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踩過的地板] 我的外掛叫地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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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招標

　　對於星海圖書館，瑞亞是熟門熟路。

　　一趟夜遊對於她而言，並不值得放在心上——
　　
　　哪怕之前的一次夜遊，救了一個叫尚復旦的年輕人，她也覺得是日行一善。
　　
　　然而其後的‘隱患’，是她遠遠沒有想到的。
　　
　　尚復旦本身不算什麼，一個城防新人，潛力不錯。

　　但是他本人嘴巴沒把門的，又是文化建模狂熱者，背靠星海尚家。
　　
　　尚家世代都是星海圖書館的看門人，這一代尚清華尚北大算得上一代人傑，老一輩的尚劍橋還在星海圖書館的管理高層任職，算得上老中青在圖書館都有名字可點，正是光芒大熱的時候。
　　
　　僅僅而已。
　　
　　那麼——

　　一個消息被尚家知道了，某種程度上而言，就是星海圖書館知道了。
　　
　　擎天銀行，古德星，彎月伴星。
　　
　　“…”

　　孔方赤格松看著擎天銀行下屬情報機構送來的簡報，眉頭微皺，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出了岔子。
　　
　　簡報上寫的清清楚楚——

　　近幾個月來，星海網很多暗處角落開始出現文章，內容直指目前星海文化板塊的建模大神RA真面目——

　　哎呦，說的一板一眼的。

　　RA是星河正役。
　　
　　孔方赤格松：“…”

　　還說的是真事兒。
　　
　　孔方可以指天劃地起誓，自從浮世繪救火合作之後，他絕對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關於RA身份的事情——
　　
　　所以此時此刻，他百思不解，這到底是那裡出了漏子，出現現在星海網上隱約成勢的‘揭露事件’。
　　
　　翻開星海網的RA主頁，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位男神三兩天就會張貼一些圖片，有一些星海網無名氏的漂亮建模，扶持扶持新人，還有一些外太空施工中的建模星球——
　　
　　光腦螢幕上的圖片，是夏蟲正在籌建的八號大星，七彩格松方面有注資，但是畢竟是夏蟲聯盟的大星，其他勢力的注資比例不大。
　　
　　圖片上赤色星球夾雜著孔雀藍和墨綠，如過渡的光譜，下角還有幾顆灰色未被建模的小行星，看的人心癢癢。
　　
　　孔方心知，這些星球建模應該就是許多網友猜測RA身份的源頭。
　　
　　…但是，前不久網路上的輿論，不是還傾向於認為RA是星際周遊者嗎？

　　怎麼這才半年時間，雷就被挖出來了？
　　
　　看看手邊的日曆，孔方赤格松心道按照瑞亞帶隊的施工速度，估摸這幾天，八號大星就該上架招標了。

　　他點開光腦，給瑞亞發了一封郵件，簡明扼要的說清楚了目前星海網上出現的隱患，特別指明了自己已經替她處理了一部分輿論，同時提出招標當日參觀八號大星的要求。
　　
　　小箭頭轉著圈，顯示發送完畢，孔方端起茶杯，一杯茶還沒喝完的功夫，瑞亞的郵件就回來了。
　　
　　[@瑞亞：很感謝孔方的援手，不過堵不如疏，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如果能夠為我南七隊的神魔星造勢，也不錯。
　　
　　另：夏蟲八號大星大名神魔星，工程過半，兩日後上架，次日招標，誠邀赤格松先生參觀]
　　
　　孔方赤格松：“…”

　　孔方拉出日曆又看了看，哎呦一聲，心道這妹子可以啊。

　　真是好快多省的一把好手。
　　
　　<<<<<<
　　
　　神魔星星球帶。
　　
　　神魔主星西邊溝渠地帶，南七隊隊員們按照事先約定好的位置齊刷刷碼好，雙手撐在地面上——
　　
　　巨大的地府世界構型圖在之前的一個星期，瑞隊長要求每個人背的滾瓜爛熟，心中腦海自成一派，此時此刻，就是他們展示所長所精的時候了——
　　
　　坑洞深處是一方峽谷，峽谷兩側山壁漆黑，瑞亞抬頭看了看黑色山頂，心道還是做上去一些雷雲比較好看。
　　
　　深坑外高地上，不少建模師圍著，城防南八南九都有，天河軍也隱在人群中，大家對著坑下那張地府圖議論紛紛。
　　
　　“我不知道說瑞亞這個妹仔什麼好——”

　　姬霜解開手臂上的紗布，看著傷疤心中不得勁：

　　“——七隊人不少啊，每個人的建模水準不會完全一樣。”
　　
　　“合力做一件作品，也可以拆解部分來啊，為什麼非要統一發力呢？”

　　不怕做崩了嗎？

　　這麼多人看著呢，要是真那樣了，真是有夠丟臉，對於瑞亞這個帶過的預備役，姬霜還是有著情分在的。
　　
　　華天鳴給隊長遞上新的紗布，笑道：

　　“我替師妹謝了霜隊的好意。”

　　“但是，隊長你可能不是很瞭解我師妹——”
　　
　　姬霜挑眉：“比如？”
　　
　　華天鳴正色道：“比如她真的很厲害。”
　　
　　姬霜：“…”

　　無腦吹。

　　不待姬霜調侃華天鳴，底下坑中的七隊隊員齊聲喊道三二一，坑上眾人湊近幾步想要細看，卻被坑底猛然升騰而上的精神力巨浪衝擊，齊齊後退——
　　
　　眼看著坑底透明波紋的巨大精神力在坑中蕩漾，姬霜嘶了一聲，心道都說城建高腦容大精神力，此言不虛啊——
　　
　　黑色的城樓伴著灰霧拔地而起，勾魂鈴鐺掛在飛簷角，發出叮叮噹當的瘮人聲響。

　　霧氣翻滾著竄進了峽谷中，紫色的電光閃過，火焰燎燒，牛頭馬面行屍般走入霧中，遠處一座高大的鬼城長腳一般在峽谷的縫隙中緩緩後退，直到蹤影消失——
　　
　　姬霜：“…”

　　姬霜搓了搓雞皮，問道：“鳴哥兒，你告訴我，那座長腳的城叫什麼？”
　　
　　華天鳴翻翻瑞亞給他發的圖紙，放大，猶豫道：

　　“枉死城吧，我看那城樓牌上字一閃而過——”

　　“——應該是的，沒錯。”
　　
　　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基底鬼城做起來之後，七隊人散開，一個個滿頭大汗，言語間頗為激動：

　　“哎呦，隊長，你也不憐惜一下我這老腰，三十多歲的老漢了…還來做這種快活兒！”

　　“哈哈哈，第一次啊，我第一次做建模速度這麼快！好爽！”

　　“沒錯沒錯！還是這種超大型的地基建模！”
　　
　　瑞亞擦擦汗，看著隊員們的快樂，心中也是感懷不少。
　　
　　城建出高腦容這話不錯——但是手速確實和城防沒得比。
　　
　　剛才大家一起出力做地府時，瑞亞暗地裡傾注了大量的精神力給隊員們托底，防止出現精神力速度相差過大而導致的建模撕裂變形等現象——

　　一旦出現撕裂苗頭，瑞亞的精神力就會跟上，修補的同時引導前進。
　　
　　總的來說，結果不錯，瑞亞心中滿意，拍拍手，招呼隊員們往峽谷中走，給地府的吊腳樓做細緻建模。
　　
　　“如果各位也想看的話，歡迎來。”瑞亞對著坑上各位禮貌道，隨即南七隊的人滾滾而去，匯入了灰紫色的濃霧中。
　　
　　坑上的人陸陸續續跳下來，朝峽谷走去。

　　華天鳴湊到卡列寧身邊，嘿嘿笑道：

　　“怎麼樣，我師妹的建模很不錯吧。”
　　
　　“…”卡列寧轉頭看他：“瑞亞的建模不是一直很好嗎？”
　　
　　華天鳴眨眼：“畢竟三年多了嘛。”

　　卡列寧：“我看起來像是不問世事的人嗎？”說完，拍拍紅娘華的肩膀，卡列寧朝峽谷走去。
　　
　　<<<<<
　　
　　星海網後臺三天前就開始調整排班。
　　
　　最近的一個夜班一定會是一個火爆的夜晚，網路維護人員工作量爆炸，‘苦不堪言’——卻成為了最近班室中的香餑餑，許多人爭搶著想要換班坐穩這個夜班。
　　
　　至於原因嗎…

　　夏蟲聯盟最吸引眼球的八號大星已於前天批復上架，今晚就要面向宇宙海公開移民招標了！
　　
　　小陳抬頭看了眼時間，距離夜裡十二點還有三個小時，他往掌心吐口唾沫，心道好不容易搶到了這個夜班，一定要開開眼見識一下這風頭大盛的夏蟲神魔星——見識一下它招標時，得是多麼的盛況空前！
　　
　　旁邊的小張翻了翻光腦，奇道：
　　
　　“哎你看，這最近關於負責神魔星的南七隊，小道消息好多啊。”
　　
　　小陳喝了一口咖啡，湊過來道：

　　“什麼小道消息？”
　　
　　小張指著光腦道：

　　“說南七隊的隊長，就是咱們星海網的網紅RA。”
　　
　　小陳差點一口咖啡噴出來：“啥？真的假的？”
　　
　　小張皺著眉頭看了一遍整篇文章，評價道：

　　“說不來，感覺雲裡霧裡，真憑實據也沒列舉出來幾個。”

　　“但是這噱頭確實是夠吸引人。”
　　
　　話落，小張抖了抖眉毛，沖著已經開始翻找光腦的小陳神秘道：

　　“你想啊…馬上神魔星就要‘開閘’了，這會冒出RA真實身份的消息，呵，今晚的熱鬧怕是要填上一把火啊。”
　　
　　小陳皺眉道：

　　“我翻了翻最近的後臺——我知道你在暗示南七隊炒作輿論——但是，注意，但是，RA是星河正役的消息，最開始是從咱們星海這邊流出去的——”
　　
　　小張傻眼道：“啥？怎麼會？”
　　
　　小陳涼道：“你也是後臺監管，怎麼搞的？訊息源都查不到？”
　　
　　小張：“…”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間走的飛快。
　　
　　光腦上還放著RA的主頁面上最新更新的消息，那是神魔星的遠景，時間就已經來到了臨近十二點。
　　
　　小陳：“流量口開好了嗎？”

　　小張：“當然。”
　　
　　十二點一過，星海網首頁紅標頓時頁面一換，移民招標視窗開啟，上面夏蟲神魔四個字奪人眼球。
　　
　　一個刷新的功夫，視窗就空白了。
　　
　　小陳：“…”

　　小張：“…”

　　小張：“我猜是，流量太大，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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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執念

　　南七隊所在的神魔星星帶晝夜規律顛倒，和星海圖書館所在星雲差異巨大，星海後臺所說的‘搶手火爆夜班’在南七隊這裡，根本就是大清早。
　　
　　八隊九隊都還在休息，七隊隊員們揉著淺淺的黑眼圈，聚在‘深溝地府’的小平原上，興奮的嗷嗷叫。
　　
　　“隊長隊長！申請一百五十億人了！”

　　“放屁！你那網速不行！分明是一百六十億了！”

　　“哈哈哈哈，我看到一幫子人在星海首頁刷咱們神魔星的圖片…就是那片墨色巨龍壁啊！”
　　
　　天河軍的副隊赫爾德大清早出來起個夜找點水喝，端著水杯往回走的路上就看到七隊半夜不睡，滿場嗷嗷叫跳大神。
　　
　　城建南七隊的瑞隊長還站在一旁捧著光腦涼涼看著，也不阻攔。
　　
　　赫爾德：“…”

　　赫爾德抬頭看看天色，灰暗的濛濛白，白色的恒星完全升起來還有小半個小時。
　　
　　南七隊發什麼神經？
　　
　　“…”瑞亞抬頭看到赫爾德一張銀色面甲臉，不知為何她看出了幾分無語：

　　“早啊，赫爾德副隊長。”
　　
　　赫爾德點頭，表示：“瑞隊叫我赫爾德就好。”
　　
　　瑞亞收起給琪茗雅編寫的短消息，心知死黨應該還沒有起床，應下赫爾德的要求：

　　“你也是，赫爾德，稱呼我瑞亞就好。”
　　
　　神魔星是一顆總容量100億的新大星，超載的人口容量應該可以達到一百五十億左右，然而，在星海首頁移民招標視窗開放的三個小時內，申報人數已經突破了四百億人——
　　
　　要知道，總容量的10億的中型星，申報人口四十億，值得驚歎。

　　但是總容量100億的超大型星球，申報人口四百億，就不單單是驚歎這麼簡單了。
　　
　　四十和四百之間的差距，不是簡簡單單的倍數關係。
　　
　　瑞亞和赫爾德閒談，一面聽著坑裡面隊員們時不時監測申請人口數量的變化，天色逐漸過渡到了淡白色，恒星緩緩升起，穿破黑紅色的雲浪，透出萬丈銀光。
　　
　　神魔星遠處的地平線在恒星光芒照耀下，呈現出朦朧的灰紅色，瑞亞看著這道線，感歎道：

　　“赫爾德應該在三河總部呆的時間長些，對吧。”
　　
　　赫爾德不明所以，誠實點頭。
　　
　　“…其實，我以為夏蟲的八號大星沒那麼容易審批下來的。”

　　瑞亞口吻有些遲緩，沒有打出她標誌性的‘語言直球’。
　　
　　赫爾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機械臂，沉聲問道：

　　“何以見得？”
　　
　　瑞亞看了他一眼，這名副隊長面上全被鐵甲包裹，完全看不出個表情：

　　“幾年前，夏蟲開啟星球轉換系統頻數超過規定——”轟碎的小行星過多，這在勢力間拉鋸是很不人道很不占理的表現。瑞亞潛臺詞道。
　　
　　“——我本來以為，這顆火紅星要被久久的擱置下去了。”瑞亞道。
　　
　　赫爾德點頭道：

　　“事實如此，你的推測沒錯。”

　　“當初南一隊發掘出這顆火紅星，很早就提交了申請——”
　　
　　瑞亞聞此，心中再次感念老隊長蘇南的恩情：
　　
　　“——但是如你所說，前幾年夏蟲銀河對於勢力星球間紛爭的處理過於急躁，讓審判庭印象分大減，很嚴重的阻礙了夏蟲在勢力間的主動性。”
　　
　　瑞亞疑問道：“那這八號大星的審批…？”
　　
　　赫爾德還沒開口，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卡列寧從背後而來，解釋道：

　　“審批成功的原因，是因為夏蟲銀河突破限制，和天河聯合成功研製出了機械軍團，以此做到政治上完美突圍。”
　　
　　“——就這一點，讓夏蟲化被動為主動，地位提高。”
　　
　　赫爾德低頭道：

　　“卡列寧隊長。”

　　瑞亞點頭：“早上好。”
　　
　　卡列寧看了一眼赫爾德，道：“難得啊，起得這麼早。”
　　
　　赫爾德：“…”

　　赫爾德微妙的感覺到一陣寒意。
　　
　　三兩句話，卡列寧交代赫爾德處理些事情，旁邊瑞亞尬尬的做著旁聽。
　　
　　赫爾德離開，卡列寧轉過頭來，看看天邊的紅天白星壯觀奇景，對著瑞亞邀請道：

