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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總裁的私心(誰來團圓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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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2: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寄秋 - 總裁的私心(誰來團圓系列)

誰規定富家千金的嗜好不能是打工﹗
因為某個原因,她迷上親手賺錢的快感,
擺攤叫賣、端盤抹桌樣樣難不倒她,
如果那位秀逗總裁不來插花的話……
路邊賣內衣怎會遇到他這個神經病,
穿著名牌西裝硬擠進她的小攤位幫忙吆喝,
莫非他想分一杯羹?想得美﹗
她還是趕緊收攤避“瘋”頭去。
都怪上天捉弄,咖啡廳打工竟又遇見他,
這回看在“五位小朋友”的面子上,
她成了汪大總裁專屬的下午茶外送員,
誰知他竟食髓知味,拿錢引誘她當女傭,
還在她唇上一吻,說是簽契約、蓋印章,
她從此成為史上最閑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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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3:0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年關將近,連下幾日冬雨的天氣,在這日盡掃陰霾,暖陽悄悄探出了頭。平日,總是人滿為患的廟宇,今天更是香客如織,有的是來燒香還願,感謝神明庇佑一家大小平安;有的是來問事、收驚……

  總之,莫不期盼天上諸神能翼庇人間過個好年。

  威嚴神聖的神像前,幾排暗紅跪墊上皆是虔誠祈求的身影,擲 聲不絕於耳,求簽行列中,一名年約七旬、身材福泰的老婦,手裡交握著一對木 ,口中喃喃有詞。

  「恩主公,信女一家雖說不上是大善之家,但造橋鋪路、樂善好施的善事向來也不落人後,怎麼今兒個會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呢?」袁老夫人袁湯媛哀怨的跟神明訴起苦來,想起自己那幾個兒孫,她不禁悲從中來。

  她身旁傍著一個看來五十出頭的貴婦,是她的媳婦袁艾玫,手拿著一炷香,聽見婆婆的話,想到自己早逝的丈夫、下落不明的麼女,未語淚先流。

  「如果我們袁家有踏錯一步,要受罰也讓我這個沒用的老人來承擔,我過了年就要七十歲嘍,吃到這個歲數,沒有兒孫陪在我身邊,活這麼久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早早讓我到陰曹地府跟那老頭子作伴去……」

  袁艾玫聞言,更加嚶嚶啜泣起來,斷續哽咽道︰「媽,別這樣說, 這樣叫媳婦怎麼辦……」

  前頭幫人收驚的阿婆,看到這對愛哭婆媳組,全都見怪不怪。嘖,這對婆媳每月十五準時來哭給關老爺看,每回講的都是那一套。收驚阿婆打了個呵欠,她偶爾也會換部經念給神明聽,哪像她們十多年來嘮叨的都是什麼夫死子早亡、最小的孫女不見啦,要恩主公幫忙找人……

  咦,今天的內容不一樣喔,是加料版捏。收驚的阿婆伸長了耳朵。

  「我們袁家今年好不容易討了房孫媳婦,我想說終於可以抱抱曾孫,給咱袁家開枝散葉,哪知首陽這孩子不爭氣,把我那乖巧的好孫媳給氣得離家出走。嗚嗚,她肚裡不知道會不會已經有了我的寶貝曾孫……」

  袁艾玫用濕了大半的手帕替婆婆拭拭眼淚,婆媳倆共用一條帕,感情也夠好的了。

  「再說我們老二那個傻丫頭,天下男人那麼多,她偏要愛她愛不到的那個,這下好了,為了那個男人,搞得自己現下還躺在醫院裡,也不知有沒有那個命直的走出來喔……」

  嚇,是出車禍還是被人潑硫酸?﹗收驚的阿婆記得袁家二丫頭,她陪著奶奶和媽媽來過幾次,這樣水當當的姑娘當鬼有夠可惜的。

  「說到老三我就一肚子火,為了賺錢連家都不回了,她不知道我們袁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嗎?不回家就算了,現下居然連電話都沒一通,不知道會不會在外頭被人欺負了,嗚嗚……」

  收驚阿婆點點頭。 ,現下的小孩子真不會想,手機費幾千塊幾千塊的打,就是不會想到要打回家。

  「最後一個是我那寶貝孫女小宇啊﹗恩主公,十幾年來我每回來都跟檷懇求,讓我們找到她,好一家團圓,現下人是找回來了,可我總覺得她人怪怪的,心裡有些不踏實。」

  這個收驚阿就沒啥興趣了,袁寰宇嘛,失蹤兒童,廟口佈告欄貼尋人啟事都貼了十幾年,現下終於找回來啦﹗

  不過這樣聽來,他們袁家真的是挺慘的,關聖帝君,看在這袁家老夫人年年很有誠意的貢獻一大筆香油錢的份上,真的要給他們袁家幫幫忙啦﹗

  「恩主公,拜託檷讓我們袁家有個好年過,我都這把年紀了,不求福祿壽,只要全家在一起吃頓團圓飯就好──」

  喀啦﹗擲 聲響聲,收驚阿婆聽到袁艾玫輕輕柔柔的聲音說︰「媽,恩主公準了,就是這支二十九簽。」

  婆媳倆起身,蹣跚前去領簽解簽,收驚阿婆思索起第二十九簽的簽詩,隨即咧開嘴一笑,「真的有拜有保佑。」

    二十九簽.上上 丙壬 司馬溫公嗟困.王孝先還外家贈金

    祖宗積德幾多年,源遠流長慶自然;

    若更操修無倦己,天須還汝舊青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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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唉﹗」

  一聲低嘆悠悠渺渺的由華麗沙發一端輕溢,不輕不重帶著一絲愁緒,像是秋天的楓葉離枝輕飄,落至枯黃漫漫的草地上,為大地增添幾許蕭瑟的涼意。

  「唉﹗」

  又一聲令人為之揪心的嘆息,發自端著一杯菊花茶的老婦人口中,杯上輕煙飄如江中霧,一陣一陣的熏著老人家的心窩,轉眼間地鼻頭微酸。

  「唉﹗」

  「唉﹗」

  當兩聲輕嘆同時響起時,相對無語的婆媳倆又是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一個低啜了口茶,一個繼續尚未插完的花,飛揚的天堂鳥握在媳婦手中顯得毫無生氣。

  雍容華貴,優雅端莊,年近七十的老夫人看起來才五十出頭,黑中帶白的發絲梳成髻,鼻樑上架著老花眼鏡,一身華奢的旗袍十分富貴,叫人一瞧就知是出自上流社會的老太太。

  平時出門也和婆婆一樣穿旗袍的媳婦是一臉憂愁,中長的鬈發打理得服服貼貼,看來四十多的她其實已近五十,看起來就是一副道統的溫良謙恭樣。

  不過此刻的她打扮得相當夢幻,喜歡蕾絲裝飾的她,明明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可是浪漫的天性不輸時下的小女生,感情豐富得像現代林黛玉,動不動就長籲短嘆的發愁一番,活似心中藏了多少難以承載的哀愁。

  怨婦,大概就是她們此時給人的感覺吧﹗

  愁眉不展,了無生趣,兩眼焦距成茫,心不在焉的各做各的事, 嘆一聲,我籲一句,愁容滿面好不哀怨,少了富貴中人該有的歡樂氣氛。

  到底是什麼事造成兩人的「閨怨」呢?相信每一個服侍她們的傭人都能說上一大籮筐,如數家珍的念一段豪門深似海的故事。

  「唉﹗這個家怎麼越來越冷清,沒個人來來去去的走動。」讓人好生唏噓。

  老夫人的話剛一落下,端盤子的下人打從跟前走過,打掃的女傭正在收拾書報,老管家站在一旁伺候著,橫豎七、八個人在四周晃動,似沒聽見她咳聲嘆氣的埋怨。

  「就是呀﹗媽, 瞧咱們家多寂寞,如深秋的桂花黯然飄香,沒有一道人影肯多做停留。」唉﹗恩熙的病不知道會不會好,也不知她而底情歸何人?

  嗜看日劇、韓劇的袁夫人不免想起昨日「藍色生死戀」的劇情,忍不住多愁善感的嘆了一口氣。即使她早看過十幾遍結局,還是沈迷某一片段中,希望劇中主角能有不一樣的結果。

  她的婆婆袁老夫人是保守嚴謹的道統婦女,雖然老愛在口頭上叨念小輩的不是,可是寵起孫子來可說是溺愛,一個個當寶似的捧在手心,巴望他們順順當當的成人成材。

  只可惜鳥兒長大會離巢,四個孫子沒一個順老人家的心意,讓袁家兩位夫人操心不已,日日夜夜兜著心,求神拜佛保佑晚輩平安。

  「唉﹗我對不起柏能他爹呀﹗好不容易給首陽娶了房媳婦,以為終于有曾孫好抱,咱們袁家要有後了,可是……」她的曾孫在那裡呀﹗

  袁老夫人本名叫湯媛,冠上夫姓便成了袁湯媛,丈夫袁大器將袁氏企業交棒給孫子袁首陽沒幾年,忽染上急病身亡,留下她這個未亡人。

  而獨子袁柏能也死得早,一場不幸的車禍就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在有生之年送走兩個摯愛的親人,想想也挺心酸的。

  「媽,都是我不好,沒教好首陽這孩子,讓他氣走雲兒那乖巧媳婦,我才是沒臉見地下的公公和柏能。」唉﹗她的好媳婦雲兒,也不曉得肚子裡是不是有了袁家的寶貝金孫。

  袁夫人艾玫同樣冠夫姓,她執帕輕拭著眼角好不感傷,嘆息聲不斷,不落婆婆之後。

  「不怪 ,我只是心疼老二那丫頭,天底下的男人多如糞坑的蛆,隨便挑一個也好過那個短命鬼,這年頭誰還會搞癡心那一套。」人家心裡沒有她就算了,何必苦等一根爛草。

  他們袁家家大業大,還怕找不到一個象樣的匹配對象嗎?偏偏愛個不愛她的人,自找苦吃。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這點最像我,一旦愛上就落了根,擱在心裡發芽長葉,難以根除。」她這輩子就愛老公一人,專情得很。

  雖然很不忍心,但是她也無能為力,女孩子家一遇到感情的事總是剪不斷、理還亂,旁人勸得多反而陷得更深,還不如不說。

  看女兒為情所困,為人母親的哪能好受,可是愛情這玩意比毒藥還可怕,一沾上手就甩不掉,是愁腸寸斷也好,肝膽俱裂也罷,她只能放在心底難過,不能插手女兒坎坷的情路。

  「什麼叫沒辦法的事,章翼那死小子是瞎了眼不成,居然看不見咱們恆星對他的一片深情,一顆心全給狗啃了。」一想起孫女的癡,痛在心裡的袁老夫人惱怒的多念了兩句。

  「媽……」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了,誰叫她女兒癡得不懂得多愛自己一點。

  「算了,算了,想多了自己也難受。」揮了揮手,袁老夫人喝了口茶潤喉。

  「唉﹗這幾個孩子總是讓我們擔心,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啊﹗插歪了,星辰花該是最後潤景的才對。

  邊插花邊嘆氣的袁夫人一肚子無奈,拿起花剪的手也有些無力,漫不經心的有一下沒一下的修飾著,也不期望插出一盆好花。

  令她們憂心的事實在太多了,一件接著一件,想稍微輕鬆點都不行。

  「對了,老三那迷糊蛋究竟在搞什麼鬼,我有大半個月沒見著人,她又窩到哪個老鼠洞去了?」真叫人不能放心。

  一提到凡事迷糊、唯獨對錢精明的老三月牙,眉頭微顰的袁夫人露出莫可奈何的苦笑。「她去打工。」

  「又去打工?」袁老夫人表情明顯不悅,微慍的臉上盡是嚴厲的線條。

  「是呀﹗她對錢的執著超乎想像。」要是肯分點心在課業上,她們也就能安心了。

  「真是的,咱們袁家的錢還嫌少嗎?輪得到她去湊熱鬧呀﹗也不打通電話報平安打她手機也沒接,就連想通知她恆星車禍的事都沒辦法,憑她那迷糊性子也不曉得會不會被人佔便宜……」一想到這裡,她眼眶都紅了。

  孫子是生來討債的,不管成年與否,都讓老人家放不下心,就算功成名就、賺進大把鈔票,一日不成家便是一根尖銳的刺,時時刻刻刺得人不安。

  成天無所是事兩位袁夫人是婆媳情深,感情好得像母女一般,又同是喪夫的寡婦,難免會將心思全放在「不聽話」的下一代身上。

  她們由老大首陽花心氣得妻子離家出走、不知下落念起,又互相訴苦老二恆星的癡情,為她的死心眼而憂心忡忡,想不出開解的法子。

  話題一轉又落在令人火大的老三月牙,明明捨不得她吃苦受罪,偏拉不下體段求她回家,一口銀牙咬得快磨成粉了,只能把氣往肚裡吞。

  說著說著,不免說到打小便失散的老麼寰宇,雖然人是找回來了,不過好像怪怪的,讓人心裡不踏實。婆媳倆又一陣鼻酸,兩人四行淚就這麼無預警的滑落,嚇得一干傭人手足無措,又是遞茶又是送面紙,讓她們哭個夠又不怕身體缺水。

  傷心呀﹗人家的孩子要乖順的聽從長輩的訓示,怎麼袁家的驕子、驕女偏是反骨,也不肯多為老人家著想,她們要的也不過是兒孫繞膝,一家和和樂樂的聚在一起而已。

  唉﹗快過年了,不曉得能不能全家團圓吃頓團圓飯……

  「管家,去叫司機老吳備車,我要到廟裡拜拜。」她要多求幾次神明,不信 當真鐵石心腸,不理會信女的懇求。

  「媽, 又要去恩主公廟呀﹗」嗯,又是十五了,該去給關老爺上炷香了。

  「有燒香有保佑,我們去哭給恩主公看,看 會不會心軟幫我們一回。」她香油錢可捐得不少,再不靈驗她就要拆廟了。

  「可是我們燒了十幾年香,袁家仍是紛紛擾擾、沒個安寧,我……嗚……嗚……」

  袁夫人低泣著試著淚,為了袁家的不平靜而悲傷不已。

  盡人事,知天命,人在走投無路之際,最先想到的就是求助神明幫忙,即使只有一絲微渺的希望存在也不放過,那是人們心中最後的撫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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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喔﹗來喔﹗來看世紀魔術大展,一百年才有一次的盛會,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魔術師為你作秀一場超科技的魔幻秀,讓你不知不覺走入奇幻空間……要看要快呀﹗僅此一次的魔幻世紀秀,錯過可惜,不加快腳步購票就要遺憾終生了……快快快……世紀魔術秀,下個月破蛋演出……」

  一名模樣清秀的女孩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街口發傳單,人人有份絕不空手,眼明手快的將一張張十六開的宣傳單塞入路人手中,也不管他們接不接受就強迫推銷,只求把身後的一堆紙給消耗掉。

  瞧她精力十足的吆喝著,黃色的大聲公拿在嘴邊高聲一喊,管你是上班族還是學生、地痞流氓或是成功人士,反正只要走過她身邊都見者有份,感受到她外放的熱力。

  若靠近點瞧上幾眼,便會發現她五官相當細致,比清秀還要亮眼一些,雖然不是那種叫人一見驚為天人的絕色姿容,卻有一股耐看的動人韻味。

  尤其那雙骨碌碌的眸子水靈水靈的,非常有神,明亮有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子,眨呀眨的好不燦爛,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什麼破蛋,是巨蛋啦﹗ 不要亂喊,小心挨罵。」萬一喊衰了就慘了。

  「破蛋、巨蛋都是蛋嘛﹗何必計較太多,趕快把手上的傳單發一發,回頭還可以多拿一些來發。」很好賺耶﹗一個上午她就賺了一千。

  活力十足的女孩將頭髮束成馬尾,看不出實際的長度,目測大約在肩膀以下、腰部以上,柔亮烏黑的在後腦勺晃動,顯得相當俏麗。

  她的穿著打扮很簡單,一件套頭的白色毛衣,看起來不是很貴,耐磨耐洗的低腰牛仔褲,露出若隱若現曲線玲瓏的細腰,肚臍眼上一顆淚珠形的水鑽肚臍環勾在肚皮上,形成十分美麗的畫面。

  「還發啊, 忘了下午還有一節課嗎?」好友搖搖頭,嘆她為了錢走火入魔。

  「課?」女孩想了一下,喔了一聲就沒下文。

  「 還喔,辣手摧花魔可是當鋪頭家,難道 想延畢不成。」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見錢眼開的袁月牙非常諂媚的勾住好友脖子,笑得不懷好意,令人心驚。「同學, 不會不罩我吧﹗」

  她是忘了下午還有禿頭魔的課。那只禿鷹上課的內容枯燥又乏味,老愛講自以為幽默的冷笑話,她能忍住不打呵欠已經是極限了,可別指望她看著那張野獸臉孔而不昏昏欲睡。

  她又不是第一次翹他的課,在需要與需求的衡量下,小小的犧牲是必然的,打工比聽他噴口水有趣多了。

  「喂﹗ 可別陷害我,要我跟 一起作弊﹗」抱歉,她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絕不同流合污。

  「哈…… 想太多了啦﹗我只是要 幫我應付點名而已,別讓老禿教授給我五十九分死當。」那人很陰險,最愛玩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嗯哼,我成了舉手部隊呀﹗」這人喔﹗真會算計好朋友。

  眼一眨,她擺出可愛的笑臉。「豬血, 沒聽過舉手之勞嗎?意思是輕而易舉的事, 責無旁貸。」

  被叫「豬血」的女孩狠瞪她一眼,白裡透紅的粉頰好似含水甚多的水蜜桃,叫人想咬上一口。

  「不要隨便給我取綽號。」真難聽。

  「豬血,豬血,好記又順口,豬血同學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歡迎指教批評。」袁月牙故意嚷喊著,絲毫不懼怕她的靈光白眼。

  「再喊我就翻臉了喔﹗」她怒視警告。

  朱雪青有著和名字一樣清麗的外表,中規中矩的打扮很有女大學生的氣質,發絲柔順的垂在肩膀左右,她性情偏冷,不愛與不熟的人往來。

  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國小老師,家境小康不算富裕,家中有五個正在求學的兄弟姊妹,所以她從高中開始就盡量不用家中的錢,學習獨立,兼些工讀機會充當生活費和日常所需。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沉靜的湖泊,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如果說袁月牙是一幅生動活潑的油畫,那麼她便是寧靜祥和的田園畫作,有時靜得讓人忘記她的存在。

  不過一遇到生性開朗好動的袁月牙,她是想靜也靜不下來,再加上另一個室友巴桑,生活環境之吵雜簡直可以用菜市場來形容,熱鬧的程度不下人聲鼎沸的夜臺北。

  「好呀﹗ 翻給我看,我剛好能收門票小賺一筆。」一說到錢,袁月牙的眼睛銳利得像數鈔機,炯炯發亮。

  「 ……」氣不起來的朱雪青拿她沒轍,射出的兩道白光箭矢宣告失敗,「 喔﹗早晚被錢壓死。」

  她的個性溫和派,不太會跟人家起衝突,柔順的性情就像軟柿子,只有被人吃定的份。

  「被錢壓死也是件福祉的事, 知道一百萬的十元銅板有多重嗎?」要是能壓得死人,她一定先仰天大笑三聲。

  想起十萬枚十元硬幣砸在某人臉上,讓那人灰頭土臉的哭爹喊娘的景像,她就忍不住得意。

  「神經病。」朱雪青沒好氣的啐了一句,「 趕快把傳單發完,我還要趕著回學校上課。」

  獎學金對她來說很重要,三個月的房租就靠它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以前不是這麼看重金錢的運用,自從和以撈錢為志向的好友「同居」後,她「純樸」的個性才在潛移默化下受到影響,漸漸的發出銅臭味。

  她一點也不承認這叫物以類聚,只能說是人性中潛存的劣根性,容易因外界的牽引而向下沉淪,終至走向不歸路。

  雖然學生打工不算是壞事,可是耽誤到課業總是不對的行為,她和月牙一樣不喜歡老禿教授的課,可是她也不想被當掉,落得寒假不補修就得延畢的悲慘下場。

  「喂﹗豬血, 很沒有敬業精神喔﹗工作要專心,切忌三心二意,一堂課不上死不了人啦﹗」神采翼翼的袁月牙快樂的發著傳單,不把她的警告當一回事。

  朱雪青眼白一翻,殘忍的給她一劍。「 不只翹掉一堂課,這個月 最少缺課六堂。」

  「六堂課?」她怔了一下,表情茫然。

  「沒錯, 大小姐再這麼努力天兵下去,我保證明年 會是在校生代表,恭送我這位『學姊』順利畢業。」看她還敢不敢掉以輕心。

  她的表情迷惑,有些驚訝自己的缺課次數。「 沒記錯嗎?我應該……呃,有準時上課吧﹗」有吧﹗她想。

  「 以為每個人都像 一樣是迷糊蛋呀﹗早上的課下午才想起來,財貿系大樓 也有本事跑到財經系上課,傻乎乎的旁聽一節課,還沒有發現身邊的同學十分陌生。」

  而她居然天才的問人家是不是轉學生,還跟人家聊起天來,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才跟著魚貫走出,完全不知道自己走錯教室。

  若非她人緣還算不錯,在其他同學大方的掩護下沒被教授發現缺席,否則她早就被K得滿頭包,不知道要寫多少篇報告才能補救回來。

  諸如此類的迷糊事不勝枚舉,帶錯課本、把新來的年輕講師當新同學勾肩搭背,還傳授他在課堂睡覺的招式、把補習班贈送的考卷錯當老師發的隨堂測驗寫得不亦樂乎,雖然全對卻得了個大鴨蛋。

  她一直很懷疑,以袁月牙這種迷糊的個性怎能活到現下,她沒被自己害死真是奇跡。

  「呃﹗呵呵……人都有缺點嘛﹗當個十全十美的完人太辛苦,所以,呵呵……不要太計較這點小毛病。」人太完美是會遭天妒。袁月牙心虛的乾笑。

  「這叫小毛病?虧 還笑得出來, 有沒有想過如果 這科真被當了, 就得延畢多繳那幾學分的學分費,那幾千塊『錢』夠 心痛吧﹗」她實際的點出孰輕孰重。

  「啊,對喔﹗我怎麼沒想這一點。」一提到錢,她馬上懊惱的蹲下來告解。

  真讓她打敗。

  無言可問天的朱雪青翻了翻白眼,無奈又好笑的用腳踢踢她,不明白自己怎會和她成為莫逆之交,還被她說服成為搶錢一族,加入打工行列。

  說實在的,她不像學妹室友的巴桑那麼需要錢,家境尚可的她只要接幾個家教工作就可養活自己,根本不必東奔西跑四處挖錢。

  她到現下還想不通為何會淪落到這等地步,甚至還樂此不疲地跟著月牙一起瘋,看來她骨子裡有瘋狂基因,才會覺得趕場似的生活也滿不錯的,充滿挑戰性。

  「雪青學姊,月牙學姊在幹什麼?」地上有錢可撿嗎?

