽了這句就停在那裡:"怎麼,有人給你委屈受?"傅氏的神色沒變:"六嬸嬸教出來的下人,是不會敢給臉色瞧的,只是這人心不一樣,總有個把面上恭敬的。"

婉潞把茶碗放下:"你既是這屋裡的主母,你婆婆又躺在床上起不來,就該拿出你主母的款來。"傅氏依舊恭敬:"六嬸嬸教訓的是,只是有一兩個下人是公公寵妾的家人,動他們就是不給公公面子,侄媳也就想著,讓他們閑在那不使喚就是,誰知還是惹出些麻煩來。"

趙大爺房裡已經有三個妾了,還有幾個通房,潘氏起不來,妾們頭上沒了壓制的人,那屋裡早就烏煙瘴氣。讓理哥兒在這新宅裡,也有讓他們小夫妻遠離了那些人的意思,畢竟兒媳不好對公公的妾說什麼。

趙大爺的寵妾們的家人難免有幾個仗了姨娘們的勢在外胡作的,婉潞仔細想想,確有那一房姓邵的是趙大爺一個妾的兄弟。

婉潞不過一笑:"他們是我趙家的下人,就該受了趙家的管束,侄媳你理那些把自己當舅爺的人做什麼?該管教就管教。"傅氏心裡是早有主意的,說出來不過是顯得她尊重,聽了婉潞這話,又急忙謝過婉潞,見婉潞已經困倦,殷勤服侍她歇息了這才退下。

珍姐兒出了嫁,婉潞就聽說傅氏處置了幾個下人,其中有邵大,他挨的最厲害,足足被打了四十板子,還革了三個月的銀米。

邵姨娘來趙大爺身邊最久,生了個兒子今年也七歲了,知道自己哥哥被打,哭哭啼啼地在趙大爺跟前說個不休,直說奶奶不給自己體面,不看在別人面上,看在自己兒子面上也不能這樣對自己的哥哥。

趙大爺被邵姨娘纏不過,逕自找了理哥兒來就一頓罵,罵他沒有兄弟之情,現在自己還活著就這樣,等自己死了,只怕更要糟蹋小弟兄們。

理哥兒被父親罵著,自然不能還嘴,等到趙大爺罵完歇氣時才說了一句:"父親,媳婦管教下人,那也是她做主母應當的,兒子自會把庶出的小弟兄們當成自己的兄弟,還要帶他們去外祖家認親,那能胡亂攀扯外邊的下人?"

理哥兒這話有理,趙大爺剛要開口就聽到屏風後面傳來哭聲,接著邵姨娘滿面淚痕地走了出來,手裡還緊緊拉著那個孩子,哀哀切切地對趙大爺哭著道:"我伺候大爺也有十來年了,自認在哥兒面前也有幾分體面,今兒哥兒一口一個攀扯外邊的下人,大爺您還活著,哥兒就這樣糟蹋我們母子,等大爺您去了,我們母子只怕就沒命了。"

說著放聲大哭,往自己兒子身上打了兩下,那孩子大哭起來,邵姨娘抱著自己兒子對趙大爺又哭道:"與其等到大爺沒了之後我們母子受糟蹋,倒不如今兒大爺您就拿根繩子來,把我們母子都給勒死,也好讓小大奶奶處置下人說的嘴響。"

邵姨娘跟著趙大爺的時候不短,潘氏又病在床上,別的姨娘們養下的孩子都站不住,只有邵姨娘有這麼個兒子,隱隱這屋裡就以邵姨娘為尊,她哭著要死要活的時候,下人們都不敢上前勸,趙大爺本就是個不知道怎麼約束下人的,見到愛妾這樣哭鬧,跺著腳道:"你這又是何必呢?等我和哥兒說。"

理哥兒見邵姨娘出來時候心中已經有些不滿,只是她總是庶母,站在那等父親發話,見父親越發不知分別,那眉頭緊緊皺成一個疙瘩:"姨娘你又是何苦,我是做哥哥的,自然會護著小弟兄們,什麼糟蹋不糟蹋,難道姨娘還要讓弟弟去認低下人為親戚?"

邵姨娘還是在那裡大哭:"哥兒你說這話就是戳人心窩子,誰不知道我是什麼出身?小大奶奶明是處置下人,實際是給我做臉子瞧,我雖是個姨娘,也有幾分氣性,小大奶奶要找事,怎麼不讓她來找我的事,去發作我家的人,這不是明明打我的臉?"

見她越說越不像話,理哥兒有些惱了,對丫鬟們喝道:"還不快些把姨娘扶下去,她這說的都是什麼話?"丫鬟們上前,邵姨娘狠狠瞪去,丫鬟們又縮了手,理哥兒眉頭皺的更緊:"都沒聽見嗎?這屋裡誰才是正經主人?"

丫鬟們上前要抓邵姨娘,手才碰到她的衣衫,邵姨娘就滾到趙大爺懷裡大哭:"聽聽,哥兒那說的什麼話?我伺候你十來年,又給你生了兒子,平日這屋裡的事也全是我在操心,到了來哥兒不給我些尊重不說,還說我不是正經主人,大爺,您還是趁早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

說著邵姨娘又往自己兒子身上拍了兩下,口裡罵個不住:"你有什麼好哭的,難道不曉得你自己是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哪比的上你哥哥是正出,還不滾過去給你哥哥做小廝?"這孩子被自己娘這樣罵,年紀又小,只是哀哀哭個不止。

理哥兒畢竟才十九,這樣撒潑的人見的少,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趙大爺就更沒有脾氣,用手拍著邵姨娘的背以示安慰,對理哥兒道:"你就回去和你媳婦說,讓她別處置邵家了,怎麼說也是你……"

話沒說完就聽到窗外傳來楚夫人的聲音:"好啊,我瞧這家裡是越發沒規矩了,青天白日的,一個姨娘就在這撒潑打滾,還不許主母處置下人,這是哪家的道理。"趙大爺聽到母親的聲音,急忙站起身,邵姨娘一個不防備,差點摔到了地上。

理哥兒已經搶前兩步走了出去迎接祖母,楚夫人攙了傅氏的手,身後跟著婉潞,見理哥兒上前,一口就啐上去:"你爹糊塗,難道你也糊塗了,你是這屋裡的什麼人,他們是屋裡的什麼人,就任由他們這裡胡鬧,還想受他們的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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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7 00:1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理哥兒被訓的手緊貼在腿上,只有連連應是,傅氏不好出口幫忙,婉潞上前虛扶了下楚夫人,笑著道:"婆婆,理侄兒也不過是想著孝順大伯,愛護兄弟們的意思。"楚夫人的氣似乎這樣才消,重重哼了一聲:"你要孝順你爹,愛護兄弟,這也是你的好意,只是你該曉得誰才是你正經親戚,你弟兄們也該曉得誰才是親舅舅家。"

趙大爺已經走出來迎接楚夫人,聽了這話滿面通紅:"母親,兒子不過……"不等他說完,楚夫人已經怒道:"你不過什麼?我原先只當你性子好,不曉得怎麼拒絕人,誰知今日才曉得你是這等昏庸無能。"趙大爺被楚夫人喝住,慌的急忙跪下:"母親,兒子不過是氣憤。"

氣憤,楚夫人不由歎氣:"兒啊,你今日的行徑,這侯府能交到你手上嗎?"趙大爺自從失了世子位,還是頭一次被楚夫人這樣說,不由大哭起來,楚夫人定定心,看著從屋裡出來的眾人,喝道:"自從你們大奶奶病了,這屋裡就烏煙瘴氣,亂七八糟,原先我事忙分不開手,任由你們胡作,現在我既事不忙了,就該好好整頓。"

說著就道:"來人,把那邵姨娘給我拖出去。"楚夫人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聽了這話,齊應一聲就去拉邵姨娘,趙大爺膝行兩步抱住楚夫人的腿:"母親母親,兒子知道娟兒今日有些過了,只是兒子身邊也難得有知心人,求母親放過娟兒,母親母親。"

婆子們上前去抓邵姨娘的時候,邵姨娘尖叫掙扎不止,聽了趙大爺這話連滾帶爬上去抱住趙大爺:"大爺,奴就知道大爺對奴恩重,太太既下了令,大爺,您就放手吧。"趙大爺性子上來怎麼肯聽,越發覺得只有邵姨娘貼心,鬆開抱住楚夫人的手回身緊緊抱住邵姨娘:"娟兒,你既許給我,我自然要護你周全。"

邵姨娘越發大哭起來,她兒子也從屋裡出來,上前抱住她哭個不停,這樣哭鬧讓婆子們一時不知道怎麼下手,停在那等著楚夫人的指示。

楚夫人被氣的差點暈過去,虧的傅氏和婉潞緊緊攙住才沒倒下去,婉潞給楚夫人捶了捶背,對婆子們道:"你們都糊塗了嗎?怎麼能讓翰哥兒哭個不停,快些把他抱下去,交給他的奶媽媽,好生窩伴了。"婆子們這才醒過神來,上前把翰哥兒抱了起來,去尋他的奶媽。

婉潞還不忘囑咐一句:"記得把他抱到太太屋裡。"婆子回頭應了聲,傅氏扶著楚夫人道:"太婆婆,這外面風有點大,先進屋吧。"楚夫人扶著傅氏的手慢慢進屋,這屋裡的丫鬟們這時才醒過神來,上前掀簾子,撣椅子,等楚夫人坐定又急忙倒茶上去。

楚夫人並沒接茶,冷冷地道:"把那兩個畜生給我拖進來。"丫鬟婆子們還在那裡愣著,婉潞急忙道:"快請大爺和邵姨娘進來。"婆子丫鬟們急忙出去,趙大爺好歹是自己走進來的,邵姨娘是被拉扯進來的,頭上的首飾面上的脂粉都不見了,衣服也被扯的亂七八糟,照舊哭哭啼啼。