　　“瑞隊長，有興趣走走嗎？”
　　
　　瑞亞給臺階就下：“當然。”
　　
　　遠處的七隊隊員高興完了，不少人已經打著哈欠，打算回去補個覺，瑞亞卡列寧兩人慢慢的走著，距離地府建模越來越遠。
　　
　　天邊的白恒星光芒越盛，兩人的話題也從卡列寧祝賀昨晚的招標大勝，到前幾年夏蟲關於機械軍突破性的發展。
　　
　　瑞亞看著赤色浮土上的腳印，真心實意道：

　　“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們了，如果不是天河軍機械軍團的出現，我們南七隊也不會得到操作神魔星的機會。”
　　
　　卡列寧側頭看了瑞亞一眼，黑金色的機械眼在視野內呈現出一系列測算資料，心率脈搏呼吸等等，整體繪寫出一個結果，她所言為真，表達感情為真：

　　“這沒什麼，研究成果的推出是一代代三河人的努力，我們不過恰逢其會。”

　　“真正讓神魔星閃耀的是你們建模師，不是我們天河軍。”
　　
　　瑞亞笑了笑，謙虛道：

　　“那還真是多謝你的誇獎了。”

　　“說到銀河——卡列寧隊長去看望過西嶺雪嗎？”
　　
　　卡列寧糾正道：“不需要加隊長尾碼。”

　　瑞亞：“…什麼？”

　　卡列寧耐心道：“直接叫我卡列寧就好。”

　　瑞亞也不矯情：“好的，卡列寧。”
　　
　　卡列寧點頭，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自然是去看過的，不過她清醒的時間晚於我，我去的時候，她還做不到精神力化形。”
　　
　　瑞亞歎氣：“我經常去看望雪學姐，但是隔著玻璃窗，沒辦法知道她身體的恢復情況…”
　　
　　卡列寧偏頭：

　　“為什麼歎氣？身體的恢復自然有銀河機器人負責，出不了問題。”
　　
　　瑞亞：“…”

　　瑞亞拉住卡列寧，探究的盯著他的眼睛，神色微妙道：

　　“你現在個性，很直接啊。”
　　
　　卡列寧冷淡道：

　　“我以為你會說，我現在的個性很冷漠不具有同情心。”
　　
　　瑞亞心道還沒那麼嚴重，嘴上說：“有一些，比起原來來講。”

　　“不過可以理解，智人計畫對於實驗者性格上的改造必然很神奇。”
　　
　　卡列寧笑了一聲，“瑞亞你說話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坦白。”

　　“很少有人在我面前直接提智人計畫。“
　　
　　瑞亞望著他，“是苦惱於可能觸碰你被毀的故鄉星球，還是怕你想起智人改造時所承受的痛苦？”
　　
　　卡列寧沉吟片刻，模糊道：“也許都有吧。”
　　
　　瑞亞心中歎氣。
　　
　　卡列寧來到神魔星之初幾天晚上，瑞亞就抽空去了一趟銀河大本營，求了西嶺雪半天，讓她做‘眼睛’抽調銀河當年進行智人計畫的實驗者記錄。
　　
　　和尤可同批的改造者——包括尤可都是傷勢慘重。
　　
　　銀河當真是仁至義盡而又物盡其用，只要是簽署了智人計畫的人，還沒死透的，一個不落全部撿回銀河基地，接受改造——
　　
　　那些金屬嵌入身體的排異反應。

　　那些電絲連結神經的灼燒劇痛。

　　那些等待結果埋在實驗艙中的暗無天日。
　　
　　那些…看著自己腐敗的皮肉四肢被刀刃割下，運走銷毀，卻最終改造失敗的年輕人。
　　
　　瑞亞不知道自己看完之後，到底是個什麼感受。
　　
　　她不是那些沒腦子的蠢貨，她從沒埋怨過智人計畫。

　　然而卻在看完試驗記錄後，心中翻湧出無力感。
　　
　　結果自然是成功的，但其間所受過的折磨，難以量計，甚至比較起結果，有時會恍惚的想，是不是當初在改造過程中，失敗了…更好些？
　　
　　當然，這想法不過二分之一秒。
　　
　　“不要去想那些無聊的東西。”

　　卡列寧忽然出聲，打斷了瑞亞的思索，他的機械眼清清楚楚的分析出此時此刻瑞亞看似沒什麼表情的面下，有悲傷和歎氣。
　　
　　“…”瑞亞偏頭看他，笑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並不知道。”

　　卡列寧平淡道，“但是能猜個大概。”
　　
　　瑞亞：“那你還說是無聊的東西？”
　　
　　卡列寧：“無聊是指不要過度揣測別人的心理，你認為未必值得的東西，別人也許覺得值得付出一切。”
　　
　　瑞亞沒說話。
　　
　　卡列寧聲色冷淡，說出來的話卻依舊震撼人心：

　　“智人計畫成功本就不易，除了技術，肯定還要要求被改造者有足夠強的心智。”

　　“執念可以讓人撐過一切。”
　　
　　——因為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我的故鄉飛灰湮滅，我要親眼看看它。

　　我的愛人還飄流在宇宙等我，我要告訴她我還活著。

　　我的朋友全都活躍在戰區，我應當和他們一起。
　　
　　這些都是我的執念，我一個都不會放棄。
　　
　　瑞亞聞言笑了起來，“執念？比如？”
　　
　　“…”

　　卡列寧盯著瑞亞沒說話。

　　白光鍍在他黑金色的機械眼上，折射出明亮的鋒芒，原生的藍眼睛犀利赤誠。
　　
　　瑞亞：“…”

　　這種回答…真是讓人胃疼。
　　
　　瑞亞點頭道：“我明白了。”
　　
　　卡列寧笑道：“你明白什麼了？”

　　瑞亞回答似是而非：“明白你想讓我明白的。”

　　卡列寧：“說話繞來繞去很沒意思。”

　　瑞亞噓他：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繞的。”

　　“還好意思說我。”
　　
　　卡列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卡列寧看著瑞亞，晨光中她面上黑眼圈不淺，卡列寧心中歎氣她總是這樣，隨即道：

　　“我的兵役是五年時間。”

　　“但是，是改造人的五年時間，目前還有三年掛零。”
　　
　　瑞亞點頭：“明白，我也是五年。”

　　“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
　　
　　卡列寧接著道：

　　“退役之後，我傾向於回落雁。”

　　“唐柯德老師對於智人計畫很好奇，機甲系應該會願意接受我這個活體實驗品。”
　　
　　瑞亞再次附和：

　　“差不多，我打算回落雁做建模系師道講師。”
　　
　　卡列寧：“…”

　　卡列寧笑道：“趙仙人老師會爆炸的。”
　　
　　瑞亞攤手：“那就讓師傅爆炸吧，我會好好做檢討的。”
　　
　　半晌沉默。
　　
　　卡列寧解釋道：

　　“我被改造的部分主要是上胸腹，右上下肢，全後頸以及右臉。”

　　“大腦內對接有智人神經。”
　　
　　瑞亞點頭：“我身上也有一些暗傷。”

　　“說不準彼此都是早死的命，不用互相嫌棄了。”
　　
　　卡列寧：“…”

　　他露出一個笑容道：“就算我的性格接受過改造，也是沒有你直接。”
　　
　　瑞亞牽住青年冰冷的機械手，笑道：

　　“那我更直接一點好了。

　　說完，她眼神盯著卡列寧，從上看到下，而後停在了下面。
　　
　　卡列寧：“…”

　　卡列寧覺得自己的金剛臉皮難得尷尬，若是幾年前估計這會臉紅的要爆炸了：

　　“我已經說清楚了我的被改造部位…”
　　
　　瑞亞點頭示意他繼續。
　　
　　卡列寧：“…我的生殖系統沒有遭到破壞。”

　　“所以...麻煩你把眼神收回去。”
　　
　　瑞亞笑了起來，“天啊，好學術的說法。”

　　“感謝夏蟲銀河高超的改造技術。”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別在意。”
　　
　　卡列寧握緊了瑞亞的手，看著她快要笑死過去的樣子，想了一會，還是決定一言不發。
　　
　　…性格改變，並不代表廉恥度也改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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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彩虹

　　擎天最新研發的星際穿梭列車[雲霄號]，擁有著堪比三河衝鋒號的速度。
　　
　　不過穩定性方面…孔方赤格松摁著屁股下面的座椅，回憶著剛才高速星際躍遷時，頭腳顛倒的感覺。
　　
　　還是回去致電工程部，再好好修改一下吧。

　　孔方赤格松心道，接著查看星海閘道于夏蟲八號大星的跟蹤報導。
　　
　　從幾天前神魔星上架招標開始，現實中不詳，但是整個星海網都陷入了狂歡。
　　
　　新世界工程是什麼？

　　是金窟！

　　這回的八號大星是哪個隊領頭？

　　是新世界工程的創意人！
　　
　　以上兩則資訊足以點燃所有人的熱情。
　　
　　孔方赤格鬆手指拉動螢幕，看著新聞條目，什麼【震驚！夏蟲神魔星招標人數半小時突破三十億！】，什麼【深度解讀華夏神話——一次神魔星的實地考察】，看的人笑得不行。
　　
　　最新一則消息則是今早三時許發出來的。

　　“…”

　　孔方盯著這個時間，心道星海的訊者真是一幫瘋子，為了一片新奇熱乎乎的報導，可以連夜不睡，從星海趕到夏蟲邊陲，真是敬業。
　　
　　點開報導，孔方發現大部分都是花花綠綠的圖片，料想趕一篇報導出來，用圖片奪眼球到算得上好招數。
　　
　　開頭就是神魔星的遠景動圖，暗紅色的星球隨著視角的轉變，表面呈現出彩虹漸變色，暗紅暗綠暗藍，哪怕紫色部分還沒有覆蓋完成，遠遠望去也是一片瑰麗色彩。
　　
　　孔方心中稱奇。
　　
　　這南七隊可以啊，真是大施刀斧，將原來通體暗紅的一顆星球按照彩虹的尺寸大面色覆蓋顏色修改——
　　
　　這還只是遠觀，近處操作起來，肯定要結合具體的建模設計，顏色，選擇的景物，這些都要為星球遠觀做出讓步——

　　竟然…真的讓南七隊做出來了。
　　
　　看著這高飽和度的赤橙黃綠青藍，孔方摸了摸下巴，心中開始咂摸賺錢的套路。
　　
　　眾所周知，星河軍團作為管理星球建模的大後方，常不以賺錢為目的，他們兢兢業業的按照團魂所言，為了人類更美麗多樣的未來，而不懈努力——
　　
　　所以，星河麾下負責的新世界星球移民招標，其實賣的並不貴。

　　頂多算是一個中等，或略微靠上的價格。
　　
　　孔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現在神魔星的曝光率還不夠高，不如我以一定的價格收購來部分移民位元，等到神魔星大成聲望登頂之時，再以高價賣出去——
　　
　　彩虹居所，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價格。

　　個性化色彩，您值得擁有。
　　
　　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孔方•錢串子•赤格松心中得意洋洋，他接下來草草刷了幾張神魔星的動圖，就覺得車窗外光線一暗——
　　
　　孔方兄抬起頭，一片浩大濃麗的彩虹出現在窗外，映襯著茫茫星河光芒，讓人失神。
　　
　　那顏色如盛放在宇宙深處，在永恆的黑色中噴薄而出。
　　
　　孔方赤格松：“…”

　　孔方赤格松猛吸口氣，拍拍自己的胸脯，覺得腦海如水池般被攪動，差點想不起剛才靈光一現的主意。
　　
　　這瑞亞可真是個人才，孔方心中謹慎道，再次感謝自己當初的摳門。
　　
　　要不是不想請星海那幫子掉書袋救火浮世繪，我也遇不到瑞亞這個大寶貝兒啊。
　　
　　<<<<<<
　　
　　今天是神魔星招標過後的第二天，清早八晨的，一列列的星際列車就落在了神魔星的中轉站中。
　　
　　各方勢力的巨頭或親自前來或派來使者，他們手握資源，前來視察神魔星的實地條件，星海網展示的再美麗，也比不過他們自己的手和眼睛。
　　
　　其次是大量的訊者，他們一個個頂著黑漆漆的眼圈，舉著光腦，見到美景之時，別人都是口中驚歎手中鼓掌，他們則是職業性使然，眼神發光手中哢哢拍照，為宇宙海深處的人們傳遞第一手資訊。
　　
　　還有家境比較好的宇宙海居民，他們也許是星際旅行正好經過，趕上了熱鬧，或者是招標中標，過來看看未來的家園。

　　這會都圍在神魔星上，好奇欣喜的指著周圍，發自內心的發出讚歎。
　　
　　南七八九隊正副隊全部出動，扮笑臉迎客，來接待那些巨頭，結果人手還是不夠，城防隊的四個正副隊就被點名揪了過來——
　　
　　姬霜被瑞亞叫過來的時候還吱哇亂叫：

　　“你這妹仔！鬆手鬆手！不要拽哥哥的頭髮！”

　　“那邊是書呆子星海人，哥哥我一個城防人應付不來——噢！頭髮掉了！”
　　
　　瑞亞歎氣，拖著姬霜往星海人那邊走：

　　“霜隊啊，我一個城建人倒是想去和星海人高談闊論，海闊天空。”

　　“但是，看時間，擎天金主快要過來了——”

　　“你說，我能不去嗎？”
　　
　　姬霜：“…”

　　姬霜氣不打一處來：“一個月北一隊同仁之情，就被你這妹仔用來堵槍眼！”
　　
　　瑞亞大笑起來，給姬霜指了指華天鳴，天鳴師兄滿臉笑開花的接待著夏蟲星河高層：

　　“我師兄六年同窗之情，都被我用來擋星河大佬了。”

　　“能者多勞，好鋼用在刀刃上啦，霜隊。”
　　
　　姬霜：“…”

　　你，死開。
　　
　　雲霄號落地時，孔方兄打開門就看到笑容可掬的瑞隊長，她立在赤紅色的土地上，正對著孔方做出邀請的手勢。
　　
　　瑞亞熱情道：

　　“好久不見了，孔方。”
　　
　　孔方笑了起來，真心道：

　　“是啊，每次見面，瑞亞你都能帶給我驚喜。”
　　
　　走下旋梯，兩人交換擁抱，瑞亞調侃孔方今天沒有前呼後擁，隨即推著他往神魔星深處走。
　　
　　孔方手中拿著厚厚的紙頁，它們因為大量翻閱而呈現出微微的黃色。

　　這是瑞亞最開始為神魔星設計的建模初稿，上面用簡單的水彩畫著構型，三位立體的有，二維平面的有。
　　
　　耳邊是瑞亞平淡詳細的解說，孔方勉強面色鎮定的聽著，心中卻深深的震撼于南七隊隊長的腦容量。
　　
　　我一直以為我從沒低估她。

　　現在看來，是我高估自己了。
　　
　　眼前是位於彩虹帶金色中的梧桐木林。
　　
　　遠遠一條金色長河從天邊高山奔湧而下，水質清澈，河底落滿沙金，翻起白金色的浪花，白金色恒星光芒照耀下河底呈現出了璀璨黃金色。
　　
　　巨大的梧桐木伸展枝葉，承接光明，綠葉纖巧，枝幹彎曲卻健壯，它們長成了巢穴的形狀。
　　
　　“…”孔方盯著這些古梧桐木，又看了看東西向的大河，打斷了瑞亞關於扶桑木的解釋：

　　“好了，我知道梧桐木的意義。”

　　“我只是想問問——”
　　
　　孔方雙手做物，比了一個飛翔的動作，問道：

　　“——讓它的意義踐行的東西，在哪裡？”
　　
　　瑞亞嗤嗤笑了起來，調侃孔方道：

　　“孔方，你想看什麼直說就是了。”