  帶著原住民口音的聲音驟然揚起,微黃短發的巴桑好奇的問道。

  「巴桑, 來了,正好接手我的工作。」哈﹗她可以休息一下了。

  毫無愧疚感的朱雪青將最後一迭宣傳單丟給乍來的巴桑。學妹的最大功能就是幫學姊分憂解勞,不用跟她太客氣。

  「啊﹗學……學姊,我不是來發傳單的,我……」好重喔﹗她要發到什麼時候才發得完啊。

  沒讓她有機會說完,一顆甜得膩人的糖果準確無比的丟進她嘴巴,止住她小小的抗議聲。

  「乖喔﹗國小妹,學姊請 吃糖。」不用錢,上次康樂晚會剩下來的。

  「可是……」唔、唔……她不是可愛小狗啦﹗不要拍她的頭。

  「別可是了,能者多勞,傳單發一發好去吃午餐, 月牙學姊發現有一攤賣的牛肉麵很好吃,她要請我們去吃一頓。」就當是在冷風颼颼的臺北街頭髮傳單的報酬。

  「真的嗎?學姊。」餓了大半天,真想呼嚕嚕的吃一大碗熱面。

  「當然是真的,學姊什麼時候騙過 ,對吧﹗月牙、學、姊──」 還裝死呀﹗蹲在地下很難看。

  一聽到要她請客,回頭橫了一眼的袁月牙慢慢起身。

  「巴桑,我叫 批的貨呢?」想吃免費的午餐得先付出勞力。

  「唔、唔﹗在這裡,各種尺寸都有。」含著糖果,她聲音含糊的回道。

  「什麼各種尺寸都有, 又想幹什麼?」順著巴桑的手勢一瞧,頓感頭痛的朱雪青有種想逃的衝動。

  袁月牙一把拎住她後領,笑咪咪的打開粗布包住的東西。「我要擺地攤。」

  「擺地……地攤?﹗」她的嘴角生硬的抽動一下,笑得很痛苦。

  「嘿嘿﹗同學,有 的一份,千萬別給我開溜。」有福同享,她不會忘了好朋友。

  朱雪青的表情頓時一垮,口氣充滿哀求。「能不能當我不存在?」

  「不能。」她想都別想。

  「袁月牙, 會害我趕不及老禿的課啦﹗」看她動手擺起攤子,她在心底哀嚎交友不慎。

  趕不及就趕不及,有什麼關係,反正偶爾翹一堂課罷了,沒那麼倒楣會被捉到,當下賺錢最重要,其他拉拉雜雜的小事先擱在一旁發黴。

  熱中打工事業的袁月牙根本忘了剛才正在反省的事,一邊吆喝巴桑盡快發完手邊傳單,一邊喊著朱雪青幫忙張羅攤位,順便把批來的貨一件一件鋪陳。

  「咳﹗這……這是什麼東西?」天呀﹗她居然要賣這玩意。

  「胸罩呀﹗還是魔術的, 不會不認識它們吧﹗」她下意識的睨著好友不太有線條的胸博,微露同情之色。

  朱雪青臉一紅,羞惱的將頭轉開。「看什麼看, 蕾絲邊呀﹗」

  「我是覺得 該買幾件來用,看在我們好朋友的交情上,買三件送一件,再打八折半買半送。」她一副精明商人的嘴臉,慫恿好友購買。

  「 在說什麼,我哪需要……呃,用這個。」她頓了一下,略帶遲疑的問道︰「真的有效嗎?」

  袁月牙生意人的笑臉馬上揚起。「當然有效嘍…… 瞧巴桑那瘦幹幹的身材有什麼可看性,剁一剁也沒有三兩肉,可是 瞧她的上半身多有看頭呀﹗咚咚咚的山坡地像兩顆快滿出來的水球,吸引多少男人的目光……」

  正在發傳單的巴桑感到無數的眼光落在背後,她沒多想的回頭一瞧,十分意外學姊的攤子前站滿一排人,全用著奇怪的目光盯著她……

  不,正確的說法是盯著她豐滿的胸博,打從她十三歲發育起就未停止生長的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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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奇,我生日那天你一定不可以缺席,我要你當我的男伴陪我跳舞,讓我成為舞會中最福祉的小公主。」

  暖玉溫香般柔軟身軀不停的磨蹭著,像柔若無骨的軟體生物似緊緊貼附、不留一絲空隙的攀著偉岸男子,不讓他輕忽身邊的嬌媚。

  男人和女人的體型天生要結合在一起,陽剛的男性與陰柔的女性密不可分,自古以來便是不變的定律。

  只是眉頭微微擰起的汪奇顯得不太耐煩,放下手中的檔推開膩在身上的女人,表情不甚愉悅的射出嚴苛的目光,表示內心的不豫。

  他不喜歡工作時受到幹擾,更甚者,她不該有任何 越本分的造次舉動,容忍不代表縱容,要不是看在珊姨的份上,他早攆她下車了。

  「叫我哥,沒大沒小。」

  「不要,我喜歡叫你奇,你是我一個人的。」說著說著,她又把身子靠過來,一副要霸住他的模樣。

  「涵雨, 最好把 的胡鬧收起來,別惹我生氣。」沈著臉,他面色冷厲的警告著。

  眼露癡迷的汪涵雨無視他的厲色,媚態橫生的直往他懷裡蹭磨。「你的味道好好聞喔﹗好有男子氣概,我要當你的情人。」

  看起來比實際年紀成熟的她有張令人驚艷的臉孔,白皙的肌理配上鵝蛋般的小臉,唇豐眼媚相當豔麗,是男人都想一親芳澤的性感尤物。

  她的追求者眾不是祕密,不論老的少的,只要是男人就很難移開視線不注視她,把她當易碎的水晶捧在手上呵護,只求她一個巧笑盼兮。

  雖然眾星拱月的虛榮心是滿足了,但她熾熱的眼睛只追隨著一個人而動,不管其他男人的條件有多優越,她的心仍執著於最初的那份悸動。

  她是任性的,對於愛情而言,即使這份感情不為世俗所容。

  「別忘了我是 的兄長,有些話在退場門前要先經過思考,不要造成別人的誤解。」他不想落個亂倫的臭名聲。

  「誰會誤解,是你的秘書玲達,還是那個不要臉的名模見兒,你還跟她們有來往?」汪涵雨的表情變得氣憤,聲音揚高似在質問。

  「那是我的私事,與 無關, 只管當 的汪家小公主,別惹出令自己蒙羞的醜聞。」他沒那麼多閑工夫處理她在外的是是非非。

  嘴一噘,她流露出受傷的神情。「我說過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

  她會做出那些引人非議的行為,也是為了爭取他的注意,誰叫他平時都不關心她,只專注在事業上,對待其他投懷送抱的女人比對她還熱絡。

  他們雖是一家人,但她見他的時間還不如接送他的司機多,讓她不得不想盡辦法接近他,以免他的心魂被野狐狸給勾走。

  「我們是兄妹,法律明文規定不得有婚姻關係。」即使各自有不同的母親,但同個父親血源仍是不爭的事實。

  「人家就是喜歡你嘛﹗這也不行嗎?」她很想說她不要當他的妹妹,但她說不退場門。

  「 可以喜歡我,但最好別再像個要糖吃的孩子,凡事不順 的意就任意耍潑胡為, 已經不小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他不是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商店,隨時等著應付她。

  汪奇的神色冷峻如冰,再一次撥開她刻意搭在胸口挑逗的手,以近乎苛責的眼神將她釘在原位,不許她有任何超越界線的舉動。

  他和汪涵雨是同父異母的親手足,也是大家口中幸運的私生子,汪家除了他倆外還有一個孩子,從事藝術工作的汪維與汪涵雨才是同母所出。

  當年他母親與父親相戀在先,感情甚篤如膠如漆,可惜當時的門戶理念太深,再加上母親無法適合豪門生活,所以她頂著大肚子,帶著未出世的他逃離父親,從此失去聯絡不再有消息。

  失意的父親苦尋她兩年未果,終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他不愛的名門千金,夫妻倆相敬如賓,如此過了兩、三年,也產下一子。

  就在他以為一生將平凡如水的過下去之際,竟又意外的與昔日情重逢,舊情複燃讓他枉顧早有妻兒的事實,置屋別棲與舊愛雙宿雙棲,渾然忘卻家中苦候他的嬌妻稚子。

  汪奇便是舊愛所生的兒子,因為母親的緣故,他得到父親所有的寵愛,不但立即入籍汪家成為長子,還繼承了他大半產業。

  在母親意外死亡後,父親的元配居然不計前嫌,如慈母般接他回家,不僅未吃味他得到較多眷寵,還待之如親生子般撫育。

  為此,他感念在心,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與戀兄情節日深的妹妹計較太多,免得傷了和氣。

  可是她近年來的表現叫人越來越無法忍受,除了嚴重幹預他的交友狀況,還不時恐嚇、威脅與他來往密切的女性友人,出言不遜的加以辱罵、痛責,甚至出現肢體拉扯行徑。

  只要他身邊多了個頗具姿色的女人,不論是秘書或是商場上的合作對象,她一律視同對他有所企圖的野心分子,背地裡找人家麻煩,讓她們知難而退,不再「纏」著他。

  「我又不是故意要推她,誰叫那只狐狸精一直呵呵笑的靠在你肩膀……」她才一時火大推了她一下。

  「陳小姐。」他嚴厲糾正。

  「狐……好吧﹗陳小姐就陳小姐,談生意有必要靠那麼近嗎?她根本是在勾引你。」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有多主動,只差沒脫光衣服撲向他。

  「我們的確在交往中,她是我眾多女友之一。」但也不例外的在她有心破壞下宣告分手。

  就和以往一樣,只要他稍微向某位迷人的女性表示出一點喜愛的意思,她就會像嫉妒的妻子一般冒出,搞得大家不歡而散。

  他不知她打哪得知的消息,只要他一有交新女友的動靜,她會動作更快的攔阻,從中使計搞小動作,讓他的戀情無疾而終。

  當然,對於那些禁不起考驗的前女友們,他喜歡她們的身體更勝於她們的靈魂,不然他也不會由著她搗亂,一再拆散他的好事。

  「你……你不可以有其他的女朋友,你不知道我很愛你嗎?」一聽到他有眾多的女人,汪涵雨臉色微微泛白,露出不被心上人所愛的痛楚。

  但是她的深情汪奇沒瞧見,他的視線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頭,似在觀察人生百態。

  「涵雨, 要我再說幾次才明白?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但我還是 血緣上的哥哥,要是再讓我聽見 這種不成熟的幼稚言語,我會直接將 打包送至英國的天主教學院就讀,讓 在嚴苛的環境中學習成長。」

  如果這是唯一能擺脫她的模式。

  她一聽,驚惶的搖搖頭。「我不要,你不能將我禁個在高聳的圍牆內。」

  外表冶艷的汪涵雨看來二十七、八歲,但她實際年齡才剛要滿二十一歲,化妝品工業蓬勃發展所賜,讓她能盡情在臉上塗抹顏色,塑造出超齡的嫵媚嬌艷、風情萬種模樣。

  其實她的內在還是被寵壞的小女孩,只知道想要什麼就伸手去拿,從不考量會造成何種無法挽回的後果。

  她待過所謂的教會學校,裡頭的生活跟修道院沒什麼兩樣,作息和修女如出一轍,沒有假日和寒暑假,平時也不準家人來探望,除非有重大事件發生,譬如家人生重病、死亡或是結婚,否則就得一直待到畢業才能離開。

  而她足足在這樣的學校待了三年,要不是她佯裝突生怪病被送出,恐怕還沒那麼容易脫身。

  「由不得 不要, 若是仍然管不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算珊姨再三請求,我還是會將 送回到那個教 規矩的牢籠裡。」在商場上,他一向是不講情面的。

  「你……」她坐正身軀怨懟的瞪著他,怪他不懂她的心意。

  「 生日的時候,我會為 大開生日宴會,廣邀和 同年紀的年輕男孩, 可以從中挑一個順眼的交往。」省得她再來煩他。

  「我不要。」她悶聲的回應,表情充滿苦澀和對他漠視的消極抵抗。

  不知是沒聽見她的抗議還是故意忽略,表情冷漠的汪奇繼續說道︰「等 和那些男孩相處了以後, 會瞭解自己這些年的迷戀是多麼可笑,我不是 該愛慕的對象,我也永遠不會愛上 , 的心思該放在其他人身上。」

  「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她懷著一絲希望,眼中有著異常光亮。

  沒等她說完其可能性,他冷酷的一嘲。「如果 不是我妹妹,我連看 一眼都嫌麻煩。」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喜歡這個個性偏激的妹妹,從以前到現下都如此,感覺她像來自外星球的異人類,與他格格不入。

  他跟另一個手足汪維反倒是親近多了,私下的互動情形頻繁,他還資助他成立藝術工作室,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大展才華。

  「你……你太可惡了,這樣傷我的心你很得意嗎?」她恨他,更恨自己難以控制的愛他。

  不,他一點也不得意,反而覺得煩躁,一成不變的工作內容讓他感到被困住,他越來越厭惡此刻扮演的角色,毫無新鮮感。

  車子飛快的行經東區街道,凝望車窗外景致的汪奇習慣性的點燃一支煙,夾在兩指之間尚未送至唇畔,紛擾的思緒如霓虹燈轉動著。

  突的,長而尖銳的煞車聲打斷他的靜思,強烈的反作用力反彈著沉穩的車身,端坐在後座的他感受到些微的震動感。

  明顯地,情況並非十分嚴重,至少他還安然無恙的坐在車裡,無人傷之。

  「發生什麼事?」應該沒撞到人。

  「呃﹗總裁,是前面的車子突然停下來,所以……我來不及踩煞車。」司機的語氣有些急促,怕被人發覺他做了什麼似的。

  「你沒保持安全距離嗎?」這種錯誤不該發生。

  「我……我疏忽了,請總裁原諒,我保證沒有下一次。」這年頭工作不好找,他還有三個孩子要養。

  「為什麼疏忽?」他需要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

  「這……」司機小陳的眼神看向窗外,落不遠處在一群女人聚集的方向。

  「說實話,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打馬虎眼。」外面有什麼足以吸引他目光的事物?

  汪奇的視線跟著往外投射,在他眼中的畫面是一群瘋狂的女人正在搶購某物。

  「我……呃……」沮喪的低下頭,吞吞吐吐的司機才滿臉漲紅的一 ,「我看到有個小女生在脫衣服,她裡面穿著紅色的調整型內衣。」

  以他的年紀而言,所有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都算小朋友,他最大的女兒今年已二十四歲,在念研究所了。

  「漂亮嗎?」能讓中年男子失神,可見姿色頗佳。

  「我沒看見她的臉蛋啦﹗不過身材很好,嘟嘟好的胸博像剛蒸熟的白饅頭……」自然的色澤好不誘人。他吸了吸口水,幹噎了一下。

  「讓人很想吃一口是吧﹗」他還看得真仔細,以那樣的距離而言。

  難怪會出事。

  「沒錯,沒錯,細皮嫩肉的讓人看了流鼻血,總裁你也是男人,一定跟我一樣凍未著……」啊﹗完了,他怎麼忘了自己在跟誰說話。

  「嗯﹗」汪奇的哼音加了嘲意,冷得駭人。

  「咳﹗呵呵……我是說總裁你見多識廣,看過的美女多不可數,這種上不了 面的路邊攤肯定入不了你的眼。」他現下是力求補救、盡說好話。

  「你認為我很膚淺嗎?」他笑著,卻讓人有著由骨子裡生寒的感覺。

  「當……當然不是。」氣岔了一下,他瞠大了雙眼看著頭家在車陣中打開車門。

  「好好的和對方談賠償問題,我去見識你口中的細皮嫩肉。」門一關,他大走走向婆婆媽媽聚集處。

  冬日的陽光很暖和,汪奇的臉上多了一抹嘲諷的謔笑,像一頭漫步草原上的公豹,以優雅的姿態置身喧鬧的殺戮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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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來,請看看這款魔術內衣,花邊紮實不易洗破,蕾絲的透明度和柔軟度不輸給瑞士的羊毛手織蕾絲,不僅能襯托出胸博的柔軟白嫩,還能讓你馬上由A罩杯升級為C罩杯,一下子升了兩個罩杯不用打針吃藥,保證把 們的男人迷得暈頭轉向……」

  介紹內衣的舒適感還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一說到能由A跳到C,而且不需要太繁雜的動作就能調整出迷人的胸線,愛美的女人二話不說便攏靠,拿起符合自己尺碼的內衣在胸前比畫。

  常言道,女人和小孩的錢前最好賺。只要捉住他們的弱點,何愁財源不滾滾而來。

  袁月牙就是看準女人都喜歡「大」的商機,硬逼著同居一室的國小妹去某家快倒閉的成人內衣工廠批貨,趁機壓低價碼再高價賣出,其中賺取的利潤相當可觀。

  不過也要口才夠流利,胡天胡地的亂蓋一通,不管來的客人是妖魔鬼怪還是夜叉修羅,她都有辦法將她們吹棒成天仙絕色,哄得她們開開心心的買下攤子上的內衣,而且還不忘呼朋引伴來搶購一番。

  「小姐,這魔術胸罩怎麼用,我的胸……呃,很平。」一道怯生生的女音忽的揚起,不好意思的問道。

  「這位大姊不用害羞,我的胸博以前比 還平呢﹗自從我用了這款魔術胸罩後, 瞧它還平不平?」她刻意拉高白色毛衣,露出線條優美的曲線。

  她真的沒在炫耀令人口水直滴的好身材,其實她的胸博不大,只有三十四C而已,與現代高標準的要求相較實在沒什麼看頭。

  可是年輕的胴體怎麼看怎麼好看,渾圓有致的雪峰包裹在紅色棉布之中,雪嫩雪嫩的肌色散發珍珠般的光澤,讓人忍不住羨慕得想擁有和她一樣的美麗膚質。

  袁月牙完全沒看見巴桑和朱雪青在一旁翻白眼的模樣,很自然的撩高衣物做親身見証,在她的認知中這不算什麼,不過小露了一下內衣而已,穿得比她少的辣妹可是滿街跑,她也用不著在乎他人的眼光,反正買和賣的都是女人,吃不了虧。

  但是她太沈迷於收錢的快樂,根本沒注意到不遠處因為她而起的小車禍,照樣衣服一撩教客人怎麼擠出胸線,以及無中生有的壓出兩座小山。

  「真的耶﹗ 穿起來真好看,胸形相當漂亮。」女客人躍躍欲試。

  「做人要講誠信,做生意也是一樣道理,我親身試用過才敢拿出來賣,絕不信口開河唬弄大家, 們可以買幾件回去穿看看,三件以上還有打折優惠。」呵﹗呵﹗呵﹗真好賺,三、兩句話就賣出三分之一的貨。

  袁月牙心裡想著趕快補貨,過幾天去夜市搶個攤位來賣,賺錢不落人後的她唯獨對錢算得精,馬上計算該進多少貨才能賺進更多的錢。

  「要是買回去試穿才發現不適合,能退貨嗎?」低沈的嗓言夾在一堆女人的聲音當中,戲謔的問道。

  忙著找錢、裝袋的袁月牙沒察覺有異,頭也不回的應道︰「貨物一出,概不退還,我們也是小本經營, 穿過了誰敢買,叫我洗一洗再賣別人很缺德耶﹗」

  掩嘴嘻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神經特別粗的迷糊蛋仍沒發現圍觀的客人在笑什麼,只當她們是高興買到好貨,打算秀給心愛的人看。

  「我不穿。」至少這些尺寸的胸圍對他而言都太小了。

  「 不穿是問好玩的呀,看人賺錢 眼紅想來找碴……」頭一抬,她仰高的脖子差點斷掉,「你……你是男人?﹗」

  「顯而易見。」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別。

  「先生,你買內衣嗎?」她的笑容很親切甜美,不排斥開拓潛在客源。

  誰說只有女人會買內衣,想脫掉它們的男人更樂于為女伴挑選賞心悅目的款式,好滿足視覺享受。

  「 看我需要用到女性內衣嗎?」這女孩有一對很有活力的雙眼,他給滿分。

  表情頓了一下,她馬上揚起比鑽石還璀璨的笑臉。「你當然需要嘍﹗以先生卓爾的儀表來看,你的妻子一定是高貴大方、儀態萬千,配上你出色的氣度,簡直是天上人間難得一見的儷人。」

  要人家心甘情願捧出大把的鈔票,第一重點就是要懂得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嘴巴甜一點準沒錯,舌燦蓮花才能把錢拐進口袋裡。

  她那個笨大哥就是不會做人,好聽的甘言蜜語都用在其他女人身上,對自己的老婆只會擺一張屎面,所以才會氣走她可愛善良的大嫂。哼,現下後悔了吧﹗活該找不到老婆,她絕對不會同情他的自作自受。

  「我尚未結婚。」嘴角微勾,邪肆的眼中多了一抹有趣的興味。

  「那買來送給女朋友,相信她會更愛你。」她還是笑著,表情開始有些扭曲。

  他低忖著,看看攤子上陳列的貨物,以及她毛衣包裹下起伏的線條。「目前女朋友尚缺一名, 有興趣報名嗎?」

  「你……」袁月牙粉嫩的頰邊抽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少了一絲興采,「那麼你總有母親和姊妹吧﹗我的魔術胸罩是老少鹹宜,包管你買了以後不會後悔。」

  「家母仙逝多年,而舍妹一向慣用名家精品,恐怕要讓 失望了。」真要買回去,只怕沒人會多瞧一眼。

  明亮的笑眼微露猙獰,她的態度不再那麼謙恭有禮。「先生,你是來鬧場的嗎?」

  「汪,我姓汪,單名一個奇, 可以喊我一聲汪大哥。」這是她才有的榮幸。

  心情特別愉快的汪奇笑咧了嘴,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喜歡逗她,看她水嫩嫩的小臉染上香檳玫瑰的顏色,他煩悶的胸口就獲得舒展。

  「汪汪先生,你到底有沒有要購買的慾望。」笑什麼笑,他腦袋有問題不成。

  遲鈍的袁月牙看不出他別有用意的笑意,也沒在意他出眾的外表,嘟嘟囔囔的心裡只想者掏出他口袋裡的鈔票,笑得很假的維持表面的客氣。

  她有個長相不差的大哥,所以她對男人的皮相不甚重視,反正就是一張長著眼睛、鼻子、嘴巴的面皮而已,不嚇人就稱得上好看。

  「汪汪?﹗」他的表情詫異,有點難以置信的錯愕。

  「如果你不買就讓開些,別擋住後頭的大姊、阿姨。」幹麼,她臉上有長花還是多了幾顆芝麻,否則他怎麼眼神古怪的瞅著她。

  袁月牙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身上有無臟汙,不瞭解他黑眸一 是什麼意思。

  「 覺得我長得如何?」他的語氣溫柔得可以滴出水,像是剛出爐的軟嫩麵包。

  「不難看。」她的回答。

  不難看?還真是簡單扼要。「有沒有一點愛上我的感覺?」

  「沒有。」這人真奇怪,盡問些怪問題,八成有病。

  「想不想當我的女朋友?」女人的話不可盡信,她們最愛說反話,即使眼前的活潑女孩還構不上女人的標準。

  青澀梅子,他的結論。

  水眸倏的睜大,她乾笑的撓撓耳朵。「汪汪先生,你知道在下個路口有間國泰綜合醫院吧﹗現下去掛號還來得及,他們的精神科門診看到四點醫師細心又有耐性,一定能使你的症狀有所改善。」

  一說完,她理也不理僵在當場的大總裁,賺錢第一的穩固客源,專心討好手拿錢包的金主,想著要怎樣挖出她們的錢。

  被冷落一旁的汪奇就像鬥敗的豹子,眼浮惱色的笑睨著無視他存在的小人兒,嘴邊掛的諷笑不知是嘲笑是自己的身價下滑,還是她的有眼無珠,竟把女人眼中的大魚往外推。

  不過他的惱意為時不長,取而代之是對她的興趣,瞧著她俐落的收錢、找錢,看起來手腳十分伶俐,可是將內衣裝入塑膠袋的動作卻叫人不敢 同,隨便卷一卷就塞進去,實在有失美觀。

  瞧著瞧著,似乎瞧上癮頭,看她做生意的手腕很有大將之風,坐慣辦公室的汪奇也忍不住手癢,想體會市集小販的叫賣模式。

  若非文靜的朱雪青趕著上課錯失眼前的一幕奇景,相信她也會像沒什麼心機的巴桑一樣掉了下巴,目瞪口呆的不知該說什麼。

  這世界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有人穿著三宅一生的限量西裝,擠在一坪不到的小攤子跟著賣廉價內衣?