趙大爺筆直跪下,邵姨娘整個人癱在那裡,楚夫人的眼看向自己兒子,歎了口氣道:"你啊,還是下去養著吧。"說著就示意丫鬟們把他扶下去,趙大爺怎肯下去,只是拉著邵姨娘:"母親,求母親別把她……"楚夫人把茶杯重重一擺:"什麼時候你這麼糊塗了,理哥兒,快去服侍你爹。"

在旁沒事可做的理哥兒急忙和丫鬟把趙大爺扶下去,楚夫人這才對邵姨娘道:"人總要都知道本分,哪有不知道本分胡亂鬧的?"邵姨娘方才那股哭鬧的勁兒見了,只是仰著一張臉對楚夫人哭道:"太太,奴知道奴是個底下人,萬不敢越了分寸的,只是奴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從小奴的哥哥也愛護著奴,他無緣無故就被小大奶奶罰了,奴心裡極傷,這才對大爺哭訴幾句,不曉得大爺竟動這麼大氣。"

楚夫人半點不慌亂,對傅氏道:"做當家人,最要緊是公平,不能無故罰人,這事你也就說給你姨娘。"傅氏低低應是,讓丫鬟取過一個簿子來:"這裡是每日出入的帳,原本是邵姨娘的哥哥邵大經手的,還請姨娘過過目,這帳究竟有何異同。"

丫鬟把簿子交給邵姨娘,邵姨娘並沒有去接:"太太是曉得奴不識字的。"楚夫人還是沒說話,傅氏又道:"每日記的帳亂七八糟這也罷了,那邊本沒專門的帳房先生,可是用下等貨色充做上等貨,還當我們不曉得,問著就說世面上只有這些,這就由不得了。"

楚夫人還是沒說話,看向邵姨娘,邵姨娘已經沒話可說,連哭都不敢了,楚夫人的眉頭皺了皺:"你大奶奶是個和氣人,這些年又病在床上,未免縱了你們,今日我也少不得要越一越了。"說著叫了聲人來,幾個婆子上前,楚夫人淡淡地道:"把邵姨娘拖下去打四十板子。"

婆子們應是就上前去拖邵姨娘,邵姨娘大哭起來:"太太,求您不瞧在大爺的面上,瞧在翰哥兒面上也饒了奴吧。"翰哥兒?楚夫人的眉挑起:"你不說我還忘了,你們把翰哥兒的東西都搬到我屋裡去,你大奶奶做嫡母的沒法教養這些庶子,少不得我這個做祖母的不能辭辛苦,教養教養這些孫子們。"

邵姨娘知道已經不能再求情,這四十板子要看什麼人打,瞧楚夫人這樣子,只怕要把自己活活打死,還想再哭,婆子們已經把破布往她嘴裡一塞,拖死狗樣的拖走了。

楚夫人這才長出一口氣,望著傅氏:"小大奶奶,你婆婆病在床上,你是這屋裡的主母,這些下人就該你管束管束。"傅氏恭敬應是,見楚夫人要起身就伸手去攙她起來,屋裡的丫鬟婆子聽了這話,早嚇得跪了滿地。

楚夫人也不看她們,只讓婉潞扶著自己出來,剛走出一步,潘氏屋子裡的丫鬟就跑了出來,面上滿是慌亂:"太太不好了,我們奶奶她,"潘氏怎麼了?楚夫人緊緊扶著婉潞才沒摔到,厲聲問道:"你們奶奶怎麼了?"

丫鬟已經滿臉是淚地跪了下來:"太太,我們奶奶方才吐了幾口血,瞧來是不成了。"吐血?楚夫人搖了幾下,婉潞忙道:"婆婆,先去瞧瞧大嫂。"接著婉潞就對身後的從人道:"還不快些去請太醫。"楚夫人點點頭,往潘氏屋裡去了。

潘氏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越發顯得唇邊的那抹血跡駭人。小丫鬟坐在床邊給她擦著額頭上的汗,見到楚夫人進來,忙要上前行禮,楚夫人止住:"好生服侍你們奶奶才是,不是說你們奶奶這幾日好些了?"

先頭出去報信的那個丫鬟已經哭了:"奶奶原本是好些了,誰知今兒聽說哥兒被大爺叫進去怒駡,邵家的又在旁邊哭鬧不休,奶奶想出去喝止也站不起身,等聽到太太您來把邵家的處置了,這才重新躺了下來,可是沒一會就吐了血。"

楚夫人握住兒媳那枯瘦的手,眼淚就下來了:"傻孩子,她們怎麼鬧也翻不出我的掌心去,我又不會不給你做主,你這又是何必呢?"傅氏聽到信也趕來伺候婆婆,見楚夫人傷心,上前道:"太婆婆,等太醫來了好好給婆婆診治,太婆婆您也不必太過傷心,不然婆婆知道了又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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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7 00:1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話剛說完潘氏的眼睜開,看見面前的楚夫人唇邊露出一絲苦澀笑容:"婆婆,媳婦再不能伺候您了,只望婆婆記得媳婦的好處,多疼疼那些孫子孫女們。"潘氏說的淒涼,楚夫人的淚湧的更凶些,婉潞上前給她掖下被角:"大嫂你也當了婆婆,理哥兒媳婦要有喜信的話你也就要當祖母了,正該長命百歲地活呢。"

潘氏的眼看向傅氏,傅氏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潘氏徐徐地道:"不成了,人的命啊。"

潘氏這話讓婉潞不由也淚盈睫毛,楚夫人哭的更難過些,雙手緊緊握住潘氏的手:"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我都沒死,你走在我前頭就是不孝順。"潘氏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閉上眼那淚落了下來,主人們如此,屋裡伺候的下人們個個都低頭垂淚。

腳步聲響起,一個小丫鬟走進來:"太太,太醫來了。"楚夫人這才用帕子點點眼,屋裡的丫鬟們忙請楚夫人她們進屏風後,楚夫人一擺手:"我也快六十的人了,還回避什麼,把你們奶奶請進去就是。"婉潞曉得這是楚夫人不放心的意思,讓丫鬟婆子們服侍好了楚夫人,這才和秦氏她們避到屏風後。

這太醫是常在侯府走動的,見楚夫人坐在那裡,曉得潘氏這病只怕是油盡燈枯之相,診了半天的脈沒有說話,楚夫人曉得太醫只能治病不能治命,心裡依舊不曾死心問道:"這究竟有幾分可治?"

太醫已請丫鬟把簾子掀起望望氣色,見潘氏面色雪白,唇邊還有血絲,恍如沒聽到楚夫人的問話,那眉緊緊皺著,直到丫鬟把簾子重新放下,依舊一語不發。

楚夫人曉得潘氏只怕就挨日子了,但那眼還是巴巴望著太醫,太醫抬頭看見楚夫人神色,拱手一禮道:"夫人,府上奶奶這病,"說著太醫有些遲疑,楚夫人哎了一聲,揮一揮手,太醫皺一皺眉:"學生先開一劑藥給大奶奶吃著,至於旁的,總要大奶奶自己保養。"

楚夫人閉一閉眼,這樣的話太醫每次都這樣說,自己保養?楚夫人看著床上的兒媳,那蒼白的臉色,枯瘦的雙手,她是心病啊。楚夫人命人送太醫出去,拿了方子去開藥,婉潞她們也從屏風後轉出來,潘氏的眼還是閉著。

楚夫人看一看,見這屋裡依舊是丫鬟們伺候著,滿腔的怒火找不到處發,叫過潘氏的丫鬟:"我記得你大爺那裡有幾個姨娘,怎麼總也不見。"

丫鬟遲疑一下,傅氏已經抬頭道:"太婆婆,婆婆嫌面前人多煩,只要這幾個姐姐在跟前伺候就好,況且現時又有孫媳,那些姨娘們自然好去伺候公公。"話剛說完,婆子進來報邵姨娘那四十大板已經打完,要進來給楚夫人磕頭。

楚夫人點點頭,幾個婆子拖著邵姨娘進來,她白色中衣上縱橫著血痕,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見了楚夫人唯有點頭,楚夫人冷笑一聲:"你服侍大爺最久,本就是侯府家生子,你奶奶病著,你管一管這屋裡也是常事,誰知你自己其身不正不說,下面的人也個個跟著胡作,今兒你雖受到懲罰,別人也不能無錯,傳我的話,這屋裡所有的下人,除大奶奶的丫鬟,從上到下,革三個月的銀米。"

楚夫人發怒,別人也不敢勸,邵姨娘本來就被打的七零八落,一口氣又堵在那裡,聽了楚夫人的話,只叫出一聲太太就昏了過去,屋裡的人哪敢上前去瞧她一眼,怕的就是楚夫人再發作。

外面傳來哭聲,接著是趙大爺那幾個剩下的妾走了進來,見了楚夫人忙上前行禮,有機靈的,已經去拿丫鬟手裡的藥碗去喂潘氏,口裡還道:"奶奶這裡,本就該奴服侍。"

找不到活可做的,就在那裡雙手攏著做出給潘氏祈福的樣子,楚夫人的氣這樣才平了些,冷哼道:"雖有俗語,久病床前沒孝子,也沒見過你們這些做姨娘的,主母病了就連規矩都不守了。"那個喂藥的姨娘忙道:"太太教訓的是,只是奴在這屋裡日子短,總是邵姐姐說什麼,奴就聽著。"

另外一個姨娘也連連點頭:"奴進這屋裡時候,大奶奶已經病著了,大爺說的,這屋裡的事由邵姐姐做主,奴也就聽大爺的了。"楚夫人的眼往她們身上轉了轉,又看向地上躺著的邵姨娘並沒開口。

這兩個姨娘忙又急忙跪下:"太太教訓,奴們就知道該聽誰的,況且現在已經有了小大奶奶,奴們怎敢不伺候?"楚夫人這話,也有為傅氏張目的意思,兒媳對公公的妾,那還真是難以處置,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潘氏若好好的,自然能轄制,可潘氏現在已經是在挨日子了,傅氏必然要管這屋裡的事,總要讓這些姨娘們曉得輕重,不能仗了自己是庶母就不聽傅氏的話。婉潞她們也曉得這個道理,並沒出口勸說,只是恭敬侍立。

