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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個月後。
周詠珊來到花家探望好友花潔語。幾天前潔語才剛出院,現下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在醫院安胎半個多月,肚子裡的孩子總算安穩了。
其實潔語住院期間,她便多次前往醫院看她,她再過不久就要出國唸研究所,但是她擔心好友的情況。
那天她接到花伯母打來的電話,告訴她潔語被救護車送進醫院,她連忙趕到,才曉得好友已經懷孕了,伯父伯母也是那天才知道的。然後醫生在替潔語醫治時,發現她腹部曾遭受撞擊,詢問是否有人傷害她,要不要替她報警,但潔語拒絕了,只希望醫生能替她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那之後,潔語絕口不提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受傷,是不是袁世綱那傢伙傷害她的?可是,潔語卻是什麼都不說。
直到出院的前一天,潔語才痛苦的告訴她是袁世綱傷害她的,但是她沒有特別明顯的外傷,孩子也沒事了,那能告他多重的傷害罪呢?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見到他,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因此她才選擇沉默。
知道好友的遭遇,周詠珊只敢在家裡偷偷落淚。袁世綱那個男人,真是爛到底也壞到底,不但讓花伯父投資損失慘重,居然還傷害潔語跟她肚子裡的孩子,人渣還不足以形容他,根本就是不配當人。
不過她也不想在潔語面前提起他,免得讓好友感到難受。
「潔語,妳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嗎?」
這是周詠珊第二次問好友這個問題,第一次是在醫院,那次聽完潔語的敘述之後,她便知道好友的決定了,若是不想把孩子生下來,當時她就不會要醫生救她的孩子了。今天又問,是因為花伯父花伯母的拜託,希望她能勸潔語把孩子拿掉。
花潔語半躺在床上,也知道好友為何又問一次。「我知道我爸媽很反對我把孩子生下來,因為這孩子是袁世綱的,再者,我未婚生子也許會讓他們感到很丟臉。可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這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嗎?我真的沒有辦法對孩子做出那麼殘忍的事來。」
周詠珊坐在床邊,伸手握住好友的手。「我知道了,妳不用再說了。」其實在潔語還沒有回答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
「詠珊,妳也覺得我不該把孩子生下來嗎?」
「一開始我的確是有那樣的想法,因為孩子的爸太壞了,而且未婚生子,將來妳肯定要吃不少苦,何況花伯父他們都不贊同,不過妳的想法也沒有錯,就算大人再怎麼壞,但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那也是妳的孩子。」
這些日子來,周詠珊看到好友如此保護自己的孩子,讓她看了既心疼又不捨,覺得好友傻透了。潔語既然已經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若這個時候她不挺她,那好友的心裡肯定更加難過了。
「我知道我讓我爸媽感到失望了。」花潔語很希望爸媽可以諒解她。
「其實伯父他們也是為妳的將來擔心,怕妳帶著孩子,一個人很辛苦將來找不到好的歸宿,做父母的都是這樣,誰不希望將來見到女兒嫁得好也過得幸福。」這話不用伯父他們開口說,她也曉得他們老人家的心思,相信潔語也是知道的。
「可是我不確定這輩子我是否還有辦法再去愛人了。」花潔語淡淡說著。
「潔語。」
「妳知道嗎?當袁世綱告訴我,這兩年來他根本不愛我,只是跟我玩玩而已,還說是他設局讓我父親去投資那間空殼建設公司,為的就是要還他的賭債,最後甚至說,不想讓孩子擋了他豪門女婿的路,因此他要殺了孩子……他的話,句句都像一把刀,全部刺進我的胸口,當下,我真的覺得人心好可怕,他就跟魔鬼一樣,帶給我一場可怕無比的惡夢。」
「潔語,好了,過去的事就別再想它了。」周詠珊紅了眼眶地握緊著好友微顫的小手。身體的傷好了,那心裡的痛呢?恐怕是需要時間來平撫。
