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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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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瓷 - 後宅好日子(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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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1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有的說是鎮國公老夫人心狠手辣,連親生的孫女兒都不放過。有的說是鎮國公那三姑娘不要臉面,竟然妄想自己的姐夫,但凡有一點兒廉恥心,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更別說,因著自己的私心,差點兒就害了自己的堂姐。這樣的人嫁到王府去,還不將王府後院攪的雞犬不寧。
  這傳言很快就傳到了鎮國公府
  也是到這個時候,才有人發現,被關在祠堂裡的二姑娘竟然逃走了,看守她的婆子也暈倒在了地上。
  府裡的嬤嬤忙將此事稟告了鎮國公老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做出來的。
  賀氏掌管府中中饋,又是長房長媳,若不是她,就沒有別人了。
  老夫人震怒之下,將手中的茶盞砸在了賀氏的身上。
  「好,好,沒有我的允許,你竟敢私自放她出來,當我老糊塗了,就這樣糊弄起我來了。」
  「聽聽,她做出什麼混帳事來了,將咱們鎮國公府的臉面都丟的乾乾淨淨的。」
  老夫人氣的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背過氣去。
  薑氏聽到自己的蘅兒被人議論,心中也是大怒,這會兒見著賀氏被老太太指著鼻子罵,忙上前替老太太拍了拍後背,才對著跪在地上的賀氏說道:「嫂嫂,瞧你們母女二人將母親氣成這樣,實在是不該。二姑娘雖是側妃,可到底是從咱們鎮國公府出去的,怎麼這一轉眼就不認祖宗了,可著勁兒要弄壞咱們國公府的名聲。」
  薑氏的話絲毫都沒給人留臉面,說穆芷徽忘了本,忘了祖宗,賀氏聽著這話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恨不得上前將薑氏的嘴給撕了。
  要不是姜氏從中挑唆,老太太又怎麼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昨晚,還差點兒就給芷兒喂了藥,弄到寺廟裡。
  若不是她拼死護著,芷兒如今哪裡還能全頭全尾跪在那裡。
  「弟妹算計來算計去,不怕賠上三姑娘的名聲,到頭來王爺若是瞧不上三姑娘,我這侄女可就白白的壞了名聲,往後要嫁人可就難了。」賀氏也是毫不客氣道。
  這消息傳出去,聽說還牽扯到了太后娘娘,說是太后娘娘也有意將三姑娘嫁到王府去。
  這王爺若是不鬆口,三姑娘這輩子怕只能當個姑娘了。
  畢竟,依著皇上對肅王的看重,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要落到肅王頭上。
  這滿京城的人,哪個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和王爺相提並論。
  王爺如今即便沒那心思,可倘若往後王爺惦記起這小姨子來,攪的他們家宅不寧,哪家能受得住。
  賀氏的話音剛落,薑氏就急了,臉色大變,這賀氏,是盼著她的蘅兒當老姑娘呢。
  不等薑氏開口,就聽到外頭一陣喧嘩聲。
  有丫鬟進來回稟:「老太太,不好了,三姑娘鬧著要撞牆呢。」
  老太太一聽,當下就惱怒道。
  「怎麼回事?」
  「回老太太的話,姑娘面皮薄,聽了府裡丫鬟的議論,就要撞牆,說是省的叫人看低了去。」聽著老太太的話,那丫鬟忙回稟道。
  「沒用的東西,這點兒坎兒都過不去。」
  老太太說著,瞪了一眼站在那裡面色不安的薑氏,惱怒道:「還愣著做什麼,快過去看看呀!」
  姜氏聽了老太太的話,這才福了福身子,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老太太重重歎了口氣,面上到底是不怎麼好看。
  見著跪在地上的賀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滾!給我滾出去!」
  賀氏自打嫁到鎮國公府,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聽了老太太的話,面色瞬間就變得慘白,站起身來哭著走了出去。
  朝華院
  徐昭坐在軟榻上,聽著穆芷徽說起昨晚的事情來。
  「王妃,只要王妃救妾身這一回,妾身往後定做牛做馬報答王妃。」
  聽著這話,徐昭不自覺就皺起了眉頭。
  這穆氏心氣兒高,傲氣的很,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因為昨晚被嚇壞了。
  等到日後平安無事,哪裡還會記著她今日的恩情。
  穆芷徽說完這話後,見著徐昭一句話也沒有,當下就面色慘白。
  她知道,這事情祖母已經進宮求過太后了,太后也是答應了的。
  徐氏不肯相救,多半是不想得罪了太后去。
  穆芷徽心中一急,想都沒想就開口道:「王妃,只要王妃肯救妾身一命,妾身就告知王妃一個天大的秘密。這秘密,事關王爺的生母甯貴妃。」
  徐昭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穆芷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以至於聽到這話後,愣在那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連翹站在屋裡,聽著穆芷徽這話,臉色也一下子就變了。
  她忙使了個眼色,叫殿內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屋子裡只留下徐昭,穆芷徽和連翹三個人。
  如今連翹儼然成了徐昭最看重的丫鬟,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她。
  穆芷徽將徐昭臉上的神色全都看在眼中,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出路,也是老天眷顧,叫她知道了這樣天大的秘密。
  事關甯貴妃,不僅是徐氏還是王爺,都會感興趣的。
  更何況,還是關於甯貴妃如何被害的真相。
  所有人都以為甯貴妃是因著受了打擊才一病不起,才病逝的。
  誰能想到,她是被人害死的,這個人,就是皇后俞氏。
  而她,偏偏是從穆妃的貼身丫鬟桑菊的嘴裡聽到的。
  徐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滿身狼狽,頭髮淩亂,眼底卻帶著幾分亮光的穆芷徽,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直覺告訴她,這個秘密,絕對會像是一顆驚雷。
  「什麼秘密,我倒想聽聽看。」徐昭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口道。
  穆芷徽抬起頭來,看了徐昭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事關王爺的母妃,倘若妾身告訴王妃,王妃可能給妾身一條出路。」
  說這話的時候,穆芷徽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篤定,堅信徐昭能答應她的任何條件。
  不等徐昭開口,穆芷徽又說道:「妾身所求不多,只求憑著這天大的秘密在王爺面前記上一功,等到日後王爺當上太子,或是日後登基,後宮主位中有妾身的一席之地,別叫旁人隨意看低作踐了妾身去就好。」
  聽著穆芷徽這話,徐昭微微挑了挑眉,心裡只有「得寸進尺」四個字,剛剛還說只需救她一命就行,這會兒就變成了討要一個好前程。
  難不成,她以為她就這般好糊弄不成?
  除了這個,她更有些感慨這女人受了刺激,就膽大包天起來了,竟然連太子、登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起來了。
  如今皇上在位,身子康健,這話若是傳到皇上的耳中,她穆芷徽哪裡還能有活路,連帶著都要牽連了整個肅王府。
  「放肆!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徐昭沉下臉來,厲聲道。
  「王妃大可不必嚇唬妾身,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妾身還有什麼可怕的,王妃只需告訴妾身想不想知道這個秘密就行了。」
  聽著穆芷徽的話,徐昭眼底閃過一抹不屑,看了穆芷徽一眼,才開口道:「你若不願意說,大可藏在自己心裡,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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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14: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連翹,你去看看琛哥兒醒了沒,醒了就叫奶娘抱過來?」徐昭說著,又吩咐道:「還有,派個人送側妃回鎮國公府吧,別叫老夫人等著急了,再說,王爺回來知道側妃在,也是會生氣的。」
  徐昭心中雖然好奇,也有幾分急切,可面上卻是一絲都沒表露出來。
  人就是這樣,但凡露出了弱點,就會被人拿捏住。
  更何況,她面對的是穆芷徽這樣一個人。
  所以,她不僅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切,而且要做出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聽著徐昭的話,穆芷徽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眼中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她不信,徐氏竟然一點兒都不好奇,畢竟,這事無關甯貴妃,甯貴妃可是王爺的生母。
  穆芷徽覺著,徐氏根本就是故意裝作不在意,要不然,方才她說起甯貴妃的時候,她怎麼會那麼驚訝。
  想著這些,穆芷徽心中終於是有些底氣,出聲道:「王妃是真不想知道,還是不想答應妾身的要求?王妃這樣做,難道不怕王爺知道了,被王爺怪罪?」
  說這話的時候,穆芷徽的目光一動不動盯著坐在軟榻上的徐昭,想要看清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可偏偏,聽到她的質問之後,徐昭只看了她一眼,就揚聲叫了人進來,吩咐將她送回鎮國公府去。
  穆芷徽心中一時就慌亂起來,一下子站起身來,對著徐昭道:「王妃這樣,實在辜負了王爺的恩寵,虧得王爺這般看重你。」
  穆芷徽這話著實不敬,她的話音剛落,屋子裡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誰都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穆側妃還會這樣張狂。
  連翹站在那裡,想著方才穆側妃跪地相求,滿身的狼狽的樣子,再看看她這會兒的放肆,心中不是沒有想法。
  穆側妃這樣人,即便是伏低做小,也不會甘願一輩子都屈居人下。
  「還愣著做什麼,不快些請側妃出去,王爺可沒叫人將側妃接回來。」徐昭臉色一沉,開口道,然後才對著穆芷徽說了最後一句話:「王爺怎麼會怪我,誰知道是不是你信口胡說,我可不想叫王爺徒增煩惱。」
  聽著自家王妃的話,一旁的婆子忙上前,半拖半拽將穆芷徽拉了出去。
  「徐氏,徐氏你會後悔的!」穆芷徽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
  等到穆芷徽被人拖著走遠了,聲音才漸漸小了下來。
  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盞,吩咐道:「你出去盯著些,她若不願意走,就送她回驚鴻院,等王爺一回來,就派個丫鬟給她報信去。」
  聽著徐昭的話,連翹眼中流出幾分詫異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
  王妃不過是要晾著那穆氏,等到穆氏聽到王爺回來,衝動之下,定會求到王爺面前。
  到時候,她就不信她還敢藏著掖著,和王爺談條件。
  穆芷徽對王爺的心思,她和王妃都是知道的,無論怎麼也不敢徹底惹怒了王爺,更別說,這會兒王爺就是她最後一棵救命的稻草了。
  只要王爺肯發話將她接回府,那她就還是皇上親封的側妃,身份地位,不同旁人。
  而那鎮國公府三姑娘,只要王爺不鬆口,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王府的。
  「王妃,奴婢有件事不明白,即便是有秘密,那穆氏又是如何知道的?」
  聽連翹這麼問,徐昭也忍不住琢磨起來。
  穆芷徽,甯貴妃?