楚夫人又發作幾句,見這些姨娘們對傅氏恭敬,這才讓人把邵姨娘帶下去請醫調治,邵姨娘早就醒來,楚夫人所說她聽的清清楚楚,心裡又羞又氣,仗了趙大爺寵愛連潘氏都不放在眼裡的她受了這麼大委屈卻不敢說一個字。

轉念又想起以後要在傅氏手下過日子,她雖是個兒媳,卻是這門裡娶進來的奶奶,只在心裡咒傅氏,總要理哥兒多納幾個妾分了她的恩愛才好。

楚夫人又安慰潘氏幾句,見她依舊枯槁,吩咐人去請珍姐兒回來望望她娘,傅氏把這裡的事理清了,見楚夫人面上似乎有淚,忙道:"太婆婆勞累這半日,還請回去歇歇才是,這裡的事有孫媳呢。"

楚夫人不管事已經許久,今兒又動氣又懲治,確是覺得勞累了,拍一拍傅氏的肩頭:"好孩子,辛苦你了。"傅氏連稱不敢,和丫鬟婆子們送楚夫人出去。

婉潞曉得太醫雖沒明說,但瞧這樣子潘氏只怕是好不了了,回過楚夫人就讓人預備潘氏的東西,裝裹的東西倒是現成,棺木還要預先做好,尋了上好的楊木,讓人在僻靜地方做著。

葉氏知道了潘氏病重不起的信,也來安慰楚夫人,秦氏在旁說了幾句笑話,又把翰哥兒抱來玩笑。從昨兒被抱過來,翰哥兒開頭還哭著找娘,等奶娘把好吃好玩的放在他跟前,他也就止了哭泣,被抱過來的時候,手裡抓著糖餅在那啃。

只是人有些怯生,雖行禮叫人,又偎到了奶娘那裡。葉氏見了皺眉道:"哥兒也有七歲了,怎麼瞧這樣子,還沒人家五歲的娃娃高?"奶娘忙笑道:"二太太,哥兒一生下來,姨娘心疼,從來都是帶在身邊的,又怕……,除了吃奶別的東西吃的很少。"

奶娘的欲言又止葉氏聽了出來,潘氏一躺下去,那屋裡的眾人就如沒了蜂王的蜜蜂,成日爭奇鬥豔,趙大爺原先的姨娘竟下手弄死了別人的孩子。雖說大戶人家這樣的事也常見,但都沒有這麼明目張膽的,楚夫人把那幾個姨娘打的打,賣的賣,這才讓邵姨娘在趙大爺跟前露了臉,得了寵。

邵姨娘也有幾分心智手段,把屋裡的人鎮住,楚夫人耳邊清淨,那又是兒媳婦房裡的事,管太多了不好,也就由她們去,誰知又冒出這麼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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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楚夫人歎了口氣:"也是我的不是,光想著省心。"葉氏招手讓翰哥兒往自己身邊來,翰哥兒還有些怯生生的,奶娘忙道:"哥兒,媽媽昨兒不說過了,這是祖母和你的嬸婆,她們是不會害你的。"翰哥兒雖走了過去,但還是皺眉:"媽媽,姨娘不是說除了她和你的話,別人的話都不能聽嗎?"

這話又險些氣倒楚夫人,葉氏忙拉一下她的袖子:"大嫂你這又何必呢,她一個沒見識的女人說的,誰又能聽?"翰哥兒的眉還是沒鬆開,楚夫人伸手摸摸他的頭:"哥兒乖,以後你就在祖母這裡,別回去你姨娘那裡了。"

翰哥兒先還聽著,等聽到不回去找姨娘,哇一聲就哭出來,見楚夫人皺眉,奶娘忙上前哄他:"哥兒,在祖母身邊,這是多大的福氣,別人求還求不來呢。"翰哥兒的哭聲這才停了下來,楚夫人想說幾句邵姨娘的不是,又覺得丟臉。

把孫子拉過來哄道:"你都七歲了,該上學了,從現在開始,在祖母屋裡住著,每日上學時和弟兄們在一起,下了學還有姐姐妹妹們。"翰哥兒雖戀著邵姨娘,但孩子總是愛和孩子們玩的,聽了這話眼裡有光:"祖母,真的可以和姐姐妹妹們玩嗎?珍姐姐每次見到我都不高興。"

見翰哥兒說的可憐,楚夫人不由把孫子抱緊一些:"有祖母在,誰會說你呢。"說著楚夫人就招呼瑾姐兒:"來,領你弟弟一邊玩去。"雖都是這個家裡的孩子,瑾姐兒卻沒見過幾回翰哥兒,福姐兒先還在臉上劃,羞翰哥兒這麼大還哭,等翰哥兒說了那麼幾句就把手放下。

聽楚夫人這樣說就上前來牽翰哥兒的手:"弟弟,走,跟姐姐玩去。"奶娘笑了:"姐兒,這是你哥哥,不是你弟弟。"福姐兒用手比一比,翰哥兒的個子不高,比福姐兒還矮了那麼一點點,秦氏上前拍拍福姐兒:"侄女,我記得你過年時候才滿四歲,這侄子比你大三歲呢,快叫哥哥。"

福姐兒的小嘴撅起,楚夫人這時是真樂了:"去吧,再你你矮,那也是你哥哥不是你弟弟,去吧。"福姐兒這才牽著翰哥兒出去。等孩子們一走,楚夫人才怒道:"昨兒我還想著哥兒的面上放她一條生路,誰知她竟這樣教孩子,其心可誅。"

秦氏吩咐丫鬟們拿葉子牌出來,聽了楚夫人這話就笑著說:"婆婆,那不過就是個玩意,再生多少孩子,也要認大嫂為母,這孩子還小,現在您這樣對他,我瞧侄媳也是個知好歹的,好好教了,日後哪會認他自己的親娘,何必要為了那麼個玩意讓人說閒話。"

楚夫人嗯了一聲:"你說的是,昨兒你大伯那樣子。"葉氏讓丫鬟去請萬姨娘過來,笑著道:"三奶奶這話說的最有理,何必為了個玩意母子離心?"楚夫人這才沒了言語,萬姨娘過來,幾個人又鬥牌說笑。

等婉潞來請她們去用晚飯時,楚夫人面前的銅錢已經堆成一小垛,婉潞上前瞧了笑道:"今兒難道又是姨娘輸了?"秦氏把牌放下用拳頭捶一捶腰:"今兒是我們三家都輸給婆婆了。"葉氏唉聲歎氣:"這幾日贏的,全又倒出去了,大嫂,你明兒可要好好備個東道才是。"

楚夫人雖曉得她們三個是故意輸給自己好讓自己心裡高興一些,還是笑著說:"好好,六奶奶,你明兒就備著席請你二嬸過來。"婉潞還沒應聲,葉氏就故意沉下臉:"瞧瞧,大嫂近年來竟這樣小氣,哪有請你備東道的又讓媳婦出錢的。"

萬姨娘已經伸手去拿楚夫人跟前的錢:"三奶奶,你先把這錢收下,省得太太反悔。"楚夫人一把把錢攏在懷裡:"不許拿,哪有你們這樣的?"屋裡的人都笑了起來,瑾姐兒姐倆正好走進來,進了裡面情形也笑了,翰哥兒和她們玩了這半日,早不生疏了,上前喊祖母。

楚夫人順手拉了他的手,招呼嵐雲把錢收起來,眾人說笑著去用晚飯。

雖說有各種藥材,太醫也每日來診治,珍姐兒知道信也回府侍疾,誠遠伯府那裡也送了許多的藥材,潘氏的話還是一日比一日少,那藥也漸漸灌不下去,眾人都曉得她沒多少日子,她屋裡白天黑夜都沒斷過人。唯有趙大爺還是人不見,聽說他守在邵姨娘床前,那四十大板雖沒要了邵姨娘的命,也讓她沒了生氣,趙大爺擔心她還來不及,哪會去瞧潘氏一眼。

眾人雖齒冷也曉得趙大爺這牛性發起來,誰也勸不服的,楚夫人也只有由著他去。趙思賢說起也說自己大哥荒唐:"大嫂的病,九成是因大哥而起的,現在大哥還這樣,傳出去也是讓人笑話。"婉潞默默無言,過了半日才道:"聽說,大嫂初進門的時候,和大哥也是恩愛的。"

少年夫妻,才色相當,怎麼會不恩愛呢?那時的潘氏心中必然是充滿幸福的,丈夫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婆婆為人也寬厚,家裡的下人都敬著捧著,怎麼也不會想到結局如此。

看著婉潞那微微皺著的眉頭,趙思賢伸手把妻子的眉頭抹平,聲音很輕柔:"大哥如此,我定不會如此。"婉潞拉下他的手,臉上露出笑容:"我知道,我信你。"趙思賢緊握妻子的手,剛要說話的時候婉潞低頭臉上的笑容帶上一絲調皮,但話裡分明帶出一絲哀怨:"不過,我為了賢慧,也要給你置幾個通房才是。"

趙思賢沒看到妻子的臉,急的伸手去抓她的肩頭:"什麼通房,那些人我都不要。"婉潞的頭還是沒抬起來,趙思賢晃一晃她的肩:"外面那些人的話你放在心上做什麼?賢慧不賢慧只有我知道,那些吃飽了飯閑著沒事專門磕牙的人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見婉潞還是不抬頭,趙思賢更加著急,強行把婉潞的頭抬起來,卻沒有意想中的滿臉淚水,而是一張燦爛笑臉,趙思賢松一口氣的時候明白妻子又在著弄自己,伸手往她掖下去,嘴裡還笑著說:"讓你再這樣?"婉潞並沒躲開,只是用手把鬢邊的發攏上去:"哎,再過幾年,智哥兒娶了媳婦,咱們倆就不能這樣了,不然別人看著不像。"