「詠珊,妳讓我說完。」花潔語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腹部劇烈疼痛,我在想,我可能要失去這個孩子了,當時的我,心灰意冷,就算死去也無所謂了。只是,沒想到這個孩子展現了超強的生命力,或許孩子是想告訴我,他想來到這個世上,想要做我的孩子,頓時讓我冰冷得毫無知覺的心,燃起了一束小火光,所以,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周詠珊大概明白好友的意思。現下這個孩子,可以說是讓她活下去的動力,又或者說潔語已經做好打算,這輩子就跟孩子一起生活。是不是如此,她並沒有追問下去,也覺得不需要問太多,都已經這樣了,就順其自然吧。
半個月後,周詠珊前往美國留學,沒多久,花潔語被雙親給送到南部姨丈開設的婦產科醫院附近居住。
花潔語沒反對,乖乖的到南部生活,因為對她來說,在哪裡生活都沒有差別,只要她跟孩子在一起就行了。
儘管花潔語已經做好準備,將來就跟孩子兩人好好生活,只是她的惡夢似乎還沒有結束。
七個月後,她因為感冒引發急性肺炎,在醫院裡足足昏迷了七天,同時失去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失去孩子的悲痛,讓她心裡僅存的一點的愛,徹底抽離,從此她不再有笑容,活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 * *
雖然花潔語只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徹底封閉自己幾乎不與人交流,但現實所發生的事,身為花家的女兒,不是她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她無法置身事外。
花家經營的順利大飯店,經過那次慘痛的投資損失,兩年多來,儘管看似營運正常,但資金方面其實早已經出現問題了,只能向銀行借貸,最後連銀行都拒絕了再借貸給飯店,面對飯店可能歇業或被拍賣的種種壓力,讓不到六十歲的花父已經一頭花白的頭髮了。
花父想起曾經合作的顏氏集團,當年的顏昭仁如今已經是跨國連鎖國際飯店集團的總裁,他希望對方可以念在過去合作的情份上,幫花家渡過難關。
顏昭仁答應替順利大飯店償還銀行所有欠款,如此一來,顏氏集團就成為順利大飯店最大且是唯一的債主,花父表示他會拿飯店股權當成欠款的抵押品,沒想到顏昭仁拒絕了,因為他對那個不感興趣,他只有一個條件—— 希望兩家聯姻。
花父和妻子商量多日,最後決定答應顏昭仁提出的條件。
這一天晚上,花家二老把他們所做的決定,告訴女兒。
花潔語無法相信她的父母親居然連問過她都沒有,就逕自答應了婚事,而且結婚對象是顏昭仁,她想都不想的便直接拒絕。
「我不會嫁給顏昭仁的。」
「為什麼不要嫁給昭仁?在我看來,昭仁不管是外表還是家世,條件都非常的好,我們算是高攀人家了,懂嗎?」花父不高興的說著。顏氏集團這些年在顏昭仁接管後,財力更加的雄厚。
一旁花母連忙打圓場,「老公,跟潔語好好的說,先別生氣。」
「那是因為這麼好的婚事,她居然說不要嫁。」
「我不想要去高攀別人。」她真的完全沒想過結婚的事。
當年在失去孩子之後,她在南部休養了一陣子,然後回到臺北。遠在美國的好友詠珊擔心她會胡思亂想,因此請她經營出版社的表哥,發包翻譯外國文學的工作給她,外文系畢業的她,其實大學時代也接過這樣的工作,那之後,她成為外包的翻譯員。
她以為自己以後的人生,就是當一個外包的翻譯員,獨自一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而她這兩、三年來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不想改變。
「妳……」面對女兒一直拒絕婚事,花父性子一上來,說話音量也大了許多。「顏家說了,就把替我們還清銀行貸款的金額當成聘金,所以為了飯店可以繼續經營下去,妳不想嫁也得嫁,聽到了沒!」
「爸,你的意思是,為了飯店,你把我『賣』給顏家了是嗎?」
「妳說這是什麼話,身為花家的女兒,難道就不該為飯店及飯店的員工們著想嗎?」花父真的生氣,都怪他和妻子以前把女兒給寵壞了。
順利大飯店是他一手建立的,他將一生的心血都投入在飯店裡,因此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飯店被拍賣,當然,還有跟了他一、二十年的老員工們,為了養家餬口,現在依舊很努力工作,他不能讓他們失業。
不過,若僅僅只是如此,他也不會答應讓女兒嫁,他終究還是希望女兒能有人照顧,顏昭仁為人正派,不用擔心他對女兒不好,況且顏家那麼有錢,女兒嫁過去是當少奶奶,一輩子都不用擔心會吃苦,將來也許遇不到比顏家條件更好的親家。
