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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面對著這種人,就這麼將本不該隨身帶著的玩意兒掏出來送出去,又太過厚重,未免顯得她陸清寧刻意又流於心計了。
於是她的手到底沒探到袖筒裡去。反正喜墨還要送她到屋裡呢,介時送她一對材質一般的玉鐲或是金三事兒也就罷了……這麼想著,幾人已經到了清寧園門口。
「喜墨姑娘的臉這是怎麼了?」守門婆子借著燈籠光一瞧,立刻驚叫出聲。
「媽媽換個稱呼吧,喜墨姐姐如今是孫姨奶奶了。」陸清寧笑吟吟的吩咐道。
那守門婆子更是驚訝了,可隨即便換上一副笑臉連聲道恭喜。喜墨不但不局促,反而解下了自己的荷包遞給那婆子:「媽媽們守門辛苦了,這幾百文錢給媽媽們打酒喝。只是須得記住,當值的時候便要替姑娘守好門戶,莫喝酒誤了事。」
守門婆子雞啄米般點頭應著是是是,再抬頭時,眼前這幾人已經走進了廳堂。
「小素進裡屋去把那個清淤膏找出來。」陸清寧囑咐罷,又轉頭笑對喜墨道:「姨奶奶快坐下歇歇,等雞蛋煮好了敷罷臉,三娘再打發個婆子送您回去。」
「那藥膏子只剩半盒,姨奶奶也莫嫌棄是三娘用過的,它並不是外面藥堂賣的那種,因了好用便很難得,三娘這裡也只剩那麼些。」
「也不瞞您說,三娘前幾次去老太太那裡,有兩次也被那曹媽媽擰過,用上這膏子後,好得快著呢。」
喜墨聞言立刻掩了嘴,勉強將驚呼聲咽了回去,這才皺眉道:「這曹媽媽……連老太爺嫡親的孫女也敢體罰?她莫不是將自己當成這陸宅的主子了?」
「就算她不是主子,也有主子撐腰呢不是。」正守著門廊熬藥的水草,聞言便快人快語的插了嘴:「奴婢瞧著啊,她根本不是體罰我們姑娘,她那是打老太爺和我們太太老爺的臉呢!」
「水草!」陸清寧低喝一聲:「你老老實實在外面煎藥罷!」
「奴婢說的沒錯兒麼,」水草很委屈,「六少爺前些日子還被曹媽媽擰了呢,那胳膊上的兩個大紫疙瘩,姑娘又不是沒瞧見……」
不等陸清寧進一步叱喝她,喜墨便笑道:「好在奴婢也不是外人,三姑娘不必責備這丫頭了,只待回頭教一教她,在別人面前收斂些便罷了,否則不但給她自己招禍,還會連累姑娘的。」
水草聽了這話渾身一凜,轉而便將頭埋得極低,專心扇起爐中的火來。陸清寧便攜了喜墨的手:「不如姨奶奶到我屋裡坐一坐,也省得這丫頭總想插嘴。」
話說至此,陸宅三姑娘陸清甯,與陸家老太爺的孫姨奶奶結盟之事,已經你情我願水到渠成。至於這對盟友間會不會有天也掰了臉,那便是盡人事聽天命的後話了……
「想必今晚也睡不成什麼好覺了。」奶娘蘇媽媽一邊幫著小素給陸清寧拆髮髻,一邊低聲嘮叨著。
陸清寧對著梳妝鏡輕聲一笑:「我看未必。老太爺又不像老太太,做點什麼事兒都搞得內宅雞飛狗跳的。」
「他老人家出手,那就是快刀斬亂麻,不過是拿一個曹媽媽而已,招財進寶和兩個力大的小廝都跟去了,不就是眨眼的工夫嗎。」
蘇媽媽將手中才摘下的兩朵小珠花細心的擺進妝奩盒子,這才咂摸起陸清寧才說的話來,片刻後方才微微點頭:「姑娘說得倒也是。」
「可這拿人雖說容易,大不了嘴一堵人一捆便拖到外面去了,老太太就不炸廟麼?老太爺帶著人走了,老太太那裡消停得了?受罪的還不是咱們後宅這些……」