趙思賢的眉頭皺了皺,接著伸手把妻子抱個滿懷:"誰說做了公婆就要端莊的,那是在外面,關上門誰曉得呢?不然祖父當年的四個美婢難道是擺著看的。"那四個美婢在老侯爺死後也被遣散回家,各人的財物之外,侯爺還讓楚夫人每人又給了她們五十兩銀子。

聽到趙思賢提起,婉潞不由想起那個應八爺而死的女子來,現在八爺是改邪歸正了,可是他的婚事就此耽擱,也不曉得是不是那死去的冤魂在泉下不肯閉眼的結果。婉潞剛想站直身子,雙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奶奶,智哥兒回來了。"

智哥兒在宮裡是五日一歸家,算起來才去了三日怎麼就回來了,難道是闖了禍?簾子已經被掀開,智哥兒笑嘻嘻走進來,見兒子和平時一樣,婉潞的心這才安下,智哥兒已經給他們行禮。

婉潞已把他拉了起來:"去見過你祖母了沒?怎麼今兒就回來了?"智哥兒點頭:"見過祖母了,四皇子生病不能上學,師傅這才讓我們回家幾日,等四皇子病好再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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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原來如此,婉潞的心這才放下,剛要讓兒子下去換了衣裳再上來,福姐兒已經跑進來,沖到智哥兒懷裡:"哥哥哥哥,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福姐兒滿臉期盼,智哥兒已經把妹妹抱起來:"來,哥哥瞧瞧你這幾日長了沒有?"

智哥兒的個頭雖然長高了些,畢竟只是十歲的娃娃,抱著四歲的妹妹還是有些吃力,跟著進來的奶媽見了,急忙道:"哥兒你小心些,姐兒可是越長越重了。"福姐兒不服氣地嚷:"媽媽你說的不對,我長個子,哥哥不也一樣長個子嗎?"

婉潞先還擔心智哥兒把福姐兒摔下來,見智哥兒抱的穩穩的這才放心,趙思賢已經從兒子手裡把女兒接下來:"好了,你雖然大幾歲,還是個孩子呢,還是我來吧。"

智哥兒也覺得手臂酸,乖乖坐到娘身邊,婉潞已經讓丫鬟拿出點心來,遞一塊給兒子:"離晚飯還有一段時候,先吃點墊墊。"見智哥兒吃點心,福姐兒又嚷起來:"娘,我也要。"說著就從趙思賢懷裡伸出手去抓點心。

簾子掀起處瑾姐兒走了進來,見妹妹這樣她翻了個白眼,接著瞪她一眼:"沒規矩,哪有這樣的?"福姐兒自顧自吃著點心,才不理姐姐。他們姐妹這樣眾人都已看慣,誰也不放在心上,德哥兒下了學回來,見了哥哥也是一番驚喜,等婉潞去伺候楚夫人用過晚飯,一家子又聚在一起用過晚飯,也算難得的天倫之樂。

用過晚飯又聚在一起說笑一會,年紀最小的福姐兒先打起瞌睡,婉潞讓人把她抱下去歇息,福姐兒的手還不肯從智哥兒衣服上放開,嘴裡嘰裡咕嚕地說:"哥哥,下次別忘了給我帶好東西。"瑾姐兒捏捏她的鼻子:"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婉潞正想讓丫鬟們把孩子們都帶下去睡時,外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接著有驚慌的聲音傳來:"六奶奶,大奶奶那邊派人來,說大奶奶不行了。"婉潞急忙起身,雙妙已經遞上衣服,正在打瞌睡的福姐兒抬起頭來,婉潞摸摸她的臉,對丫鬟們道:"賢把哥兒姐兒安排下去睡吧。"

智哥兒和瑾姐兒曉得這時候也沒什麼可幫忙的,跟著丫鬟下去,婉潞急匆匆往外走去,潘氏的院子裡燈光亮如白晝,伺候的人都在門外站立,見到婉潞來了,也沒人說話只是有丫鬟掀起簾子請她進去。

除了理哥兒夫妻和潘氏的幾個小兒女,楚夫人和秦氏也在那裡,楚夫人坐著,手裡的帕子已經濕了,秦氏眼裡有淚,只能輕聲安慰她。婉潞不顧行禮就逕自來到潘氏床邊,潘氏臉上有一抹奇異的紅,看起來倒比前幾日還精神,丫鬟在給她喂水,但那水怎麼都咽不下去。

這不過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見到婉潞,潘氏眼裡的光黯淡了下,又轉而看向門口,楚夫人哭的天昏地暗沒感覺出來,倒是秦氏問了一句:"大伯在哪裡?"這問話打破了屋裡的寂靜,過了會兒才有個丫鬟怯生生開口:"今兒邵姨娘說傷口又疼,大爺一直守在邵姨娘床邊。"

這消息眾人都曉得,秦氏剛想說話,楚夫人已經抬頭怒道:"這個逆子,這樣的大事還這樣,去,給我把他抓過來。"丫鬟們小心翼翼互看了一眼,接著方才那個丫鬟才小聲地道:"奴婢們已經去請了幾次,誰知道……"

楚夫人站起身,那眼裡閃出厲光,丫鬟嚇的後退半步,秦氏忙給她捶背安慰,楚夫人頓了頓:"再去,帶幾個老婆子去,他要再不來,就把他揪了來。"丫鬟們哪敢違命,急忙走出去,楚夫人看著床上的兒媳,閉眼時那淚就又流了下來:"大奶奶,是我養子不教害了你。"

潘氏眼裡的光越來越黯淡,聽到楚夫人這樣說,勉力抬頭道:"婆婆為人慈愛,只是媳婦沒福,婆婆康健,媳婦在地下也安心。"這話讓屋裡的人輕輕啜泣起來,潘氏的眼轉向理哥兒,他們夫妻急忙跪下,潘氏已經抬不起手來撫摸他們,只是看著婉潞:"我一生所系,六嬸嬸。"

婉潞上前握住她的一支手:"大嫂,侄子猶子。"潘氏勉強要笑一笑,可憐怎麼笑的出來,那枯瘦的手微微抬起,對孩子們道:"嬸娘如娘,不可忤逆。"理哥兒已經大哭起來:"兒子知道,娘,兒子知道。"潘氏臉上的笑容變的更加奇怪,屋裡的哭聲已經從啜泣變的大聲。

門簾又被掀開,隨之而來的是趙大爺的聲音:"不就是……我就來看一眼。"話沒說完臉上已經挨了楚夫人的一巴掌:"逆子,你媳婦都快去了你不在面前守著還在那想著別的,我看你怎麼有臉去見你岳父?"趙大爺被母親打了也不敢說話,往潘氏床前走去:"娘子我來了,你可以安心了。"

潘氏眼裡有淚湧出,沒有人上前去給她擦淚,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旁人也只有看著。趙大爺見潘氏淚流不止,上前一步正要說話,潘氏就看向傅氏,傅氏微微起身:"婆婆,媳婦會照顧好小叔小姑們。"

潘氏眼裡的淚頓時不見,臉上露出最後一抹微笑,再沒看趙大爺一眼就撒了手。婉潞忙叫婆子們上來給她擦洗換衣衫,丫鬟們把孩子們帶下去,趙大爺嘀咕一句:"叫了我來,又沒什麼事。"

楚夫人本來在秦氏的攙扶下想下去,聽了這話越發大怒起來:"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那個人是什麼人,你媳婦是什麼人?"趙大爺被楚夫人罵著,心裡有些不服:"娘,那個人雖然卑賤,卻是兒子的知心人。"楚夫人搖了搖差點倒下去,幸虧秦氏在旁邊扶住。

楚夫人冷哼道:"知心人,虧你說的出口。"說著楚夫人喊聲來人:"去把邵家的給我拖來,在你大奶奶靈前跪下,你大奶奶停幾日靈,她就跪幾日。"婆子們齊齊應聲。

趙大爺忙扯住楚夫人的袖子:"娘,兒子活了這麼快四十年,只有這麼一個知心人,娘……"楚夫人一口啐在兒子臉上:"呸,她一個做姨娘的就該曉得自己的本分,知心人,她也配?"

趙大爺不敢再說話,楚夫人看著眼前的兒子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潘氏算起來可以算是邵姨娘氣死的,誠遠伯家來弔唁時候,發作不了趙大爺,難道還不能發作個姨娘?

不先自家發作了,等天明潘家過來弔唁,那時自家的臉皮就不曉得往哪裡擱了。邵姨娘已經被婆子們拖了過來,那四十板子打成的傷還沒痊癒,又只著了中衣,顯得有些可憐,瞧見趙大爺站在那裡,哀哀切切地道:"大爺,求你救救奴。"

話才剛出口,一個婆子已經一巴掌打到她臉上:"沒眼色的東西,這時候大爺也救不了你。"邵姨娘被一嚇,又見趙大爺站在那被楚夫人的眼睛一瞪就不敢上前的樣子,又哭了起來:"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兒面上……"

楚夫人冷笑:"翰哥兒有你這樣的娘,那是他的晦氣。"邵姨娘被堵了回去,除了哭再沒別的話說。楚夫人發作邵姨娘時候,婉潞已經帶著人把靈堂已經佈置好了,上面還有老人,潘氏的靈堂就佈置到了她的上房,又在外面設了個靈位,好讓人過來弔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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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潘氏也被擦洗乾淨換上新衣,就等天一亮選個時辰讓她入殮。一切都已完備,就等按部就班進行喪事,婉潞見楚夫人還坐在那裡雙眼呆滯,上前道:"婆婆,天都快亮了,婆婆還請先回去歇息,這裡有媳婦們呢。"

楚夫人見這裡井井有條,傅氏雖帶著淚也在那裡幫著收拾,並不因自己是塚婦而有半點懈怠,又看呆站在那裡的趙大爺一眼,怒道:"你還不快些去換喪服,還在這裡杵著做什麼?"