「我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更沒想過去當人家的太太和媳婦,我只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說她逃避或逃離現實都行,她就是不想嫁人。
「跟妳說了這麼多,妳為什麼就是聽不懂!」
「我不會結婚的。」
「妳是存心要氣死我嗎?」花父氣得喘噓噓,一旁花母連忙為老公遞上了一杯茶緩口氣,讓她跟女兒說。
「潔語,妳不要想著我們是為了飯店才答應顏家婚事,其實顏家是個好親家,昭仁更是個青年才俊,我相信妳嫁過去之後,他會好好待妳的。」花母柔聲勸著女兒。
「我沒有那個心去做人家的太太和媳婦,就算真的嫁過去,也會為你們惹來不少麻煩,何必呢。」
「潔語,為什麼妳只想著負面的事,怎麼不想,也許換個環境,改變生活,妳會過得很幸福也說不一定。」花母當然知道女兒還放不下以前所發生的事,但是,與其見女兒這樣笑容盡失,茫然過日子,她真的覺得結婚不一定是壞事。
「幸福?」花潔語眼神閃過一抹嘲弄。世界上有那種叫幸福的東西嗎?不過她也看得出來,雙親非要她嫁給顏昭仁不可。「我不懂,為什麼顏家人會想要跟我們家聯姻呢?」比起顏家,他們家只能說是經營小飯店罷了,顏家應該可以找到更加門當戶對的媳婦人選不是嗎?
「跟顏家雙親沒有關係,顏老總裁早已退休不管集團的事了,從頭到尾我都是跟昭仁洽談的,聯姻也是他提出的,妳跟昭仁又不是不認識,在我看來,這是樁很好的婚事。」花父依然氣呼呼的。
花潔語愕然。顏昭仁為什麼要提出這樣的條件?為什麼要娶她?
花父見女兒仍不答應婚事,覺得這樣談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因此他說了重話。「飯店現在會變成這樣,資金周轉困難,妳不用負責嗎?袁世綱那個臭小子從頭到尾都是在算計妳,妳卻不知道,還讓飯店的資金被掏空了,這些都是妳惹出來的不是嗎?」
聽到父親這麼說,花潔語刷白了臉。
「老公……」花母知道老公想讓女兒點頭答應婚事,但這話太重了。
「這門婚事我已經答應了,若妳執意不肯嫁,從此就不再是花家的女兒!」花父最後再祭出親情牌,就看女兒的決定了。
* * *
花潔語透過父親,約了顏昭仁見面。
她提早了半個小時來到咖啡店,靜靜的坐在位置上,低頭看著一本英文書,這是她這次要翻譯的原文書,通常她會將書籍先讀過之後,才開始翻譯工作。
她專注的看著手上的書,連門口走進一名高大英挺的男人而引起不小騷動,她都不知道,直到那個男人在她對面位置落坐後,她才抬起頭,看向對方。
兩、三年不見,他好像一點都沒變,凜然的威勢依舊強烈,至於她自己,彷彿像是老了幾十歲,心境老了。這些年,除了好友詠珊,兩人常隔空在線上聊天外,她甚少與外界或是過往的朋友有所接觸,最多只是到出版社罷了。
此時服務生走過來,顏昭仁點了杯咖啡,然後坐正,目光直視著花潔語。「找我出來,應該有話要跟我說吧。」
花潔語本來在想,跟他見面之後,要先打招呼嗎?因為他們以前就已經認識,嚴格說起來她和他又稱不上是朋友。此刻見他跟過去一樣,要她有話就直說,對她的態度沒有改變,倒是讓她微微鬆了口氣,然後莫名的有股熟悉感,讓她不至於感到不自在。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提出聯姻?」她百思不得其解,畢竟過去她和他,除了在飯店見面打聲招呼外,私下並沒有任何交情。
花潔語看見那張英俊的面容,眉心連動一下也沒有,彷彿她此刻的問題,對他而言是非常微小的事。也許連她這個人對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原因。
「我的年紀不小了,爸媽一直催婚,但談戀愛對我來說,太浪費時間了,不過我也不想去相親娶個陌生的女人當妻子,我跟妳熟識,所以,我決定娶妳做我的妻子。」顏昭仁神情一貫的嚴謹。
「就為了這個原因,所以你決定結婚的對象是我?」
「對!」
聽到顏昭仁要跟她結婚的理由,花潔語感到訝異且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很像是他會說的話,會做的事。
以前她就知道,他的眼裡只有工作,有次他到她家飯店和她父親開會,休息的時候,他也是看著文件,這樣的人,會說和女人談戀愛很浪費時間,也就不讓人感到驚訝。
對他而言,應該娶誰都沒有差,只要快速把煩人的事情給解決了就行,因此,他和她父親談聯姻,交差了事。
花潔語輕輕攪拌著咖啡。用錢來買婚姻,就像買件物品似的,如此不尊重另一半,也許,她該感到生氣,可是她有那個資格嗎?父親說得沒錯,飯店今天會面臨財務困境,她也要負責,因為當初是她請求父親讓袁世綱去當人事財務部經理的,是她引狼入室了,最後,不但自己遍體鱗傷,連帶也害了飯店,她的確責無旁貸。
他為了解決問題而花錢買老婆,而她也為了錢的問題,不得不點頭答應這樁婚事,她還能說什麼!