  天呀﹗肯定是昨晚看太多漫畫了,要早點回去補眠,才不會產生可怕的幻覺。

  抱著所剩不多的傳單走開,認為自己生病的巴桑撫著額頭,悄然離開熱鬧的街頭,渾然不聞袁月牙高昂的叫吼聲。

  「你到底在幹什麼?」吼﹗他有沒有搞錯,這是她的攤子,不是他的。

  「幫 賣衣服。」短小輕薄,卻能雕塑出女人難以盈握的柔軟。

  「呃﹗不必了吧﹗你有事儘管忙去,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他別想她會分他工錢。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想法,一向嚴謹待人的汪奇瀟灑的一笑。「純粹幫忙,不會分 一毛錢。」

  「為什麼?」有錢不賺是傻瓜,而他看來不笨。

  「凡事一定要有理由嗎?」他也不知為什麼,只想靠她近一點。

  「我……啊﹗有員警。」現下不用理由了,先閃為快。

  眼尖的袁月牙瞧見正在調解車禍的交通警察,雙手極快的收攤打包,趁著員警還沒發現她違法設攤之前,先一步裝出逛街的模樣。

  不過她不急著開溜,反而若無其事的將手中的貨塞入離她最近的男人懷裡,打算抵死不認帳,把一切責任推給他。

  如果員警真的來問話,她鐵定挺身而出指証他違法的種種事跡,誰叫他嚇跑了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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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望著手中捧著的一堆女性貼身衣物,有些哭笑不得的汪奇真不知該露出何種表情,在他三十年的生命裡,頭一回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荒謬嗎?

  是有那麼一點,而且情況看來十分可笑,令人難以理解,他怎麼也想不透她為什麼會把東西塞給他,甚至裝作不認識,輕蔑的以眼角睨他,好像不屑與之為伍。

  以往高高在上的總裁形象叫人不敢逾禮半分,手底下的員工看到他只會戰戰兢兢的僵直身子,沒人有膽子敢直視他的眼,更遑論與之正常交談。

  他以為自己冷峻的神色足夠震住所有人,不管是商場的敵手,還是互蒙其利的合作對象,只要他抬眸輕掃,頓時都鴉雀無聲、噤若寒蟬,以看他的臉色來決定該不該開口。

  而她居然不怕他,從一開始便不畏懼他冷冽的目光,神情自若的當他是普通人看待,不因他的穿著打扮而特別殷勤,滿臉的笑意只為賣出幾件幾百塊的內衣。

  那種感覺很奇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心口滿滿的直想笑,不自覺的縱容她荒誕的舉動,即使她臉上充滿嫌惡的表情。

  「喂﹗你這人真的很奇怪耶﹗一個人捧著魔術內衣還笑個不停。」一定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汪奇低視不到他肩膀的小個子,笑聲低沈有力。「我覺得心情不錯。」

  「心情不錯?」好深奧的邏輯,她完全不解其意。

  「因為認識一個可愛的小女生。」他難得開懷,煩人的事多得讓他無法輕鬆一下。

  看了看四周,袁月牙後知後覺的指指自己。「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她是很可愛沒錯,但還沒可愛到影響別人心情好壞,不然她會拿出來賣錢。

  「 認為呢?」他反問,神情充滿戲謔與取笑。

  「就是不知道才問嘛﹗可愛的定義因人而異,至少我上頭的哥哥姊姊從沒說過我可愛。」他們只會笑她是迷糊蛋、天下第一迷糊鬼,走在校園裡還會迷路。

  「那麼不要懷疑, 就是我口中的可愛女孩。」他笑點她的鼻頭,舉止親昵得像在逗弄鄰家妹妹。

  汪奇很少主動接近沒利害關係的人,在他身處的環境中,有利用價值的人才值得交往,對事業無益的閑雜人等最好識相點走遠,別來礙眼。

  但是面對不把他當一回事的袁月牙,他複雜的心思多轉了好幾圈,說不出是自尊受傷,或是對她多了一點心動,總覺得和她相處的感覺很好,少了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

  喜歡她帶笑的可愛臉龐是無庸置疑,可是他瞧不出她有什麼地方可打動人心,除了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討人歡心外,他不確定她有任何令人動心的特質。

  不過時間會給他答案,當他決定伸出爪子狩獵時,不知死期將至的獵物通常難逃劫數,只有在臨死的一刻才明白被捕獲。

  「我不是懷疑你的話,但是你不覺得自己怪怪的嗎?就連做的事也很奇怪。」她明顯的拉開和他三走遠的距離,怕人家誤會他們有所關聯。

  「那裡怪?」

  「什麼都怪,哪有正常男人會抱著一堆女性內衣在路邊罰站。」那是變態的行為。

  「 硬塞給我的。」他有正當的理由。

  「好吧﹗這點先不討論,那你擠在女人堆只看不買,還莫名其妙搶我的位子,這還不算怪嗎?」穿名牌西裝賣廉價內衣,簡直怪異到極點。

  「體驗人生,難得有機會跟可愛的女生一起賣內衣,算是滿不錯的斬獲。」他刻意彎下體在她耳邊低語,狀似親密。

  頓起起雞皮疙瘩的袁月牙縮縮脖子,挪挪腳步避開他噴出的氣息。「有話站遠點說,別靠得太近,我耳朵會癢。」

  幹麼老往她耳後吹氣,他到底有什麼毛病,天氣開始轉涼了,用不著他幫忙製造人工風扇。

  「怎麼,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他得意的一笑,愉悅的神情散發一抹嘲色。

  女人果然都一樣,稍一逗弄就陣亡了,讓人非常沒有成就感。

  她打了個哆嗦,乾笑的搓搓手臂。「汪汪先生,你要不要先去吃藥,你知不知道自己現下的表情很……志村健。」

  怪怪老北北。

  「什麼意思?」眸心忽的一縮,射出暗芒無數。

  志村健是誰,難道她比較喜歡日本人?

  汪奇的好心情嚴重失衡,有點臭的臉看起來很嚴厲,好像是來討債的。

  肩一聳,她做了個沒法解釋的肢體動作。「汪汪,有空記得照照境子,以後在路上見著了也別打招呼,我和你不是一國的。」因為她很正常,沒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

  「汪奇。」他又不是狗。

  「汪汪,你一定要去看醫生,這裡有毛病不治不行。」她指指自己的腦袋,打算接過尚未賣完的內衣分道揚鑣。

  臉微沉的汪奇斜眸凝視「不正常」的女孩,他當真感受不到她的崇拜和癡迷。「沒有女人不愛我。」

  「喔,那很好呀﹗」她笑得很辛苦,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納涼。

  「她們為我癡狂成癲。」讓他甩都甩不掉,徒增無謂的困擾。

  「那就恭喜你了,萬人迷。」幻想力豐富的男人,真可憐。

  「男人的權力等同於春藥,很難有人不受誘惑。」女人愛他慷慨的贈與,美鑽一顆勝過滿嘴情話。

  「是,你慢慢享用,相信魔鬼與你同在。」阿門。

  「 ……」

  「濃﹗夠了,你還要自言自語多久,你別想裝瘋賣傻佔據我的私人財物,小心我告你喔﹗」出來擺攤竟然遇到瘋子,真是倒楣的一天。

  「我……自言自語?」他的眼中多了困惑。

  袁月牙很火大的搶過自己的東西。「這是我的,你最好不要動歪腦筋占為己有。」

  一扯上和錢有關的事物,她就變得容易激動,聲波高揚捍衛自己的權益,不容他人越雷池一步。

  「冷靜點,小女孩。」他失笑的抿抿唇,雙手一擺表示無意爭奪。

  「我很冷靜,再見。」再跟瘋子扯下去,就算她不瘋也會被看成小瘋子。

  汪奇臉上的笑在看到她當真毫無留戀的掉頭離去而凝住,錯愕不已的傻了眼。

  她,就這麼離開,沒有一絲可惜?

  「等一下, 叫什麼名字。」 那間,他有種不想錯過她的急切。

  回頭看了一眼,袁月牙十分苦惱的皺起眉。「你拉著我的手幹什麼,我們沒那麼熟好嗎?」

  真是的,她也才走一步好嗎,有必要上演難分難舍的十八相送嗎?

  「名字和手機號碼,方便我隨時能聯絡到 。」他的口氣是命令式的,夾帶一絲霸氣。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並不想和陌生人走得太近,你的方便對我而言可不是方便。」躲他都來不及,誰會笨得自泄藏身之處。

  被瘋子纏上可不是好事,她才不會自找苦吃。

  看她急於避開的模樣,汪奇眼中有著被打敗的好笑。「我不是陌生人。」

  「哈﹗大野野狼也是這麼跟小紅帽說的,要不要我門戶大敞歡迎你入內吃掉我。」不是陌生人難道是親密愛人,少瞎扯了。

  汪奇黑眸倏的一亮。「不錯的提議,我剛好餓了。」

  「去你的好提議,你餓了關我什麼事……」一陣咕嚕估嚕的腹鳴聲驟起,她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吃午餐。

  這丫頭……他忍不住低笑的撫撫她的發。「我請 吃大餐。」

  「什麼大餐?﹗」袁月牙尚未開口發表意見,一道飽含怒意的女音似破閘而出的洪流,瞬間淹沒其他人的聲響。

  「 下來幹什麼?」面對來者的不豫臉色,表情更冷的汪奇不假辭色的斥喝。

  「人家等不到你嘛﹗一個人孤伶伶的很寂寞,又怕你被來路不明的野女人給勾走了魂。」

  他是我的, 最好識相點。故作嬌羞的汪涵雨惡狠狠的瞪了袁月牙一眼,把她當情敵以眼神警告一番,手挽著兄長的臂膀故意擠開她,著實給了一頓下馬威。

  原本她打算待在車裡等他,先前的威恫確實嚇著她,她想短期內安分幾天,藉由母親的原素逼他回家,她才有機會引誘他,造成既定的事實。

  可是一瞧見他和擺地攤的女孩拉拉扯扯,看似對她有意的模樣,好不容易壓抑的妒火又熊熊燃起,燒得她全身疼痛難當。

  她沒道理平白便宜別的女人,就算不能讓對方好看,她也要擺出「此人為我所有」的姿態,不讓他人有機可趁。

  「汪涵雨,我剛才說過的話 全忘了嗎?」看她故態復萌,毫無收斂的意思。

  眼一眨,淚流欲滴的汪涵雨像個溫順的小女人輕偎著他。「我怕你不要我嘛﹗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我膽子小會害怕的。」

  「 ……」當著旁人的面,不好讓她難堪的汪奇冷沈著聲音,「返回上去,司機小陳會載 回家。」

  「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媽媽說她很久沒見著你,很想念你。」她很聰明的運用母親的關係,讓他沒法子將她推開。

  一提及有如第二個母親的羅玉珊,他臉上的厲色稍微融化。「我會找時間去看看珊姨。」

  「你現下不就有空了,難道我媽在你心中不如路旁的小野雞。」她就是嫉妒他對別的女人永遠比對她好。

  「 還說,大家閨秀該有的修養到那裡去了?只會讓人看笑話,除了尋事生非別無長處。」

  「你一定要在外人面前這麼打擊我嗎?我可是你最親密的人。」她又睨了「不相干」的人一眼,要她趕快滾離他們的視線。

  袁月牙還沒遲鈍到被人埋怨還不知情,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雖然被趕的滋味有點酸酸澀澀的,不過她更樂得有人接管瘋子。

  「你們情侶倆慢慢聊,我不打擾了,後會無期、相聚無緣、老死不相見……」千萬別再找上她。

  她手兒一擺正想走得灑脫,但是她很痛心的發現,有只大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叫她走了一步又被拉回來,還不小心跌向人家男友的懷中。

  這……不好解釋吧﹗肯定會讓人當街砍死。

  「她是我妹妹。」

  「 在幹什麼?」

  耳邊傳來兩道男女的聲音,一是不悅,一是憤怒,拉扯著她渴望寧靜的理智。

  覺得自己很無辜的袁月牙苦著一張臉,她不知道招誰惹誰的盡走狗屎運,擺個攤子賣內衣不算是大罪過吧﹗有必要讓天來罰她嗎?

  她在笑,笑得很無奈,左腿一抬往前使勁一 ,男人的哀呼聲一起,她哪敢逗留,馬上抱著家當遠離小型暴風圈。

  「不好意思,我只是路人甲,管 是妹妹還是潑婦,拜託別太關愛我。」她承受不起。

  袁月牙若有什麼長處,那麼跑得快便是她一大優點,打工生涯訓練她臨危不亂的應對,而跑給員警追的小販身分則鍛鍊出一雙飛毛腿,說起來還真沒幾人跑得過她。

  好不容易逃離魔掌,在面攤吃著陽春面配豆幹的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件事沒做,可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來,淩亂的馬尾因奔跑而有些鬆散,被她一捉一撓的顯得更亂了。

  唉﹗算了,不想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城市的另一端,有個禿頭中年男子瞪著無人的座位,大筆一揮如行雲流水,在某個缺課的學生出席表上打上一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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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頭稍有靈性的女孩都到那裡去了,滿街的人工美女沒一個看得順眼,個個眼高於頂又愛裝模作樣,看到有錢有勢的男人就像菟絲花硬攀著,也不管對方是否有妻有子,還是上了年紀的糟老頭……」

  咖啡廳裡坐著一位看來落魄的男人,微鬈的長髮學歐洲貴族束於肩後,滿臉的絡腮胡遮住實際年齡,給人滄桑、孤寂的感覺。

  更誇張的是他在室內還戴著墨鏡,吊兒 當的任其滑落鼻樑,看來雖然滑稽卻又非常具有個人風格,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頹廢派野獸。

  口中念念有詞似在埋怨,一杯咖啡從熱騰騰喝到溫熱,又從溫熱變成微涼,整桌的奶精和糖粉就這麼一匙一匙的消耗大半,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不見他移動。

  不過他也不算奧客,起碼眼前迭成小山的點心盤子就相當可觀,仔細一算還能不咋舌嗎?一、二、三、四、五……整整十盤。

  躲在吧台後邊,包含頭家娘在內的全體員工所做的一致定論是,他是個嗜吃甜食的男人、剛從深山峻嶺下來的野人。

  「……我只要一個女人有那麼難嗎?不用太漂亮、有氣質就好,不高不矮稍微瘦長,要跟哈比人一樣可愛,還要有雙精靈般靈動的眸子,發長不用及腰,我只要烏黑如瀑而已,若是皮膚白皙得像果凍更好,我一定馬上打暈她拖進我的『山洞』蹂躪……」

  喝﹗果然是野蠻人,居然還有如此原始的想法,和他們預料中的差不多,果真腦子裡長蟲,言行舉止不屬于正常人所有。

  什麼要一個女人不難,他開的條件才是為難人好不好,有氣質的女人哪有可能不漂亮,除非他要的是一頭母豬,當然不會太漂亮。

  而且哈比人和精靈只能在電影中尋找,現實人生中根本不存在,「魔戒」看多了對人還是有影響。

  端著咖啡壺走過男子身邊的更服務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姑且不論有無果凍般白皙的皮膚,她的頭髮也很黑呀﹗而且飄逸如瀑,為什麼他就沒注意到。

  「小姐。」

  啊﹗他終於看到我就是他需要的女孩子了。興奮莫名的女服務生羞紅了臉頰,害羞的眼看向他腕間鑲著鑽的瑞士名表。

  他雖然古怪,但肯定是有錢人,能讓麻雀一夕之間飛上枝頭當鳳凰。

  嗯﹗要露出最甜美的一面,好讓他知道她雖然不美,但是很有氣質,至少她鼻子上的三十七顆雀斑是可愛的。

  「請問有什麼事,要加咖啡還是奶精?」鎮定,鎮定,別笑得像花癡。

  「一塊慕斯蛋糕。」

  嗄?什麼?她沒聽錯吧﹗他要……「先生,你要點一塊慕斯蛋糕,是嗎?」

  「嗯﹗」他需要甜食來安定煩躁的思緒。

  「喔,馬上來。」唉﹗真叫人失望。

  「呀﹗等一下。」差點忘了。

  希望又浮上她眼中,笑容可掬的彎下腰。「請問客人還有什麼要求。」

  那只表有上百萬的價值吧,若是在她指間也多個相互輝映的鑽戒就更好了。

  「給我糖罐,咖啡好像變苦了。」苦得他舌頭都發麻了。

  「是。」女服務生表情僵硬,招牌笑容不見了。

  咖啡本來就是苦的好不好,涼了更苦,這種常識都不懂,他還跟人家湊什麼熱鬧喝咖啡,直接喝糖水不就得了,省得頻頻加糖。

  憤憤不平的女服務生氣憤他的漠視,踩著重重的步伐到隔壁空桌拿了一瓶糖罐,然後啪的一聲重放在他桌上,動作雖大卻絲毫未得到他一個注目,她訕訕然一哼的扭著屁股走開。

  「小倩, 在搞什麼,我有教 用這種態度對待客人嗎?」幸好人家不在意,否則店裡的商譽肯定被她搞砸。

  「頭家娘。」小倩的表情很不甘心,恨恨的瞪了鑽表男一眼。

  都是他害她挨罵。

  「來者是客的道理 你懂不懂?咱們開門做生意就是要讓客人感覺到尊貴級的服務,盡力滿足他們的需求,而不是看 的晚娘面孔。」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對不起,頭家娘。」不情願的道了歉,她又多加了一句嘟囔。「可是他居然嫌咖啡太苦。」

  「咖……咖啡苦?」怔了一下的頭家娘有種被雷打中的錯愕感,不經意的往坐在八桌的鑽表男一瞟。

  天底下有不苦的咖啡嗎?而且他還特地點名要「不加糖」的黑咖啡。

  這令她啼笑皆非,原來他的不加糖是想自己加,一勺一勺的加滿半杯,可又沒見他喝上幾口,整杯上好的濃醇咖啡就這麼蹧蹋掉。

  要說她心裡沒犯嘀咕是自欺欺人,當初開設咖啡廳也是圖個方便,因為自己和一群姊妹淘都中了咖啡毒,一天不喝上三、兩杯就渾身不對勁,所以才決定開間店供大夥兒有個品香閑聊的場所。

  看到客人這麼浪費咖啡,說實在的,心裡還真有點不舒服,嫌咖啡苦就喝紅茶、奶茶,她店裡也有供應新鮮的牛奶。

  「咖啡苦?有誰喝過不苦的咖啡。」除非味蕾失常,嘗不出味道。

  「咦﹗月牙, 來了。」比平常早了十分鐘。

  頭家娘按著胸口一驚,沒好氣的睨了睨老愛突然從背後冒出來的工讀生。

  「是呀﹗教授拉肚子叫我們自修……」

  「所以他前腳一走, 後腿就跟著溜了?」她這性子能掐個十之八九。

  「知我者,頭家娘也, 真是太瞭解我了,送個香吻給 。」皮得要命的袁月牙故意湊上臉要吻她,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甭了,甭了, 別沾得我一臉苦水,快換上製服準備上工,不然我扣 工錢。」這瘋丫頭,就會鬧她。

  「好狠呀﹗頭家娘, 是吸血水蛭。」明知道錢是她的死穴,還一指點上她心窩。

  「好說,好說, 也不遑多讓, 從我這裡A了多少免錢的蛋糕呀?」以及當天賣剩的手工餅乾。

  一聽到頭家娘又要算帳,袁月牙嘿嘿兩聲趕緊鑽到後面的小房間換衣服,紅白條紋的員工服裝看起來很像麥當勞員工製服,只差少了一頂帽子。

  但她沒什麼好埋怨的,至少穿在她身上還滿好看的,稱身的製服展露她美好線條,給人養眼的感覺。

  「對了,頭家娘,我剛聽 說什麼咖啡苦,我們店裡有不苦的咖啡嗎?」那她倒要試試味道如何。

  一提起這話題,不等頭家娘開口,一肚子不滿的小倩先一步大吐苦水,指著八桌的頹廢男直噴口水,抱怨他的不解風情。

  人緣好的袁月牙不管走到哪都吃得開,因為她是標準的迷糊蟲,常常鬧了笑話而不自知,只要和錢無關,她可以和任何人都相處愉快。

  當她看到滿桌的點心空盤時,驚訝的眼睜得像兩顆黑色水晶,眨巴眨巴的,不敢相信台灣也有大胃王,一口氣吃掉……呃,十一塊蛋糕。

  那差不多是一個九 蛋糕的大小。

  「麻煩再給我一份『戀戀佳人』。」頹廢男舉手朝她們的方向喊道。

  「戀戀佳人」其實就是藍莓蛋糕,內餡是藍莓醬和布丁,外面抹上一層淡藍色奶油,上面綴著紅色櫻桃、水蜜桃片和洋芋片,再灑下點銀色的巧克力屑,吃起來的口感綿綿細細,化在口中的酸甜感覺很高雅。

  「哇﹗他還吃得下呀﹗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不怕撐破肚皮嗎?