　　“神魔星你注資多少，我清楚的很。”
　　
　　孔方哼了一聲，“說得是呢，你倒是趕緊啊。”
　　
　　瑞亞聞言點頭，拍拍手，雄渾的精神力在她手中彙聚，如雲如霧竄上空中，孔方等了三秒，剛想皺眉發問東西呢，就聽到天邊一聲鳴叫——
　　
　　抬頭望，一片金紅色的霞彩遠遠飄來，它帶著落輝星光，一路過來，下方的人們紛紛仰頭驚呼。
　　
　　孔方：“…”

　　是鳳凰。
　　
　　它振翅而來，翅膀是那麼寬，臨到眼前才覺得遮天蔽日，滿目霞彩。

　　一雙金色的眼珠子靈動睿智，兼具威嚴和慈悲感。
　　
　　赤紅色的尾羽如金虹成橋，拂過一片片高大的墨綠古梧桐。

　　高貴美麗。

　　溫柔可親。
　　
　　孔方：“…”
　　
　　霞彩如光點，落了孔方赤格松一頭一身，他抬頭呆呆地望著鳳凰，看著它抖抖翅膀落在了近旁一顆老梧桐樹上。
　　
　　枝幹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巢穴被充滿，大鳥舒服的挪了挪鳥屁股。
　　
　　“…”瑞亞伸出手來，鳳凰順從的低下頭，讓建模者摸摸腦袋，孔方看的眼熱，也想湊上去摸摸，鳳凰瞪他一眼，用尾巴甩他臉。
　　
　　孔方：“…”

　　我躲。
　　
　　瑞亞忍笑，虛咳一聲，岔開話題道：

　　“看來這光點做的還是太‘實態’了。”

　　說著，她摘下孔方肩頭一點金光，放在手心攆了攆，光芒才消失：
　　
　　“——需要調整一下，縮短時間。”
　　
　　鳳凰伸開翅膀抖抖羽毛，又給瑞亞送了一捧金色光點，讓她好好研究。
　　
　　“…”

　　孔方回過神來，瞪了一眼鳳凰。

　　鳳凰咯噠一聲，伸長脖子要啄孔方赤格松。
　　
　　瑞亞驚訝：

　　“這鳳凰咋會雞叫啊？”
　　
　　孔方沒好氣的整理袍擺，心中美滋滋面上卻嫌棄道：

　　“你是建模者你不知道？”
　　
　　瑞亞趁機和鳳凰打眼色，讓她不要再啄金主了，一面回答道：

　　“形體是我做的。”

　　“但是聲音和作息被南九隊隊長接走了。”
　　
　　孔方嗤笑：

　　“作息？什麼作息？日落西山棲梧桐嗎？”
　　
　　瑞亞理所當然道：

　　“是啊，神話裡寫的就是這樣。”
　　
　　說完，瑞亞責怪道：

　　“要不是你是金主，我才不會把鳳凰叫出來給你看呢。”

　　“西蘭樺隊長回來又該懟我了。”
　　
　　孔方：“…”

　　怪我，怪我來視察咯？
　　
　　瑞亞看著孔方憋氣就想笑，“好了好了，走啦。”

　　“後面的彩虹帶不想看了？”
　　
　　孔方翻了翻圖紙，之後的綠色帶標注做的是封神榜——看那圖紙，就像是地面上鋪開了一張浩大神魔卷軸，他點頭嗯了一聲：

　　“走走走。”

　　“既然來驗收工程，肯定要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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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風語

　　截教闡教作為華夏神話封神榜中隱在眾神魔之後的兩方派系，歷來只有深深剖開諸天妖魔纏鬥才能覷見，然而——
　　
　　在夏蟲八號大星神魔星，彩虹帶綠色區域，南七隊則將截教闡教從歷史長河中挖了出來，清清楚楚的擺在了參觀人群面前。
　　
　　孔方赤格松摸著下巴，低頭看著腳邊兩塊巨石。
　　
　　上面用漂亮的大篆寫著截闡二教的歷史，旁邊標注的有宇宙海通行文字小字。
　　
　　‘有教無類，萬仙來朝。’

　　‘夫《易》彰往而察來，而微顯闡幽。’
　　
　　孔方低聲念著巨石上的刻文。
　　
　　“…”瑞亞看孔方兄低頭看刻文，貼心的提示道：

　　“背面還有兩教的群英傳。”
　　
　　孔方剛還在想封神榜封的神呢，瑞亞就神來一句，他哼聲道：

　　“我自然知道。”

　　隨即甩袖轉到巨石後，細讀那些名字。
　　
　　楊戩，哪吒，燃燈道人，魔家四將…

　　一個個光輝過華夏神話史的名字出現在粗糙的石面上。
　　
　　瑞亞看孔方不願意落面子的模樣，心中好笑，沒說什麼。
　　
　　不遠處劉翠花學姐舉著擴聲器給圍觀的人講解，只見她屏氣凝神，腳下重重一跺，頓時空氣中冰爽大浪打來，圍觀者齊刷刷抬頭——
　　
　　瑞亞戳戳孔方，低聲說：

　　“金主，抬頭。”
　　
　　山嶽如火山海嘯，從地面拔地而起，轟隆隆的巨聲中營帳連綿如火光，紮在碧綠山屏腳下，掛著的幡旗迎風獵獵飛舞。

　　樹木似山精，長腳般竄出，流光閃過，仙人戰于雲端，重重法相畢現。
　　
　　頂著九天風雷，圍觀群眾看戲看的手掌都拍麻了。
　　
　　“就是這裡，我們神魔星的綠色帶主推的‘法相林’住宅區——”

　　劉翠花手握精神力，一拋，金線指向空中翠綠山屏間，細看，原來那些陡峭的山壁上都是依山而建的樓群。
　　
　　它們造型奇特，據山勢而沒有破壞山勢，樹林掩映間窺真章。

　　最頂端的建築群將將建在風雷雲之下，楊戩的三尖兩刃刀重重劈下，神力劈過樓群金頂，轟哢巨響，劃出明紫色的電光——
　　
　　圍觀群眾：“…”

　　孔方赤格松：“…”
　　
　　瑞亞心中滿意，收斂表情平淡解釋道：

　　“這片法相林設計之初，我是取了神話中仙人們變換神通的靈感，地面下——”
　　
　　瑞亞指了指腳下鋪滿如銀縷草的軟地：

　　“——地面下是和建築群樓體等大的空腔面積，裡面裝填的有銀河軍團的支撐轉換機械，能夠提供及時的‘法相林’出沒——”
　　
　　她又指了指正在逐漸沉沒入大地深處的法相林樓群。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最好的恒星照耀。”
　　
　　瑞亞看孔方神情不對，拍拍他肩膀道：

　　“孔方？…孔方赤格松？金主！”
　　
　　孔方被瑞亞搖晃的一個激靈，猛地扳住她肩膀道：

　　“這法相林的標價是多少？”
　　
　　瑞亞據實答道：

　　“初上架的價格是，120萬聯盟幣一個居住位。”

　　“法相林在七個色帶中，算是價格較高的了。”
　　
　　“倒不是我們建模景費資源，主要是銀河軍團的人力費高昂。”

　　我們星河城建的建模師，絕對稱得上一句活好又便宜呢，瑞亞心道。
　　
　　孔方赤格松：“…”

　　孔方赤格松猛地吸一口氣，臉色扭曲，眼神古怪的瞪著瑞亞。
　　
　　瑞亞:“…”

　　瑞亞奇道：“咋了，孔方？”
　　
　　孔方狠狠一甩袖子：

　　“這麼好的地方，竟然才120萬聯盟幣。”

　　“你們星河真是活該窮死。”
　　
　　瑞亞哭笑不得道：

　　“大佬啊，你要明白，我們星河本來就是不以營利為目的的組織。”

　　“而我們城建更是踐行團魂多年啊。”
　　
　　孔方哼了一聲：“什麼狗屁團魂。”
　　
　　瑞亞好脾氣道：“自然是——為了人類更美麗多樣的未來。”
　　
　　聞此，孔方縱然心中吐槽千萬，明面上還是偃旗息鼓。
　　
　　他很瞭解這種骨子裡崇拜文化的人是個什麼尿性。

　　他們不似商人心臟和表皮不配套，相反，他們很可能，說的是什麼，心裡想的比嘴上說的更要深刻百倍。
　　
　　此時此刻，他孔方赤格松若是說了什麼詆毀星河團魂的話，保不准瑞亞會當場暴起，把他這個金主給捶一頓。
　　
　　什麼更美麗的未來，孔方心中撇嘴。

　　沒有錢財，你們什麼都轉不開，人類的原罪就是資源就是財富。
　　
　　不過——
　　
　　孔方看著周圍霞光陣陣的法相林，心中思考自己要不要走個後門，要幾個居住位。
　　
　　“不過如此。”

　　“一幫浪費好東西的傢伙。”

　　孔方嘴上冷冰冰道，語氣充滿了對於星河低價做法的嫌棄。
　　
　　瑞亞看他盯著法相林眼珠子都不轉，心裡快笑死了，面上調侃道：

　　“說的是，確實比不得擎天的財神們斥金成山。”

　　“不過孔方，你要是能把眼珠子從法相林上拔出來——我可能會覺得，你的話，更有說服力些。”
　　
　　說完，瑞亞很體貼地別開頭。
　　
　　孔方赤格松：“…”

　　孔方虛咳一聲，“不是還有後面的嗎，走走走，待在這裡腳要生根了。”
　　
　　青色帶的蓬萊仙島。

　　藍色帶的鬼蜮幽城。

　　紫色帶的禦劍台還沒有完工。
　　
　　浩大的海洋之上，青龍游於雲間，鯤鵬潛在海中，島嶼般的身軀掀起驚天大浪。
　　
　　瑞亞指著空中飛翔的一頭頭神獸，詳細給孔方赤格松介紹它們的名稱和神通。
　　
　　孔方盯著東方空中那暈動的赤光，那光芒如流星群動，他抬下巴道：

　　“那裡是…？”
　　
　　瑞亞解釋道：

　　“那裡是龍影壁，紅色帶的建模景，我們剛剛走過。”

　　“本身的地貌是瘦削的山壁群，城建給做成了龍群。”

　　“參與神魔星建設的建模師，每人一條龍。”
　　
　　每人一條龍，聽起來像是特價甩賣，孔方心中嘀咕，盯著那條條巨龍升空的盛況，嘴硬心軟道：

　　“你們南七做的…確實挺不錯的。”

　　就是太便宜了。
　　
　　瑞亞低頭，誠懇道：

　　“都是友隊幫襯的好。”
　　
　　孔方睨她一眼，冷笑：

　　“虛偽，自輕成性。”

　　“我最看不慣你們建模師這種尿性。”

　　好就是好，遮掩什麼。
　　
　　瑞亞：“…”

　　這是謙虛啊。
　　
　　<<<<<<<<
　　
　　毫無疑問，神魔星的參觀給這顆夏蟲的八號大星帶來了史無前例的關注度。

　　半個多月來，星海網上數量爆炸的報導，星海的瘋狂訊者們口耳相傳，為了文化的復興說乾了口水。
　　
　　這段時間，每每打開星海網，首頁紅標永遠都是神魔星的消息——還不是買來的廣告位，而是流量自動選擇。
　　
　　‘它是獨一無二的，是史無前例的。’
　　
　　‘夏蟲的神魔星，它不僅僅是一顆大星，更是全宇宙海，人類種族的一批寶藏’
　　
　　‘百年等待，文化重現，過去讓我們感念，未來讓我們心懷期許。’
　　
　　‘等待吧，屬於夏蟲外道超車的機會來了，宇宙海一霸即將誕生，尚武的夏蟲終於補齊了文化的短板，讓我們拭目以待！’
　　
　　‘星海圖書館方面嘗試接洽南七隊…’
　　
　　翻閱著星海網這半個月來的長篇報導，瑞亞讀著讀著覺得自己都要心虛了。

　　不過，神魔星能都帶來一次關注，為文化的復興承接一點曙光——直到引來光明，這也算沒有辜負南七隊全體一年的心血。
　　
　　有時候，大潮的來臨，就是一場初雨做預告。

　　瑞亞真誠的相信，這初雨已來。
　　
　　衝鋒號前端一個信號燈忽閃，金色火花綻放，整條墨色列車靈活的彈躍而起，進入星際躍遷。

　　瑞亞看看窗外，星海化作白練群起，又是一個閃眼，三河大本營金色的龐大星雲出現在視野盡頭。
　　
　　掏出光腦，點出剛才幾篇報導，瑞亞面不改色截屏，準備待會見了西嶺雪好好諞一諞。

　　讓學姐擠兌我，說神魔星不好做，瑞小亞記仇道。

　　感動嗎學姐？
　　
　　西嶺雪：不敢動不敢動。
　　
　　銀河基地的守衛一如既往忠於職守。

　　筆挺的灰色軍裝蔓延成一條風景線。
　　
　　瑞亞掏出隊長證件，剛想和向她問好的銀河軍敬禮，前頭忽然一聲喊，抬頭看是銀河三號鍛造星域長。
　　
　　——神魔星的法相林沉浮機關就是三號鍛造星負責制作的。

　　瑞亞和三號域長算是有交情。
　　
　　“唉呀，出門見喜事啊。”

　　“這不是我們城建的大紅人瑞隊長嗎。”
　　
　　走道中，域長大笑著朝瑞亞走來。
　　
　　瑞亞笑臉相迎，眼神一斜看看特殊病房的通道，心道這一場寒暄是躲不了，也罷，反正西嶺雪學姐的病房就在旁邊，同一個廊道，聊完了過去就是。
　　
　　寒暄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瑞亞脫逃成功，來到西嶺雪病房門前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然而奇怪的是，西嶺雪病房的門沒有鎖。
　　
　　瑞亞正想敲門，喊一句學姐你門沒關，我進來嘍！結果屋裡面零星的話語聲成功的阻止了她的腳步：
　　
　　“得了吧，卡列寧，這小四年裡，你那麼多次找我打聽瑞亞的消息——”

　　“——我可是一次都沒透露給她。”

　　“你還好意思說我嘴大？省省吧哥哥。”

　　西嶺雪語帶嫌棄。
　　
　　卡列寧的聲線依舊是平淡中帶著點冷意：

　　“本來就不該告訴她。”
　　
　　西嶺雪嗤笑：

　　“屁話。”

　　“告訴了她，萬一你們改造人十八個月實驗期過去，失敗了，你被‘報銷’了——”

　　“瑞亞怎麼辦？噁不噁心人？”

　　卡列寧沉默著沒回話。
　　
　　西嶺雪可以啊，賣學妹賣的這麼順手。

　　門外，瑞亞眯眯眼睛，心中記下一筆，隨後調整呼吸，她心知卡列寧感知力驚人，不好好掩藏一下估計要被抓包。
　　
　　門裡的對話又開始了：
　　
　　“說起來改造人的負責者也真是的。”

　　“十八個月的實驗期，逼瘋一個人太容易了。”西嶺雪歎氣。
　　
　　卡列寧低頭看著自己的機械手，冷亮的金屬在西嶺雪虛化的青色光芒下，閃爍著光點：

　　“性格重塑本來就需要過渡時間。”

　　“如果十八個月期間，改造人違規透露資訊，很明顯，他性格中的忠誠底色不足。”

　　“應該被銷毀。”
　　
　　西嶺雪啞然。

　　“你這語氣…你確定你清楚自己也是改造人嗎？”
　　
　　卡列寧點頭，“我當然清楚。”

