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生]絕情天嬌（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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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

　　錦衣大漢微微頷首道：“在下王冠中，他叫胡一書，姑娘大概也見過吧！”說時向中間矮子一指。

　　上官婉倩記了起來，此人綽號胡矮子，與那歐駝子合稱駝矮二叟。

　　十餘年前曾名動江湖，突然銷聲匿跡。直到數月前出現邙山，始知他們已雙雙投效南海門下。

　　王冠中負責“碧羅山莊”一切，形同莊主，在南海門中地位極高，僅次於南海奇叟，猶在駝矮二叟之上。

　　胡矮子亦是南海奇叟親信，如今這南海門員兩中大將，均已來至嵩山，南海奇叟豈會不來？

　　且王冠中聲明，系奉主人之命，阻止上官婉倩人他們繼續前進，足見南海奇叟已來嵩山。

　　何況，蕭夫人急於找徐元平，是為了查明其女生死及下落，則南海奇叟趕來嵩山，莫非亦是為此而來？

　　但上官婉倩暗覺納罕，相隔僅數月，南海奇叟競在如此短促時日內，居然訓練了一批“鷹人”，實令人匪夷所思。

　　王冠中見她若的所思，又朗聲道：“主人見邙山古墓事件後，已決心歸隱南海，與世無爭。此來嵩山，純為私事，連徐元平也不想見！”

　　說時瞥了小叫化一眼。

　　上官婉倩道：“既然如此，咱們要由此經過，他又為何阻止？”

　　王冠中冷道：“姑娘別不知好歹，主人乃是出於善意，此座山峰已經加以布設，你們若貿然進入，必被困在其中。”

　　上官婉倩將信將疑道：“哦？此話當真？”

　　王冠中正色道：“在下絕非虛張聲勢，姑娘若不信，何妨一試。

　　但可別怪在下，未曾事先警告！”

　　上官婉倩暗自忖度，對方似非危言聳聽，否則，就憑那七八個“鷹人”，即可阻止他們，又何需多此一舉。

　　但這姑娘一向任性，從來不肯服輸，更不甘示弱，冷冷一哼道：“好！多承貴主人一番好意，咱們心領了。至於由不由此通過，需由咱們自行決定，不勞閣下費心！”

　　王冠中道：“在下話已傳到，姑娘自己斟酌吧！”

　　言結，與胡矮子雙雙掉頭疾掠而去。

　　白雲峰目送他們沒入密林，詫然問道：“上官姑娘，他們是什麼人？”

　　上官婉倩道：“南海門中之人！”

　　白雲峰對江湖門派並不熟悉，但眼前情勢，已使他有所警惕，即道：“上官姑娘，此處既有埋伏，咱們不如繞道而行吧。”

　　哪知上官婉倩乖戾道：“哼！我偏不信這個邪，非由此處通過可！”

　　她是救人心切，不願舍捷徑而繞道，情有可原。

　　小叫化卻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起鬨道：“對！方才那些怪人，還不是見我出手就嚇跑了，有什麼了不起！”

　　連他都毫無所懼，白雲峰哪甘示弱，精神一振道：“好！在下正好見識見識，南海武功有何驚人之處！”

　　上官婉倩想不到他們毫不猶豫，就同意硬闖。尤其見小叫化豪氣干雲，不禁暗喜，以為他是聽到南海一門，突然恢復記憶。

　　既能恢復記憶，自然也能恢復武功！

　　她心念一動，趁機試探道：“徐大哥，你可記得南海奇叟？”

　　小叫化茫然道：“南海奇叟？”

　　上官婉倩道：“是啊！數月之前，在邙山‘孤獨老人’之墓中，你就是傷在他手下呢！”

　　小叫化驚道：“哦？那他又是為我而來？”

　　上官婉倩一心想助他恢復記憶，更重要的是恢復武功，即道：“其實徐大哥的武功，不在南海奇叟之下，當時若非他女兒一聲驚呼，使你不忍下毒手，幫了他個大忙，死的應該是他！”

　　小叫化苦笑道：“可是，我……”

　　上官婉倩怕他舊調重彈，又否認自己是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忙將話岔開道：“徐大哥，事不宜遲，咱們快闖過這座山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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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第二十四回 追巨鷹遭鷹人阻

　　上官婉倩一馬當先，小叫化、白雲峰緊隨在後。三人直奔林前停住，仔細觀察眼前地勢。

　　整座山峰似為密林環抱。除非繞個大彎，別無通路，也就是說，若要前往巨鷹落下的山頭，就非穿過密林不可。

　　上官婉倩曾聞，南海奇叟之女蕭姹姹，以竹石之陣困住群豪。

　　而她所用佈陣之物，不過是些石塊竹枝，按九宮八卦排列，造成入陣者幻覺，疑為高山密林所阻而已。

　　眼前高山密林並非幻景，而是實體，對方若就此佈陣，三人必為所困。由此看來，王冠中確非危言聳聽，虛張聲勢。

　　事到臨頭，已不能臨陣退卻。上官婉倩又是爭強好勝之人，只得硬著頭皮，首先闖入密林。

　　小叫化、白雲峰哪敢怠慢，緊隨而入。

　　密林內毫無異狀，但見巨樹參天，遮蔽日光，使得林內一片昏暗，顯出陰森森、死沉沉。

　　尤其震霧瀰漫，如同置身雲霧之中。

　　上官婉倩暗自心驚，力持鎮定，急向身後招呼道：“徐大哥、白兄請緊隨著我來！”

　　她仗著藝高膽大，以劍代杖，一路向前撥動開道，小心翼翼前進，真個是步步為營，絲毫不敢大意。

　　入林方數丈，上官婉倩已暗覺不妙，深悔不該意氣用事，貿然以身涉險。眼前情勢，縱然對方未曾佈陣，要從濃霧中穿出密林，已屬不易。何況她猛然想到，此刻早屆巳時，震霧似不應濃聚有散。

　　由此可見，林中必有蹊蹺！

　　白雲峰長生白石谷中，對山野自然現象瞭解頗深，心中不免起疑，輕聲道：“上官姑娘，這林中濃霧頗有蹊蹺，恐怕……”

　　話猶未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王冠中的聲音，接道：“可惜你們忠言逆耳，妄圖逞強，現在知道已經遲了！哈哈……”

　　言畢一陣狂笑，震人心弦。

　　上官婉倩驚怒交加，嬌斥道：“哼！使用這種鬼蜮伎倆，有什麼好神氣的！”

　　笑聲戛然而止，林內靜寂下來。

　　上官婉倩仍不知難而退，低聲道：“徐大哥，白兄，咱們手牽手，千萬不可失散！”

　　小叫化被她不由分說，一把將手緊緊拉住，頓覺心神一震，侷促不安起來。幸而濃霧瀰漫，看不出他臉上那份窘迫。

　　三人手牽手，繼續摸索前進。又走出數丈，煙霧愈來愈濃，已是伸手不見五指，寸步難行。

　　上官婉倩以劍代杖，向前後左右撥動，發覺前有山石阻擋。轉向右邊試探，亦為山石擋住去路。

　　迫不得已，再向右邊試探，果然無路可通。

　　走在最後的白雲峰，見上官婉倩突然趑趄不前，詫然問道：“上官姑娘，怎麼啦？”

　　上官婉倩沮然道：“前面被山石所阻，擋住了去路。”

　　白雲峰更覺驚詫道：“怎麼可能！密林之中，哪會有山石阻路？”