  「我不要去招呼他。」剛挨過罵的小倩不想自取其辱,小聲的在她耳邊嘀咕。

  哎呀﹗就說別在她耳朵旁吹氣,很癢耶﹗「沒問題,我去,我這個人最有冒險犯難的精神……唉﹗是誰打我。」

  「犯罪者」高舉起犯罪的手,冷笑的又給她一巴掌。「送個蛋糕有什麼危險? 當我開得的龍門客棧還是和平飯店。」

  「很痛 ﹗」嗚……頭家娘淩虐弱小員工。

  「少裝哭了,趕緊送去。」不打不成器。

  「是,頭家的娘。」她舌頭一吐,滑溜的閃過哭笑不得的頭家娘。

  這丫頭……頭家娘好笑又好氣,拿她沒轍的轉身磨起咖啡豆,好應付其他嘴刁的客人。

  而另一端剛放下蛋糕的袁月牙打量著滿臉鬍子的男子,意外的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是用藍牙耳機在與人交談。

  好吧﹗那麼勉強算是正常人,不用擔心他會突然捉狂,提起椅子見人就砸,即使他不修邊幅的外表看起來也是怪人一枚。

  苦尋不著電影女主角的汪維絕對料想不到,他刻意蓄胡留發的藝術家外觀,竟會成為一間咖啡廳員工眼中的怪伯伯,任人評首論足。

  「……我跟你說,老大,現下最大的問題不是在資金充不充裕,而是我的謬思女神還不知下落……什麼?你要過來一趟……喔﹗不用了,這件事我自會解決,你只要擺平咱們家的小公主,別讓她一天到晚來哭訴她沒人愛……」

  「要咖啡嗎?先生,巴西進口的頂級藍山咖啡,味道香濃又不失原味,萃取自最精華的咖啡豆研磨而成。」保證讓你苦到神經麻痺。

  「不必了,我喝咖啡只聞味道,提神醒腦……不是啦,我不是在跟你說話,你真的不用專程送錢來給我……啊﹗什麼?已經快到了,我……不好意思,小姐,麻煩 再給我一塊『粉紅戀人』……啊﹗啊﹗啊──我找到了,就是 ,就是 ……」

  頭一抬,大鬍子便中邪似的,全身顫抖的指著提著咖啡壺的袁月牙,鼻樑上的墨鏡因過度興奮的抖動而滑落大張的嘴巴,滑稽得令人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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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4: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什麼就是 ?她沒三頭也沒六臂,用不著以抽搐的雙眼直盯著她瞧,好像她是剛來自安利亞達第七號行星的時空旅行者,全身上下佈滿聖潔的銀光。

  毛骨悚然的感覺呵﹗被一頭茹毛飲血的長毛怪盯上可不是好預兆,雖然他的胃裝滿奶油和蛋糕,而且穿得人模人樣,可是──

  瞧瞧那滿臉的鬍子,鬈毛狗似的長髮,充血的眼白滿布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血絲,濃密的毛毛蟲眉橫向兩邊,活像「魔戒」裡的矮人金靂,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長相。

  再來個腦筋急轉彎,什麼動物沒有嘴巴?聰明的孩子一定馬上舉手說是Kitty貓, 是小朋友的最愛。

  而眼前的男子根本看不到嘴巴,乍看之下還以為他臉上多了一條類似多啦A夢口袋開口的線,可以一掀一掀的將雜七雜八的東西往裡頭塞。

  袁月牙的表情是躊躇的,一個禮拜內碰到兩個怪人,而且都有「動手動腳」的毛病,再加上前幾天因打工缺課而被老禿教授記個大叉叉,她去求情又不小心喊出他的「禿魔」綽號,可想而知她這些日子過得多悲慘了。

  魯凱族的巴桑說要替她請祖靈驅邪,還把刻有百步蛇和百合花的圖騰送給她當護身符,為了以防萬一。

  不過現下看來還是不管用,人要是黴運當頭,就算請來大羅神仙也沒用,解小災卻招大劫,反而更倒楣,橫禍難擋,災星四散。

  「先生,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嗎?」咦﹗怪了,這句話似乎在那裡說過了。

  「敝姓汪,維他命的維,汪維就是我,我不介意 喊我一聲汪大哥。」對,就是她,他的精靈女孩。

  「汪?」更怪,她好像也聽過。

  「對啦﹗汪維,未來的國際大導演,李安的傳人,明日的影視教父,將來的國際影展全靠我發光發亮,我將拍攝出感人熱淚、膾炙人口的藝術片……」四周的掌聲將為他一人而起。

  「停──」

  汪維眼睛一眨,猛然止住激慨萬分的演說,不明就裡的看著打起暫停手勢的女孩,不解她為何打斷他闡述美好遠景的真情演講。

  打著藝術家旗幟的汪維有著偉大的導演夢,而且還小有才華,曾執導類似「無米樂」的紀錄片,並獲得國際好評,是少數能打入國際市場的華裔新銳導演。

  而他目前最大的理想是拍攝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劇情片,讓全世界的人們都能欣賞到他的作品。

  「麻煩你長話短說,還未發生的事先放在一旁發酵,還有,我不習慣被人拉著手。」尤其是沒臉的陌生人。

  汪維推推價值不菲的墨鏡,讓它像發箍一樣圈在發際。「失禮了,小姐,我是一時情急才會冒犯了 。」

  瞧他言行還算滿有禮,不跟他計較的袁月牙揉揉有點疼的纖腕。「極品咖啡是用來品嘗的,不是拿來聞的。」浪費。

  「小姐, 貴姓,有沒有興趣跟著我,我保證 吃香喝辣,住豪宅,開名車,出入有保鑣隨侍在旁,而且有花不完的錢。」一旦她紅了,名利雙收。

  「你要包養我嗎?」沒想到他外表像個人,原來是豬狗禽獸類。

  「包養……」低忖了半晌,他咧嘴大笑,「是包養,從頭到腳我全包了。」

  型式師、服裝師、髮型師、專屬化妝師,尤其私人助理起碼要有五個,一個幫她提包包,一個幫她開道,一個負責過濾電話,一個接洽宣傳,一個打雜兼跑腿,是隨身小 ,從裡到外的巨星風采由專人打理。

  他出錢嘛﹗當然是包養人。有朝一日她成了國際閃閃紅星,回收的本錢可不只是他付出的,一株搖錢樹的養成是需要砸下重資,相對的,回饋也會以倍數成長滾回他的口袋。

  所以說,他什麼都包,所花費的每一分錢都用在養一個未來的大明星,「包養」的字眼用得對極了,她是他一人的女主角。

  剛從國外回來的汪維不懂「包養」的意思,還笑得很開心的自以為是,以為他們溝通得很順利。

  「你要包也要看我要不要讓你養,我沒缺腳缺胳臂的,為什麼要屈就於你。」他也不去照照鏡子……咦﹗等等,她好像也跟另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

  袁月牙隱約記得有個跟他一樣怪的汪汪先生,卻不知此汪和彼汪有什麼關係,可兩汪的行為同樣令人不齒。打工是興趣,賺錢是嗜好,她是愛錢沒錯,但不是出來賣的。

  「 嫌錢少嗎?八位數字的價碼隨 開,一定能讓 滿意。」有錢能使鬼推磨,比她在這裡端盤子,洗杯子好多了。

  不可否認,她的心動了一下。「先生,你把錢拿回去買藥,我看你比較需要。」

  瘋人院關門了嗎?怎麼滿街是瘋子。

  愛錢是一回事,出賣靈肉又是一回事,要是她真敢把自己給賣了,恐怕死去的爺爺會從墳墓跳出來,和她短命的老爸一起指著她的鼻頭大罵。

  而家裡那兩管水龍頭肯定哭得淅瀝嘩啦,叫她留不住老婆的大哥用一筆天價把她買回來,供在家中淹淚水。

  其實袁家滿有錢的,排行老三的袁月牙是因為某種私人原素而開始打工生涯,雖然她早就達成當初立下的目標,可是習慣成自然,一不小心就成了錢奴隸,要她改回以前揮霍無度的富家小姐生活還真有些困難。

  有人吸大麻會上癮,有人獨鐘海洛因,有人被搖頭丸控制心智,而她也像吸毒一樣熱中于累積金錢,全是因一時的不慎而落入無底深淵,忍不住對鈔票產生無比熱情。

  「我姓汪, 要牢牢記在心,以後 將和它分不開,它會跟隨 一生一世,至死方休。」百年之後,名人錄裡還會留下她與他的名字。

  喝﹗至死方休,未免太恐怖了,但……

  「小汪汪先生,你幹麼又捉住我的手不放。」

  很噁心耶﹗他手上還有奶油的殘存物,油膩膩的。

  「小汪汪?」眉一皺,他對這個稱呼似乎頗有意見。

  「我喜歡旺旺仙貝。」汪與旺音相近,湊合著用。

  「喔﹗」原來如此。汪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別顧著喔,我的手可以還我嗎?」等一下得用潔手液噴兩下,免得細菌在指縫滋生。

  故作帥氣的汪維拋了個電光眼,意圖電茫她。「好纖細的小手,細細滑滑的好似法式田螺,濃膩多汁嚼勁十足,叫人握在手心便捨不得放開。」

  法……法式田螺?「呃﹗先生,你不會想吃了我吧﹗」

  她怎麼忽然覺得好冷,好像有十隻烏鴉飛過頭頂。嘎﹗嘎﹗嘎﹗嘎……

  「我是很想吃了 ,可是我有其他地方更需要 , 是我永生的希望。」他的新戲女主角非她莫屬。

  唱作俱佳的汪維誇張的以戲劇模式說道,讓原本光明磊落的一件事蒙上有色的薄紗,顯得曖昧有餘,誠意不足,讓人臉上多了三條黑線。

  「你……你先放開我的手啦﹗這樣我不好工作。」救命呀﹗頭家娘,趕快來解救 苦命的員工。

  也怕瘋子的頭家娘故意裝作很忙碌,視若無睹她發出的求救信號,當看戲般不管她死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有更多的員工要保護,只好犧牲無足輕重的打工小妹,望她見諒她的見死不救。

  「不放,不放, 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一輩子不放開 。」他耍無賴的緊捉著她的手,正題一字也沒提。

  「濃﹗先生,這樣的行為很不可取,你理智點好不好。」袁月牙拚命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反而被他捉得更緊。

  「順著我吧﹗我會給 金山銀山、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跟著我 才有福祉,相信我。」汪維的眼中迸發出十萬伏特電波,準備電得她暈頭轉向。

  可惜他忘了這裡是台灣不是浪漫的巴黎,沒幾個女人會欣賞頹廢的大鬍子,尤其他表現得像個欲求不滿的急色鬼,只要是人都想逃得遠遠的,沒人會認為他是個新潮流派的藝術家。

  也就是說他外型太邋遢了,少了中規中矩的形象,給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馬上打入中年怪老頭行列。

  「你……你放手,快放手,我不可能跟著你,我們頭家娘要報警了喔﹗」她真想把整壺熱咖啡往他頭上一淋,看他能不能清醒。

  對呀﹗她怎麼忘了報警,讓員警來處理最適當。

  當頭家娘拿起手機準備撥號時,不死心的汪維又做出叫人張口結舌的舉動,他十分戲劇化的單膝點地,看起來有如求婚的場景。

  「讓我為 坐牢吧﹗我美麗的精靈朵拉, 是我靈魂的所在、生命的泉源,我願化為飄落 發絲的雨點,滋潤 如花一般的寂寞心田……」

  完全沒被感動的袁月牙只覺得氣溫越來越低了,全身一陣冷意襲來,讓她暖不起來的想多穿件衣服,好抗禦一波波寒流。

  她真的有種被亂石彈中的感覺,想起奶奶說恩主公很靈驗,也許她該找一天去上上香,求神明保佑她不要再撞鬼了,尤其是這種死纏不放的討厭鬼。

  「汪維,你的藝術家脾氣再不改,我看你這部電影永遠沒有開拍的機會。」

  冷誚的男音驀的出現下袁月牙身後,語氣中帶著威厲的諷意和忍耐。

  「電影?」

  「老大……」

  兩人同時發出聲音,一臉嚴肅的汪奇先看向屈跪於地的大鬍子,對他輕易屈膝的行為頗有微詞,不太能接受的微露慍色。

  眼角餘光一掃,入目的嬌顏讓他心口一震,瞳孔微斂的投注全部注意力,像要掃描她臉部細微表情,深鐫在記憶深處。

  但在看到她粉臂上多了一隻礙眼的粗掌時,乍見她的驚喜被一股怒意取代,眼眸半 的替她解決刺目的「藤蔓」。

  「啊﹗輕點,輕點,我的手快斷掉了。」天呀﹗老大存心折斷他的手臂不成。

  「下次記得不要隨便碰女人的手。」這只該死的手斷了也好,省得作怪。

  「我哪有亂碰女人的手,那是我的……」女主角。

  汪維的話才說到一半,肩上傳來骨頭的劇痛,讓他睜大了雙眼一陣錯愕,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慘遭毒手。

  「她不是你的,我正要提醒你這件事。」手勁一加壓,冷峻的面容透著一抹警告意味。

  「她怎麼不是我的,我找了她好久……」越來越痛的肩膀讓他突增怪異的想法,迷惑的眼中多了一層恍悟神采,「呃﹗老大,我們不會看中同一個人吧?」

  他指的是電影,而他的異母兄長就不得而知了,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幾時轉變了胃口,連他相中的小精靈都大感興趣。

  「你不會。」汪奇說得明白,不加贅言。

  「我不會?」這是哪門子說法,難道他想跟他搶人不成?

  「因為我說了。」而他必須照著做。

  眉一挑,汪維擺出不退讓的姿態。「老大,是我先看上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做人不要太霸道,有商有量還是兄弟。

  「我不是君子,而且我是出資的金主。」他溜掉的獵物只有他能擁有。

  「喂,這麼說很傷感情 ﹗你知道我找朵拉角色足足找了一年,你怎麼可以奪人所愛,不讓我有完成世界巨作的機會。」老大真是太自私了。

  「她不是你能愛的對象,別讓我說第二遍。」他可以跟他的朵拉一起去太平洋演出。

  「我說的並非那個意思,我需要她來讓我的夢想起飛,你一向是最支持我的,不是嗎?」沒有他,他無法順利築夢。

  「我很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就算他想反悔也沒人阻止得了。

  「你……」他居然想扼殺他的夢。

  「拜託,你們兩個大男人忤在我們店裡吵架很難看耶﹗你們到底要點什麼?」

  不耐煩的袁月牙朝兩人大喊,單腳一踏一踏的打著拍子顯得不太高興,雖然她聽不懂他們爭執的內容,可是有一點她非常清楚──入內就得消費,否則她哪有小費好拿。

  「一杯曼特寧。」

  「一塊戚風蛋糕。」

  「是,馬上來。」袁月牙樂得銜命而去。

  表面似是平靜,兩位汪先生各據桌子一方,享受極品美味,然而眼底的較勁才剛開始。

  而處於暴風中心的袁月牙渾然不知已捲入一場爭奪中,猶自悠哉悠哉的計算這個月可以領多少工資,那裡有待遇更豐的打工機會。

  無知的人最福祉,這絕對是一句至理名言,用在天生迷糊的小女人身上再恰當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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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的爆發減少了石油的產量,相對的,國際油價也節節攀升,直接衝擊到民生物價水準,通貨膨脹雖然對我們進口商品有利,但隨之而來的物價上漲降低消費者購買意願,使上一季營收成長呈現停滯狀態,始終沖不破十個百分點,未來甚至有下降的趨勢……」

  漆黑的會議室內坐滿經理級以上的主管人物,室內唯一的光亮來自投影機的螢幕,上頭的書面是公司年度損益表,起伏不大呈現微弱的波浪狀。

  石油的減產對每一個企業行號都有或多或少的影響,以代理國外知名品牌起家的汪氏企業也不例外,台幣持續貶值、物價不斷飆高,的確是企業體系的一大致命傷。

  不過在總裁汪奇的運籌帷幄之下,公司逐漸開發中低價位的市場,主要是分散風險,打進每一個中等收入的家庭,讓他們養成使用汪氏企業產品的消費慣性,進而購買汪氏更高檔的產品。

  雖然經濟景氣低迷,汪氏企業仍維持不墜的聲譽,推陳出新迎合消費者胃口,在每一個百貨公司或大型商店都設有專櫃,公司年營收在百億元左右。

  但人是貪心的,好還要更好,坐收其利的股東們還想要更多的分紅,他們規劃出長程的營收成長目標,施加壓力讓在位者多盡一份心力,使其上市股票一路長紅,滿足其大胃口。

  「……最近下游公司發現不少仿冒品,打著我們公司的名號低價賣出,粗製爛造的成品不堪使用,往往功效不及本公司產品的三分之一,不少申訴電話已對本公司形象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請總裁裁示……總裁、總裁……」

  十數聲的呼喚下,眼微抬的汪奇瞄了一眼身側特助,唇微勾的露出不快的嘲意,雙手交迭置於胸前,打量一群急需他下達命令的屬下。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定,深邃的黑眸像藏著睿智的冷山,被他盯上的人無不坐立難安,惶惶然垂目不言。

  「這點小事你們也拿來煩我,是不是吃得太撐了,想換雙鞋走路好幫助消化?」眼一 ,他冷冷的嗤鼻一譏。

  台灣是有名的仿冒王國,他們不會加強查緝,成立調查小組揪出不肖業者,補強正品的推銷和加入防偽商標嗎?這種早該做好防範的動作用不著他來開口,他們應該要有應變措施,防止商品被盜仿。

  而不是等事情發生了再來慌亂無措,軍心大亂的穩不住腳步,把內部氣氛搞得人心惶惶,以為公司真要出什麼大亂子了,使得無人安心於工作上。

  「對、對不起,總裁,我們會處理。」副總額頭一抹,語顫的接道,不敢拿「小事」來讓總裁操心。

  「最好是給我收拾得妥妥當當,不要讓我發現有人敷衍了事。」陽奉陰違背著他搞起小動作。

  「是、是,我們明白,我們會盡心盡力為公司謀取更大的利益。」天呀﹗好強的魄力,每回都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其實在座的高級主管都比現任總裁年長了幾十歲,待在公司的資歷更是他的好幾倍,他們打從初出社會就跟著總裁的父親一起打拚事業,絕大部分是公司創業元老。

  可是面對這頭殺傷力驚人的公獅子,他們還當真窩囊的從無二話,光是接觸他淩厲的雙眼就有腿軟的感覺,哪還敢倚老賣老的混到退休。

  而他確實是一位有能力的領導者,多次率領公司員工沖過經濟危機,打破他父親所創下的紀錄屢創佳績,讓公司營運突飛猛進,更擠進十大企業之中。

  「還有沒有問題要提出來,我比較想聽有建設性的發言,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廢話他聽多了。

  汪奇的話一出,全場一片靜默,沒有一個人敢冒著被炮轟的危險身先士卒,大家都知道,每天下午三點一到,總裁的脾氣就特別暴躁,而且長針多走一格,他的表情也會越來越陰沈。

  其中的原因當然沒人清楚,他們也沒有足夠的膽量去問他,只能旁敲側擊的由某人口中得知一些端倪,他的煩躁似乎和某位咖啡廳小妹有關。

  「看來大家的能力已大有進步,不需要我再從旁提點,這點讓我很欣慰,年底前若能將公司營收提升兩個百分點,年終加菜金就多發三個月,散會。」

  「啊﹗等一下,總裁,我還有事要報告。」

  汪奇剛放下交迭的腿準備起身,一道疾呼讓他臉色微沉的坐回原位,目光一閃望向拉住他腳步的男人。

  「哪個部門的?」

  「報告總裁,業務部經理葉天順。」完了,總裁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待會該不會送他一雙鞋吧﹗

  要人走路──炒魷魚的意思。

  「說吧﹗葉經理,我給你五分鐘。」他調整表面開始計時。

  此刻室內的漆黑已被光明取代,每個人局促不安的神情清晰可見。

  「呃﹗是這樣的,有間剛成立的公司叫『虎嘯』,他們想和我們合作吃下歐洲的服飾代理。」他緊張得手心都流汗了。

  「『虎嘯』?」聽起來不太正派。

  「他們手上有絲翠娜和蔓蔓兩大名牌的代理經銷權,而且有意進軍珠寶業,不過他們的資金調度方面稍嫌不足,所以才考慮與我們以互惠模式進行市場大洗盤。」

  壟斷歐美進口,獨佔利潤。

  「你查過對方的底細了嗎?」深思過後的汪奇問出這句話。

  「呃﹗這個……聽說他們是黑道漂白過後的企業體系,前身是虎嘯幫。」因此公司取名「虎嘯」。

  「你知道我的原則,和黑道扯上關係都不會有好結果,或多或少會惹上一些麻煩。」而他不希望負面新聞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

  「可是對方很堅持要和你談一談,他們認為這是互相得利的好機會,你不該輕易放棄。」有黑道護航不是更有利嗎?至少他們會先打通關節,少了不少阻礙。

  「拒絕他。」他的野心還沒那麼大,穩定成長才是最紮實的經營方向。

  「總裁……」這樣好嗎?