  她能想見的,唯有穆芷徽受了俞氏的看重,在宮中住了好些日子。
  難不成,這個秘密和俞氏有關?
  想著這些,徐昭不禁想到了當年甯貴妃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的事情,心裡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難不成,甯貴妃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這般想著,徐昭的臉色忍不住凝重起來,心也不由得跟著提了起來。
  若事情當真如此,那韓子煜心裡定是不好受。
  「王妃,您可是覺著乏了,面色這般不好?」見著自家王妃的臉色有些難看,連翹忍不住擔心道。
  王妃才出了月子沒幾日,今個兒穆氏這樣一鬧騰,定是叫王妃受累了。
  「王妃若是覺著累,奴婢扶您進去躺會兒吧。」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搖了搖頭,因著心裡有事,一整個上午心情都不怎麼好,胸口就像是堵著一塊兒石頭,壓抑得很。
  快到中午的時候,韓子煜才終於從宮裡回來。
  見著韓子煜進來,徐昭忙從軟榻上站起身來,將穆氏的事情說給了韓子煜聽,又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韓子煜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冷冽的氣息來。
  徐昭從未見過他這樣陰冷的樣子,可心裡,卻是一點兒害怕都沒有,反而有種控制不住的擔心和難受。
  倘若甯貴妃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她都不敢想,他心裡會有多難受。
  「穆氏在驚鴻院,王爺可要見見她。」徐昭將手覆在韓子煜的手上,溫聲道。
  以她對穆芷徽的瞭解,若是見了韓子煜的面,她定會忍不住將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不為別的,只為邀功。
  「王爺先去書房吧,我派人將王爺回府的消息告訴穆氏。」
  聽著徐昭的話,韓子煜點了點頭,放開她的手,轉過身去,徑直走出了殿外。
  韓子煜才出了殿外,徐昭就幾步追上前去,開口道:「倘若穆氏提出什麼要求,王爺不防答應她。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母妃的事情。」
  韓子煜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
  因著下頭的丫鬟故意為之,很快就將王爺回府的消息傳到了穆芷徽耳中。
  穆芷徽聽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跑去了書房,跪在書房門口想要求見王爺。
  「王爺,妾身有話要說,求王爺見妾身一面。」穆芷徽跪在殿外,苦苦相求。
  許久,才聽得殿門打開,侍衛沈長生從裡頭出來。
  他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芷徽,才開口叫穆氏進去。
  穆芷徽聽著王爺肯見她,眼底就露出幾分欣喜來,站起身來的時候,還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裳,隨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沈長生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微微搖了搖頭,看著穆芷徽的目光不知是同情還是不屑。
  穆芷徽進去的時候,就見著坐在案桌後的韓子煜,他手裡拿著一本摺子,正低著頭批著摺子。
  這樣子,竟叫她有些移不開目光。
  她知道,自己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說到底都是他不肯給自己一點兒恩寵。
  她心裡也怨過恨過,可等見著這個男人的時候,心底的那些愛慕又都死灰復燃了。
  她所求不多,只要他肯給她一點兒的恩寵,哪怕就那麼一點點,她也知足了。
  想著這些,穆芷徽心裡更是酸澀難擋,她強自壓下心底的那股難受,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妾身給王爺請安。」
  聽著她的請安聲,案桌後的男人卻是分毫未動,就好像未曾聽到一般。
  過了許久,才放下手中的摺子,帶著幾分冷意道:「你鬧出這些事來,還敢過來給本王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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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穆芷徽見他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心中便分外的委屈,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訴道:「王爺,妾身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竟叫王爺這般嫌棄。妾身仰慕王爺多年,唯一的願望就能能得王爺一絲憐惜,常伴王爺左右,這輩子,便能什麼都不求了。」
  穆芷徽聲音哽咽,語氣中更是存了十分的傷痛和難過,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倘若換了旁人,定會生出幾分憐香惜玉的心,只可惜,她面前的這個人是韓子煜。
  憐香惜玉,是個什麼鬼?這世上除了某人,還沒人能叫他生出如此感情呢。
  韓子煜抬起頭來,帶著幾分嘲諷看了跪在地上的穆芷徽一眼,開口道:「你求見本王,就是想說這些?」
  韓子煜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穆芷徽聽了,哪裡還敢算計著博得王爺的憐惜。
  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之前在宮裡的時候,妾身無意間聽到了一個秘密,這秘密事關甯貴妃。」
  穆芷徽遲疑了一下,鼓起了勇氣將之後的話說了出來。
  「王爺若肯答應妾身一件事,妾身就將此事全都告訴王爺。貴妃娘娘是王爺的生母,王爺難道一點兒都不想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穆芷徽不是不緊張,對於韓子煜,她心中永遠都存著畏懼和緊張,倘若有別的法子,她也不想叫他厭惡。可偏偏,他從來都不肯給她一個機會。
  她若不借著這秘密改變她的處境,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路了。
  聽著穆芷徽的話,韓子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在威脅本王?」
  他的話中帶著冷意,周身更是帶了一股威嚴,穆芷徽臉色一白,後背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
  她哆嗦著嘴唇,好半天才開口道:「妾身不敢,只是妾身如今處境艱難,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王爺答應不叫妾身的三妹妹進府,日後等王爺登基給妾身一個一宮主位的身份,妾身就將這個秘密告訴王爺。」
  「若是貴妃娘娘知道了,定也會覺著王爺孝順,如此也能瞑目了,王爺何不……」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韓子煜眼中的冷意嚇住了。
  「來人。」
  韓子煜的話音剛落,沈長生就從殿外進來,恭恭敬敬叫了聲「王爺。」
  「她帶下去好好審問。」
  沈長生應了一聲,回過頭來的時候,看著穆芷徽的目光儼然像是在看死人一般了。
  穆芷徽一時間愣在了那裡,等明白過來韓子煜話中的意思,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全都褪盡了。
  她瑟縮著身子,嘴唇哆嗦著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到兩個侍衛靠近,這才出聲道:「王爺,妾身是皇上親封的側妃,王爺不能這樣待妾身。」
  「王爺以為這樣就能叫妾身說出來?」穆芷徽被拖到門口的時候,心下絕望,竟然像發瘋了一般哈哈笑出聲來:「妾身就是死,也不會說出一個字的,王爺這輩子就只能背上不孝……」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侍衛拖著出了殿外。
  這是書房拐角處的一間屋子,屋子裡簡陋不堪,窗上的紅漆都已經脫落下來。
