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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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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手拿鍋鏟打太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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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2: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腦袋受傷忘記她

  夜晚,陸小魚站在蘭書寒的房門前,伸出手想敲,想了一想又放下手。踱了幾步後,她又回到房前,咬了咬下唇,手都放到門板前了,卻總是無法敲響那扇門。

  她暗恨自己的懦弱,索性回身抬頭看著上頭的月亮,在冬日的寒夜之中,月色顯得更加凄迷,讓她想起了父親離開那夜,她依偎在他懷中時所感受到的溫暖。

  「我的門廊快被你踏平了,還沒決定要不要進來嗎?」蘭書寒的聲音突然由門口傳來。

  「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陸小魚嗔了他一句。

  「我走路一向都這個樣子,倒是你半夜在我房間外閒晃,難道是為了探究我走路有沒有聲音?」蘭書寒難得打趣她。

  「原本你還算正直,現在都讓潘胖子那痞子帶壞了!」陸小魚佯怒,之後噗嗤笑出聲,「其實我來這裡是想向你道謝,讓我這等市井小民也能在御廚面前露露臉。」

  「那是你的實力,我只是穿針引線罷了。」蘭書寒並不居功,他認為就算她得到了什麼好處,那也是她自己努力而來。

  「不過廖御廚邀請你到京師,你為什麼沒有立刻答應呢?」在蘭書寒看來,這的確非常奇怪,因為這等於她否決了自己先前的努力,順帶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陸小魚小心翼翼地回道:「你們會不會覺得我不識好歹?」

  她口中的你們,指的自然是蘭書寒與廖御廚。

  「你放心吧,廖御廚何等人物,這一點器量他還是有的,更何況他那麼看好你。」蘭書寒啼笑皆非地說道。

  「能請來廖御廚,你的身分一定高不可攀吧?」陸小魚突然說道,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你總有一天是要走的,不會永遠假扮陸樽的角色,我想距離你離開應該也不會太久了,對吧?」

  蘭書寒默然,她說的正是他一直不想面對的事情。

  陸小魚鼓起勇氣,正眼看著他。「如果我答應了廖御廚的邀請,應該立刻就要啟程去京城,那麼,我們相處的時間就更短了,或許未來很難再見,所以我想陪著你,多一天是一天……」

  蘭書寒訝然,她沒有答應廖御廚的原因,竟然是為了和他最後那短短的相處時間?!

  她說的沒錯,京城的鬥爭快要告一段落了,陸樽做得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他沒多久就能回宮,重新換回太子的身分。

  那或許是一個月,甚或是幾天,她卻希望陪他到最後,寧可放棄她一心追求的夢想。這丫頭多麼傻、多麼痴啊!

  「傻丫頭。」他嘆息,低頭吻住她。

  這樣的人兒叫他如何不動情?她表達情意的方式很直接、很真摯,從不強迫他接受,也不想給他壓力,但卻一再摧毀他原本堅定的意志,讓他想為地打破所有原則。

  這個吻讓陸小魚一陣鼻酸,因為她在其中嘗到了告別的味道。

  是不是被她猜中了?如果沒有今晚的坦白,他是不是就會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想到那種空虛,她不由緊抱著他。

  蘭書寒停止了這個吻,由她的甜美之中抽身,也緊緊的回抱著她。

  天上飄下棉絮似的雪花,灑落在一對相擁的有情人身上,天上的月亮,滿園的空枝,皚皚的白雪,和地上合而為一的兩個影子交映,極具詩意的美麗畫面,但是這樣的美麗卻顯得有些哀傷。

  這脆弱的關係必須非常小心的維持著,其中得付出的心力及專注,都讓彼此太辛苦,就在這時,蓬萊飯館的後院無聲無息地冒出了許多黑衣人。  

  蘭書寒反應極快地將陸小魚護在身後,厲聲問道:「你們是誰?怎麼闖進來的!」

  行動這麼鬼鬼祟崇,絕對不是他的人馬。

  「胡一刀還是有那麼點用,告訴我們這路線果然省事許多,就賞他一口薄棺。」其中一名顯然是帶頭的黑衣人嘿嘿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們這家小店外面也有那麼多人守著,只可惜,守不住我們!」

  蘭書寒心中一凜,看來這群人是從胡一刀那裡知道了進飯館的辦法,先前為了偷師他便做過一樣的事,要不是他早有防範,差點就讓他得逞。

  然而這次他輕忽了,由於胡一刀已經被抓,他讓護衛們避得遠了一些,別妨礙他與陸小魚獨處,想不到竟給了匪徒可乘之機。

  「我問你們,陸子龍死後,有沒有留給你一本叫百珍譜的秘笈?」黑衣人單刀直入地問道。

  「什麼百珍譜,我沒聽過,我爹就留了這家飯館給我們!」陸小魚怒道。

  「既然這麼說,就別怪我們把你們拿下,再把這家店翻個底朝天了。」黑衣人冷笑。

  蘭書寒眸子一冷,之所沒有大聲呼救,因為他知道只要有太大的動作,對方不是直接將他和陸小魚給宰了就是擄走。

  幸好他的護衛每一刻鐘就會來到他視線可及之處,確認他安全無虞才會又遠離,而現在離一刻鐘沒剩多久了。

  他必須拖時間!

  於是在黑衣人準備動手的時候,蘭書寒突然說道:「你們是幽影的人吧?」

  「你居然知道?」黑衣人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復正常,甚至帶了點笑意。「陸子龍什麼都告訴你了?」

  「沒錯,而且我知道你們要什麼,但百珍譜不過就是一本菜譜,你們要那東西究竟想做什麼?」

  黑衣人笑了起來,「看來陸子龍還是沒有全盤托出,你真認為百珍譜只是尋常的菜譜?那可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啊。陸樽,你既然知道我們要什麼,最好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會讓你們死得沒那麼痛苦……」

  這時,一直沉默的陸小魚突然插口道:「如果你說的是所謂價值連城的菜,我小時候我爹倒是給我過一本。」

  黑衣人眼睛一亮「在哪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又不傻,沒給還有一線生機,給了就必死無疑。

  「沒關係,我有幾百種方法讓你說出來……」黑衣人說到一半,突然聽到牆外有動靜,連忙低喝道:「把他們拿下!」

  此話一出,其餘的黑衣人立刻衝向了蘭書寒及陸小魚。而蘭書寒也不假思索地在他們要抓住陸小魚時,用身體護住了她。

  一柄刀托就這麼重重的擊在蘭書寒的後腦勺,痛得他眼冒金星,可是為了懷中的人兒,他不能倒下,只能咬牙撐住那極暈眩的感覺。

  攻擊他的黑衣人見他居然挺住了,又用力地敲了好幾下,可是就算血流滿了蘭書寒整張臉,他也依然不鬆手。

  突然,黑衣人感到手臂傳來一陣痛,低頭一看,竟是被護住的陸小魚用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該死!」

  他本能的一甩手,將陸小魚連同蘭書寒打得滾到一邊去。

  蘭書寒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暈了過去。

  「來不及了,走!」

  感覺到外頭的動靜越來越靠近,黑衣人首領大喝,所有黑衣人三兩下飛身竄了出去,沒入黑夜之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蘭書寒的護衛也飛身進了飯館後院,卻只看到血流滿面的蘭書寒,及尖叫不止的陸小魚。

  他們低咒一聲,很快讓人去找醫術高明的大夫治蘭書寒,並重新安排人手,將蓬萊飯館守得如鐵桶一座……

*             *             *

  陸小魚已經好幾天無法看到蘭書寒了,她心中的痛苦及煎熬可想而知。

  這一天,她終於忍不住了,前來敲響蘭書寒的房門。

  蘭書寒的護衛前來開門,看到外頭是她,臉色轉為鐵青。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太子殿下才會身處險境。

  「他還沒醒嗎?」陸小魚才不管這人臉色有多難看,她在乎的只有蘭書寒一人。

  她問過大夫,大夫說他頭部受傷,或許還有瘀血,所以醒來時可能會有短暫的記憶錯亂或喪失等情形,但是幾天過去了,他仍昏迷不醒,讓陸小魚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還沒。」護衛冷冰冰地道。

  陸小魚想繞開他進去看,卻被攔住,她不由問道:「你們這麼保護他,他的身分應該很尊貴吧?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不能。」

  「那我能摸摸他嗎?」

  「不能。」

  「可是大夫說了,給予適當的刺激,他說不定會早點醒來。」

  「不行。」

  陸小魚有點火了,明明她才是跟蘭書寒關係最親密的人,這裡還是她家,憑什麼他們佔著她的地盤,還擋著不讓她進去。

  「你們別忘了,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如果我不能讓他醒來,還有誰可以?」她語氣強硬了些。

  之前對這些人客氣,是因為他們是他的手下,但是該強硬的時候,她也絕對不怕跟人吵。

  她的聲音驚動了屋內的護衛統領劉大,只聽劉大淡淡地吩咐道:「放她進來,讓她試試。」

  陸小魚瞪了那護衛一眼,閃過他直接進了房間,一進去就聞到滿屋子的藥味,她的心就酸了,一時也顧不得旁邊的人,直奔到蘭書寒床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蘭書寒躺在床上,俊美的五官略顯蒼白,要不是有著微弱的呼吸,她真會以為他永遠睡去了。

  「舒寒……你得到我說話嗎?我是小魚啊!你睡了好久,該起來了,再睡下去身體都要垮了。」她的頭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覺得自己胸口一陣陣地痛著。

  聽到她直喚太子之名,眾人的表情都不由變得奇怪。

  「舒寒,你真的不醒?再不醒我要岀絕招了。」她又輕撫了下他的臉,心一橫,咬牙說道:「好啊,你真的不醒?那麼以後你休想我再煮任何東西給你吃了!本姑娘要罷工,你吃屎去吧!」

  居然有人敢叫太子殿下吃屎?眾人的臉幾乎同時沉了下去,就在有人要出言喝止時,床上的蘭書寒突然動了一下。

  護衛們一驚,立刻圍到床前,但蘭書寒只動了這麼一下,接著又回歸平靜。

  陸小魚看這辦法有效,又加重了語氣道:「你還要繼續睡嗎?我告訴你,我已經選好了相親的對象,明天就要和那男人見面了,你再繼續睡下去,我就要嫁給別人了……」

  這番話顯然更有殺傷力,床上的蘭書寒動了一下,接著在眾人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皺起了眉頭,發出了呻吟聲。

  不一會兒,蘭書寒睜開了眼睛,但很快又閉上,直到他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

  「這……」他眼前有些模糊,啞著聲道。

  陸小魚連忙端了杯水給他,解釋道:「這是你房間啊,你為了保護我被人襲擊,現在看你醒了,我也放心多了……」

  豈料,蘭書寒沒有接過水,而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你是誰?」

  「你……你真的不認得我了?」陸小魚拿著杯子的手猛地晃了下,裡頭的水濺出,落在地面上。 

  即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她仍然有些無法接受。

  蘭書寒將目光移到她身後,赫然看到自己的護衛們,於是又開口說道:「劉大,本宮為什麼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本宮?聽到這個稱呼,陸小魚心下浮現一個猜測,接著猶如被打了一拳般傻傻地瞪著蘭書寒,心頭一陣冰涼。

  她同樣看向劉大,抖著嘴唇道:「你們告訴我,他自稱本宮,說的是那一宮?不會是我們蓬萊鎮外十里那個普隆宮吧?」

  眾護衛原本相當敵視陸小魚,因為她配不上太子,又害得太子重傷,但現在看她強忍著不哭,眶眶卻仍隱隱泛紅的模樣,都不由有些同情了。

  「本宮,指的是東宮,本宮是當今太子。」蘭書寒沉聲道。

  「你……」陸小魚覺得自己的心崩塌了,對他那洶湧的感情、深刻的感激在瞬間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原本還抱著一點點希望,如果自己到了京師,得到廖御廚的栽培,成為這金鷹王國廚師第一人,或許就能配得上他了。

  然而知道他是太子的這一刻,她發現一切成了妄想。

  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只能呆在當場,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他瞞她了嗎?嚴格說起來也沒有,畢竟他說過他叫書寒,只是她從來沒把他和當朝太子蘭書寒聯想在一起……

  「好了,先告訴本宮發生了什麼事?」蘭書寒無視了陸小魚,詢問劉大等人。

  雖然這女人一臉神傷的模樣有些牽動他的心,但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劉大立刻回道:「啟稟殿下,殿下難道忘記了,您採納了蘇泉先生的建議,假扮成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陸樽,潛伏在蓬萊鎮嗎?」

  「這件事我還記得,但之後的我就沒有記憶了。」蘭書寒這才注意到己所在之處,「我已經在蓬萊鎮了嗎?」

  「殿下,離您最後的記憶已經過了將近一年了,京城那裡的事也快要有結果了。」劉大隱晦地道。

  他並沒有把發生在蓬萊鎮的事全盤托出,比如陸子龍的事,還有蘭書寒與陸小魚相戀的事,畢竟陸小魚仍在場。

  蘭書寒聽出劉大隱瞞了許多事,不過不急,事後劉大自然會和他說清楚。

  「殿下,前日襲擊殿下的人仍有餘孽,這蓬萊鎮已經不安全,加上京城那裡只怕需要您主持,是不是請殿下啟程回京?」劉大提議道。

  「這樣嗎?」蘭書寒想了想,既然劉大說這裡的事已告一段落,那麼他便當機立斷地道:「那就回京。」

  「你要回京?」陸小魚終於回神了,神情難掩失落及震驚地望著他。

  她之所拒絕廖御廚,就是希望和他多相處一陣子,但這時間竟是那麼短,馬上他就要離開她了,這叫她情以何堪?

  「她是……」蘭書寒看著陸小魚,心中那股異樣一直揮之不去。

  「她是陸樽的妹妹。」劉大簡單地回答,順便瞪了一眼陸小魚,警告意味濃厚。

  蘭書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們回京前,給她一筆錢,就當是補償她吧。」

  「是。」劉大領命,正要派人去安排,陸小魚卻在此時出聲了。

  「等一下!」她肅著小臉,正色道:「我也要和你們去京城!」

  「……不行!」劉大臉色一變,這女人難道真要纏上太子殿下?

  「為什麼不行?」她倔強地抬起頭,在一群男人之間,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你們把我哥帶去京城,我現在無依無靠,想去找他不行?何況,廖御廚也請我到京城,說要栽培我不是嗎?」

  蘭書寒靜靜地望著她,總覺得事情沒有她所說的那麼簡單。

  「還有,我是你待在蓬萊飯館的期間負責服侍你的人,你不用給我錢財,只要讓我跟著去京城就好。」說完,陸小魚瞪著劉大。

  她知道劉大的顧慮,他怕她把自己與太子相戀的事情說出來,所以她這麼一說,劉大反而不敢吭聲了。

  她並不是貪慕虛榮的女子,非要巴著太子殿下不放,她只希望能和他在一起多些時間,待到了京城,他們就真的要分離了。

  到了那時候,她心情應該也調適過來了吧?

  蘭書寒看著陸小魚與劉大的無聲對峙,心裡明白這兩人一定有什麼事瞞著他,不過沒關係,他相信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

  尤其是自己和這個女子的關係,絕對不如她所說那麼簡單。

  「那你就去準備下,一起動身吧。」

  由於蘭書寒的身分敏感,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回京,免得京城裡的陸樽被拆穿,因此眾人只能選擇林間小路,緩慢前行。

  而他們選在隆冬趕路,所以此行特別辛苦,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夥兒是由北往南,天氣會漸漸變暖,雖然還是冷颼颼,但至少不會那麼難以忍受。

  按理來說有蘭書寒在,陸小魚即使辛苦也能忍受,畢竟她是為了愛情走這一遭,然而事情並非她所想的那麼簡單。

  這一路上,劉大那群人對她冷冷淡淡,這容易理解,畢竟是她害蘭書寒受傷,但連蘭書寒都對她視而不見,只是享受著她的服侍,偶爾還用奇異的目光瞅她瞧,卻始終不發一語,這就令她很不舒服了。

  她發現,若不打破這個僵局,那麼她接下來一路上都會處於這種陰陽怪氣的氣氛之中,總有一天她會被逼瘋。

  她可是陸小魚,在蓬萊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陸小魚,沒有什麼困難她不能解決的,對吧?

  懷抱著這種信念,她看著蘭書寒的目光更熱烈了,看得後者心裡都有些毛毛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個侍女了。

  雖說他總是對她有莫名的好感,但他極度克制,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過於親近她,畢竟兩人日後再無交集可能。

  可是每當兩人視線相交時,那種打從心底生出的渴望以及難以解釋的親密感,又令他渾身都不對勁,只能對她更冷淡。

  這天中午來到森林裡的小溪邊,附近恰好有塊平地,眾人便在此生火稍作休憩。

  劉大等人將午膳送來給蘭書寒,是一顆乾硬的饅頭和牛肉乾,在大冷天吃這種午膳,跟吃石頭木板是一樣的感覺。

  蘭書寒原就挑嘴,即使知道是情勢所逼,但他實在無法強迫自己將這些東西咽下去,寧可不吃。

  「給你吧。」蘭書寒二話不說,將手上的食物給了陸小魚,便面無表情地看向馬車外頭。

  陸小魚一拿到那足以砸破頭的饅頭和肉乾時,當下便明白了蘭書寒的問題——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

  這種連一般人都嫌棄的東西,以他那被養刁的嘴是絕對不會碰的。

  靈光一閃,她拿著東西下了馬車,走到幾個護衛身邊交代了幾句話,只見那幾名護衛走到了河邊,在冰水之中抓起了幾條魚。

  眾目睽睽之下,陸小魚極為熟練地將魚處理好,叉上樹枝放到了火堆上,就這麼烤起魚來。而那被蘭書寒嫌棄的饅頭也被她夾上了肉乾,又灑上了水和不知名香料,放到另一枝木條上面烤。

  漸漸的,香味開始飄散,那些吃著乾糧的護衛們都忍不住將視線移了過來,大吞了好幾口口水。

  他們都聽說陸小魚是廖御廚指定的接班人,現下看來果然有一手,也不知道她在魚上灑了什麼,將魚烤得微焦又帶著一種香草氣味,肉汁由魚身滴到火中,發出滋的一聲,讓眾人心都跳了一下。

  但是他們知道,這幾條好吃的魚沒他們的份,因為陸小魚說了:太子殿下吃膩了乾糧,命她烤魚給他吃,所以這些都只有太子殿下才能享用。

  陸小魚正專心烤魚,突然眼前的光被一道影子遮住,抬頭一看,蘭書寒親自來了,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手上的烤魚。

  「我什麼時候傳了我要吃烤魚的命令?」他一臉古怪地問,這是他方才問護衛得到的答案。

  陸小魚朝他一笑,直接將烤好的魚遞給他,「現在啊。」

  蘭書寒本能的接下烤魚,雖然這魚散發的香氣令他腹中饞蟲大動,卻沒有開吃,因為他對她的答案並不滿意。

  陸小魚沒好氣地道:「太子殿下,不管是你還是你的護衛們,真的都好傻啊!」

  眾護衛轉過頭來,個個一臉不悅地望著她。罵他們就算了,竟連太子也一起罵進去,這女子簡直膽大包天!