　　“邏輯紊亂，這是我的性格中不該出現的問題。”
　　
　　西嶺雪皺眉，略微意動，手掌上顯示智人計畫的相關資料，青色的資料流程動，她邊看邊歎氣：

　　“我沒立場評價什麼。”

　　“我也是智人計畫的受益者，做銀河的‘眼睛’也是我的夢想。”

　　“但是——修改性格這做法聽起來可怕，操作起來更是難度驚人啊。”

　　“…就算我瞭解這事很久了，我都覺得這個提出智人計畫的銀河前輩…真是個鬼才啊。”
　　
　　瑞亞在門外和西嶺雪同步點頭，心中贊同學姐的說法。
　　
　　門內，卡列寧似乎笑了一聲：

　　“西嶺，你就不奇怪嗎。”

　　“銀河從來都是物理改造的行家，什麼時候摻和進性格記憶這種很‘星河’的領域了？”
　　
　　西嶺雪一愣，“你什麼意思？”
　　
　　卡列寧道：“你作為銀河系統半智人，檢測系統內流轉經過的所有消息，本身處在極高的地位，所以你更習慣於往下看。”

　　“頭頂上高度不足，你的個性也沒心思去查探那些‘星空’是骯髒還是乾淨。”

　　“但是只往下看，你只會是銀河的‘眼睛’，成不了銀河的‘腦子’。”
　　
　　西嶺雪面色不虞，“卡列寧，想罵人直說，拐彎抹角沒意思。”
　　
　　卡列寧搖搖頭，“並不是。”

　　“我只是揭露了一個很明顯的事實。”

　　“智人計畫的核心，可能是一個有星河背景的銀河人。”
　　
　　西嶺雪噓他：

　　“咋，從姐姐這裡來挖消息了？”

　　“改造成功了，來刨老東家的門了？”
　　
　　卡列寧搖頭，“我只是想到了一個人的背景資訊。”對我很重要的人。

　　“她背景資訊中的一位親人，和我剛描述的智人計畫指導，經歷背景很類似。”
　　
　　西嶺雪：“…”

　　西嶺雪無語，“所以繞了一圈，你其實只是想從我這裡，問智人計畫領頭人的名字，對不對？”
　　
　　卡列寧點頭。
　　
　　西嶺雪翻眼睛：“那你直說啊。”
　　
　　卡列寧笑道：“智人計畫相關，對於你是燈下黑，有遮罩效果。”

　　“而且，你也不願意告訴我智人計畫相關的消息——別反駁，當初十八個月的實驗期這個具體時間，你都不願意講。”
　　
　　西嶺雪撇嘴：“真是牙尖嘴利。”

　　“喏，給你看。”

　　“人家名字大喇喇的根本連個馬賽克都沒有。”

　　說著，西嶺雪伸出青色的手掌，展示給卡列寧。
　　
　　卡列寧盯著瑞初的名字，點頭：

　　“我猜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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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猜想

　　世事無常，巧合頻生。這是一種通行的取信說法。
　　
　　但也有一種說法，叫做，世上本無巧合，所有的巧合不過是必然的某種呈現。
　　
　　瑞亞說不準自己相信哪一種。
　　
　　眼前虛掩的房門像是一團雲霧謎團，將解未解，內裡兩人的談話聽的瑞亞心中好笑又略微好奇。

　　她其實對自己原身的那個父親，一點興趣都沒有。
　　
　　病房裡，卡列寧在對西嶺雪闡述自己的一系列猜想。
　　
　　瑞亞在外面邊聽邊點頭，覺得站久了姿勢不舒服，她還換了一隻腳做為支力點。
　　
　　毫無疑問，改造過後的學長，智商沒有一丁點的下降——相反，隨著本性中迂善的徹底根除，他的智慧只會愈發鋒利。
　　
　　原來他可能不願意深究的現象，現在他會追查；原來他也許心懷不忍於禮不合的事情，現在他做的如魚得水。
　　
　　比方說，通過各種方式，搜集瑞亞的背景資訊，並暗搓搓的幫助瑞亞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隱雷。
　　
　　斷續的聲音從房門裡傳出來。
　　
　　“…沒錯，我見過智人計畫的指導，隔著改造艙。”

　　“中年人…眼睛和瑞亞長得很像。”

　　“對，遺傳決定了高度重合的五官，其所有者很可能親緣關係很近。”
　　
　　西嶺雪感到難以置信：

　　“就因為這個，你懷疑計畫指導是學妹的長輩？”

　　“卡列寧，這也太扯了。”
　　
　　卡列寧坦誠道：

　　“確實牽強。”

　　“所以，這只是猜測。”

　　瑞亞的五官在他記憶中銘刻清晰，所以這現象令他警醒。
　　
　　“同時，我的猜測不止一個。”

　　“‘疑似長輩’這僅僅算是個好猜測，還有不好的。”
　　
　　接下來，卡列寧又闡述了一番他的觀察，西嶺雪時不時發問，瑞亞在外面聽的搖頭不止。
　　
　　“首先，我曾經在銀河基地瑞指導的工作室中，見到過瑞亞的資料。”

　　當初被改造者作為實驗品，陳列在實驗室中，實驗臺上就存放過瑞亞的資料，卡列寧看的清清楚楚。
　　
　　他舉起一根銀色的手指，對著西嶺雪舉證。
　　
　　“其次，這些年，我一直從你這裡搜集瑞亞的資訊，她的每一次成績每一次負責的工程星球——她的晉升一直非常緩慢，軍功批不下來，軍級漲不上去。”卡列寧豎起第二根手指，補充道：
　　
　　“西嶺，經手你這裡的消息非常多，你清楚的，瑞亞這幾年的成績多麼漂亮，竟然只是個七隊隊長。”

　　連一隊都不是，老老實實的按照功績計算，瑞亞的成績單足以讓她平步青雲，走上星河中高層，不用漂泊在荒蕪太空的一線，卡列寧如此道。
　　
　　這話西嶺雪也反駁不得，但是她皺眉反問：

　　“學妹的晉升可能確實有麼蛾子。”

　　“但是——注意，我要說的是但是，聽得出來，你一直在極力暗示瑞指導和瑞亞的關係——但是，以上你舉得兩點例子，長得像，有資料，學妹晉升慢，這八杆子打不著啊。”

　　西嶺雪費解攤手道。

　　“…”卡列寧平淡的看了一眼西嶺雪，問道：

　　“你自己就是銀河人，銀河人有什麼尿性你最清楚。”

　　“唯物，喜好研究成性，道德感淡漠，對不對？”

　　瑞亞一個星河新人，何德何能會讓她的詳細資料出現在資深銀河人的桌子上呢？
　　
　　總歸，不會是很好的理由。
　　
　　西嶺雪沒吱聲。
　　
　　“還有，我這裡還有第三點疑處。”卡列寧說著掏出自己的光腦，銀色手指敲擊螢幕，調出來了一些圖片，西嶺雪湊過來看，發現是星海圖書館的檢索圖景——
　　
　　檢索詞是複式檢索：【瑞初；銀河；研究成果】
　　
　　細看，那些論文資料的名稱綜述看的人心驚膽戰，西嶺雪不過草草一覽，就看到了很多駭人的文字——
　　
　　【人類進化的拐點出現了，讓我們討論一下記憶剝離的可能性…】
　　
　　【…作為一個發生過自體記憶剝離的人，我在此呈遞一份關於自我的研究報告，報告中將會深刻討論記憶的‘實體’‘虛體’可能性，以及記憶和人工智慧的相容性】
　　
　　【…這是一個偉大的發現，將會是人工智慧超脫于原本的制約，真正成為物種的一次機會】
　　
　　【偉大的文明誕生之機已經出現，情感和記憶作為進化賦予人類的雙刃劍，我們可以將其的作用發揚光大，一做二，二為三，熱愛的熱愛，工作的工作，各司其職，各得其所】
　　
　　西嶺雪：“…”

　　西嶺雪覺得自己的眼睛騙了自己，這些字每個她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她隱約從這些短短的文字中品嘗出來了詭異的意思，但她卻一個字沒有提。
　　
　　卡列寧偏頭看西嶺雪臉色不對，青色光芒映襯下，精神體面色看起來更顯青白，他不動聲色，甚至體貼的幫著西嶺雪翻頁，邊說：
　　
　　“同樣是銀河人，你看起來應該比較有感觸。”
　　
　　有感觸個屁，老娘快嚇死了，西嶺雪心中吐槽，一面催促卡列寧快點翻頁。
　　
　　後面的內容畫風一變，變成了更加奇怪的研究方向，看上去文字邏輯未必那麼清晰，很像是實驗日記：
　　
　　【…從未被人發掘過的課題，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子息作為遺傳規律的延續，反映出的絕不僅僅只是五官的類似——】
　　
　　【也許，記憶剝離會產生全新的創意和天賦——】

　　【——而這天賦，也許將帶著上代人的榮耀，延續在下代人的血液和生長軌跡中——也許是作為機甲人的天賦，也許是作為機械師的天賦，也許是作為建模師的天賦——】
　　
　　【一切都是也許，一切都值得被研究，一切都未可知】
　　
　　後面還有很多截圖，看到這裡，卡列寧收回了光腦，西嶺雪還愣愣的沒回過來神。

　　“臥槽，這賊老頭子是覺得…瑞亞的建模天賦，是他娘遺傳他的？”

　　“鬼扯！”

　　“臉皮真厚！”

　　西嶺雪憤憤不平道。
　　
　　“看來你已經接受了瑞指導和瑞亞有親緣關係這個猜測了。“卡列寧涼涼道。
　　
　　西嶺雪：“…”
　　
　　“還有，關於你認為的，瑞指導胡扯，將瑞亞的天賦歸功於他自己這句話——也許有部分誇大——”

　　“據事實來講，不算假話。”

　　卡列寧解釋道：
　　
　　“落雁歷屆校友中，記載過瑞指導當年在建模系的英姿。”

　　“他確實天賦過人。”
　　
　　西嶺雪被卡列寧不偏不倚的態度憋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瞪著卡列寧，忽然來了一句：

　　“不對，剛才瑞初的論文中提到了記憶和人工智慧的關係——卡列寧，你算得上有人工智慧的部分吧？”

　　西嶺雪質問道，從心底開始崩解原來的理解。
　　
　　卡列寧：“…”

　　卡列寧從機械右手中轉出刀片，沖著自己的左手一割，鮮血流淌出來，他舉起左手道：

　　“活的。”

　　“還有異議嗎？”
　　
　　西嶺雪訕笑：“沒了沒了。”

　　隨即她說道：

　　“所以，你是想說，瑞亞這緩慢的晉升和瑞指導壓制有關係？”
　　
　　話沒說完，西嶺雪就嗤嗤笑了起來：

　　“卡列寧，看不出來啊，你編故事能力一流。”
　　
　　卡列寧搖頭，“西嶺，你果然是光掌握消息卻從不過心。”

　　“瑞亞這幾年的成績可不僅僅是漂亮，在星海圖書館裡，她的名聲如日中天，扛起了文化復興大旗的名聲，有多重，你不會覺得光是聽聽就得了吧？”
　　
　　“…”
　　
　　“瑞亞最開始在南一的表現就足夠打眼了，荒蕪的太空，她的天賦就像是浩瀚宇宙中的花朵，引起瑞初的注意再容易不過——”更何況，瑞指導這麼多年來一直定時給智能管家打生活費。
　　
　　“當初的新世界工程創意，她本來該直升入星河高層，那新世界的可怕能量，能夠影響宇宙海未來的百年。”
　　
　　“然而，她卻沒有。”

　　“你以為會是什麼原因？”
　　
　　西嶺雪啞口無言。
　　
　　卡列寧還在繼續講：

　　“為什麼要讓一個天才活在孤獨危險的太空？因為只有勞作在一線才能持續不斷的創造出建模，構建文化，才會進一步——直到最深處的挖掘出一個人的天賦極限在哪裡，由此得到研究資料。”
　　
　　“為什麼壓制瑞亞的軍功？因為如果軍功順利，得以升入星河高層，親手建模的機會，不知要減少多少。”
　　
　　“研究的欲望壓倒了一切，而且瑞指導很可能是個剝離過記憶或情感的人。”

　　也許，他早就沒了身為父親的慈愛之情。

　　卡列寧平淡的說著，內容卻驚心動魄。
　　
　　西嶺雪用手拍拍臉，歎氣道：

　　“邏輯上解釋得通。”

　　“不過有一個問題——你的許可權不足以在三河資料庫中查到瑞指導那麼多的著作文獻，甚至實驗日記——”
　　
　　西嶺雪緊緊盯著卡列寧，眼神犀利：
　　
　　“——我怎麼知道，剛才那些東西，是不是你捏造的？”
　　
　　門外的瑞亞無聲的捏了捏下巴，覺得自己的這個聽眾做的很不稱職——

　　如此震撼人心的對話，她竟然沒摔個杯子什麼的？
　　
　　卡列寧似乎笑了一聲。

　　“我的許可權確實查不到三河資料庫，不然也不會只有這些隻言片語。”

　　“但是——我可以去星河圖書館。”

　　“那裡的資料密集度遠比三河高。”
　　
　　“…”西嶺雪皺眉，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不對啊，你不是今天才從我這裡瞭解到瑞指導的名字嗎？”

　　如果今天才知道，那你是如何做到滿足星海精准無比的檢索條件，打出複式檢索的呢？
　　
　　卡列寧點頭：

　　“我確實今天才知道瑞指導的名諱。”

　　“但我不是今天才知道瑞初這個名字。”

　　“我之前一直懷疑，今天從你這裡得到了證實而已。”
　　
　　西嶺雪哎呦一聲，“小哥哥不錯嘛，收集情報手段一流。”

　　“認識瑞亞這麼多年，我可從來沒聽她提過一嘴家中父母的事情。”
　　
　　卡列寧搖頭：

　　“不是往年從瑞亞這裡聽到的。”

　　“是琪茗雅。”

　　“半個多月前，我和瑞亞和解，琪茗雅看出了端倪，專門來找我談過話——”

　　“——琪茗雅學妹確實是個好姑娘。”真心對瑞亞好，卡列寧由衷道。
　　
　　西嶺雪壞笑，抓重點能力一流：

　　“和解？是我以為的意思嗎？”
　　
　　卡列寧：“…你能不能不跑題？”

　　西嶺雪：“所以是不是。”

　　卡列寧：“明知故問。”

　　西嶺雪：“嘻嘻嘻。”
　　
　　瑞亞在門外抱胸微笑，聽著門裡兩個人一會互懟，一會擔憂瑞亞。
　　
　　“你說——”

　　西嶺雪抱著膝蓋，望著銀色的天花板，口吻歎息：

　　“瑞亞要是知道了，她父親常年來不管她，只提供基礎生活費，結果現在好不容易起來了關注，竟然是覺得她是個有價值的研究物？”

　　“——學妹心裡得是什麼滋味？”
　　
　　沒什麼滋味，我不是從來沒有猜測過，瑞亞心中回答，翻了翻手邊的紙頁。
　　
　　“我不知道。”

　　卡列寧誠實回答。

　　“不過——西嶺，我希望你能明白，以上這些對話，不過是我的猜測。”
　　
　　西嶺雪撇嘴：

　　“您還真是求真務實。”
　　
　　卡列寧點頭：

　　“我一向如此，不過是過去比較心軟，不會去主動探索並揭人傷疤而已。”
　　
　　什麼鬼，這算傷疤？

　　瑞亞心中好笑，同時又為卡列寧的謹慎驚訝。
　　
　　“那，你會告訴學妹你的猜想嗎？”