  「不要再說了,我決定的事不會有所變更。」五分鐘快到了。

  喪氣的葉經理垂下眼,囁嚅低語,「但對方是黑道出身,要是我們態度強硬無商量餘地,恐怕他們會對我們不利。」

  雖然沒有明言,但和他接頭的那個人似乎有此暗示,對此提案點頭是朋友,而另一種選擇則是自求多福。

  「那就叫他們沖著我來,時間到。」冷音一沉,他不容許這件事有妥協空間。

  「總裁、總裁,你再斟酌斟酌,別拿自身的安危開玩笑,總裁……」凡事總該退一步多想想。

  望著總裁離去的背影,有苦說不出的葉經理甚感憂心,他也不想和黑道人士打交道呀﹗可是人家點名要汪氏企業,他有什麼辦法。

  再說哪件生意沒有風險,有利可圖是商人本性,何必管合作對像是誰,只要公司營利步步高升,來自股東的壓力也會減少。

  何況人家都已經脫離打打殺殺的黑暗世界,如今也算是正派經營,也許手段強硬了些,但還不至於以合法掩護非法,從事違法勾當,冒一次險有什麼關係,反正有湯大家喝,大魚大肉還不是歸董事會所有。

  一道濃掌輕拍他背後,給予他鼓勵的撫慰。

  「總裁有總裁的考量,不要想太多。」人要往前看,摒棄過往。

  「方特助,你要幫著勸勸總裁,別一意孤行擋了財路。」總裁一走,他的膽子也變大了,開始抱怨他的種種不是。

  「我瞭解,但你也要體諒他上位者的苦處。」有些決策還是得三思再三思,不可貿然躁進。

  「我明白,我明白,我會再跟對方談談,沒有一定的把握我不會再往上呈報。」雖然可能性不大,還是得先試試再說。

  「最好是把人家的底細摸清楚,在商言商,誰也不吃虧。」知己知彼才能洞悉先機。

  五十出頭的方特助有雙銳利的三角眼,頭髮永遠梳得油亮有型,絕對不可能有一根亂掉,不苟言笑的外表看來像老學究,行事一板一眼照規矩來。

  但實際上他是公司裡的大八卦王,表面嚴謹卻愛聽壁角,神出鬼沒無所不在,公司發生的大小事全難逃他雷達般耳目,一有風吹草動他肯定是最先得知的那個人。

  不過他的口風很緊,不會洩露別人的祕密,頂多無意間說漏一、兩句當是舒壓解悶,讓人在情緒緊繃的時候稍微輕鬆一下。

  「方正北,摸魚要挑對時間,別在我的眼皮底下胡來。」去而複返的汪奇在門口冷睇他一眼。

  沒有被上司逮著的慌亂,方正北不疾不徐的收好桌上的文件,表情依然如入定的僧侶,波瀾不生。

  「不好意思,總裁,還要勞煩你回來帶路,真是辛苦了。」他深深一鞠躬,態度謙卑。

  黑眸中竄出兩道火光,熊熊燃燒著,「你適合當個雙面人。」

  「蒙你不棄。」他一直認為自己有冷面笑匠的特質,能適時提供歡樂。

  「你一定會喜歡消毒水的味道,我打算增加一名馬桶清潔工。」聞臭將是他第二專長。

  方正北恭敬的一頷首。「正北樂於為總裁服務。」

  「你……不愧是管家學院出身,標準的奴才。」汪奇的眼中多了惱意。

  「多謝總裁誇贊,你的下午茶時間到了。」身為好員工,必須時時提醒上司正常的作息。

  瞪著他,汪奇臉上冷硬的線條慢慢軟化。「下次別在我神遊的時候偷襲我,我不希望身上多了非女人留下的淤痕。」

  「是,總裁,我會謹記在心。」方正北擅長五龍爪。

  他背於身後的右手五指動了動,修長而優雅的彈奏暴力美學,食指指縫隱約可見羊毛纖維,那是來自某人昂貴的手工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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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5: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咖啡來了,又香又濃的咖啡,比德國『艾德休』咖啡廳更獨具風味,香氣濃鬱得讓人……受不了,咦?人呢?怎麼不見了,不會被外星人捉走了吧﹗」

  如入自家廚房的袁月牙推門而入,笑容滿面似乎過於燦爛,兩手提袋裝滿紙製咖啡杯,興高采烈的等著領小費……呃﹗送咖啡。

  當快遞小妹已快一個禮拜,她簡直可以說是全無休假,比上課交作業還勤快,一杯咖啡兩百五,五百元不用找,有時甚至出現千元紙鈔,叫她怎能不心情愉快,時間一到就趕緊來報到。

  雖然她打工的咖啡廳不做外送服務,不過賺錢的機會誰會放過,頭家娘跟她一樣是精明人,懂得捉住商機痛下殺手,狠狠的屠宰肥羊。

  「搞什麼鬼呀﹗訂了咖啡又不見人影,要是存心耍人不給我錢,看我不翻了他的爛辦公室才怪。」哼﹗什麼都能欠,唯有錢不能賴。

  提了滿手的咖啡,算了算,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二十杯超量大號,依照顧客要求絕不馬虎,每一杯都足以灌滿空洞的大胃。

  提得手酸的袁月牙也不知是看不出原木辦公桌的價值,或是根本不當一回事,順手就把包裝簡陋的紅色袋子往上頭一擱,兩手得空的甩了幾下,讓凝滯的血液能順利循環。

  以往她進來總裁辦公室時,旋轉的皮椅上總有個人等著她,沒什麼機會能打量三十幾坪的室內佈置,每次都是錢到手就快走人,她可不想面對老是對她說怪話、笑得很廉價的奇怪男人。

  她四處走動東摸西摸,眼中並無驚訝之色,對她來說這些進口傢俱實屬尋常,沒什麼特別的,要價上千萬元的古董床她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這區區幾百萬的「木頭」。

  「嘖﹗這傢伙真會享受,居然還有小吧台,瞧瞧他藏了些什麼?陳年白蘭地、極致威士卡,還有典藏龍舌蘭、紅寶石級的葡萄酒……他也不怕喝到掛。」

  因為家境的關係,袁月牙對酒類的認識不算陌生,但她在佩服之餘可一點也不想要享用它,十五歲那年的宿醉讓她頭痛三天,從此她就敬酒而遠之。

  她是財貿系四年級的學生,功課還算不錯,就是常常交錯作業跑錯樓,還有認錯老師,爆笑糗事一堆讓她成為學校的話題人物。

  當她看到桌上有份和教授指定的課題有關的檔時,想都沒想便拿起來閱覽,渾圓的翹臂大方的坐上辦公桌一角,津津有味的翻閱著標示「機密」的文件,絲毫不自覺她的行為已近乎商業間諜。

  「 在幹什麼?」

  哇﹗打雷了,好大的聲響,幾時變天了她怎麼不知情。

  差點手滑的袁月牙按著狂跳的心口,大口呼吸撫平受到驚嚇的三魂七魄,瞪大的明亮水眸殘存著不解,還有些對突然闖入者的責怪。

  她不懂這女人幹麼大聲喊叫,汪汪的辦公室她又不是第一次進來,有必要大驚小怪的拿她當賊看待,還露出那種鄙夷的神情嗎?

  「我來送咖啡,裡面沒人……」那錢是不是找 收,小費多不多?

  話尚未說完,即被進門的女人打斷,「 怎麼可以亂翻總裁的東西, 到底有什麼目的,快說。」好呀﹗讓她逮到現行犯,看她怎麼賴得掉。

  「目的?」眼中浮起淡淡的困惑,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斥毫無頭緒。

  袁月牙的手上還拿著機密文件,一副山崩於前仍不改其色的泰然模樣,微擰的眉心是因為受不了秘書的尖銳聲波,刺得她的耳膜隆隆作響、十分難受。

  「不要以為總裁去開會就能任 胡來,是誰指使 的, 為哪間公司工作,幕後主使者是誰, 計畫多久了……」讓她捉到竊賊,總裁一定會大大的讚揚她。

  「原來他去開會呀﹗難怪不在……」她有些悵然若失,沒看到那張笑得很奇怪的狐狸臉還真是不習慣。

  袁月牙喃喃自語,臉上飛揚的神采微黯,心想著大概是沒收到錢的緣故,和大方的金主錯身而過是一大損失,讓她的小費縮水。

  「 不反駁就代表默認,人贓俱獲不容 狡辯, 的行為已構成竊盜事實,我會馬上報警處理。」哼﹗看她還能不能大大方方的進出總裁辦公室。

  記恨已久的秋秘書早就等著逮到機會好還她一記回馬槍,鄙視的神情充滿蔑意,高傲的下巴抬得十分得意,流露出對「下等人」的輕蔑。

  穿著鐵灰色的三件式套裝,發梳成髻固定在腦後,細長的鏡框掛在鼻樑上,即使淡施薄妝,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刻板尖酸,活像嫁不出去的老小姐。

  在汪涵雨任性的獨佔欲下,總裁室的秘書一律其貌不揚,容貌尚可的清秀佳人往往待不久,而三十歲以內的年輕女孩則不得任用。

  二十七歲的秋之華是唯一的例外,一來她外表並不出色,二來她是汪涵雨的遠房表姊,兩家雖不住來已久,但她仍是最適當的監視人選,在汪涵雨的授意下,負責回報總裁在公司的一舉一動,以及有沒有意圖不明的女人接近他。

  但,有哪個女人不想覓得乘龍快婿,即使長相差強人意的她也有鳳凰夢,暗中愛慕著儀表過人的上司,希望有朝一日他會看上平凡面容的小秘書。

  不過自從朝氣十足的咖啡廳小妹出現後,她發現自己的存在感備受威脅,不僅泡杯咖啡的機會被剝奪,連帶著她見總裁的時間也為之減少,而且刺耳的笑語不斷從闔上的門後傳出。

  她當然嫉妒得很想沖進去將人揪出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權利,只能任由妒蟲在胸口翻攪,心想著要如何讓她徹底消失。

  現下老天開眼了,聽到她的請求,讓她能盡情的退場門怨氣。

  「等等,什麼人贓俱 , 嚷嚷的聲音讓我耳朵很痛。」她幾時成了賊?怎麼自己毫不知情。

  秋之華一臉不屑的嗤斥,「 手上拿的就是證據, 利用送咖啡的便利盜取我們公司的重要資料。」

  「 說這玩意兒?」不會吧﹗她順手拿起來瞧一瞧而已。

  面露訝色的袁月牙趕緊將手上的「証物」一丟,文件攤在桌上,封面上的「機密」字眼就在眼前,極其諷刺的映照她的尷尬之色。

  「 現下放手已經來不及了,我就是目擊證人,等員警將 拘捕戴上手銬,看 如何自圓其說的向我們總裁交代。」她完了,別想有翻身的一天。

  秋之華眼中有著傲慢的驕色,自視高人一等。

  「我……」沒做的事也要賴在她頭上,未免太沒公理了。

  「什麼事得向我交代?」他似乎聽見手銬兩字,腦中不由得浮現令人血脈僨張的SM畫面。

  在樓梯間耽擱了幾分鐘的汪奇低聲輕揚,原本嚴謹的神色在瞧見那道粉色身影後頓然淡去,幽黑如午夜的眸子散發出溫暖的笑意。

  他的轉變之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為了誰,只有被誣陷為賊的俏佳人懵懂無知,把他的寵溺舉止看成怪伯伯的行為。

  「她說我是小偷。」袁月牙氣憤的抿起唇,十分不高興。

  「小偷?」冷凝的視線一落,他難得的多看驕傲如孔雀的秘書一眼。

  一瞧見上司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急於表現的秋之華迫不及待的說出眼見之實,還加油添醋多生了幾條無中生有的小罪。

  「總裁,我捉到一個賊,這個咖啡廳小妹趁你不在辦公室時大肆行竊,翻箱倒櫃的盜取貴重物品,如入無人之境無法無天,絲毫不怕被撞見醜行的搜括值錢之物……」

  「是呀﹗是呀﹗我還偷他金表,偷他銀煉,偷他家的銅製雕像,連廢鐵也不放過的搬個精光,金銀銅鐵全都到齊,我還想把他整個人都偷走,肯定能賣得很多錢。」袁月牙調皮的模仿秋之華的唇形和說話語氣,擠眉弄眼、自得其樂的低喃著令人莞然的話語。

  低著頭的她沒發現走近她的汪奇微彎起嘴角,眼底眉間都染上忍俊的愉色,一手似保護的環上她單薄肩頭,將她自以為不大的聲音盡收耳中。

  熱中打工的袁月牙是個愛情智障,對於感情的知覺近乎遲鈍,她可以在十秒鐘之內算出十隻雞、九隻鴨、八隻兔子能賣出的價錢,但是卻總在人家放棄追求她後才知道某人曾經喜歡她。

  在那個時候她通常會摸摸頭髮傻笑,不確定人家是否追過她,還殘忍的反問對方幾時有追她的動作,為什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種回應叫人吐血,但也沒人真的能生起她的氣,因為她一臉迷惑的表情很嬌憨,神情無辜得讓人捨不得說重話,對于天生少了一條情感神經的人能苛責她什麼,她根本感受不到別人的示愛。

  「咳﹗咳﹗秋秘書, 先出去,這件事我會處理。」汪奇以輕咳掩蓋悶笑聲,並以眼神示意她離開。

  「可是員警……」喝﹗好冷的眼,她說錯什麼了嗎?猛然一懾的秋之華頓感手腳發軟。

  「 通知了員警?」她倒是很勤快的自作主張。

  在一雙凍得寒人的冷眸下,她 的搖頭。「還沒有,我正要打電話……」

  「好了, 可以離開了,沒有我的吩咐不得進入。」他要好好的和他的小女人培養感情。

  「我……」還想說什麼的秋之華在看見那張冷面後,悻悻然的走向門外,臨走前還惡狠狠的冷睇某人一眼。

  遭人惡瞪而不知其因的袁月牙也有滿腹的不開心,什麼都沒做卻被人當成賊看待,還平白受了幾個白眼,想想都覺得很冤。

  明明是他要求直接將咖啡送到辦公室,而且必須在規定時間內,不得延遲,她和平常一樣準時到達有什麼不對,遲到的人可不是她耶。

  何況要是怕人潛入偷竊,幹麼不把重要物品鎖進保險櫃,大剌剌的擺在桌上有什麼機密性,每個進來的人都能拿起來一瞧。

  發惱的袁月牙並未考慮一件事,那就是監控嚴格的總裁辦公室不是每個人都能隨意進入,她是少數的特權。

  「我相信 。」

  「嗄?﹗」失神的袁月牙微微一怔。

  汪奇好笑的替她闔上她大張的嘴,手指有意無意的摩挲嫩唇。「怎麼,被嚇著了?」

  她的膽子看起來沒那麼小。

  「你為什麼相信我?」怪了,她的心跳真的比平常快了一點。

  「因為,我喜歡 。」他輕聲說道。

  「嗄?﹗你……你喜歡我?」她像是看到迅猛籠靠近的小空尾龍,迅速的彈開。

  她被嚇到了,適時的拉開安全距離,以防他獸性大發撲向她。

  黑眸微沉,但臉上仍維持平靜溫和的神情,「小女生, 的膽量才這麼一點大嗎?看不出我只是在開玩笑。」

  「開玩笑?」原來是她回應過度了。袁月牙暗籲了一口氣。

  「懷疑呀﹗我相信我的幽默感並未冰凍在冰河期。」他自嘲的揚揚手,隨意的靠著桌子。

  汪奇的態度很寫意,絲毫不見一絲侵略性,放鬆的肌肉看來牲畜無害,低斂的眼眸卻露出精銳,似笑非笑的藏著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狡色。

  聰明的獵人不必高舉起獵槍,自有獵物乖乖投入張起的網中。

  「嘿﹗嘿﹗是我想太多了,像你這麼明理的人一定看得出我是無辜的,坐大位的人就是不一樣,高瞻遠矚的智慧真令人敬佩。」幸好他有識人之明,不然她可就慘了。

  袁月牙就像只不懂人心險惡的小白兔,在發現他對她無不良企圖後,一蹦一蹦的旋回他跟前,大張的笑臉顯得特別熱絡。

  「用不著拍我馬屁,想收錢是吧﹗還不過來拿。」倏的,一道幽光閃過眼底。

  「是,大頭家……」她的兩眼發光,腳步急促的向前。

  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哪來的紙鎮忽然絆了她一下,使得她重心不穩的往前跌,直接撲向等候她的胸膛,跌倒的慌張讓她急於捉住什麼好避免與地面親吻,發疼的鼻頭令她意會到自己在誰的懷中,猛一抬頭想說聲抱歉──

  驀的,唇邊似乎刷過軟軟的東西,她為之一僵的瞪著眼前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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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故意?

  還是無意?

  是偶然?

  或是存心?

  腦子裡一片空白的袁月牙根本不曉得該說什麼,眼泛困惑撫著自己的唇,感受有股餘溫似乎停在上頭,似有若無的刺激她的心跳。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會跟人家親吻了吧?﹗

  呃﹗應該是不經意擦碰到才對,雙唇接觸時間不到一秒,不要自己嚇自己胡思亂想,他是歷練多年的社會人士,不可能對青澀的女學生感興趣,一定是她搞錯了,誤判他趁機占她便宜。

  可是唇上的感覺不會有錯呀﹗明明有人偷吻了她一下,還用舌頭舔她嘴角,她才會嚇一跳的怔住,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吻了。

  是她想錯了嗎?還是確有其事,明明走得好好的怎會跌倒,究竟是什麼東西絆到她的腳,害她丟臉的把人家當浮木,捉住就不放的投懷送抱。

  喔﹗天哪﹗她沒臉見人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以為她的迷糊症已經治好了,沒想到居然又擺烏龍。

  不要啦﹗拜託讓時間倒流十分鐘,她絕對、肯定、鐵定、打死不會重複相同的錯誤,而且會小步小步的看清腳前有無障礙物,慢慢的靠近。

  「咖啡都涼了, 還要繼續發呆到什麼時候?」嘖﹗可憐的小女孩,真稚嫩。

  「喔﹗」呃,咖啡?

  對喔﹗她要收錢,差點忘了。

  一想到錢,恍惚中的袁月牙馬上回過神,兩眼精明的計算咖啡總共多少錢,她能從中收取的利潤有幾成,打賞的走路費有沒有增加。

  但是視線一抬高,一雙靈璨璨的明眸就對上一張啜飲咖啡的嘴,表情頓時別扭了起來,吞了吞口水,她兩頰發燙的想不起正確的結算金額。

  完了,她大概是生病了,才會對自己最喜歡的錢變得不專心,直想著和他接吻是什麼滋味。

  「別打自己的頭,雖然 臉紅的模樣相當可愛,但我不想 把自己打笨了。」這丫頭,迷糊得叫人心疼,一見她猛拍自己的腦袋,微愕的汪奇動作極快的捉住白皙的手,沒好氣的彈彈她淘氣的俏鼻。

  「我……我才沒有臉紅,我是在思考。」噘著嘴,她染霞的臉蛋增添一分引人犯罪的媚色。

  「用敲打頭部的模式來思考?」他露出無法苟同的表情,語氣微帶責備。

  她有點不敢看他的臉, 的偏過頭。「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方法嘛﹗拍拍打打可以讓血液直接流達大腦,補充氧氣。」

  「 是說 有缺氧的毛病?」他故意靠近她,居高臨下的取笑她。

  看來那個小計畫奏效了,她開始意會到他是個男人,而且深受影響。

  小小詭計得逞的汪奇裝作若無其事,神色坦然的瞧不出一絲異樣,抬起手故作關心的撫撫她發紅的額頭,假意憐惜實則進行重大的誘拐陰謀。

  大抵也只有天生少根筋的袁月牙會相信他是無牙的老虎,光吃素就能填飽肚子,輕易的失了第一道防守猶不自知。

  「呃﹗汪汪,你是不是該先給我咖啡費用,你知道我們頭家娘嗜財如命。」錢先算清楚才不會有糾紛。

  抱歉了,頭家娘,借 一用。反正她也聽不到,不怕她板起臉訓人。

  「汪大哥或是單名奇。」任選其一。

  還沒拿到錢,她的表情頓時一垮。「可是那個大鬍子怪人也要我叫他汪大哥,兩個汪大哥很難分耶﹗」

  「 是說汪維還有去找 ?」看來他們兄弟間的溝通有待加強。

  笑容一收,眼中多了獰色。

  「對呀﹗他一直叫我跟他走,還說要把我捧成國際巨星。」不過她很清楚,瘋子的話不可盡信。

  袁月牙一想起另一個汪大哥就頭大,明明她連說了好幾個不,他像聽不懂似的老纏著她,跟前跟後的叫她朵拉,讓人不勝其煩。

  結果頭家娘就想了一個好辦法,將她的打工時間與他來店的時間排開,並佯稱她已離職,而且也沒有留下手機號碼和聯絡模式。

  人間蒸發是打發無聊男子的最佳藉口,雖然他還是每天在固定時間到咖啡廳叫一杯咖啡,吃十塊蛋糕,可是已不像之前的一天好幾回,逼得她幾乎要辭掉工作才能徹底甩開他。

  「他的問題我會解決, 不會有多少機會再見到他。」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把他丟回法蘭西,讓他重修藝術課程。

  「真的?」那倒是好消息。

  一次應付一個瘋子還遊刃有餘,兩個就……呃,修正一下,眼前的汪汪似乎比較正常,接近「康復」當中。

  不小心瞄到他性感的唇,心口蹦蹦跳的袁月牙臉上又一陣飛紅,雙頰發燙、心跳速度有點不規律,這些不正常的回應,被她歸咎於錢還沒有拿到手的緣故。

  眉毛微抬,汪奇笑著玩起她的發。「那 呢?該做什麼來回報我?」

  「嗄﹗這……施恩不望報吧﹗何況小汪是你弟弟,他丟臉你也不會顏面有光。」本來就該他出面處理,畢竟長兄如父。

  「 不知道異母兄弟一向不和嗎?他的事向來不歸我管。」他只負責灑錢,采放牛吃車式管理。

  「是這樣的嗎?」印象中電視劇也是如此,豪門兄弟 牆。

  一句話就把單純的小女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現下八點檔的連續劇都演得太過火了,有一陣子跟著奶奶、母親一起迷偶像劇、韓劇的袁月牙還半信半疑,以為利字當頭無手足是常態。

  「對了, 該叫我一聲汪大哥或奇吧﹗我想 對保育類動物的愛心不落人後。」他拿起一迭藍色鈔票在胸口 呀 ,有意無意的露出紙鈔上的帝雉。

  很囂張,但也令人眼睛為之一亮,對於對錢有深濃革命情感的人而言,那真是一大誘惑。

  「汪大哥,奇哥哥,我不僅愛護保育類動物,連上頭五位小朋友都當親弟弟疼愛。」她的手隨著鈔票忽高忽低,笑容也越來越甜蜜。

  給我,給我,越多越好,她絕不會嫌棄上面的銅臭味重。

  「嗯﹗乖。」果然這誘餌用得妙,讓人心情特別愉快。

  「那我的錢……」不用拿太高吧﹗想考驗矮子的智慧啊。

  「如果 在我的面頰上親一下,感謝我對貴店的關照,也許我會考慮多給 一些小費。」利之所趨,很難不心動。

  「這……」她的理智在掙紮,點頭與搖頭正在用力拔河。

  突的,一道人影閃人視線中,她微訝的一指。「咦?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你走一步他跟著移動一步,好像在玩影子遊戲。」不嫌累嗎?

  利用視覺盲點好讓自己「隱形」的方正北忽的一僵,表情木然的挺直腰,目視正前方,毫無被發覺的窘困,他一向擅長利用與所處環境同化的伎倆大聽八卦。

  如今破功了他也不在意,反正全公司的「盲人」不只一個,他還可以利用同樣的模式去滿足自己對「資訊」的渴求,收集八卦是他人生中的小小樂趣。

  「方特助,你幾時出現下我身後?」乍見熟面孔,汪奇怒多過惱。

  「他跟著你一起進來的呀﹗你沒看見嗎?」從剛才她就曉得多了一個人,只是不懂他為什麼挪來挪去,像倒在地上的黑影。

  袁月牙納悶的代替沈默的助理先生回答,得到他致謝的一頷禮。

  「我是沒瞧見。」你好樣的,方正北,居然跟我耍起把戲了。

  不敢,不敢,是你太專注在純潔的小白兔身上,不小心將我給忘了。

  哼﹗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你以為我對老頭子會多些仁慈嗎?

