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18
- 最後登錄
- 2025-3-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00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6140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華旭番外(上)
初夏六月,蟬已開始聒躁;茉莉、梔子爭相開放,昭示著夏天的到來,華家的花園一片綠意盎然。
華旭午休醒來,有人告訴他,華葭葭已經來了。
華旭下樓就看見廳中那抹小小的身影,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來了怎麼也不叫我。」
「他們說你昨天睡得晚,我想你多休息會兒嘛。」
華葭葭嘴甜地開口道。華旭寵溺地摸了摸華葭葭的頭,剛才問她在看什麼,然後他看到了電視螢幕上的顧悅微──
不知是什麼獎的頒獎典禮,電視螢幕上顧悅微穿著一身黑色的禮物,捲曲黑髮披散下來,配上柔和珍珠項鍊,明豔動人。
長裙將她曼妙誘人的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她光潔如凝脂的後背裸露著,優美的曲線一路延伸至纖細的腰肢,絲滑的布料熨貼的沿著她挺翹的臀部蔓延至地面,長腿在禮服中若隱若現。
心跳有瞬間的加快,華旭只是看著螢幕上的顧悅微,便覺體內一股莫名的燥熱升騰上來。
或許是天已經熱起來了。
華旭讓人將窗戶打開了一些,然後在華葭葭旁邊坐下來。
「誰送妳過來的?」
「媽咪呀,不過她看你還在休息,就先回去了。」
華旭便沒有再問了。
室內的電視還在播著,螢幕上,顧悅微正拿著獎盃說著感謝詞。
「媽咪很漂亮對不對?」華葭葭忽然問。
華旭不置可否,目光卻聚焦在電視螢幕上的顧悅微,華葭葭又自顧自地補充了一句,「比Elise阿姨漂亮多了。爸爸你當初真的好沒有眼光。」
沒有眼光嗎?
不,其實一早,遠在華聯影視第一次見顧悅微時,華旭便發現了顧悅微的美。
最初觸動自己的她,遠沒有現在這般搶眼:穿著寒酸,打扮也不入流,整個人站在人群中看起來安靜而不起眼。
可他還是一眼記住了她,因為她的眼睛──那雙毫不掩飾內心的欲望的眼睛;讓她渾身都帶著一身鮮活勁,整個人似乎有無限的生命力。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身邊的人便懂事地記下來;事後將他套房的房卡給顧悅微送了過去。
當晚,她如約而至。
黑暗中他點了支煙,不急不緩地欣賞她一點點褪去衣物的美好肉體。
她其實很生澀。
他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她的故作鎮定。
空氣裡流竄著一種被極力抑制的慌張,當他的手觸碰上她的皮膚時,她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垂著眼,交錯的睫毛不住顫慄,牙齒下排將紅唇咬的鮮豔欲滴。
他其實不太喜歡沒有經驗的女人。
如果換個人,那不情願的模樣要是顯露出半分,他早該讓人滾蛋了。
可那晚,他破天荒地沒有那麼做。
他再次點燃打火機,在火光閃耀的瞬間打量她。
「妳有一副好身材。」
他說著,然後伸出手指,順著她的線條與呼吸間的起伏輪廓摩挲,舌尖則挑逗在她肌膚上遊走,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他不確定自己的耐心是否有讓她享受到,但那一晚,他的身體卻在征伐間獲得從未有過的酣暢與盡興。
後面的故事並不如一開始那般有意思。
因為三番幾次過後,她很快便摸清了他的喜好,收斂起了自己的性子,虛偽而又順從地迎和著他。
這讓他一度覺得膩味,但每次當她從面具下透露出點什麼的時候,他的興趣很快又再次被點燃了。
於是兩人的關係一直保持著,直到某次身邊某個下屬開玩笑的說了一句,說顧悅微同他有些類似夫妻間的掛相。
華旭一開始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人總是會被面相相似、而氣味不同的人吸引。
可是後來當華旭提出包養顧悅微而顧悅微並不同意之後,華旭忍不住找人查了一下顧悅微的背景。
誰知一查竟查出來一個天大的驚喜:顧悅微的母親,當初居然同他大哥華晉有過一段姻緣。
所以顧悅微居然是他的侄女?!而他居然和她──
陡然得知事情真相,華旭第一個想法是不能讓華家其他人知道這事。