　　西嶺雪詢問道：

　　“要知道，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瑞指導真的只是和瑞亞父親重名而已。”

　　“而瑞亞的父親——”西嶺雪手掌資料飛速流動，顯示出來了瑞初早年的生平：
　　
　　“——學妹的父親很可能真的是死在了多年前的實驗爆炸中。”
　　
　　西嶺雪指著手中的資料，一字一句道。
　　
　　卡列寧笑了笑，“你說的對。”

　　“還有可能，就是那次實驗爆炸導致了他的記憶剝離也說不準呢，對不對？”

　　“或者，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出現了記憶剝離現象，開始進行秘密研究，操作不慎才發生了實驗爆炸？”
　　
　　西嶺雪：“…”

　　西嶺雪搓搓自己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驚詫道：

　　“卡列寧，你現在怎麼這麼陰謀論？”
　　
　　卡列寧：“合理的猜測而已。”
　　
　　西嶺雪：“所以…你會把這些猜測告訴學妹嗎？”
　　
　　卡列寧沒說話。

　　理智沒辦法告訴他這種假設的兩全解法。
　　
　　半晌安靜。

　　“看我未來和瑞亞的接觸吧，判斷她是否在意。”

　　“在意我就不講，單純當作為她排除一個隱患。”

　　“不在意的話…”

　　卡列寧言語未竟，沒再說什麼。
　　
　　西嶺雪嗤笑：

　　“還排除隱患，卡列寧，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就是智人計畫的勝利品？”

　　“想翹了智人計畫指導嗎？”
　　
　　卡列寧冷聲道：

　　“忘記的是你，西嶺。”

　　“我雖然是由銀河經手改造成功的，但我並非沒有獨立人格的機械人。”
　　
　　“智人計畫完善了我們的性格，成功至極，但是，哪怕是刀也有雙刃——更何況是人。”

　　“同時，我希望你明白，此時此刻，直到我退役，我都隸屬于天河軍團，而不是你們銀河。”
　　
　　“…”

　　門內一片安靜，也不知西嶺雪是不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畢竟卡列寧話語中踩銀河的意思過重，瑞亞心中暗叫糟糕，後退幾步，高聲喊道：
　　
　　“學姐，學姐你在嗎？”

　　“門沒有關，我進來嘍！”
　　
　　隨即，瑞亞快走幾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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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假設
　　
　　竊聽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但是巧合的發生，也不為人類的意志所轉移。
　　
　　要說聽完病房門裡這麼一席話，瑞亞心中毫無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是觸動點卻不在於原身繼承姓氏的父親。
　　
　　他叫瑞初或者瑞冠，瑞亞都不在意。

　　每個月打來餓不死生活費的時候，瑞亞還會專門回一封感謝信。
　　
　　其餘，毫無瓜葛。
　　
　　客觀來講，如果瑞初陣亡，找來瑞亞作為抬棺人，她心中都會有拒絕感。

　　但是困於宇宙海的法令局限，這抬棺人她還是必須要做的。
　　
　　她在意的是袍哥。
　　
　　西嶺雪和卡列寧方才對話的重點，其實是後面瑞初關於記憶剝離現象對於生殖繁衍的影響解析——然而，瑞亞的注意力則在於前半段，前半段關於將記憶和人工智慧結合的可能性。
　　
　　首先，大紅袍肯定是人工智慧。

　　幾年來，瑞亞從來見過他攝食，絕對不可能是卡列寧這種半機械人。
　　
　　其次，大紅袍對於瑞初的態度，毫無智慧管家對於主人的尊敬，甚至偶爾還有點唾棄和厭惡。

　　——最初，這種跡象被瑞亞抓住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驚訝。
　　
　　然而，現在聽了卡列寧他們的一番推理假說，大紅袍的怪異之處，倒是有了邏輯能夠解釋的回答。
　　
　　瑞初是毫無爭議的天才，落雁校史留名，目前可能為銀河高層，勢力不詳，卻實力通天。

　　他同時精通建模和機械兩種技術。

　　——要知道，建模反唯物，機械可是純唯物啊。
　　
　　就看現在卡列寧等等‘最強人類’的表現，瑞亞完全有理由相信，家裡那只暴脾氣的黑白圓子就是瑞初早年的作品。
　　
　　大紅袍：小崽子，你說啥？

　　瑞亞：沒啥沒啥。
　　
　　按照剛才談話的邏輯來推理，瑞亞同樣有理由懷疑，很可能，瑞初早年間出現自體或外力記憶剝離後，將它們和人工智慧融合在了一起——
　　
　　確實是超凡脫俗的天才之作。
　　
　　情感產生於記憶。

　　然而，沒人說得清楚，你剝離掉了那些記憶後，還會不會對特定的物件產生特定的感情。
　　
　　瑞亞覺得瑞初對自己毫無舐犢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特別是，聯想到大紅袍幾年來對自己的照顧，很多時候早就已經超越了一個管家的職責。
　　
　　不過，一切如卡列寧所言，這都是假設，都是也許。
　　
　　也許瑞初是個科學瘋子，他失去的記憶感情融合給了大紅袍，所以才有了生父多年不露面不管子女死活，反倒是大紅袍當爹又當媽。
　　
　　那麼，大紅袍對於瑞初的厭惡就很好理解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情感健全的人格去喜歡一個冷漠寡恩的人格，特別是，這兩個人格曾經歸屬於一個人。
　　
　　但同樣，還有另一種可能：

　　也許瑞初天生就是個冷清冷心的人，他沒有慈愛之情，而大紅袍不過是一個被設定有情感程式的智慧型機器人，他對於瑞亞的照顧僅僅是範本設定。
　　
　　以上兩種猜測，瑞亞不予置評。
　　
　　她對於生父沒什麼感情，就算真如卡列寧所言，瑞初利用血親之便壓制了她的軍級晉升，借此達到採集實驗資料做研究的目的，瑞亞也沒什麼怨言，相反，瑞亞還很感謝他——
　　
　　屁話，誰會想去星河大本營坐辦公室？

　　新世界等著她親手挖掘呢。
　　
　　她對大紅袍感情很深。

　　就算大紅袍真的只是個單純的智慧編碼機器，瑞亞作為一個情感健全的人，也沒辦法將它當作機器人來看待。
　　
　　她的親人是大紅袍，而不是瑞初。

　　僅此而已。
　　
　　見面是沒必要的，這輩子都沒必要的。
　　
　　瑞初要是還想每個月打錢，瑞亞也隨便，大不了全都用來給大紅袍買機油。

　　瑞初要是不打錢，瑞亞也隨他，反正瑞亞自己的金庫夠大紅袍吃喝浪蕩幾輩子。
　　
　　不過，也許，有時間的話，瑞亞可能會去和羞花的藍超人教授面談一下。

　　聊聊瑞初年輕時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

　　很簡單，為了找過去瑞初.現在大紅袍的弱點——

　　方便下一次家暴現場的時候，瑞亞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忒，這事兒想想都淒涼。

　　打不過一隻智能管家，說出去太丟人了。
　　
　　<<<<
　　
　　西嶺雪覺得此刻得氣氛很尷尬。

　　她沒想到每月如大姨媽般必到的瑞亞學妹，這次來的又不準時。
　　
　　還正好碰上了卡列寧來和自己套話密談之時。

　　…真是小說都寫不出來的巧合。
　　
　　看旁邊這兩個人聊的平和，時不時還覷一下自己，西嶺雪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應該清醒過來了——
　　
　　西嶺雪：敲，再躺下去，連戲精的程度都要被這兩隻遠遠甩下去了。
　　
　　瑞亞笑著給西嶺雪展示神魔星前段時間開放參觀的照片，西嶺雪被美麗的建模景吸引，驚歎連連：

　　“天啊，瑞亞，你們南七隊真的是——”

　　“——我做銀河的眼睛這幾年，都沒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建模景啊。”
　　
　　卡列寧聽著西嶺雪真心的讚美，覺得心中與有榮焉，手邊光腦一閃，是赫爾德的消息，他看完後出演打斷旁邊兩人的談話：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神魔星那邊禦劍台完工，需要全體隊長就位。”
　　
　　瑞亞驚喜道：

　　“翠花學姐的飛行建模果然名不虛傳，手速驚人。”

　　“南八隊長非她莫屬。”
　　
　　卡列寧點頭：“圖東東隊長的退役，估計也就是今年了。”
　　
　　西嶺雪驚嚇狀：“翠花？劉翠花？97校典那個劉翠花？”
　　
　　瑞亞和卡列寧見西嶺雪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歸程的衝鋒號上，卡列寧通篇沒有和瑞亞提到和西嶺雪的對話，兩人反倒是聊起了星海網最近對於神魔星的評價。
　　
　　“是啊，”瑞亞掏出臂包中的日程本，一頁頁地翻著八號大星記錄：

　　“星海的訊者不知道怎麼打通了星河的關節，爭取到了神魔星的常駐位。”

　　“真是要誇一句星海圖書館的人，他們對於文化這些事情，真是如追逐火焰的飛蛾——當然，我只是用這個比喻傳達字面意思，不是說他們飛蛾撲火。”
　　
　　銀色手指敲擊桌面，卡列寧心中有些拿不准方才銀河基地的對話瑞亞到底聽到了多少，嘴上依舊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說是飛蛾撲火也是沒錯的。”

　　“這麼多年來，宇宙海文化傳承多次近乎斷絕，如果不是星海圖書館的人每次逢難必出，那麼，現在這種一灘爛泥混著鮮花的現狀，都不一定維持得住。”
　　
　　瑞亞偏頭看了一眼卡列寧，瞧他面色如常，“真是該謝謝他們。”
　　
　　卡列寧笑了笑，“現在星海圖書館的人該謝謝你了。”

　　“你為圖書館輸送了多少知識，補足了多少空缺多年的文化框架。”

　　“我們隊裡有個星海的機械人，你不知道，神魔星上，你遠遠走過去，他背後看著你的眼神活像是看見了鬼。”
　　
　　瑞亞：“…”

　　瑞亞轉過身來，直視著卡列寧：

　　“你瞭解了多少？”
　　
　　卡列寧好整以暇道：

　　“何出此言？當年RA這個馬甲做出來時，我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人啊。”
　　
　　瑞亞眨眼，“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卡列寧面上笑容加大，也不回答，掏出自己的光腦，隨便在星海網搜了搜RA這個名字，轟隆湧出來一大堆報導，其中不乏言辭鑿鑿指名道姓說RA就是城建南七隊隊長的文字。
　　
　　卡列寧展示給瑞亞看。
　　
　　瑞亞：“…”

　　瑞亞有點憋氣，“不是前段時間才猜到說RA是星河正役嗎？”
　　
　　卡列寧搖搖手指：

　　“不，你看錯了，前段時間就已經說是南七隊隊長了。”

　　“有幾天輿論偏了偏，引到了其他星河隊裡——”

　　“——結果現在又被人拽了回來。”
　　
　　瑞亞：“…”

　　瑞亞心知那所謂的有幾天偏了偏，估計就是擎天下場操縱輿論的時候。
　　
　　此時此刻，卡列寧致力於讓女朋友丟臉，他接著開口道：

　　“你應該清楚的，當時你既然有了想用RA為神魔星造勢的念頭，就不要怪雷埋不住。”

　　“當然了，事實本來就埋不住。”

　　說著，卡列寧收回了光腦。

　　瑞亞瞪了他一眼，摸出自己的光腦，給孔方赤格松發郵件，問問他能不能行個方便幫幫忙——

　　畢竟按照現在這個輿論風潮席捲的速度，流傳到落雁校園是遲早的事情。
　　
　　然鵝，瑞亞嘴上說的瀟灑，其實心裡面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趙仙人師傅。
　　
　　師傅估計會噴死我吧，瑞小亞膽寒道。
　　
　　卡列寧冷眼看著瑞亞手指在光腦上敲擊，道：

　　“給誰的郵件？”
　　
　　瑞亞頭也不抬：“我金主。”

　　卡列寧：“噢。”
　　
　　瑞亞：“…”

　　瑞亞心中翻眼睛，點擊發送郵件，解釋了一句：

　　“新世界工程在擎天銀行的主要注資人。”

　　“孔方赤格松。”
　　
　　卡列寧笑了一聲：

　　“大名鼎鼎的七彩格松呢。”

　　“瑞亞你很可以嘛。”
　　
　　瑞亞：“…”

　　瑞亞手癢，照著桌子上卡列寧的手背狠捶了一下：“你好好說話會死嗎？”
　　
　　卡列寧抬起被錘的機械手：

　　“隨便打。”

　　“我不會有感覺。”
　　
　　瑞亞：“…”

　　瑞亞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好好說話，手邊光腦一閃，孔方的回復郵件神速抵達：
　　
　　[@孔方最有錢：

　　要援手？

　　沒問題。

　　可是神魔星帶的工期已經結了，我們勞務關係已清。

　　別解釋，你副隊剛和我發的工程報喜郵件。
　　
　　要不，浮世繪4瑞亞你再來救個火？
　　
　　只要你肯來，別說引導輿論轉向，活生生造出來一個假RA都行啊。
　　
　　期待浮世繪4的孔方兄]

　　瑞亞：“…”

　　瑞亞啪的一聲關上了光腦，心道我現在哪有造浮世繪4的時間？服役還有將近一年，怎麼著也得役期後再說。
　　
　　可是，到了那會，黃花菜都涼了。
　　
　　卡列寧瞧瑞亞臉色晦氣，笑道：

　　“求人不如求己。”

　　“學妹，你還是好好考慮用哪個表情去向趙仙人老師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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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番外 最後一顆
　　
　　星海網首頁紅標，上來就是奪人眼球的大標題——
　　
　　【新世界創意人收官之作！RA傾力奉獻！夏蟲最新中級星‘王朝’隆重推出！】
　　
　　王朝星。

　　張大白念著名字，摸著手中王朝星的居住位證明，心中充滿期待。
　　
　　和RA大神結緣很早，起初是來自於六年前的浮世繪3，那段唐宋情緣。

　　極具真實感的畫面，伸手可及的歷史，讓當初作為前三十萬遊戲玩家之一的張大白激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他到現在還記得，初初登陸遊戲，那明烈日光下的秦王府，端莊溫柔的長孫無垢，讓張大白午夜夢回銘記不忘。
　　
　　從那之後，浮世繪一戰成名。

　　浮世繪的救火組也在線民們長時間堅持不懈的挖掘下，露出了真面目。
　　
　　RA的名字正在其中。

　　本來，星海網文化板塊的大神中，RA就是數得上名字的，為人低調不做妖，時不時轉發一下不知名的建模，扶持幫助一下星海網的新人，定期拍攝自己的精品建模，同時附送建模過程，偶爾答疑。
　　
　　端的是有神秘感而又出手不凡。
　　
　　之後的幾年RA一直穩定著輸入量，直到去年夏蟲神魔星事件，被人揭露出來RA大神就是星河城建南七隊的隊長，這事在宇宙海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段時間只要一打開星海網樸鋪天蓋地都是RA的新聞。

　　遙想那時，張大白的好友圈中到處都是人在說著奇奇怪怪的假消息，什麼昨天我在中庸星見到RA了，他帶著那個蛇精面具才不是個女的；

　　什麼網上消息還是有靠譜的，我前段時間周遊邊陲的時候，遠遠的隔著星雲見過RA。
　　
　　張大白：“…”