  陳小魚才不管他們怎麼想,徑自接著說道:「若是夏天在林子裡,你們怕引來猛獸不敢烤肉吃,這我還能理解,但現在可是大冬天,熊都不知躲到哪個山洞去了,你們就算烤熊掌他都不會出現,為什麼委屈自己吃那些難吃死了的乾糧?看你們食不下咽的樣子,體力肯定不夠,到時候怎麼保護太子殿下?」

  被她這麼一說,眾護衛頓時也覺得他們傻,委屈了自己也就算了,還委了太子殿下,連蘭書寒自己也抿抿唇,默默同意她的說法。

  陸小魚又指著自己,「最笨的是,你們帶著金鷹王國未來的廚藝第一人,居然還不懂得利用?」

  這話又給了眾護衛另一次當頭棒喝,當他們看著陸小魚將充滿肉香又烤得熱氣騰騰的饅頭拿給蘭書寒時,不得不承認他們簡直傻到天邊去了。

  就算是石頭和木板,到她手裡都能成為美味佳肴,他們這幾天趕路已經很累了,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在他們眼前,他們為什麼集體無視?

  而左手拿著魚,右手拿著饅頭的蘭書寒也不再矜持,就在她對面席地而坐,不顧形象地吃了起來。

  當第一口魚肉咬下,肉的鮮嫩簡直令他感動得快要流下淚來,加上那不知什麼香料的味道充塞著整個鼻腔,肉汁飽滿,比他在京城皇宴中吃的魚還要更勝一籌,好吃得讓他都快把手指一起吞下去。

  咬了口饅頭,雖然饅頭本身的味道不怎麼樣,但經過她一番改造後,乾澀的饅頭滲入了微微肉汁,搭配香氣四溢的香料,變得鬆軟夠味,他相信光是這饅頭,他就能吃下十個!

  眾人看著太子大快朵頤,都羨慕不已,不受控制地移不開目光,只能拚命的吞口水,覺得手上這沒吃完的乾糧再難入口,讓他們很是挫折。

  看看時機差不多了,陸小魚笑著說道:「如果有人也想吃,自己抓魚過來,還有那樹上的果子也可以入菜,料理十幾個人的食物對我來說還不是問題,我想你們太子殿下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眾人聽得明睛一亮,你看我、我看你,卻是沒有人先動,而是紛紛看向了護衛統領劉大。

  劉大臉色鐵青,他知道陸小魚此舉意在收買人心,從人性最脆弜的地方下手,他卻無可奈何,因為連他也心動了。

  眾人見劉大似乎不太高興,又同時轉向了蘭書寒。

  蘭書寒輕輕地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他們,繼續吃著他的烤魚,似乎連抽點時間說話都嫌浪費。

  終於,一個侍衛鼓起勇氣,到河邊抓了兩條魚,在眾人的注視下交給了陸小魚,靦腆地說了聲,「有勞。」

  陸小魚看著他,真誠地一笑。「不敢,這一路還要靠你們保護我呢,烤條魚算什麼?」

  這句話一出,無疑得到了眾人的認同,他們原本想著不應該接受陸小魚的恩惠,但她既然說這是在報恩,他們自然也就順勢放下矜持,開心接受。

  眾人紛紛起身到河邊抓魚,有人甚至將其他的乾糧都拿過去給她,以便她做更多的搭配。

  約莫半個時辰,陸小魚便輕輕鬆鬆搞定了十幾個人的午膳,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還煮了魚湯,寒冷的天氣似乎對他們不再有影響,連蘭書寒都吃得興致高昂,把前幾天沒吃到的全補回來了。

  「本宮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是你待在我身邊了。」蘭書寒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道。

  陸小魚有些期待地望著他。「你想起來了?」

  「我只知道,你做的東西合我胃口。」她太過驚喜的反應令蘭書寒狐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然地解釋著。

  「就只有這樣?」陸小魚滿心的期待又被一桶冰水給澆滅,「沒有別的了嗎?」

  「你區區一介平民,如何接近本宮?」蘭書寒反問。

  他知道自己和她一定有些故事,但他不喜歡那種一見到她就不受控制的感覺,尤其是她只是小露一手,他便無法自已,這對身負重任,不能片刻失去冷靜的他來說是十分致命的缺陷,他必須斬斷那種奇怪的情感。

  然而他的說法讓陸小魚誤會了,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投懷送抱,不禁心頭一痛,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明明是你接近我的,我……」

  「陸小魚!」在一旁的劉大出言喝止,「不該說的你就別說。」

  「難道不管他對我有什麼誤解,我都忍痛吞下嗎?」陸小魚很不滿。

  「他是太子殿下。」劉大冷聲道。

  陸小魚心中的熱情再一次被狠狠澆滅。是啊,他是太子,她註定不能站在他身邊,那她還爭什麼?

  陸小魚不語,轉身默默回到馬車上,沒有看到蘭書寒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             *             *

  傍晚,馬車無法入城,只能暫宿在荒郊野外。

  陸小魚睡不著,從帳逢內走了出來,徑直來到一座小坡上,抬頭痴痴地望著天上的月,眼神流露著凄楚。

  她的背後默默的出現了個男人,沉聲道:「你今日踰矩了,下次不許再犯。」

  來人正是劉大,在他看來,既然老天安排要太子殿下忘記他們經歷的一切,她就不該說出來,而是該趁這個時候斬斷她對太子殿下的妄想。

  陸小魚咬著下唇,她覺得很委屈、很不甘心,更多的是因為被鄙視而產生的怒火。

  她轉過身來,神情冷肅,一雙美目瞪著劉大,壓抑著憤怒及悲哀說道:「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要比感情,太子殿下對我的感情只怕比對你還更深;要比官位,廖御廚欲栽培我成接班人,如果我未來成了御廚,品級也不會比你低。」她昂起下巴,毫無畏懼地面對著這個身材幾乎是她三倍壯的男人,「你沒有資格管我對太子殿下的情感!」

  劉大瞇起眼,有些驚異她的勇氣,但她與太子之間那道鴻溝是存在的,他不會也不可能讓她跨過去。

        「為了太子殿下好,我必須管!」

  「如果不是為了他好,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忍?」陸小魚真的受不了了,那種被強迫不能愛的酸楚壓垮了她,讓她眼眶漸漸紅了。

  「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發現他不是陸樽的時候,我並沒有馬上揭穿他,而是觀察了他一陣子,我承認我沒有看過舉止那麼優雅沉穩、氣質那麼高尚貴氣,有著渾然天成威嚴的男人。

  「他並不多話,但我們兩個卻極有默契,光用眼神我就知道他想做什麼,我義父不愛我為別人下廚,我卻願意為了他特地開火動灶,廖御廚的考驗讓我練習練得兩隻手傷痕纍纍,吃肉丸子吃到吐了三天,可是我沒有告訴也,因為我不想讓他擔心,我想通過那個考驗,為的不是廖御廚的賞識,而是不能讓他丟臉。」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在心中複習了一遍自己是怎麼愛上他的,即使到了今日這種景況,她仍然不後悔愛上他,因為有他,她的人生才變得多采多姿。

  然而劉大卻是皺著眉,固執著自己的想法,偏頗地說道:「你對他有情感,不代表他對你也有一樣的情感,或許太子殿下只是在蓬萊鎮的時候太過空虛,身邊又沒有其他人,才會找上你……」

  陸小魚冷冷地打斷他,「你可以阻止我們相愛,但不能否認我們的感情,你這麼說不僅對我是侮辱,對你最敬重的太子殿下一樣是侮辱。」

  她走到劉大面前與他四目相對,眼中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你知道他為我做過什麼嗎?他陪伴了我送我爹最後一程,甚至以陸樽的身分替我爹送終,當胡一刀找人來飯館鬧事,是他出面解決,我被綁架時是他帶人來救我,甚至連他現在受傷失憶也都是為了救我,你能說他對我沒有一樣的情感?」

  她越說越激動,嬌軀因憤怒而為顫抖著,眼淚盈滿了眼眶,但她忍著不讓它落下來。「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不問他的身分嗎?因為我怕一問,那答案是我難以觸及的距離,如今事實證明果然如此,那對我是多大的打擊,你明白嗎??

  原本她以為只要努力,或許有機會能夠得著他,知道這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後,她只能讓自己理智些,用屬於她的方式來結束這份感情。

  「前往京城的這一段路是我最後可以陪他的時候了,為了不讓他有負擔,我絕口不提對他的感情,只是用我的方法對他好,希望他的傷勢能更快恢復,能無後顧之憂的去做他的大事,連這樣都不行嗎?」

  終於,眼淚無聲的落下來,而她的低語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吶喊及控訴,「我無緣成為他愛到最後的女人,至少希望能在他心裡留個印象,讓他知道在他的人生裡曾有過我這個人,我要的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管?憑什麼?」

  劉大被她深深震撼了,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

  的確,他並不知道她與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相戀的,只是在蓬萊鎮密會太子時,發現太子與一個女子走得極近,產生了感情。

  他認為所有女人都是想來攀附太子殿下,所以對陸小魚一直不一屑一顧,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下的感情有多重,被傷得有多深。

  太子殿下遺忘了她,並不會感到痛苦,然而記得一切的她註定要苦一輩子。

  好像……真的做了一回惡人。想到這裡,劉大頓時有些後悔。

  陸小魚沒有再多說,轉身回了帳內,獨留劉在站在原地沉思,久久無法釋懷。

  就在這時,蘭書寒默默地走到了劉大身旁,依舊用那淡然的態度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虎軀一震,沒想到蘭書寒會突然現,他先是沉默,而後苦笑起來。「啟稟太子,屬下不知道……」

  蘭書寒正色望著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劉大,本宮的腦袋雖然不記得她了,但本宮的心不是,因為她在訴說這一切的時候,本宮的這裡很痛、很痛。」

  劉大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份濃重的愛到最後還是傷害了兩個人,而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蘭書寒抬起頭,像陸小魚那樣望著月亮,卻只看到一片朦朧,「她說,她為了我好,所以忍著什麼都不說,可是本宮何嘗不是為了她好?在本宮想起來與她的情感究竟有多深刻之前,本宮又怎麼能只依循著本能就親近她?那樣對她不公平。」

  這是他尊重她的方式,卻也是最傷害她的方式。

  蘭書寒一向是明快果決的人,卻第一次為了一段感情迷惘了,「如果註定沒有結果,那麼我和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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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開尋夢想

  一群人在緩行兩個月後,終於回到了京城,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入宮,而是低調地住進了一家客棧內。

  因為京城的天,變了。

  時序入春,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迎接新年的到來,只是本該歡天喜地的場景,但京城裡的氣氛卻是有些奇怪。

  人們臉上的笑容很不自然,甚至還有些憂慮,而禁軍也在城中密集巡邏,不知道在防範什麼,節慶喜樂的背後,隱藏著風聲鶴唳。

  因為才智兼備的太子蘭書寒,竟被皇帝下旨廢去太子之位,改立八皇子蘭書殷為太子,而且隔一天皇帝便宣布退位,由蘭書殷繼位。

  金鷹王國一朝變天,又是由平時功績不顯、對國家毫無建樹的八皇子接任,兼之金鷹王國邊境與烈熊王國戰火方起,百姓對國家未來的前途憂慮理所當然。

  京城一陣謠言紛飛,直人說蘭書寒是得罪了相爺,政治鬥爭失敗而喪失儲位,又有人說蘭書寒野心勃勃,被皇帝所不喜,所以才廢掉他,更有人說八皇子設計奪位已久,趁著烈熊王國入侵,蘭書寒無力他顧時成功上位。

  無論如問,蘭書寒都失去了先機。

  這兩個月為了蘭書寒的安全以及京城的大局,他們行蹤保密,只在深山老林中趕路,消息是有些慢的,以至於一回京就收到這份大禮。

  陸小魚不知道蘭書寒現在的心情怎麼樣,因為她自從住進客棧後就被隔離開來,她再也見不到他,不過可想而知不會太好,不管是誰,謀劃已久的事情竟遭遇變故,沒有辦法接受。

  她很擔心蘭書寒,所以即使明知他不會主動說出他的苦,她還是想去看看他,只有確認他沒事,她才能安心。

  來到蘭書寒的房門外,一名護衛守在那兒,見到陸小魚前來也絲毫不為所動,大步一跨擋在她面前。

  「我要見太子。」陸小魚深吸了口氣,說道。

  「殿下正在歇息,陸姑娘請回吧。」護衛客氣地說。

  陸小魚如何聽不出來這是在打發她?她鍥而不捨地道:「不行,我一定要見他,我有重要的話和他說。」

  「殿下說過了不見客。」護衛的話聲有些冷了。

  「我不是他的客人!」陸小魚放軟了語氣,哀求道:「皇宮裡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只想看他一眼,和他說兩句話,確定他過得好不好,這樣就可以了。讓我見見他,好嗎?」

  「不行。」護衛卻是半點也不讓步。  

  陸小魚很是灰心,以前不知道他的身分時,兩人就已經有著微微的距離感了,現在卻道了他的身分,竟是連面都看不到。

  這時立蘭書寒的聲音由房中傳來。「讓她進來吧。」

  陸小魚美目圓睜,心情瞬間由陰轉晴,如蝴蝶翩然輕盈地進了蘭書寒的房中。

  她一進門,便與端坐在椅子上的蘭書寒四目相交,他那探詢打量的神情令她不由愕然停步,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他以前從來不會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看她,他雖然不太會表達,但溫柔藏在眼神中,可是現在他眼底卻有著刻意的疏遠,讓原本滿懷欣喜的她心都涼了半截。

  然而她卻不知道,蘭書寒看她的眼神之所以奇怪,是因為他慢慢想起來和她之間的些事情,內心對她的悸動越來越強烈,如今,他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誤會,就在這樣的不言不語之中慢慢侵蝕了兩個人的心。

  「如果你想問陸樽,我已經派人打探到了,他現在過得很好,沒有任何生命危險。」他連本宮的自稱都略去,顯然已接受了自己不再是太子的事實。

  陸小魚來的目的他或多或少猜得到,只是因為不想觸碰太敏感的話題,便先下手為強,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是要問陸樽,他那種人丟進臭水溝都活得下去,何況是在守衛森嚴的皇宮裡假扮廢太子,我有什麼好擔心他的?」

  她定定地望著他。「我擔心的是你。」

  以現在這個情況,廢太子反而不能死,否則新帝必失民心,這道理連她這種升斗小民知道,所以蘭書寒並沒有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蘭書寒只能佯裝不為所動地道:「我不需要你的擔心。」

  陸小魚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繞了這麼一圈,還找陸樽假扮你,就是想安然繼位,如今一回京卻機風雲變色,你一定很不好受,是我害了你,對嗎?我害你失去記憶,所以這陣子你根本無法指揮任何事,以至於失了先機,如果當時我擋在你身前,不是傻傻的被你保護著,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造成這種結果的人是她,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挽回這一切。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的成敗關係金鷹國無數百姓的福祉。而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用她的命換來他的失敗,這代價太大了。

  「如果要你一個弱女子擋在我身前,那麼我還算得上是男人嗎?」蘭書寒不以為然地回答,這倒不是安慰,而是他真的這麼想。

  雖然結果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要是事情重來一次,他相信自己仍然會做出同的選擇。

  或許他覺得她的命不值錢,不值得他為她付出,但他知道,他救回來的不只是她的一條命,他同時也在挽救自已,因為他根本無法想像失去她之後,他該如何度過接下來的漫長歲月,那不是人過的生活啊……

  他隱隱約約的愛意感染了陸小魚,讓她不禁熱淚盈旺。「那不一樣!那時候我們關係不同,你能捨身救我,我又如何不能捨身救你?」

  她像豁出去一般,脫口而出,「你只是忘記了我們當時有多麼相愛,只要你慢慢回憶起我……」

  詎料,蘭書寒神情一沉,語氣驟然變得冷漠,「相愛?和你這麼一個平民?」

  平民?陸小魚覺得自己被刺了一刀,心裡的苦痛好似嘲笑著她的妄想與痴傻,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平民,就算她想陪也要看他願不願意,

  她畢竟太過一廂情願了。

  陸小魚苦笑起來,那笑容比哭泣還令人揪心,「當初我一直克制著對你的感情,因為我猜測你身分不凡,並不是我所能匹配的,偏偏愛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逃開,我們仍然互相吸引,再怎麼逃避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甚至到了可以為對方犧牲的程度……」