不過就算木已成舟,不過看在以往兩人還有一點交情,她不想欺瞞他某些事,畢竟就算他只是想要交差了事,還是可以選擇其他更好的對象,她不想他將來後悔了。
「關於我的一些事,我想我爸應該沒有跟你說清楚,不過,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畢竟你花那麼多錢娶了個老婆,我不想你將來覺得自己被騙了。」花潔語停下攪拌動作,抬眼看著他。「我想你多少聽說了我被袁世綱給狠狠甩掉的事,不過不只如此,我還曾經有過孩子,只是後來孩子還未出生就死了。」
孩子曾經在她心中點燃一簇小火光,只可惜後來熄滅了,她的心也跟著黯淡,變得對什麼都不在乎也不在意,如果這樣就是心死,那便是了。
花潔語說完,等著看對方露出吃驚的表情,又或者會說出他被欺騙了,要取消聯姻,但是,她面前的男人,依舊不動如山。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在意嗎?
「知道了我的事,你沒有話要說嗎?」
她忍不住問,然後看到顏昭仁端起咖啡喝著,這個時候該如此滿不在乎的喝著咖啡嗎?老實說,想要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個什麼,還真是不容易,怪不得詠珊以前會說他是像雕像。
顏昭仁喝完咖啡後,沉斂地開口,「其實在我向花董事長提出聯姻時,他跟我說了,妳跟以前不一樣,有些改變,也很少笑了,可我今天看到妳,臉還是長得一樣,雖然是少了笑容,但是心地還是一樣善良,妳不想我以後感到後悔、覺得被欺騙了,因此不惜將自己難過的事說出來,在我看來,妳還是從前的那個花潔語。」
花潔語愣住,因為他此刻的這番話,真的讓人感到訝異,也摸不著頭緒,完全猜測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你不在意我曾經發生過的事?」
「我要娶的人是妳,不是妳的過去。」顏昭仁定定說著。
「可是如果我跟你說,我的心已死,這輩子我可能再也無法也不會去愛人,這樣,你還要跟我結婚嗎?」
「無所謂,我不在乎。」
花潔語沒有發現男人握著咖啡杯把手的指關節,因為握得太緊而泛白,她低下頭,想著自己問這個問題好像有點愚蠢,畢竟對他而言,娶誰當妻子都沒有差別,那麼他哪還會在乎妻子是不是會愛他?
