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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人……已經被我殺了。”
嚴尚書一愣,似是沒想到他動作那麼迅速。
“不止陸揚,還有霍准……大理寺被屠。”顧玄廷略是遲疑地說完,就見嚴尚書臉色,忙是補充,“我在屍體旁留了燕子標記,嫁禍燕子門,應當不會懷疑到我身上。”而燕子門原就因為首領被霍准所殺結下怨恨,挾私報復也說得通。
“……”嚴尚書只覺今夜所受驚嚇過多,半晌說不出話來。
二人相對無言之際,只聽門外響起輪子滾動的□轆聲響,嚴棣虛弱的聲音在外響起,喚了父親過後便推門而入。
原精巧漂亮的五官青一塊紫一塊痕跡未消,面色如紙,嘴唇淬白,進門後的暖意與外頭的寒冷衝撞,令他忍不住咳嗽出聲。
“你起來做什麼?”嚴尚書極是不滿地瞪了推著他過來的丫鬟一眼,落回嚴棣身上換了柔和神情。“又睡不著了?”
嚴棣自遇襲後夜裡難以成眠,聽到動靜便讓人推出來探看,剛好遇見替成王開門的小廝,聽了他的話後亦是朝了書房方向趕來,便聽得成王最後所說,心中鄙夷這人之餘,又微是歎氣,總算不至於蠢到家。
“王爺可確定人都死了?”此事最忌諱留了活口,嚴棣滿臉陰鬱地發問。
顧玄廷稍事回想,點了點頭,但叫他這麼一問,心底又隱隱生了那麼一絲不確定。
嚴棣瞧見他臉上後起的猶疑神色,招了人吩咐去大理寺外打探。嚴尚書甚是滿意兒子做法,再瞧顧玄廷隱了歎息,這才多久的功夫就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真是錯一眼都不行,如何同那陰毒狠辣的藺王相鬥?偏又是坐同一條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能替他收拾殘局,但嚴家眼下遭藺王處處掣肘,局面亦是不樂觀,為此已經是忙得心力交瘁,還橫生這麼一禍事。
“長幼有序,我還不信他能越了我去!”顧玄廷想到這些時日來所受挫折,不由攥了桌上茶盞,力道一狠,瓷器登時碎裂。
嚴棣瞥過一眼,在這逞兇鬥狠有什麼用,可到底不能放之不管,想到如今面臨困境,垂眸作是沉思,須臾劃了精光。
“不破不立,還有一法子。”
“什麼法子?”
對上父親與成王一同投過來的疑惑目光,嚴棣勾唇陰沉一笑,他這傷是如何來的,便如何還回去。“能令宋弘璟乖乖聽話的法子。”
大理寺上下一夜之內被屠盡,景元帝獲悉後極是震怒,於朝堂上大發雷霆,命令宋弘璟徹查此案,抓捕燕子門眾。
待公公高唱過下朝,殿內群臣紛紛炸開了鍋,大理寺蒙此劫難著實叫人震驚,道是那燕子門真夠膽大包天的,若不除盡,保不准哪天就威脅自個腦袋了。
“還是霍大人福大命大撿回一條性命。”
“是啊是啊。”
“燕子門真有那麼神通廣大?”