  「夠了!」蘭書寒冷冷地打斷了她,他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的話已經嚴重影響他的心情,「你說的事情我沒有印象。而且你說的對,我與你猶如雲泥之別,即使我不再是太子,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他的話語之中不僅沒有留戀,甚至還帶著一絲厭煩。

  「既然我現在失去了記憶,那麼就趁機做一個結束吧!從此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不必再有什麼瓜葛,徒增困擾。」

  蘭書寒一拂袖,象徵著斷了這段感情,也同時將陸小魚的心撕碎成一片一片。

  「你忘了我,我沒有怨言,因為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可是你所否定的,是我認為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是我陸小魚人生短短十數載最珍貴的回憶……」陸小魚終於心死,語氣透露著無盡的遺憾與悲傷。

  「別再說了。」蘭書寒拳頭緊握,因她的告白,他失去了冷靜,他必須讓她死心,現在的他情況並不好,跟著他只會有危險,倒不如逼她離開,雖然幽影的人還在找她,但他會提前安排好一切,保證她安全無虐。

  他只想要她好好的。

  蘭書寒冷聲道:「你究竟想表達什麼?如果求的是攀龍附鳳,恕我不能,但如果你只想一夕貪歡,我不介意,有美人投懷送抱為何不要?可我也不會因此承認與你有什麼感情。」

  「在你心中,我竟是被眨低至此了嗎……」

  陸小魚幾乎被傷得體無完膚,可就算到了現在,她千蒼百孔的心還是對他抱著微微的希望,甚至想看如果真能與他一晌貪歡,即使他再也不會愛她,那也足夠了。

  只是現在顯然不適合談下去,她只默默回身,哀傷地離去。

  蘭書寒一直站在原地不動,許多片段從他的腦海中閃過,有嘻笑怒罵,有痛苦有失望,而每個片段之中,出現最多次的便是她那帶笑的俏臉。

  然而那張俏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笑了。

  他皺起眉,像在忍受什麼不適,手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殿下,廖御廚已帶來了。」門口的護衛稟報道。

  蘭書寒閉上了眼,極力平復內心的波濤,好半晌才能沉穩地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廖御廚進來了,他一看到蘭書寒,便是滿心的唏噓及歉意。「太子殿下,太上皇改立太子並退位之事,臣實在無能為力……」

  「無妨,那也不是你可以摻和的事,你也別再稱我太子殿下,免得害了你自己。」蘭書寒擺了擺手。

  皇位之事牽連甚廣,廖御廚官位雖不小,但那絕對是他攪和不起的,再說他一個以技藝而封的官,不需要去理會這種風風雨雨。

  「我找你來,是要你履行對陸小魚的承諾。她的廚藝無須多言,你要做的就是儘力栽培她,給她任何需要的東西,若是超出了你能力之外,你知道怎麼聯絡我,我會處理。」蘭書寒輕聲吩咐。

  「但她對您的感情似乎……」廖御廚有些遲疑。

  「時間一久,她會忘的。」他的目光絢遠,飄向了陸小魚離去的方向,「我不要她記得我,記得越久,痛越深,還可能害她再一次陷入危險……我已經看著她被刀子指著好幾次了,再也不想看到了。」  

  「是。」廖御廚即使無奈,也只能聽令。

  「還有,今日我們的對話,不要讓她知道,我對她的幫助,也不必告訴她。」

  廖御廚領命,嘆息著離開了蘭書寒的房間。

  皇子之間的鬥爭他不清楚,但危險絕對很大,太子殿下這是想將陸小魚隔離於風波之外,只要沒有人察覺陸小魚的存在,那她就不會有危險。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情路上布滿了荊蕀,看得到對方卻觸摸不到,只能忍痛無視那份感情,否則不管誰先忍受不住走向對方,必然會傷痕纍纍。

*             *             *

  明日,蘭書寒與陸小魚將各分東西,奔向不同的前程。

  按照蘭書寒的規劃,他將沉潛於暗處,將皇位由蘭書殷那裡奪回來,而陸小魚會被廖御廚帶走,從此橋歸橋,歸路路,永不相見。

  然而,思念是如此容易斬斷的東西嗎?只要不見面愛情就會消失?至少陸小魚做不到,而她相信,蘭書寒也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即使他用那麼冷漠的態度對待她。

  當與廖御廚談過後,陸小魚發現蘭書寒已替她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不是出自於補償,或者是基於過去曾有的感情,至少在物質上,他並不虧久她了。

  明日,就是永遠的分離了,他會記得她嗎?她這個他口中的平民,能不能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一點痕跡?

  於是,這一個註定惆悵的夜晚,陸小魚又來到蘭書寒的房門前。

  這次護衛沒有攔她,而是放她進去,她走沒兩步就見到立在窗前賞月,渾身散發出冷意的蘭書寒。

  他回過頭與她的目光對上,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不該來的。」

  陸小魚搖了搖頭,突然快步上前,緊緊的擁住他。

  蘭書寒一時之間情感翻騰,手抬起想回抱她,但最後還是放下,像根木頭一般任她抱著。

  陸小魚抬起頭,踮起腳尖,柔柔地吻住他,即使動作不是那麼熟練,但那種完全奉獻的心卻讓蘭書寒震撼了,沉浸在她充沛的愛意及熟悉的親密之中,無法自拔。

  良久,四唇分開,陸小魚幽幽地望著他,眼中有著迷亂,以及難以掩藏的哀愁。

  「你不需要這麼做。」他幾乎要為她感到心疼了,她簡直像是飛蛾撲火般在索求他的愛。

  她搖搖頭,她並不是如他想像的那樣為了感情失去理智,反倒十分清醒,她卻道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你說過的,如果是一夕貪歡,你並不介意。」櫻唇輕啟,提出了邀約,她什麼面子都不要了,只要他分一點愛給她,不管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是什麼,她要的只有現在,「要了我,好嗎?」

  既然無法逼他愛她,那就讓他忘不了她吧!在他最低潮的時候,成為他生命中其中一個女人。陸小魚心想,這應該足夠銘心刻骨了。

  蘭書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下腹的慾火幾乎是在瞬間被點燃,如果不是他長久以來習慣壓抑衝動,冷靜思考,那麼他相信自己會立刻化身猛獸,將她吞下肚。

  「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蘭書寒壓抑著,目光變得更加深沉。

  「你不想要我嗎?」陸小魚環住了他的頸項,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說道:「今日過後,或許我們再也無法見面,讓我們真正擁有彼此一晚,不好嗎?」

  「對我來說,你可能只是一段經驗,但對你來說,這或許是你身為女人的全部……」蘭書寒幾乎要抵擋不住誘惑了。

  「那又怎麼樣?我陸小魚何曾在意別人怎麼想?」她撫摸著他的臉,這陣子他一直與她保持著距離,她終於能再一次與他這般親密接觸,「何況,我相信我再也遇不到像你這樣的男人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後悔。」

  有了她這句話,即便是柳下惠也忍不住了,蘭書寒抱起她,將她放上床,接著吹熄了房內的油燈。

  兩具赤裸的身體彼此交纏著,那種沒有明天的絕望激發了他們的渴望,像是永遠都要不夠對方似的。

  不知道是誰先沉沉睡去,隔日起來,蘭書寒的身旁已沒有了陸小魚的身影。

  他有些心驚,害怕自己只是作了一場春夢,然而凌亂的床鋪、房內曖昧的氣味,再再告訴他,昨夜的事都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

  他閉上眼,還能想起她滑嫩的肌膚在他指尖下顫抖的感覺。

  嘆息了一聲,其實昨晚的事他可以拒絕,可是他仍依循著本心,這絕對是一個錯,因為他好像更放不開她了。

  倒是她,得手了就走,比他還像薄倖的負心人呢。蘭書寒苦笑想著。

  他梳洗完畢,整理好儀容,慢慢的步出房間,他的護衛已經在中庭等看了,然而其中卻有一個他想都想不到的人。

  「廖御廚?」蘭書寒一臉納悶,「你不是應該帶著陸小魚離開了?」

  廖御廚卻是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道:「陸姑娘拒絕了。」

  「什麼?!」蘭書寒臉色微變,「說凊楚。」

  廖御廚神情難辨地盯著蘭書寒。「她拒絕和我走,是因為她很清楚這個機會是您給他的,而她有自己的計劃,不要您幫她設計好的未來,還說她和您是平等的。」

  蘭書寒心頭一震,頓時明白了小魚的想法。

  她把自己給了他,卻沒有把自尊也一起給了他,他對她的照顧,在她看來是一種施捨,如果兩人在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她還接受那些,就等於是把昨夜美好的親密當成了一種利益的交換。

  所以她不願接受他的恩惠,她希望自己和他是平等的,兩人會在一起只是因為愛,沒有別的。

  蘭書寒閉上眼,卻無法緩和內心的緊張及恐懼。

  多麼傻的女孩,她難道不知道這一切不是離開他就好那麼簡單?他有他的敵人要對付,而隱在暗處的幽影,只怕也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她和陸樽。

  看來,有些事他必須加緊腳步了,否則後果他可能永遠都承受不起。

  隔日,蘭書寒便易容出了客棧,來到一個他早就決定好的密會地點。

  那是京城一家熱鬧的青樓,蘭書寒走了進去,熟練地與老鴇打了招呼,接著搖頭晃腦地拉著一個花娘走進了裡間。

  進到裡間,他的神情立刻變了,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肅然,那名花娘退去,蘭書寒方去掉臉上的易容,以真實面目看向屋裡的兩個人。

  而在裡頭等著他的,赫然是陸子龍與陸樽。

  兩個人已經不知道在裡頭聊了多久,因為這裡是陸子龍掌握的地下勢力所擁有的產業,所以蘭書寒才會選在這個地方會面。

  陸樽不是第一次看到蘭書寒,但是隔了這麼麼再見到,仍是對他那張和自己一摸一樣的臉感到驚嘆。

  「他奶奶的,你這混蛋終於出現了,你知不知道這太子之位真不好坐,老子差點就被玩死了!」他不由埋怨道,天曉得他被騙到京城裡,每天過得是水深火熱啊。

  陸樽在京城做了什麼,幾乎在蘭書寒掌握之中,他淡淡地譏諷回去。「但是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而且還得到了美人青睞,有什麼不好?」  

  說到美人,陸樽不由笑開了,那模樣還真有點得猥瑣。「好說好說,那是本宮,啊不,那是本少爺的本事,你沒有美人抱也不要太羨慕嫉妒。」

  此時陸子龍突然插口道:「他和小魚在一起了。」

  「哦……爹,你說什麼?」陸樽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這混球欺負了小魚?」

  陸子龍瞪了他一眼,「我沒有說他欺負小魚,我只說他和小魚在一起了。你那義妹應該也算得上是美人吧?」

  陸樽乾笑了兩聲,他哪敢拿小魚跟其它女人比,他的頭可不想被鍋鏟賞上一記。「比起我的那位,小魚也算是勉勉強啦……。

  「陸樽說的沒錯,我是欺負了小魚。」蘭書寒石破天驚地道。

  「等等等一下,你又說了什麼?你欺負了小魚?你他奶奶的敢欺負小魚?」陸樽猛地站起身,袖子都擼了起來。

  「說清楚!」陸子龍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宮內情況詭譎,內憂外患不斷,我不想讓小魚陪我冒險,所以讓廖御廚到帶走,想不到……」蘭書寒並沒有隱瞞,這確實是他犯的錯,也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她自知以後不會與我有交集,所以昨晚將自己獻給我,一大早便不告而別,也拒絕了廖御廚想栽培她的好意……」

  「那小魚人呢?」陸樽沉著臉打斷他。

  「我不知道。」蘭書寒仍是一臉凝肅,沒有人知道在回答這個問題時,他的心思地抽了一下。

  「你他娘的渾球!」陸樽終於忍不住揮拳了。

  「陸樽,冷靜點。」陸子龍使手阻止了也,冷冷地看向了蘭書寒,「把話說完。」

  「這就是我冒著會洩露行蹤的風險找來你們的原因,我們必須先解決幽影的事,否則我怕小魚會有危險。」蘭書寒一口氣說出自己的籌劃,而這籌劃,也包含了眼前的這兩個人在內。

  畢竟他們父子所掌握的都是屬於也蘭書寒的勢力。

  他看向了陸子龍,雖然陸子龍現在算是他的屬下,但因為陸小魚的關係,他對陸子龍的態度不是頤指氣使,而是一貫的平和。

  「有了我先前的幫助,你那裡的人手及情報圖應該整合得差不多了,我要你出動所有人馬打探幽影那幫人的行蹤,當初廖御廚在蓬萊鎮想帶小魚回京一事傳的沸沸場揚,如今蓬萊飯館突然停業,幽影知然也會往那個方向去猜,我懷疑他們的主力也來了京域。」

  「好。」為了寶貝女,陸子龍毫不遲疑地應下。

  蘭書寒又看回一臉不豫的陸樽。「至於你,陸樽,我知道你掌握了我的人馬,我要你回宮起出所有可用之人,全力尋找小魚的下落!」

  聽到他突然要抽出所有人,陸樽神色微變。「你說真的?我也很想找小魚,但你把所有人力都用在這上頭,你自己的事情怎麼辦?現在皇宮裡可是草木皆兵,你不留些人在那裡坐鎮,只怕全盤皆輸,難道你不想要回皇位了?」

  「如果小魚有個三長兩短,我一樣全盤皆輸。」簡單的一句話道盡了蘭書寒對陸小魚的感情,「對現在的我而言,沒有什麼事比找到小魚更重要。」

  少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去追求那崇高的帝位有什麼意義,那只代表著他會在金鷹王國最高的位置上孤獨一世,他這一輩子也接受不了別的女人,自然也不會有子嗣,那麼皇位遲早還會是別人的。

  陸樽這下真的佩服起他來了。「好!你說得出這種話,還算是個男人。回宮把人調出來的事我去就了,反正假太子我也當習慣了,至於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事?」蘭書寒疑感地問。

  陸樽看著他,突然詭譎地笑了起來,「你或許自以為行蹤很隱密,但其實都在蘭書殷的掌握之中,他……想見你一面。」

  陸樽的這句話很是蹊蹺,明明陸樽還在京城假扮太子,怎麼蘭書殷會特別去注意他這個偷偷由蓬萊鎮跑回來的真太子?

  由此可見,蘭書殷早就知道在京城的這個太子是假的,而他則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蓄積實力。

  而在這種情況下,蘭書殷大可以直接找人滅了他,留下冒牌貨反而更好處置,結果蘭書殷居然要見他?

  蘭書寒眼中精光一閃。「好,我會擇日進宮。」

  既然都蘭書殷發現了,蘭書寒心想也沒有再易容的必要,他光明正大的進了宮,到御書房求見蘭書殷。

  蘭書殷與他是一母同跑的親兄弟,但皇帝性情古怪,不希望皇子間有太多交流,免得他們朋黨結源,做出對皇權不利之事,更別說蘭書寒從小就被立為太子,忙著學習各種知識及禮儀,根本沒有太多機會與兄弟姊妹深交。

  因此蘭書寒對蘭書殷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個皇弟長得比女人還美麗,對外貌極度重視,也極度自戀,而在兩人長大之後,因為皇位的爭奪讓他對自己帶有敵意。

  可以想見,這次見面的結果只怕不會太好。

  進宮前,蘭書寒做了許多猜想,很可能他一進宮就會被皇宮禁衛團團圍住,從此被軟禁,又或者蘭書殷直接與他攤牌,要他放棄爭奪皇位,讓他日後成為一個閒散宗室或封個親王之類的。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身穿明黃色龍袍的蘭書殷一見到他,居然什麼貴氣什麼皇威都沒有,反而像是看到恩人一樣,眨著他那雙比女人還嫵媚的眼睛,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雙臂——

  「皇兄,你終於回來了,我等得你好苦啊!你沒看到我美麗的容貌為了你憔悴,完美的身材為了你消瘦嗎?」蘭書殷激動地說道。

  這話讓蘭書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還真不敢甩開蘭書殷的手,否則他怕下一瞬蘭書殷會改抱住他的大腿。

  「我還沒行禮。」蘭書寒極力要自己鎮定。

  「不用行禮不用行禮,你是聯……啊不,是我的皇兄啊,何必行禮?」蘭書殷一臉無辜。

  「你都當上皇帝了,眼中還有我這個皇兄?」蘭書寒目中閃著冷光。

  「不然給你當?」蘭書殷一臉希冀地問道。

  蘭書寒猛地望向他,臉色微沉。「不要試圖試探我。」

  蘭書殷更無辜了,晶亮的大眼快流出淚來。「我是認真的!皇兄要不當皇帝?我明天馬上下詔讓位!」

  蘭書寒皺起眉頭,還真有點被這個皇弟弄迷糊了,「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蘭書殷覺得自己真是冤透了,他明明是很真心誠意的說,偏偏沒有人相信他。「皇兄,我承認,一開始我真的很想當這個皇帝,因為當皇帝很威風,每個人都會奉承巴結,當然要讓最美麗的我來當……」

  說到這裡,蘭書殷還不忘撥下頭髮,拍了一下龍袍,擺出一個自認為最美的表情和姿勢。

  但接下來,他又蔫了,「可是當了皇帝之後,我才發現一點都不好!寅時就要起先,我根本睡不飽,這有多影響我的美貌你知道嗎?還有,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摺,見不完的大臣,諸事纏身,害我皺紋都多了幾條……」 

      對,他後悔了不成嗎?他後悔當這個皇帝,偏偏又不是誰想當他就能把這包袱扔過去,當然是要挑最親近又信任的人,否則要是換成一直野心勃勃的平南王,不第一個回頭把他暗殺了才奇怪。

  「皇兄啊!我錯了,我不應該和你搶皇位的,我現在還給你好不好?」

  蘭書殷自認說得真情流露,感天動地,但蘭書寒實在聽得很傻眼。

  這年頭是怎麼了,總是讓他遇到一些無恥的人,潘胖子無恥,胡一刀無恥,陸樽聽說也挺無恥的,但居然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搶完皇位來這麼一波無恥的告白,實在叫他忍無可忍。