趙大爺看一眼邵姨娘,張張嘴想說什麼又不敢,楚夫人用手指著他:"她一個妾室,主母沒了戴孝守靈是她的本等,難道你還有別的話說?"趙大爺被楚夫人訓的沒有半句話說,只得走了出去。

婆子們已經把邵姨娘拖到潘氏靈前按了跪在那裡,邵姨娘這時倒不哭了,只是呆呆跪在那,來往的人偶爾也能踩到她的衣裙,她也不覺得疼,心裡只是茫然。

婉潞送走來弔唁的羅太太,覺得嗓子都火辣辣地疼,從潘氏咽氣到現在,婉潞都沒有好好歇一歇,安排喪事,料理家務,應酬來往的人,比平日要忙了四五倍。

還不能像秦氏她們一樣去偷空歇歇,來弔唁的人眼睛都盯著趙思賢夫妻,就看他們怎麼辦潘氏的喪事。雖有老人在頭上,潘氏的喪事也不能辦的差了些,落在有心人眼裡就得了褒貶。大到潘氏的棺木,小到她靈前的供果,都要一一安排妥當,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見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婉潞這才掩住口打個哈欠,全身放鬆一下,雙妙過來扶住她,婉潞的眼微微閉上,偷的這個空歇歇也好。

閉眼放鬆的感覺真好,橫豎從人們會把自己扶到該去的地方。昏昏沉沉中,婉潞覺得自己已經進入夢鄉,唇邊突然多了什麼東西,接著就是汁水進到自己嘴裡,婉潞猛地睜開眼,面前是秦氏笑吟吟的臉,她手裡還拿著羹匙:"這是參湯,婆婆說你這幾日著實疲累了,吩咐廚房特意給你燉的,放在這半日了。"

婉潞腦裡還有些混亂,再想一想,方才那汁水的味道確有人參味,見秦氏又要舀過來喂自己,忙伸手接過碗:"怎敢勞煩三嫂服侍,我自己來就成了。"喝了一口想起什麼婉潞又抬頭問:"婆婆和三嫂可曾用過?"這裡沒有外人,秦氏也沒好好坐在那,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你就別管那麼多了,誰有你辛苦,走路都能睡著,真要熬的你也病了,那才叫煩心。"

原來方才自己是真的睡著了,還被秦氏看到,婉潞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碗裡的參湯一飲而盡丫鬟接過碗的時候又送上一盞茶,婉潞漱了漱吐掉才開口道:"總和大嫂做了這十來年的妯娌,這件事上總要盡心。"秦氏拍拍她的手,話裡有幾分不滿:"這是你的心,可笑別人還不曉得。"

婉潞明白這話,誠遠伯府知道了潘氏的死訊,那日一大早就過來弔唁,既是潘氏的娘家來的人自然不少,從誠遠伯夫人再到理哥兒的表哥都來齊了。京裡風俗,從上到下的人家,辦喪事的時候娘家都要來挑剔一番,表明這是有娘家的人,喪事上不能馬虎。

這些世家大都互相聯姻,來挑剔不過是走個過場,誰也不會認真。那日潘家人來了卻不一樣,先是誠遠伯夫人見楚夫人的時候面色就不好,等到了靈堂,潘氏的嫂嫂潘大奶奶就從靈位上的稱呼再到哭靈的人都挑出一堆毛病來。

這打了婉潞個措手不及,從來沒有哪家世家辦喪事的時候娘家人這樣挑剔,但這也是娘家人該做的,婉潞只有賠著笑臉讓人重新換了這些。哭靈的人見動了真格,哪敢像方才一樣只是抽泣,哭聲一個比一個大,潘大奶奶又被婉潞請到一邊坐下,奉上新茶鮮果,那臉色才好看一些。

等靈位重新寫好,潘大奶奶那淚珠這才滾落,喊了一聲:"我苦命的妹妹啊。"就大哭起來,潘大奶奶一哭,本來和楚夫人在那裡互相安慰的誠遠伯夫人也撐不住,猛地起身走到潘氏靈前用手捶著桌子:"我的兒啊,怎麼老天不開眼,不收了該收的人,把你收去了。"

這哭的就有點不好聽了,秦氏和婉潞對看一眼,楚夫人忙上前扶住誠遠伯夫人:"親家,這也是命,雖說大奶奶去了,可哥兒姐兒們都各自嫁娶了,還有幾個小孫子孫女,她嬸嬸也答應照管。"誠遠伯夫人傷心不已,潘大奶奶抽泣中說了一句:"親家太太您這話本說的好,只是嬸娘怎能比得上親娘,況且姑爺年紀還不算老,日後也是要續弦的,到時有了繼母,生了別的孩子,那些外甥們就更無人照管。"

話沒說完,丫鬟們帶著潘氏的幾個年少的孩子過來見外婆舅母,除了理哥兒珍姐兒,潘氏還有一子一女,兒子十二,女兒十一歲。

誠遠伯夫人見了自己兩個小外孫,那淚更收不住,用手抱住他們倆就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原本你娘雖病著,總有人掛念幾分,現在你們娘不在了,叫你們怎麼辦?"這兩個孩子出世沒幾年,趙大爺就因荒唐被侯爺關在家裡,潘氏也漸漸病了起來,雖有丫鬟奶媽照顧,總比不得理哥兒珍姐兒那時那麼如意。

若是趙大爺還照管也要好些,偏生趙大爺又是那麼個性子,等邵姨娘生了兒子得了寵,翰哥兒成了趙大爺的心尖兒,這兩孩子又往後靠,雖說衣食無缺,性子總有些怯懦。但不管怎麼說,潘氏在一日他們也曉得自己的娘在,現在潘氏沒了,沒了娘照管,照顧這兩孩子的婆子們總會說句把可憐的話。

聽到外祖母這樣說,這兩孩子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哭讓潘大奶奶心裡越發酸澀起來,抱住這兩個孩子就道:"我可憐的外甥。"小姑娘哭著哭著,猛地看見靈堂那跪著的邵姨娘,尖叫起來:"外婆,我怕。"

誠遠伯夫人雖然哭的十分傷心,也聽到小姑娘這叫聲,忙把她摟在懷裡:"不怕不怕,你娘的靈去不遠,會保佑你的。"小姑娘縮在誠遠伯夫人懷裡,小腦袋露了出來:"外婆,昨兒媽媽在我面前說,說邵姨娘說過了等我娘一死,她扶了正,就要不給我們吃穿,要把我關在那黑屋子裡頭。"

這話讓靈堂裡的人都呆住,邵姨娘沒料到小姑娘會在此時此地告狀,急的大喊起來:"筠姐兒你別亂說,我不過就是個下人出身,哪敢妄想扶正?"說著邵姨娘就膝行到楚夫人跟前:"太太,太太,您就是給奴一百個膽子,奴也不敢說這樣的話,上頭還有老爺太太,奴怎麼敢這樣想,太太,太太。"

靈堂裡此時除了邵姨娘的聲音就再沒有別人敢出聲,越發顯得邵姨娘這哭叫淒涼。誠遠伯夫人緊緊抱住筠姐兒,唇緊緊抿住,楚夫人已經氣的滿臉都漲紅,這樣的話別說說出來,就算想一想都是不許的。邵姨娘哭叫了一會,抬頭看見楚夫人這樣,心漸漸沉了下去,楚夫人已經一個巴掌摔到她臉上:"不知死活的東西,不是你平日在那裡和人嚼舌,一個底下人那曉得這話?"

邵姨娘被打了一巴掌,那哭叫聲頓時不見,也不敢用手去捂住臉,只是鬆開手頹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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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靈堂裡沉寂下來,婉潞她們大氣都不敢出,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楚夫人,楚夫人站起身,沉聲道:"把邵氏給我拖下去,不許……"剛說了一句,楚夫人就晃了晃,秦氏眼尖,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楚夫人扶了她的手:"關她幾日,我看她還嘴硬,她用的所有丫鬟婆子,都給我賣出去。"

婉潞上前應是,楚夫人咳嗽幾聲,誠遠伯夫人沒有說話,潘大奶奶已經開口:"這本是趙府的家事,我們不好插嘴的,只是關了她幾日,沒死的話難道趙府還要留著這個禍害?"邵姨娘本來已經被拖了下去,聽到潘大奶奶這話又尖叫起來:"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兒面上,太太,求您看在翰哥兒面上。"

邵姨娘聲音極其尖利,雖被拖了下去還是傳到眾人耳裡。誠遠伯夫人冷笑一聲:"親家,不說我還忘了,她還有個兒子,不然她怎麼這麼張狂?只是她生的孩子是你孫子,難道我女兒生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孫兒?"說著誠遠伯夫人把外孫也拉了過來:"瞧瞧這孩子,都十二歲了,長的還不如外頭十歲的娃,今兒要不連那孩子也趕了出去,一次絕了後患,我這就帶這兩個孩子回家,他們總是我潘家血脈,我潘家不缺他們吃穿。"

說著誠遠伯夫人站起身,一手牽了一個孩子就要往外走,這要真被他們帶走,趙府就成了笑柄,婉潞忙上前攔住:"親家太太,曉得您心疼這倆孩子,只是大嫂去世之前,在床前把這兩個孩子託付給侄媳,她靈去不遠,她的話我怎敢不聽?"