　　還隔著星雲，你咋不說隔著夏蟲群星呢？
　　
　　周圍不少人都在對乘坐的衝鋒號表示由衷的驚歎，大家都是普通人，最多算是富庶家庭，都沒有什麼軍隊背景，第一次見到星級躍遷還不會產生動盪的列車，活像是沒見識的小孩子。
　　
　　抵達王朝星。
　　
　　“…”

　　張大白握著手中的宣傳頁，覺得掌心有汗水。
　　
　　這麼長的時間下來，RA是城建隊隊長這事已經成了宇宙海公開的秘密。

　　而今天的這顆王朝星，就是RA退役之前，負責的最後一課新世界工程星球。
　　
　　新世界29號。
　　
　　衝鋒號車門打開，王朝星灰黃色的土地重現在眾人眼中。
　　
　　瑞亞領著南七隊全員歡迎衝鋒號接引來的客人。
　　
　　張大白震驚的望著領頭的RA，覺得自己這雙招子可能需要挖了重新洗一洗。
　　
　　…他娘的誰能告訴我為什麼RA這麼年輕？

　　這不科學！

　　她看起來比我還小！
　　
　　而立之年的張•前遊戲主播•大白覺得世界觀受到了動搖。
　　
　　想當年，玩浮世繪3玩的瘋魔的時候，張大白和網友還暗搓搓的在網上猜測過RA是不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頭子，不然他是如何能將唐宋那般沉重的歷史感描摹到入木三分的呢？
　　
　　那些感悟，那些畫面。

　　從當初一直到現在，都深深的震撼著張大白。
　　
　　結果現在你和他講，那些東西都是一個小年輕做出來的？
　　
　　張大白：呵呵，星河教我做人。
　　
　　王朝星目前處於完成過半的情況，今天是照例的參觀日。
　　
　　瑞亞和譚冰耐心又細心的領著未來的住客代表們一寸寸的走著王朝星的表面，看著那些雕廊畫棟。
　　
　　老長安城帶著千萬年前，天下第一城的風采。
　　
　　規劃平整的街道，街邊店鋪鱗次櫛比，燈火約上樹梢，照亮了灰色的城牆。

　　這城牆居高臨下，如守護神般，安靜的看著牆角下矮小的人類。
　　
　　“…”

　　張大白仰著頭，望著數十米高的城牆，眼淚都流下來了，他也沒感覺到。
　　
　　這牆色灰暗，帶著建模師們特意做出來的戰火痕跡，牆磚不平整凹凸不平，張大白撫摸著一塊凸出的牆磚，不知道心中洶湧而出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剛才的花市燈如晝，他發自內心的感歎其美麗。

　　剛才的恢弘長安城遠觀，他從靈魂深處拜倒在他浩大的氣魄下。
　　
　　然而，眼前的牆磚卻讓他流淚。

　　控制不住的流淚。
　　
　　他深愛華夏的唐王朝文明，並且這也是他花鉅款購買王朝星居住位的原因。

　　南七隊的名聲就像是夏蟲的中庸星，擎天的古德星，聞名宇宙海。

　　RA親手操作的新世界29號，品質保證。
　　
　　沒來之前，張大白想了很多激動人心的場景。
　　
　　朱紅色的宮殿，雪膚嬌嫩的仕女，浩瀚的江山，一寸土地一寸文明。

　　英明的帝王們，銘記王朝榮恥的盟約，不朽的戰神們。
　　
　　他以為自己會為恢弘的大明宮而哭泣，為夕陽下的喋血玄武門而失語，卻沒想到，老長安的一塊牆磚就擊倒了他。

　　——這可是，組成了長安，抵擋了一次次戰火的老牆頭啊。

　　它們一點都不好看，卻在張大白心中最美麗。
　　
　　“…”譚冰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對著牆磚拍照的年輕人，喊道：

　　“先生，請跟上。”
　　
　　張大白沒聽見一樣，還在哢哢狂拍，瑞亞拉拉譚冰，示意沒事。
　　
　　譚冰皺眉，“城牆確實歷史久遠，容易讓人心生感觸。”

　　“可是，隊長你看，那人眼睛紅的。”
　　
　　瑞亞安撫道：

　　“每個人心中的桃花源風雨地不同，沒法一概而論。”

　　“我們可以稍微等他一下。”
　　
　　譚冰看了瑞亞一眼，奇道：

　　“隊長，你今天耐心特別好。”
　　
　　瑞亞歪頭：“我自詡耐心一直不錯。”
　　
　　譚冰撇嘴，沒說什麼，周圍人散開在街市中，副隊看著他們一會時間過去，不少人也抽抽搭搭起來，心中不免有些感懷。
　　
　　“我本來以為…王朝星不會很‘賣座’的。”譚冰感歎道。
　　
　　瑞亞擠兌他：

　　“一看你就是不玩遊戲的好青年。”

　　“浮世繪當初多火啊，唐王朝的群眾基礎很好的。”
　　
　　譚冰瞪隊長：

　　“兩回事。”

　　“買得起三萬聯盟幣頭盔的人，未必買得起100萬聯盟幣的居住位吧。”
　　
　　瑞亞回敬他：

　　“遊戲頭盔品牌溢價多高你也知道，成本價有300聯盟幣沒有都是問題。”

　　“但是還有那麼多人搶著買一手吶。”

　　何況，王朝星不過是個二億人容量的小中型星而已，需求量比較起當初浮世繪3的售賣量而言，概率幾十分之一。
　　
　　譚冰摸摸下巴：“倒也是。”

　　“改明兒我也去買個二手頭盔，玩玩浮世繪去。”
　　
　　“看看隊長當初是小RA時的作品。”
　　
　　什麼小RA，瑞亞酸他：

　　“譚冰副隊長，你很窮嗎？”

　　“三萬對你來說是毛毛雨吧。”

　　譚冰微笑：“反正你剛才也說了成本價不到300嘛。”

　　“我幹嘛花三萬？勤儉才能持家。”

　　“想打臉嗎隊長？”
　　
　　瑞亞：“…”

　　瑞亞默默閉嘴。
　　
　　半晌沉默，正副隊默默無語望著周圍流覽夜市的人。
　　
　　譚冰：“已經確定好回落雁了嗎？”

　　瑞亞點頭：“已經聯繫好了，工程大概還有一個月，做完就走。”

　　譚冰：“時間真快啊。”

　　瑞亞笑著說：“和你們在一起度過的這五年，我很榮幸。”
　　
　　譚冰轉頭望著年輕的隊長，歎氣：

　　“我也很榮幸。”

　　“我們都很榮幸。”
　　
　　瑞亞勾住副隊的肩膀，緩和氣氛道：

　　“別那麼沉重嘛，譚小冰。”

　　“回了落雁，我給你們寄我大夏蟲的特產。”
　　
　　譚冰齜牙：

　　“心還挺寬。”

　　“小姐姐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你那個師道講師的問題吧。”

　　“戰道轉師道，你還真是無縫切換啊。”
　　
　　瑞亞點頭，‘痛定思痛’道：

　　“我決定了，當著全校的面檢討自己。”

　　“然後，死不悔改。”
　　
　　譚冰：“…”

　　譚冰：“你認真的？”
　　
　　瑞亞笑眯眯道：“當然不是。”
　　
　　王朝星目前可供流覽的區域走得很快。

　　張大白的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
　　
　　他心中又覺得自己慫的不行，又覺得驕傲的不行。
　　
　　這可是我們夏蟲的建模大手，文化復興的扛旗人。

　　現在宇宙海興起的‘追溯文化’運動就是從南七隊的神魔星開始的！我們夏蟲的神魔星！

　　讓那幫子星海的遊戲主播再擠兌我們！
　　
　　我呸！

　　想著想著，張大白已經開始樂呵起來了。
　　
　　星海：我們的星海圖書館擁有宇宙海最廣博的知識儲量。

　　夏蟲：我們有RA。

　　星海：我們星海圖書館的建模業傲視宇宙海。

　　夏蟲：我們有RA。

　　星海：我們的九顆大星每一個都是人類文化瑰寶！

　　夏蟲：我們有RA…不不不，我們有神魔星帶王朝星帶略略略。

　　星海：…

　　星海：滾開。
　　
　　這麼一想，張大白腫著核桃眼嘿嘿嘿的傻樂起來。
　　
　　群眾們陸陸續續走上衝鋒號的懸梯，不少人沖著南七隊揮著帽子喊話：

　　“感謝你們士兵！我愛這顆星球！”

　　“說的對！我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住進來了！”

　　“加油啊，各位大師！我們夏蟲的王朝星就看你們的啦！”
　　
　　全體南七隊成員鞠躬回應。
　　
　　瑞亞直起腰來，剛想說一句人民的熱愛才是最真實的反應來應應景，軍服袖子被人一拉，回頭看是一個長著腫泡眼的青年。
　　
　　瑞亞禮貌問候：

　　“這位先生，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張大白被男神，不女神的臉震撼了一秒，臉龐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說話也開始捋不直舌頭：

　　“沒沒沒…不不，RA，你是RA…對不對？”

　　“可不可以，給我簽個…簽個名？”
　　
　　瑞亞：“…”
　　
　　譚冰在一旁噓隊長。
　　
　　張大白期期艾艾地望著瑞亞。
　　
　　瑞亞沉思一秒，擁抱了一下張大白。
　　
　　張大白都被嚇傻了。

　　瑞亞解釋道：

　　“儘管我馬上要退役了，但是現在還在役期內。”

　　“軍人的形象維護應當從我做起。”

　　“簽名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說完，瑞亞和張大白握手，點到即止，再次低頭道：
　　
　　“感謝您對南七隊的支持。”
　　
　　張大白：“…”
　　
　　身後衝鋒號嗚嗚的叫了起來，瑞亞一把把張大白推上了懸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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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番外 歸來

　　宇宙海夏蟲聯盟，江南域，落雁大學。
　　
　　又到了一年一度開學的日子。

　　晨起，天空中雲朵飄飄，看來是個有陽有陰的好天氣。
　　
　　照明恒星還沒有完全躍入天空，斜照的光芒敷在落雁幢幢林林的建築物上。
　　
　　校園的住宿區還是一片安靜，晨練的學生稀稀拉拉卻又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樓下。
　　
　　朱雀樓，南如如轉著脖子揉脊椎，心中哀歎又是一個不眠夜的過去。

　　沒辦法，開學之初的事情比山多，年輕的老師總是免不了要被老前輩揪過來做苦力。
　　
　　幸好落雁薪水開的高，社會地位也是好，不然這日子…真是讓人瘋魔。
　　
　　手邊是翻看過無數次的校典本解讀，今年104級的學生們兢兢業業傾力奉獻的校典，馬上要到來了。

　　就在明天。
　　
　　南如如翻開一頁校典說明書，摩梭著紙頁，心中感想很多，覺得充滿期待。
　　
　　這期待三成是來自馬上要到來的校典，剩餘七成，則是見著校典中華夏神話的內容，想到了馬上要回歸落雁的人。

　　或者，更確切地說，這七成…叫做幸災樂禍更合適。
　　
　　瑞亞的文采應該不錯的吧，南如如流覽著說明書中五彩斑斕的打印紙，心中嘻嘻地想著——
　　
　　我想應該不錯。

　　那麼到了時候，站在演講臺上，做檢討全校通報，場景應該會更加好看。

　　南如如揉著黑眼圈，決定先去補一會覺，省的錯過了上午課間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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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鋒號上，琪茗雅興奮的扭來扭曲，活像是屁股底下撒了一把釘子，生生襯托得旁邊唉聲歎氣的瑞亞，畫風特別奇怪。
　　
　　“…特別沉重特別悔恨的心情…唉，不對，咋叫特別悔恨呢？特別悔恨我就不會去做了呀。”

　　瑞亞低聲嘀咕著，在紙頁上劃去一行字。
　　
　　琪茗雅臉擠在車窗上，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也沒專心聽瑞亞的冥思苦想，她哎哎哎的拍著死黨的肩膀，喊道：

　　“快看啊，瑞亞，江南域最近繁華了很多！”

　　“以前樓群線一般都是五百米以下誒，現在少說有八百米了！”

　　“喂！你在沒在聽我說話！”
　　
　　瑞亞：“…”

　　瑞亞撇嘴：“我他麼還有心聽你說話呢，我檢討書還沒寫好呢！”
　　
　　琪茗雅睜大眼睛：“你還沒寫好啊。”
　　
　　瑞亞：“…”

　　瑞亞扭過腦袋，眯眼審視琪茗雅的表情，“我怎麼覺得你很高興啊。”

　　“小公主，為人要光明磊落啊。”
　　
　　琪茗雅啊了一聲，“光明磊落。”說完，小公主面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確實很開心。”

　　“足夠光明磊落。”
　　
　　瑞亞：“…”

　　瑞亞呸一聲，將筆朝琪茗雅砸去，被琪茗雅靈巧躲過，這廝還口中叫喚：

　　“雖然我現在還是打不過你。”

　　“但是打不過，我躲絕對沒問題！”
　　
　　瑞亞搓搓臉，歎氣：

　　“快，來，給我看看我寫的檢討書如何？”

　　“夠不夠情真意切，夠不夠痛心疾首？”
　　
　　琪茗雅哎了一聲答應，邊接紙頁邊絮叨：

　　“啥叫痛心疾首啊，你又不是作奸犯科。”

　　“轉個師道做講師而已——臥槽，啥叫‘上而愧對恩師，下而愧對星河’啊？”
　　
　　車窗外視野飛快地經過琳琅星，這顆紅中帶粉色地星球在宇宙中萌萌噠地散發著微微朱光，看的瑞亞感懷萬千，回憶起了不少往事。
　　
　　掏出光腦拍了一張琳琅星，發給卡列寧後，瑞亞點頭回應琪茗雅：

　　“我做師道講師，肯定對不起栽培我那麼久的趙仙人師傅。”

　　“而且，五年役期就退役，也對不起盛情挽留我的星河。”
　　
　　琪茗雅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一來，你只是講師，又不是教授，作為教書人，知識最重要，明白嗎？”

　　“二來，星河留了你的編外資格——沒錯，我知道的，你別想扮可憐誆我。”
　　
　　瑞亞又唉聲歎氣一番：

　　“扮可憐就扮可憐啦…”

　　“大庭廣眾之下作檢討好丟人呦。”
　　
　　琪茗雅哥倆好的勾住瑞亞的肩膀，爽朗道：

　　“不怕，我會在台下默默支持你。”
　　
　　瑞亞齜牙：“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琪茗雅得意道：“咱倆這關係，不客氣。”
　　
　　….

　　….