  不,我把你放在心裡。

  汪奇的眼中閃著深幽的焚火,與他最親近的下屬來場電波大交戰,怒責他無恥的鼠徑。

  「汪汪……呃,汪大哥,我已經出來很久了,你錢是不是該給我了?」她的手心向上,要錢要得理直氣壯。

  「 還欠我一個吻。」他指指自己的臉頰,將藍色小人往她手上一放。

  「嗄,什麼?」她一訝,頰色倏的染上一層輕曦。

  由於他低俯她耳畔輕語,讓刻意拉長耳朵想聽得仔細的方正北難以如願,只能揣測推論上司說了什麼令人難為情的話語。

  「方特助,我叫你幫我找個打掃房子的女傭,你找著了沒?」汪奇冷不防的丟顆球讓助理接。

  薑是老的辣,他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明瞭其意,回應敏捷的接道︰「總裁說的是一個小時一千五的鐘點女傭嗎?我還在跟對方聯繫中。」

  一個小時……一千五?﹗

  走到門邊的袁月牙又繞了回來,蹲在兩人的腳旁托著腮,好像等著主人發現的小狗。

  「盡快挑個人過來,酬勞方面再加一點無所謂,我不想再穿隔日的襪子。」他做出嫌惡的表情,指示下重金僱傭。

  「兩千可以嗎?我想鐘點公司不會拒接你的Case。」總裁,要記得留點好戲給我瞧,我可是助紂為虐的幫凶。

  「好,就兩千,你請他們明天派人到我住處報到,看要月結還是當日付清……」

  「當日付清。」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

  「咦? 還沒走呀﹗」汪奇彎下腰,低視著滿眼錢符號的小女人。

  「你不用請鐘點女傭了,我馬上上任。」拍著胸脯大聲保證,袁月牙非常熱情的握起「未來雇主」的手。

  「 ?」笑意流動在眼眸中,他仍裝出「 行嗎?」的狐疑神色。

  「相信我,我的外號是清潔大使,包管你裡裡外外乾淨如新,連一位灰塵也找不到。」快雇用我、快雇用我、快雇用……異常明亮的雙眸發出急切的懇求。

  「這個嘛……」他故作思考的思忖再三,看著她的表情有些遲疑。

  「拜託啦﹗我家境清寒,上有不事生產的母親,下有吃閑飯的妹妹,我的牙也蛀了一個洞,你知道現下植顆牙有多貴嗎?我已經三餐不濟,只能吃吐司配白開水,凹陷的眼眶來自營養不良……」

  「好吧﹗就 了。」再讓她口沫橫飛的胡謅下去,說不定下一句她就啃起樹根了。

  「……大哥放我自生自滅,姊姊自顧不暇,奶奶一天到晚求神問蔔……我真的很需要錢……呃﹗我剛是不是聽見你說要用我了?」

  慢半拍的袁月牙忽的發覺自己似乎錯過什麼,稍作喘息的回問。

  汪奇笑著將她拉到身前,無預警的在她可愛紅唇輕啄一下。

  「以後我的家就麻煩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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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後我的家就麻煩 了。


  這句話真的曖昧得讓人面紅耳赤,忍不住多作聯想往某種含意飄去,懷春的日思夜盼良緣早日到來,與君共躺一張彈簧床名床。

  不過對神經特粗的袁月牙而言,就算含有特殊用意她也聽不出來,渾渾沌沌的迷糊過日,不懂汪奇將鑰匙交到她手中的用心。

  她滿腦子想的是他為什麼吻她,而後又堅持那不是吻,只是訂下契約的印記,以防她反悔要加價不成,把他最祕密的一面賣給出價最高的三流週刊。

  怪了,那不是吻是什麼,有人訂契約是嘴碰嘴訂的嗎?那他肯定親過很多人嘍﹗

  驀的,她美麗的眉頭打起結,眼神抑鬱的用手背抹著唇,想把上頭殘存的味道抹得一乾二淨,雖然早已不存在。

  心口酸酸的,不太舒坦,一定是他親了太多人留下細菌,才讓她渾身沒勁的老想著不是吻的吻,體內的燥熱一陣一陣湧上。

  「月牙, 拿牙膏要幹什麼?」她應該刷過牙了,而且並未進食,朱雪青迷惑的問。

  表情有些茫然,魂不守舍。「洗碗。」

  「用牙膏洗碗,這是你們平地人的洗法嗎?」他們山上用的是無患子,它還可以拿來當洗髮精、沐浴乳。

  一顆好奇的小腦袋擠進兩位學姊當中,十分驚訝牙膏也能當洗碗精。

  「巴桑, 用生雞蛋漱口嗎?」一個笨蛋,一個迷糊蟲,她真是三生有幸呀﹗

  巴桑搖著頭,舉起手中的雞蛋,非常正經的回道︰「不,我們都直接吞下去。」

  「生吞?」她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

  「當然也可以用溫泉煮熟,不過生吃比較營養。」在他們家裡,只有男生可以吃蛋。

  魯凱族向來重男輕女,家境不好的巴桑常以地瓜和山芒果腹,小時候想吃一小片山豬肉都得等到祭典的時候,平時有得吃就該偷笑了。

  當時山裡教會的牧師告訴她,要脫離貧困最好的方法就是讀書,所以她拚死拚活的也要考上大學,最後在牧師的資助下順利持續一年半的學業。

  所以她和對錢著迷的袁月牙不一樣,她是真的缺錢不得不打工,不然她連一口雞蛋也沒得吃。

  「算了,民風不同,不予置評。 的作業寫完了嗎?」雪櫃裡還有幾顆蛋,晚餐就做蛋包飯吧。

  富裕的袁月牙、中產家庭的朱雪青、貧窮代表的巴桑,她們三人之中只有朱雪青稍具廚藝,其他兩人料理的食物是真正的狗不理,連豬都掩鼻避開。

  三個人都是財貿系學生,朱雪青和袁月牙是同班同學,巴桑小她們兩屆,她們結識的過程很離奇,可說是驚濤駭浪。

  這對原本對面不相識的同班同學,因為同時拿到最後一包「蘋果麵包」而決定住在一起,巴桑則是沒錢租屋而睡公園,最後被她們撿回來的。

  「嗯﹗寫完了。雪青學姊, 們真的用牙膏洗碗嗎?」她有虛心求教的精神。

  翻了翻白眼,朱雪青開始覺得人太笨也不是好事。「去把地板拖一拖,衣服晾一晾,順便把棉被放到陽臺上曬太陽。」

  這是身為學姊的福利。

  朱雪青隨便指派幾個工作就讓好問的巴桑遠離視線,短凳一拉專心對付起魂不守舍的同學。

  「瞧,有幾根指頭?」

  只見一片黑影在眼前晃動,處於恍神狀態中的袁月牙眨動水靈雙眸。

  「豬血,我問 一個問題。」

  「很嚴重嗎?」她要依程度判斷要不要收費。

  偏著頭一想,她也不確定事情到底嚴不嚴重。「應該,可能,大概不太嚴重。」

  「好吧﹗ 說說看,我再來評估等級。」她洗耳恭聽。

  反正現下如果不讓她說,等她累積到一定程度,肯定會說得落落長,讓人巴不得逃之夭夭,掩耳塞棉花都不管用,她有讓死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真正是吵死人。

  「我問 喔﹗不是吻的吻算是吻嗎?」她一直搞不清楚那是不是吻。

  表情呆了將近十秒,她才慎重其事的摸摸她的額,確定她沒發燒跡象才緩緩凝聚焦距。「去問吻 的人。」

  「咦? 怎麼知道我被人吻了……呃,是親了一下。」她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中途踩了煞車改口。

  因為 呆,不用大腦。「基本上只要碰到唇就算吻,不管對方用的是手還是臭腳丫。」

  「惡﹗沒那麼臟吧﹗」

  「說吧﹗是汪大哥還是汪二哥?」她能理解她的心不在焉,女人愁眉不展,男人通常是問題的根源。

  畢竟她是過來人,有過三次情傷。

  「什麼汪大哥、汪二哥?」提到「汪大哥」三個字,袁月牙心虛了一下。

  「不用裝傻了,我們是什麼交情, 瞞得過我嗎?」她也不想想看她是她們三個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一個被祖靈洗了腦,一個迷糊成性,要不是她在一旁看顧著,這兩人八成會手牽著手上聖地尋寶,然後一去不複返,讓人空留回憶。

  不喜與人往來的朱雪青也是怪人一枚,在臺北將近四年,她喊得出名字的朋友不超過五人,雖然她死不承認這是事實。

  「也沒什麼啦﹗只是不小心碰到嘴巴而已。」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說不出實情,直想遮掩發生過的事。

  「真的是不小心?」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不敢多看好友一眼。

  「到底是汪大哥還是汪二哥?」大抵不出她終日掛在嘴邊的這兩人。

  朱雪青平常是個文靜內斂的人,但是遇到外向好動的袁月牙,肢體動作難免有不合宜的時候,譬如此刻──

  「是大汪啦﹗ 不要揪我耳朵。」她差點要眼淚汪汪往下掉,含著無辜的淚花指好友施暴。

  嗯,不用刑是不會招供的。「我想也是他。」果然不出所料,她還是出事了。

  「什麼叫我想也是他, 又沒見過大汪,怎麼會曉得他做出什麼事?」一定是她亂猜蒙到的。

  就像大汪說的,只是訂個契約罷了,沒什麼大不了,她用不著小家子氣的疑神疑鬼,在國外碰頰碰唇是國際禮儀,沒有人會在意。

  只是袁月牙不懂自己在臉紅什麼,一想到那個啄吻就心跳加速,整個人陷入靈魂出竅的狀態,對於外界的聲音聽而未聞。

  也許睡一覺就沒事了,打工過度會造成神經衰弱,適當的休息是最佳的良藥,少賺一點沒關係,反正……嘻嘻嘻……

  一個小時兩千元的鐘點費耶﹗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她只要磨磨蹭蹭的拖個幾小時就有近萬元進帳。比起其他小兒科的工作時薪,這項打工的報酬優濃得令人眼紅,做一天可抵十天的工資。

  「 最近最常念的不就是這兩位汪先生嗎?一個 避之唯恐不及,一個 拚命想從人家身上挖錢,淺顯易見的答案根本不用多問。」她遲早為了錢把自己賣掉。

  她羞愧的低下頭,好似在反省。「也不一定是他們兩個,我的人緣很好……」

  「但神經很粗。」這是不爭的事實。

  「喂﹗豬血同學, 退場門傷人喔﹗人家都說我很精明。」她抗議的提出辯駁。

  「對錢精明,其他就……」不提也罷,省得傷心。「不是吻的吻就是吻,不管別人用什麼模式解釋,它絕對是 所想的那個意思。」

  不要被人騙了還傻呼呼的以為賺到了,還四處向人炫耀挖到金礦。

  「可是人家沒那個意思呀﹗他需要的是鐘點清潔女傭。」她刻意強調,像要說服自己,大汪先生對她並無不良企圖。

  即使如此,袁月牙心裡還是有點不安,她雖然愛錢,但都是憑真本事去獲得,偷拐搶騙、雞鳴狗盜之事她絕對不做,好友的篤定口氣叫人很不踏實。

  可是她又勉強不了自己不受誘惑,明知事有蹊蹺仍掩耳盜鈴,毫不猶豫一頭踩下去。而且還是她自告奮勇求人家用她,不讓他有拒絕的餘地,死巴著他非用她不可。

  「我看是暖床女奴。」朱雪青訕訕然說道。

  「 說什麼?」她悄悄的啟唇,不欲讓人聽見。

  「我說 最好想清楚自己對大汪先生的感覺,看 喜不喜歡他的吻。」接下來的事才好處理。

  「呃﹗這個…… 這樣問不會很奇怪嗎?」她幹麼要對他有感覺,她最喜歡的是錢。

  看她一臉笨鈍閉塞樣,朱雪青不禁搖頭嘆息,不曉得該憐憫誰,是見錢眼開的好友,還是不幸對她感興趣的男人。

  不過不管哪一個,她都深深為他們獻上祝福,希望沒有人因此遭遇坎坷命運。

  「學姊,學姊,有人在按門鈴耶﹗」好稀奇喔﹗她一直以為門鈴壞了,是房東為了騙房租而擺著當裝飾的。巴桑大驚小怪的叫嚷著。

  「 沒見過人家按門鈴呀﹗喳喳呼呼的鬼吼鬼叫。」

  「見是見過的啦﹗可是從來沒有人按過我們的門鈴。」連按錯也未曾發生過。

  巴桑說得一點也沒錯,自從她們搬進這棟不新不舊的破公寓後,真的沒有一個朋友上門走動,這裡宛如孤域乏人問津,形同虛設的門鈴始終沒響過。

  難怪她會特別亢奮,活似豐年慶典般樂不可抑,只差沒敲鑼打鼓向街坊鄰居宣示她們也有客人。

  不過她那口改不掉的原住民口音再加上天生膚色較深,像足了菲傭,受不了她鼓噪喧嘩的朱雪青用英語大喊──

  「瑪麗亞,開門。」

  「瑪麗亞?」是在叫她嗎?她的英文名字是艾咪。

  「去、開、門──」她用中文重複一遍。

  月牙學姊在神游仙府,動也不動的面向廚房,而雪青學姊在剝豆子,那她的意思一定是交托重任給她這個善良可人的國小妹。

  巴桑興高采烈的打開大門,絲毫不知她心中重任,是源於兩位懶學姊都不想動,而且開不開門對她們沒什麼影響,因為她們從未將租屋位址告訴家人,自然不會有親朋好友上門。想當然耳,催魂的門鈴聲肯定與她們無關,她們就是為了貪靜才租下這間遠離塵囂的房間。

  「學姊、學姊,外面有個男人耶﹗」更加興奮的巴桑簡直快樂瘋了,呼叫著一聲類似「好帥」意思的母語,整個人往外頭的頎長身影貼去。

  「歐、巴、桑, 可不可以減低分貝, 想吵得整棟公寓的住戶都朝 丟拖鞋嗎?」朱雪青惱怒的喊出巴桑的全名。

  巴桑委屈的一嚷,「不要連名帶姓叫人家啦﹗我不是歐巴桑(台語)。」

  歐是漢姓,巴桑則是原住民名,她一直羞於啟齒自己的全名。

  「不想人家叫 歐巴桑就收起 的菜市場個性,問門外的男人要找誰。」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朱雪青的建議似乎收到成效,大敞的門口未聞嘰嘰喳喳的大呼小叫聲,只剩下一陣低微的交談聲,大約維持一分半鐘的安靜。

  然後……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汪大哥要找月牙學姊,說她欠債不還。」

  「汪?﹗」

  袁月牙和朱雪青同時轉頭看向大門的方向,猜測著到底是哪一個汪大哥,是該躲還是該恭迎大駕。

  不過不用她們多費心思,昂藏卓立的汪大哥已信步走入,如回家般輕鬆自在的脫下黑色西裝外套,順手將它交給站在門旁的「菲傭」。

  那一聲「瑪麗亞」奠定了巴桑的新身分。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xxsy.cn  ﹡﹡﹡

  「媽,這件事 一定要幫我﹗不管 用什麼模式,軟性訴求或強硬態度,都要幫我把他弄回家+」

  一正式接任汪氏企業總裁,汪奇敏捷的行動力立即發揮在搬出汪家大宅上,動作之神速叫人咋舌,任誰也無法阻擋,即使是他敬愛有加的汪夫人羅玉珊。

  原因無他,就是為了戀兄成癖,嬌寵過頭的汪涵雨。

  她原本是個甜美害羞的小女孩,她兩歲大的時候汪奇才因為生母過世而被接回汪家撫養,她對陌生的他一直心存畏懼。

  因為那時的他頑劣難馴,遲遲無法融入新家庭,再加上生母過住的放縱,野慣了的他在行事態度上不像一般大戶人家中規中矩,惹出大大小小的麻煩不斷,被稱為「麻煩製造機」,是平靜家中的唯一亂源。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汪涵雨國二那年,當時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汪家小公主在上學途中遭到綁架,歷時三天三夜才被放回,迎接她的便是大學剛畢業的汪奇。

  沒人知道這幾天發生什麼事,她也絕口不提,雖然衣著淩亂並無明顯外傷,可是性情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她變得倚賴和沒安全感,常賴著汪奇要他陪在身邊,甚至是陪睡。

  剛開始的幾天,大家以為她受到驚嚇而順著她,由著她小小的任性一下,好平複歷劫歸來惶恐的心情。

  但是她的行為越來越異常,看著汪奇的眼神也越來越放肆,某夜他熾熱難當的醒來,愕然發現當時才十四歲的妹妹居然跨坐在他身上,身體前後搖擺的撞擊他的亢奮。

  他駭住了,立即決定兄妹不宜同床,任憑她哭喊不停也不回頭,並將此事隱瞞下來。

  當時大家都怪他冷酷,連身心受創的妹妹也不肯安撫,而他默默忍受親友責難不張揚,直到後來為了她的安全著想,才將她送到英國教會學校念書,來自四面八方的苛責也才漸漸消失。

  「小雨, 長大了,不能再這麼胡鬧下去,要收斂性子,這世界不是 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她有過切身之痛,深深懊悔至今。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從未擁有丈夫的心,不論她有多愛他。

  「我不管, 必須幫我,這是 欠我的。」她才不要像媽媽一樣窩囊,愛著自己的丈夫卻說不退場門。

  她的話一出,溫婉的羅玉珊為之一僵。「 …… 在胡說什麼?這是不對的事,我怎麼能幫。」

  她的表情慌張,無措的眼神似要隱藏不堪的祕密,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冰涼毫無溫度。

  「我有沒有胡說 心裡清楚, 欠我一個公平,從小 就偏疼大哥一人不疼我。」她欠她的不只這些。

  她說的不是實情,其實在這個家中她最受寵愛,物質享受從不匱乏,過著錦衣玉食眷寵嬌貴的生活,所以外界才會稱她是汪家的小公主。

  羅玉珊松了一口氣,神情顯得平和。「 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哪有不疼 的道理。」

  「 騙人, 要真疼我就不會讓他們把我送到英國,過著離鄉背井、無依無靠的生活。」她憤怒的握緊拳頭,眼眶含著怨懟的淚水。

  「我……」呼吸一窒,羅玉珊因女兒的埋怨而胸口發疼,「 父親的決定一向不容他人置喙,我們有溝透過,可是……」

  一句「為了女兒好」就讓她無法開口,她也知道獨立在國外求學有多辛苦,但是怕丈夫不高興而遷怒她的婦人之仁,她即使不忍心還是放手。

  她不是個好母親,這點她一直知之甚明,因為她太愛丈夫了,以至於卑微活在他肯給予她的小世界裡,自私的認為只要她服從、溫順,有朝一日他也會愛她。

  就這麼一念之差,她失去女兒對她的信任,母女間的感情也出現裂縫,而她的丈夫仍然不愛她,甚至日趨冷淡的與她分房。

  她已經快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快樂過,曾經以為的福祉已離她好遠好遠,在她得知丈夫在外面有女人,而且從此夜不歸營後,碎掉的心就再也沒有癒合過。

  「可是 怕他不要 ,老裝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逆來順受,不敢爭取屬於自己的愛情,委區求全的等著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回頭。」犧牲自己、照亮別人不是一種美德,那叫逃避。

  「小雨……」她怎麼能這麼說,絲毫罔顧念她身為母親的感受。

  一看到母親傷心的神情,汪涵雨的語氣不再咄咄逼人。「媽,我只想得到他的心,不願一生活得沒有意義,後悔不曾為自己的愛情努力過。」

  她要轟轟烈烈的愛一回,不管會不會受到傷害。人的一生或許只有一次追求真愛的機會,她寧可接受眾人非議的眼光,也不肯放棄對愛的執著。

  愛著一個人的感覺讓她胸口不再感到空虛,在愛情這方面,她像母親一樣死心眼,眼眸中只有一個男人的存在,再無其他。

  「小雨, 別再為難自己, 把感情放錯地方了,他是 的親大哥呀﹗」她無力的 喊,不忍女兒一錯再錯。

  「他是嗎?」

  汪涵雨輕輕一喃,聽得母親心驚膽戰,剛穩下的心湖又被打亂,生恐自己埋在心裡近二十年的惡夢會掀起狂風巨浪。

  她……不知情吧﹗這件事連她丈夫都不知道,應該沒有洩露之虞,而且「那個人」答應她不說的,她不能自己嚇自己,親手毀了她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的福祉假像。

  羅玉珊的心情很不平靜,她以怯懦的眼神看向為愛受折磨的女兒,不希望她得知上一代恩怨糾纏的內幕。

  「聽媽的勸,不要鑽牛角尖, 和他之間不會有結果。再怎麼說你們都是一家人,要是讓 父親知曉 這種心態,我們這一家就完了。」直到現下,她還是懷有私心,不希望女兒破壞她在丈夫心中的完美妻子形象。

  「什麼一家人,他才不是我父親,你們都自私自利的只為自己著想,從沒想過我有多痛苦。」她不要再忍受下去,不想再當個總是被犧牲的女兒。

  「 ……」

  一句「他才不是我父親」聽得羅玉珊心驚,臉色刷的一白頓失血色,驚喘的捂著胸口,驚恐佈滿眼中。

  她不曉得女兒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駭人的言語,還情緒失控的揮動雙手朝她大吼,她一直以為她只是被寵壞,只會耍耍小女孩脾氣而已。

  但更讓她感到驚慌的是,剛從樓上下來的丈夫也聽見她這番叛逆的話語。

  「又在吵什麼,準備拆房子嗎?」

  懷著驚懼的心情,盡心扮演好汪夫人角色的羅玉珊連忙拿起丈夫外出的衣服趨前遞上。「沒什麼,小雨想辦二十一歲生日派對,她想邀請阿奇當她的舞伴。」

  「生日派對?」原來她已經滿二十一歲了。

  汪敬文的神情是漠不關心,毫無身為父親的慈容。

  「這件事我還沒同意,你也曉得老大接掌你的事業有多忙,連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哪有空閒陪小雨過生日。」她滿口的慈母語氣,表現得宜室宜家。

  「這種小事也值得吵嗎?叫小維回來陪她。」省得她又大吵大鬧。

  汪敬文對唯一的女兒並不特別寵溺,甚至有些冷漠,她的出生不在預料之中,而且長得也不像他,他無法對她產生父女之情。

  「我不要,我只要大哥。」嘟著嘴,汪涵雨驕縱的與父親頂嘴。

  「隨便 ,這是 的生日派對,他要不要出席由他自己決定。」一說完,他便無情的走開。

  目送丈夫離去的羅玉珊又是一陣心酸,不用問她也知曉丈夫要去那裡,每隔兩、三天他總會去看「她」,那個長眠金山墓園的女人。

  而她明明知情卻不敢阻攔,「她」的死始終是丈夫心中最深的痛,直到今日他仍然無法忘懷,只因「她」才是他一生唯一的摯愛。

  「誰的生日派對,我有沒有榮幸參加?」與父親錯身而過的汪維適時介入。

  蓄了滿臉的大鬍子顯得老氣,看不出他實際年紀才二十六歲。

  「哼﹗誰理你,你來不來都無所謂。」汪涵雨賭氣的說道。

  「啊﹗ 怎麼可以不理我,我們汪家小公主都二十一歲了,我願意排除萬難、打敗惡龍,當 忠心的騎士。」他誇張的握起她的手,學英國貴族恭敬的親吻她的手背。

  她嫌惡的抽回手,在裙子上來回擦拭。「我不要你,我要汪奇。」

  她不喊他大哥,直接稱呼名字,刻意把他當男人看待,而非手足。

  「嘖﹗痛心呀﹗為什麼我看上的女孩都喜歡邪惡的巫師,我心碎了。」他故意捧著心,做出疼痛難當的模樣。

  「什麼女孩?」她倏的坐正,眼眸中射出利光。

  一提到他錯過的女主角,汪維的牢騷可多了。

  「大哥他真不夠意思,那女孩明明是一顆百年難得一見的耀目彗星,他居然不講道義、捷足先登,蠻橫的將我的朵拉搶走, 們說他可不可惡……」他心愛的朵拉呀﹗他的新電影要胎死腹中了。

  「等等,你說清楚點,是不是又有不要臉的女人死皮賴臉的纏著汪奇?」她才幾天沒去守著,就有野狐狸趁虛而入了嗎?