　　上官婉倩被他一語提醒，頓有所悟，憤聲道：“哼！一定是他們搞的鬼！”

　　小叫化驚道：“鬼？”

　　這一聲“鬼”字甫出口，莫非真見了鬼，只見一條黑影，快如電光石火，自他們面前一掠而過。

　　怪事隨即發生，黑影所經之處，濃霧頓時消散！

　　片刻之間，整個林內已不見煙霧，使三人看得張目結舌，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上官婉倩定神一看，前面那有山石阻路，一眨眼，黑影已在十餘丈外。

　　雖是驚鴻一瞥，她已看出那是個女子的背影。

　　上官婉倩猛然想到，那女子可能是蕭夫人！

　　只因南海竹石迷陣，天下尚無人能破。除非那女子是蕭夫人，林內絕不可能突然煙消雲散。

　　上官婉倩見機不可失，急道：“咱們快走！”

　　惟恐再被困住，他們別無選擇，只有跟著那女子的背影，迅速向前奔去。

　　那女子果然是蕭夫人，她不知是未發現他們，還是無暇理會，腳下毫未停留，一陣風地穿出密林。

　　林外山勢陡起，抬眼一看，半山腰撐著個巨大帳篷。篷前一排站著七八個“鷹人”，及兩名身穿獸皮的壯漢。

　　王冠中、胡矮子正飛奔而來，奔至蕭無人面前，身形一收，雙雙恭然施禮，齊聲道：“恭迎夫人！”蕭夫人冷聲道：“迎我作甚！我又不是來見老鬼的！”

　　王冠中仍然執禮甚恭道：“主人已知夫人將至，特命來迎，盼與夫人一見。”

　　蕭夫人詫異道：“哦？他怎麼知道我會來，莫非已具未卜先知之能？”

　　王冠中道：“主人在帳內相候，夫人請！”

　　蕭夫人怒斥道：“他好大的架子，既要見我，為何不自己下山來！”

　　王冠中訥吶道：“這……”

　　正感為難，突聞胡矮子振奮道：“主人下山來了。”

　　蕭夫人向半山腰看去，果見南海奇叟已走出帳篷，身後跟著八名紅衣喇嘛，飛步奔上山來。

　　片刻之間，人已來至面前。

　　蕭夫人冷冷一哼，劈頭就譏道：“哼！你的排場愈來愈大了，大概對中原猶未死心吧！”

　　南海奇叟強自一笑道：“你錯了，我若有此心，數月之前，就不會讓那些人撤出古墓！”

　　他指的是天下群豪。

　　蕭夫人不屑道：“哦？那你又為何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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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南海奇叟神情沮然道：“我生平最親近的兩個人，姹兒以死殉情，留在古墓內。你又拒回南海，不知去向。使我萬念俱灰，決心終老南海，永不再出。但最近風聞，徐元平竟然死而復生……”

　　蕭夫人道：“消息傳得真快！”

　　南海奇叟道：“我當時尚不敢相信，親往邙山古墓一探，發現墓外已布竹石陣，關外及苗疆的一批朋友，已被困其中多日……”

　　蕭夫人向那八名喇嘛一指，問道：“就是他們？”

　　南海奇叟頷首道：“我把他們救出竹石陣，追詢之下。始知他們是受拂花公子利用，結果上了大當。若非我趕去，幾乎困死陣中，因而感恩圖報，自願跟隨著我。”

　　蕭夫人嗤之以鼻道：“有了這批人手，你又可捲土重來了。”

　　南海奇叟搖頭道：“不！他們志在拂花公子，以雪受愚之恨，我則是為了姹兒。”

　　蕭夫人詫異道：“姹兒在嵩山？”

　　南海奇叟道：“目前姹兒生死下落尚不明，但已有人向我保證，可使我見到姹兒重生！”

　　蕭夫人驚喜道：“真的？向你保證的是何人？可是徐元平？”一連三個問題，可見她的焦急激動心情。

　　南海奇叟卻從容不迫道：“我此來嵩山，原是風聞徐元平為慧因大師，強行帶回少林寺，打算逼他交出徐元平，追查姹兒的生死及下落。不料遇上那人，向我保證，不久之後必可見到姹兒，但有兩個條件……”

　　蕭夫人追問道：“哪兩個條件？”

　　南海奇叟道：“一是放過徐元平，一是要我在此把關，不讓任何人通過，侵入後面那座山峰，靜候其指示。”

　　蕭夫人聲道：“你能阻止別人，可阻止不了我！”

　　南海奇叟笑道：“其人果然料事如神，已知你會來此……”

　　蕭夫人怒道：“我自然要來，他的一頭巨鷹，奪去了我的金蝶！”

　　南海奇叟置之一笑道：“金蝶為殺人利器，留之無益，你又何必非追回不可。”

　　蕭夫人道：“哼！此人極為狡詐，看準你弱點，以姹兒為餌，誘使你聽命於他，你居然會信以為真！”

　　南海奇叟正色道：“你若見了其人，就不由得你不相信了！”

　　蕭夫人追問道：“他究竟是誰？”

　　南海奇叟道：“如果你要知道真相，必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蕭夫人道：“你說！”

　　南海奇叟鄭重道：“事後你得隨我回南海！”

　　蕭夫人乖戾狂笑一聲，道：“縱然我答應，只怕你也不敢要我回南海了！”

　　南海奇叟詫然道：“為什麼？”

　　蕭夫人突然揭開面紗，露出一張滿臉皺紋，既老又醜的臉。

　　南海奇叟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一怔，感嘆道：“數月之前，在古墓中，你臨去將寒玉釵留給姹兒時，我早已料到，你將很快消失青春容貌。”

　　“唉！人生百年，誰能永遠不老？我珍惜的並非你之外貌，而是過去我們所擁有的歲月及一切！”

　　蕭夫人深感到，兩行熱淚，不禁奪眶而出。一陣愧疚，使她幾乎想向這老人坦承，蕭姹姹並非他的親骨肉。

　　但她不忍再刺激這老人！

　　南海奇叟也淚光閃動道：“你答應嗎？如果不願意，我也不敢勉強，仍然會讓你見到姹兒……”

　　蕭夫人突然激動道：“只要能見到姹兒，我什麼條件都答應！”

　　南海奇叟轉悲為喜道：“好！咱們回帳篷裡去，讓我告知你一切。”

　　蕭夫人微微點頭，忽道：“林內還有人！”

　　南海奇叟笑道：“我知道！”

　　即向王冠中一施眼色，偕同蕭夫人，朝山腰帳篷掠身而去。

　　八個紅衣喇嘛，則留在山下。

　　上官婉倩、小叫化與白雲峰，三人尚在林內。方才的一切均看在眼裡，南海奇叟蕭夫人的對話，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這才明白，南海奇叟為何在林內佈陣，原來是替那神秘人物把關，不讓任何人通過，侵入那“禁地”。

　　但那神秘人物又是誰？

　　連南海奇叟尚且自甘聽命於他，足見絕非等閒之輩。尤其敢保證，使蕭姹姹也死而復生，豈非令人難以置信！

　　正感驚疑不已之際，突然王冠中振聲道：“你們見也見了，聽也聽了，可以請回了吧！”

　　上官婉倩挺身而出，道：“咱們要見蕭夫人！”

　　王冠中斷然拒絕道：“免談！”

　　小叫化突自林內中出，神氣活現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王冠中沉聲道：“徐元平，你骨頭化成灰，我也認得出！”