  外頭大熱的天,可一進來此處,卻是有種無處不在的寒意,叫穆芷徽不由得哆嗦一下。
  沈長生坐在椅子上,看著穆芷徽臉色慘白的樣子,心底沒有一絲的憐惜。
  這些年,他還從未見過有人敢這麼威脅王爺呢,這穆氏活了這麼些年,卻當真是個蠢笨的。
  這世上有的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就是鐵打的漢子,也能從他嘴裡撬出話來,更別說,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了。
  「奴才再勸側妃一句,側妃知道什麼,最好還是直接說出來,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也省的奴才費事。」
  沈長生看著面色慘白的穆芷徽,開口勸道。
  聽著沈長生的話,穆芷徽心裡自然是害怕到了極點,可她知道,她這樣說出來了,就什麼好處都得不到了。
  她得罪了王爺,被王爺厭棄,京城裡那些人都要看她的笑話,就連之前時常要討好她的三妹妹,也會踩在她的頭上,搶走一切屬於她的東西,包括側妃這個身份。
  所以,她不能說。
  說了,就再無可能翻身了。
  她死死握著拳頭,因著害怕指甲都紮進了肉裡,可她卻是一點兒都不覺著痛。
  「到了今日,沈侍衛以為我還會怕死嗎?死了,說不定就解脫了。反倒是王爺,這輩子怕是再無好覺了。」
  猜測的太多,又沒有證據,哪裡能睡得安穩。
  聽著她如此不敬的話,沈長生卻是一點兒都沒動怒,只勾了勾嘴角,對著穆芷徽道:「側妃若真能咬著牙一個字都不說,那奴才才真是佩服側妃呢。」
  說完這話,就揮了揮手,很快就有一個侍衛上前,用了些巧勁兒,就將穆芷徽的一條胳膊給卸掉了。
  穆芷徽發出一聲慘叫,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身子一軟,就攤倒在地上。
  她自小在鎮國公府長大,最多被老夫人罰跪或是挨幾下手板子,哪曾被人這樣對待過。
  她的臉色慘白,沒有一絲的血色,心裡滿滿都是畏懼和害怕,卻是死咬著牙關,一個字都不肯說。
  她這樣子,倒叫沈長生高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若是狠起來對自己都狠得下心。
  只可惜,這才是剛剛開始。
  沈長生使了個眼色,那人就毫不憐惜將穆芷徽的另一條胳膊也給卸下來了。
  穆芷徽慘叫一聲,痛的差點兒就暈了過去。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徐氏,她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眼中滿滿都是嘲諷和不屑。
  穆芷徽眨了眨眼,突然就哈哈笑出聲來。
  「王爺,你知道嗎,不是妾身不想說,是徐氏不想叫妾身說。」
  「王爺若是不除掉徐氏,一定會後悔的。」
  穆芷徽說著,就大笑出聲。
  沈長生冷眼看著她,見她這樣死不開口,突然就笑了。
  「側妃好耐力,叫奴才佩服。」他勾了勾嘴角,突然就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朝著穆芷徽走了過來。
  「側妃這般花容月貌,若是劃上幾刀,怕是連鬼看了都覺著害怕。」
  沈長生說著,就將匕首貼在穆芷徽的臉上,那刀刃上泛起的寒光叫穆芷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奴才本想著叫人將側妃的胳膊接上,然後再卸掉,總有一回,側妃會交代出來的。」
  「不過奴才這會兒改了主意,不想這樣費時,不如就簡單些,側妃若是肯說,奴才也好回去交差。若是不肯說,就別怪奴才不憐香惜玉了。」
  「你敢,你一個奴才,若是皇上知道了……」
  「皇上?側妃太抬舉自己了,這樣的小事,皇上怎麼會過問?」
  沈長生說著,手下微微用力,叫穆芷徽覺出一絲痛意來。
  他的眼神告訴她,她不說,他就當真會劃破她的臉。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從她心裡湧了起來,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若是毀了臉,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沈長生看出穆芷徽的恐懼,所謂打蛇打七寸,這法子當真是最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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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奴才數到三,側妃若是還不肯說,就別怪奴才心狠了。」
  穆芷徽臉色蒼白,看著泛著冷光的刀刃,終於是崩潰大哭,將知道的秘密說了出來。
  徐昭聽到消息之後,才明白過來,之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韓子煜為何要那樣看她。
  是她忘了,他想叫穆芷徽開口,有的是法子,又哪裡需要受她威脅。
  乾璽宮
  皇帝坐在龍案後,看著手中的摺子,臉色當即變得鐵青,呼吸也是越來越重了。
  緊接著,就猛地站起身來,伸手一推就將案桌掀翻在地上,桌上的茶盞和摺子跌落一地。
  見著皇上龍顏大怒,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跪了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出,即便是伺候了皇上多年的魏公公,也是低著頭,臉上滿滿都是擔憂。
  他伺候了聖上這麼些年,除了貴妃病逝的那一回,何曾見聖上這樣震怒過。
  肅王殿下這本摺子裡,寫的到底是什麼?怎麼皇上一看,便成了這樣。
  魏公公面帶小心,小聲叫了聲:「皇上。」
  「擺駕鳳鸞宮。」皇上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是。」魏公公聽著皇上要去鳳鸞宮,心裡不是沒有詫異,可這個時候,他是一個字都不敢多嘴。
  只叫人備好了鑾駕,一路朝鳳鸞宮的方向去了。
  自打前些日子皇后俞氏被收回鳳印和寶冊,並被皇上下旨禁足,鳳鸞宮就冷冷清清的,甚少有人進來。
  踏進宮門,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寂靜和冷情。
  殿門前只有一個小宮女守著,見著皇上進來,一時竟愣住了,等反應過來,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的聲音響亮,叫坐在殿內的俞氏聽了個正著。
  俞氏愣了愣,眼中就露出幾分欣喜來。
  皇上?皇上來了?
  俞氏放下手中繡到一半的明黃色寢衣,站起身來便朝殿外走去。
  阮嬤嬤跟在她的身後,心裡卻是忍不住擔心起來。
  皇上這些日子一次都沒來過鳳鸞宮,更沒叫人帶來隻字片語,如今突然過來,哪能是為著見娘娘一面?
  俞氏還未走到門口,就見著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從殿外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陰沉,周身帶著一股威嚴和冷意,看著俞氏的目光裡更有一種毫不掩飾的厭惡。
  俞氏被他的目光嚇到了,下意識就哆嗦了一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
  不等俞氏說完,皇上就將一本奏摺扔在了她的面前。
  那奏摺正好掀開,俞氏只看了上頭的幾個字,臉色就驟然大變,像是受了驚駭一般,將手給縮了回去。
  魏公公站在一旁,也不著痕跡看了一眼,看清楚之後,心中也是大駭。
  怪不得皇上震怒至此,原來,這摺子和甯貴妃有關。
  「拿起來。」皇上沉聲道。
  俞氏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剛才看著那幾個字,心中隱隱猜測出了幾分,如今哪裡還敢拿起來。
  可若是不拿,便是坐實了罪名,依著皇上的性子,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俞氏在心裡掙扎了一下,到底是伸手將那摺子拿了起來,打開匆匆看了一遍,臉色就變得慘白。
  「皇上,臣妾冤枉,當年甯妹妹是受了打擊,太醫醫治都束手無策才去的,和臣妾沒有半分干係,肅王分明是在污蔑臣妾。」
  說這話的時候,俞氏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心裡並沒有多少底氣。
  她知道韓子煜的手段,既然寫了這本摺子,必不會無中生有。
  只是不知,他手裡頭到底拿到了什麼證據?
  難不成,是穆妃向韓子煜告密,要不然,他怎麼會知道?