  於是,鏗的一聲,蘭書殷頭上莫名其妙被賞了一記,打斷了他聲淚俱下的演出,他傻眼地看著蘭書寒手上的湯杓。

  「皇兄,你打我?你居然打美麗無瑕的我……」蘭書殷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頭,心痛比頭痛還劇烈,「你手上是什麼?你怎麼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這叫湯杓,防身進攻兩相宜,是現代百姓必備的隨身自衛工具之一。」蘭書寒解釋完,沒好氣地斥責道,「我打你,是因為你竟把正事當兒戲!皇權的轉移是多麼重要的事,關係到一國百姓的福祉,牽動的是無數的文武百官及派系,豈能讓你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丟?」

  虧他還一直將這八皇弟當成對手,沒想到竟是一個想法幼推、內心還沒長大的假大人。

  「那不然怎麼辦?我也不能再丟回去給父皇,陸樽說皇位給誰都好,就是不能還給父皇……」蘭書殷看蘭書寒似乎不為所動,不由沮喪了起來。

  「父皇怎麼了?」蘭書寒有所警覺。

  蘭書殷亦是一臉疑惑,聳了聳肩,「我是不知道父皇和陸樽有什麼過節,但陸樽似乎對父皇很反感。對了,皇兄我告訴你,烈熊王國的皇帝是假意輸誠的,後來他的計劃失敗,才落入我們手中,現在我們與烈熊王國的這場仗,就是這麼打起來的。」

  「我知道烈熊王國的皇帝被我們抓了,但我總覺很內情不簡單,你可以之後再慢慢告訴我。」蘭書寒不急著聽,因為這不是他現在的首要任務。「你只要告訴我,與測熊王國的征戰,有幾分把握守住?」

  「只要守住嗎?那依我們現在的大軍實力還綽綽有餘,只是要反攻回去話就曠日廢時了……」蘭書殷思忖著他雖然不喜歡當皇帝,但畢竟奏摺看多了,與烈熊王國的事是現在金鷹王國最要緊的事,他自然也就記起去了。

  「那就拖著。」蘭書寒當機立斷,接著冷眼看著蘭書殷,目光中有著責備。「你看看,自你當上皇帝之後,國家亂成了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我們京城已經被江湖情報組織幽影給滲透,那幫人見利忘義,絲毫沒有愛國之心,如果他們與烈熊王國合作了,那才是我們金鷹王國真正的災難,所以我們必先安內再撫外,先把那顆毒瘤除掉!」

  蘭書殷聽得心驚膽戰、冷汗直流,因為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皇兄,你想要怎麼做?」

  「不是我想要怎麼做,是你這個皇帝想要怎麼做!你先派人守在四方城門,暗中記下最近才進京的新面孔,然後追蹤他們的落腳處。這事要做得無聲無息,明白嗎?」蘭書寒想都沒想,直接告訴了他心中對策。

  蘭書殷不由眼睛一亮。「明白!皇兄,你真是聰明睿智,不當皇帝可惜了,要不明天我讓位給你……」

  蘭書寒瞪了他一眼。「這些事並不難,你讓禁軍和手下的密探去做就好,記得要千萬小心,免得打草驚蛇!」

  「好的好的,我會注意。皇兄,不如由你直接下令吧?我把皇位讓給你,你就不用再透過我去辦這些事……」蘭書殷又諂媚地試探道,如果蘭書寒一個沒注意說了聲好,那他就可以卸下這皇帝重任了。

  未料,等著他的又是一記湯杓攻擊。

  「哎喲!你又用那個打我……好好好,我去我去,下回我也要去找廖御廚弄支鍋鏟放身上,哼!」蘭書殷可憐兮兮地摸著頭,有那個皇帝像他這麼可憐,連被打了都不能還手。

  「鍋鏟不行。」蘭書寒黑著臉道。

  蘭書殷還想爭,但看到蘭書寒的表情,所有話都吞回了肚子裡,「好啦,我不用鍋鏟、不用湯杓,我藏把菜刀行不行……」

  蘭書寒無語,一場爭奪皇位的鬧劇才剛結束,蘭書殷居然又想上演一出走大戲,可惜他不想陪他演。

  因為蘭書寒終於知道,他若真答應當這皇帝,就會永遠失去陸小魚了,對他,江山和美人,真的註定要捨去一邊。

  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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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2: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暗中運作護家國

  京城的大河畔旁默默開了一家新的飯館,新的招牌上寫著「蓬萊飯館」四個字,相較其它飯館開張時都是大張旗鼓,這家蓬萊飯館竟是不知什麼時候揭去了布條便開始營業,一整日也沒見到多少客人。

  「蓬萊」是個普通的名字,也不會有人將它和北疆聞名的那一家聯想在一起。

  飯館裡永遠只見到店小二懶洋洋地坐在那裡打盹,不少人都好奇地想這老闆莫非是錢太多。

  當然也有好奇的人進去品嚐,口味不錯,價格也算合理,所以即使不怎麼宣傳,一個月過去,人也漸漸穩定起來。

  陸樽手支著頰看著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偶爾打個哈,他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卻不知道要等多久時間才等得到。

  現在的他皮膚特地偽裝得黝黑了些,還蓄了小鬍子,看起來雖然仍與蘭書寒相像,但已經沒那麼神似了,不仔細看的話不會聯想到。

  畢竟這裡是京城,看過蘭書寒的人不少,為了避免讓人有過度的聯想,所以適當的偽裝還是必要的。

  一日過去,太陽西下,陸樽吐了一口長氣,終於起身做了今天的第一件事——關門,然而與往常不同的是,當門關上,他才回頭,赫然發現身後無聲無息站了好幾個黑衣人,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

  「別以為你躲到京城我們就找不到。」帶頭的黑衣人冷聲道,「依舊叫蓬萊飯館就是你的錯誤,你想紀念你的義父,只怕會把自己帶進死路。」

  「又是你們。」陸樽皺起了眉,「他奶奶的,你們在蓬萊鎮多次襲擊、綁架小魚和我,究竟是想做什麼?」

  「你和我們去一趟就知道了。」黑衣人定定地望著他,手上的刀並沒有放下,只要陸樽有逃走的企圖,他們便會馬上拿下他。

  陸樽與他們對視許久,「好,本少爺就和你們走一趟,從此之後你們也別再來煩我們!可別以為我在京城沒人就想為所欲為,本少爺的名號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說出來可以止小兒夜啼的,哼!」

  黑衣人冷笑。「帶走!」

  說完,也不待陸樽反抗或掙扎,其中兩個人架住陸樽,趁著天色晦暗,由飯館後的小巷離去。

  轉轉繞繞不卻過了多久,陸樽覺得頭昏眼花了,才來到一座大宅。

  陸樽進入之後,才發現這座大宅門禁森嚴,四處佈滿暗樁,甚至還有些陷阱,若由外觀來看,絕對不會知道這平凡的大宅內竟是別有洞天,危機四伏。  

  在廳堂內等著陸樽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長得十分平凡,是那種走在路上看到他,轉眼就能忘記長相的路人甲。

  他坐在大廳的主位上,身旁的人垂手靜立兩旁,對其十分恭敬。

  陸樽可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只一副囂張的模樣說道:「好了,我來了,你就是他們的頭頭吧?快點說,一天到晚找我們陸家麻煩究竟是為什麼?少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今天在這裡就把這事解決,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那名平凡男子不為所動,只是冷然地道:「交出百珍譜,否則死。」

  「百珍譜?」陸樽皺起眉,「那是什麼東西?」

  「你會不知道?」平凡男子壓根就不信,「陸子龍的另外一個身分,我不相值你不曉得。」

  「什麼身分?」陸樽傻問。

  「幽影。他早年在我們幽影之中是第二把手的人物。」平凡男子說道。

  「幽影是幹麼的?賣豆花的?」陸樽摸起下巴思考起來,「倒是有聽我爹說過,他年輕時與某個豆花西施有過感情糾葛,難道就是你們家的……」

  「幽影,是金鷹王國內數一數二的情報殺手組織,而我便是統領他們的影主。」平凡男子臉上依舊波瀾不興,但看著陸樽的目光卻越來越不善。

  「就是那種收賣情報,殺人領賞金的組織?」陸樽一見平凡男子,不由眼晴一亮,「哇靠!原來我老爹那麼神,居然還做到殺手組織的老二?那他年輕時應該幹了好幾票,賺了不少錢吧,那些錢呢?」

  平凡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陸樽張口就問錢。

  陸樽懷疑的視線直往平凡男子身上飄。「該不會全被你們吞了吧?若是這樣今天該是我向你們討債,你們和我討個屁!」

  「哼!」平月男子微微顯露了怒意,「陸子龍得了百珍譜不交出來,便是背叛我們幽影,早就在被追殺的行列,他就只有你們一雙義子女,而你在蓬萊鎮的住處已經讓我們翻遍了,卻沒有發現百珍譜的存在,所以必然在你們身上,交出來!」

  「我爹真的沒交給我什麼東西。」陸樽聳了聳肩,然後用看蠢蛋的目光盯著平凡男子:「你怎麼不想想,若有什麼寶物到我身上,我早就發了,還會可憐兮分的開家窮酸飯館當店小二,當然是要開幾間怡紅院迎倒春樓什麼的,才符合少爺我的身分地位啊。」

  平凡男子終於受不了陸樽的貧嘴,手用力一拍,茶几立刻碎裂,「不再跟我插科打譯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識相的話就立刻交出百珍譜,否則憑我們幽影的酷刑拷打,就怕你撐不過一天!」

  「靠!」陸樽可沒在怕,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鍋蓋,猛地往地上摔,發出了巨響,「別以為只有你會摔東西,本少爺也會。」

  平凡男子站起身,正要命令周圍的人將陸樽拿下,大宅的門窗卻突然被撞開,由外頭闖進數十名灰衣人,將屋內的人團團圍住。

  平凡男子死死地盯著其中一名灰衣人,驀地冷笑起來。「陸子龍,你果然是詐死!你倒是好耐性,兒子女兒都快被我殺了還不願意露面,若非今日陸樽自投羅網,怕還引不出你來。」

  「自投羅網?本少爺有那麼蠢嗎?」陸樽忍不住咕噥。

  「就你們這等人馬,以為奈何得了我?」平凡男子雙目一凝,「陸子龍,我這次可是起出了整個北方的勢力趕赴京城,只為了百珍譜。既然你出現了,就自己乖乖交出來,否則幽影的刑罰你是知道的,絕對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影主,我已經和你說過,百珍譜只是一本普通的菜譜,上面記載的多是失傳的古老食材配方,得到的人若善加利用,藉以致富是可能的,但要靠一本菜譜練成天下無敵的武功,或得到十輩子也享用不盡的寶藏,你是痴心妄想。」陸子龍搖了搖頭。

  「既然你執意不肯交出來,那就怪不得我了……」

  平凡男子話還沒說完,又走進一名白衣人。

  「如果再加上我?」這名白衣人風度翩翩,氣質高雅,赫然便是蘭書寒。

  「你……」平凡男子呆住了,他看了看蘭書寒,又看了看經過簡單偽裝的陸樽,沉聲道:「我怎麼不知道陸樽還有孿生兄弟?陸子龍,你這一步埋得夠深啊……」

  蘭書寒卻是搖搖頭,「我和陸樽不是孿生兄弟,他是陸子龍的義子,而我,是當今皇上的兄長,蘭書寒!」

  他手一揮,外頭響起了嘩啦嘩啦的聲音,比屋內人多兩倍的官兵衝了進來堵住了所有出入口。

  「你……你想做什麼?你要替陸子龍出頭?」平凡男子露出防備的表情,想退卻發現連身後都圍滿了官兵。

  蘭書寒臉色冷沉,一步步走向了平凡男子。「我像忘了告訴你,陸子龍已經為我所用了,我今天來,除了接收你的幽影,成為幽影的新影主之外,更重要的是想替我的女人出一口氣。」

  「你的女人?」平凡男子狐疑地皺起眉。

  「陸小魚,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說完這些話,蘭書寒已經來到平凡男子眼前,手上憑空出現一支特大號的湯杓,二話不說就往平凡男子頭上狂敲一頓。

  平凡男子自然想反抗,但抵在他身後的刀讓他不妄動,只能讓蘭書寒打人過癮,整個人痛到縮在地上,還不住一抽一抽的,只差沒口吐白沬了。

  「好啊!打得好!這招是小魚教你的吧?」陸樽看得興起,也衝了過來,在身上東摸西摸才想到鍋蓋已經在剛才發出信號時耍帥扔在地上了。

  他眉頭一挑,笑嘻嘻地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雙又長又粗的筷子,光看那筷子的大小,根本就是兩支短棍,拿來敲鑼打鼓綽綽有餘了。

  兩人連手岀擊,揍得平凡男子腫得像個豬頭,不用說他娘認不出來,就算他祖宗十八代一起爬出來,大家都認不出來。

  陸子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最後忍不住搖頭失笑。小魚若是知道這麼多人幫她出氣,不曉得會不會願意現身呢。

  於是,一個掌控了金鷹王國及其周邊各國龐大地下情報的殺手組織,就這麼兵不血刃地轉移到了蘭書寒手中。

  反正也沒有人知道幽影的統領是誰,加上陸子龍的協助,相信獲得了這股勢力的蘭書寒,很快就可以回到屬於他的位置。

  前提是……他的小魚必須與他共享一切榮耀。

*             *             *

  一樣是京城的大河畔,在靠近城牆沒有人注意的小角落,有另一家小店幾乎與蓬萊飯館同時開幕。

  小店裡沒幾個座位,老闆同樣低調,外人只知道似乎是位年輕的女子負責掌廚,而這家小店沒有名字,只有塊小小的招牌寫著「食坊」兩字。

  第一個客人帶眷好奇心進門了,點了幾樣小菜,吃了之後驚為天人,光是簡單的腌黃瓜都清脆爽口得讓他齒頰留香,更別說其它的工夫菜了,走之前還拎了幾個食盒,只覺得怎麼吃都吃不夠。

  慢慢的,小店開始有了更多客人,可是女老闆十分有個性,每日只賣五十人份,超出這個數量她就關門。

     有人問她,你的手藝如此高明,明明可以賣多一點,為何每日只賣幾個時辰。

  女老闆的回答帶著淡淡的惆悵,她說,花這幾個時辰只是為了糊口,其餘的時間她想用來思念。

  思念說起來雲淡風輕,但經歷過的人就會知道這是多麼沉重的字眼,它會關閉人的心靈,囚禁人的靈魂,讓思緒只為一個人、一件事而起伏。

  於是大家都知道了女老闆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年紀輕輕面上卻帶著輕愁,讓人心疼,卻也讓人更願意走進她的食坊。

  而在京城的大街上,陸樽拉著蘭書寒急匆匆地往城牆邊的大河畔趕,「快點,快跟我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蘭書寒很無奈,但陸樽一直強調不來他會後悔,他也只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帶你來用膳啊!聽說你這傢伙都不吃飯,是準備當神仙嗎?到時候害得我妹傷心難過,我一定跟你拚命。」陸樽硬是將蘭書寒推進了食坊內。

  照他所說,都當神仙了還會怕拚命嗎?蘭書寒白了他一眼,隨意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直到現在,他才有心情打量這家小店。

  店內十分整齊,樸素清雅,讓原本百事纏身的蘭書寒有了一絲的放鬆,尤其現在不是用膳的時間,完全沒有別的客人,更讓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家清凈的食坊。

  他們還沒點菜,店小二便送上了一壺春茗,雖不是什麼上等茶,但茶香繚繞,沁人心肺,搭配著河景及門外吹來的微風,確實是一大享受。

  「這裡的店小二不幫人點菜嗎?」看著店小二轉頭離開,連話都沒和他多說一句,蘭書寒一臉錯愕。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陸樽抓了抓頭,傻笑起來。

  蘭書寒有些無語。「那你硬拉我來做什麼?」

  「我吃過這裡的食物。」陸樽朝著他眨了眨眼,「聽說掌廚的廚師和老闆是同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女的。」

  女的?蘭書寒有些不明白陸樽的暗示,總不可能帶他來看美女吧?

  此時,那個不替客人點菜的店小二直接上菜了,而第一道菜就讓蘭書寒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是醬燒肘子?」光是聞香味,不用動筷,蘭書寒就已經控制不住,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上天會對他這麼好?他牽掛了老久的人兒就在他眼皮子底?

  或許是怕失望大過於期待,蘭書寒居然不敢吃,只是怔怔地看著色澤油亮的醬燒肘子,心中百感交集。

  很快店小二上了第二道菜,不出他所料,是大蔥熇魚,至於第三道菜自然便是乾燒鴨頭了。

  蘭書寒握緊拳頭,閉上了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明白蘭書寒正沉浸於滿滿的感動之中,陸樽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問道:「你不吃嗎?嘖嘖,這丫頭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你也吃出來了?」蘭書寒的目光轉柔,臉上出現了近幾個月來第一次的笑意。

  「廢話,她跟了我幾年啊!」陸樽隨口說道,當蘭書寒的眼刀射過來,才連忙乾笑著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們相處了十幾年,我是拿她當親妹妹看待,絕對沒有別的……」

  蘭書寒這才收回目光,激動的情緒持續了好久,一直到陸樽都快把菜吃完了,他仍不能自已,痴痴地望著廚房門口。

  她肯定是知道他來了吧?畢竟她也毫不隱瞞自己就在這裡的事實,只是她為什麼不出來看看他呢?