  汪維聞言哈哈大笑。「 猜錯了,是大哥像土匪一樣強占著人家不放,人家根本沒那意思。」

  旁觀者清,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他的朵拉還很天真,不懂大野野狼的野心。

  「汪奇喜歡她?」不可以,他是她的,他不能背叛她的愛。

  嫉妒如洪水迅速漫開,紅了她充滿怨恨的眼。

  「喂﹗別沒大沒小,要叫大哥,瞧 滿臉的醋意,真難看。」他取笑著,只當她的戀兄癖又發作。

  「我就是在吃醋,怎樣,我喜歡他。」她大聲的表明心意。

  「好好好,讓 喜歡,我也喜歡 ,讓二哥親一下。」來個友愛的大擁抱。

  「啊──不要啦﹗你走開、你走開……咯……不要亂親……都是口水……你這個……咯……山裡的野人……」

  望著打鬧的一雙兒女,眉宇不舒的羅玉珊有著深層的不安,眼底的陰霾如烏雲逐漸籠罩,心頭的恐懼和慌亂與日俱增。

  她不敢想像非她所出的大兒子真的有了心愛的女人後,性情刁蠻的女兒是否承受得住,又會做出何種剛烈的舉動來挽回?

  她很擔心,非常擔心。

  更甚者,她害怕塵封二十一年的往事會浮出水面,毀了她僅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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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好意思,請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

  短短的三百秒鐘內能發生什麼事?

  這個問題對一頭霧水的袁月牙而言,仍是一連串無解的難題,讓她困擾得腦袋瓜都快爆掉,還是無法瞭解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好友朱雪青拉著大汪先生在門邊嘀嘀咕咕,還不時指著她說些聽不懂的外星語言,一下子擠眉,一下子擰鼻,似在討論一件相當重大的事。

  然後……

  她就被掃地出門了。

  「 要認命呀﹗月牙同學,從現下起要學得堅強點,我會在心裡為 祈禱。」這是三天前朱雪青的臨別贈言,在一隻行李袋砸在她頭上後,那位自稱與她共患難、同生死的好同學所說的道別話語。

  她真的不懂為何鐘點女傭會變成專屬女傭,工作不多卻很無聊,每天只是托著下巴發呆,不知道該做什麼,閑置的時間多到可以打一條圍巾。

  在大汪先生吃到看似花生醬的沙茶醬三明治後,他們的三餐開始倚賴外食,而她被禁止靠近廚房一步,甚至不得碰觸危險的刀具類。

  「危險?」這是哪門子的笑話,切水果不用刀難道叫她作秀空手道特技不成。

  人家是巴不得和她交換位置,閑來無事的袁月牙卻直嘆錢難賺,光領薪水不做事,感覺都快發芽了,她想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長成一株植物。

  「錢難賺? 不會要求再提升薪資吧﹗」一個月十萬的價碼,已創下女傭工資新高了。

  袁月牙不曉得她已經無聊到自言自語的地步,無意識的說出心底的怨言,恰好傳入剛下班歸來的雇主耳中。

  如果每天吃飽睡、睡飽吃,然後再抽空到學校上幾堂課算是工作的話,那她是有史以來最輕鬆的女傭。

  「頭家,你當是在養鳥嗎?」她哀怨的一瞟,垂頭喪氣的問道。

  看,他連公事包都沒提,自己換上拖鞋入內,還隨手掛好脫下的西裝,叫她毫無表現的機會。

  「唔﹗ 剛喊我什麼?」汪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坐下來休息,而是捏著「女傭」的鼻子質詢。

  沒法呼吸的袁月牙趕緊送上甜膩的呼喚,「奇,你下班了,辛不辛苦?」

  「下次別忘了,不然我會處罰 。」他笑得很邪惡,盯著她鮮豔的紅唇。

  蒼蠅走進蜘蛛的家中,下場只有一個──被吃掉。

  「不……你不可以……呃﹗再隨便親我……」她馬上恢復精神,跳得極遠。

  雙頰染紅,她又羞又惱的瞪著他,對他近乎登徒子的無賴行為是無法可防,而且她還羞愧的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實──她居然有點喜歡他的「動手動腳」。

  真是太可恥了,她是來服侍人的,洗衣、煮飯、打掃、拖地樣樣都得做,可是直到現下為止,她拿過最重的東西是報紙,洗過的杯子只有一個,還是她喝過牛奶偷偷清洗的。

  她這算是女傭嗎?她深感懷疑。

  「咦?什麼, 說什麼我沒聽見, 離得太遠了,我聽不見 的聲音。」汪奇假裝重聽,故意拉長耳朵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商人都是狡猾的,他也不例外,輕易的騙到心軟的小女人。

  「什麼嘛﹗怎麼可能沒聽見,不過才二、三十坪的客廳……」她慢慢的踱回來,停在他伸手可及的左側。

  「才?」耳尖的聽到這一句,汪奇對她的家世起了莫大的興趣。

  一般人不會認為二、三十坪的客廳算小,尋常人家的房子也不過是這個坪數,況且想在一坪價值四十五萬的尊貴地區置產購屋,若沒點身家還真是相當困難。

  而她第一次踏進他百來坪的住所時,臉上既無驚奇也無詫異,壓根看不出一絲羨慕的神色,好像這樣的房子不算什麼,不過就是一個休息的地方。

  她甚至鞋也沒脫便直接踩上他的百萬沙發,如只嬌慵的白毛波斯貓蜷靠著,還嫌棄沙發布的顏色太沈悶,順口說了只為專人設計的名牌廠商,建議他汰舊換新。

  「我是來工作不是來享福的,麻煩你讓我做點事,不要讓我領錢領得良心不安,我當不了籠裡的金絲雀。」她快悶出病了。

  袁月牙之前從未想過她會懷念擺地攤、端杯抹桌的打工生活,跑來跑去的日子雖然很累,可是累得很充實,她覺得自己從人群中學到不少東西。

  而在這裡她委靡成一條蟲,除了蠕動外別無所長,頭上的一片天就那麼點大,難以展翅翱翔。

  「不喜歡太空閒?」看來她是靜不下來,「豢養」得舒適反而讓她不適應。

  「嗯﹗我是有頭班道德的工作者。」光拿錢不做事有違原則。

  如果她想過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生活,她只要回家即可,寵她的奶奶一定把她養得肥肥的,她又何必往外跑。

  「過來。」他食指一勾。

  「幹麼?」她走上前一步。

  汪奇深幽的眸中閃動著炯亮光影。「找點事讓 忙一忙。」

  「什麼事?」終於有事可做了,她要好好大展雄風。

  「就是……這事。」他笑著伸手,將純潔的小白兔拉至懷中一吻。

  這就是朱雪青將她掃地出門的原因,密談五分鐘就把她給賣了,毫不留情的叫她別回來了,換張床睡會更舒服。

  不過汪奇也必須付出小小代價,他們成交的條件是他得把她們的租屋買下,免費提供她們住到畢業,而且除非她們有了好的工作,否則有權繼續住下去,直到嫁人為止。

  他想一想覺得不吃虧,幾百萬買到一個老婆,他還算是占了便宜。

  沒錯,汪奇的企圖就是把眼前的小迷糊蛋娶回家,他太喜歡她了,喜歡到想把她藏起來,不讓其他男人發現她的美麗。

  拜汪維所賜,他才發覺自己的感情走向,並以最短的時間將她綁在身邊,以免這小傻瓜真的跟別人走了。

  「啊﹗你……你怎麼又吻我?」她霎時羞紅臉,又急又氣的想從他懷裡起身。

  無奈的是,她自有主張的身體不肯聽她擺佈,順從心的聲音死賴在他身上。

  「錯了,我的小甜心,我是在教 各種不同的吻, 該感激我為 上了一堂人生課程。」他低頭又是一吻,微帶寵溺。

  「我是來工作又不是來上課,你這樣……」她表情十分苦惱顰起眉,像在思索什麼人生大事。

  「有話直說,我不在意。」她該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了吧﹗唯一的寵愛可只有她才有。

  「我覺得你該去看醫生,你下麵長了一顆硬硬的腫瘤。」袁月牙邊說邊移動身子,怕壓到硬邦邦的腫塊。

  「腫……腫瘤?」

  汪奇的神情很錯愕,帶著啼笑皆非的痛楚,他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搬石頭砸腳的笨蛋,居然高估了她的智慧,也低估她甜美嬌軀所帶來的甜蜜折磨。

  他是不是用錯方法,怎麼她的回應超乎想像的遲鈍,換成其他女人早就主動爬上他的床,寬衣解帶的貪歡終宵,甚至不讓他下床。

  也許他該考慮先吃了她,而不是等她開竅再動手,夜長夢就多,拖久了他會先憋出隱疾。

  「咳﹗咳﹗ 不要再動來動去了,給我一分鐘,我馬上讓 工作。」而且是她絕對能勝任的「工作」。

  「真的工作,不是親來抱去喔﹗」她認真的說著,慢慢的從他身上爬下來。

  當然,也會不小心碰到「腫瘤」,倒抽了口氣的汪奇一點也不想遮掩明顯的亢奮,大方的起身走過她面前。

  一分鐘後,倚牆而立的汪奇在房門口對她招手,指指房裡的淩亂要她立即收拾,亂掉的枕頭、棉被得鋪得平順整齊,褥單不能有一絲縐褶。

  末了他還加了一句──做得好有額外加菜金。

  一聽有事做又有加菜金可拿,不疑有他的袁月牙興匆匆的沖進房,手腳勤快的拾被鋪床,完全沒想過會是他一分鐘內的傑作,故意把房間弄得像二次大戰現場。

  不過,它很快就會亂了,人為原素。

  「月牙, 要不要幫我試試這張床的彈性,我想換一張新的。」再大一倍,在上面怎麼翻滾激戰都不會掉落。

  「要我上去躺一躺嗎?」他的床看起來很好睡,床頭還有小天使水晶雕像。

  黑眸倏的一亮,揚起慾望的流光。「嗯﹗是要躺躺看才曉得柔軟度,我們一起躺。」

  「喔﹗好,一起躺……什麼?一起躺?﹗」美眸驀的睜大,訝色輕染。

  不等她回神,汪奇溫熱的唇已然覆上她微啟的櫻桃小口,輕舔慢吮挑逗她的感官神經,順勢將她放倒在染上梔子花香氣的床。

  在這方面他是老手,輕易的掌控每一分力道,由淺入深的引導她,細細品嘗那佈滿蘭芷馨香的玉髓,一口一口嘗著屬於她的味道。

  拂曉晨曦,芳露初沾,最是醉人芬香,少不經事的袁月牙微醺的想起宿醉前所喝的第一口水蜜桃甜酒,那濃鬱的熟果香正是現下腦子裡回蕩的滋味。

  就像成熟的果子等人采擷,發絲披散枕畔的佳人嬌美如花,微漾著清純的媚色,蠱惑著淩駕理性的野獸摘下含苞的蕾心。

  「啊,不、不可以這樣,嗯﹗這是不對的……」那個地方不能摸啦﹗會癢……

  「噓﹗彈簧床的精靈在呼喚, 要用心聆聽。」她在唱、在低吟婉轉的歌謠,輕輕灑下愛的魔粉。

  「什麼彈簧床……」咦﹗那不是床的品牌嗎?

  「聽她吟詠著永恆的戀曲,起伏的浪潮是她的節拍,共譜出跳躍的音符……啊﹗該死,是誰在壞事?﹗」

  汪奇的手正盈握柔軟的雪峰,一陣不識相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一聲急過一聲不肯停歇,讓原本打算漠視的他不得不伸手一接。

  好事進行到一半被打斷,任誰都不會很愉快,所以他接聽的口氣不是很好,臉有點臭的開罵一頓。

  不過當溫柔如絲的女性嗓言一揚起,他臉上的表情為之一變,憤怒之色由懊惱取代,冷沉的聲調多了一絲溫度,眼中也浮現深思的無奈。

  撥這通電話的女人是他相當敬重的長輩,而所提的內容卻是他極欲躲避,可是又不得不點頭的事,所以他冷峻的神色佈滿陰鬱。

  等他通完電話後,眼神迷惘的小白兔早已升起戒備之色,兩手拉攏衣服退到門口,把他當成毒蛇猛獸般,在他們之間先拉起一道安全網。

  「過來,寶貝,我保證不吃了 。」她反抗的神情讓人受傷呀﹗

  「我相信獅子也是這麼對羚羊說的。」她的臉紅通通的,呼吸有點喘。

  原來他的信用破產,小女孩變聰明瞭。「我不是獅子。」

  「但你是男人。」跟百獸之王一樣危險。

  汪奇輕笑著,攏攏狂野的發,滿腹的慾望在一瞬間消褪,他用的方法的確不夠光明磊落,難怪老天會看不過去,跳出來幫她。

  「我是男人,但是我不會傷害 , 瞧,我虛弱得連手都抬不起來。」適時的裝弱無損男子氣概,反而是一條通往美夢成真的捷徑。

  「你騙誰呀﹗剛剛還強壯的壓倒我,摸我的臉又摸我的胸博,還……呃﹗亂來。」害她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以為自己快融化了。

  他裝虛的垂下雙肩。「 誤會了,我是突然頭暈站不住腳,忽然往前跌才壓住 。」

  「是嗎?」她的眼中有著不信任,看他的表情充滿難為情。

  因為她不是全然被動,在他細吻落頸上的時候,她感到一股由腳底揚起的喜悅,心頭微帶惶然的撫著他背後凸出的椎骨。

  「當……」

  汪奇的話還沒落下,迷人的小可愛忽然驚愕的沖向他,關懷之色溢於言表,讓他受創的自尊稍稍平複。

  「你怎麼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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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嚴重,但也不算小傷,左肘上長長的一道傷痕,大約二十公分左右,傷不見骨卻流了不少血,讓人以為他整只手臂都被劃開了。

  傷他的人刀法十分俐落,使刀的技巧熟稔得像是家常便飯,一刀劃下並未讓他立即感到疼痛,等到血暈開才發現受了傷。

  他是在游泳俱樂部受到攻擊,當時池中有不少名人正在享受被水包圍的樂趣,根本無從查出是何人下的手。

  俱樂部的負責人也不可能單為了他一人而得罪其他白金卡會員,只有口頭道歉、允諾賠償他所受的傷害,並未打算積極的追查。

  遇到這種事,商家的做法一向是粉飾太平,當作沒這回事繼續營業,好營造出安全第一的形象,避免客源流失。

  「你的傷口不痛了嗎?」流那麼多血,快嚇死人了。

  看著身旁稍做裝扮的佳人,汪奇的眼中流露出絲絲柔情。「這麼關心我,當我的女朋友吧﹗」

  「呃﹗呵呵……我現下不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她乾笑的說道,攀附著他的身子似在躲避什麼人,一直往後縮。

  「有價碼的女朋友。」他笑著幫她調整頸上的粉紅鑽墜,低俯她耳邊輕喃。

  袁月牙的臉一紅,非常不自在的挪挪掛在他臂彎裡的手。「談錢傷感情嘛﹗我們是供需關係,你提供金錢,我提供服務。」

  「可是我覺得很受傷,難道我這個人沒一點點值得 欣賞的優點嗎?」這是他納悶的地方。

  論家世,論人品,論外貌,論經商的手腕,他都是人中之龍,尊貴級的極品,是女人極欲攀交的一塊肥肉,長輩眼中的最佳婚配人選,為何她能心靜如止水呢?

  有時明明在她眼中捕捉到一絲愛慕的迷惑,但是眨眼間便消逝得無影無蹤,讓人以為先前只是錯覺,她對錢的喜好更勝於身邊的男人,叫他往往有種被欺騙的挫折感。

  袁月牙的迷惘不是裝出來的,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否動了心,徘徊在愛與不愛間舉棋不定,怕要是真的認真了,就沒辦法再理直氣壯的從他身上要錢。

  因為情侶間不談錢,她不想讓私人的感情染上金錢的色彩,因此彷徨再三,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他。

  被錢打敗還真是哭笑不得,他用錢引誘她,卻也因它而遲遲無法攻下她的芳心,還真應了一句古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有啦、有啦,你有很多優點,千萬不要沮喪,至少你比我大哥好多了,他是個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愛一個,搞到最後連老婆都不要他,起碼你還有我陪著你。」她為可憐的大嫂叫屈,嫁了個負心漢。

  「能陪我多久?」他問。

  汪奇此刻腦子不停的轉動著,思索著商場上有誰姓袁,而且最近剛被妻子「拋棄」,行為舉止放浪得連親妹子都唾棄。

  驀的,袁首陽的名字躍入眼前,他的一切正好符合她的形容,而且似乎也有參加今晚的派對。

  只是,她和袁家扯得上關係嗎?家大業大的袁氏應該不缺她那點打工錢,還讓她像鬧錢荒的守財奴,抄錢不手軟的拚命攢銀根。

  「你想多久就多久,我這人很好商量。」她豪氣的誇下海口,沒想過退場門的承諾會有一輩子的有效期限。

  「好,就讓 陪我一生一世,地老天荒不悔誓。」他微笑的看著她,滿意她粉頰驟染的紅暈。

  「啊﹗這……一生一世會不會太長,你會損失很多錢喔。」袁月牙沒料到有一天她會幫著人家省錢,把自己賺錢排在第二位。

  「沒關係,我樂於在 身上灑錢,就算 拿走我全部的財產也無妨。」她會好好的替他守著,一如他守候她的迷糊。

  咦﹗好詭異的說法,好像是……「你不會是在求婚吧?」

  「原來 聽出來了呀﹗」眉一揚,他輕點她俏麗的粉鼻,「那 願不願意當我的老婆?」汪奇似真似假的說道,望著她的眼神有著藏不住的深情。

  「你說真的還是假的,這種事不能胡亂開玩笑。」她的表情很無措,局促的壓低音量。

  「是真的又如何, 怕我被 吃幹抹淨,不帶一片雲彩的離去嗎?」他打趣的笑道。

  「什麼嘛﹗我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會挖自己老公的錢。」夫妻財產共有,他的錢也就是她的錢。

  等等,她在想什麼,怎麼說著說著就幻想已成人妻,穿著純白的禮服和他站在牧師前面,彼此交換著象徵約定的婚戒。

  啊──抹掉、抹掉,這麼羞人的畫面哪有可能發生,他一向最愛戲弄她,肯定又在逗她了,看她會不會放棄對錢的熱情而選擇他。

  心中升起一抹小小的失落,她不自覺的摟緊他的手,把他當大樹攀著,不去觸摸心口那道異樣的情愫。

  「既然 都承諾了,那就這樣說定了,協議達成﹗」他低頭吻住她的唇,霸氣的決定她的下半生。

  沉醉吻中的袁月牙根本不曉得他在說什麼,頭重腳輕像得了感冒狀況,整個人昏沉沉的癱在他懷中,短暫的暈眩讓她忘了身在何處。

  要不是汪奇強而有力的雙臂支撐著她,只怕她會出糗的軟了腳,在迷糊的紀錄上添一條令人印象深刻的趣談,流傳在商場上。

  「啊﹗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傷是怎麼回事?」不曉得剛才有沒有壓到他的傷口,那麼大的口兒一定很疼。

  帶笑的眼蒙上一層 影,殘酷的勾起上唇。「沒人能在傷了我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放心的享受派對的歡樂氣氛,等今日的壽星一上場,相信 會開始嫌今晚的價碼開得太低。」

  「她」肯定會找她麻煩。

  「嗄?什麼意思?」怎麼他的話一說完,她頓感背脊發涼。

  汪奇笑而不言,有技巧的將她帶至光線黯淡的角落,不讓她太早面對張牙舞爪的母獅子。

  而此時,樓上正上演一場小小的風暴。

  二十一歲的生日是值得慶賀的,但這場派對的主角卻是滿臉怒意,像要殺人似的瞪著眼前不懷好意的男人,似乎不將他挫骨揚灰誓不罷休。

  但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用仇視的眼神砍得他一身血淋淋,雙手握成拳憤怒的顫抖著,希望他能從世上徹底消失,不再出現她的世界裡。

  若仔細一瞧,兩人的輪廓有三分相似,眼角勾起的角度如出一轍。假使兩人一起下樓亮相,相信會有不少議論紛紛的聲音,暗地臆測他們的真正關係。

  「我說過我不想見到你,為什麼還到我的生日派對,你想害我顏面無光嗎?」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恥辱。

  也是她人生的汙點。

  「嘖﹗嘖﹗嘖﹗ 是這麼對待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嗎?我特地撥空來祝賀 的生日,總該給我一點好臉色吧﹗」

  她出落得越來越標致了,叫人心猿意馬。

  「我們不是朋友,你不用嘻皮笑臉攀交情,我勸你最好趕快離開,我不歡迎你。」她啪的一聲拍掉他撫上臉頰的手,表情冷得不近人情。

  他呵呵的詭笑。「也對,我們的關係比朋友還深一層,那一夜的火熱叫人難忘呀﹗」

  「梁上君,你無恥,那種事你敢拿出來說。」她替他覺得可恥。

  「做都敢做了,還怕拿出來說嘴嗎? 那炙熱的嫩瓣讓我美妙得如上天堂,真想好好的再嘗一回。」他淫穢的上下一瞄,視線停在她飽滿的豐胸上。

  「你……」下流。

  氣憤難平的汪涵雨提起手,想狠很的甩他一巴掌,那張張狂的臉令人噁心想吐,她恨不得打爛它,讓他沒臉見人。

  但是她沒機會揮下,舉在半空中被一隻卑猥的手捉住,手勁施壓讓她痛得眉頭一縮,警告她勿輕舉妄動,他的出身可讓人忌憚三分。

  「別生氣,小雨妹妹,我只是拜託 傳些話,順便敘敘分別多年的舊情。」嘖﹗小辣椒一根,真有他們黑幫的氣勢。

  可惜只能看,不能碰,因為他們是……

  「誰是你妹妹,別亂叫,你要我傳什麼話,說完快走。」她不耐煩的態度像是在打發乞丐,嫌臟的猛擦他碰過的手。

  梁上君陰晦的眼迸出兇狠。「告訴 那位總裁哥哥,人要懂得識時務,不要跟錢作對,大家合作還有好處可收,否則……嘿嘿﹗」

  「否則怎樣?」事情一扯上大哥,汪涵雨緊張的追問。

  他們怎會攀上線,虎嘯幫的幫主明明答應不介入她的生活,為什麼他的兒子不守道義,出爾反爾的找上她心頭掛著的那個男人。

  「問問他喂刀子的滋味如何,再不懂得變通,小心身上會多個洞。」敬酒若不喝,那就休怪他們出手了。

  「你傷了他?﹗你居然傷了他﹗那個人說好了不再與我們家扯上半點關係,你們騙我,你們騙我……」可惡,可惡,他們全都該去死。

  被憤怒蒙蔽了心的汪涵雨拚命捶打比她高碩的男人,一點也不在乎他會不會惱羞成怒而傷害她。

  「 瘋了呀﹗小雨,為了一個外人打 的親哥哥, 腦袋壞了。」別以為他不敢動手,惹毛了他,遭殃的人可是她。

  「你閉嘴,不許再說,我沒你這樣的哥哥……啊﹗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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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6 00:2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小雨知道那個祕密了﹗

  為什麼她會知道?熟知內情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她,一個是「那個人」,不可能有第三者知曉這件事,到底是誰告訴她的?