  俞氏的話音剛落,阮嬤嬤就跪在地跟著道:「娘娘說的沒錯,當年娘娘也是叫人盡心醫治了貴妃,只是貴妃病的重,才撒手人寰,還請皇上明察,莫要……」
  阮嬤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魏公公一腳踢在心口,瞬間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放肆,皇上面前也有你一個奴才說話的份兒?」
  魏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最能琢磨出皇上的心思,見著皇上眼中的寒意,他就知道這阮嬤嬤是礙了皇上的眼了。
  阮嬤嬤是俞氏的陪嫁嬤嬤,在這深宮之中是俞氏最親近的人。
  見著阮嬤嬤吐出鮮血來,俞氏的臉色大變,心中哪裡能好受。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卿兒可是你害死的?」皇上上前一步,對著俞氏道。
  俞氏被他話中的殺意嚇的直哆嗦,只不住搖頭,哭訴道:「臣妾冤枉,冤枉。」
  「來人,傳穆妃。」
  「是。」魏公公恭敬地應了聲是,又看了跪在地上面色蒼白的俞氏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摺子,肅王殿下可不止上了一本,另一本上,可是提及了穆妃。
  難不成她還以為,肅王只是聽人說了一兩句,就隨意上了這摺子。
  這位主子,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會兒交代出來,興許皇上還能念著這麼些年的情分,不株連俞氏一族。
  這俞氏在宮裡活了半輩子,到底還是個糊塗的。
  只一會兒工夫,就有太監領著穆妃走進了殿內。
  穆妃身著一襲湖綠色的宮裝,梳著流雲髻,頭上插著一支蓮花簪子,緩步進來,竟叫俞氏有中錯覺,是當年的甯貴妃回來了。
  「臣妾見過皇上。」
  穆妃微微福了福身子,開口道。
  因著感覺到殿內的氣氛格外的凝重,穆妃面色小心,心裡更是生出幾分緊張和不安來。
  過來的路上,有太監告訴她說是皇上正在氣頭上,她再想多問,卻是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了。
  這會兒見著俞氏跪在地上,一旁的阮嬤嬤卻是暈倒在地,嘴角還滲出鮮血來,她心裡便明白了幾分,是俞氏惹得皇上生氣了。
  穆妃想著,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快意來。
  這些年,她也受夠了俞氏的手段,若不是她手中捏著她的把柄,她何至於忍她到這個地步。
  魏公公看了穆妃一眼,就從地上撿起那摺子,遞到穆妃面前。
  「娘娘,您還是先看看這摺子吧。」
  見著魏公公的動作,穆妃臉色微微變了變,遲疑了一下,才將那摺子拿到手中,打了開來。
  看過之後,竟是雙手一顫,那摺子便落到了地上。
  她強自鎮定,退後一步,跪了下來。
  「臣妾有罪,臣妾早知當年甯貴妃是被俞氏所害,卻未能及時回稟皇上,還請皇上發落。」
  穆妃說著,重重磕了個頭,身子伏在地上,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
  魏公公見著穆妃的反應,眼珠子轉了轉,對這穆妃倒是高看了一眼。
  這穆妃不僅模樣和當年的甯貴妃相似,如今竟連這性子都同出一轍。
  想著這些,魏公公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來。
  穆妃的話音剛落,就被俞氏打斷了:「穆氏,你休要血口噴人,污蔑本宮!」
  俞氏方寸大亂,沒有想到穆妃竟是一點兒都不忌憚。
  當年,她偷偷和宮裡一個侍衛親近,甚至私定了終身,交換了信物,她就不怕她將這事情告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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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皇后娘娘,臣妾不敢污蔑娘娘,更不敢欺瞞皇上。」
  穆妃抬起頭來,看了站在面前的皇上一眼,才開口道:「臣妾當年在浣衣局當差,認識了一個老嬤嬤,那嬤嬤毀了容貌,身體又多病,看著奴婢日夜洗衣便心生憐惜,說是奴婢相貌和當年的甯貴妃頗為相像,若是不想一輩子老死在浣衣局,就要想法子見著皇上。說皇上只要見了臣妾的面,定會寵倖臣妾。」
  穆妃說著,聲音裡便有了幾分緊張:「臣妾聽了那嬤嬤的話,才想了法子,冒著衝撞聖駕的危險見了皇上。後來有幸被皇上寵倖。」
  「半年之後,那嬤嬤托人捎來口信,說是病重,想見臣妾最後一面。臣妾想著若沒有那嬤嬤當日的指點,臣妾也不會被皇上寵倖,所以就去見了她。」
  「彌留之際,那嬤嬤告訴臣妾,當年甯貴妃並非病死,而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皇后娘娘在皇上叫內務府賞給貴妃娘娘的徽墨中摻了返魂香進去。那香本就清淡,難以識別,再加上本身徽墨原有的香氣,將其掩蓋了。貴妃娘娘就是身中此毒,沒多久才病逝了。貴妃娘娘病逝後,皇上雖下旨封了娘娘所住的宮殿,並不准任何人碰殿內的東西。可皇后娘娘執掌六宮,便暗地裡派人將那墨拿了出來,全都毀了。」
  隨著穆妃的說話聲,皇上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他臉上有震怒,有後悔,還有對甯貴妃的癡情和迷戀。
  這些情緒夾雜在一起,竟叫他喉嚨裡一甜,吐出一口鮮血來。
  「皇上!」魏公公一直注意著皇上的情緒,見著皇上竟然口吐鮮血,立時就慌了,揚聲道:「來人,傳太醫。」
  「皇上!」
  皇上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直起身來,面無表情看著跪在地上面色沒有一絲血色的俞氏。
  「皇后俞氏心腸歹毒,懷執怨懟,數違朕令,即今日起,廢除位分,降為庶人,打入冷宮,永世不可出。」
  皇上下旨廢後,並將俞氏打入冷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眾人雖早有預料,可真的聽到廢後的旨意,依舊覺著有些詫異。
  俞氏,可是執掌六宮多年,這一下子,說廢就給廢了。後宮諸人又是唏噓又是痛快,只覺著沒什麼比這廢後的旨意更叫人快意的了。
  皇上命人將廢後的詔書曉喻六宮,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太后的耳中。
  太后聽到這事兒後微微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茶盞,出聲問道:「怎麼突然就下了這道旨意?之前那俞氏不是好端端的呆在她鳳鸞宮嗎?」
  說這話的時候,太后的臉上有幾分擔心和不安。
  之前俞氏即便被收回了封印和寶冊,禁足鳳鸞宮,可皇上卻是遲遲沒有廢後。
  這幾個月來,鳳鸞宮雖然人煙冷情,可只要廢後的詔書一日未下,她就一日還是皇后。
  她的兒子她是知道的,倘若沒發生什麼事情,定不會這麼快的廢後,而且,還這般倉促,竟連知會也沒和她知會一聲。畢竟,皇后乃一國之母,哪裡能輕易說廢就給廢了。
  縱使她陷害徐氏,可這樣的罪名,怎好昭告天下,這傳出去,只會叫人議論皇家,連帶著對肅王妃的名聲也不好。
  如今到了廢後的詔書下來,她這個當母親的才知曉,由不得叫她多想。
  前來傳話的太監聽到太后的話,只恭敬地道:「回稟太后,別的奴才也不甚清楚,只聽說今個兒聖上龍顏震怒,生了好大的氣,擺駕鳳鸞宮,後來還將穆妃傳召了過去。」
  「穆妃娘娘才進去一會兒,這廢後的詔書就下來了。」
  那太監說完這話,就低下頭去默不作聲站在那裡。
  這樣大的事情,哪裡是他一個奴才能知道經過的。
  他若能全都知道了,這會兒就該在乾璽宮伺候,在魏公公手下當差了。
  聽著他的話,太后微微挑了挑眉,眼睛裡閃過幾分詫異來。
  穆氏?和穆氏有什麼相干?難不成,皇帝下這廢後的詔書,是穆氏在背後攛掇的?
  想到此處,太后的面色就不怎麼好了,眼中也露出幾分惱怒和嫌棄來。
  這宮裡上上下下,便連灑掃的奴才都知道,雖然穆妃得寵,可太后向來是瞧不上穆妃的。
  因為穆妃身份卑賤,只是個浣衣宮女出身,即便生了四皇子,也改變不了她身份低微的事實。
  皇帝無論如何寵她,都不能失了分寸,忘了她的出身。
  太后皺了皺眉,抬起頭來揮了揮手,對著那太監道:「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那太監說完後,躬了躬身子,退後一步,才轉身退出了殿外。
  「你說,皇帝這是怎麼了?那穆氏,當真能叫皇帝這般?哀家早就說,她也和那個女人一樣,是個狐媚貨主的。」
  見著那太監出去,太后才將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盧嬤嬤身上,看著盧嬤嬤道。
  盧嬤嬤伺候了太后多年,深知太后的脾性,聽到這話哪裡還能不知太后心裡頭在想什麼,忙開口寬慰道:「太后放心,皇上之前也答應過太后,說是只許給穆氏妃位。她再得寵,在這後宮裡也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來的。」
  盧嬤嬤沒有提起甯貴妃一個字,怕惹得太后生氣,這些年,也甚少有人提起甯貴妃來。
  後宮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將這個人給忘了,久而久之,甯貴妃三個字便成了宮裡頭的忌諱。
  聽著盧嬤嬤的話,太后臉色依舊沒有緩和,看了盧嬤嬤一眼,帶著幾分擔心道:「你也別裝糊塗了,哀家的意思你是知道的。那穆氏和當年的甯貴妃長得相似,皇帝這些年的心思哀家也知道,就怕皇帝將這穆氏當成了甯貴妃。這日子長了,哀家想管也管不了了。」
  「你說說,自打有了這個穆氏,皇帝為了她頂撞過哀家多少回?回回都將哀家的話當耳旁風。如今,廢後這樣大的事情,竟然還和她牽扯上了。」
  太后說著,少不得露出幾分怒意來。
  對著盧嬤嬤吩咐道:「你去查,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是。」盧嬤嬤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退出了殿外。
  只一會兒工夫,盧嬤嬤就從殿外走了進來。
  她臉上帶著不安和擔憂,還有幾分慌亂,快步走到太后跟前,回稟道:「太后,出事了。」
  太后正閉著眼睛撚著手裡的佛珠,聽著盧嬤嬤這話,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視線落在盧嬤嬤的身上,等著盧嬤嬤接下來的話。
  盧嬤嬤面色變了變,遲疑了一下才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太后,今早肅王殿下上了摺子,說是當年甯貴妃並非病死,而是被俞氏害死。能作證的,就是穆妃。」
  「皇上看了摺子,才擺駕鳳鸞宮,並傳穆妃前去。」
  太后聽著,臉色驟然一變,手一松,一串明的發亮的佛珠就掉在地上,斷了線,一顆顆撒在了地上。
  太后的臉色變了又變,長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終究還是為了她。」
  說這話的時候,太后的語氣中滿滿都是厭惡和不滿。
  盧嬤嬤聽了,面色也跟著變了變,過了這些年,太后心裡頭對甯貴妃還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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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其實,如今想想,當年的事情甯貴妃何曾有錯。
  若說錯,也是因著皇上恩寵太過,才導致皇上想要立她為後,當眾頂撞了太后,甚至說出叫太后在慈安宮頤養天年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過了這些年,那件事依舊是太后心裡的一根刺,因為紮得深,所以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