  蘭書寒驀地叫住了在旁走動的店小二,「我能見見你們大廚嗎?」

  店小二愣了一下,隨即回道:「每個來店裡的客人都想見我們大廚,不過她從來不見客,客官您吃菜就好了。」

  「不,我認識她,她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你告訴她,我……我很想她。」蘭書寒身為皇室中人,卻願意放下身段與一個最底層的平民百姓說話,可想而知他對這件事情有多麼的渴望。

  店小二最終還是去問了,但末了,依舊是他一個人走了出來,帶著尷尬的苦笑。「這位客官,我們老闆很忙呢!可能沒辦法見你。」

  現在這個時段,一個客人都沒有,會很忙?

  陸樽皺起了眉頭,「小二,你這藉口用得太差了,應該跟哥哥我學學!你說老闆扭了手崴了腳撞了頭,暈過去了要讓大夫救治都好,很忙那就是睜眼說瞎話了,她不來見我們,那我們去見她……」

  「不。」蘭書寒驀地吐出了一個字,接著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裡竟有著濃濃的遺憾與傷感。「是她不想見我,她不想見我啊……」

  笑聲持續著,陸樽聽了很是難受,但他卻不好介入陸小魚與蘭書寒的感情之中。

  只有深愛過的人才能感受到,該有多麼重的後悔才能讓蘭書寒用這種笑容掩飾心酸,又得到多久深的痛,才能讓他笑得比哭還揪心。

  「是了,現在的我無法給她任何承諾,也不能給她美好的未來,那麼見她做什麼?我又有什麼資格見她?」蘭書寒的笑聲終於停了,卻是站起身來。

  「要走了?」陸樽有些難以置信,「你就這樣放棄了?」

  蘭書寒搖了搖頭,「我沒有放棄,但我絕不會再做任何強迫她的事。」

  陸樽明白了,跟著蘭書寒默默地離開了食坊。

  直到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一個清瘦窈窕的身影才由廚房踱了出來。

  「陸姑娘……」店小二想告訴她方才店裡發生的事,卻見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我都看到了。」

  店小二不說話了,他想著,這個清麗無雙的女老闆,每日閉店後思念的,難道就是方才那個白衣男子?

  陸小魚幽幽地走到門口,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吸了口氣。

  「這兩個渾球,沒付錢就走了啊……」

*             *             *

  金鷹王國邊境陷入戰亂,加上皇位更替沒多久,朝中人心浮動,派系鬥爭激烈,許多人都想在蘭書殷坐穩前,先坐穩自己的位置。

  大家都知道蘭書殷背後其實並沒有什麼勢力,也沒聽說有什麼出眾的才智,連他的親衛都是接收太上皇留下來的人,因此也造就了許多野心勃勃的人,不敢說取而代之,但如果能用各種方式將這個皇帝控制起來,那就等於是金鷹王國的無冕之王。

  朝廷裡風起雲湧,各式陰謀詭計讓蘭書殷叫苦連天,蘭書寒卻是不顧不理,誰叫他這皇弟太蠢,自戀到了極點就成了自大,以為全天下就他這最美麗的人適合當皇帝,現在才知道自己沒那個屁股,坐不好那個位置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蘭書寒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幽影的整合與組織上。

  不出蘭書寒所料,他才接管幽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烈熊王國已經派來密探與他的手下接觸,提的報酬連神明也會心動。

  烈熊王國想要收集金鷹王國的軍事及政治機密,作為他們戰爭時的情報,並在必要的時候刺殺金鷹王國的重要份子,比如大將軍、兵部尚書……還有蘭書寒。

  看到自己也是刺殺對象之一,蘭書寒哭笑不得,不過至少知道了烈熊王國的下一步計劃,那麼他也可以動手了。

     沒多久,京城開始嚴嚴格管控出入的人,不時有官兵至客棧或一般商家盤查,整個京城風聲鶴唳,百姓惶惶不安。

  儘管朝廷極力隱瞞消息,仍然傳到了民間,原來是一些大臣竟被不知名的勢力暗殺了。

  眼看著情勢發展越來越糟,最該焦頭爛額的蘭書殷卻越來越高興,甚至恨不得抓那個不知名勢力的頭目來親兩口。

  因為被暗殺的都是那些逼宮逼得最勤快,勢力最大也最難搞的人,如今這些人被殺,他們的同黨群龍無首,很快就會潰散。

  而蘭書殷也開始著手清理朝中一些反對派的人馬,或者那些尾大不掉的老傢伙。

  陸小魚坐在食坊內,無聊地打著蒼蠅,已經三天一個客人都沒有了,畢竟在這樣的氣氛下,百姓沒事都躲在家裡不出門,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這時候最囂張的就是京城護衛了,他們打著盤查的名號招搖過市、欺壓百姓的情況不時發生。

  就在這一天,幾名護衛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大河畔,騷擾了幾家店之後,終於輪到了一向低調的食坊。

  還沒進門,他們已經看到坐在店裡頭清麗的小美女,皆是眼睛一亮,彼此交換了幾個猥瑣的眼神之後,十分威風地踏進了食坊。

  帶頭的護衛長斜睨了陸小魚一眼,確認的確是長得非常漂亮,心頭一喜,但面上仍是擺足了官威。

  「你就是老闆娘?」

  他的目光讓陸小魚不太舒服,不過基於民不與官鬥的道理,她仍是乖乖地回道:「是的,諸位官爺有事嗎?」

  「本將奉命盤查京城的可疑人口,」護衛長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出入?」

  「沒有。」陸小魚皺起眉。

  「那你們的住客呢?可別窩藏人犯了。」他左看右看,確定這附近沒有別的官兵,也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的人。

  「小店只供膳食,不是客棧。」陸小魚耐著性子,這要是在蓬萊鎮,光憑他探頭探腦不懷好意的樣子,她早一鍋鏟把這個人揮出去了。

  「裡面呢?有沒有人躲在裡面?」那護衛長做了最後確認。

  陸小魚沒好氣地走到門旁,拉開了簾子,裡頭是乾淨整齊的廚房,甚至可由廚房的後門直接看到外頭的城牆。

  「小店就這麼丁點大,若要藏人,官爺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淡淡地回。

  幾名護衛確認了四周有他們幾個,就算這女人呼天搶地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交換了眼神後,不善地笑了起來。

  「你這小老百姓問什麼都說沒有,我看你很可疑呀?」護衛長隨口找了個理由,淫笑道:「這個女人很有嫌疑,帶走!讓官爺我好好審問審問……」

  未料,理應驚慌失措的陸小魚卻是紋風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確定要帶我走?」她十分平靜地問。

  「怎麼?官爺要抓你還要經過你同意?」那名護衛長挑眉,內心不禁有些遲疑,但怎麼都想不到她的倚仗是什麼。

  就在這時候,廳裡出現了一名灰衣男子,幾乎像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擋在了護衛長與陸小魚之間,讓那護衛長嚇得倒退了幾步。

  「你……你是何人?」

  「你要帶她走,不必經過她同意,但要經過我同意。」灰衣男子冷眼看著護衛長,沒有拿任何武器,但那氣勢令人相信,只要他們擅動,絕對是死。

  「你……你是哪根蔥?」護衛長色厲內荏地問,連忙揮手叫眾人圍過來壯膽。

  灰衣男子只是輕巧地往前走一步,也不知道他怎麼出手的,就聽到幾聲悶哼,一群護衛全被打趴在地上不停呻吟。

  他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亮出一塊金牌,說道:「滾!不准再騷擾這家店!」

  護衛長原本還想著回去後找人幫忙,看到代表皇室的金牌,差點沒嚇得尿褲子,趕忙連滾帶爬地離開,順便還將地上幾人都踢一腳,示意他們跟著一起溜。

  「是是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待一幫痞子官兵走得一乾二淨,那灰衣男子連看都沒有看陸小魚一眼,轉身要走,卻被她輕聲喚住。

  「這位大俠請等一下。」待到灰衣男子正眼看她了,陸小魚在心中掙扎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他……最近好嗎?」

  男子知道她在問誰,他是幽影的人,專門被派來保護陸小魚的,但是組織的規定讓他開不了口,只能沉默。

  雖然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她卻不怕他,反而覺得很親切,因為她爹身上也有類似的氣息。

  她朝灰衣男子放鬆地一笑,「大俠不必為難,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京城裡會這樣保護我的也只有他了,我不多問其它,我只問,他好嗎?」

  那灰衣男子雙眼一瞇,像是思索了一番,才簡潔地答道:「他很好。」

  陸小魚卻是搖了搖頭,以她對那個人的了解,他現在不可能好的,而光是想到他不好,她就感到一陣心痛與酸楚。

  即使如此,她也不會回到他身邊、拖他後腿、點據那個不屬於她的位置,她只要在人群之中看著他登上高位就夠了,而他也知道她想要清凈的生活,不想自己的伴侶還需與人爭鬥才能獨享,所以他也尊重她的選擇。

  就是這樣的一份愛,讓兩個人明明知道彼此在哪裡,卻見不得面。

  陸小魚像是蘭書寒就站在眼前一般,目光透過灰衣人,望向了皇宮的地方,「他睡不好,對不對?諸事纏身,內外交逼,以他的性格,沒有處理到一個段落,是不會讓自己休息的。還有,他也吃不好,他原就挑食,在這種壓力下更不會有食慾,只怕就算是廖御廚精心製作的料理,他也食不下咽,我有沒有說錯?」

  灰衣男子再次啞然,他是少數能直接會見蘭書寒的人,自然知道她說的一點都沒錯。沒有一定的了解,如何猜得這麼精準,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全是因為把對方愛到骨子裡了啊。

  陸小魚淡淡地一笑,朝他說道:「你等我一下。」

  她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取出來幾個食盒。

  「你幫我交給他。」她將食盒遞給了灰衣人,臉上有著希冀。

  灰衣人默然接過。當陸小魚看到他的手心時,瞬間心頭一震,難以置信地直盯著他右手虎口上的粗皮疤痕。

  她深吸口氣,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像是不經意地說:「還有,順便替我向我爹問好。」那灰衣人本能地點了點頭,隨即臉色一變,猛地望向了陸小魚,與陸小魚瞭然於心的目光對上。

  灰衣人不禁在心底低咒一聲,卻也不能對她做什麼,只能怪自己太沒防備。

  最後,他只是默默帶著食盒,走出屋外飛身而去,就像根本沒出現過一般,連個腳印都沒留下來。

  他最後的神情讓陸小魚的心頭微沉,俏臉上滿是怒氣。

  「果然,都是練一樣刀法的手,那幾個臭男人居然敢聯合起來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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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設局整治蘭書寒

  在蘭書寒的暗中運作之下,烈熊王國果然誤判情勢,大軍來勢洶洶地挺進金鷹王國,與前些日子小打小鬧,只是威逼要他們交出烈熊王國皇帝不同,這次是鐵了心要進佔金鷹王國,彷彿自家皇帝死了也在所不惜。

  這一次,蘭書寒親自帶兵前往,因為情報收集十分準確,加上原就是蘭書寒要坑殺烈熊王國,所以當大軍一來,以逸待勞的金鷹精兵簡直是摧枯拉朽般地破了他們的陣勢,幾乎滅掉了他們四成的兵力。

  蘭書寒的謀劃可不止於此,他要的是烈熊王國再不能成為金鷹王國的夢魘,如果可以就直接吞併了他們,所以在破了烈熊王國大軍之後,他們勢如破竹地繼續進攻,由邊境開始佔領烈熊王國的城市,兼並他們的領土。

  金鷹王國立國數百年,基本國策就是守成,第一次有人能夠開疆拓土,蘭書寒成就了不世之功業,他失去皇位還願意替國家百姓打天下,美名更是傳頌四方,而在朝中坐享其或的蘭書殷也沾光成了賢明君主。

  只是那自戀的傢伙有哥哥幫他征伐烈熊王國,還一天到晚唉聲嘆氣,怨自己在史上留名的原因竟然不是因為自己的美麗,而是因為戰爭這麼醜陋的事,要是這種抱怨被百姓知道了,就算他是皇帝,肯定一樣被噓到天邊去。

  在這樣的氛圍下,坐鎮中軍的蘭書寒看似意氣風發,但他的心之沉重,卻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已經不知道幾頓飯沒吃了,挑食的他對軍中食物完全提不起胃口,只能勉強以清水充饑,真的餓到受不了才吃幾口饅頭或雞蛋,雖然在人前看起來沉穩,但事實上他的內心十分浮躁。

  他知道浮躁是因為空虛,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解決烈熊王國這個大患,對金鷹王國長遠來說絕對是福國利民的。

  可是同時他的內心一直在咆哮,明明是心中最重要的人,卻無法關心,也見不到面,只能偷偷想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在這個地方,而不是去擁抱她。

  大軍駐紮在一處山坡上,他走出軍帳來到坡頂,望著下方烈熊王國的城池。

  城池外是一片狼藉,雙方已經在城外交戰了幾次,城牆上充斥著刀痕或大石擊出的凹痕,血液將好幾塊地方染成深色,還有幾隻禿鷹搶食著屍體,這個原是生機勃勃的地方轉瞬間變得死氣沉沉。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蘭書寒不由百感交集,坐上皇帝的位置,已是榮華富貴、權力的最高點,他還能尋求什麼?難道要繼續征戰,勞民傷財,讓百姓的苦痛成就他的人生?

  那些犧牲的將士,原本應該也有對光明遠景的期待吧?但是他們英魂從此留在了戰場之上,換得的是什麼?

  人生苦短,為什麼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他突然想起陸小魚的俏臉,光是她的微笑,就足以撫慰他如今的心浮氣躁,如果能與她同桌共飲,吃著她親手做的羹湯,甚至褪下華衣,與她一起守著大河畔的食坊,日日攜手看日出日落……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蘭書寒想著不自覺地露出了笑臉。

  等戰事了了,他是不是也能去追求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但是那些跟隨他的人怎麼辦?那些對他有所期待的官員和百姓們又該怎麼辦?

  他身旁護衛著的士兵看到他這副表情,都像見了鬼似的。因為這位主帥自從上了戰場,就再也沒有笑過,治軍嚴謹,現在實然笑了起來,笑裡居然還有種蒼涼的味道,也不是因為什麼原因。

  「元帥。」一個士兵由帳幕裡出來,稟報道:「用膳了。」

  「知道了,回去吧。」蘭書寒並不想吃,但他若繼續待在這裡,他身旁的士兵們也沒辦法休息,只能一直守著他,他可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

  回到軍帳,已經擺在桌上的食盒令他有了點新鮮感,這群士兵或許是看他吃得太少,怕他出事,所以紋盡腦汁變花樣?

  蘭書寒唇角微抿,來到桌前坐下,打開食盒,那撲鼻的香味令他眼睛一亮,心中感到十分意外。

  在軍營裡吃的大多是冷盤,如此還能散發出勾人的香氣,做這菜的廚子肯定不是一般厲害,而且食盒中的菜色香味俱全,還都是他平時偏愛的,足見這個廚子對他的見識也頗深。

  蘭書寒真的被引起食慾了,他執起筷子,夾起一顆肉丸子吃了一口,頓時身軀微震,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入口的味道居然是那般的熟悉與溫暖。

  他又不信邪地夾了一口青菜,入口爽脆鮮嫩,再來是一塊糕點,口感綿密細緻……這味道分明只有一個人做得出來。

  蘭書寒猛地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倒了,發出巨響,引起外頭士兵的注意,全部都衝了進來,然而他們還來不及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到蘭書寒一個箭步衝出了軍帳,趕緊追了上來。

  蘭書寒腳步不停的衝到了伙房外,嗶地一聲闖了進去,讓裡頭的人嚇了一大跳,但定睛一看,竟然是元帥,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蘭書寒已經顧不得他們的心情了,單刀直入地問道:「本帥的晚膳誰做的?」

  幾名伙夫你看我、我看你,偕是搖了搖頭,伙夫長苦著臉道:「元帥,那個……我們沒有偷懶,是您身邊的蘇良蘇先生說,不必準備元帥的晚膳……」

  蘇良!蘭書寒急忙衝出伙房,讓一群緊張的伙夫們肩上一鬆,每個人都是拍著胸脯暗道好險。

  不一會兒,蘭書寒又拖著一屁股人馬衝到了幕僚的大帳,猛地拉開了帳簾,裡頭好幾名正在用膳的幕僚,看到他帶人殺進來的狠勁,偕是傻眼,不明白他的來意。

  「蘇良!」蘭書寒只鎖定了坐在中間的蘇良:「今晚本帥的食盒是怎麼回事?她來了嗎?」

  蘇良被點名,心猛然一跳,後來聽到蘭書寒的問題,方才放鬆下來,說道:「怎麼可能?元帥您的食盒是送情報的探子一起送來的,我們用銀針試過了,沒有毒。」

  送情報的探子?那也就是幽影那些人了,看來陸小魚是透過幽影送食物他。

  也是,她太了解他挑食的個性,在蓬萊鎮的時候,她不忘日日為他下廚,只因為他吃不慣胡一刀做的菜,現在他來到了情勢更艱難的沙場上,她更放不下了,是嗎?

  只不過,蘇良一向是理智的,送來這個食盒,很可能動搖自己堅定的心志,他不會不明白,卻還是這麼做了,這讓蘭書寒不由沉默地盯著他。

  蘇良意會過來他的意思,苦笑道:「元帥,我知道您在想什麼,就屬下的立場,即使拿到了這個食盒也不應該送去給您的,這不是砸了自己的飯碗嗎?」

  對蘇良這些幕僚而言,幫助蘭書寒登上帝位才是往後功名利祿的保障,他們來當太子幕僚,等的不就是雞犬升天的那一天?