　　小叫化大邁邁道：“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快讓路！”

　　王冠中怒形於色道：“哼！徐元平，姹姹小師妹為你殉情，你卻死而復生了。要不是主人決心放過你，我王冠中今日就要你的命！”

　　小叫化挑釁道：“那你就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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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王冠中風聞徐元平已喪失武功，且仗著人多勢眾有恃無恐道：“徐元平，今非昔比。你要逼我出手，那就怪不得我了！”

　　上官婉倩始終不太相信，徐元平武功已失，一旁慫恿道：“徐大哥，給他點顏色瞧瞧！”

　　小叫化一聲“好！”字甫出口，人已向王冠中撲去。

　　南海一門中，除南海奇叟及蕭夫人之外，王冠中只服一個梅娘。而天下群豪他均見過，心目中只敬服一人，那就是徐元平。

　　但小師妹蕭姹姹為徐元平以死殉情，使他痛心悲憤不已。時隔數月，梅娘、歐駝子又維護玉棺喪命，更使他對徐元平恨之入骨。

　　偏偏南海奇叟對那神秘人，竟然敬如神明，唯命是從，決心不咎既往，放過徐元平。是以發現小叫化、上官婉倩及白雲峰，欲進入密林時，只能嚇阻而不敢動手。

　　此刻小叫化既然主動挑釁，王冠中正中下懷，暗發一聲冷笑，早已力聚雙臂，運聚兩掌，蓄勢待發。

　　小叫化毫無招式及武功路數，全憑鬼王丁高的一粒“九陽增力丹”，使他體力陡增何止十倍。

　　這全力一撲之勢，倒也不可小視。

　　王冠中在碧羅山莊，曾與徐元平交過手，功力似在伯仲之間。

　　徐元平屢逢奇遇，每次均因禍得福，武功突飛猛進。古墓一戰，王冠中親眼目擊，徐元平功力猶在南海奇叟之上。

　　當時雙雄力搏，正值生死關頭，若非蕭姹姹一聲驚呼：“徐元平，你不能傷我爹爹啊！”，使徐元平罷手，則南海奇叟已喪命在“戮情劍”下。

　　如今徐元平、王冠中卻不敢確定，對方是否果然如傳聞，已然喪夫武功及記憶，不得不仍有幾分畏懼。

　　眼見小叫化自一驚，不敢貿然出手硬拚，兩肩微晃，閃避了開去。

　　小叫化用力過猛，衝出數丈之外，一頭幾乎撞向八名紅衣喇嘛為首的達嘛。

　　達嘛急將寬大袍袖輕拂拂起一股柔勁，始將小叫化衝勢阻止。

　　小叫化毫無察覺，一回身，只見王冠中距離數丈外，正又手晃動，似在運功準備出擊。

　　他突然記起，在後山岩洞內所見，那八具骷髏擺了的架式。靈機一動。也依樣畫葫蘆有板有眼地擺出個架式。

　　哪知達嘛一見之下，竟情不自禁，失聲驚呼道：“天龍八式！”

　　要知這“天龍八式”，凡是習武練功之人，無不極為嚮往，知道它是少林絕傳已久之高深武功。

　　可惜大家只聞其名，尚無人能得窺其貌。

　　乍聞達嘛這一聲驚呼，王冠中頓時如青天霹靂，全身為之一震，驚得不知所措起來。

　　小叫化得意道：“你們再看這個！”

　　架式立即一變。

　　其實，他僅記得兩招，再變就變不出花樣了。

　　白雲峰心念一動，挺身上前，一口氣連擺三個不同架式。

　　若干年前達嘛曾見一雲遊關外少林高僧，以“天龍八式”力挫其師祖。自此驚嘆中原武功之深奧，一直極為嚮往。

　　是以一見兩個少年擺出架式，正是當年少林高僧出手架式，即時認出，不禁見獵心動。

　　這番僧別有居心，急問道：“二位可是師承少林？”

　　白雲峰不明用意，坦然答道：“在下白雲峰，少林元泰大師記名弟子！”

　　少林為九大門派之首，向執武林牛耳。尤其徐元平死而復生主事，早已傳遍江湖，轟動遐邇，無不歎為奇聞。

　　數月之前，徐元平即是偶得奇緣，由慧空大師親傳少林罕世絕學，以之威震天下群豪，被為傳奇人物。

　　如今死而復生，重現眼前，又見其擺出“天龍八式”架式，誰還敢貿然輕舉妄動。

　　事實不然，達嘛居然走向小叫化，聲如洪鐘道：“久聞少林武學，名揚天下，咱家今日倒要見識見識！”

　　小叫化暗自一怔，詫然道：“你這番僧，可是要我找我打架？”

　　達嘛微微頷首道：“正是！”

　　突然欺身而上，出其不意攻了一掌。

　　小叫化毫無懼色，也不甘示弱，揮拳就打。

　　哪知達嘛無意真拼，只是想誘小叫化出手，暗自偷招學式。這一掌攻出，實際上是虛晃一招。

　　一見對方揮拳攻來，迅速閃身避開。

　　小叫化卻是玩真的，形同拚命，這一拳全力攻去，被達嘛避開，又是收勢不住，衝出數丈。

　　這回無人出手阻止，使他全身撲跌地上。

　　達嘛一個倒竄，落足小叫化身邊，一把將他提起，怒道：“你是故意藏私？”

　　小叫化雙拳猛揮，連連搗中達嘛前胸，發出“砰砰”之聲。不料番僧全身堅如鋼筋鐵骨，震得他兩拳發麻，對方卻若無其事。

　　情急之下，小叫化右膝猛然一屈，狠狠撞向番僧小腹下方部位，性命交關之處。

　　只聽得達嘛一聲慘呼，痛澈心肺，不由自主地一撒手，踉蹌連退幾大步，滿臉脹成通紅，直不起腰來。

　　小叫化可得理不饒人，沖上前去，飛起一腳，踹得番僧又一個踉蹌，搖搖欲倒。

　　另七名番僧驚怒交加，齊聲大喝，一擁而上。

　　那邊白雲峰、上官婉倩見狀，惟恐小叫化寡不敵眾，雙雙提劍趕去，卻被王冠中所阻。

　　只見南海奇叟之傳人，反手一探，亮出獨門兵刃“兩儀尺”。

　　威風凜凜，大有一將當關，萬夫莫闖之勢。

　　小叫化已被七名喇嘛圍攻，拳足交加，使他毫無還手之力。上官婉倩情急之下，嬌叱一聲，掄劍就向王冠中攻去。

　　上官嵩的這位掌上明珠，不僅盡得其父真傳，且拜恨天一嫗為師，“斷腸居”中習藝數載，劍術造詣極深，不遜武林一流劍術名家。

　　出手一招“飛花逐月”，剛中帶柔，凌厲迅疾無比。

　　王冠中亦非凡庸之輩，“兩儀尺”一抖震，劃起漫天精光，將來劍攻擊路線全部封住。

　　說時遲，那時快，白雲峰的一招“蛟龍出海”，挾雷霆萬鈞之勢，“唰”地一聲破空而至。

　　王冠中不愧是名師高徒，頗具大將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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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兩儀尺”突然劃出一道弧形光影，“叮叮”兩聲金鐵交鳴，火星進射，竟將一男一女兩柄來劍同時撥開。