  即便,當年甯貴妃病逝的事情也和太后有關,這人都死了,也沒能叫太后放下這樣的成見。
  想起這樣的隱秘之事,盧嬤嬤心裡咯噔一下,忙將這念頭壓了下去。
  這些年,太后從未提過此事,她也是一個字也不敢提。
  這事情,最好能隨著俞氏被廢,徹底的成為一件往事,盧嬤嬤心中暗暗盼著。
  「太后,事情過了這麼久,如今既然查出是俞氏害了甯貴妃,您就只看著皇上如何處置就是了,何必再操這個心呢?」盧嬤嬤上前一步,出聲寬慰道。
  聽著她的話,太后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才想說話,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太監進來回稟:「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震怒之下吐了血,這會兒正昏迷不醒,魏公公叫人去太醫院傳了太醫過去。」
  那太監的話音剛落,太后就猛地站起身來,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幸好盧嬤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快,快隨哀家過去看看。」太后扶著盧嬤嬤的胳膊站起身來,滿是擔心道。
  徐昭聽到俞氏被廢的消息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消息傳了過來,徐昭一點兒都不覺著意外。
  這宮中人人盡知皇上對當年的甯貴妃情深意重,如今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是被俞氏害死的,自然不能輕饒了俞氏。
  徐昭猜想,這便是為什麼皇上沒有直接下旨賜死俞氏,而是將她廢黜,打入冷宮的緣故。
  皇上心裡的愧疚終於有了個發洩的地方,哪裡會輕易叫俞氏這個害人的兇手死去。
  死太簡單了,一杯毒酒一條白綾就送了性命。倒不如留著她,慢慢的收拾。
  登高跌重,從執掌六宮的皇后娘娘到了如今冷宮裡的一個罪人,這其中的差別,就能叫俞氏生不如死。
  「王妃,這下可好了,往後這俞氏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聽著這消息,連翹很是高興道。
  之前這俞氏被收了鳳印禁足在鳳鸞宮,可廢後的旨意遲遲不下來,她還擔心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少不得皇上什麼時候就變了心思,等到俞氏東山再起,肯定頭一個報復在自家王妃頭上。
  見著連翹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徐昭心裡頭也覺著松了一口氣。
  畢竟,俞氏擔著皇后的身份,就是韓子煜的嫡母,她這個當兒媳的,也免不了受她折騰。
  如今俞氏被打入冷宮,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去看看,王爺可回府了?」
  聽自家王妃這樣問,連翹忙回道:「奴婢才剛派人去看過,王爺還沒回來呢。」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微微挑了挑眉,才點了點頭。
  只一會兒工夫,宮裡頭就傳來消息,說是皇上病重昏迷,肅王在宮中侍疾呢。」
  徐昭聽了,點了點頭,卻是自言自語:「皇上傳了王爺侍疾?」
  那傳話的太監將她的話聽在耳中,便誤會了她的意思,忙堆著笑奉承道:
  「皇上昏迷,哪能下得了旨,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叫王爺在乾璽宮侍疾。如今俞氏被廢,太后哪裡還能想得起安王來,更何況在太后心裡,一直都是最疼肅王殿下的。」
  乾璽宮
  下午皇上醒來一會兒,用過藥後又睡著了,晚上的時候竟發了熱,人都有些燒糊塗了,竟說起胡話來。
  「卿兒,卿兒,是朕……」
  太後坐在那裡,聽著皇上嘴裡的話,面色微微一變,看著站在一旁的韓子煜道:「有太醫和魏公公照看就好,你隨哀家出去坐坐,哀家有話和你說。」
  韓子煜聽著太后這話,應了一聲,就跟著太后走出了內室。
  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太后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這孩子,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太醫們見著他,個個都緊張起來。
  「這事情哀家也聽說了,到底是過了許多年,你要想開些才好。太過執拗,反倒是疏遠了你和皇帝的父子之情。」太後坐在軟榻上,看著站在那裡的韓子煜,意味深長道。
  聽著太后的話,韓子煜卻只淡淡應道:「孫兒不敢,俞氏的事情一切聽憑父皇處置。」
  聽他這樣說,太后的臉色變了變,覺著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格外的無力。
  只是,煜兒的性子她還是能琢磨出幾分的,這話說出來,也未必是真心。
  不過,是在敷衍她這個皇祖母罷了。
  太后微微皺了皺眉,心裡頭有些不舒坦,可韓子煜說的話又挑不出什麼錯來,所以最後到底也沒繼續說下去。
  「那鎮國公府的三姑娘,你覺著如何?」太后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隨口道。
  「孫兒未曾見過,不知該如何回答皇祖母。」韓子煜拱了拱手,回答道。
  太后被他的話噎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只笑道:「無妨,等過幾日,哀家派人傳她進宮,你二人正好見見。那穆氏是個不知分寸的,這個三姑娘,聽說是個極懂事的孩子,她進了王府,定不會惹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太后說著,就將視線定在他的身上,等著他說話。
  韓子煜卻是皺了皺眉,平靜道:「孫兒請皇祖母恕罪,孫兒並未有叫鎮國公府三姑娘進府的想法。」
  他的話音剛落,太后臉上就露出幾分惱怒來。
  如今京城裡都傳遍了,哪個都知道鎮國公府三姑娘不久就要嫁進肅王府了。
  這三姑娘,哪裡比不上那穆芷徽?煜兒自己不也瞧不上那穆芷徽嗎?
  如今她做主換個人,還有什麼不好?何至於說出這種話來,下了她的臉面。
  太后本想再說什麼,可見著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輕輕歎了口氣,道:「天色晚了,哀家也回慈安宮去了,皇帝這裡,你和魏公公好生照看著些。」
  「是,孫兒恭送皇祖母。」韓子煜拱了拱手,又將太后送到了門口,這才回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太后從乾璽宮出來,坐著攆車一路回了慈安宮。
  等回了慈安宮,盧嬤嬤伺候著太后梳洗,才扶著太后躺下來。
  盧嬤嬤才想放下帳子,就被太后伸手阻止了。
  「你說,是不是那徐氏在背後說了什麼?」
  聽著太后的話,盧嬤嬤愣了愣,看著太后臉上的神色,才明白過來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后多心了,王爺的性子太后是最清楚不過的,哪裡能事事都聽徐氏的話。」盧嬤嬤想了想,才又接著道:「老奴琢磨著,是王爺自己不想和鎮國公府牽扯上關係。畢竟,當年因著鎮國公府大姑娘的事情,王爺可是受了不少非議,那穆側妃也不是個懂事的,王爺對穆家的女兒哪裡還能存著好感?」
  盧嬤嬤沒有說的是,因著甯貴妃的事情,王爺心情不好,哪裡還想納什麼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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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盧嬤嬤這樣說,太后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只是嘴上還是說道:「這人和人哪裡能一樣,哀家也打問過了,那穆府三姑娘,當真是個知書達理,懂規矩的。她進了王府,定比她那個姐姐要強。再說,如今消息都傳出去了,他硬是不答應可不是害了人家的姑娘,叫外頭的人怎麼議論。」
  「這事情即便太后有心思,也得慢慢來。夜深了,太后還是早些睡吧,別熬壞了身子。」盧嬤嬤開口勸道。
  見著太后點頭,這才放下了帳子,吹了燈,朝外頭走去。
  皇上病了兩日,等到第三日的時候,才好轉過來。
  這一日早朝過後,韓子煜才回了肅王府。
  「王妃,王爺從宮裡回來了,這會兒正往咱們朝華院過來呢。」連翹嘴角帶著笑意,從殿外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蓮子羹。
  徐昭正坐在軟榻上,逗著小包子,小小的人兒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她,嘴裡不時吐著泡泡,她的手指一動,他的眼睛就看了過來。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臉上也露出笑意來。
  雖然韓子煜才在宮裡侍疾了兩日,她卻感覺他離開好長時間一樣,心裡空落落的,格外的不習慣。
  也是這兩天,徐昭才深深意識到,自己是完完全全離不開某人了。
  「王爺這一回來,王妃終於是提起精神了。」見著自家王妃這個樣子,連翹抿嘴一笑,打趣道。
  徐昭被她說的臉微微紅了,正待說話,就聽到外頭丫鬟的請安聲。
  「奴婢見過王爺。」
  聽到外頭的請安聲,徐昭莞爾一笑,從軟榻上站起身來,迎到門口去。
  才剛到了門口,韓子煜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徐昭福了福身子,叫了聲王爺,不等他叫起,就站起身來,看著他的眸子裡滿是欣喜。
  見著她這個樣子,韓子煜眼底露出幾分笑意來:「看來,昭兒這兩日是格外的想念本王了。」
  屋子裡還有連翹和兩個乳母在,他的聲音又不小,所以眾人都聽了個清楚。
  連翹便也罷了,她知道王爺和自家王妃私下裡是如何相處的,即便最初覺著詫異,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只那兩個乳母,聽著韓子煜這話,眼中俱是露出幾分不可思議來,心裡更是震驚不已。
  早聽外頭的人說肅王殿下看重肅王妃,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平日裡性子清冷難以接近的肅王殿下,竟然當著她們這些個奴才的面說起玩笑話來。
  而肅王殿下和王妃相處起來,竟然和尋常的人家的夫妻一樣,一點兒都沒有皇家該有的生分和規矩。
  兩個乳母面色變了變,心裡暗暗下了決定,日後服侍小世子更要萬分的盡心,在王妃面前也更要格外的恭敬討好。
  若是能討了王妃的好,說不定她們二人在王爺面前也有幾分臉面了。
  徐昭被韓子煜的話弄的臉一紅,又顧及著屋子裡的乳母,只開口道:「王爺怕是累了,連翹,快準備茶去?」
  連翹應了一聲,又朝站在那裡的兩個乳母使了個眼色,二人福了福身子,一同跟著連翹出了殿外。
  很快,連翹就端著一盞茶走了進來,茶香四溢,乃是極好的信陽毛尖。
  徐昭上前親手接過茶來,連翹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退了下去。
  「當著丫鬟婆子的面,王爺也不怕人笑話?」徐昭將茶遞到韓子煜的手中,才佯裝惱怒道。
  聽著她的話,韓子煜抬起眼來看了她一眼,不用說話徐昭也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無非是說,本王說什麼話,難道還要顧及幾個奴才?