  「然而,屬下知道您重情重義,這場戰爭令您產生了許多迷惘。屬下從來沒有看過您這個樣子,或許您追求的目標已經不一樣了,卻礙於人情世故、礙於眾人期盼,只能把痛苦吞下。」蘇良語重心長地道。

  一旁的幕僚也都點頭附和。「我們跟了您這麼多年,不只當您是主子,您待我們如兄弟,我們也是。所以,我們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幸福,或許那個食盒能讓你擺脫迷惘,看清自己的方向,我們也就硬著頭皮送了。」 

  「你們……」蘭書寒動容地看著這群從他剛當上太子就一起努力、一起共患難的幕像們,「我蘭書寒如何對得起你們?」

  「您只要對得起自己,就是對得起我們了。」蘇良與眾人一起笑了起來,「何況,我也都對自己的才能學識很有自信,可不是一定要在誰的底下才能有未來。」

  「本帥明白了。」蘭書寒此時總算有種撥雲見日,心朗氣清的感受,內心的感動也是無可言喻。

  他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那在遠方等待著他的佳人,他還能再讓她失望嗎?不,當然不行。

  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柔光,接著望向眼前對他一樣有著期盼的幕僚們。

  「你們放心,無論我蘭書寒未來如何,絕對不會讓你們埋沒了!」

  營帳裡赫然爆出了歡呼聲及笑聲,一向老成持重的蘇良更是用著古怪的表情說道:「感謝元帥提拔。不過,元帥您可別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們,看得我們很毛啊……」

  「……你這傢伙,看來讓你跟著陸樽是本帥錯了,你沒把他帶上正途也就算了,居然還被他帶壞了!」

*             *             *

  三個月後,與烈熊王國的征戰終於進入了尾聲,最後以烈熊王國割讓大片土地,簽訂停戰條約,成為金鷹王國的屬國,約定每年進貢做為結束。

  蘭書寒再一次震撼了整個金鷹王國,他的聲名傳遍天下,鋒頭比皇帝還利,甚至不乏有人支持他登基,認為他才是真命天子。

  此外,軍中也不時傳岀蘭書寒的軼事,比如他只吃京城大河畔靠近城牆那家食坊的食盒,除了那位老闆娘做的菜,再不吃其它的東西,連皇宮御廚做的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於是食坊一下子火紅了起來,而真的吃過的人也對老闆娘的廚藝大為驚嘆,真要說勝過皇宮裡的御廚也不為過。

  這些事不管是不是謠言,蘭書寒都沒有多加說明,他只心心念念牽掛著大河畔食坊里那抹窈窕的倩影,不知道是否等急了呢?

  他一個人帶著幾個護衛,脫離了大軍,快馬加鞭花了不到一個月就回到京城,而且回京后第一件事並不是進宮面見皇帝,而是先來到了大河畔。

  離上回兩個人見面,之後整軍北伐直到戰勝,已經過了整整半個年頭了,如今都颳起了秋風,吹動河畔揚柳,蕭瑟的涼意襲來,竟讓他有些裹足不前。

  他這是怎麼了?近情情怯嗎?蘭書寒搖了搖頭,將腦海裡那奇怪的感覺抹去,放慢了腳步來到食坊前,卻見食坊大門深鎖,連門口那塊小小的招牌都拿了下來,門窗上積了灰塵,像是有一陣子沒人住了。

  蘭書寒心頭一驚,惶恐瞬間席捲了他,他忍不住喚住了一個路人。

  「怎麼回事?食坊為什麼不營業了?」

  陸小魚的食坊雖然低調,在這一帶也算小有名氣,蘭書寒剛好問到一知情的人,只見對方笑吟吟地回道:「你不知道嗎?這家食坊的女老闆要發達啦!以後怕也不做生意了。」

  「什麼意思?」蘭書寒皺起了眉。

  「你不會相信的,是皇上駕臨啊!皇上親自欽點食坊的女老闆入宮為妃!」這件事在京城當地已經成為美談,那人說得眉飛色舞:「聽說皇上微服出巡時,對這食坊的女老闆一見鍾情,就向她求親,女老闆見皇上風度翩翩,也就答應了,她也沒想到這一答應就是麻雀變鳳凰,攀上高枝了……」

  「不可能!」蘭書寒難以置信,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知道這其中必有隱情,一個普通百姓不會知道的。

  如果陸小魚真的想進宮當妃子,她一開始巴著他就好了,何苦獻出自己後又離開他?這根本說不通。

  蘭書寒不相信,叫了暗中一直守護著食坊的幽影探子詢問,對方竟是苦笑著說他並不知內情,總之有一天陸小魚就突然進宮了,之後再也沒有出來,即使皇宮裡也有人,但顯然還不夠級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得到這個答案,蘭書寒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二話不說帶著護衛進了皇宮,直闖蘭書殷所在的御書房。

  他碰的一聲推開門,裡頭大臣正與蘭書殷報告事情,見狀嚇了一大跳,然而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人敢責怪蘭書寒,畢竟蘭書寒的身分太特殊了,連蘭書殷都巴望著他把皇帝撿回去做。

  「你最好告訴我,你和小魚之間是怎麼回事。」蘭書寒陰著一張臉,開門見山地問道。

  蘭書殷摒去了閒雜人等,只剩他們兩兄弟在書房時才慢慢說道:「皇兄,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倆一見鍾情,情不自禁……」

  蘭書寒不耐地打斷了他。「不要和我說廢話!你為什麼要娶小魚?」

  「我是說真的,我難得遇到長相不輸給我的人,所以向她求親,而她也答應了。」蘭書殷很是無辜,一副不明白蘭書寒什麼發怒的樣子,「我知道他是陸樽的妹妹,皇兄你和她相處了一陣子,也把她當妹妹一樣,有我這個丈夫,應該也算嫁得好吧。」

  「她怎麼可能答應嫁你?」蘭書寒沉聲問,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嫁給我什麼不好?包吃包住還付分例給她,誰叫你不當皇帝,不然你也可以想娶誰就娶誰……」因為被蘭書寒盯著,蘭書殷越說越心虛,最後索性把事情一推。「皇兄,不信你自己問她。」

  他笑了兩聲,立刻召來內侍,讓他們把正在宮裡做客的陸小魚帶來。

  不一會兒,陸小魚真的在蘭書寒面前翩然出現。

  她並沒有蘭書寒所想的那般思念成疾、憔悴消瘦,反而臉色紅潤、精神飽滿,見到他也沒有太興奮或意外的表情,只是像在看一個普通朋友那般看他。

  蘭書寒見了她的模樣,徒然一沉,「小魚,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不就是我要成親了。」她指了指蘭書殷,若無其事說道:「嫁給當今的皇上。」

  「我不相信。」即使她隱藏得再好,蘭書寒都看得出有一絲絲的不自然。

  「你有什麼好不相信的?嫁給他,我從今以後就可以住在雕樑畫棟的宮殿之中,錦衣玉食,出入有車轎,還有宮女內侍可以使喚,想想都舒坦啊。」她直視蘭書寒,有些賭氣般地說著。

  對於這麼爛的理由,蘭書寒卻是充耳不聞。「你如果要那些榮華富貴,當初我就可以給你了,我不相信你會貪圖那些。」

  「你問過我嗎?」陸小魚的表情突然變得正經,語氣尖銳的反問:「你有問過我要不要嫁給你?沒有吧,你又怎麼知道什麼是我想的,什麼是我不想要的?」

  蘭書寒語塞,他確實沒有問過,因為他一直認為兩人之間有著非凡的默契,知道彼此心裡在想什麼,他加果問了,等於戳破了那一層窗紙,凸顯出兩人間的雲泥之別,那才真的是註定勞燕分飛。

  末了,他只能苦澀地問道,「那你那一夜之後何必離開?」

  陸小魚的神情越來越冷漠,說的話也越來越不客氣。  

  「因為你一直沒有響應。我都付出了全部,你的心卻依舊不在我身上,認為國家大事比我重要,甚至連一點求親的意思都沒有,我陸小魚可不會一直拿熱臉巴著一個男人。」她示威似地抬了抬下巴,比向了蘭書殷,「你看,我現在隨便選,不就選到一個九五之尊了嗎?」

  「你……」

  對蘭書寒來說,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他不相信人心可以變化得這麼快,不過多久的時間,她怎會變這麼多?

  那當初與他的愛慕什麼?她又為什麼送食盒給他,而且一送就是好幾個月,怕他在戰場上挨餓,當他好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心,要來給她響應了,她竟然翻臉不認人。

  真的是他明白得太晚,所以她死了心琵琶別抱,還是她始終在利用他?但是那種生死相隨的感情,他絕對不相信是騙人的!

  蘭書寒腦子裡一片混亂,完全想不透她的絕情是為什麼,他的理智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心愛的女人要嫁自己的弟弟,簡直是一場笑話。

  「皇兄,你就祝福我們吧?」蘭書殷突然開口,手還搭上陸小魚的肩膀,「這次大軍凱旋而歸,再加上我要納妃,喜上加喜,剛好一起慶祝,到時皇兄一定要出現啊!」

  陸小魚不著痕跡地掙開他,淡淡說道:「皇上,那我先下去了。」

  聽到她要走,蘭書寒連忙阻止。「等等!你把話說清楚。」

  陸小魚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停步。「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不必試著挽回。」

  最後這一句話,讓蘭書寒整個人凍結了,那種冷進了骨子裡的感受,讓他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她就這麼離開了,蘭書殷也聰明的不與蘭書寒獨處,連藉口都沒找就開溜了,留下了大受打擊的蘭書寒呆立在御書房一整晚。

  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話說得十分輕巧,但在落在心裡頭的重量,卻足夠壓垮一個人全部的信念。

*             *             *

  大戰告捷,皇上下令辦了大型的慶祝宴會,在皇宮內外廣場大開宴席,讓一定階級以上的宮兵們能來共襄盛舉,沒能進宮的也都有賞賜。

  外頭歡聲雷動,皇宮裡亦是喜氣洋洋,蘭書殷要納妃了,這是他第一個主動開口要納的妃子,只可惜是個平民百姓,不能像迎娶皇后那般大張旗鼓,但也舉行了一個象徵性的迎娶儀式,是蘭書殷給新妃的補償。

  要是換了別人,大概也就是由內侍入宮,檢查一下身子之後便編入後宮名冊,如果皇上喜歡就加一個封號,這樣就算完成納妃了,哪裡像陸小魚一樣,不僅皇帝親迎,為她辦了典禮,連帶幾位皇室要員,文武百宮甚至是其它後宮佳麗都來參與了。

  不消說,蘭書寒必然在受邀之列,但見他臉上的寒霜及渾身的凜烈之氣,就知道他有多麼「願意」來參加這個儀式。

  陸子龍也喬裝混了進來,想看看自己女兒完成終身大事,倒是陸樽不見蹤影,反正這傢伙一在宮裡就趕著去討好自己的女人,缺席這種場合也不奇怪。

  屆時陸小魚出現,場面還能不能維持平和,幾個明白人都知道關鍵在蘭書寒身上,所以蘭書寒身旁也放著重兵把守,美其名是維持皇宮秩序,事實上是怕蘭書寒失控鬧事。

  比較機靈的早就打聽清楚了,這個陸小魚與蘭書寒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而蘭書殷搶了蘭書寒的皇位還不夠,現在連心上人都要搶,難怪對方發火了。

  不過歷史是由成功的人撰寫的,蘭書殷如今是皇帝,就算他做得再過分,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只能默默看著。

  迎妃的儀式就在一種詭譎的氣氛之中開始了,陸小魚穿著一襲紅衣,頭上蓋著蓋頭,裝扮十分簡單的由宮女陪伴進了宮殿,而當她進門那一剎那,蘭書寒就握緊了拳頭。

  他不相信!不相信曾與他共患難的她,會在最後關頭棄他而去!

  蘭書殷卻是很沒良心地笑得開心,坐在龍椅上等著陸小魚走近行禮。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相當靠近陸小魚的妃子突然從觀禮行列衝了出來,擋在陸小魚前面,接著拿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陸小魚的前胸。

  「啊!」陸小魚悶哼一聲後緩緩倒下。

  在旁目睹這一切的蘭書寒目眢盡裂,覺得他的天地都要崩潰了。

  「該死,你想做什麼?」蘭書殷反而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急忙讓護衛將那名妃子拿下。

  蘭書寒已顧不得旁人眼光,一臉難以置信地朝陸小魚快步走去,看著那把刀就這麼插在她的胸前,汨汨地流著鮮血。

  「快叫太醫!叫太醫谷凝香來!」他撕心裂肺地大吼,恨不得這刀是插在自己身上。

  原本老成持重的陸子龍也慌了,他飛快地掏著身上所有的金創藥還有止血藥,但顫抖的手連藥瓶都拿不好,灑了一地。

  「哈哈哈,你們不用救了,她死定了。」那名妃子長得十分清秀,一點也看不出竟會如此兇殘。

  「皇上,要怪就要你如此薄情寡義,臣妾自皇上仍是八皇子開始就跟著皇上,可是等到皇上終於登上龍椅了,臣妾卻只被封了個才人,而這個來路不明的陸小魚卻成為高了臣妾好幾階的妃……臣妾不服,不服!」

  蘭書殷皺著眉。「所以你要殺小魚?」

  「沒錯!她該死——」那名妃子像是失去了理智,即使被制住,仍然激烈地表達出自己的恨意。

  蘭書寒完全不理會身旁的一切,只是緊張又害怕地看著懷裡陸小魚的氣息漸漸微弱,卻無計可施,「小魚,小魚你醒醒,你不能睡,不能睡啊……」

  陸子龍也失控的朝蘭書殷大罵,「該死的!你們皇宮不是有神醫、有許多仙丹妙藥嗎?還不快點拿出來救小魚!」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陸小魚在蘭書寒懷中沒有了呼吸,猶如安詳睡去一般,再也沒了聲息。

  這一幕震撼了在場所有人,好好一件喜事變成了憾事,皇上會如何震怒?蘭書寒又會如何報復?會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金鷹王國又陷入混亂?

  然而,眾人想像中的混亂都沒有發生,蘭書寒異常的冷靜,俊逸的臉龐甚至沒有任何表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種冷靜反倒讓人不寒而憟。

  他低下了頭,像是與最親密的伴侶說話那般,對著陸小魚說道:「你不會真的死的,你還沒有成為我的妻子,怎麼會死呢?」說完,他抱起了她,轉身欲走。

  蘭書殷絲毫不怕刺激了蘭書寒,居然攔在他面前。「她是我的妻子……」

  「她永遠不會是你的妻子!」蘭書寒平靜地道,淡然的目光下閃動著寒意,「你沒有好好保護她,讓她遭受如此傷害,你還敢說她是你妻子?」

  蘭書殷氣不過,出言反駁。「難道你就有好好保護她了嗎?她和你在一起那麼久,你給了她什麼承諾?你連自己的皇位都保不住,又能給她什麼好生活?現在……現在她香消玉殞了你才要帶她走,那有什麼用?」

     他的話無疑是最殘酷的指控,蘭書寒無言以對,也不想解釋,伊人已去,說得再多又有什麼用?

  他轉了另一個方向欲將人帶走,蘭書殷卻也往旁邊踏了一步,再次攔住他。

  「滾開!」蘭書寒沉聲道,聲音中的洶湧情緒已經快忍不住了。

  「憑什麼?」

  不顧蘭書寒對陸小魚是何情感,今日她嫁入皇宮,就是他蘭書殷的人,蘭書寒憑什麼帶走她?

  「憑我愛她,她也愛我,你不存在我們之間。」蘭書寒用一句話就定義了三個人的情感糾葛。

  他向前一步,這一步的氣勢將蘭書殷逼退了一步。

  蘭書寒冷著聲,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她要承諾,我給她一輩子,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在她身邊!她想要榮華富貴,我給她,想要權力利祿,我也能給!只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懷中的陸小魚身上,目光剎那間浮現濃到化不開的悲哀,幾乎讓人窒息。

  「她想要的,始終只有我,她想過的……是只有我和她的生活。」

  蘭書寒自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忍著沒有對蘭書殷出手,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若是再逼他,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

  未料,平時還算機靈的蘭書殷今天卻像是吃錯藥一般,硬是不讓他把人帶走,「等等,你不能帶她走。」

  蘭書寒終於變臉了,所有的憤怒、仇恨、埋怨、後悔等等情緒一股腦全沖了出來,他惡狠狠地盯著蘭書殷,失控地吼道,「蘭書殷,不讓我帶走小魚,這個代價你付不起!我一直沒有取回皇位,是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因為我知道小魚不想被束縛在宮裡,我不知道你和她達成什麼協議,讓她願意嫁進宮為妃,若只是為了氣我,那麼這個結果也已經夠了。」他連皇弟或皇上的尊稱都沒有用了,直呼其名,蘭書殷相信,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搞不好真的會被兄長給殺掉。

  那冰冷的肅殺之氣幾乎要把現場給凍結,連悲痛萬分的陸子龍都被這股氣勢所影響,凝重地看了蘭書寒一眼。

  「不是這樣的……」蘭書殷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盯著蘭書寒懷中的陸小魚,「唉,小魚姑奶奶,你再不醒來,我這皇冠被人摘掉也就罷了,怕就連腦袋也被人摘掉了。」

  此話一出,陸子龍變了臉,蘭書寒更是臉色鐵青,心頭狂跳,目不轉睛地盯著懷中的人兒。

  果然,只見陸小魚緩緩張開了眼,滴溜溜的直望著蘭書寒,而後者仍處在震驚之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她、她沒死?那……那她方才為什麼失去了氣息?

  這一切怎麼回事?