　　….
　　
　　二節課下課，照例是落雁學生的休息時間。

　　雁南廣場上，大四學生不少都五六聚集在一處，急切的談論著明天即將要到來的校典。
　　
　　春風吹紅旗揚，真是個告罪求原諒的好日子。
　　
　　這個時候，演講台嘎吱嘎吱的升了起來，瑞亞帶著一臉必死而光榮的表情，將腳踩上了臺階。
　　
　　朱雀樓建模系大辦公室。

　　窗邊，趙仙人盯著外面的開始作檢討的瑞亞，哼了一聲。
　　
　　齊東強捧著自己的胖肚子走過去，噓趙仙人老大不小還沒皮沒臉：

　　“你說你也是的。”

　　“當年小建國你再過分好歹也是私底下收拾學生。”

　　“瑞亞可是你最得意的門生，你也不怕就此離了心？”
　　
　　窗外正好飄過來一句‘我懷著無比鄭重地心情，向生活在落雁的每一位老師，前輩，還有同學，當面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話聽得趙仙人眼皮直跳。
　　
　　“又不是老子我讓她做這狗屁檢討的。”

　　副主任齜牙花子呵呵道。
　　
　　齊東強看不下去了：

　　“你行了啊，老趙。”

　　“人家孩子都這麼丟臉了，你還想咋。”

　　“聽聽，聽聽‘我成長至今27年，從未後悔入戰道’，說的多赤誠多誠懇——”

　　“——哪像你，暗搓搓憋樓上聽，我說你要再這個表情，今年年終考評，我要給你師德記上一筆啊。”
　　
　　趙仙人：“…”

　　趙仙人掏出光腦，摔在齊東強的胖肚子上，哼道：

　　“你自己看。”
　　
　　齊主任撿起光腦，翻看郵件。
　　
　　窗外依舊是瑞亞清晰而又情緒飽滿的聲音，悠悠揚揚傳來。

　　“師道，功在千秋。”

　　“星河，讓我成長。”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我所學所長的東西，帶回落雁，分享給每一個可愛的你。”
　　
　　齊東強：“…”

　　齊東強眉頭動了動，隨後他胖胖手指頭撓撓光頭，尷尬道：

　　“趙啊，這檢討書不是你要求瑞亞做的？”
　　
　　趙仙人又哼了一聲。
　　
　　齊東強一時間被瑞亞這猛於虎的操作給驚住了，腦子有點沒轉過來：

　　“那她這…”
　　
　　趙仙人開口道：

　　“齊東強你泡書堆泡多了，腦子傻了吧。”

　　“這妮子很明顯就是害怕我給她趕出師門，就來先發制人吶。”

　　“看不出來嗎？！”

　　還真是聲色演俱佳呢。
　　
　　齊東強：“…”

　　齊主任驚訝中神來一句：

　　“你趙仙人一脈還真是多出奇人怪才啊。“
　　
　　“瞎說什麼呢！”趙仙人抽出拐杖就揮了過來，斥道：

　　“我門下個個都是好的。”
　　
　　齊東強呵呵笑道：

　　“算計你，瑞亞也算是好的？”
　　
　　趙仙人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窗外的檢討還在繼續：

　　“我，瑞亞，出身落雁99級建模系，師從戰道導師趙仙人。”

　　“我深深的明白，此時此刻，我的每一句話，都在背離當初師傅給我的教誨。”　

　　“師傅為我深刻剖析過利弊，指出過現狀的掣肘之處。”
　　
　　“然而，理想的踐行，必要踏過荊棘。”

　　“我，上而愧對恩師數年栽培，下而愧對星河五年重恩。”

　　“未來的歲月中，只能更加勤勉的輸出所學，灌溉更多幼苗。”

　　“希望落雁，不會嫌棄我這一隻歸鳥。”
　　
　　齊東強聽的心中感慨，剛想勸趙仙人幾句，就聽到旁邊老搭檔沮喪的歎氣，“算了算了，年紀大了，管不住這些小的了。”

　　“想走什麼路就走吧。”

　　“畢竟不是我們年輕那會的時代了。”
　　
　　最後一句話落下，瑞亞收了檢討書，看著演講台下面孔稚嫩的學生們。

　　看得出來，一個二個的都是被剛才自己突如其來的檢討給嚇住了。
　　
　　真好，看著這些鮮活年輕的生命。

　　瑞亞忽然覺得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檢討也沒什麼了。
　　
　　…哪怕是待會可能面對師傅的雷霆之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畢竟，自己耍計在先，師傅說什麼都該受著。

　　總之，她絕對不要脫出趙仙人一脈。

　　師傅人這麼好，她還沒有好好在落雁給師脈增光添彩呢！
　　
　　趙仙人：你他娘都師道講師了，增光添彩個屁。
　　
　　忽然，底下一個梳著大馬尾辮子的小姑娘沖著瑞亞喊道：

　　“99級的學姐！”

　　“你是不是要做我們老師了呀！”
　　
　　瑞亞鄭重地點頭。
　　
　　底下一片驚呼，不少懂事的學生鼓起掌來，掌聲蔓延，逐漸匯成整個雁南廣場的掌聲。
　　
　　瑞亞三鞠躬，最後一次鞠躬九十度到底，很久沒有起來。
　　
　　台下琪茗雅看著有點心酸有點羨慕：

　　“接受掌聲感覺真好啊。”
　　
　　南如如調侃她：

　　“那一直彎著腰不起來，是不是更好？”
　　
　　琪茗雅摸了摸自己後腰和皮肉長合的金屬，訕笑一聲：

　　“那還是算了吧。”

　　“對腰椎不好。”
　　
　　南如如笑話她，隨後問道：

　　“所以，你倆都要做師道講師嗎？”
　　
　　琪茗雅搖頭，抓了抓自己金色的頭髮，美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引起周圍人的目光彙聚：

　　“不是不是。”

　　“瑞亞做師道講師，我做戰道講師。”
　　
　　南如如：“…”

　　南如如掏掏耳朵：“啥？”
　　
　　琪茗雅點頭確定道：

　　“我是師道出身，但是我是城防隊的嘛。”

　　“瑞亞是戰道出身，但是她是城建隊的嘛。”

　　“奈斯，沒毛病。”
　　
　　南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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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番外 授課計1

　　落雁的日子過的安寧卻有趣。
　　
　　瑞亞還別出心裁的給齊東強出了個餿主意，將琪茗雅參與負責的實戰課和瑞亞參與負責的建模通史進階課，排課表的時候串聯在了一起，導致大三的孩子們往往陷入了這樣一個淒慘的情況：
　　
　　剛上完了城防隊火辣小姐姐的實戰課，身心受挫後，又要去上城建隊傳奇大魔王的建模史課。
　　
　　堪稱身心備受摧殘。
　　
　　瑞亞還美名其曰：剛學完了實戰，就該趁熱打鐵，好好將實戰串聯進歷史。
　　
　　縱然心中各種感受無法細表，落雁大三的孩子們在一次次的磨練中，沐浴陽光細雨，生長的愈發茁壯。
　　
　　又是一節實戰課。

　　還有倒數十多分鐘下課。
　　
　　幾個男生嗷嗷叫著，抄起手中的棍棒刀槍，朝著白瘦美的實戰課老師沖了過去，然後，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白瘦美一手拿著掃帚擋住了左路兩個男學生，另一邊右路出腿掃堂，只聽撲通撲通聲，學生們哎呦哎呦一片慘叫。
　　
　　說時遲那時快，作為攻擊小組的隱藏第五人，安昌西趁著琪茗雅放倒了明面上的隊友，從暗處猛虎般沖了出來，正沖著琪茗雅背後的視線半死角——
　　
　　安昌西眼神堅定，心中發誓一定要把白瘦美的琪茗雅老師幹倒，給四個隊友報仇！
　　
　　琪茗雅覺得背後一陣風動，她頭都沒回，帶著銀色半截指的左手沖身後一張，精神力凝聚成大霧噴灑而出，馬上要衝到跟前的安昌西只見眼前撲頭蓋臉蒙下來一層霜霧，粘稠如實質，冷的人心寒——
　　
　　“！”

　　他心中一警，趕緊一個就地滾翻，想要逃出白霧的攻擊範圍。

　　其餘四個已經在網兜中的隊友，眼巴巴地看著唯一地倖存者。
　　
　　琪茗雅這時轉過身來，很有耐心地指點道：

　　“利用翻滾而逃脫網籠建模，可取。”

　　“但是，不借助工具全憑人力的話，想要脫逃——”

　　難度比較大，琪茗雅潛臺詞如此道。
　　
　　果不其然，白霧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安昌西。
　　
　　周圍的學生圍成圈圈注視著同胞，握拳助威加油。
　　
　　幸好地板乾淨啊，安昌西心中抹汗，手中繩子一甩，想要勾住附近的教具借力，逃離琪茗雅的視野範圍——

　　沒有視力幫助的情況下，精神力就是瞎子。
　　
　　琪茗雅一眼看破了這位小哥哥的意圖。

　　她心中好笑，一面覺得這學生挺靈光，一面又覺得這孩子困于年齡見識不夠——
　　
　　為什麼會單單針對這麼一點點精神力投注大心力呢？

　　城防隊的經驗，讓琪茗雅若是較起真來，精神力覆蓋這一整座實戰課望江樓都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怎麼會如安昌西所言，單單利用這一團手掌大的精神力，去佈局整個抓捕呢？
　　
　　耳旁是琪茗雅未竟的話，安昌西心知自己借力這一招應該不是上上選，奈何身體已經翻滾出去回頭無路，只得沖進了教具堆後面。
　　
　　還沒剛喘口氣，安昌西覺得肩頭被誰一點，轉過頭來，一團白霧萌萌噠的對視他。
　　
　　安昌西：“…”

　　白霧：“…”
　　
　　下一秒，安昌西慘叫一聲，和白霧纏鬥在一起，並且達成了在‘琪茗老師的精神力手下頑強抵抗十秒成就’。
　　
　　當然，也只是十秒。
　　
　　安昌西被白霧捆成坨坨，躺倒在光滑的地板上，茲拉茲啦被拖著擦地。
　　
　　周圍學生不忍直視的捂住眼睛。
　　
　　琪茗雅看著被霧狀繩索捆成粽子的學生，提醒道：

　　“昌西，為什麼剛才不用繩子掛上天花板的鉤子，借此逃脫呢？”

　　“那絕對比在地上來回翻滾跑得快。”
　　
　　安昌西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麻抓抓的，沒想到這招。
　　
　　圍觀的學生們臉上也呈現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琪茗雅被逗笑了，散開精神力，讓五個勇敢的男生站起來：

　　“好了好了，今天的授課到此結束。”

　　“趕緊準備，課間過去了，就該你們瑞老師的建模通史了。”
　　
　　孩子們隨著琪茗雅的話露出興奮之色，不少人掏出建模史進階課本，嘩啦啦的開始翻書，也沒管這還是在實戰課的課堂上。
　　
　　安昌西哎呦一聲，搭了同學的手站起來，嘀咕道：

　　“我才剛被打，又要被打了。”
　　
　　琪茗雅慢條斯理道：

　　“安昌西，說什麼呢？”
　　
　　安昌西一個激靈，秒慫：

　　“沒啥沒啥，感謝琪茗老師手下留情。”

　　“學生一定再接再厲！”

　　說完，和隊友匯合一處，朝望江樓樓梯湧去。
　　
　　瑞亞正站在般若海的地廳中，望著古老的千人碑。
　　
　　周圍都是熟悉的場景，天頂藍盈盈的海波，左邊陣亡傳送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面前刻滿了名字的青灰色大石碑。
　　
　　千人碑一周統計一次，今天正好是新一周資料出來的日子。

　　瑞亞負責的記錄下自己代班的大三學生們在千人碑上的排名變動，逐個分析。
　　
　　呦，今年的般若海千人碑第一叫卡來波。
　　
　　瑞亞心中驚奇，掏出光腦拍了一張照片，傳送給卡列寧。

　　卡列寧回復神速：

　　[@瑞隊的男朋友：該你上課了？]
　　
　　[@存錢買房子的瑞亞：是的]

　　[@存錢買房子的瑞亞：你看，這學生姓卡。]
　　
　　[@瑞隊的男朋友：…你想表達啥？我姓卡列寧，不是姓卡]

　　[@瑞隊的男朋友：還有，你這新昵稱是什麼情況？咱們的錢買不起房子嗎？]
　　
　　瑞亞看到卡列寧回復笑了起來，心道真是沒有情趣的人，她剛想敲一句回復，卡列寧就大喘氣的回了一句：

　　[@瑞隊的男朋友：——或者，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是希望我把昵稱該成@瑞隊的漢子？]
　　
　　瑞亞：“…”

　　這廝哪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回答？
　　
　　她瞬間改了一個昵稱。
　　
　　[@卡隊的家室：你的回答成功的免掉了我的解釋]

　　[@卡隊的家室：閱讀理解滿分人士卡列寧]
　　
　　那頭很久沒有回答。
　　
　　荒蕪的星峰線星球上，卡列寧看著光腦上的話，忽然被一種情緒籠罩，很想丟掉臉皮原地蹦幾下。

　　——但是，原地蹦這種智障行為實在是太丟臉了。
　　
　　卡列寧當然不能做。
　　
　　旁邊赫爾德過來打水，看到隊長神情顏色緊繃雙眼放光，不停的搓手。

　　那金屬手被搓的擦啦擦啦響。
　　
　　赫爾德奇怪道：

　　“隊長，是機械手沒機油了嗎？”

　　“我哪兒還有兩瓶，要的話我給你拿過來？”
　　
　　卡列寧：“…”

　　卡列寧這會心情好的飛起，回答道：

　　“沒啥。”

　　“忙去吧。”
　　
　　赫爾德看著卡列寧明顯不正常的回答，心中更奇怪了。

　　不過他也沒問什麼，聳聳肩，轉身回去了。
　　
　　般若海，瑞亞和周圍很多學生打過招呼後，才等來了卡列寧一句回應：

　　[@瑞隊的漢子：不後悔嗎？]
　　
　　瑞亞：哈哈哈，名字都改了。

　　虛偽。

　　做作。
　　
　　[@卡隊的家室：有什麼可後悔的]

　　[@瑞隊的漢子：好，一言為定]
　　
　　二分之一秒的時間，回復就來了，

　　…這手速超凡脫俗，簡直讓瑞亞以為他是早都打好了這話，就等著發過來了。
　　
　　[@卡隊的家室：需要我寄個什麼戒指啥的嗎？]

　　[@瑞隊的漢子：不，我早都做好了]
　　
　　[@卡隊的家室：…聽起來你蓄謀已久]臉皮真厚。

　　[@瑞隊的漢子：當然，對此我深覺光榮]

　　[@瑞隊的漢子：【圖】]
　　
　　[@卡隊的家室：這是？我當初送你的鈦銀原石？]

　　[@瑞隊的漢子：正解，我把它融了，做成了戒指，親手做的]

　　[@卡隊的家室：好手工]

　　[@瑞隊的漢子：多謝誇獎，明天送貨上門]
　　
　　瑞亞：…

　　這語氣聽起來像是送快遞的。
　　
　　[@卡隊的家室：卡列寧，你真是要笑死我]

　　[@卡隊的家室：行行行，我等著，先上課啦！]
　　
　　大三要上建模通史課的孩子們擠擠索索的超瑞亞靠過來，聽著瑞亞活力十足的介紹般若海。
　　
　　什麼歷史要充分的近景接觸，才能夠真正的印進腦海；

　　什麼般若海是前人智慧的結晶，我們應當好好珍惜。
　　
　　大三崽子們：“…”

　　我們上的，真的是以往悠閒在教室吹風的歷史課？

　　…人幹事？
　　
　　瑞亞隨機喊了一個名字，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抽籤小桶，遞給這個幸運的姑娘，對著學生朗聲道：

　　“這裡面的籤子都是般若海排名前一千的建模本編碼。”

　　“我已經事先從教務處提取了你們每個人的切本子記錄——”

　　“——保證裡面無一重合。”
　　
　　學生們:“…”

　　一臉菜色。
　　
　　有學生不服氣道：

　　“瑞老師，我們只是建模系，為什麼要單獨切建模本？”

　　“沒有機械系和機甲系的話，建模系攻擊力實在是不行啊。”

　　瑞亞掐了個表，嗯了一聲：

　　“說的是啊。”

　　“但是——”

　　瑞•惡魔•亞盯著一幫子年輕面孔，問道：

　　“——想不想去三河？”
　　
　　底下的小腦袋們都在點頭。
　　
　　“想的話，就給我牢牢實實下去。”