花潔語幽幽地歎了口氣。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既然他都說了不在乎,那麼她也一樣,什麼都不在乎了。
因此她點頭。「好,你要娶,我就嫁。」
* * *
就在顏昭仁和花潔語見面的兩個月後,他們結婚了。
婚禮就在顏氏集團的五星級國際飯店舉行,婚宴現場來了很多的賓客,絕大多數都是顏家的親朋好友,也有不少的政府高官,還有商業界的大老,可見顏家的政商關係很好。
花潔語木然地呆坐著,沒有什麼特別表情,好友周詠珊正好和幾個同學到外地實習,無法趕回來臺灣當她的伴娘,說了下次回來臺灣會送她結婚禮物。其實詠珊沒有來參加她的婚禮也好,因為很無聊。
然而婚禮上,新娘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開口說話,引來不少賓客們的竊竊私語,面對這樣的情形,身為主人的顏家二老,覺得很丟臉又氣得要命。
一開始他們就反對兒子娶花家的女兒,不過是一間小飯店,又快倒了,比起花潔語,有更多家世條件更好的女孩等著排隊跟兒子相親,可是兒子不但拒絕相親,更是執意要娶花家女兒,連婚期都自己對外先公開了。
好吧,娶了個他們不中意的媳婦進門就算了,這女人今天居然擺了個像是家裡不是辦喜事而是辦白事的表情來,整個結婚該有的喜氣全沒了,他們面子丟大了。
一場彆扭又讓人感到尷尬的婚禮結束後,顏家二老懶得理會花家二老,氣沖沖的直接離開飯店,而花潔語則是跟著顏昭仁回到他們的新屋。
他們的新屋距離顏家二老居住的豪宅不算遠,也是間有著庭院的豪華別墅,走上二樓後,花潔語打開走道右邊房間的門,這裡是新房,一個星期前她已經先將自己的東西搬過來了。
然後她看到顏昭仁打開左邊房間的房門,不禁愣了下。
顏昭仁看到她臉上困惑的表情,主動說明,「妳看起來很累,早點休息吧,還有,以後我就睡在這個房間。」
花潔語不知道他決定夫妻分房睡,因為之前不曾聽他說過。其實她一想到新婚之夜,身體便僵硬不已,畢竟他們之間不像一般夫妻那樣是先談過戀愛後再結婚,他們之間沒有愛,連朋友都不是,做那檔事不是會很奇怪嗎?
幸好,他決定分房睡,讓她不感到害怕。
「有些事,之前沒有時間跟妳說,雖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但是我不會勉強妳做任何事,妳依舊可以過著妳以前的生活,不需要在意我,不過有任何問題,可以跟我說,因為我答應了岳父岳母,以後會好好照顧妳。」
在安靜的二樓走道上,顏昭仁此刻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沉穩有力,彷彿是在對她做下承諾似的,但花潔語也許是太累了,又或者知道分房睡後讓她精神不再繃緊,外加因為到了新的環境,讓她有些許的不安,因此沒有將男人此刻的話放在心上,她只淡說了句「晚安」後,便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
婚後,顏昭仁將公婆所收養的兩歲多的「妹妹」顏思羽給接過來跟他們一起生活,對此,她沒有意見,畢竟他是這房子的主人,而她頂多算是房客之一。
不過,聽到顏思羽抱著顏昭仁喊「把拔」,讓她感到納悶,不是哥哥?
對此,顏昭仁向她解釋,當初本來是他想要收養小羽,不過因為單身的關係,資格不符合,因此才會由他的雙親出面辦理領養手續,所以他是小羽的把拔,至於她,因為嫁給了顏昭仁,因此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名義上的馬麻,他說,之會再去辦理手續讓小羽成為他們的孩子。
除此,還有傭人阿春,她本來是顏家的女傭,從小羽被顏家收養後,便是由她照顧的,因此小羽搬到新屋來,她也一起過來了。四十歲的她和丈夫離婚多年,兒子跟著爸爸,偶爾她會去探望兒子,順便給點生活費。
另外是司機周叔,年近六十歲的他,在三個孩子先後大學畢業,有了各自的工作後,原本打算要退休的,不過知道少爺這邊需要他,他將退休延後,除了是司機外,也是園工。
僕人跟司機都是從顏家那邊過來的,看來顏昭仁還真如他自己說的,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說起來,她也算是個陌生人才是。
花潔語大概和他們認識了下,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馬麻。」顏思羽輕聲喊著。
花潔語怔了下,看見那小身子走向她,她身體微顫了下,連忙開口說了她覺得有點累,然後直接上樓梯,回到二樓。
「馬麻?」
「來,小羽,把拔抱抱,馬麻累了,先讓她休息,下次再跟馬麻說話。」
「好。」
* * *
花潔語婚後的生活,就跟婚前差不多,她一樣過著「一個人」的生活,怎麼說呢,因為她是夜貓子,習慣在晚上工作,因此隔天都是睡到快到中午才起床,那個時候,顏昭仁早已出門上班,而顏思羽也去了幼稚園上課。
至於晚餐,她總是餓了才下樓吃東西,顏思羽已經吃飽,至於顏昭仁,他回家吃晚餐的次數不多。婚後她才知道顏昭仁根本就是個工作狂,通常他回來的時間,顏思羽早已經跟阿春上床睡覺了,不過那還算早的,有時凌晨才回來。
雖然他的體格看起來還不錯,但長期這樣工作到大半夜才回來,身體健康不會有問題嗎?