畢竟是這是一樁醜聞,敗露出來很有可能危及他在華家剛站穩的腳跟。
況且還有一點:華晉只有一個兒子華辰,且從小多災多病,如今好不容易長大了,但據說竟不能人道。
於是,在這種同華晉爭奪華家掌權人的關鍵時候,華旭無論如何也不肯給華晉送去一個繼承人。
畢竟作為私生子的他,當初能被接回華家,真是因為華晉生下華辰後不久就被診斷出不能生育,而華辰在五歲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命喪黃泉。
華旭用了點手段,把一切關於顧悅微的資料都抹去了。然而同顧悅微的關係,他也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本是打算開張支票給她,好言好語地同她分手的,誰知在那之前,她居然反過來,不自量力地想要查他的身份。
或許是心虛,本來沒多大的事,華旭卻徹底地惱了。
「都說長得漂亮的女人可以比別人少奮鬥一些,可妳似乎並不願享受這種安逸。」
分手那天,他直接將她18歲的裸照全部丟了出來,極為難堪地羞辱了她。
可當她看著照片露出害怕情緒的那一刻,他又忽然有些心軟,覺得自己太過了。
罷了,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罷了,他同她計較什麼呢。
他在心頭笑自己,正打算軟和下來,安慰她幾句的時候,誰知她卻不怕死地又提出了一個讓他惱怒的問題:「我可以不要支票,選擇當初的片約嗎?」
好,好得很。
一入華聯,她就被逼著同姓穆的拍了那樣一部電影,她難道還沒看清楚這個圈子的骯髒嗎?
要是她跟著他,他還可以保她,可她既然不願意被他潛,她在這個圈子要怎麼混?一次次出賣自己的肉體嗎?
華旭當時氣急了,也不知自己火氣上來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只記得自己留下支票就走了,出了門後,才想起跟華聯的高層打招呼,讓人把顧悅微的合同給解約了。
故事到這,本來應該就此走向終結了。
他就算對她還有興趣,可畢竟有親緣關係,他不可能再同她有些什麼,往後也只能橋歸橋、路歸路。
華旭是這麼想的,然而人生總是充滿意外──兩個月後,顧悅微打電話給他,說她懷孕了。
「拿掉。」他隔著電話,冷冷的開口。
那一刻他是真的厭惡:害怕顧悅微會生出什麼畸形的胎兒,也害怕顧悅微同自己母親當年一樣,執意要將不能給其幸福的生命帶到這世上。
他冷漠地拒絕提供她任何幫助,誰知又過了半個月,老爺子告訴他,他給他訂了一樁親事。
因為他之前費了一番功夫抹去了顧悅微的身世,老爺子沒有查到顧悅微是自己的孫女。
但不知為什麼,老人只是見過顧悅微一面,便定下了她做兒媳。
被通知做好結婚準備的那一刻,華旭是沒有資格說不的。
他當然不可能不管不顧地將一切事實都倒出來──
只是,在老爺子用期待著抱孫子的語氣同他說下這一切時,忽然的,一個邪惡的念頭便在他腦海中紮根了。
是的,他想要報復,替自己沒有父親的十多年進行報復,也替那苦等了二十多年的母親報復。
而如果顧悅微能生下一個畸形的胎兒,這對一心想要抱孫子的老爺子來說,無疑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於是,華旭答應了。
婚禮操辦得很迅速,同時也很盛大。
只是婚禮當晚,華旭看著穿著婚紗美的不像話的顧悅微,忽然有點替她難過。
「不要高興的太早,或許有一天,妳會後悔嫁到這個家裡。」
洞房花燭夜,他只同她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起身去隔壁房間睡去了。
當時顧悅微懷著孩子,他想要找個理由同她分房睡,實在簡單地很;而他想要忽視掉她的存在也很簡單,只要早出晚歸就可以了。
於是結婚後,他依舊在外面花天酒地。
而顧悅微呢,她永遠不會詢問他去了哪,做了什麼。
她似乎只要能嫁進華家,讓孩子未來有一個體面的生活環境便滿足了。
於是她一門心思養胎,同時也積極學習著如何做一個稱職的豪門太太,如何應對她這個身份即將面臨的種種問題。
華家的僕人們一開始還懷著看笑話的態度輕慢她;可是漸漸的,他們一點點被她收買,被她侵蝕,等到生下華葭葭後,她已經成了大宅裡不容忽視的女主人。
華旭有時候會想,顧悅微這個女人,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不管她如何虛偽諂媚,她身上那種勃勃的生機,那面對困境時的堅韌勇敢,總會讓人不自覺欣賞,心疼。
結婚七個月後,顧悅微生下一個女兒,華旭給其取名叫華葭葭。