  蘭書寒輕輕放下了她,想要確認顫抖著手撫摸她慢慢恢復紅潤的臉蛋,一向清朗的眸子起了一層水露。

  「你沒事……沒事……」

  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衝擊。

  那種天地瞬間崩潰,又轉瞬重建起來的心情並不是常人所能夠體會的,他沒有因此瘋狂已經算是自制力非常強了,若要他再說些什麼表達自己的心情,那真是強人所難。

  「小魚!」陸子龍也跑了過來,這時候他不在乎自己是否露餡,確定女兒真的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在場的幾名大臣及嬪妃看了這戲劇性的轉變都傻眼。

  但大夥兒都是人精,心知肚明這其中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內情,所以即使有疑問也全吞到肚子裡,靜候情況的發展。

  「好了,可以放開我了。」那名刺殺陸小魚的妃子輕輕掙扎了一下。

  侍衛在蘭書殷的頷首下放開了她。

  她頑皮地朝蘭書殷眨了眨眼,長長地吁了口氣,「皇上,我替你辦好了這件事,該給的獎賞記得給,可別真的宰了我。」

  見她當眾把兩人的約定說了出來,蘭書殷苦笑點頭。

  與她交換了一記彼此心裡有數的眼神,接著後者搖了搖手,很落落大方地離開了現場,這種灑脫的性格令蘭書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你們也全都下去吧。」他轉回視線,大手一揮,讓那些來充場面的看官們離開,接下來,就是皇家內部的事。

  蘭書寒震驚了良久,終於稍稍平復了過來,他也意會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局,而這個局的目的就是讓他崩潰。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深吸了一口氣,緩和自己依舊激烈的心跳。

  很奇怪,照理來說被騙成這個樣子,他應該暴怒才是,然而現在的他只有失而復得的放鬆及喜悅。

  如果沒有她演這麼一齣,他還不知道自己愛她愛到可以與整個皇室決裂的地步。

  陸小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背後的陸子龍一眼,用手拍拍衣服,把胸口那把假刀拆掉,嫌惡地看了下自己滿胸口的假血,才昂起下巴,餘慍未消地說:「我只是想讓你們自己親身體驗看看,至親之人死去是多麼痛的一件事,誰叫你們要騙我!」

  聞言,蘭書寒與陸子龍同時一愣,心頭像是被重擊了一拳,偕是苦笑起來。

  原來陸小魚今日來這麼一場,是在報陸子龍詐死之仇,而她似乎也很清楚那件事是蘭書寒與陸子龍串通的,今日的一切是他們自作自受。

  「小魚,你怎麼知道爹沒死?」陸子龍問道。

  這不僅僅是出自他個人的好奇心,也是一種警惕,身為地下情報殺手組織的一員,居然被人看出了破綻,他必須弄清楚自己失誤在哪裡。

  「你們派來食坊保護我的那個人,右手虎口上有個繭,我一看就知道那人和爹練的是一樣的刀法。」陸小魚解釋著,「我本來就覺得爹的死很蹊蹺,而書寒派來保護我的人為什麼和爹有關係?我只稍微向那個人套一套話,就知道爹並沒有死,如此自然也得知書寒就是和爹串通之人了。」

  「原來如此……」陸子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看來他馭下不嚴,思緒欠周全,要多多檢討才行。

  「那你又為什麼要嫁給蘭書殷?」這次換蘭書寒問。

  陸小魚詐死他不介意,反正那是他欠她的,他認,他最介意的,是她要嫁給別人這件事,說到這個,陸小魚沉下了俏臉,杏眼圓睜地瞪著他。「因為你這傢伙明明沒有要娶我,卻又一直釋放對我餘情未了的信息,我不爽嘛!」

  聞言,蘭書寒摸摸鼻子,相當無耐,她的不爽可是害他差點嚇到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呢。

  「如果我們倆註定沒有結果,那麼在那一夜之後……」陸小魚說到關鍵之處,害羞地停頓了一下,索性直接說道,「對我們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家老死不相往來,讓這份感情在歲月中淡去消失,但是你偏偏又要找我,找到了我又馬上跑到邊境搞什麼親征……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

  她在大河畔的思念,已經滿溢到自己都無法容忍的地步,不能愛卻又要給她愛,也不管她承不承受得住,簡直欺人太甚。

  所以她要反擊,而她的反擊就是把自己的痛苦,讓這群不懂得為他人設身處地的男人,全部承受一遍! 

        有了這樣的心思,加上蘭書殷也發覺蘭書寒對她的重視,因此設法與她接觸,希望她可以說服蘭書寒接下皇帝大位,兩人都想設計同一個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天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戲。

  而蘭書寒在絕望谷底走了一遭,發現全是自己自作自受,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

  「天啊……原來我的自以為是竟然造成了這麼大的誤會。」他正色望著她,終於有機會好好和她解釋自己所做的一切,「小魚,你知道為什麼我一回京,第一個處理的不是皇宮內的事,而是調集了所有能用的力量來找你嗎?因為,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遠超過國事與天下事。」

  現在,對於在她面前表白情意,他已經不會有任何的忌諱或顧慮,就這麼坦然地道:「等我找到了你,你卻不願見我,我猜想你對我有怨,既然你不會再消失了,那麼我就先去將我的責任了結,解除烈熊王國的威脅,待我無事一身輕了,就能給你承諾,給你你想要的一輩子,否則,萬一我在戰爭中出了意外,你不就要當寡婦了嗎?」

  陸小魚沒有想到他的避不見面背後竟有這種考慮,看來她倒是有些誤解他了,不過,她仍然不解他話語中的暗示,「但你打了勝仗不就是要當皇帝了嗎?」

  「誰告訴你我要當皇帝?」蘭書寒淡淡地道。

  一旁的蘭書殷聽到這句話,眼睛都快凸出來。

  不會吧,他千辛萬苦幫陸小魚整兄長,氣得一向冷靜淡漠的兄長火冒三丈要宰了他,結果兄長並沒有想要當皇帝?

  那他究竟為誰辛苦為誰忙?!

  蘭書寒可不管蘭書殷在想什麼,徑自對著陸小魚深情款款地說道:「就算我成為九五之尊,迎你入宮又如何?我的後宮三千隨時能置你於絕境,就像當年我仍是太子時,在宮裡舉步維艱的情況,我自己嘗過那樣的苦,怎麼捨得讓你也嘗?」

  所以……陸小魚美目漸漸發亮,她發現這個男人開竅了,而且正要帶領她走向她最期待的那個方向。

  「所以,愛當皇帝的人就去當吧,小魚,你不是想在大河畔開食坊嗎?你原本的店鋪因為我關了起來,那麼我們就讓它重新開張吧。」蘭書寒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臉,看起來是那麼真摯、那麼溫暖,「至於那天下廚藝第一人的名號很快就會變成真的,畢竟我這個親征大元帥只認定食坊老闆娘的手藝。」

  「那個謠言是你放出來的?」為了她曾經夢想當天下廚藝第一人?陸小魚難以置信,他居然用這種方法替她造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看著蘭書寒的目光也變得古怪,這個蘭書寒的心計未免太深了,為了完成心愛女人的夢想,連這種招數都可以使出來。

  不過老實說,這招還真有用,成功將陸小魚的廚藝捧到了金鷹王國的最高點,當然她本身的確也有這個本領,吃過的人都不會覺得是過譽。

  「那不是謠言,至少在我心中,那是真的。」蘭書寒真心地說了自己對她的評價。

  陸小魚整顆心都快因為他融化了,對比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你……」陸小魚柔柔地望著他。

  「小魚,我們走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這一次,陸小魚再沒有猶豫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手上。「好,我們走。」

  於是,兩個有情人也不管這是什麼場合,旁邊有什麼人,就這麼自顧自的朝宮殿外行去,陸子龍也隱回暗處,默然消失,只剩下傻眼的蘭書殷站在原地,那比女人還美麗的臉上儘是無助與挫敗。

  「喂喂喂,你們走了,那我這皇位怎麼辦?」

  慢慢走遠的蘭書寒頭也沒回,只是隨意揮了揮手,「是你自己要坐上去的,你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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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3: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天下廚藝第一人

  食坊好久沒有開門了,今日重新開張,陸小魚從御膳房搜括了一推上等材料,替蘭書寒做了一桌好菜。

  蘭書寒歷經了與陸小魚的分離,又主導和烈熊王國的戰事,回京後還被陸小魚給嚇得差點升天,今日才算是真正安頓下來,能放鬆的好好享用一頓飯。

  所以陸小魚也是絞盡腦汁,幾乎將所有拿手的絕活都使出來,當一道道的菜端上桌時,蘭書寒看得眼睛都直了,從來沒發現自己腹中的饞蟲能這麼活躍。

  翡翠三鮮羹、芙蓉豆腐羮、松鼠黃魚、佛跳牆,水晶燴肉,用不知名香料烤的羊肉、還有各式蔬果做成的色彩鮮艷的拼盤、造型精美的各式糕點……目不暇給之餘,那香氣更像是在挑逗他的食慾。

  對她的廚藝,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用他特意造勢,她也遲早會得到天下廚藝第一人的稱號。

  在動筷之前,蘭書寒忍不住問起一件他非常好奇的事。「小魚,你爹過去詐死,是為了一本名叫『百珍譜』的菜譜,聽說裡面有許多失傳的秘方及烹飪的技巧,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曾經看過,否則年紀輕輕廚藝怎麼會如此精湛?」

  陸小魚偏頭思考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道:「你說什麼百珍譜我真的不知道,不過菜譜嘛,我爹在我小時候的確讓我看過一本,上面也如你所說有許多秘方及技巧,也就是那本菜譜莫定了我烹飪的基礎,不過當年我爹要我背下那本菜譜之後就把它燒了,所以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就是百珍譜。」

  原來燒了啊……蘭書寒恍然大悟,難怪陸子龍被逼成那樣都不交出來,但真交過了那幽影影主也不相信,所以他才逃了。

  「看來、你能有今天的成績,百珍譜功不可沒,說是價值連城的確不為過……」蘭書寒感嘆著。

  陸小魚可不贊同了。「我如今做的菜,早已超越百珍譜裡的許多配方,就算那本書的作者從棺材裡跳出來和我比試,我也有贏他的信心!

  「哈哈哈,我相信你。」蘭書寒伸出手摸了摸她臉頰,心裡一個動情,便想將她拉過來親密一番。

  這會不是用膳時間,應該沒人會闖進來……

  正這麼想著,門突然被推開了,兩人一同望去,卻是陸樽很沒禮貌地走了進來。

  蘭書寒火熱的心頓時像被冰水淋頭似的澆熄了一半。

  「看來我來得剛剛好。」陸樽看到一桌子菜頓時大喜,他原就是算準時間來蹭飯的,大大方方的坐下,無視蘭書寒的目光冷淡,居然還朝他笑嘻嘻地說道:「怎麼不替大舅子我添碗飯來?」

  蘭書寒自然不會對這種無聊的挑釁有任何反應,倒是陸小魚白了他一眼。「大舅子你個頭!還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你還沒嫁出去,就是我陸家人,吃自家妹妹做的飯,天經地義。」陸樽自己去取來碗筷,還添了一碗尖尖的飯。

  「你不知道我多可憐,前一陣子為了泡你嫂子沒去皇宮裡少看了一場『妹子詐死騙夫婿』的好戲,今天只好化悲憤為食量,來這裡大吃一頓了。」

  蘭書寒不由有些傻眼,這傢伙的無恥簡直頂天了。

  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門又走進來一人,這次卻是陸子龍來了。  

  陸小魚不用交代,自動自發的添上了一碗飯。

  陸子龍笑吟吟熱接過,「好一陣子沒吃到小魚煮的菜了,我可是被你的詐死嚇得不輕,今天特地來壓壓驚的。」

  蘭書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無語。

  這桌菜明明是小魚特地為他一個人煮的,現在卻不得已要分給這群饞鬼,看起來無恥這件事也是父子相傳的。

  他正想著是不是去將門關起來,人都尚未站起來,外頭又走進來一人,這個人倒是令蘭書寒有些訝異了。

  「潘胖子?你怎麼也來京城了?」他忍不住問道。

  「嘿,我大老遠就聞到飯香味,自然是來吃飯的。」

  潘胖子像陸樽一樣,自動自發地取來了碗筷在桌子前坐下,臨動筷前還責怪似的瞄了眾人一眼,「你們太不講義氣了,到京城來居然沒帶我,臭杯子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蘭書寒、小魚妹妹,我以前好歹也幫過你們,還得胖爺我自己想辦法來京城,不成,你們得好好補償我才行,這頓飯只是個開始!」

  說完,他不客氣地先舀了一大碗湯喝起來,若說陸樽的無恥是頂天了,那潘胖子簡直就是天外有天。

  在場的陸氏父子見來了個有力的競爭者,也不由自主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三個大男人很快就將滿桌菜消滅了快一半。

  蘭書寒有些哭笑不得地對著陸小魚說道:「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吧?」

  「應該……不會了吧。」陸小魚也是對這情人宴變成家宴的情況有些無語。

  才這麼說著,像是想打臉陸小魚一般,又進來了一個人,看到這個人,蘭書寒與陸小魚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看到當今皇上我都還不會這麼驚訝……廖御廚你怎麼來了?」陸小魚目瞪口呆地問道。

  廖御廚尷尬地一笑,「其實老夫只是路過,看到門是打開的就進來看一下,想不到你們都在裡面……」

  「只是路過啊……」蘭書寒與陸小魚對視一眼,幸好身邊還有一個不無恥的人也算小有安慰了。

  結果下一瞬,廖御廚也端端正正地在桌旁選了一個位子坐下來,不同的是他不拿碗筷,因為他自備碗筷。

  「橫豎你們都在吃,這一桌菜我看也吃不完,那老夫就不好意思叨擾了。」廖御廚說完,便徑自夾起一口魚肉吃,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不錯不錯,做得比上次又更好吃了。」

  「廖御廚,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特地來的?」蘭書寒的臉色有些黑了。

  「唉,你們要同情我這老頭子,連天下廚藝第一人的名頭都拱手讓人了,吃這一餐是為了教學相長,老夫也是為了御膳房著想。」他搖了搖頭,繼續進攻眼前的菜肴,雖然年邁,但動作可還俐落著。

  蘭書寒與陸小魚真是開了眼界了,這御廚已經不能說是無恥,他根本就到了道貌岸然的最高境界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蘭書寒突然起身,摟著陸小魚就走。

  「諸位慢用,我們先走了,以後可能很難再找到小魚煮給你們吃了,好好把握這餐吧。」

  說完,他還真的就帶著她往裡間去,一副要帶著陸小魚閃人的模樣。

  兀自啃著羊肉的陸樽不以為意地道,「嘿嘿,人帶走也沒用,我是她哥哥,我要吃難道她可以不煮?」

  蘭書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哼,我還是她爹呢!」正在吃肉的陸子龍也補了句。

  這下換陸小魚苦笑不止,還真是如此,義父要吃,她就算在天涯海角也要飛奔過來煮給他吃。

  「雖然我當不了她師父,但也算是領路人,小魚姑娘應該不會拒絕為我這老頭子煮幾餐吧?」廖御廚笑吟吟地邊喝羹湯邊說。

  蘭書寒與陸小魚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好氣又好笑的心情。

  只剩潘胖子了,他一點關係都攀不上,急得胖臉都紅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我和小魚還是青梅竹馬呢,她當然要煮給我吃!」

  不說話也就算了,此話一出,陸樽差點沒失手將整隻羊肉給射出去,陸子龍則是一口肉卡在喉嚨急咳起來,廖御廚倒好一些,還能夠把最後一口羹湯喝下,卻是一臉古怪地望著潘胖子。

  蘭書寒冷冷的喝了一聲,「滾!」

  潘胖子嘿嘿一笑,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抱住還有半甕的佛跳牆,另一手端起了烤羊肉,直接往外衝了出去,一副就是捲食潛逃的模樣。

  「死胖子!佛跳牆我還沒吃到啊!」陸樽連忙追了出去。

  「可惡,我是小魚的爹,我都還沒吃過她烤的羊肉呢!」陸子龍也火大的跟上。

  最後只剩廖御廚了,他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塊布巾拭了拭嘴後,很有禮貌地問道:「小魚姑娘,請問剩下的菜老夫可以打包嗎?」

  果然薑是老的辣啊,這招釜底抽薪還不用像潘胖子那樣被人追殺。

  蘭書寒啼笑皆非地道:「廖老要打包就打包吧。」

  於是廖御廚提著五、六個小包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這食坊裡,終於只剩蘭書寒與陸小魚了。

  二話不說,蘭書寒將大門關上還落下了門,一把抱起了笑得花枝亂顫的陸小魚,朝著她曖昧一笑,往裡間走去。

  終於清凈了……不,應該說在另一個房間裡才正要熱鬧起來呢!