不過,她沒開口關心詢問過,她很少跟他說話,他也是,因為遇不上,偶爾休假日見到了,也只是淡淡的打聲招呼,不多說什麼,當然也不會去過問彼此的事,簡直跟室友沒兩樣,他對她的態度,就跟婚前一樣,不冷也不熱。
她對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好埋怨的,因為他給了她很大的自由和空間,再說,他們「夫妻」關係冷淡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是金錢交易而來的婚姻,彼此各取所需罷了。
偶爾假日顏昭仁會帶顏思羽回顏家和公婆一起吃午餐,她通常都不跟的,因為之前回去過一次,想說她是他娶回來應付公婆的,但公婆擺明了很討厭她這媳婦,她去了,反倒惹得二老不高興,因此那之後,顏昭仁每次回去,便不再問她了。
至於娘家,她也沒有回去,父親說她一定要嫁給顏昭仁,否則就不再是花家的女兒。為了飯店,她嫁了,卻也算是把自己賣了,這樣她還是不是花家的女兒?
算了,不想了,不去想就不會有煩惱。
日子一天天的過,轉眼之間,她和顏昭仁結婚已經快一年了。
這天上午,她十點多就醒來,下樓吃早餐時,見到顏思羽竟在家裡,便問了原因,阿春說因為有小朋友感染腸病毒,所以幼稚園今天消毒,學生休假一天。
吃完早餐,她回到二樓,上個翻譯工作剛結束,這幾天算是她的休息時間,因此她到二樓的小客廳,隨手拿了本書翻閱,然後,她看見樓梯口,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是顏思羽,不過她只看向往房間的走道,不知道她坐在後面。
她不喜歡顏思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與其說不喜歡這個小女孩,應該說是不喜歡和她親近,因為看到她,便會讓她想起自己來不及出世的女兒,她一直期待著女兒的出世,結果最後等到的卻是胎死腹中,想起女兒,每每教她心痛不已。
她不想再愛人,是因為不再去想愛人,就不會有任何感覺,當然也就不會覺得痛了。
可能是她甚少跟顏思羽說話的關係,又或者她也以為她討厭她,顏思羽見到她總是一副畏縮害怕的樣子,然後和她保持著距離,如今為什麼她會上來二樓?
顏思羽搬來這裡也是由阿春繼續照顧她,住在一樓,以前是跟阿春一起睡,不過上了幼稚園後,顏昭仁讓她自己睡在小房間裡。
只見顏思羽伸長了脖子看著,像是在找人,花潔語不解。在找她把拔嗎?不,她應該知道顏昭仁去上班不在家才對,難道是上來找她?因為只有她在樓上。然後她看見她爬上樓梯最後一格,上到二樓來。
花潔語見狀,闔上書本,走過去,打算問她想要做什麼,不料顏思羽一見到她,慌張的想要下樓,還沒有抓穩樓梯的把手,只見那小小身體就要摔下樓去。
「小心!」
花潔語伸手抱住了顏思羽的腰身,沒有讓她摔下樓,但自己卻因為重心不穩,跌坐在樓梯間,為了不讓兩人一起跌下去,她先拉住了旁邊的把手,接著要顏思羽先抓好,確定她站穩了,花潔語想更換姿勢,不料她這次沒有抓好樓梯的把手,腳一滑,直接背部朝下的摔在樓梯間的平臺。
「砰」一聲,花潔語頭部重摔在花崗岩上,只覺得後腦一陣劇烈刺痛,然後她好像聽到顏思羽喊著馬麻,又聽到了阿春的叫聲,接著就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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