  徐昭的嘴角抽了抽,上前坐了下來,伸手逗了逗小包子,她一逗,小包子就咯咯笑了出來。
  韓子煜的視線看過來,也放下手中的茶盞,饒有興致站起身湊過來。
  小包子一見著有人靠近,眼珠子就看了過來。
  「王爺也好幾天沒抱他了。」
  來,琛哥兒叫父王抱抱。」徐昭笑著說了一句,就抱起小包子朝韓子煜遞了過來。
  自打小包子出生,韓子煜從最先的手足無措到如今早已經是熟練了,見著徐昭的動作,只勾了勾嘴角,就將小包子抱了起來。
  小包子見著他,咯咯一笑,朝他懷中鑽去,小包子身上軟軟的,又白白嫩嫩,動起來格外的可愛。
  韓子煜抱著他,連日來陰沉的心情總算是好了起來,唇角揚起,整個人都溫和了許多。
  徐昭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在眼中,這才放心下來。
  她就擔心,他因著甯貴妃當年被害的事情,一直都鬱鬱不樂。長久這樣,對身子也不好。
  徐昭莞爾一笑,就和他一起逗起小包子來。
  到中午的時候,聽到王爺回府的齊氏和竹氏都過來請安。
  「婢妾給王爺,王妃請安。」
  徐昭坐在軟榻上,看著面前的齊氏和竹氏,微微一笑,開口道。
  「都起來吧。」
  二人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只說了幾句話,竹氏就開口道:「王爺才剛回府,怕是有話要和王妃說,婢妾們就不打擾了,等改日再來給王妃請安。」
  聽著竹姨娘的話,齊氏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
  最後,跟著竹氏福了福身子,一同退了下去。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八月,京城裡更是熱的厲害。
  皇上因著之前大病一場,身子便有些不好,所以將諸多摺子都交給韓子煜來批。
  這一下子,朝堂上下都琢磨出深意來,皇上這是要立肅王為太子了。
  這一日徐昭才在屋裡陪著小包子,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連翹滿臉喜色從外頭進來,走到徐昭面前道:「王妃,今個兒早朝皇上下旨立王爺為太子了。」
  「王妃,今個兒早朝皇上下旨立王爺為太子了。」連翹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歡喜。
  雖然早有了準備,可真的到了這一天的時候,徐昭拿著茶盞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晃了晃,隨即眼底露出笑意來。
  「王妃,如今京城裡可都傳遍了,這幾日,來王府賀喜的人定是數不勝數。」
  聽著連翹的話,徐昭也笑了笑,不等她開口,就見著江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也滿是笑意,顯然也聽說了這個事情。
  「老奴給王妃道喜了,這往後啊,王妃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了。」江嬤嬤福了福身子,少見的奉承起徐昭這個王妃來。
  徐昭聽了,莞爾一笑,忙抬了抬手,叫江嬤嬤起來。
  「嬤嬤來的正好,皇上下了立太子的詔書,這幾日前來王府的人肯定多得很,嬤嬤多安排些人手,別出了岔子。還有,交代下頭的人,別高興過了頭,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叫人有了說道。」
  聽著徐昭的話,江嬤嬤點了點頭,抿嘴一笑,忍不住提醒道:「王妃說了這些事兒,卻是忘了最要緊的一件。等過了這幾日,也該張羅著搬居的事情了。依著宮中的規矩,等立太子的大典過後,欽天監選個吉日,就能搬到東宮了。」
  聽江嬤嬤這樣說,徐昭才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竟然連這麼大的事情都給忘了。
  韓子煜成了太子,可不是他們都要搬到東宮去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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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徐昭想著,就有些微微發愁起來。
  在這王府住的自在,她真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沒有公婆要請安,也沒有長輩要服侍,日子過的美滋滋的。
  而搬到東宮可就全都不一樣了,不說別的,依著宮中規矩,她是每天早上都要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的。
  更別說,宮裡頭還有一些個太妃、太嬪,還有後宮的妃嬪們,即便談不上勾心鬥角,也夠她應付的了。
  一想到這些,徐昭就有些隱隱發愁,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江嬤嬤看出她臉上的神色,哪裡還能不明白她心中的擔憂,當下便正了臉色,開口道:
  「老奴知道王妃習慣自在的日子,不過王妃既然已經成了太子妃,就定是要擔起太子妃的責任來的。」
  江嬤嬤說的認真,徐昭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方才的那些情緒無非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等真進了宮,她說什麼也會打起精神來應付的。
  聽了江嬤嬤的話,徐昭就點了點頭,道:「嬤嬤放心,我的性子嬤嬤難道還不知道,不過是這會兒嘴上念叨幾句罷了。」
  徐昭說著,就和江嬤嬤說起宮裡的事情來。
  「王妃只需常去慈安宮,討得太后歡心就好了。」
  「如今俞氏被廢,宮中又無皇貴妃,貴妃之類,不外乎就是幾個妃位,嬪位娘娘,王妃只面上交好,大可不必費心應付。」
  「只是穆妃如今最得皇上恩寵,前些日子俞氏的事情牽扯到了她,皇上不僅未曾怪罪,還叫人賞了好些東西下去。單憑這份恩寵,這人就定是個有城府的,不然只憑著一張臉,也不能叫皇上這般。」
  說完這話,江嬤嬤也是很有幾分感慨。
  皇上如今,真真是寵著那穆妃,那勢頭竟有幾分椒房獨寵的意味。
  「宮裡頭有幾位公主和皇子?我記著,俞氏所出的是三公主。」徐昭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江嬤嬤聽著徐昭的話,忙回道:「王妃記得沒錯,這欣月公主因著是皇后嫡出,身份格外尊貴,身上又沒有俞氏囂張跋扈的性子,就連皇上對她也格外疼愛幾分。」
  「不過如今俞氏被廢,她雖還是公主,可到底是罪妃之女,想來定會心懷記恨。王妃見著她,可要格外小心些。」
  徐昭進宮多次,之前又在慈安宮住過一小段日子,也是見過這欣月公主的。
  倒真和江嬤嬤說的一樣,這欣月公主,瞧著性子沒有一點兒像俞氏。給人的感覺,是那種不漏鋒芒,錦裡藏針的。
  等她進宮,是要多提防幾分,免得一不小心就著了算計。
  徐昭和江嬤嬤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請安道:「奴婢見過王爺。」
  徐昭莞爾一笑,視線就朝殿門口看去。
  見著韓子煜進來,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福身請安。
  「奴婢給王爺請安。」
  因著還未舉行立太子大典,所以眾人還是稱著王爺。
  「都起來吧。」韓子煜抬了抬手,開口道。
  「謝王爺。」眾人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王爺和王妃有話要說,奴婢們就先告退了。」江嬤嬤開口道。
  韓子煜點了點頭,對著江嬤嬤道:「這幾日府裡會忙些,嬤嬤就多操心些。」
  「王爺言重了,都是老奴的本分。」江嬤嬤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屋子裡伺候的幾個丫鬟也很有眼色跟著走了出去。
  徐昭親自給倒了杯茶遞到韓子煜面前。
  「妾身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恭賀王爺終於達成心願。」
  說這話的時候,徐昭的眼睛看在韓子煜身上,一動不動,帶著幾分打趣的味道。
  韓子煜勾了勾唇角,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嘴裡卻是說道:「以茶代酒怎麼行,昭兒可不誠心?」
  說著,就揚聲叫人拿酒進來。
  徐昭見著他的動作,也沒攔著,等丫鬟拿酒進來的時候,二人只喝了一杯,徐昭就叫人將酒撤了下去。
  「王爺這兩日腸胃有些不好,太醫說了可不能多飲酒。」
  在這種事情上,徐昭向來是說一不二,格外的管著某人。
  韓子煜只笑了笑,任由連翹將酒拿了下去。
  皇上立肅王為太子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自然也傳到了徐家各房的耳朵裡。
  三房、四房倒是沒什麼心思,只叫人送了厚禮過去。可長房的王氏,卻是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聽到這消息,就派人去了宋府,說是自己病了,叫徐徽回來一趟。