華旭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關於葭葭這個名字的靈感來源。只是自從取了這個名字之後,每當他聽到顧悅微抱著葭葭,滿足的叫著葭葭的名字的時候,他都會覺得打碎她的美夢,實在是一種過於殘忍地舉動。
等一會,再多等一會兒吧。
等她修養好身子,等孩子再大一些,等他對華聯的掌控再多一些……
就這麼等著,他等到了他母親的病重。
「你去看看她吧,帶上悅微一起。」
那段時間,老爺子身子也不太好,或許是知道自己也沒幾年時日,他在知道川瀨裕子病重後,他難得的發了一把善心,發話讓華旭帶著顧悅微前去探望。
於是,華旭帶著顧悅微一起去了東京。
抵達的時候是春天,滿院子的樹木都抽著新綠,櫻花盛放其間,格外地生機勃勃。
他母親雖然看著病重,當時人還是精神的;於是他們也打起精神來陪她最後一程。
同她說分別後這幾年的經歷,同她談笑喝茶;在陪老人方面,顧悅微格外有耐心,甚至還學起了插花和廚藝,費盡心思地想要逗老人開心。
來往探望的人,都以為顧悅微才是他母親的女兒。
那個時候華旭也忍不住會想,如果換一個幸福家庭出生,顧悅微會長成什麼樣子。
是不是會比現在多幾分真誠和單純,會不會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真要那樣,她還有自己的特色嗎?
當她從韌性的雜草變成了嬌養的家花,她身上那些吸引人的東西是不是會被削弱?
可惜,顧悅微沒有那樣的好命,華旭最終找不到答案。
在東京的那段日子裡,華旭收起了他的尖銳,同顧悅微扮作一對恩愛的夫妻。
有時候華旭會想,顧悅微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演員,當她溫柔地含情地望著你的時候,你完全看不出她在演戲。
或者她自己都不認為她自己在演戲。
就像母親走後,她跪在棺木面前守了一夜,一張臉血色盡失,配合著空洞的雙眼,好像真的失去了至親的人一般。
弔唁的人,一波又一波趕來安慰。
顧悅微安靜地聽著,目光卻始終垂落在地板之上,一色清黑裝束,襯得她臉色格外雪白。
相對於顧悅微表現出來的傷感,華旭很平靜。
生死有命,有什麼好難過呢?
他這麼想,可賓客散去後,看著空落落的庭院,他也感受到一種枯寂,一種虛無的寂寥。
明明是盛夏,他卻覺得整個庭院都透出隆冬的蕭索。
母親生前常去的花室裡,顧悅微正收拾著前兩日用剩花材。
華旭無意間踱步經過,只見顧悅微就著那已經有些萎焉的鮮花,在劍山上不住地插了拔,拔了插,似乎怎麼都不滿意……
夕陽沉落,茶室漸漸變暗,當她最後勉強完成了她的作品後,她轉頭看到了他。
「你難受嗎?」她問。
他不知道她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話,是他臉上的情緒太外露了嗎?可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難受的情緒。
他不覺得難受。
從小到大,他很少體會到所謂「難受」這種情緒。
儘管所有的失去都會帶來一陣短暫不適,但那僅僅是不適,像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長久地擁有那些美好的食物,所以失去的時候,他也並不覺得有多痛苦。
「妳覺得難受?」他看到她眼裡的空落與倦憊,忍不住開口反問道。
「嗯,有一點。」她點頭,他忽然笑了:「顧悅微,做人不要太貪心,就會輕鬆很多。」
不要打感情牌,妳現在就不會有種失去了親人的錯覺。
華旭看著顧悅微,沒說的話全都映照在了他的眼眸中。
顧悅微讀出了他戲謔的意味,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反駁,但最終只是轉頭望著窗外,什麼都沒說。
暮色沉沉,晚風從室外吹來,帶著些許潮濕且微涼的氣息。
華旭看著顧悅微單薄的側影,忽然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點過了。
他開了燈,安靜的跪坐下來收拾著川瀨裕子的遺物。顧悅微剛被他嘲諷了一番,倒也不惱,依舊好脾氣地陪著他,不時的在旁邊幫幫忙。
天色越發暗了,窗外偶有蟲鳴,茶室靜得似乎可以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
華旭有些歉疚,於是在收拾完東西後忽然問顧悅微:「妳想喝酒嗎?」
然後,那天晚上,兩人肆無忌憚地妳一杯我一杯,一直喝到天色黑盡,而彼此都醉意朦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