婉潞抬出潘氏來,這讓誠遠伯夫人又想起女兒,酸楚不已:"六奶奶,我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只是你一個弟媳婦,怎好管的大伯房裡的事?就算那姨娘死了又怎樣,她兒子長大了還不是會念著自己的親娘,到時反倒他們兄弟不和睦,倒不如我現時就把這兩個孩子帶走,你們家再過自己的日子去。"

筠姐兒一雙眼睛睜的極大,眼裡還有些恐慌,不曉得怎麼自己這麼一句話就讓這裡亂成一片,外祖母還要帶自己走,小男孩雖被外婆牽住,眼裡分明也是不解。

潘大奶奶見了這樣,曉得自己的娘是要把翰哥兒這後患絕了,邵姨娘一死,她兒子自然要被送進楚夫人房裡撫養,到時等長大了,分產不說,有了出息說不定還會追究自己娘當年的死因,與其到那時鬧的滿城風雨,不如這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母子都趕出趙府,為自己小姑出了一口氣不說,還能絕了後患。

想到這裡潘大奶奶上前拉起小男孩的手:"煊哥兒,和舅母回家去,你竺表姐前兒還念叨呢。"煊哥兒只是緊緊拉住妹妹的手不發一言。

楚夫人見潘家執意要帶走這兩個孩子,雖知道她們不過是做戲,也怕這戲做了真,歎了聲氣:"親家,我曉得你們心裡有怨,說來也是我這個做婆婆的不好。親家,我今兒就給你跪下賠禮。"說著楚夫人猛然跪了下去就要行禮。

她這一跪讓誠遠伯夫人嚇了一跳,自己也跪了下去:"親家,我今兒也不用你給我賠禮,就一點,我女兒已經沒了,我不想再讓這兩個外孫也沒了。"

她們兩位下跪了,婉潞她們自然不好站著,也要陪著下跪,楚夫人明白她們要的什麼,話裡有十二分的難過:"親家,這兩個孫兒都是我趙家血脈,我趙家怎能不保他們周全?"說著楚夫人就抬頭喚人:"來啊,把那邵氏拿過來,就在這靈前打著,什麼時候你親家太太們氣平,什麼時候停手。"

潘大奶奶眼珠一轉,帶著哭腔道:"親家太太,就算是今兒把邵氏在妹妹靈前打死,她總還有個兒子,她的兒子總是外甥們的異母弟兄,等長大了難道不會為母和這幾個外甥起衝突,倒不如放她一條狗命,給他們一份小小產業,讓他們母子去自生自滅。"

這意思就是要把邵姨娘母子趕出府,雖說邵姨娘是個不知起倒的,但翰哥兒在楚夫人房裡那麼幾天,楚夫人還是有些心疼這個小孫子,聽了潘大奶奶這話楚夫人久久沒有說話。

潘大奶奶見楚夫人不說話,故意又道:"我就知道這話是白說,我們是潘家人,心疼的自然是潘家的外甥,親家太太是趙家人,不管什麼人生的,都是您的孫兒,又怎管生他們的人是什麼人呢,還是讓我們把這兩個外甥帶走,省得日後不光受繼母折磨,還要被姨娘生的孩子糟蹋。"

說著潘大奶奶扶起誠遠伯夫人,就要繼續往外走,楚夫人知道此時不能不硬下心腸了,那淚已經流的顧不上用帕子去擦,在秦氏攙扶下起身,聲音很乾澀:"親家,就照你們說的吧,等喪事辦完,找個好日子把他們母子送到莊上去。"

說完楚夫人已經恨極,低頭去看那兩個孫兒,筠姐兒靠在誠遠伯夫人的身邊,煊哥兒站在那裡,楚夫人對他們兄妹招一招手:"過來祖母這裡。"誠遠伯夫人這才放開牽著他們的手,筠姐兒偎到祖母身邊,楚夫人摸摸煊哥兒的頭,一個字也沒說。

為了這兩個孩子把翰哥兒逐出,雖說是邵姨娘自找的,但潘家把氣出在孩子身上,婉潞心裡也有幾分不忍,把楚夫人扶了坐下,這麼一鬧,潘家和趙家的這親戚?婉潞歎了一口氣,秦氏也明白,靈堂裡頓時沒有人說話,一片寂靜。

趙家一邊,潘家一行,相對無言沒人說話,風吹起靈堂裡的孝帳,靈前的香煙霧繚繞,誠遠伯夫人看著靈位,那淚又流了下來。

見她傷心,楚夫人長歎了一聲,這該圓的總要圓過來,潘大奶奶起身到楚夫人面前行禮:"親家太太,方才是侄媳婦心裡著急,衝撞了您老人家,望您老人家莫怪。"楚夫人看著潘大奶奶,又轉頭去看自己親家,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親家,你失了女兒,我沒了的也是長媳。"

誠遠伯夫人看著楚夫人鬢邊的白花,身上穿著的銀灰色外衫,腰間系著的白色孝帶,這是楚夫人給潘氏戴的孝。誠遠伯夫人想起方才自己舉動,雖是為了自己外孫迫趙家把庶子趕出,可潘大奶奶說的那句話也不無道理,誰生的孩子都是楚夫人的孫兒,不由抽泣起來:"親家,怪只怪我女兒命苦,討不得姑爺的喜歡,才連累了幾個孩子。"

秦氏已經把潘大奶奶攙了起來,聽到誠遠伯夫人這話,婉潞上前一步緩緩開口:"親家太太,侄媳婦是晚輩,這樣時候本不該開口的,可是親家太太這話未免太過偏頗,大嫂久病,趙家請醫尋藥,人參靈芝從沒斷過,侄子侄女們的婚事,全力操辦,並無一點懈怠,煊侄兒和筠侄女的衣食是按了例,月月撥的,服侍下人從沒少過,親家太太這連累之話從何說起?"

潘大奶奶不由心裡暗怪自己婆婆失口,見婉潞說完話自己婆婆啞口無言的樣子,忙開口道:"六奶奶,曉得你是這家裡當家人,自然不肯說自家的不是,只是衣食雖照管,下人們平日定對那幾個小外甥有些不恭敬,不然十歲的娃娃哪會曉得這些?況且瞧邵氏的模樣,平日對妹妹也定有不敬之舉,不然小外甥怎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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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秦氏雖低著頭,但那眼裡已經帶上了冷笑,潘氏房裡的下人,該歸潘氏自己管束,姨娘丫頭,自然也是潘氏彈壓,難道還要別人幫著管束彈壓不成?用這個來怪罪,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婉潞沒有說話,只是輕咳一聲,楚夫人抬起一支說,看著誠遠伯夫人:"親家,你女兒靈去不遠,這些是非也不要講了,講多了,也不過就是亡人不安,我是個守信的人,既答應了你家要把邵氏母子逐出,就一定會做到,終邵氏一生,他們母子不得重返趙家,那個孩子也從族譜上除名。"

對世家子弟來說,沒有比從族裡逐出這個懲罰更嚴重了,楚夫人說完話就緊緊抿住唇,並沒有去看潘家婆媳,算起來,這事也是自己兒子的罪過,若不是他寵妾太過,又不會約束屋裡的人,哪會鬧成這樣?但如果兒子不是這樣性子,能支撐的起侯府,哪又會讓事情變成一團糟?

楚夫人又歎一聲氣,她歎氣之後靈堂裡重新陷入寂靜,靜的連孩子都不敢出聲,潘大奶奶瞧著楚夫人身邊偎依著的那兩個孩子,也微微歎氣,照理來說,逼迫趙家把庶子趕出,確是有些太過,可是哪有自己家的人已經死了,害她的人還能安安穩穩地活的道理?

過了些時潘大奶奶才又開口:"親家太太,方才的話做侄媳的確是說的重了些,可是您有愛子之心,婆婆她也有愛女之情。"楚夫人搖頭:"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趙潘兩家本就是正經親戚,況且為了大奶奶泉下能安,我做什麼都成。"

誠遠伯夫人突然笑了一下,開口道:"當日趙潘兩家聯姻,我女兒嫁的本是未來的甯安侯,哪似今日,靈位之上只能寫一個潘氏孺人。"趙門潘氏孺人之位,八個墨字看在誠遠伯夫人眼裡,此時突然十分刺目。

侯府世子易位,已經過了數年,沒想到此時又被翻了出來,楚夫人唇邊露出苦笑:"親家,獨有這件事是不成的。"誠遠伯夫人也笑了,笑容同樣苦澀:"親家,我曉得。"說完誠遠伯夫人就看向婉潞:"六奶奶,你是侯府主母,我兩個小外孫如何,就全看你了。"

繞來繞去,這話又繞到自己身上,婉潞抬頭直視著誠遠伯夫人:"親家太太,趙府定會守信。"這事仿佛就此落定,潘家後來也沒再找什麼別的麻煩,可是秦氏知道,潘家雖沒明說,但背地裡更多了幾雙眼睛盯著婉潞,只看婉潞是真心還是假意。

因為此,婉潞怎敢去偷著歇一會?婉潞歎了口氣:"說來,我還極羡慕三嫂,等日後三伯回來,孩子們成了家,那叫一個稱心如意。"趙三爺去邊關已經有大半年了,雖有消息過來,但邊關不平靜,消息來的也不多。秦氏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趙三爺畢竟不是下面小兵,有個什麼家裡也能知道消息。

沒消息過來,就證明一切平安,聽到自己丈夫被提起,秦氏不由有些憂心:"哎,我也不望著他給我掙哥什麼誥命,只要全胳膊全腿回來就好。"妯娌倆正在說話,丫鬟們就來報小大奶奶來了。傅氏逕自掀起簾子進來,見她們倆坐在這,上前笑著道:"六嬸嬸本該偷空歇一歇的,說來是侄媳婆婆的事,倒累了兩位嬸嬸。"

傅氏會說話,人雖長的不十分出挑但看起來也是端莊大方,秦氏更喜歡她些,起身拉了她的手坐下:"你還是新新的媳婦,有些事哪捨得讓你操勞?我們和大嫂十多年的妯娌,這些事不也是應當的。"

婉潞瞧著傅氏眼下的那圈烏青,這些日子家裡個個都忙,還閑著沒事的就是趙大爺了。那日潘家來鬧了一場,讓楚夫人應下等喪事一完,就把邵姨娘母子逐出趙府。

趙大爺知道後牛性發作,跑去楚夫人面前說這事做不得,還要求情把關在那裡的邵姨娘放出來,說她被關在那沒吃沒喝十分可憐。楚夫人此時深恨兒子,怎麼可能再聽?喝叫婆子們把趙大爺拉回房裡不許他出房門半步,對外只說趙大爺哀傷妻子去世,已經躺在床上不起。