「她再不消停又能如何,她可是被老太爺下了禁足令的。」陸清寧笑道:「難道她還能罔顧這個禁足令,帶著她的爪牙來尋太太的不是?她若真敢做,我也只能說,她這是自尋死路。」
今兒這個結果,面上看來確實是大太太謝氏起因,如果老太太真要洩憤,也確實會找謝氏的麻煩——當然這是陸清甯站在老太太角度思考的,正常人誰會這麼腦殘啊,這明明是老太太自己惹來的是非。
可既然懲罰大太太跪佛堂引來一系列事件,老太太先是斷了臂膀曹媽媽,後是喜墨被抬成姨奶奶,她自己也被老太爺下了禁足令,就不應該再繼續沒腦子下去吧?換個稍微聰明點兒的,這會兒都該隱忍了,凡事等禁足解了再籌畫才是正路。
陸清甯知道奶娘擔心的是什麼,還不就是擔心老太太雖在禁足中,卻完全可以指使得力的手下人去騷擾謝氏。
謝氏若真是外面傳的那樣,今晚險些小產墮了胎,遇上這種尋釁還真是有心無力,只能靠忠心的下人提防一二;可謝氏既然已經準備反抗了,身體又沒大礙,還能容老太太的人得了便宜去?
陸清甯其實也想過萬一,更想過要不要提前做些準備,好在謝氏無力還手時幫著支撐一二。險些小產畢竟是假像,萬一在繼續反擊中漏了餡兒怎麼是好?
可她立刻按下了蠢蠢欲動的打算。要知道她可不是前世的陸清寧了,眼下她要助手沒助手,要能耐她又不敢用,拿什麼去幫著支應!
再說了,謝氏好她也好,是有前提條件的。若謝氏不是那種一味忍辱負重的真軟弱,也有那麼三五分真本事,她當然不介意面上扮演母慈女孝,內心深處把這個關係也當成一種結盟,既為自保,也為前途。
反之呢,如果謝氏都到了眼下這份兒上,還被老太太欺負到頭上無力反抗,她陸清寧還是不要拖累自己個兒,給自己找個豬一樣的隊友了!還是先自保再說吧!
若是有一天連自保都成了問題,大不了收拾點金銀細軟偷偷溜走,找個小鎮子隱姓埋名去,總比這種日子舒坦千倍萬倍;至於原主兒臨去前的交待,什麼照顧娘照顧弟弟的,真到那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特工最擅長的就是獨來獨往,多了隊友就多了許多不可預見之事,任務完不成是小,送了命也是可能的,這是她入行就明白的道理,跟自私不自私一點都沒關係。
所以之前與喜墨的那一番交道,與其說是結盟,不如說是暫時互相利用。她借著喜墨的臉傷提起「半盒子清淤膏」,成功挑起了老太爺的怒火;至於喜墨被抬成姨奶奶……
「要不奶娘親自跑一趟千疊園,將後來這些事兒與高媽媽學說學說?就算不怕尋釁滋事,太太那裡也好對外面的事兒心裡有數。」蘇媽媽的話及時在陸清寧耳邊響起。
陸清寧微笑點頭:「奶娘這個主意好,叫小素打著燈籠陪您一起去,我這兒有水草就成了。」
不管謝氏準備了什麼對策對付老太太,至少也要對外面發生了何事做到心中有數,這絕對是正理兒,她當然很贊成。
聽她說叫帶著小素一同去,蘇媽媽略顯為難:「水草本就是個小丫頭,服侍姑娘洗漱的事兒從未做過,不如還是我帶著水草去,叫小素留下伺候姑娘吧?」
本來清寧園有兩個大丫頭,一個小素一個小澄,可如今小澄犯了錯,已經被關在千疊園的柴房裡了,立時便覺得人手不大夠用了。
第十四章
「小澄在的時候也是個慣偷懶兒的,有她沒她都一樣,我看水草比她還強些,」陸清寧披著一頭烏黑的長髮,輕輕喊奶娘低頭聽她說:「您也聽見了,方才水草插嘴說的那些話……」