　　緊接著身軀一個大旋轉，“兩儀尺”如飛轉迴旋，一口氣連出七八招，逼得上官婉倩白雲峰，劍法一時無法施展，完全居於守勢。

　　上官婉倩一眼瞥見，小叫化已被擊倒地上，盛怒的達嘛沖上前，一把將他提起，雙手高舉過頂，正欲將之拋出。

　　情勢危急，上官婉倩大驚失色，正欲奮不顧身撲去搶救，可惜已來不及。

　　達摩臂力驚人，雙手一拋，竟將小叫化拋出五六丈外，直向山石撞去。

　　上官婉倩失聲驚呼道：“啊！……”

　　這一分神，突覺肩頭一沉，已被“兩儀尺”擊中，頓時痛澈心肺，手一鬆，劍已落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影自半山腰疾射而下，及時雙手一接，將小叫化接個正著。

　　同時聽得走出帳篷的南海奇叟，振聲喝阻道：“住手！”

　　這一聲令下，具有無上權威，八名番僧及王冠中，立即一齊住手。

　　始終按兵未動的胡矮子，卻掠身趕去，從蕭夫人手中，接過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小叫化，再將他輕輕放置地上。

　　蕭夫人見他已不能動彈，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微微一嘆道：“唉！你是無辜的，偏偏遇上……”

　　說到一半，突將話止住，

　　上官婉倩顧不得傷痛，衝過來道：“蕭夫人，請將萬年雪蓮子交還晚輩吧！”

　　蕭夫人面有難色道：“這……”

　　上官婉倩道：“晚輩當初答應蕭夫人，盜出萬年雪蓮子，是為使徐元平及令嬡死而復生。但據晚輩所知，萬年雪蓮子並未派上用場，使徐大哥復生者，亦非你蕭夫人。既然如此，似應將物歸原主，不該持為已有吧！”

　　蕭夫人沉吟一下道：“我會完壁歸還的，但不是此時此地。”

　　上官婉倩憤然道：“為什麼？”

　　蕭夫人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若身懷此物，只怕易遭覬覦，招致殺身之禍啊！”

　　上官婉倩毫不領情，冷聲道：“蕭夫人只需將原物交還，不用為晚輩擔心！”

　　蕭夫人婉拒道：“上官姑娘，我不能答應你……”

　　上官婉倩義憤膺胸道：“哼！蕭夫人假仁假義，說什麼恐怕晚輩招致殺身之禍，原來是想將此罕世珍物，據為已有！”

　　蕭夫人不以為忤，微微搖頭道：“不！你錯了，我是打算將她親交恨天一嫗，化解一段恩怨……”

　　上官婉倩激動道：“哼！等到那時候，她老人家早已死於非命了！”

　　蕭夫人暗自一怔，驚詫道：“她怎麼了？”

　　上官婉倩悲憤道：“她老人家為百奇老人所傷，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只有萬年雪蓮子，或可救她老人家一命。否則……”

　　話猶未了，她已情不自禁，掩面而泣起來。

　　蕭夫人急問道：“她人在何處？”

　　上官婉倩悲泣道：“被一個帶有巨鷹之人，將她老人家擄去了……”

　　蕭夫人又是一怔，追問道：“那是怎樣的人？”

　　上官婉倩道：“當時她老人家已不支，提及只有萬年雪蓮子或可保住性命。晚輩突然想到，此物也許尚在，就請徐大哥留下照顧，由晚輩至各處尋找蕭夫人。”

　　“可是遍尋無著，遇上了白兄，因他精通醫術，自告奮勇願隨晚輩同往，看看她老人家傷勢如何。”

　　“不料趕回去時，她老人家已被那大鷹擄去了，變生突然，徐大哥根本未看清那人，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蕭夫人聽畢，若有所悟道：“你們是發現那頭巨鷹，落向後面那座山峰，所以追蹤而至？”

　　上官婉倩點子下頭，道：“她老人家曾對晚輩說，若將實情相告，蕭夫人必然不致見死不救，會將萬年雪蓮子交還的。”

　　蕭夫人動容道：“她說的是不錯，但她既被那神秘人擄去，上官姑娘盡可放心，縱無萬年雪蓮子，她也有救了。”

　　上官婉倩道：“蕭夫人能保證？”

　　蕭夫人毫不猶豫道：“你師父若有不測，唯我是問！”

　　上官婉倩憤聲道：“我可不相信！”

　　蕭夫人道：“你必須相信！上官姑娘，你可知我為何趕來嵩山？”

　　上官婉倩瞥了小叫化一眼，道：“為了向徐大哥追查令嬡的生死及下落。”

　　蕭夫人笑道：“他人就在此，我為何不急於逼他說出？”

　　上官婉倩怔了怔道：“這……”

　　蕭夫人接道：“就因為擄去你師父之人，保證不久之後使我見到姹兒，要我放棄向徐元平追查。我既對那人的話深信不疑，你們也必須相信！”

　　上官婉倩不置可否道：“這……蕭夫人能否告知晚輩，那人究竟是誰？”

　　蕭夫人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不久之後，這個謎就會解開了。”

　　上官婉倩衡量眼前情勢，逼蕭夫人交出萬年雪蓮子，猶如與虎謀皮。且要硬闖這一關更難如登天。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勉強同意道：“好吧！不過恕晚輩說句放肆的話，師父她老人家若有不測，晚輩縱然拼了這條命，也絕不與你甘休！”

　　蕭夫人置之一笑，取出一隻小瓷瓶，遞給她道：“這個拿去，你跟徐元平都需要它！”

　　上官婉倩接過瓷瓶，回身招呼白雲峰道：“白兄，徐大哥受了傷，只好有勞你了。”

　　白雲峰立即趕來，扶起了小叫化。

　　三人正欲離去，突聞南海奇叟振聲叮囑道：“你們最好暫勿離開嵩山，若遇其他人，不妨代為轉告，七日之內，嵩山將有驚天動地大事發生，可拭目以待！”

　　上官婉倩暗忖道：“哼！尚未確知師父安危，攆我也攆不走！”

　　她嘴上並未答話，暗同白雲峰一施眼色，過去將劍拾起，匆匆退向密林而去。

　　穿出密林，上官婉倩見小叫化受傷不輕，舉步困難，急將蕭夫人所贈瓷瓶打開，倒出兩粒金色丸丹，頓覺異香撲鼻，沁入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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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上官婉倩與小叫化，各自吞服一粒，果然具有神效。不僅痛楚漸消，且覺一股熱力散發全身，精神為之一振。

　　見小叫化半晌默不作聲，上官婉倩忽問道：“徐大哥，是不是方才你跟那些番僧動手，咱們未出手相助，使你生氣了？”

　　小叫化用力搖搖頭，仍然一言不發。

　　上官婉倩歉然道：“徐大哥，我不是袖手旁觀，是想看看你武功究竟恢覆沒有……對了，你怎會‘天龍八式’？”

　　白雲峰接道：“咱們是在少室峰後山岩洞內，見到幾具骷髏，死而不倒，擺出八個不同架式。只不過依樣畫葫蘆，唬唬他們罷了。”

　　上官婉倩失望道：“我還以為，你們真會‘天龍八式’呢！”

　　白雲峰強自一笑，遂道：“上官姑娘，咱們真相信他們所說，不再去尋找令師了？”

　　上官婉倩道：“哼！他們只能在此攔阻，咱們大不了多繞些路，照樣可以到達後面那座山峰。”

　　白雲峰詫然道：“上官姑娘之意，是仍然要去？”