雖說潘家對趙府提的要求有些逼迫,可看了趙大爺的所為,嫁女兒不著就是這樣,婉潞倒有幾分明白潘家人的心情,不能把趙大爺趕出趙府,那只有拿著他心尖上的人來作伐了。

傅氏和秦氏說了兩句,見婉潞出神,不由笑問道:"六嬸嬸又在想什麼?"婉潞歎氣:"你幾個妹妹都該說親了,真是嫁什麼樣的人家我都擔心啊。"婉潞話裡有所指,傅氏不由微微低了頭,秦氏拍一下婉潞:"瞎想什麼呢?就照了那幾個侄女的性子,嫁什麼人家都不吃虧。"

但願如此,世上做娘的,只要兒子娶了好媳婦,女兒嫁了好人家,那就一輩子的事都了了,可不能像潘氏一樣,嫁了趙大爺,誤盡一世。

潘氏喪事辦完,已到了九月中旬,楚夫人果然讓侯爺開了祠堂,把翰哥兒從趙家族譜除名,當年老侯爺雖說逐出趙三老爺,但並沒有開祠堂從族譜除名,而這次,翰哥兒就徹底不是趙家人了。

邵姨娘知道自己兒子被從族譜除名,哭叫不止,要到楚夫人面前磕頭,寧願撞柱殉了大奶奶,也不能讓兒子被除名。但楚夫人派來的婆子日夜看守,哪能讓她得一空閒尋短見。

等翰哥兒被除名,邵姨娘也見到了許久沒見到的兒子,小孩子還不知道被除名意味著什麼,還在那裡把荷包裡的東西翻給邵姨娘看,這是祖母賞的,那是姐姐送的,這個,是大哥給的。

邵姨娘看著懵懂不知的兒子,只覺得心灰意冷,抱起兒子大哭起來。把翰哥兒送來的婆子勸她:"春姑娘啊,你也別哭了。雖說哥兒被除了名,可太太也吩咐了,給你五百兩銀子,一座一百畝地的莊子,你哥哥全家也被賞給你做了下人,你帶著他們好好去過日子吧。以後上面沒了奶奶,這日子,多少人盼還盼不來呢?"

這話聽在邵姨娘耳裡只覺得無比諷刺,雖說從沒想過被扶正,也有過等兒子長大,做了官把自己接出去,到了任上做老太太享福的想法。可是現在,一個被家族除名的人,親舅舅又是奴僕,要謀個出身,那比登天還難。

她抱住兒子滿面淚痕:"求媽媽去通融通融,讓我見見大爺,也好訴訴……"不等她說完,這婆子就打斷她的話:"春兒啊,我說你是傻還是呆呢?到現在還以為大爺會幫得了你,大爺自身都難保了。"說著婆子往旁邊瞧瞧,見不到有人才又小聲地道:"要是大爺能成器,這侯府能落到六奶奶手裡嗎?你也別想了,趕緊收拾收拾,快些走吧。"

邵姨娘瞧著被自己抱在懷裡一臉不解的翰哥兒,也只有如此,把翰哥兒央及婆子看著,一邊哭一邊收拾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時候邵大媳婦知道信也過來接妹妹。

見妹妹屋裡孤零零沒有下人,邵大媳婦唉聲歎氣,抱著翰哥兒,拿了包袱走了。翰哥兒被除名,和自己的娘去了莊裡獨自過日子,不過是個小小浪花,沒幾天就被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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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7 00:14: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喪事辦完不久,傅氏就感到噁心嘔吐,請來太醫一診,說是有了身子,算算日子是在潘氏臨去前七八天懷上的。楚夫人喜歡的拉著傅氏的手就嗔怪婉潞她們沒看出來,還讓傅氏帶著身子在那裡操勞,也不曉得對孩子有沒有妨礙。

剛有了孕氣的胎外人怎麼能看的出來?秦氏和婉潞又覺好笑又好氣,不過這是楚夫人的第一個重孫,人人都要來叫恭喜。傅氏本說幫著辦完潘氏的喪事就搬回去,這一診出有了身孕,這話自然不好提了,楚夫人又怎會放他們回去?

傅氏也就安心在這邊養胎,新宅那邊就幾房下人在那裡看守,等生完孩子養好身子再搬過去。雖說沒了女兒,但外孫媳婦有了身孕也算扯平,誠遠伯夫人知道消息後也讓人帶了東西來瞧外孫媳婦。

潘府派來的是兩個年老的婆子,到楚夫人跟前磕頭的時候面上總有些尷尬,那日的事雖被明令不許往外傳,可這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趙府的確逐出了一個庶子,這說什麼的都有。倆婆子也不曉得楚夫人會不會發作到自己頭上,只是按了規矩行事。

楚夫人怎會把這些人放在心上,讓她們自去見傅氏,兩個婆子這才安心,等去見了傅氏,把東西和囑託都說過,也就拿了賞錢出門。兩人一路往外走,見這附近只有自己的人就開始閒話起來。這個道:"果然親家太太比起我們太太要精明些。"那個就說:"你還不知道,這府裡的六奶奶才更精明能幹,不然這爵位怎會落到六爺頭上。"

初說話的那個就笑了:"這六奶奶確實精明,不過我聽說啊。這人太過精明了是會折福的,折不到自家身上就折到親戚頭上。"親戚頭上?那個雙眼放光也顧不得許多就問:"不是說六奶奶的弟弟是狀元嗎?怎麼會折福呢?"

這婆子又看一看,確定周圍沒人才道:"你還不知道吧,六奶奶的弟媳婦的妹妹王家二姑娘不是定親了嗎?現在被那家鬧著退親呢。"另一個婆子嘴一撇:"胡說,怎麼退親我們都不曉得風聲。"這婆子笑了:"就說你是個呆,我家有個表妹在甯家伺候,曉得一鬧出來這親只怕退不了,這才要悄悄做事,等退完了再說。"

另一個婆子點頭:"果然是折福哦,我瞧啊,這小姨子和姐夫住一起,誰知道會有什麼事?"先頭說話的那個撲哧一聲笑了,又想起這不是在自家,忙拉一把同伴就往後門走。

她們走後拐角處轉出一個孩童,她皺著眉頭望著那兩個婆子的背影,別的聽不懂,這退親是能聽懂的,鸞姨要被退親嗎?一個丫鬟匆匆跑過來,瞧見她長舒了一口氣:"瑾姐兒你在這呢,奶奶吩咐我過來尋你。"

瑾姐兒嗯了一聲,丫鬟見她眉頭緊皺,帶了幾分小心問道:"是誰惹姐兒生氣了,姐兒的眉頭皺的這麼緊,說出來,告訴了管家,讓他們教訓那些下人去。"瑾姐兒伸出小手把自己眉頭熨平,看一眼丫鬟道:"你說些什麼,這家裡有哪個下人敢給我臉子瞧?"

丫鬟笑了:"姐兒說的是,奴婢猜一猜,再過幾日就是姐兒你八歲小生日,奶奶不替你過生日,姐兒你才惱了?"瑾姐兒唇邊露出一絲笑容:"你胡說八道什麼?還在大伯母的孝期,哪能為我一個小孩子過生日?"丫鬟笑了,接著又歎氣:"也不是我們說,姐兒說話做事哪像個八歲的孩子,悄悄說一句,筠姐兒比姐兒大了三歲呢,行動做派還沒姐兒……"

丫鬟見瑾姐兒瞪眼望自己,急忙閉了口:"瞧我,一見了姐兒這樣就又喜歡又愛,就開始胡說了。"說話時候兩人已經來到楚夫人上房,丫鬟挑起簾子,瑾姐兒低頭走進去。還沒行禮秦氏就上前拉起她的手,對楚夫人笑道:"也不是我自誇自贊,我這個侄女也算是京裡這般大的孩子尖兒了。"

瑾姐兒有些奇怪,秦氏素日雖愛說笑,也沒有這樣誇過自己。楚夫人已經笑了:"不害臊,哪有你這樣誇人的?況且還沒見過外客呢。"瑾姐兒抬起頭,見上方坐了位端莊的老夫人,楚夫人已經招呼瑾姐兒上前行禮:"這是吳國大長公主,還不快些上前見過。"

接著楚夫人就對吳國大長公主笑道:"這就是我那八孫女。"瑾姐兒這一輩的姑娘,從珍姐兒開始算起,瑾姐兒是第八個姑娘,福姐兒是第十一個,到了秦氏的碧姐兒已經是十四姑娘了,只是府中少用排行稱呼罷了。

瑾姐兒恭敬行禮,吳國大長公主已經讓身邊丫鬟扶起她,丫鬟扶起瑾姐兒時候把她的手送到大長公主手裡,大長公主握住,仔細打量了一番就笑著對楚夫人道:"府上千金的美名果然不是虛傳的,方才來的六姑娘七姑娘已是不錯,哪比得上眼前這位八姑娘?。"

楚夫人笑著應了,看向吳國大長公主的眼神帶了絲得意,這位大長公主是皇帝姑母,生母雖只是個宮人,可她出生時候皇帝已經五十多了,臨老得女也是萬般寵愛,等到先帝登基,對這位小妹妹也是多方照顧。

今上即位之後,羅太后要做好大嫂,對這位小姑自然多加青眼,憐惜她不到三十就守寡不肯再嫁,她的祿田加了又加,已從出嫁時候的一千五百畝加到五千畝,今上雖對世家們多加打壓,可對這位姑母依舊恭敬,每年賞賜絡繹不絕。

再說這位公主的獨子定北侯十年前已經病逝,她膝下只有一個當時年方五歲的孫兒,祖母帶著獨孫看在外人眼裡更加可憐,今上頻頻施恩,有了皇帝做為屏障,那位小侯爺又和太子極好,一生的榮華富貴是顯而易見。