  如今徽姐兒身份上雖然尷尬些,上頭有個正室孔氏壓著。可到底她肚子爭氣,這些年給宋家生了兩個孩子,而且還都是兒子。那孔氏膝下只一個閨女,寵愛更是比不上徽姐兒,所以日子也比之前要好過多了。
  可即便是好過了,一個姨娘的身份,就叫她像是吞了口蒼蠅一般,每每想起,心裡就膈應的厲害。
  她的徽姐兒,怎麼能一輩子都當個妾室,被人嘲笑。
  之前她是沒有法子,如今聽到皇上立了肅王為太子,心思便又活絡起來。
  這一回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是徽姐兒自己拉不下這個臉面求到昭丫頭面前,她就豁出去這張老臉,怎麼也要給徽姐兒求個體面,叫昭丫頭在宋家面前遞個話,好將徽姐兒抬了平妻。
  想著這個,王氏心裡就嘔得慌。
  恨不得叫那孔氏立時就死了,好給她的徽姐兒騰個位置。
  「你去,給二房遞個帖子,說明日我和徽丫頭到府上串串門,看看弟妹得不得空。」
  姜嬤嬤跟了王氏多年,哪裡不知道自家太太心裡對於大姑娘成了宋家姨娘的事情一直都耿耿於懷。
  聽著這話,便知道太太的心思了。
  幸好分家後,自家太太和二房也走動的勤快,不然,這一回突然上門,難免被人看低了去。
  說起這個,姜嬤嬤也很是替自家太太委屈。倘若不是為了少爺和姑娘,太太何至於這樣舔著臉上門。
  她不是不知道,下頭有些人亂嚼舌根,說是太太為了巴結二房,竟連顏面都不要了。
  姜嬤嬤應了一聲,還未退下,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回稟:「太太,老太太那裡又鬧騰了,說是生氣摔了茶盞,正責駡屋裡的丫鬟呢。」
  王氏聽著這話,眼中忍不住露出幾分厭煩來。
  「摔了就摔了,從庫房重新挑幾個換上,多大的事。」
  那丫鬟低著頭,小聲道:「回太太的話,奴婢聽說老太太是因著肅王妃的事情生氣呢。說是肅王妃成了太子妃,卻是個不孝順的,竟不知道來給她這個當祖母的請安。」
  「屋裡的小丫鬟勸了一句,老太太就動怒,說是連她一個丫鬟眼裡都沒人了,吵鬧著要太太過去一趟呢。」
  王氏聽了,只嗤笑一聲,面上露出幾分嘲諷來。
  老太太這是病糊塗了,還妄想著昭丫頭去給她磕頭呢。
  王氏嘴角彎了彎,對著那丫鬟吩咐道:「我哪裡有空應付她,叫她鬧騰吧,等沒力氣了自然就不鬧了。」
  那丫鬟臉色變了變,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太太這樣,若是老爺知道了……」
  不等姜嬤嬤說完,王氏就笑著道:「老太太糊塗了,老爺可不會糊塗,這時候,老爺還能叫老太太作死,將這一家子都給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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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1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老爺是孝順,可這些年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將老爺的孝心給消磨的差不多了。
  轉眼就到了冊立太子的這一天,許是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事,所以天還未亮徐昭就醒了過來。她側過身子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人,見他還睡著,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身子。
  「王爺,起來了。」
  昨晚都說好了,今早她要親自幫他穿上冕服,所以定是要早起的。
  她推了兩下,都沒見身旁的人有醒過來的跡象,才又伸出手去,卻被某人一下子就拉入懷中。
  徐昭哪裡還能不明白,某人早早就醒過來了,方才是在裝睡呢。
  被某人拉著親昵了一會兒,徐昭就穿好鞋子下了床,揚聲叫外頭伺候的人進來。
  她一出聲,就有丫鬟端著熱水和臉盆走了進來。
  韓子煜洗漱的時候,徐昭卻是在一旁看著太子的冕服,開始琢磨著一會兒怎麼穿。
  太子的冕服格外的繁瑣,袞冕九旒,玉珠九顆,玄衣五章,纁裳四章,還另有各種佩飾,擺在託盤裡放了整整一排。
  看著這些,徐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過這樣的時候,她總要表示一番心意的。
  等她伺候著韓子煜將一整套冕服全都穿戴妥當,找不出一絲錯處的時候,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來。
  這個時候,連翹從外頭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王妃,是時辰用膳了。」
  連翹說著,就從食盒裡拿出一籠花卷,兩小碗餛飩,還有兩碟精緻的小菜來。
  韓子煜陪著徐昭用完了早飯,這才進宮去了。
  立太子大典,朝廷百官都身穿朝服,齊集在宮中大殿。專司宮中禮儀引導的渴者鄭重地引韓子煜到皇帝的龍椅御座前,北向對御座。
  輔國公站在太子的西北,向東侍立,宣讀皇帝冊立太子的詔書。
  詔曰: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禦還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皇二子韓子煜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恪遵皇太后慈命,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宜讀完畢後,天子近侍魏公公手持太子璽緩,神情莊重地交給太子。
  「兒臣領旨謝恩。」
  太子再拜三稽首,接受太子璽緩。
  之後,文武百官跪地拜見太子。
  大典結束,皇上又率太子和滿朝文武到太廟祭祖。
  忙了整整一日,等到傍晚的時候,韓子煜才從宮中回來。
  因著自家王爺被立為太子,肅王府上上下下都喜氣洋洋,江嬤嬤領著眾奴才在殿外磕頭恭賀,等磕完頭之後,徐昭叫人派發了賞銀,才叫她們退下了。
  徐昭叫人抬了熱水進來,幫著韓子煜脫下厚重的冕服,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可見這一天有多累。
  「王爺累了一天,洗個澡好好歇歇吧。」徐昭習慣開口道。話才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這會兒,該改口叫一聲殿下了。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抬起手來在徐昭頭上不輕不重敲了一下:「再叫錯,可別怪孤責罰昭兒。」
  對上某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徐昭臉一紅,撇了撇嘴道:「殿下小看妾身了,妾身才不會再叫錯。」
  說著,推了推他的身子,叫他去沐浴了。
  等到沐浴過後,換了一身常服,韓子煜看起來才清爽了幾分,臉上的疲憊也少了些許。
  徐昭叫人做了兩碗菌菇湯麵,熱氣騰騰的,上頭撒了一把綠油油的小蔥,看起來就很有胃口。
  以她對韓子煜的瞭解,宮裡頭設宴,他定是只應付了幾口,沒怎麼吃好。
  「還是昭兒最瞭解孤。」
  韓子煜說著,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徐昭聽著他那麼習慣就自稱孤,覺著很是奇怪,之前他可都是本王本王,這人怎麼就什麼時候也不會出錯呢。
  徐昭一邊吃,一邊看著他,最後告訴自己,其實某人只是在他面前裝裝樣子。她倒要看看,某人有沒有一不小心出錯的時候。
  叫徐昭大失所望的是,韓子煜一點兒也沒出錯,反倒是她自己,叫錯了好幾次,晚上的時候被某人壓著懲罰了許久,才總算是將這習慣給改了過來。
  第二天上午,徐昭才在屋裡逗著小包子,就見著江嬤嬤從外頭進來,面帶喜色,說是內務府的人送來了太子妃的冠服,還有一應佩飾。
  等送走了前來的太監,徐昭才看起託盤裡放著的冠服來。
  九翬四鳳冠,冠上飾翠翬九、金鳳四,並綴珠翠雲、大珠花、小珠花等,冠底為翠口圈,飾珠寶鈿花,托裡金口圈一副,冠後有博鬢四扇,飾以鸞鳳。身穿翟衣,材質紵絲、紗、線羅隨用,深青色,織有翟紋九等,共一百三十八對,間以小輪花。
  領、褾、襈、裾都緣以紅色,飾織金雲鳳紋。中單以玉色紗或線羅製作,領織黻紋十一。蔽膝隨衣色,織翟紋二等,間小輪花三,緣飾織金雲鳳紋。玉圭長七寸,瑑穀紋。另有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小綬及青襪、青舄等。
  這皇太子妃的冠服,當真是華貴至極。
  「娘娘,奴婢服侍您穿上吧,這冠服娘娘穿上定是好看得很。」連翹抿嘴一笑,開口道。
  這樣漂亮的衣裳,徐昭也是動了心思,再加上這會兒並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所以聽著連翹的話之後就點了點頭,任由她給自己換了起來。
  連翹雖是服侍周到,可這樣繁瑣的冠服還是頭一回見,所以難免有些手忙腳亂顧不過來,最後還是江嬤嬤上前幫忙,才將冠服給穿戴妥當了。