  難道是「那個人」反悔了,想來要回女兒,所以才派人潛入她家中,企圖軟化女兒的態度,好順理成章的將人帶走?

  不,不對,他們在威脅她的兒子,要他跟他們合作開發歐洲市場,共同壟斷進口的代理權,這樣他們才有利可圖,進而控制中下游廠商。

  那她該怎麼做?是保護自己名義上的兒子,還是照他們的意思說服他,以母親的身分規勸,不讓他因擋人財路而發生意外?

  意外?

  羅玉珊的眼中蒙上一層陰影,對于汪奇她有很深的愧疚感和罪惡感,若非她一時的私心作祟,他的親生母親不會死得那麼早。

  「珊姨,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沒在樓上陪小雨?」派對都已經開始了,獨獨不見壽星現身。

  表情微怔,她笑得很牽強,望向一手帶大的兒子。「她還在挑今晚的禮服,不讓我陪。」

  其實汪涵雨正在和梁上君談判,一個為財,一個說愛,談得不甚融洽,幾乎要在上頭開打。

  「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還是她又使起性子了?」反反覆覆的刁鑽個性還真沒幾人受得了。

  幸好他的小女人還算單純,不會耍小脾氣,除了對錢較偏執、性情帶了幾分傻氣外,不致讓人太操心。

  羅玉珊含蓄的笑笑。「女孩子嘛﹗總想漂漂亮亮的見人,一年才一次的任性不打緊。」

  「珊姨, 太寵她了。」他不免要說些重話。

  「呵呵……前兩天她才抗議我只疼你不疼她,怪我偏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疼入心坎。

  孩子是父母心頭上的寶,誰能不疼寵他們幾分呢?不管是親生或撫育,她都盡量給他們最好的照顧,關懷之心永不打烊。

  只是她不否認自己對汪奇更多了一點關心,三個兒女中特別看重他,只因他是個沒媽媽的孩子,她必須代替他的母親多給他一些愛。

  「對了,你不把身後可愛的小姐介紹給我認識嗎?瞧她害羞的模樣真惹人疼愛。」羅玉珊的眼中多了憂慮,她擔心這女孩會讓她的女兒受到傷害。

  天下父母心,最先想到的總是自家的兒女,生怕他們受不得打擊。

  「害羞?」失笑的汪奇將躲躲藏藏的袁月牙推向前,心想她還真是「害羞」呀。「 放心,她絕對不是害羞,要比臉皮濃,無人及得上她。」

  一開口就要五萬才肯陪他出席派對,置裝費另計,算他的,珠寶首飾也要他負責張羅,敢這麼吃定他的人沒幾個。

  「喂﹗你少污蔑我的人格,我這人心地善良不跟你計較,你別說著順口,就借著竿子往上爬。」她是懂得推銷自己,不怕遭人白眼。

  「心包在肉裡沒人瞧得見, 說了算。」汪奇調侃的說道,語氣帶著濃濃的笑意。

  「什麼嘛﹗你是指我口是心非還是為人邪惡,強說了李子就不許別人說桃子。」這壞人,故意損她。

  嘖﹗瞧她還板起臉,真小氣。「珊姨, 待會記得離她遠一點,不然砸湯潑水的可得自個保重。」

  「你還說、你還說,存心讓我人緣變差是不是?」她神氣的揚高鼻子一哼,「我就知道你嫉妒我。」

  「 可以再驕傲一點,我好叫人把地上的小豆子掃一掃。」他擰起眉,假裝苦惱的樣子。

  「小豆子?」

  他很有耐心的解釋,「基本上是一種人體回應,稱之為疙瘩,不知是哪位老夫子多事的加了『雞皮』兩字。」

  「雞皮疙瘩?﹗你這人很惡劣呀﹗」袁月牙嬌嗔的瞪大眼,不滿他的揶揄。

  說他們之間沒有情還真難以取信於人,瞧這一來一往的應對多像情人鬥嘴,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羨慕小倆口的恩愛。

  不過這刺目的畫面落入他們面前的女人眼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同是她拉拔長大的孩子,她實在不想看見兒子歡歡喜喜的笑擁佳人,而用情極深的女兒卻只能淚眼相對,鬱鬱寡歡。

  說實在的,瞧著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她酸澀的心頭竟有幾分妒意,為什麼有人用盡心機得不到相同的快樂,他們卻能輕鬆自在的擁抱福祉?

  這無疑是在她胸口灑上一鍋熱油,燙出她埋藏二、三十年的心酸委屈,在付出所有的真心後,丈夫的回報竟是寧可與鬼魅同處。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她美好的青春歲月盡毀于一個男人手中。

  「孩子們,收斂點,別冷落我這長輩。」假意佯歡,她這假面具還要戴多久?

  「喔﹗抱歉,夫人。」袁月牙俏皮的吐吐舌,拉起裙 行了個禮。

  「珊姨,我們太放肆了,讓 看笑話。」汪奇則紳士的一躬身。

  很相配的一對﹗她腦海中浮起這句話。「頑皮,你還沒說說這女娃兒是誰家的千金。」

  舉止談吐不落俗套,慧黠靈燦頗有大家閨秀之風,看來是好人家出身。

  「她……」

  「我叫袁月牙,不是圓滿的圓,是人猿進化後的袁,敦煌月牙泉的月牙,先父生前很喜歡飲月牙泉釀製的葡萄美酒,總說我是他的心肝。」

  喝酒傷肝,不飲傷心,叫她父親又愛又恨。

  袁月牙淘氣的朝身邊的汪奇眨眨眼,嘲笑他的回應不靈敏,讓她搶走了表現的機會。

  不過好笑又好氣的汪奇不讓她專美於前,馬上勾著她的頸項回敬一槍。

  「我的未婚妻月牙,她剛答應我的求婚。」他的月牙美酒呀﹗這下可跑不掉了吧﹗

  「我哪有答應……」他又拿人逗樂。

  「什麼求婚,你不要隨便拉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尋大家開心﹗」她不配。

  一身惹火的削肩低胸酒紅色禮服,裝扮得有如性感女神的壽星正用噴火的雙眼怒視他們,兇惡的表情像要狠厲的在人家胸口插刀。

  氣焰高張的汪家小公主踩著十萬公頓黃色炸藥而來,眼中的怒火足以引燃一場爆炸,將所有人炸成粉屑,將大樓夷為平地。

  好不容易擺脫親大哥梁上君的糾纏,刻意重新上妝,換上她最得意的誘人武器,以為能以最豔麗的彩蝶之姿吸引心儀對象的目光。

  可當她站在樓梯平臺往下尋找她最愛的身影,眼中不意飄進一對舉止親昵的儷影,毫無顧忌的在人前摟摟抱抱,談笑風生的模樣像是一拳打在她心窩上,讓她緊縮的心臟發出痛到極點的恨意。

  他怎麼可以在她說服虎嘯幫暫時別對他動手後,無預警的送給她一個極其諷刺的大禮,他不知道她愛他愛得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嗎?

  汪涵雨的左胸下有幾道明顯的吻痕,包裹在柔軟貼導的布料中,她不會對任何人說出自己剛做了什麼,因為那是最大的醜聞,足以將她打入最陰晦的地獄深處。

  「小雨,要看場合說話,別失了 主人家的風度。」所有人都在看著,由不得她任性。為了汪家的顏面著想,力求完美形象的羅玉珊輕聲斥責。

  「媽,我有說錯嗎?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會死命的巴著男人不放,又不是酒店的公關小姐或交遊廣闊的交際花。」她惡毒的批評著。

  「又在使小孩子脾氣了,我看牙兒氣質出眾、活潑嬌俏,是位教養不錯的小姐。」比起她被寵壞的個性,人家的討喜性情可強多了。

  一聽母親竟當著她的面讚揚狐狸精,汪涵雨怒從心中燒。「哼﹗馬上就和人家搞好交情了呀﹗牙兒、牙兒叫得親密,也不怕她是沖著我們汪家這塊大餅而來。」

  聽她這番嘲諷,袁月牙有些心虛,雖然她並非為她所言的念頭,可她確實從大汪先生身上挖了不少錢,臉上難免多了些尷尬之色。

  她悄悄拉了拉汪奇的手,用唇形無聲詢問他妹妹是不是屬肖刺 ,怎麼刺那麼多?

  他輕聲一笑,以同樣的模式回應,要她自便,不用在意壽星的態度,她有定期發作的「病史」。

  「小雨﹗不要把氣氛搞僵了。」羅玉珊正色警告著,卻暗地憂心。

  看兩人無視她的存在竊竊私語,汪涵雨更氣了。「媽, 還記得那位梁先生吧﹗他說有空要來拜訪 。」

  一提到梁上君,想到他背後那個男人,羅玉珊微顫了一下,不慎打翻手上的酒杯弄了一身濕,她連忙藉詞告退,走時還不小心撞到另一位企業家夫人。

  她的異狀看在汪奇眼中,不免心生訝異,腦中多了一分深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生性溫濃的婦人驚惶失措,匆忙離去?

  或是某個人?

  「梁先生是誰,和珊姨熟嗎?」他可不想有人對他的「家人」造成影響。

  「梁先生你也認識呀﹗他不就是最近和你談合作案的企業負責人。」汪涵雨故意露出嬌媚的笑容向前一偎,整個人像水蛭般攀上他空著的手臂。

  「 指的是虎嘯企業?」他的黑眸轉深,幽幽暗暗的流轉著沒人猜得出心思的 光。

  「我不曉得是不是虎嘯企業,不過那個人挺有心的,上門拜託了好幾回。」她用嬌艷的笑掩飾眼底的厭惡,艷唇輕啟朝他吐氣。

  汪涵雨巴不得梁上君滾得遠遠的,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在和他的條件交換下,不得不勉為其難替他說好話,試探汪奇的回應。

  「以後他再來就叫傭人趕他出去,別再開門讓他進來。」那個人絕非善類。

  「這樣好嗎?我看他和媽相談甚歡,頗得她歡心。」最好多來幾次嚇嚇媽,她才會拋開汪夫人的身分幫忙撮合她和大哥的事。

  眉心一攏,嚴峻的神色多了冷厲。「照我的話去做就好,別問太多。」

  「可是……」我不想你受傷嘛﹗姓梁的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

  「小公主,今天是 的生日,還不開開心心的找 的朋友玩去,大人的事還輪不到 插手。」他帶著兄長式的笑臉拍拍她的頭,用點技巧推開她。

  一失去附著物的溫度,汪涵雨不悅的又勾起他的手。「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呀﹗那幹麼還帶無關緊要的野女人來氣我?」

  她示威的揚起下巴,眼露兇狠的威嚇他身邊的女人自動求去,別自不量力的跟她搶男人。

  很無辜的袁月牙 了 黑如烏木的羽睫,困惑於她不尋常的佔有欲,即使遲鈍如她也能感受到對方射出的敵意,讓她很不是滋味的想和她較勁,故意跟汪奇靠得更近,還玩起足足有她小手兩倍大的粗掌。

  女人的戰爭就是這麼膚淺,就算搞不清楚感情動向也要先霸著,心比理智誠實的替她下決定,看得暗笑在心的汪奇手臂一緊,十分溫柔的擁著她。

  「對未來大嫂的態度要和善些,我們合買了一條紅寶石項鍊,待會再送給 。」他用對待小孩子的語氣說道,笑眼中是冷淡的漠然。

  「我才不要你們送的禮物,我只要你陪我。」一聽到「我們」這麼親密的話語,汪涵雨覺得刺耳的緊拉著他不放,作勢要把他搶過來。

  但是她的行動並未成功,反而在他的反作用力下差點跌個難看。

  「二十一歲是大人了,要有符合 這年齡的舉止。」他借著扶她的動作將她推得更遠,不讓她做出失控的舉動。

  「你……」受氣的她強忍下滿腹的怒意,扯出僵硬但頑固的笑臉,「那至少陪我跳一支舞吧﹗大哥,你可不能拒絕壽星的邀請喔﹗」

  「這……」他猶豫了一下,怕她不肯安分。

  「怎麼,大嫂,可以借用嗎?」為了達到目的,汪涵雨冷笑的望向她眼中不夠分量和她一較長短的女人。

  「呃﹗呵……一支舞而已嘛﹗用完別忘了還我。」一句大嫂壓得袁月牙差點笑不出來,瑟縮的把身邊的男人讓出來。

  人家都放低身段開口了,她哪好意思說不,再怎麼說她也是今天的主角,不好讓她當眾下不了臺。

  只是,她的心口澀澀的,有點發酸,眼前明明是一對血濃于水的兄妹,為什麼感覺上更像舞姿曼妙的情侶,讓她好想拉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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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小姐,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低沈的聲音忽從身後響起,袁月牙一轉身便覺得一陣黑影罩頂,一張熟悉到想逃避的俊臉映入瞳孔。

  「呵呵……好久不見了,袁先生,你最近看來瘦了不少。」活該。

  「要跳舞嗎?」他問好玩的啊,根本是直接將人拖進舞池,不容她反抗。

  「好呀﹗袁先生,你真熱情。」可惡,你想害我手臂脫臼呀﹗

  「打工賺了不少錢吧﹗瞧 有兩個下巴,看起來非常有福氣。」混得不錯呀﹗還釣了只大魚。

  可惡﹗居然嘲笑她肥。「沒你賺得多,小小消遣圖個興趣。」

  「聽說 許久未曾回家,令祖母十分掛念 。」打工打到三過家門而不入,真是現代大禹。

  「不好意思,令夫人回來了嗎?據說她被她的花心老公給氣走了……啊﹗你踩我。」說到痛處也用不著遷怒於她,自做孽能怪誰。

  「嘴巴最大的功能是進食,而不是用來嚼舌根。」她膽子越養越大,目無尊長。

  「敢做敢當還怕人家說嘴……」她以近乎耳語的音量,嘀嘀咕咕的抒發不平。

  「 說什麼?」袁家敬長尊上的家訓全忘光了。

  「喂﹗你不要在我耳邊大吼啦﹗我說的是實情,難道你要我大聲鼓掌說,袁首陽是風流浪子、花心大少、女性殺手、負心……呃﹗票選第一名的大帥哥。」

  在一雙冷凝的寒瞳下,袁月牙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以幾近氣音的力道慢慢吐出心口不一的讚美詞。

  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細肩微縮的她覺得自己在矮化,而眼前的男人越站越高、越站越高,彷佛巨人一般給人無形的壓力。

  「好久不見」是袁家兄妹的最佳寫照,一個事業、家庭兩頭燒,忙得焦頭爛額;一個打工打得暗無天日,樂不思蜀,兩人平時碰面的機會等於零。

  難怪奶奶袁湯媛不時上廟裡求助神明、與媳婦袁艾玫抱頭痛哭,數落著老是不在身邊的孫子孫女,淚眼茫茫的哀嘆家門不幸。

  老大跑了老婆,老二癡心無回報,老三忙打工,老四失而複得卻不知是不是冒牌貨,這兩尊死了丈夫的老菩薩怎不把希望寄託神明,期盼有一天家裡能熱熱鬧鬧的溢滿笑聲,而非冷冷清清的坐看日落日升。

  「在外面的生活過得還好吧,有沒有受人欺負?」袁首陽的眼中透著暖意,少了商場上 殺的銳利。

  「嘿嘿﹗老大,難得你也會關心我,石頭開花了……喔,不要敲我的腦袋啦﹗我已經有點笨了。」小小的感動全被他敲掉了,真沒人性。

  「袁氏企業的二小姐就要有大家閨秀的模樣,別給我像市井小民一樣嘻皮笑臉,盡學些不正經。」當他出來混的嗎,還沒分寸的叫他老大。

  身為長子的袁首陽對底下的妹妹們還算疼愛,即使忙得不可開交,還是會善盡兄長的職責予以關懷,但他最近為了追回負氣離家的妻子,彼此間的互動情形較無以前頻繁。

  他有句名言──女人若是花,他這太陽當然得公平的普照大地。不過對于自己的妹妹就算了,隨便澆澆水也能活,用不著太費心思。

  袁月牙調皮的和他唱反調,故意擠眉弄眼的扮鬼臉。「輕鬆點,大哥,別把自己繃得太緊,妹妹我看了可是會心疼。」

  「 喲﹗就這張嘴愛作怪,整天迷迷糊糊的讓人擔心。」老三月牙的狀況還算輕微,老二恆星的死心眼才真叫人煩惱。

  「人家哪有很迷糊,奶奶說我對錢最精明了。」她發出不滿的抗議聲,相信自己已經不迷糊了。

  他不予置評的一嗤,她只有這點可取。「該回家了,丫頭,別老讓奶奶掛在嘴上念著。」

  「你還不是一樣讓老人家煩心,趕快生個討債鬼哄奶奶開心。」奶奶想抱曾孫快想瘋了,什麼把戲都使得出來。

  袁首陽瞪了她一眼,沉鬱的臉上閃過一抹落寞。「別在外逗留太久,記得回去瞧瞧奶奶。」

  「我知道了,過年我一定回家吃團圓飯。」就不曉得她可愛的嫂子趕不趕得上圍爐。

  說實在的,有時候她也覺得大哥滿可憐的,娶老婆還是被設計的,婚後又死要面子不承認對妻子已有好感,才會逼得她包袱一收離家出走。

  「最好別缺席,不然……」她會明白何謂長兄如父。

  「人家才不會呢﹗我……喝﹗有噴火龍。」哇,完了,他幹麼用捉姦似的眼神瞪她?

  與汪奇充滿妒意的視線一接觸,下意識縮起身子的袁月牙將臉往大哥胸前靠,鴕鳥般的以為眼不見為淨,她沒瞧見對方,對方應該也看不見她。

  要不是汪家小公主太纏人,扣著汪奇不讓他離開,而他也為了顧及珊姨的面子不當場撕破臉,否則他早沖過來把人拉走。

  袁首陽 起的黑眸往後一睨,對上一雙佈滿風暴的冷眸。「老實說,丫頭, 和汪氏企業的總裁暗通款曲多久了?」

  「暗通款曲……」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得臉部都充血了。

  「不是做大哥的瞧不起 , 不夠他塞牙縫。」她太生嫩了,絕非他的對手。

  「什麼嘛﹗我哪有那麼糟糕,他剛剛還向我求婚……」慘了,她怎麼說溜嘴了。

  驚覺失言的袁月牙懊惱不已,腳下一個踉蹌又倒向大哥伸出的手臂中。

  由旁人眼中看來,他們正打得火熱,難分難舍的舞出激情,讓不遠處的汪奇眼一 ,極力想擺脫壽星的糾纏好搶回他剛訂下的女人。

  「求婚?」這倒有趣了。袁首陽的臉上多了一絲若有昕思的興味。

  「我……」

  她才想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但是搭在大哥肩上的手忽被驀然冒出的大掌給握住,順勢將她拉離大哥。

  「又見面了,我親愛的朵拉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 想得頭髮都白了。」瞧她靈燦的雙眸多有神呀﹗他的精靈女孩。

  怔了一下,袁月牙一臉困惑的問道︰「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眼前的男人……不,應該說是男孩,幹乾淨淨的臉看來俊俏,發絲短翹染成金色,笑起來是一張標準的娃娃臉,給人相當稚氣、陽光的感覺。

  「痛心呀﹗寶貝, 怎麼可以忘了我,虧我日日夜夜的思念 ,睡不成眠的想著伊芳人身在何方, 居然這麼狠心的對待我。」啊﹗月亮呀﹗ 的光亮照亮我眼底的淚。

  「呃﹗抱歉,你確定你沒認錯人嗎?我真的沒見過你。」不過那誇大的語氣有些似曾相識。

  汪維露出心碎的表情,眼眶也有淚光浮動。「我只是一口氣吃了二十塊蛋糕,習慣聞咖啡而不是品嘗, 竟然因此嫌棄我。」

  「二十塊蛋……蛋糕?」一張大鬍子的無嘴臉驟然躍入記憶中,她驚訝的一呼,「你是小汪先生?﹗」

  這……未免差太多了,他不會跑去整型了吧?

  「怎麼,很帥吧﹗有沒有被我迷倒,快到我的懷抱裡﹗」他要把一身的熱情都給她。

  「想要米就到米店去,這裡沒有你作秀的空間。」灌了一肚子酸醋的妒夫往他後領一扯,順手將他丟出去。

  「哇哇哇﹗你……你橫刀奪愛。」嚇死人了,差點害他撞上沈沒的鐵達尼號。

  「有膽再說一遍,我很樂意送你去西伯利亞深造。」他可以在冰天雪地裡訓練演技。

  喝﹗好冷的笑話,他開始牙齒打顫了。「大哥,你別那麼自私嘛﹗借我用一下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不還你。」

  「我把你的脖子扯斷再裝回去如何?我看你的腦袋好像不太管用。」連他的女人也敢碰。

  「呵呵,不要太嚴肅嘛﹗我相信月牙妹妹也很高興被我用,你不能獨裁的枉顧她的意願。」嗚……沒了脖子還能活嗎?

  「不。」沒有二話,汪奇斷然拒絕。

  「哎呀﹗你真小氣,知會你一聲是尊重你,否則我就……」肩上被拍了一下,汪維頭也不回的撥開人家的手,「你曉得我最大的美德就是耐性,你就順我一次……喂﹗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幹麼一直拍我肩膀?」打斷別人的談話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他母親沒教他嗎?

  汪維一側首,表現得非常不友善,怒目橫視那只手的主人。

  「麻煩你們解釋一下,什麼叫用?」袁首陽終於逮到機會,盡兄長保護妹妹的義務。

  「關你什麼事,我們喜歡用月牙妹妹就用她,你別想跟我們搶。」他戒慎的一瞪,只怕多出個阻攔他完成夢想的程咬金。

  「她姓袁。」袁首陽提醒他。

  「好像是。」幹麼,她不能姓袁嗎?

  「我也姓袁。」

  「那又怎樣……」呃﹗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他說得夠明白了。

  「哈哈,我跟我大哥也同個祖母……啊﹗你……你們……」他陡的睜大眼,表情十分滑稽。

  一旁的汪奇沉靜的伸出手,為胞弟的魯莽致歉,「袁先生,敝姓汪,舍弟的輕率舉動讓你見笑了。」他很想把他登報作廢。

  「幸會了,汪總裁,舍妹蒙你照顧,我銘感五內。」袁首陽笑不達眼的與之寒暄。

  交握的雙手互施力道,嘲弄的黑眸對上冷戾的 瞳,兩大企業的領導人物在商場外談笑用兵,首次交鋒不分上下。

  急流猛烈,暗潮洶湧,在眼神的交流下,他們看向一臉愕然的袁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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