　　上官婉倩點了下頭，轉向小叫化問道：“徐大哥走得動嗎？”小叫化賭氣道：“我又不會武功，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是個累贅，你們去吧！”

　　上官婉倩一怔，不知他為何鬧情緒，詫異道：“徐大哥，你當真生我的氣了？”

　　小叫化自慚形穢道：“我生自己的氣，為什麼人人都會武功，偏偏就我一個人不會。”

　　上官婉倩這才明白，他是為此悶悶不樂，不禁笑道：“徐大哥不用氣餒，等你恢復了記憶，武功自然也會恢復，那時你仍然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小叫化深深一嘆，苦笑道：“可是，我真的不是徐元平呀！”

　　上官婉倩勸慰道：“不用擔心，你會慢慢恢復記憶的！”

　　小叫化心知爭辯亦無濟於事，一臉無奈道：“好吧，你們認定我是徐元平，那就是算我是吧！”

　　上官婉倩滿意地笑了笑道：“那咱們走吧！”

　　不料小叫化卻斷然拒絕道：“不！我不跟你們去！”

　　上官婉倩大感意外，詫異道：“為什麼？”

　　小叫化道：“老婆子親口說的，她如果死不了，仍然要殺我！”

　　上官婉倩急道：“不會的！”

　　小叫化不待她說完，已拔腳狂奔而去。

　　上官婉倩急起直追，一面叫道：“徐大哥！……”

　　小叫化充耳不聞，狂奔如飛。

　　上官婉倩情急之下，猛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哪消幾個起落，已然追上，將他攔腰一把抱住。

　　哪知小叫化曾服“九陽增力丹”，體力陡增，方才又吞服蕭夫人所贈金丹，不僅能療傷驅毒，更具催進激發神效，促使體內潛力如火山爆發。

　　他只打算掙脫上官婉倩，不料用力過猛，竟將她那輕盈的嬌軀，摔出數丈之外，直向山坡下跌去。

　　小叫化大吃一驚，急忙衝下山坡，只見上官婉倩一頭撞上樹根，已然撞昏。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叫化連連輕搖她嬌軀，情急呼叫道：“上官姑娘！上官姑娘！……”

　　上官婉倩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小叫化見狀頓時嚇得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辰，上官婉倩仍未醒轉過來。

　　小叫化、白雲峰守在一旁，均感束手無策。

　　白雲峰雖然家學淵源，精通醫道，但他發現上官婉倩別無傷處，而是頭部受到撞擊，萬一腦子受震，那就麻煩大了。

　　小叫化心急如焚，又一次追問道：“白兄，上官姑娘的傷勢嚴重嗎？”

　　白雲峰神色凝重道：“她一直昏迷不醒，很可能是震傷腦部，萬一真是腦部震傷……”

　　小叫化急問道：“會有生命危險？”

　　白雲峰憂形於色道：“縱無生命之慮，只怕也會暫時或永久喪失記憶！”

　　小叫化聞言一怔，驚道：“那不是跟我一樣啦？”

　　白雲峰微微頷首道：“在下擔心的，正是如此！”

　　小叫化張惶失措道：“那如何是好？”

　　白雲峰沉吟一下，道：“如今之計，只有將上官姑娘送往少林寺，或能有救。但徐兄……”

　　他是顧慮到小叫化處境，不便回少林寺。

　　小叫化卻毫不猶豫道：“白兄不必為我操心，救人要緊！”言畢，雙手托抱起上官婉倩就走。

　　其實白雲峰的原意，並不想小叫化同去少林寺，以便有機會單獨跟上官婉倩相處。

　　因為他認為，自己若跟徐元平爭這姑娘，必然注定失敗！

　　偏偏小叫化自覺因他失手，使上官婉倩被摔跌下山坡，撞傷頭部而陷入昏迷。事由他起，縱然回少林如自投羅網，有被強留之慮，他也在所不計。何況這姑娘曾冒死相救，對他有過救命之恩，更使他義無返顧了。

　　這一來，白雲峰自不免暗覺失望，卻又不便阻止小叫化，只好緊隨在後，直往少室峰北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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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第二十五回 幾番歷險又探險

　　小叫化仗“九陽增力丹”及蕭夫人所贈金丹之助，體力充沛，雖不會輕功，居然也健步如飛。

　　他們是由東朝北，翻越一座山峰，建於少室峰間，雄偉壯觀，氣象萬千的少林寺，已然遙遙在望。

　　正加緊腳步，朝目標急奔，突見山溝旁雜林中，一邊竄射出幾條人影，擋住了去路。

　　小叫化一驚，急忙收住奔勢。

　　白雲峰搶步上前，手按劍柄，定神一看，對方赫然是千毒谷冷氏三兄弟，外加冷芒及巨人阿熊。

　　冷公天一眼認出，小叫化雙手托抱的是上官婉倩，不由地怒聲道：“好小子！你把我媳婦怎麼了？”

　　小叫化一怔，不知如何應對。

　　白雲峰代答道：“上官姑娘受了重傷，急需送往少林寺救治，請各位不要橫加阻撓！”

　　冷公天沉聲道：“哦？我媳婦受了傷？把她交給我！”

　　白雲峰斷然拒絕道：“抱歉，恕難從命！”

　　冷公天勃然大怒道：“好小子，你是不想活了！”

　　狂喝聲中，只見老毒物雙臂齊張，以餓虎撲羊之勢，朝他們疾撲而來。

　　白雲峰拔劍出鞘，也飛身疾進，一式“穿楊過柳”，劍勢如虹，直向對方迎面攻去。

　　老毒物哪把他看在眼裡，掌發如雷，一股狂飆怒卷。

　　白雲峰尚在丈許之外，已覺出對言掌力異常，強勁中挾帶陰寒之氣，猛然想到，對方乃千毒谷谷主，人稱老毒物，莫非掌力帶有劇毒？

　　心念方動，狂飆已至。

　　白雲峰不敢輕拈其鋒，急將身形橫飄八尺，及時閃避開去。

　　饒是他身法靈活，閃避夠快，仍被狂飆邊緣掃過面頰，覺出一陣灼膚刺痛。

　　白雲峰暗自心驚，幸好不敢逞強，否則必為所傷。

　　老毒物誌在上官婉倩，一掌逼開白雲峰，撲勢非但未收，反而加速直撲小叫化。

　　冷公霄、冷公霰也已雙雙發動，目標是白雲峰。

　　若論武功造詣，白雲峰是初出茅廬，絕非他們—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對手。但他已情急拚命，掄劍就攻，打算來個先發制人。

　　冷公霄、冷公霰也未將他放在心上，一付狂傲之態，掌力僅發七成，已是聲勢驚人，威力無比。

　　尤其冷老三的“乾坤掌”，—剛一柔，更具相輔相成之功，使白雲峰等於面迎三股掌力，根本不容他近身。

　　白雲峰心知不能力敵，惟有靠智取。

　　身形一拔兩丈有餘，先避開對方掌力再說。

　　冷公霄乃是極工心計之人，早已料到這一著，看準白雲峰不敢硬接，只有左右閃避，或拔身而起，是以右掌攻出的同時。左掌已運足十成真力，蓄勢而發。

　　一見對方果然拔身而起，欺他凌空不易閃避，左掌一翻，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身形剛要下墜的白雲峰擊去。