  徐昭從沒想過自己竟然還能透出這種氣質來,平日裡的溫婉柔和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通身的威嚴和貴氣,叫人移不開眼去。
  徐昭不由得僵在了那裡,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江嬤嬤將自家王妃臉上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得抿嘴一笑,開口道:「這太子妃的規制是格外精細些,穿起來氣勢上就能壓得住,娘娘相貌又好,愈發的能將這冠服襯起來。」
  聽著江嬤嬤的話,徐昭笑了笑,知道江嬤嬤並非是有意奉承她,而是心裡當真高興。
  自打昨日立太子的大典結束後,江嬤嬤臉上的喜色就沒有退下去過。
  忙活了整整一天,卻是格外的精神。
  徐昭知道,江嬤嬤是甯貴妃身邊的老人,替著貴妃娘娘盼了這麼多年,才等到了韓子煜被立為太子。
  「這兩日,嬤嬤的氣色格外的好,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叫下頭的人去做,嬤嬤別累壞了身子,叫人擔心。」
  聽著徐昭的話,江嬤嬤眸子裡湧起一絲暖意來,笑道:「勞娘娘掛心,老奴身子好得很,再說老奴也無需親力親為,不過是嘴上吩咐幾句罷了。」
  「老奴幫娘娘將冠服換下來吧,明日一早,還要穿著這身去慈安宮給太后娘娘磕頭呢。這冠服是好,可也厚重的厲害,時間久了脖子上都受不住。」
  江嬤嬤之前在宮中伺候多年,最是知道這宮中的規矩。當年,自家主子冊封貴妃的時候,冠服也是這般的厚重,皇上甚至破例叫內務府的人用了皇貴妃才能用的金黃色,以示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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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5 00:1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那時候,自家主子也是嫌這冠服厚重,說是壓得脖子痛,因著這還被皇上好生打趣了一番。
  想到這事兒,江嬤嬤臉上一陣黯然,卻是沒有在徐昭面前表露出來,微微一笑道:「太后最疼愛殿下這個孫兒,如今被立為太子,太后心裡頭定是高興得很。娘娘明日進宮,太后想必是要留殿下和娘娘在慈安宮用膳了。」
  江嬤嬤遲疑了一下,才又接著道:「就是,到時候別多了什麼人才好。」
  江嬤嬤話中有話,徐昭哪裡能聽不出來:「可是出什麼事了?是那鎮國公府?」
  如今,能和太后牽扯上關係的,除了鎮國公府,她還真想不出別的來。
  甯貴妃被俞氏所害的事情,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愧疚憤怒至極,以至於遷怒到了穆芷徽這個揭發秘密的人身上來,竟下了一道口諭,廢黜穆芷徽肅王側妃的身份,併發去靜慈寺落髮修行,非死不得出。
  皇上這一道口諭,竟然好巧不巧幫著徐昭和韓子煜解決了一件事情。
  徐昭並不知道,根本就是魏公公有意無意幾句話之後,使得皇上將愧疚和怒氣遷怒在穆芷徽身上的。
  半個月前,魏公公老家的侄子犯了命案,魏公公身居宮中,又在御前侍奉,不好出手,便求到了韓子煜這個王爺面前。
  韓子煜派了人去安平縣,最後他那侄子判了流刑,鞭笞一百,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魏公公欠了這個人情,就在皇上面前多了幾句嘴,除了報恩外,自然存著示好的意思。
  「老奴聽說,太后將那鎮國公府三姑娘接到宮裡去住了,這可是天大的體面。娘娘明日進宮,興許還能見一面呢。」江嬤嬤一邊幫徐昭脫下了衣裳,一邊回稟道。
  徐昭聽了,微微有些意外,面色變了變,她沒有想到太后竟這般看重那鎮國公三姑娘,將人都接到宮裡去了。
  這一住,外頭的人便是之前存著疑心,這會兒也看明白了。
  這三姑娘,日後是要進了東宮的。
  「奇怪,這好端端的,太后怎麼對那鎮國公府三姑娘那麼上心?」
  她可知道,那三姑娘太后之前也未見過,更別說是看重了。總不能鎮國公老夫人進宮一趟,說了那些個話,就能叫太后這般吧。
  徐昭覺著,自己真是越來越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
  江嬤嬤在一旁服侍著,聽著徐昭這話,便開口道:「太后這回未必是為了那穆氏,老奴琢磨著,太后更多是在做給皇上看呢。」
  徐昭聞言,頓時就愣在了那裡,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江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后和皇上,這是在堵著氣呢。
  徐昭心裡咯噔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江嬤嬤道:「那皇上之前的口諭……」
  江嬤嬤輕輕歎了口氣,道:「老奴在宮中多年,這宮裡頭的事情不說全都能看明白,可也能看清七八分了。皇上將穆氏發落到靜慈寺落髮修行,是因為遷怒,可皇上心裡頭這怒氣,有多一半是因著太后娘娘,當年要不是太后阻止皇上立主子為後,興許也不會……」
  「皇上不能將火發到太后娘娘身上,穆氏一個側妃,自然就成了皇上遷怒的對象。」
  「穆氏出自鎮國公府,太后如今又想叫鎮國公府的三姑娘給殿下當側妃,皇上這一道口諭,明著是下鎮國公府的面子,可實際上是在打太后娘娘的臉呢。」
  聽著江嬤嬤的話,徐昭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頭藏著這麼多的心思呢。
  太后,皇上,還有鎮國公府。
  江嬤嬤不愧是在宮中呆了多年,竟然能看得這般透徹。
  不過,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徐昭忍不住發愁起來。
  只是她並沒有發愁很久,因為外頭有婆子進來傳話,說是王氏帶著徐徽來王府,說是要給她這個太子妃請安,這會兒正在王府門口呢。
  徐昭愣了愣,半天才叫人將人領進來。
  都到了門口,又不能給趕回去,總是要見一面的。不然,傳到外頭去就該說她當了太子妃,眼睛裡竟是連自己的伯母都瞧不上了。
  大伯母便也罷了,雖然很有心思,可是個會說話的。之前在徐府的時候,王氏面上待她也不錯。即便是發生了後來的許多事情,王氏表現出來的從來都是得體溫和的,以至於徐昭即便知道她城府深,有自己的小心思,心裡也從未真的厭惡過她。
  而大姑娘徐徽,若是可能,徐昭還真願二人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面。
  若說之前她心裡對徐徽還有那麼一絲的憐憫和同情,畢竟是因著她的那封信,韓子煜下頭太狠,才叫徐徽從宋家的正室落到姨娘這般尷尬的身份。
  可經歷了後來的事情,徐昭心中的同情和那麼一些愧疚也漸漸消磨乾淨了。
  更何況,當日是她威脅在先。她若是答應了她的要求,誰又能保證徐徽就能不繼續威脅她呢。
  之前她看不出來,如今可是知道,她這個大姐姐,從來都不是個見好就收,懂得分寸的。
  自打徐昭成了肅王妃,王氏和徐徽還是頭一回來,剛一進府,就被肅王府的規模和奢華和震住了。
  徐徽跟在王氏的身後,眼睛不自覺朝四周看去,竟忍不住有了幾分局促和自慚形穢的心思。
  見著她腳步遲疑,王氏轉頭掃了她一眼,眸子裡滿滿都是警告,低聲道:
  「娘說的話你好好記著,這回可別再犯糊塗了。她如今已是太子妃,不久就要搬到東宮了,這回討不著好,往後難道還想著進宮去求情?這人和人,命數總是不同的,你若再執拗,只會是誤了自己。」
  聽著王氏的話,徐徽少見的沒有反駁。
  頭一回,她清清楚楚知道,她和徐昭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如今徐昭還是太子妃,等日後徐昭進了東宮,再入主鳳鸞宮,成了皇后娘娘,她便如她腳下的塵埃一般,卑微可憐,甚至,連那塵埃都不如。
  徐徽默然不語,卻是低下了頭,將自己心中的那抹不甘和羡慕藏了下去。
  她一向倔強,又有幾分傲骨,可如今她已經沒有資格耍性子了。
  為了兩個孩子,也為了自己的尊嚴和地位,她得拉下臉來討好和奉承她這個四妹妹。
  總不能,叫她的兒子一輩子身上都刻著「庶出」二字。
  徐徽自慚形穢,微微低著頭,進了朝華院的時候,心中愈發的苦澀和難堪起來。
  徐徽跟在王氏的身後進來,到了殿內,一眼就見著坐在軟榻上,身著一身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的徐昭來。
  殿內的裝潢擺設格外的精緻,處處都透著一種奢華的感覺,卻又並不張揚。
  這一看,徐徽心中更是自慚形穢起來。
  她深刻明白,母親有句話說的對,人強強不過命去,老天爺還是更眷顧徐昭一些的,叫她得了如今這樣的富貴和尊貴的身份去。
  「臣婦……」
  不等王氏和徐徽拜下,就被徐昭阻止了。
  「都是一家子,伯母就不必講究那些虛禮了。」
  徐昭說完,就叫殿內的丫鬟給二人看座。
  聽著徐昭的話,王氏臉上露出笑意來,謝過之後,才上前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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