京城之中人人都想和吳國公主做親家,聽說皇帝本欲以五公主下降,誰敢和皇帝搶女婿?直到上個月宮裡傳詔,五公主封為蘭陵公主,下降殉國的周將軍幼子。消息一出,吳國公主府的門檻差點被人踏破。

這要給獨孫挑媳婦,吳國公主自然不能馬虎,雖比不得當年皇后挑太子妃,也差不了多少。楚夫人心裡雖存了這麼個念頭,可是一來自己幾位小孫女輩分上有了參差,二來年齡上也有些不對,吳國公主守著獨孫過了那麼多年,想的定是要孫兒快些娶親,好讓他給自己生重孫。

誰知今兒門上來報吳國公主駕臨,這讓楚夫人十分驚喜,接了進來聽她說聽的定安侯府的姑娘們早有美名,今兒是特意來瞧瞧的。楚夫人嘴裡謙虛心裡得意,安排坐下時候,就讓人把筠姐兒和葉氏一個年紀相近的孫女一起叫過來拜見吳國公主。筠姐兒雖在楚夫人房裡幾日,可生就那嬌怯的外貌,別說吳國公主看不過眼,就是楚夫人自己也覺得這孫女該另外調|教一番。

葉氏孫女七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可吳國公主瞧著她又單薄了些,只贊了幾句好,每人賞了個戒指就沒有了下文,還笑著對楚夫人道:"府上這幾位姑娘,瞧著也算出色,只是看來還沒昨兒去見的威遠侯府的那幾位千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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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7 00:14: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這不由讓楚夫人起了個好勝之心,瑾姐兒雖小,那行動做派是極出色的,一邊吩咐人去把瑾姐兒尋來,一邊笑著道:"大長公主見過無數美人,我府上的這幾位孫女能得您老人家贊個好字已是她們的福氣,哪能再和別人爭先?"

兩人說笑,直到瑾姐兒進來給吳國公主行過禮,得了吳國公主的誇讚,楚夫人這才氣平了些,嘴上更是謙虛不止。吳國公主拉了瑾姐兒在自己旁邊坐下,對楚夫人笑道:"夫人您就別謙虛了,照我瞧來,府上這位八姑娘,也就宮裡我那幾位侄孫女比的上,別人家的,還真是不如她。"

說著吳國公主摸一摸瑾姐兒的頭,歎了一聲:"可惜年歲小了些,也不知道將來誰家有福氣娶了她去。"楚夫人的得意這才有些消了,可惜年歲對不上,不然這婚事還真是門上好的。吳國公主已經從手上褪下一支紅玉簪子遞給瑾姐兒:"來的匆忙,也沒備什麼東西,你拿著玩吧。"

瑾姐兒恭敬接過行禮道謝,吳國公主見她行動不卑不亢,才八歲的娃娃能這樣,真是難得極了,又贊了幾句,楚夫人也覺得意,讓丫鬟把她帶下去。

瑾姐兒年紀雖小,不是不懂看眼色的,等出了屋子才長呼一口氣,剛要回自己家就看見婉潞走過來,婉潞面上有焦急之色,見到女兒就笑開了:"瑾姐兒,娘還在掛心著你呢。"瑾姐兒見了娘沒有方才在楚夫人屋裡那麼拘謹,臉上笑的像一朵花:"娘,不過是祖母讓女兒去見一見客人,並沒什麼的,難道娘還擔心女兒失禮?"

婉潞索性讓雙妙去問問吳國公主可在這裡用飯,拉了瑾姐兒坐到廊下的美人靠上:"娘曉得你很懂事,不過這些事你還小,不必出面應酬的。"瑾姐兒嗯了一聲,乖乖地又不說話,婉潞摸一摸她的頭,他們的親事宜遲不宜早,太早定下來,誰知道那孩子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到時候豈不誤了終身?

雙妙已經走了過來:"奶奶,太太說吳國公主不在這裡用飯,今兒的晚飯還是照原樣預備。"婉潞應了,現在離預備晚飯還有段時候,牽著女兒的手起身:"你還小,不到十歲的孩子呢,有時候調皮一點,失禮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然等你再過些年就不能調皮,不能失禮了。"

瑾姐兒乖巧地聽著,只是抬頭笑了笑,婉潞摸摸女兒的腦袋,一轉眼就長大了,再不是那個被自己抱在懷裡嬌寵的寶貝了。

回到房裡,福姐兒還在午睡,丫鬟婆子們也偷著空在打瞌睡,婉潞沒有讓雙妙叫醒她們,瑾姐兒把公孫樹下的凳子撣一撣,請婉潞坐下,又從壺裡倒出茶來雙手遞給婉潞。婉潞含笑接過,順手就把女兒拉到自己懷裡:"我的瑾姐兒啊,比別的姑娘可乖巧一百倍。"

瑾姐兒的唇往上彎,想起聽潘家那兩個婆子議論的,眉又皺了起來,婉潞正把茶杯放下,看見女兒皺眉,捏一捏她的鼻子:"怎麼了?"瑾姐兒畢竟藏不住話,咬了下唇:"娘,方才我在後面園子那裡找蝴蝶,聽到兩個婆子說鸞姨要被退親,鸞姨不會像珍姐姐那樣吧?"

婉潞的眉一皺:"是什麼樣的婆子,哪有這樣背後議論的,找見了,就該打幾板子才是。"瑾姐兒的下唇咬的更緊:"不是我們家的人,是給大嫂送東西來的,所以才沒出去喝住她們。"

婉潞把女兒抱到膝上坐好,自從瑾姐兒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之後,就再不讓父母這樣抱了,不過瑾姐兒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只是乖乖任婉潞抱著。

婉潞把頭低下,在女兒耳邊道:"瑾姐兒啊,這婚姻大事是極慎重的,你鸞姨不是被甯家退親,而是和寧家退親。"見女兒眼裡有不明白,婉潞唇邊露出一絲笑容:"這些事你還小,等你再大些娘再講給你聽。"雖然婉潞說的心平氣和,可是心裡還是有怒意,本來是不想彰顯寧家的事,可連潘家用的下人都知道了,而且還顛倒是非黑白,實在不可饒恕。

瑾姐兒覺得娘把自己抱的很緊,雖然不大舒服但還是沒有掙脫出來,只是小聲地說:"我不小了,後日就滿八歲了。"婉潞低頭親親女兒的臉:"是啊,八歲了,後日娘帶你去你外婆家,讓外婆給你過生日。"瑾姐兒臉上露出喜悅神色,福姐兒嬌軟的聲音已經在她們耳邊:"娘你回來了也不叫我,我也要抱。"

才說著話福姐兒就猴到婉潞身上,扳著她的脖子開始撒嬌。福姐兒這一來婉潞就放開一隻手去抱小女兒,瑾姐兒站起身,小身板挺直,看著撒嬌不住的福姐兒:"就知道撒嬌,吃和睡,也該學著做針線了。"

福姐兒充耳不聞,只在那裡和婉潞說話,婉潞捏一捏小女兒的臉,看著站在那一臉小大人模樣的大女兒,只是抿唇一笑。

朱氏把一碗面推到瑾姐兒面前:"來,這是外婆給你準備的長壽麵,要一口氣吃完。"瑾姐兒挑起一根面,麵條細的能穿針,挑起來時還能聞到雞湯的香味,荷包蛋煎的金黃,菜心碧綠,怎麼看都能勾人食欲,可是瑾姐兒只吃了幾根就放下筷子,肚子裡還有臨來時候楚夫人命人預備的那碗面在裡面呢。

婉潞已經接過瑾姐兒手裡的筷子把剩下的麵條吃了:"臨來之前婆婆才讓人給她送了碗長壽麵呢,她小孩子家,哪能吃那麼多,還是女兒代勞了。"朱氏準備的碗也不大,不過三兩口就吃完了,婉潞放下筷子時候還故意笑道:"娘的手藝可是許久都沒嘗到了,這不托了瑾姐兒的福,還吃不到呢。"

朱氏樂的眼都眯起來了:"聽說定安侯府裡的廚子,手藝比起禦廚也不差什麼,我怎好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婉潞接過帕子擦著嘴:"那不一樣,娘親手下的面,那是廚子能比得上的?"朱氏笑的更開心,點一點她的額頭:"你在家的時候我還不曉得,怎麼出了門這麼十多年,這嘴就像抹了蜜一樣?"

"誰的嘴抹了蜜呢?"隨著簾子掀起,鸞娥攙著王太太走進來,婉潞忙起身行禮,順勢攙了王太太坐下,鸞娥還是和平日一般,一笑臉上就有多了兩個小梨渦,發上戴的步搖隨著她的行動微微顫抖。婉潞見了更安心些,其實知道鸞娥不會為此而消沉,可是這沒過門就退親,傳出去總有些不大好。

她們要說話,丫鬟們就把孩子們帶下去,這合了福姐兒的心意,拉著丫鬟的手就要去找凝妹妹。說了幾句問候的話,婉潞才開口道:"臨來之前我還有些擔心,見了鸞娥妹妹這樣我就安心了。"鸞娥坐在婉潞下方,眉一揚就道:"換了別個只怕也就忍了這口氣,可我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哪能沒過門就任別人糟蹋?就算不嫁守了娘過一輩子,也不能受這樣的氣。"

朱氏輕輕拍一下她的手:"胡說,你這樣的姑娘,誰家娶了不是當珠寶一樣看待,也只有那不長眼的,才會這樣想。"王太太輕輕歎氣:"其實呢,我們都是做娘的,甯家為了兒子做出這樣的事,也情有可原。"鸞娥有些著惱地喊了聲娘,才開口道:"也不能他們家的兒子是寶貝,別人家的女兒就隨便作踐?還說什麼沒娶我過門前要先置一房妾,這樣才能制住我,不讓他被我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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