　　白雲峰暗自一驚，凌空猛提真氣。雙臂一振，身形又陡升兩丈。

　　但冷公霄功力深厚，這一掌又是全力擊出，白雲峰雖身距地面三四丈，仍被那強勁掌力餘勢，震得身不由己，如同斷線風箏，飄向數丈之外。

　　巨人阿熊射身而至，雙臂一舉，將頭下腳上的白雲峰接個正著。欲將他重重擲下，摔斃地上。

　　哪知白雲峰一劍斜揮，只聽得一聲慘呼。劍鋒過處，血光進射，阿熊的左臂已齊肘被斬斷。

　　白雲峰身體頓失平衡，也一頭栽跌地下。

　　阿熊右手仍抓住他小腿，斷臂之痛，使這巨人形同瘋狂，猛力一拋，竟將白雲峰拋出七八丈外。

　　這份臂力，確實驚人。

　　“叭噠”一聲，白雲峰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跌得七葷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猶未及爬起阿熊已直撲而來，一腳卻狠狠朝他胸前跺下，欲將他一腳跺斃，以洩斷臂之恨。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髮之際，一條人影疾射而至，來勢之快，有如奔雷閃電，且是人到劍出，使阿熊措手不及，被一劍穿胸而過。

　　及時趕來，出手搶救白雲峰的，正是白小仙！

　　她的劍身沒入半截，已然抽不回來，只得急忙撒手。

　　慘叫聲中，阿熊右手一把抓住劍身，硬從胸膛中拔出，一道血箭跟著直射，進射出數丈，噴了不及閃避的白小仙一身。

　　阿熊雙目怒睜，不顧手掌被劍所傷，血流如注，猶圖作垂死最後一擊，將劍擲向白小仙！

　　這副恐怖駭人景象，驚得白小仙為之愕然，一時竟出不了手。

　　幸而瘋和尚趕來，丈許外一掌疾發，以劈空掌力，使阿熊高大壯碩的身軀應聲而倒。

　　冷公霄、冷公霰為何不出手相救？

　　原來小叫化一見冷公天撲來，雙手抱著上官婉倩，掉頭拔腳就逃，狂奔如飛而去。

　　冷公天不敢發掌，惟恐誤傷上官婉倩，只好急起直追。冷芒眼見他“媳婦”被人帶跑，也急急緊隨在後，緊追不捨。

　　而冷公霄、冷公霰根本未將白雲峰看在眼裡，認為留下巨人阿熊，已足以應付，是以也追了去。

　　白小仙、瘋和尚是將百奇老人，送至少林寺後，久久未見白雲峰迴來，情知有異，獲得慧因大師同意，急急趕回原處尋找。

　　瘋和尚已然看出，白雲峰對上官婉倩有意。半途藉故回去查問那株何首烏，其實是個藉口，存心想找機會跟那姑娘接近。

　　當時他非但未揭穿，反而有意成全。

　　難為天下父母心，哪個為人之父者，不願子女找到理想對象？何況瘋和尚自認對他們兄妹懷有愧疚，一念之差，落得今日骨肉不敢相認！

　　尋回原處，白雲峰及上官婉倩均不知去向。

　　瘋和尚不由地暗驚，急與白小仙各處尋找。

　　這對尚未相認的父女，遍尋不見他們影蹤，心急如焚，繼續漫山遍野尋找，疲於奔命，不料卻在此處，發現白雲峰身陷危境，千鈞一髮，及時出手搶救，使他化險為夷，等於撿回了一條命。

　　白雲峰挺身跳起，眼光一掃，只見巨人阿熊已倒斃地上，其他諸人一個也不見。

　　他不及說明原委，急道：“快追！”

　　白小仙一把將他拉住，問道：“追誰呀？”

　　白雲峰情急道：“不要多問，快去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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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言畢人已疾奔而去。

　　瘋和尚、白小仙茫然互望一眼，只好緊隨其後，急起直追。

　　小叫化雖體力充沛，狂奔如飛，畢竟不如冷公天等人，個個均身懷絕頂上乘輕功，追出不及半裡，已被他們追上。

　　冷公天一個飛身，自小叫化頭頂掠過，回身擋住了去路。

　　小叫化掉頭欲逃，但見冷芒、冷公霄及冷公霰也已追至，頓使他進退維谷，無路可逃，只好回身面向老毒物。

　　冷公天狂笑道：“哈哈……徐元平，咱們知道你武功已失，勝之不武，並不想跟你動手。不如把上官姑娘放下，束手就縛，老夫保證絕不傷你。”

　　小叫化斷拒道：“辦不到！”

　　冷公天沉聲道：“哦！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逼咱們動手？”

　　眼看老毒物怒從心起，緩緩抬起雙手，冷芒可急了，大聲疾呼道：“爹！小心傷了上官姑娘！”

　　小叫化急中生智，接口道：“對，老毒物，你要動手，就把咱們一齊打死！”

　　冷公天果然暗自一怔，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出手。雙手一垂，強自一笑道：“徐元平，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小叫化斬釘截鐵道：“如果是要我把上官姑娘交給你們，那就免談！”

　　冷公天臉色一沉，獰聲道：“嘿嘿，很不巧，偏偏老夫要的就是她！”

　　小叫化憤聲道；“上官姑娘頭部震傷，情況嚴重，若不趕快送往少林寺急救，縱然能保住性命，亦將如我一般喪失記憶，你們要她何用？”

　　冷公天言道：“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何需送往少林寺？老夫立刻就可將她治好！”

　　小叫化天性忠厚，又毫無江湖閱歷，哪知老毒物的狡詐陰險，竟然信以為真，欣喜道；“真的？”

　　冷公天表情逼真道：“老夫從無虛言！”

　　小叫化沉吟一下，猶豫不決道：“這……”

　　冷不防冷公霄掠至身後，出手如電，點中小叫化背後“靈台”穴。

　　小叫化猝不及防，被他出其不意，攻了個措手不及，全身一麻，眼看雙手托抱住的上官婉倩就要掉下，

　　冷公天卻退後兩大步，得意狂笑道：“徐元平，你沒轍了吧？哈哈……”

　　小叫化怒道：“老毒物，你替我聽著！你們耽誤了上官姑娘救治，若有不測，我絕不與你們甘休！”

　　冷公天笑聲突止，轉向冷芒道：“芒兒！你還不快下手，解決了這小子，以絕對上官姑娘之念，你的媳婦才可到手啊！”

　　憨小子於心不忍，面有難色道：“爹！這……”

　　冷公霰自告奮勇道：“芒兒下不了手，讓我來！”

　　正待上前動手，冷公霄卻阻止道：“不！這小子活的比死的值錢！”

　　冷公霰不屑道：“老二，你真相信江湖傳聞，找到徐元平，可獲兩口玉棺為酬？”

　　冷公霄道：“若無可信，江湖中豈會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紛紛趕來嵩山。何況，縱無兩口玉棺，也可從這小子身上，逼出那少林不傳之學啊！”

　　習武練功之人，對絕世武學較之財富更具誘惑力。冷公霰不禁霍然心動道：“唔……這倒比較實際！”

　　冷公天卻不以為然道：“老二、老三，你們不必存此與虎謀皮之想，這小子被你們囚禁於萬蛇宮多日，可曾逼問出一招半式？”

　　言下之意，似非殺小叫化不可。

　　冷公霄、冷公霰面面相覷，一時無言可對。

　　想到丁炎山，在萬蛇宮中被敬為上賓，以禮相待，結果在緊要關頭，竟然倒戈相向，冷公霰不禁氣沖牛斗，怒形於色道：“哼！都怪丁炎山那王八蛋！”