「孫姨奶奶是個精的,水草那些話恰到好處,因此我覺得這丫頭還能用。您若是帶了小素姐姐出去,我正巧能教她幾句,叫她更精明些不好麼,萬一她得誰都跟誰訴苦,可是會害了咱們的。」
蘇媽媽微微一沉吟,也就點了頭:「姑娘抽這個空子教導教導她也好,往常若不是她總在言語上擠兌那幾個庶出的,姑娘頭幾天又何至遭了毒手。」
「細說起來,都是奶娘的不是。奶娘替姑娘管著院子,便該將幾個丫頭都收攏起來,該教的教該打的打,好給姑娘多省些心。」
「可奶娘忒糊塗了,總以為小澄那丫頭只是仗著老太太賜下的、一心拿大偷懶,壓根兒便沒看出來她是個黑心背主的。」蘇媽媽的眼淚眼瞅著又要往下掉,怕是又想起了陸清寧垂死的模樣兒。
「還有水草這丫頭,奶娘早知道她嘴快,可又覺著小孩子家家的,都悶葫蘆似的也沒人陪姑娘說話兒,反倒不美……」
「奶娘莫自責,經了這麼一遭事兒,往後咱們不是都聰明了?」陸清寧略帶調皮的笑著安慰蘇媽媽:「您快帶著小素走吧,萬一等千疊園落了鎖,守門的婆子都睡下了,您這一拍門,還不得驚動十個八個的?」
清寧園的這些下人,不說別人只說蘇媽媽和小素水草,忠心是有的,只是有人欠些聰明、有人欠些主動,這個也急不得,慢慢來吧……
「媽媽您說,咱們姑娘這一次醒來後,是否有些怪裡怪氣的?」小素一手打著燈籠,一手攙扶著她的親娘蘇媽媽走在小路上,謹慎地看了看身前身後並沒旁人路過,便壓低了聲音問道。
蘇媽媽皺眉低斥:「姑娘如何也是你說得的?就算是不大一樣了,你忘了姑娘才落水那天,太太請來那無念師太說的話了?」
「當時你雖不在身邊,媽媽後來不是也給你學了,無念師太說,姑娘這次是大難不死脫胎換骨,將來必有無盡的福氣呢。脫胎換骨知道不知道?若是變傻了還叫脫胎換骨?」
「因此你定要多長些心計,莫再像過去那般沉悶懦弱了,只要你一心伺候姑娘,往後沒你的虧吃,聽到了沒有?」
小素默默點頭。她也不是說姑娘現在這樣子不好呀,有個聰明的姑娘叫她跟著,總比跟錯了人好得多,可她這一晚上,每每想起來那大半盆貓血,頓時便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陸清寧此時也正在閨房裡、跟丫頭水草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叨著:「你倒是個聰明丫頭,知道喜墨姑娘被抬了姨奶奶,便迫不及待的幫我和六少爺訴起苦來,可你怎麼就知道這位姨奶奶一定不會幫倒忙?」
「老太爺都將喜墨姑娘抬了房,按說也犯意不上叫她親自送姑娘回院子了,」水草還是那般的快人快語:「既是她來了,還不是來替老太爺打探一二的?」
「她若沒當成這個姨奶奶也就罷了,如今既是如了願,她知道的越多,老太太越沒好兒,奴婢那幾句話幫了誰還不一定呢。」
「按說水草只是個奴婢,並不該盼著老太太落難,可這幾年,太太和姑娘少爺也忒苦了些不是。」
陸清寧忍不住笑想,這水草還真是挺聰明的,若是沒記錯,這丫頭才十二歲。
隨後又聽水草說起,她的老子娘都給大太太謝氏管著陪嫁產業,陸清寧幾乎立刻便想決定,不再要什麼大丫頭了,叫水草頂了小澄的缺便好——有這麼個丫頭在身邊,她一旦想在陸宅外面做些什麼,不是更容易了?