　　“任何一個三河人，都能有一擋十的本事。”

　　“格鬥，槍技，高超的建模技。”

　　“放心，我們只是下去看看，儘量不做什麼——”
　　
　　瑞亞安撫道，話語中的意思成功的讓一幫小崽子夾起了尾巴。
　　
　　“好了，喬佳瑤——”瑞亞拍拍抽籤姑娘的肩膀，示意她展開紙條。
　　
　　學生們紛紛湊過來看。

　　紙條上輕飄飄幾個數字：4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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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番外 授課計2

　　在偌大的落雁校園，對於瑞亞而言，除了朱雀樓之外，就屬般若海她最有感情。
　　
　　在這裡，她遇見結交過太多的朋友。

　　豪爽疏朗的學長們，溫柔狡黠的學姐們。

　　他們的名字如年輪如歲月，或淺或深的刻在那座青灰色的千人碑上，一年年，新人來，舊人讓位。
　　
　　以後的日子中，那些想起來就會微笑的記憶裡，都是過去奮力拼搏，在建模本中瘋狂分泌腎上腺素的影子。
　　
　　月光下，我建模過的弓箭射碎了那高天之月，奪得滿堂喝彩；城堡中，我魔化的狼人暴血攔住魔物，為全組人爭得了一線生機。

　　這些都是我心中珍藏的寶藏，它們組成了我的驕傲和堅持，印成我的每一步腳印。
　　
　　此時此刻，周圍的學生們不會明白這種老人般的心態，他們機警於建模本的每一寸變化，明白不透這一分這一秒困住他們的危局，究竟能帶給他們什麼。
　　
　　光腦上顯示4367奇幻之夜中目前有三組人，瑞亞隨機綴連了一組人，啟動了傳送道。

　　大三的學生們小雞崽一樣縮著脖子，跟在老師背後，時不時伸脖子看一看傳送道。
　　
　　現在開學不久，就算是先知先覺的學生們，估計也就進了般若海沒個三五次。

　　4367可是般若海前一千中，很有人氣的一個建模本。

　　——不是所有人都和瑞亞琪茗雅一樣，跟個神經病似的，就挑人氣高的切本子。
　　
　　頭頂上是精神力鑄成的海洋，蕩漾著清澈的藍光；螢幕中的另一個頁面是琪茗雅十分鐘之前的留言：

　　[@阿雅小公主：快，邀請我，我就去做你這節課的助教]
　　
　　明明是知道了抽籤4367心癢自己想來，還偏要作怪，瑞亞心中好笑，回復道：

　　[好好好，我誠摯的邀請琪茗老師做為建模通史進階課的助教]

　　[不知琪茗老師意下如何？]
　　
　　琪茗雅回復神速：

　　[@阿雅小公主：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了我，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了]
　　
　　<<<<<
　　
　　隨機選擇的第二小組很巧合的在4367第二層建模景中，剛開頭，大三建模系的崽子們跟著瑞老師躡手躡腳的在柔軟的草丘上行走——
　　
　　天空中暈染著晚霞的顏色，金紅色中帶著微紫，風不熱不冷，穿過衣服帶著舒爽感，很想讓人就地躺下或者遛彎兒消食兒什麼的。
　　
　　學生們對著美麗的天空發出小聲的驚歎。
　　
　　瑞亞指著空中暈彩調的雲朵，低聲講解道：

　　“大家看，這片天空——對，就是剛才飛過鳥群的地方——漸變色用得非常好。”

　　“從靠近太陽的赤金色，逐漸過渡到朱紅色，最後到西邊天空的淡紫微藍色。”瑞亞輕聲細語的將幾種顏色拆解開，給學生解釋：
　　
　　“我看過你們不少小幅的建模作品。”

　　“很多都是優秀的作品，但是——我想這個建模本還是能給大家不少靈感的，對不對？”

　　“比方說，天空不會只有藍色和黑色兩種。”瑞老師調侃道。
　　
　　學生們小聲的笑了起來。

　　安昌西被瑞老師這話臊的臉發紅。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不會不清楚。

　　瑞亞說的這黑藍二色天空，就是他安昌西的建模。
　　
　　“好了好了，”瑞亞見好就收，拍拍手給大家解釋4367奇幻之夜的劇情設計。
　　
　　草丘，物料站。

　　隨機分配的攻守雙方，物料站中的劇情手劄。

　　天空中將來未來的姣姣明月，揣測人心離間隊友的對賭臥底。

　　狼人，還有黑夜盡頭白色的吸血鬼城堡。
　　
　　“4367奇幻之夜，絕對算得上研習西幻文化的好範例。”

　　“大家好好觀摩，結合建模通史前兩節課的北內容，來考證這一建模本的品質如何。”瑞亞結語道。
　　
　　學生們為瑞亞娓娓動人的講述而入迷。
　　
　　“…”

　　安昌西盯著瑞老師，心道老師以前肯定來切過這個本子，百分百保證。
　　
　　<<<<<<
　　
　　陳州瑞老覺得今天古裡古怪的。
　　
　　好不容易卡著進度，做了今天般若海第一個切進4367第二層的小組，結果草丘還沒剛走一半，總覺得脖子後面毛毛的。

　　——就像是被許多雙眼睛盯著。
　　
　　“…”

　　陳州瑞第六次撓撓脖子，回頭看，依舊是一望無際的灰綠草丘。
　　
　　視覺遮罩後面的大三崽子們：“…”
　　
　　幾個隊友商量一番，定計如何攻打不遠處埋在小丘背後的物料站，室友拍了一巴掌陳州瑞，打趣道：

　　“州瑞，咋的了，建模本的曠野還有蚊子咬你不成？”
　　
　　陳州瑞也覺得自己神叨，皺眉不得其解。

　　不過時間沒給他思索的機會，很快物料站爭奪戰打響，隊友們如猛虎下山，操刀舉箭，吼叫著朝破落的物料站撲去。
　　
　　那當真是，氣勢吞山河。
　　
　　“哇哦！”

　　大三生齊齊出聲。
　　
　　看似散亂，但是建模系始終處於最後，還算有條理，瑞亞心中點頭，陪著學生們安靜的看著草原上的廝殺。
　　
　　陳州瑞組經驗老道，很快攻下物料站，這會在陣亡星光中，撕扯紗布包紮彼此的傷口。
　　
　　無傷的幾人開始檢點物料站的戰果，茅草堆裡的大蒜火油，十字架被掛在小木屋的牆上，被夜風吹的搖晃，手劄埋在最深處的箱子裡。

　　天空亮起了啟明星，星光透過物料站頂上的窟窿，漏進屋裡一片微亮。
　　
　　明月將升。

　　這些瑞亞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她舉起手指，發問道：

　　“提問，物料站裡的這些勝利戰果，分別反映了母星西幻文化中那些典故？”
　　
　　學生們踴躍發言，貼近文化的感覺總是容易讓人興奮：

　　“大蒜是克吸血鬼的！課本上小框提到過！”

　　“還有火油！陰生魔物都怕火的！絕對燒死他們！”

　　“銀十字架！克狼人又克吸血鬼！全場最佳！”
　　
　　安昌西低頭盯著草皮上的星光，雲影遊動，斟酌道：

　　“還有…頭頂上的星星。”

　　“一些老傳說不是講，狼人是在滿月的時候，才會獸化嗎？平時就是正常人。”

　　“你們看——”
　　
　　安昌西指著頭頂上一顆異常明亮的星辰，“那星星叫啟明星，它一來，月亮很快就要出來了。”
　　
　　瑞亞看著安昌西的目光中帶著驚喜。

　　作為老師的成就感，這一刻終於來到她心中。

　　親手挖掘出一塊璞玉的感覺，竟然是如此令人愉快——
　　
　　然而不待瑞亞出言讚美，旁邊有人言道說的好！緊接著一陣碎裂聲，眾人齊齊往左看，只見琪茗雅一手盜火，緩慢的化開了瑞亞早先做的隔離屏障，對著安昌西發出讚美。
　　
　　學生們：“…”

　　琪茗雅踮起裙擺垂首道：

　　“各位好，我是瑞老師的助教，初次見面多多關照啊。”
　　
　　學生們：“…”

　　屁咧！上節課是誰揍得我們！
　　
　　瑞亞調侃琪茗雅：

　　“可以嘛，阿雅同志，現在盜火技用的很順溜啊。”
　　
　　琪茗雅呸她：

　　“別人我一秒就得，你的呢？”

　　“你以為我剛才那慢吞吞的動作是我胳膊疼嗎？”
　　
　　陳州瑞組沒什麼好運氣，浩瀚星河懸在頭頂上，幾人沒時間好好觀賞，他們緊張的討論著，用各種方法排除著‘臥底’。

　　什麼核對彼此資訊啊。

　　什麼互相背繞口令，看誰舌頭先打結先長毛啊。
　　
　　大三學生們被大四前輩們這一通操作驚呆了。

　　瑞亞和琪茗雅快要笑死了。
　　
　　“估計這一組學生不知道得了什麼消息，知道臥底會有一些變化吧——但是背繞口令是什麼鬼？”琪茗雅擦眼淚笑道。
　　
　　瑞亞戳她：“不錯了，當初我們來的時候，你們就知道瞎蒙亂選，最後還是——”瑞亞忽然卡殼，閉了嘴。

　　琪茗雅笑得眼角紋都快出來了：“哈哈哈哈你咋不接著說了！最後怎麼了？最後不是大佬你把自己給摘出去了嗎？”

　　“選個臥底選著了自己，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
　　
　　然而，不是每個組都有瑞亞這種比較警醒的人。

　　陳州瑞組就選錯了臥底，建模本擊殺了一個無辜的隊友。
　　
　　隊友一臉氣悶的瞪著其他幾人，化作陣亡星光。

　　陳州瑞幾人滿臉愧疚。
　　
　　不待他們互相寬慰幾句，天空中星光一清，明月跳出層雲，灑下萬丈清光。
　　
　　連綿草丘頓時褪去灰色，變成盈盈的翠綠。
　　
　　陳州瑞：“…”

　　隊友：“…”

　　陳州瑞只覺得那月光刺得眼疼，腦子中有根弦一崩，在提醒他要想起來什麼，然而他卻最終沒有想起來，茸茸的灰色刺得眼皮發癢，陳州瑞錯愕的發覺，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在變長，還，還毛茸茸的？
　　
　　隊友們：“…”

　　臥槽！
　　
　　做出一個人變獸的過程，對於建模者的要求很高，特別是月光下狼人的變化緩慢，引起心理恐懼的同時給人充足的反應時間，那一絲絲的狼毛，吊起的眼角，深色的瞳仁漸漸被翠綠充滿——
　　
　　這些，這一切都對於建模者的精神力精細控制方面，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所以，大家不要看閉月的校典本不如咱們落雁時間長，就小看它啊。”

　　“就沖剛才的二十秒狼人變化，足夠這4367站穩般若海展示最佳之列了。”

　　瑞亞詳細分析道。
　　
　　學生們一面聽的點頭，一面心臟被揪緊。

　　怎麼辦啊怎麼辦。

　　前輩們剛才選錯了人，殺掉了一個戰鬥力不說，現在狼人已經變完了，誰能攔得住呢？
　　
　　草原上，月光下，陳狼人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虯結的肌肉被密實的狼毛覆蓋，傳達出勃勃的力量感。

　　幾個隊友臉色發白，握緊武器，幾步圍圈。
　　
　　‘藥丸，前輩們藥丸’

　　崽子們臉上清清楚楚寫著這樣的感想。
　　
　　瑞亞和琪茗雅相視一笑。
　　
　　廝殺慘烈。

　　草原上學生的慘叫和野獸的吼聲，聽的人背後發涼。

　　幾個隊友戰的英勇，但是建模本設定的狼人武力值分分明明就是：如果你不取巧，那麼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狼人張開嘴巴露出牙齒時，陣亡星光從它齒間逸散。

　　不少大三女孩子不忍的別過頭。
　　
　　瑞亞再次提問道：

　　“大家來想想。”

　　“此時的局面，如何破啊？”
　　
　　一片安靜。
　　
　　琪茗雅附和道：

　　“是噢，建模本設定就是如此，人類對敵狼人，沒有勝的可能。”
　　
　　安昌西皺著眉頭道:

　　“可以，可以用銀十字架。”
　　
　　“算是一個辦法。”瑞亞點名道。

　　“可是，這治標不治本啊。”

　　“銀十字架只是配飾，掉了怎麼辦呢？”

　　“大四學生的建模能力，還做不出白銀巢穴或者白銀瀑布之類的建模物。”
　　
　　這回，安昌西也閉了嘴。
　　
　　另一個姑娘小聲的歎氣：

　　“要是月亮不是滿月就好了…”
　　
　　一言出，激起了同學們的響應：

　　“對對對！月亮！”

　　“能不能盜火月亮啊！”

　　“或者…把月亮變成太陽！”
　　
　　真是奇思妙想，瑞亞心道，都是聰明孩子，她點撥道：

　　“有個很簡單的方法。”

　　“同學們都沒有想到——”
　　
　　說完，她沖著琪茗雅挑挑眉。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琪茗雅：“行了行了，別謙虛了，你來吧。”

　　瑞亞點頭：“行啊，當初你救我，這次我救他們。”
　　
　　說完，瑞亞轉頭對著學生們道：

　　“馬上要下課了。”

　　“我就用這最後一點時間，給大家演示一下，當初你們琪茗雅老師是怎麼挽救變成狼人的我的——”
　　
　　學生們：“…”

　　這話信息量好大。
　　
　　只見瑞亞舉起手臂，揮了揮，一片厚實的雲彩快速飄來，短暫，極短暫的遮住了天邊的明月。

　　果不其然，草丘上頓時一片黑暗。
　　
　　狼人陷入了停滯。

　　隊友一愣，不約而同抬頭望天。
　　
　　然而，那烏雲散去極快，眼看著狼人又要暴起——
　　
　　“看懂了嗎？”瑞亞誘導著問。
　　
　　學生們大多懵然，少部分人神色掙扎，處於半透半不透的狀態——
　　
　　“瑞老師，你的意思是，擋住月亮嗎？”安昌西按住心中另一個猜想，小心翼翼地問道。
　　
　　瑞亞搖頭。

　　琪茗雅笑嘻嘻地看著學生崽子們。
　　
　　“那就是蓋住狼人眼睛的意思！”安昌西篤定道，眼神發亮。

　　“視覺！阻斷視覺是關鍵！”

　　“老師，你們是不是這個意思！”
　　
　　其餘學生們齊齊一愣，下一秒驚呼出聲。
　　
　　“正是這個意思，昌西。”瑞亞拍拍男生的腦袋，心中對他充滿期待。
　　
　　毫無疑問，經驗豐富的大四生也明白了著天邊雲彩的暗示，快速的進行建模，沒一會，陳州瑞就被制服，白色布帶蒙上眼睛，他喘著氣被隊友一腳踹跪在了地上。
　　
　　此時，烏雲合攏，月亮隱沒，草原重歸黑暗。
　　
　　“好了好了，”瑞亞拍手道，“4367今天的學習完成。”

　　“該下課了。”

　　“回去每人寫三千字的建模本分析，下節課我來收。”

　　“切入角度，文化或者建模本劇情設計，都可以。”
　　
　　學生們戀戀不捨的看著月夜草原。
　　
　　琪茗雅安撫道：

　　“不要留戀啦。”

　　“待會你們可以自己來親自闖啊。”

　　“我保證，揍狼人特別爽——”說完，琪茗雅朝瑞亞擠擠眼。
　　
　　瑞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