　　不料罵聲甫落，突聞有人接口道：“誰在背後罵我？”

　　人影一晃，已來至丈許外，可不正是那索魂羽士丁炎山！

　　就在同時，四面八方擁現出二三十人，其中尚包括神丐宗濤及丁鳳。

　　小叫化驚喜交加，振奮叫道：“丁姑娘！……”

　　可惜他不能動彈，否則早已迎上前去。

　　丁鳳也不也貿然上前，惟恐觸動對方殺機，反對小叫化不利，只好安撫道：“徐大哥，不用怕，咱們來了，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冷公霰一見丁炎山，如同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怒不可遏道：“丁老三，你來得正好。萬蛇宮之事，咱們今日要來個總結算！”

　　丁炎山仗著人多勢眾，不甘示弱道：“當然當然，閣下要怎麼算，只需劃出道來，在下悉聽尊便！”

　　冷公天卻衝著宗濤道：“老叫化，你也想湊熱鬧？”

　　宗濤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們自毀諾言，又在興風作浪，惟恐天下不亂，我老叫化看看熱鬧都不行嗎？”

　　冷公霄出其不意，以掌緊按小叫化背心，嘿然冷笑道：“你們大概也是為他而來吧？”

　　丁鳳大驚，嬌叱道：“你敢傷他！”

　　冷公霄有恃無恐，冷聲道：“你們最好立即離此，否則休怪我掌一震碎他心脈，誰也得不到他！”

　　丁鳳不受威脅，怒道：“你敢傷他一根汗，今日就教你們血濺五步，一個也出不了嵩山！”

　　冷公霄哈哈一笑，狂態畢露道：“丁丫頭，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這種小場面，還沒看在咱們眼裡！”

　　丁鳳急於搶救小叫化，但眼前情勢，卻不得不投鼠忌器。

　　一時之間，使她不知所措起來。

　　正值此際，突見又三人飛奔而至。

　　正是白雲峰、白小仙及瘋和尚。

　　冷公天暗自一怔，力持鎮定，狂笑道；“哈哈……此地愈來愈熱鬧了！”

　　白雲峰一見跟老毒物等人對峙的，竟是丁鳳及宗濤他們，頓覺膽氣一壯，喝道：“老毒物，還不快將上官姑娘放下！”

　　冷公天不屑道：“哼！好大的口氣，你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白雲峰雖豪氣萬丈，救人心切，但也跟丁鳳一樣，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老毒物這邊，則是勢單力薄，惟恐寡不敵眾，同樣有所顧忌。

　　如此一來，雙方頓成僵持不下局面。

　　原來丁鳳偕同宗濤、丁炎山趕往邙山，欲說服大漠十三鷹相助，強登絕峰，搶救落入百奇老人之手，無法脫身的小叫化及鬼王丁高。

　　哪知去遲一步，被困古墓處竹石陣的那批人，竟已脫困而出，不知去向。

　　丁鳳大失所望，急向各處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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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途中風聞，死而復生的徐元平，已為慧因大師帶回少林寺，此一消息，使他們將信將疑，為求證實偽，只有趕回泰山狹谷。

　　鬼王谷的二三十人，奉命留在狹谷內，暗中監視絕峰上動靜。

　　他們雖未見丁高及小叫化逃出，卻見百奇老人，帶著四個紅衣女童，漫山遍野搜索，然後出谷追出。

　　宗濤當即判斷，丁高及小叫化確已逃出。

　　丁炎山當機立斷，決心率眾趕往嵩山。

　　他們雖仗人多勢眾，跟少林寺相比，無異小巫見大巫。既不能硬闖少林寺，只有等待天黑，冒險入寺一探。

　　哪知守在少室峰東麓，正養精蓄銳，準備夜晚採取行動，卻發現另一座山頭似有情況。趕來一看，竟然正是小叫化身陷危境，被冷公霄點住穴道，任憑宰割！

　　此刻雖有瘋和尚，白雲峰及白小仙趕至，實力大增，穩佔優勢。但小叫化受制，上官婉倩在老毒物手上，卻又形成極為不利局面。

　　宗濤眼見雙方爭於僵局，只得挺身而出道：“老毒物，依老叫化之見，徐元平留下，上官姑娘由你們帶走，尊意如何？”

　　冷公天尚未置可否。

　　小叫化已反對道：“不！把上官姑娘留下，將我帶走！”

　　宗濤驚詫道：“徐老弟，你這不是存心跟我老化唱反調？”

　　小叫化正色道：“上官姑娘受了重傷，必須盡速送往少林寺救治。我則是好端端，不怕他們把我吃了！”

　　冷公天卻又搖頭道：“不行！不行！拿我媳婦換你，我可不干！”

　　這一來，又成了相持不下。

　　宗濤憤道：“你們這個不願，那個不干，算我老叫化沒說，由你們自己去扯吧！”

　　一氣之下，老叫化走開一旁，席地而坐。取下背著的紅漆大葫蘆，拔開木塞，對著嘴大飲。

　　而在場的人之中，卻引起兩個人的強烈反應。

　　一個是丁鳳，暗覺怒火中燒。

　　想不到她為了小叫化，不辭辛勞，疲於奔命，甚至趕往邙山，欲求助於大漠十三鷹，結果小叫化居然似乎不領她的情！

　　另一個是白雲峰，小叫化對上官婉倩的關切，似較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禁使他黯然傷神。

　　眼前僵局，一時似極難打破……

　　突然間，一道酒箭疾射而至，噴中冷公霄滿臉。

　　冷公霄出其不意一驚，人影一晃，宗濤已疾撲而來，出手如電，攻出勢猛力沉的一掌。

　　變生肘腋，冷公霄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向後一個踉蹌，連退兩大步。

　　說時遲，那是快，宗濤一掌擊退冷公霄，伸手攔腰一把挾起小叫化，斜掠三丈。

　　冷公霰見狀驚怒交加，掠身欺進，雙掌齊發。“乾坤掌”力驟十成，直向老叫化轟去。

　　丁炎山早也蓄勢待發，手中拂塵一抖，疾點冷公霰“期門穴”部位。逼使他已發掌力急收，掌勢一沉，封在上腰部位，將攻來拂塵震開。

　　宗濤趁機幾個起落，挾著小叫化，掠出十丈之外。

　　冷公霄急起直追，但被瘋和尚斜刺裡掠身射來，擋住了去路。

　　瘋和尚一出手，即是百奇老人所傳“霹靂掌”，果然不同凡響。

　　冷公霄豈是弱者，也發全力出掌硬接。

　　雙方顯然是要以真力相拚，立判高下。兩股雷霆萬鈞之勢的掌力相撞，爆起一聲轟然巨響，震得數丈之內，剎時飛沙走石。

　　兩人均被震得暴退七八尺，幾乎拿樁不穩。

　　不由地雙目怒視對方，一臉驚駭之色。

　　想不到這一掌硬拚，竟是勢均力敵，半斤八兩！

　　冷公天見狀，驚怒交加，急向冷芒招呼道：“芒兒，你來抱著上官姑娘，讓為父去對付他們！”

　　冷芒喜出望外，趁機可抱抱上官婉倩，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應了一聲，正待上前接過手，不料白雲峰、白小仙雙雙趕來，同時出劍阻擋。