“聽說是個殺手組織,哪個給錢就能幫著取命,真是可怕……”
宋弘璟接了聖上旨意,正要邁門而出卻叫成王喚住,“宋將軍。”
“王爺。”宋弘璟無甚表情地回身,以眼神詢問何事。
顧玄廷附以痛惜表情,“昨個見霍大人還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事,真是……人有旦夕禍福,那燕子門怪囂張的,要知道霍大人沒死怕是還會再下殺手,宋將軍可得保護好人。”
“臣職責所在。”宋弘璟拱手應聲,慣是清冷表情道,“現今只等著霍大人醒來指認兇手。”
顧玄廷聞言禁不住心驚肉跳了下,繃住了臉上神色,連連點頭,心底卻因這一有用訊息竊喜,霍准沒醒,不,該是讓他永遠都醒不過來。
“本王一向相信宋將軍的能力,呵呵呵。”
宋弘璟覷了他一眼,纖薄唇角幾不可察地一揚,眼底掠了暗芒,拂袖離開。
殿內眾人散去,最後緩緩走出一道身影來,睨著遠去的兩道背影,暗忖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新年伊始,祭祖祈求一年太平的景元帝卻因為成王被氣得中風,起因還是大理寺那樁。霍准昏迷,卻有人混入御醫署企圖滅口,被事先埋伏的宋弘璟抓獲,原來這是宋弘璟與霍准聯手設下的局,等人自投羅網,從來人身上搜出的成王府木牌令成王再狡辯不得。
成王為何造下殺孽,又為何一定要滅霍准的口,這事怕是只有當事人清楚,然霍准自醒來後卻不提半字,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成王被關入天牢等候景元帝發落。
而霍准的反常只怕和陸揚有關,亦或者同當年宋鴻儒身死相關……項瑤有一勺沒一勺地舀著面前的香菇雞絲粥,想到近日京城裡再起的傳言,與當年流傳的不盡相同,隱隱指向皇宮裡那位。
宋鴻儒當年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端看宋弘璟便能瞧出一二,助景元帝奪得皇位風光更甚,文才武略不輸,又娶長公主為妻,于那時根基不穩的景元帝來說甚是威脅,傳言未必不無可能……
“弟妹,想什麼那麼出神?”一道調子微揚的女聲驀地響起,就見尤氏撩了簾子進門,身後跟著丫鬟手裡提著籃子,裡頭備著香燭金箔一類的物事。
項瑤斂眸,亦是揚了笑容,掃過丫鬟手裡拎著的,開口詢道,“嫂嫂要去廟裡,今個……初十罷?”還沒到十五。
“唔,娘的病好了,我去還願。”尤氏答道。
項瑤頷首,確是見宋氏面色紅潤,不復病怏怏的樣子。
“弘璟呢,怎麼沒陪著你?”尤氏作勢驚訝問道,自項瑤有了身孕後兩人慣是孟不離焦,難得見落單的。
“他有事出去了。”項瑤對了她打趣眼神,面上浮了一絲羞赧。宋弘璟要回了陸揚的屍體,今個是出殯下葬的日子,自然不在府中。
尤氏點頭,卻是早就得知這一消息的,隨後作是不經意的提及,“弟妹閑著,不若與我一道去六安寺上香?”話落,對著項瑤那雙澄透眼眸,尤氏心裡略是一慌,堪堪忍住沒露了底兒,手裡錦帕在袖子底下被攥成一團藉以緩和內心緊張。
項瑤想了想,應了好字,年前耽擱未去,趕著新年去一趟也好,便命了雲雀準備。
尤氏見她答應懸著的心回落,暗暗籲了口氣,臉上欣喜之意更甚,瞥見項瑤投過來的狐疑目光,顯了極是高興道,“太好了,正好能作個伴兒。”
“唔。”項瑤亦是跟著笑了笑,尤氏慣是喜歡拉人作伴,趙玉珠出嫁後找上她也是正常。
兩人乘坐馬車去了六安寺,並非初一十五的日子,寺廟來往的人清減不少,項瑤身子笨重,尤氏還甚為貼心地請了轎夫抬,項瑤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凝向尤氏,“嫂嫂也太貼心了。”
“都是自家人,當然應是照顧,若是少了根寒毛弘璟怕是跟我問罪。”尤氏望一眼近在眼前的寺廟,笑著說道,只尾音裡隱了一絲訕訕。
但說著就見項瑤裙擺出冒出一撮白毛來,隨後是毛絨絨的一截尾巴,最後轉了過去探出小巧腦袋,正好與尤氏的目光對了正著,背毛有一瞬豎起,把尤氏驚了一跳。
項瑤遂抱起,撫了撫小傢伙腦袋道,“嫂嫂莫怕,它不會無故咬人的。”方才不知跑了哪兒玩,還沾了枯草屑。
尤氏自然認出是宋弘璟養的寵物,這畜生怪靈精的,像是知道什麼似的對自己冒了敵意,防備之餘不由暗忖男人考慮的周全,瞄向身後跟著的丫鬟,後者得了示意暗暗點頭,攥緊了手裡的小紙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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