*             *             *

  京城大河畔的食坊又再一次關了,然而這一次卻是大興土木,將原本的平房改造成雅緻的兩層樓,由陸子龍親自掛上了蓬萊飯館的招牌。

  飯館落成那日,看著布條由招牌上落下,陸小魚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是她一輩子的夢,在京城的大河畔開蓬萊飯館,想不到年紀輕輕就達成了。

  而她最感謝的除了養育她成人、陪伴她成長的義父及義兄,最重要也最特別的,就是蘭書寒了。

  沒有他,她這些夢想根本遙不可及,更不用說會有如此風光的一天。

  所有的客人不是為了這家店背後的背景而來,不是為了蓬萊飯館過去的廚子而來,大家都是沖著她陸小魚的手藝而來,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她就是金鷹王國如今的廚藝第一人,連皇宮裡的廖御廚都自嘆不如稱讚不已。

  蓬萊飯館開張後,這裡儼然成為京城一景,賓客眾多。

  然而畢竟多是京城文人雅士、高官顯貴,環境也不能太過嘈雜,於是蘭書寒便採取預約制,一日只接十桌客人,也讓他未來的娘子不會太過操勞。

  想不到這樣的運作讓蓬萊飯館的名氣更加水漲船高,但即使是平民百姓的預約,陸小魚也都來者不拒,替她留下了美名。

  河畔的這一頭熱熱鬧鬧,河畔的另一頭卻是冷冷清清,這帶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仕紳或告者致仕的官員居住的地方,環境清凈優雅,也少有遊客,更不會有人去管鄰居的閒事,那坐落在兩戶華府之間的一處小院就得更不起眼了。

  少有人知道,這裡可是金鷹王國最神秘也最龐大的情報殺手組織幽影的一個據點,想要買情報,想要買兇殺人,得通過層層送卡才能進到這個地方來。

        這天,一個身著華服,神態囂張的紈褲子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這裡是賣情報的地方,竟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不過既然是來買情報的,幽影的人還是矇上了他的眼,十彎八拐的將他帶出了院子乘著馬車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

  那紈褲子弟一拿開遮眼布,只知自己來到一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扇屏風的房間內,此時屏風另一頭的人開口了——

  「瀏陽王的孫子錢不喚,你要問什麼?」出聲的人聲音有些沙啞,猜想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錢不喚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自己的底就被人摸透了,他先是嚇了一跳,不過想想這裡是情報組織,自己也不是什麼低調不有名的人,身分容易被人知道也不稀奇,就很快釋懷了。

  「我要問的是……」錢不喚說到一半,突然變得咬牙切齒,「大河畔那家蓬萊飯館,老板娘陸小魚真的成親了嗎?」

  這個問題令屏風那頭的人沉默了一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那儿似乎換了另一個人,是個比較年輕的聲音。

  「你問這個做什麼?」

  按理說,幽影只要決定這情報賣或不賣,不太會問原因,但今日卻是難得地問了。

  錢不喚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幽影的習慣,他以為這是正常的,便帶著不甘心的語氣回道:「那陸小魚自以為有幾分姿色與名氣,竟然拒絕了本少爺的追求,還說她已經成親了!哼,成親了的婦人哪裡會不結髻呢?她分明是搪塞我。」

  屏風裡的年輕人沉吟了一陣,方道:「陸小魚確實尚未成親,不過她的未婚夫很多人都知道,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哥哥蘭書寒,她要是說成親了也沒錯。」

  「什麼?蘭書寒?那個親征烈熊王國的蘭書寒?」

  錢不喚顯然鎮日只顧著花天酒地,甚少關心其它事,才會連陸小魚與蘭書寒這遍傳整個京城的愛情故事都沒聽過。

  「沒錯,否則你認為以陸小魚過人的姿色,又是個弱女子、開著一家猶如金雞母的飯館會沒有人覬覦嗎?她背後的靠山你動不起,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招惹陸小魚。」屏風後的年輕人語重心長地道。

  此話一出,錢不喚當下就想放棄了,但他因對陸小魚著迷,過去大半個月都在四處購買蓬萊飯館的預約名額,花了一大筆錢就是想多和她接觸,得到她的芳心,想到陸小魚的一顰一笑是那麼勾人心魂,他就很不甘心。

  他一咬牙,回道:「你們這裡也可以聘雇殺手,對吧?」

  「可以,你是想聘殺手殺蘭書寒?」

  錢不喚一愣,喪氣地道:「就算我想殺蘭書寒,以他的身分地位,那個層次的殺手只怕憑我的財力是請不起。」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屏風後的年輕人輕笑道。

  下一瞬,錢不喚換上一張猥瑣的瞼。「我動不了蘭書寒,但我可以動陸小魚啊!你們不必殺她,只要幫我把她迷昏擄來,讓少爺我樂一樂,之後我再偷偷把她送回去,誰會知道是我幹的?」

  屏風後的年輕人又沉默了,良久,才微帶冷意地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確定!」錢不喚已經被慾念衝昏頭了,「那陸小魚本少爺非吃到不可!你開個價吧,本少爺就不相信擄個陸小魚的價格我出不起。」

  屏風後的年輕人發出冷冷的笑聲。「你的確出不起。」

  他話一說完,四周突然出現了幾名黑衣人,很快將錢不喚制住。

  錢不喚大驚失色這才察覺自己真傻,居然什麼防備都沒有就跟著隨陌生人走,現在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們……你們若敢動我,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難道你們幽影的人都是這樣辦事的嗎?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放開我……我……我不和你們交易了行吧……」

  「你從頭到尾都搞錯了一件事——你可以動蘭書寒,但你要動陸小魚,就只有死。」屏風後的年輕人冷酷地說完,淡淡地交代道:「做得干乾淨點。」

  之後,年輕人由另一頭走出了密室,不再理會裡頭的錢不喚,任憑他在裡頭呼天搶地,繞了幾個彎鑽出一處院子,當陽光灑在年輕人臉上,那份俊逸與神采,赫然便是蘭書寒。

  今日遇到錢不喚那個白痴,他滿肚子悶氣,信步走向蓬萊飯館。

  蓬萊飯館中永遠都有他的位子,當他一踏入飯館,便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內室,而陸小魚早就坐在裡面,備好小點等他了。

  蘭書寒在她面前坐下,先喝了口茶,才像聊天般不以為意地道:「以後那個叫錢不喚的不會再來煩你了。」

  「他也去找幽影了?」難怪蘭書寒會在飯館營業時間找來,原來是解決了錢不喚,陸小魚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傻蛋,都不知道是第幾個了,要找人對付我也不會先弄清楚我的底細,我突然覺得,我這裡的好像黑店呢,客人來一個少一個……」

  對陸小魚有遐想的人只要敢有進一步的動作,或想做出什麼不軌之事,絕對會被蘭書寒給整慘,讓其日後在京城裡夾著尾巴做人。

  如果只是蓋布袋教訓一頓那還好,像錢不喚那種想作天害理事情的人,蘭書寒會保證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用他的方式在寵著她,陸小魚覺得無比受用,整顆心都甜滋滋的。

  「這個世上該死的人不會少,我既然把皇位丟給了八皇弟,那麼替他消除幾個百姓間的毒瘤還是可以的。」蘭書寒淡然地解釋了一下,替自己的某些自利行為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說到這裡,他突然正色看向她,幽幽說道:「你如今名氣漸大,對你有興趣的名子弟也越來越多,什麼時候考慮嫁人?」

  瞧,他明明是求親,架子還是放不下呢!

  陸小魚皺了皺鼻子,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那也要有人肯娶啊。」

  蘭書寒好氣又好笑地點了下她的鼻頭,「你不知道最有名的那個名門子弟,已經等你很久了嗎?」

  見他放下了架子,陸小魚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與他這樣甜蜜的打情罵俏,對她而言是最幸福的事情,在幾個月以前,她根本不敢想自己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嘻嘻,可是我和爹說過,哥哥都還沒把大嫂娶進門,妹妹怎麼可以先嫁呢?」她轉了轉美麗的大眼,意有所指地望著他。

  蘭書寒搖頭笑了起來。「你這是要我用關系助你哥哥早日娶得美嬌娘吧?你爹又在背後下指導棋了?」

  陸小魚不回話,只是甜蜜又狡黯地笑著。

  蘭書寒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未來岳丈和妻子都發話要他幫忙出力,那他也只能鼎力相助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能光出張嘴,就先給我來點甜頭吧,我補足精力才有精神幫你哥哥,你說是吧?」

  下一瞬,陸小魚的嬌軀被他抱了起來,往旁邊的床鋪一丟,接著便是她帶笑的尖叫聲,以及令人害羞的喘息……

  至於飯館中某個包廂,幾乎是每隔一兩天就跑來蹭飯的潘胖子與陸樽正苦哈哈地看著空空的桌面,,不住地哀嚎著——

  「到底什麼時候要上菜啊?老子快餓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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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3:2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皇位丟出去沒人撿

  御書房內,蘭書殷沉著扔,不發一語地批閱著奏折。

  偶爾發出一兩聲嘆息,最後終於不悅地扔下了朱筆,坐在那兒生悶氣。

  他已經好多天沒睡好了,原本無瑕的肌膚如今彷彿風乾的水果,讓他笑起來都覺得僵,細紋都不知道多了多少條,連眼窩都出現了掩飾不住的暗沉,整個人看上去像鬼似的。

  明明這皇位該是皇兄的,結果他抱著陸小魚享福去了,把沉重的國事丟給他,要不然跟皇兄長得一模上樣的陸樽來坐嘛,但是陸樽同樣牽著美人樂不思蜀,從來沒想過皇位和他有什麼關系。

  蘭書殷簡直欲哭無淚,他不過就是一步踏錯,去搶了皇位來坐坐看,有必要這樣懲罰他嗎?

  終於受不了的蘭書殷地起身,氣衝衝地離開了御書房,換了上件常服,帶著兩名侍衛微服出宮。

  他一定要找一個替死鬼,否則這樣操勞的工作,鐵定會使他的美貌枯萎!

  想都沒想,他乘著馬車就直接來到大河畔的蓬萊飯館,這家飯館即使日日高朋滿座,十天內總有一天不營業,這是老闆娘與老闆小兩口留給自己談情說愛的日子,閒人勿擾。

  但蘭書殷可不認為自己是閒人,他是為了重要的國家大事而來。

  於是他特地挑了午膳時間,大搖大擺的闖入了蓬萊飯館,果然見到蘭書寒與陸小魚正在用膳,看到他進來也只是白了他一眼,連行禮都沒有,絲毫不把他當皇帝看待。

  蘭書殷心中只有悲憤,他當這個皇帝已經很苦了,還得不到一點尊重,那還不如掛冠求去啊……

  才這麼想著,桌旁那兩個人居然朝他友善的招手,令他不由有些受寵若驚,心裡那一點陰霾瞬間散去。

  「一起用吧。」蘭書寒仍是那副淡然的語氣。

  陸小魚很好客的替蘭書殷添了一雙碗筷,笑道:「今日有醬菜三品,麻皮乳豬,四喜丸子,還有一隻用樹莓汁醬料精心烤製出來的山雞。」

  蘭書殷看到一桌子美食,一下子忘了自己到底來幹什麼的,眼睛閃閃發亮。

  從早上開始看到桌案的奏折,他就覺得食欲不佳,什麼都沒吃就上工了,整個上午空著肚子,現在看到這些美食,而且是出自天下廚藝第一人之手,他哪裡還抵擋得了。

  他拿起碗筷,一反在宮裡那種疲憊煩悶的模樣,夾了一口丸子吃下去,只覺得心滿意足、神清氣爽,甚至還有點小心思,早知道當初應該真納了這陸小魚為妃,那就天天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吃了。

  陸小魚則是與蘭書寒對視了一眼,兩人對這種不請自來的客人已經習慣了,想要對付他,他們自然也有一套方法。

  待蘭書殷吃飽喝足,桌面上的菜全都空了,蘭書寒對自己的午膳被吃掉也不以為忤,還溫和地回道:「味道如何?」

  「很!很好。」蘭書殷意猶未盡,自然是讚不絕口。

  陸小魚笑著道:「我還做了一些甜點呢,有芙蓉糕、松子糕、蜜糖梅果等等,你帶些回宮裡吧。」

  「還有甜點?」這簡直打中了蘭書殷最饞的那個點,他自然是點頭如搗蒜,一點皇帝的風範都沒了。

  不一會兒,陸小魚就拿了一個紙包出來送到蘭書殷手上。

  笑吟吟地與蘭書寒客客氣氣地將蘭書殷送了出去,接著關上大門。

  蘭書殷滿足地拿著裝了甜點的紙包,就要上馬車回宮,然而一隻腳踏入車門,便猛然回過神來。

  「朕今天不是來找碴的嗎?怎麼忘了叫蘭書寒回來當皇帝?不然至少也要分擔國事嘛!」方才吃飽的滿足感立刻煙消雲散,轉為一肚子悶氣。

  他連忙下車,又回頭去敲蓬萊飯館的大門門,竟是敲不開了。

  「給我撞開。」蘭書殷沉著臉命令道。

  兩名護衛很盡責地將門撞開,但裡頭已經空無一人,吃完的殘羹剩菜也早就收拾得乾乾淨淨,像是沒人來過。

  「把他們叫出來。」蘭書殷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兩名護衛把蓬萊飯館搜了個遍,已經人去樓空。

  蘭書殷沉著臉那兩人把他騙得團團轉,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他像個傻子般,彷彿只是特地來吃一頓似的。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耍了,蘭書殷氣得發抖,本能想往手上的紙包捏下,但想到紙包裡是什麼東西,他又急急停手。

  「幸好幸好,都已經被耍了,這甜點可不能有事,還要留著療癒用。」蘭書殷悶悶地回到馬車上,馬上把目標放向第二個人,「去找陸樽。」

  馬車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個小莊園,這裡是陸樽的愛人——太醫谷凝香教導學生的地方,所謂擒賊先擒王,蘭書殷自認找不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陸樽,但找谷凝香倒是簡單多了。

  然而,他才一下馬車,就看到陸樽站在大門口神秘兮兮地朝他招手,他不由好奇的走了過去。

  在他什麼都還沒開始問之前,陸樽搶先開口了。

  「嘿!皇上,你來得正好,我這裡有好東西。」

  「什麼東西?」蘭書殷皺眉問。

  陸樽笑嘻嘻地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的東西呈膏狀,散發出花朵的清香,令人聞之神清氣爽。

  「皇上我告訴你,這小盒裡面是我未來娘子親手製作的美容膏,日日塗抹在臉上,可以讓肌膚白晳細致、光滑無瑕,連皺紋都不會長一條。」

  聽到有這種好東西,蘭書殷眼睛都亮了。「真的?」

  「真的!」陸樽一副怕人家偷聽到的樣子,將蘭書殷拉到身前。「這東西價值非凡,不能讓人家知道,不過看在你是皇上的份上,我讓你試用看看。」

  說完,他小翼翼地將一些美容膏塗抹在蘭書殷的右手上,蘭書殷只覺一陣清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己的右手似乎真的比左手白了一些,摸起來也更柔嫩了。

  「真是好東西啊!」他忍不住讚嘆,還抬起右手聞了聞上頭的清香。

  「嘿嘿,你喜歡就好,這東西以後一小盒就要一錠黃金,鎖定那些有錢的達官貴人。」陸樽先左顧右昐了一番,才低聲對蘭書殷說道:「不過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我便宜賣給你,收你兩小盒一錠黃金就好,只是美容膏現在產量不多,到且前為止總共也才生產了十小盒……」

  「我全要了!」蘭書殷眼也不眨地回道。

  「那好那好,我馬上叫人快馬加鞭送進宮,你快回去等,免得被什麼公主嬪妃看到了你的美容膏,跑去跟你搶。」陸樽慫恿著。

  蘭書殷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這等小東西如果那些個公主嬪妃跟他要賞,他不送的話顯得小氣,但真要送他也捨不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別人看到之前自己全收起來。

  於是,他拿著陸樽手上免費贈送的那一小盒美容膏,快步回到馬車上,急急說道:「回宮。」

  馬車轉了個方向又朝宮裡去了,兩名護衛都有些莫名其妙,皇上今天硬是要出宮,但什麼都沒做就又回宮了,那到底出宮做什麼?

  馬車裡的蘭書殷正愛不釋手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小盒美容,不時還拿起來嗅聞,直到馬車進了宮門,他猛地一震,神情突然難看起來。

  他又忘了,自己去找陸樽是要去找碴的啊。

  這時候再回頭也來不及了,有了蘭書寒的經驗,蘭書殷也知道以陸樽那更狡滑的性子,一定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只能默默的乘著馬車回到皇宮,悲情的去面對那如山的奏折……

  「那兩個家伙,我一定要想辦法逼他們來個滴血認親!長那麼像,我就不相信陸樽和皇兄沒血緣關系,說不定是父皇年少風流在北疆搞出來的人命!哼,如果讓我證實你們是兄弟,最好分一個出來給我當皇帝……」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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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6 00:13:46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構思的過程 風光】
  
  我是藍海新人風光。(超級新,有夠新,藍海絕對沒有出現過風光這個作者,大家要相信我)

  以往看著諸位前輩大手在這個系列寫的作品,讓我又驚嘆又著迷,想不到有天自己也能加入藍海這個大家庭。

  這是風光在藍海的第一書,故事的構想在風光腦袋裡存在好久了,一直到最近才付諸實行,真正下筆寫。

  《手拿鍋鏟打太子》靈感來自於童話《乞丐與王子》,但其中的元素及轉折自然是多得多了。

  第一次嘗試寫比以往更豐滿的故事,身為新人的風光總覺得自己還能再加强,再拓展更多新的思路,雖然構思及寫作的過程簡直是絞盡腦汁,不過這種挑戰是身為一個文字工作者最喜歡的了。

  這一是王子變乞丐的故事,男主角蘭書寒由太子變成店小二,鬧出了一堆笑話,也得到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雖然簡而言之只有一句話,中間的波折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關於男主角的性格,其實風光幾度做了調整,讀者最後在故事中看到的是嚴肅古板,事實上開始在風光的設定中,他可是冷酷無情的。

  偏偏偏冷酷無情這設定,讓風光在第一章就遇到了難題——這樣的一個人,如何假裝店小二?

  他根本放不下架子,跟他點菜就是一個死樣,那接下來的劇情還有什麼搞頭?

  甚至女主角陸小魚要敢拿鍋鏟敲他頭,他絕對忍無可忍,第一時間拿菜刀殺回去,好好一個羅曼史怎麼可以變成恐怖小說啦,風光千萬不能讓故事走鐘成這樣。

  另外再看到女主角,其實一開始的設定是柔弱堅强,不過風光必須承認自己很不會寫柔弱的性格,甚至看到女性太柔弱,拳頭就會硬起來,更何況柔弱的人要怎麼當掌櫃與人周旋?

  這樣的女性不太可能和蘭書寒結成連理,絕對會把他拖累到死,所以風光硬是將陸小魚變得堅强又獨立,只是不失女性的嬌柔,這才讓故事順利進行下去。

  最後要提的是,接下來很明顯還會有陸樽的故事,這個就是乞丐變王子了,不知道大家對性格跳脫、集無恥下流於一身的陸樽有沒有期待呢?

  在這裡賣一個關子,請大家繼續支持風光的下一本書就知道了!

  希望未來在藍海這個體系,風光能以更多元的故事、更寬廣的空間、更不同的風格,呈現更美好的故事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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