　　兄妹二人劍勢凌厲，迅疾絕倫。

　　冷芒心中一凜，急忙退竄丈餘，不敢輕拈其鋒。

　　這時宗濤已為小叫化解開穴道，由趕去的丁鳳守護，老叫化正好抽身，直向冷公天撲來。

　　丁炎山跟冷公霰，瘋和尚跟冷公霄，四人捉對廝殺，一時戰得難分難解。而冷芒以一敵二，似非兄妹二人對手。

　　對方尚有二三人按兵未動，整個情勢，對方已居於上風。

　　冷公天志在上官婉倩，一見情勢不利，急向冷芒喝道：“芒兒，咱們走！”

　　未待宗濤撲近，老毒物已不戰而退，雙手抱著上官婉倩，狂奔而去。

　　冷芒哪敢怠慢，急欲擺脫白雲峰與白小仙，卻被兄妹二人纏住。情急之下，只得奮力一搏。

　　鬼王谷的那二三十人，哪容冷公天逃去，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

　　冷公天雙手托抱上官婉倩，無法出手，突將那少女高舉過頂，狂喝道：“誰敢阻擋，老夫就將她活活摔死！”

　　冷芒見狀驚呼道：“爹！不可……”

　　這一分神，兩柄劍同時挺來，一左一右，壓在他兩肩上，嚇得他魂不附體。

　　只聽白雲峰振聲道：“老毒物，一命抵一命，你就摔吧！”

　　冷公天尚不知道，他那寶貝兒子已受制。聞言回身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哪還敢將上官婉倩摔下。

　　宗濤已來至面前，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就這麼一條命根子，可不能斷了香菸啊！”

　　老毒物不愧是一谷之主，力持鎮定道：“老叫化，在下今日認栽了，就依你的，將徐元平留下，這姑娘由咱們帶走！”

　　老叫化更不是簡單人物，哈哈一笑：“老毒物，方才徐元平是在你們掌握之中，可以計價還價。此刻情勢不同了。你得聽咱們的！”

　　冷公天故意問道：“如何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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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宗濤直截了當道：“把上官姑娘放下，你們走人，咱們絕不留難！”

　　冷公天不置可否道：“否則呢？”

　　宗濤沉聲道：“方才你已經聽見了，一命抵一命，然後咱們再拚個你死我活！”

　　老毒物一向狂妄跋扈，面對目前情勢，也不禁頓生日暮途窮之感。繼而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必為了個上官婉倩，作此困獸之鬥。

　　何況這個“媳婦”，只是他父子一廂情願，人家姑娘終並未承認。

　　心念一動，冷公天一臉委屈求全道：“好，叫他們先把芒兒放了。”

　　宗濤不愧是金牌門掌門人，頗具一代宗師之慨，毫不猶豫，即向以劍制住冷芒的兩兄妹道：“兩位小友，放開他吧！”

　　兩兄妹對宗濤極為尊敬，只得將劍收回，放開了冷芒。

　　那邊戰得難分難解的四人，也均各自住手。

　　冷公天又振聲道：“老二，老三，你們帶芒兒先走！”

　　宗濤恐他有詐，急道：“老毒物！我豈可言而無信？”

　　冷公天沉聲道：“哼！老夫向來一言九鼎，尚不致如此。老叫化，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宗濤哈哈一笑道：“但願如此！”

　　這時冷公天喝道：“接住！”

　　雙臂一振，將上官婉倩拋向宗濤，掉頭疾掠而去。

　　宗濤接住上官婉倩，見丁炎山心有未甘，欲揮眾追去，急加勸阻道：“丁兄，讓他們去吧！”

　　其實丁炎山已欲追不及，冷公天等四人，早已狂奔如飛而去。

　　這一場遭遇，雙方雖無傷亡，但宗濤等於大獲全勝，無不為之振奮不已。

　　仍然是丁鳳及白雲峰，眼見小叫化對上官婉倩關切之情，頗令他們不是滋味。

　　小叫化並未察覺，急切向宗濤催促道：“宗老前輩，咱們快送上官姑娘去少林寺吧！”

　　宗濤詫異道：“徐老弟，你不怕那些和尚對你留難？”

　　小叫化毫不猶豫道：“救人要緊，顧不了那麼多！”

　　白雲峰趁機上前勸道：“徐兄，宗老前輩說的不錯，你去少林寺，無異自投羅網，必遭留難，不如由在下與舍妹將上官姑娘帶回較為妥當。”

　　小叫化毅然道：“不！上官姑娘是被我無意摔傷，我豈能置身事外！”

　　丁鳳詫異道：“徐大哥，是你把她摔傷的？”

　　小叫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隨手一推，就把她拋出了好幾丈遠，跌下山坡……”

　　丁鳳驚喜道：“徐大哥的功力一定恢復啦！”

　　宗濤微微頷首道：“唔！徐老弟，看你的臉色紅潤，精神奕奕，跟日前所見大不相同！”

　　小叫化莞爾一笑道：“哦，大概是蕭夫人給的金丹，具有神效吧！”

　　瘋和尚驚問道：“你遇見蕭夫人了？”

　　小叫化微微點頭道：“是上官姑娘要找她……”

　　宗濤追問道：“怎麼回事？據聞蕭夫人各處追尋你，你躲她尚惟恐不及，怎會跟著上官姑娘去找她？”

　　小叫化一時也說不出所以然。

　　白雲峰即代為說明一切。

　　宗濤等人聽畢，無不大為驚詫。

　　丁炎山更覺吃驚道：“想不到南海奇叟又捲土重來，且帶來那批關外凶神惡煞，看來在這嵩山，又將掀起一場風暴了！”

　　丁風接道：“難怪咱們白跑了一趟邙山，原來那大漠十三鷹已被南海奇叟捷足先登，帶來了嵩山！”

　　瘋和尚忽向宗濤道：“這位可是名滿江湖的神丐？”

　　宗濤謙道：“不敢，這位大師父如何稱呼？”

　　瘋和尚強自一笑道：“在下是名副其實的半路出家，曾拜在少林寺門下，因故私自逃離師門，落得有家歸不得，骨肉不得相認，以致落魄至此，被人譏為瘋和尚……”

　　白小仙情緒激動，剛要開口，被瘋和尚以眼色制止。

　　宗濤即道：“大師父有何指教？”

　　瘋和尚正色道：“南海奇叟此來嵩山，不僅據山為營，劃為禁地，且帶來大漠十三鷹及一批番僧，必有所圖。尤其他所說的後山那神秘人物，揚言近日之內，將有驚天動地大事發生。”

　　“此事非比尋常，在下想請各位，同往少林寺，與慧因大師一晤。共商良策，防患未然，不知宗兄意下如何？”

　　宗濤沉吟一下，面有難色道：“不瞞大師父說，老叫化等此來嵩山，別無他圖，純為徐老弟而來。”

　　“原欲今夜一探少林寺，不意在此遇見了徐老弟。現已沒有留此必要，若再去見慧因大師，萬一節外生枝，豈非自找麻煩。”

　　瘋和尚頷首道：“宗兄顧慮的不錯，慧因大師確實志在徐老弟，不會輕言放棄。在下已非少林寺中人，實難保證不致節外生枝……”

　　宗濤歉然道：“恕老叫化情非得已，就請將上官姑娘帶回少林寺救治吧。”言畢，將上官婉倩交給了白雲峰。

　　小叫化急道：“我不能置上官姑娘於不顧……”

　　丁鳳一旁憤聲道：“咱們為你已盡心盡力，仁盡義至，你要自投羅網，那你就去吧！”

　　小叫化茫然不知所措道：“丁姑娘，我……”

　　丁鳳怒哼一聲，扭頭奔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