之前在千疊園,謝氏便跟她提過這事兒,說是清寧園的下人……沒幾個太得用的,正打算給她選幾個人,或是將千疊園的丫頭給她兩個先使喚著。
還是高媽媽攔住了謝氏,說眼下這種時候,太太本該臥床靜養,若被人知道太太這幅樣子還操心太多事,未免顧此失彼。
謝氏選出來的人,應該不會錯?可陸清寧總覺著,眼下還不是輕信別人的時候,還是先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吧。
如果謝氏果真會在今後徹底反撲,用出來的手段也不那麼低級,別說是替她選幾個丫頭了,就算叫她跟謝氏綁在一起去應對血雨腥風,她也不會打半個磕巴,因為她相信,這樣的娘兒倆捆在一起,一個頂仨。
有娘的孩子像個寶這句話,在什麼時代都適用。陸清寧再獨立再能幹,她也明白,在這種社會離了這所謂的親爹親娘,根本就是求生容易,卻難求喜樂清平。
「你暫且幫著小素把屋裡這攤子事兒管起來吧,月錢我會補給你,等太太大好了我再回明太太,給你抬成正兒八經的大丫頭。」陸清寧終於決定,就是水草了,若是謝氏想再給她安排人,便要兩個小丫頭好了。
只因她仔細想了想,認為小素和水草根本就是絕配。小素細緻又沉穩,水草聰明又跳脫,這兩人在一起該多有互補性啊;萬一謝氏再給她個跟小素差不多的,她這正房裡還不得鬱悶死,整個兒兩個鋸了嘴的悶葫蘆。
她這話一說出口,水草也沒有受寵若驚的神情,只是道了謝,說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三姑娘。陸清甯更滿意了——看來這丫頭很是可造之材,根本就知道什麼話該講,又該在何時講。
「那會兒蘇媽媽還說,叫給姑娘要些熱水,讓小素姐姐幫姑娘擦擦身子,誰知太太那邊一有事,便耽擱了。不如姑娘自己個兒坐一下,奴婢去吩咐小廚房燒些熱水便回轉來。」水草哄孩子似的跟陸清寧商量起來,還真是有了大丫頭的模樣。
陸清甯強忍著笑擺了擺手:「你只管去吧,我自己坐坐也不礙的,你莫忘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哪裡還會那麼膽小呢。」
「姑娘盡說些不吉利的話,依奴婢看啊,姑娘乾脆將那些不高興的忘了罷!」水草一邊佯嗔,一邊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將不高興的事兒忘掉,陸清寧也想啊。可生活在這種大宅子裡,恐怕今兒忘了這件,明兒還有那件呢,單說蘇媽媽和小素吧,怎麼眼下還沒回來呢,她和水草可是聊了半會子了,足夠那娘兒倆在清寧園與千疊園之間打兩個來回了。
好在小素從小廚房回來後沒一會兒,蘇媽媽和小素便跟那送熱水的粗使婆子前後腳進了廳堂門。
見蘇媽媽一臉的笑意想跟她說什麼,陸清寧忙笑著攔住:「我一看您的臉色,便知道不是急事也不是壞事,不如您坐下歇一歇,先叫小素和水草幫我擦擦澡洗洗頭,慢慢再說也不遲。」
在床榻上整整昏迷了三天,期間肯定也發過熱,因此就算小素給她擦過身子換過內衣,陸清寧依舊覺得身上癢的難受。有心好好泡個澡,後背上的傷又才結了痂,沾不得水。
「我的姑娘!」蘇媽媽每每遇上陸清寧的怪要求,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你頭頂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怎麼又要洗頭?若是窩了膿可了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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